[異術超能] 俗世地仙 作者︰短刃 (連載中)

 
as000538 2018-8-12 14:06: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79 465926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25 20:35
290章 老總的配置

    臘月初十上午。

    溫朔在火車站的站台上千叮嚀萬囑咐著,送母親上了火車——沒別的囑咐,只是母親從未獨自坐過火車,溫朔生怕母親這一趟在列車上遇到什麼事,擔心她坐過了站……

    從火車站出來,他還是不放心,到公用電話亭給舅舅打電話,說明到站時間,讓舅舅到點去火車站接一下。

    如此,溫朔才坐公交車回了京大。

    今天是週末,溫朔計劃先到網吧的辦公室,看看這段時間網吧的營業額,再大概瀏覽下各個網吧最近出現的一些問題匯總,再去圖書館看會兒書。

    來到位於三號店的辦公室裡,黃芩芷沒在。

    溫朔便坐到辦公桌前打開電腦,看了下目前各網吧的顧客上座率,還不錯,週末的緣故,上午十點多,上座率已經達到了百分之八十,可以說是爆滿了。

    這段時間由黃芩芷全權負責,已經拿下了四家店舖,包括三個飯店,一家酒吧,總面積將近九百平米。

    僅是轉讓費和房租,就已經投入了六十萬元。

    好在,這期間溫朔和栗洋一起吃飯聊了聊,再次把房租的簽約時間,延後了一個半月,完全可以用於開業前的準備工作了——僅是這一項,就又節省出六七萬元,當然,這筆節省的開支,不是現金,而是出現在賬目上的東西。

    而黃芩芷也和電信部門洽談了三次,將朔遠網吧的寬帶費用,下調了百分之十。

    而朔遠網吧目前處在營業中的七家店,平均每天都能帶來近三萬元的營業額,除去一應開銷,純收入能達到兩萬三千多。這其中,還有一筆暫時無需支出的費用——房租算在支出中,但因為是已經預交的,所以這筆錢是落在賬面上的可流動資金。

    溫朔仔細盤算了一下,心裡稍稍輕鬆了些。

    嘿,原來賬面上的資金還挺充裕的嘛,用不著從軟件公司那邊借太多錢,甚至……只要操作得當,把時間錯開的話,網吧的營業額流水,就可以支撐著把四家新店開起來。

    之前還扣扣縮縮地心疼四家店又要投入百萬元巨資,卻是花錢心痛,沒考慮錢來得也挺快。

    「怪不得別人說你摳門兒小氣,只進不出。」溫朔剛嘟噥著自責了一句,旋即又對電腦屏幕瞪著眼,呲牙咧嘴地斥道:「傻娘們兒!還反了你啦,剛讓你抓了幾天的權,竟敢在賬目的問題上藏私,不把實際情況告訴我,提醒我……」

    俗話說無巧不成書。

    溫朔在對著電腦屏幕大發雄威時,恰好辦公室的門打開,黃芩芷輕輕淡淡地走了進來。

    原本還略帶些笑顏的臉上,聽到溫朔這番話,頓時唇角一掀,露出一抹冷笑,神情淡然地看著一臉尷尬,迅速露出討好笑容,那張胖乎乎的臉擠成了沙皮狗模樣的胖子。

    「我瞞著你什麼了?」黃芩芷淡淡地問道。

    「沒有沒有……」

    「我不希望,我們之間產生懷疑。」黃芩芷走過去,把手裡拎著的包裝袋放在桌上,道:「合作,最忌雙方出現不信任,因為那預示著,合作即將破裂。」

    溫朔駭了一跳,趕緊起身故作討好的模樣,伸手扶著黃芩芷的胳膊請她落座,一邊說道:「別這麼鄭重其事好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毛病,愛發牢騷……聽我解釋啊,剛才我看了下,咱們賬上明明有充裕的現金,當時我說還需要一百萬的投資,還需要從軟件公司的賬上借錢時,你沒提醒嘛。」

    感受到溫朔故作討好姿態,伸手攙扶胳膊時順便小心翼翼趁機輕柔摸幾下,再以手背蹭蹭人家胸口衣料,委實沒出息到極點,黃芩芷之前心裡的不適蕩然無存,心裡暗罵胖子是個有色-心無色-膽的小賤人,倒也不再忿忿胖子真的對她不信任了。

    坐到辦公桌前,黃芩芷說道:「你說一百萬投資,這沒錯,你說要從軟件公司的賬上借錢,也沒錯啊!再者,公司的營業額、流動資金,你一直都在關注著的。所以當時我沒有提醒你,是以為你又打算再拿下幾家店舖了。」

    「又拿下?」溫朔苦著臉說道:「你當南街商業區是咱家自己的?那些店面房都得轉讓?」

    黃芩芷抿嘴笑了笑,道:「事實上,很多人都有心要轉讓了。」

    「嗯?」溫朔愣住。

    「現在,南街商業區絕大多數的店主,私下裡都會忿忿地咒罵我們。」黃芩芷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卻是沒有絲毫苦澀和憤怒的神情,道:「先不說快餐店影響了幾家餐館的生意,僅是朔遠網吧的高速擴張,眾多學生開始習慣於上網,就間接,或者說直接影響了南街商業區幾乎所有的生意。」

    溫朔皺眉想了想,無需黃芩芷再解釋,便明白了怎麼回事兒。

    上網,是要花錢的!

    而絕大多數的大學生,日常的生活費是有限的!當大家都開始迷戀上網時,生活中其它方面的消費,自然需要節約一些的。所以,從服裝店、飯店,再到酒吧、咖啡館、各類小吃甜點這類小資卻又顯高檔的生意,迅速被學生們冷落。

    大家一窩蜂地選擇把錢省下來,用於上網!

    「那咱們豈不是成了人民公-敵?」溫朔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神色間忽而有些落寞。

    因為他莫名其妙地就有了種很古怪,很聖人的邏輯——開網吧掙錢,不違法犯罪,也不欺訛任何人,堂堂正正做生意賺錢,也不會強迫那些學生們、打工的年輕人來上網,卻在無意也可以說有意之中,掙走了那些學生們勤儉節約下來的錢,也間接導致南街商業區諸多的商舖,生意一落千丈。

    他們該怎麼辦?

    「哦對了,有兩家已經開始把店舖拆除重新裝修,要做網吧了。」黃芩芷微笑道:「久違茶社和星宇音像店,預計年後就能開張了,朔遠網吧,不可避免地出現競爭者了。」

    溫朔從沉思中回過神兒,懊惱地往自己腦袋上捶了一下。

    「你怎麼了?」黃芩芷詫異道。

    「哦,沒什麼……我他媽墮落了。」溫朔使勁抹了把臉,沒有把心裡那虛偽的、做作的、毫無意義的想法拋開,道:「競爭在所難免,現在咱們的資金還算充裕,這段時間你受忙受累吧,爭取在明年開學前,四家網吧分店全部開業。我大概看了下賬上的資金,應該足夠撐起四家網吧,不用從軟件公司的賬上再拿錢了。」

    黃芩芷秀眉微顰道:「過年,所有分店都要開張麼?顧客流量沒那麼大,而且,員工也要回家的。」

    「過年時上網的人也不會太少。」溫朔皺眉思忖一番後,道:「這樣吧,讓張堅提前做好統計工作,過年不會去的員工,全部雙工資,另有兩百元紅包。然後按照過年留下的員工數量,再決定過年期間,暫停幾家分店。」

    「好。」黃芩芷點點頭,道:「今年春節……我留下來值班吧。」

    「不用。」溫朔笑道:「我和我媽都在京城,回東雲也沒什麼事,在哪兒都一樣,你啊,回去陪著父母吧,你們家,家大業大,春節的禮尚往來難免會多一些。」

    黃芩芷略有些不好意思,道:「過完年,我會早些回來的。」

    「哎對了,一會兒你讓張堅過來一趟,把剛才咱們說的情況和他打個招呼,還有,讓他注意下華清大學外,有沒有合適的店面房,不要大的,快餐店的分店提前看好位置。」

    「行。」黃芩芷應道。

    「那我先去圖書館了,楊老師給我留得作業太多,我得查一些資料,明天週一要向他匯報的,唉。」溫朔苦笑著起身。

    「哎對了,你等一下。」

    「嗯?」溫朔停下腳步,詫異道:「有事?」

    「那,之前去商場,給你買了一部手機。」黃芩芷從剛才放在桌子上的包裝袋裡,取出一個精緻的包裝盒,打開,從裡面取出了手機、充電器、備用電池,微笑道:「記得前三次,每次要把電池的電源耗盡,然後每次充電八個小時,不然電池無法完全激活,效能不夠。手機卡我也給你買了,號碼在這兒。」

    溫朔愣了愣,上前接過這款精緻小巧,深藍色的手機,這是一台摩托羅拉V998,他皺眉問道:「多少錢?」

    「四千多……」

    「多多少?」

    黃芩芷無奈苦笑,知道在這個摳門兒吝嗇的傢伙面前,難以糊弄過去,道:「四千九百九十八。」

    「這叫四千多?」溫朔感覺心尖兒好痛,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手機號接打電話多少錢?座機費每個月多少錢?」

    「溫朔……」

    「嗯?」

    「你不覺得,應該隨身攜帶手機了嗎?」黃芩芷正色道:「時代在發展,我們的網吧、公司都在不斷地發展,而你,還有很多很多的學業去完成,配備一台手機,會讓你學習、工作生活的效率提高數倍,你應該早已體會到,手機的便利之處了。」

    溫朔歎了口氣,點點頭表示承認了。

    拋開面子的問題,單純從手機能帶來的工作便利方面來講,有,比沒有強!

    「沒事兒少打電話。」溫朔嘟噥了一句,拿著手機轉身往外走去。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25 20:37
291章 不知不覺中的名氣

    傍晚。

    在圖書館待了一下午的溫朔,伸著懶腰出來,剛走到三輪車旁,揣在懷裡的手機響了。

    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還怔了幾秒鐘才回過味兒,趕緊掏出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是黃芩芷辦公室的電話,他頓時忿忿著掛斷,蹬上三輪加快速度往校外駛去。

    撥打電話是要收費的,接聽也是要收費的!

    就讓黃芩芷再等幾分鐘吧。

    三號店的辦公室裡,楊景斌放下電話,很是詫異地說道:「他不接電話,掛斷了。」

    黃芩芷哭笑不得,她太瞭解死胖子的摳門兒性格了,於是稍稍思忖後,便微笑勸慰道:「楊老師,您坐下稍等一下吧,最多五分鐘,溫朔肯定會到。」

    「哦。」楊景斌有些摸不著頭腦,坐到了沙發上,神色間透著一股掩飾不住喜悅。

    果然。

    幾分鐘後,溫朔推開門大步走了進來:「芩芷啊,找我有啥事兒?」一眼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楊景斌,溫朔怔了下,詫異道:「楊老師,您怎麼來了?」

    「剛才是我打的電話。」楊景斌起身,開心地笑道:「走吧,我想請你吃頓飯。」

    「喲,這話怎麼說的?」溫朔當即豪爽地一揮手,道:「想吃啥您說,我來安排……正好,也到飯點了,芩芷啊,你也一塊兒去。看楊老師今天紅光滿面,有好事兒!」

    黃芩芷微笑著看向楊景斌。

    「一起一起,好,一起吃飯!」楊景斌樂呵呵地說道,一邊轉身當先就往外走。

    溫朔和黃芩芷對視一眼,笑了笑,然後轉身也不等黃芩芷,跟著楊景斌先行走出了網吧。

    楊景斌壓低聲音說道:「從皖西回來後那幾件事,你女朋友,知道嗎?」

    「嗯,除了玄法,別的都沒瞞著她。」

    「那就好。」

    師生二人露出了會意的笑容——有黃芩芷在場,吃飯閒聊時,自然要稍稍注意些,不能完全放開。

    吃飯的地方,選了老地方西門涮鍋。

    楊景斌早已定好了二樓的包間,而且,也已然買好了兩瓶茅台酒。

    溫朔和黃芩芷頗為詫異,平時基本上不喝酒,更鮮有應酬飯局的楊景斌老師,主動請吃飯,還如此破費……

    原來,皖西漢墓考古發掘結束後,最初楊景斌被指責假公濟私,為溫朔謀利,隨後,整件事出現反轉,沒有為學校和考古部門造成不利影響,雖然其中涉及到的事件有些離奇,不方便完全公之於眾,但,還是為學校和考古部門,以及楊景斌個人,帶來了極有力的名譽。

    也由此,楊景斌受嘉獎表彰。

    這段時間以來,楊景斌又忙著參與到對皖西漢墓完整的科考統計研究中,取得了豐碩的完美成果。與此同時,楊景斌另闢蹊徑,以符菉為主導的歷史考古研究,也有了初步的成果,其論文先是在國內專業刊物上發表,又迅速在國際上的知名刊物上發表,引起了國際考古界一陣風潮,國外諸多考古、歷史系的專家,都深受啟發,紛紛致電、寫信、或電子郵件的方式,與楊景斌或京大校方取得聯繫,希望能夠和楊景斌進行相關方面的深入探討交流。

    楊景斌時來運轉,當初兩紙文報的事件所造成的不利影響,終於被滌蕩一空。

    就在今天,由於其在考古方面做出的突出貢獻,他的教授職稱評定下來了。

    不慌不忙,邊吃邊喝邊聊,已然是一瓶白酒喝完。

    溫朔和黃芩芷一直都是旁聽者。

    講述者,是淚眼汪汪,感慨萬千的楊景斌,就好像沉默內向了半輩子,難得有一天情緒膨脹,想要傾訴似的,一字一句,每一個細節都恨不得全部講給別人聽。

    聽到楊景斌拿到了教授職稱,溫朔也頗為高興,舉杯道:「恭喜恭喜,以後,就要稱呼您楊教授了!」

    「楊教授,您好您好。」黃芩芷也舉起酒杯,少有地打趣著說道。

    楊景斌舉杯一口喝下,神情感慨又有些激動地說道:「說起來,這一切的一切,還是多虧了溫朔啊,如果沒能遇到你這樣一位奇才,各方面給予了我極大的幫助,我,是不可能有今天這般成就,甚至已經身陷囹圇了,你溫朔,就是我的福星啊!」

    溫朔駭了一跳,趕緊舉杯和楊景斌干了,搶著話頭說道:「得,您這不是折我的壽嘛,趕我走是不是?」

    「沒,沒有沒有……」酒意上頭的楊景斌打了個機靈,急忙訕笑著含糊過去。

    坐在旁邊的黃芩芷,雖然神色平靜,面帶微笑,心裡卻是不免產生了疑惑。

    人之常情。

    往往越聰明的人,越是敏銳。

    聰明至極,可以聽得出來別人閒談碎語中,玩笑的話,客套的話,也能聽得出來,哪些話是真,哪些話,是酒後吐真言,是在說漏嘴後,刻意地想要掩飾些什麼。

    黃芩芷從善意的角度去分析,大概,楊景斌老師是在為溫朔掩飾,那些不應該為旁人所知的事。

    這,合乎情理。

    畢竟在所有不知內情的人眼裡,石志學及其家屬送來感謝信和錦旗,以及宋釗生院士以私人身份主動前來拜訪,探討交流醫學與考古系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就是因為猜測分析的考古突發事件的巧合……斷然不至於想到別的,因為公開報道的情況本身就含糊其詞,大家也不會去往迷信的方面想。

    所以也不會有人想到,自皖西漢墓考古發掘完成,楊景斌和溫朔回到京大之後,石志學及其家屬,還有宋釗生院士的到訪,事實上是溫朔,一手策劃安排的。

    而黃芩芷,偏偏是知道這一點點事實真相的。

    所以剛才楊景斌和溫朔的談話,讓黃芩芷心頭疑慮更濃,但,她沒有去刨根究底地追問,只是在旁邊淺笑嫣然地看著楊景斌和溫朔喝酒,聽著二人談話,不發一言。

    在目前的京大校園,黃芩芷聰慧無雙!

    好酒往往是後勁足,而且喝酒的人往往也是在酒後才醉,酒桌上總是有著喝不盡的酒量,所以看著平時基本沒有喝酒的習慣,今日卻好似海量的楊景斌興致越來越高,向來對自己摳門兒吝嗇,對親朋頗為大方的溫朔,在兩瓶茅台喝完之後,大大咧咧地揮手把服務員喚了進來,道:「姐,我是溫朔,認得我不?」

    進來的服務員,是西門涮鍋的老闆娘,笑瞇瞇地說道:「溫總,打我臉是嗎?怎能不認得您啊。」

    說起來也是溫朔這傢伙平時小氣慣了,不怎麼下館子,每天也只顧著賺錢不想著花錢,所以他並不清楚,如今莫說京大南街商業區,京大周邊,以至於隔壁華清大學外的飯館、各種商舖的老闆,幾乎都知道溫朔的大名,且認認真真地記住了他的面孔!

    這位小爺不簡單啊!

    南街商業區管理處總經理栗洋為先,連帶著管理處的人員,還有一部分京大的教職工,到哪兒消費,都會在不知不覺中提及溫朔。能在這寸土寸金地方做生意的,哪一個不是人精?誰心裡都明白,如果無意中惹得溫朔不高興了,這位小爺在朋友圈子裡隨口一句酒後戲言,就可能影響到他們的生意。

    所以,今天朔遠網吧的溫總來店裡吃飯,西門涮鍋的老闆和老闆娘必然是要好好招待。

    雖然平時溫朔不怎麼來,但朔遠網吧的員工、朔遠軟件公司的人,還有京大一些人來,時不時的就會提及溫朔,也讓西門涮鍋的老闆兩口子心裡多多少少有了點兒數。

    當然,胖子不知道這些,否則這傢伙一準兒會張口讓老闆和老爸娘免單。

    溫朔大大咧咧地說道:「再拿一瓶茅台酒!」

    「溫總,我們店小,可沒有那麼好的酒,換別的成不成?」老闆娘特會說話:「喝得也不少了,再來點兒燕京啤酒,簡單吃點兒飯,要聊天我給你們沏一壺茶,怎麼樣?」

    「嘿……」溫朔聽得心裡很受用,心想這老闆娘生意做的,有點兒意思。

    黃芩芷對此心知肚明,正待要說幾句婉拒的話,不曾想楊景斌喝高了,揮著手說道:「不行不行,今天這頓飯我請,喝酒必須喝好了,酒,也是我要加的,店裡沒有,到外面買去!」

    「哎喲楊老師,既然您說話了,那行,您稍等!就是跑到六里橋,也得給您買來!」老闆娘笑呵呵地應聲出去了。

    如此熱情,倒是讓溫朔感覺不對勁兒了。

    黃芩芷刻意避開他的目光,臉上滿是戲謔之意。

    而酒意上頭的楊景斌,似乎也反應了過來,瞪著一雙略顯呆滯的眼睛,問道:「她,她認識我?」

    之前仿若一切了悟般的黃芩芷,也不禁詫異。

    而溫朔從之前老闆娘對他「溫總」的稱呼,以及語態上,大致猜出了什麼,不禁暗暗欽佩生意人的精明油滑,也難免有些飄飄然的小得意——老話說有同行沒同利……

    哪一行哪一業,都一樣啊!

    西門涮鍋的老闆娘拿來的那瓶茅台,沒有喝完,溫朔已然醉得站都站不穩了,揮著胳膊嚷嚷著不能再喝,然後攙扶著不斷笑話他酒量不夠的楊景斌,出門打了輛出租車將其送走。

    渾身酒氣的溫朔目送出租車離去,如松般站在路旁苦笑著搖搖頭,點了支煙,然後突然就像是醉了似的,站都站不穩了,伸手攬住了黃芩芷纖細的腰肢:「送,送我回,回公寓住,我媽回東雲了,我一人兒住,害怕……」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25 20:39
292章 三十六計皆無用

    黃芩芷秀眉微顰,穿著高跟半筒靴的腳習慣性地抬起,駭得胖子急忙鬆開了攬著纖纖細腰的手臂,退後半步,但隨即,這傢伙反應極快地再次伸臂攬住,腆著臉討好道:「人多車多,過馬路得小心點兒,我扶著你……」

    「你……」黃芩芷輕咬朱唇,想要狠踩死胖子的腳,可此時還未八點,雖是寒冬臘月,道路上卻人來車往頗為繁華,而死胖子每每被踩腳時,都會淒厲地嘶嚎慘叫,恨不能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剛剛遭受了惡毒的欺凌,那副淒慘的模樣簡直不堪入目,要多丟人有多丟人。所以,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黃芩芷連掙開胖子胳膊的想法都沒有,因為以胖子的賤脾性,八成會死皮賴臉地纏著摟抱她,如此反倒會吸引眾人的目光,以為小兩口在慪氣吵架。

    而黃芩芷,最不喜歡的就是被陌生人過多地關注,所以只好暗暗咬牙先記下這一腳的賬,然後就這般被胖子攬著腰,哭笑不得地穿過馬路往東走去。

    忽有冷風襲來,寒氣逼人。

    黃芩芷禁不住抬手緊了緊羽絨服的毛領,幾乎同時,感受到了溫朔攬在她腰上的手臂,也緊了緊。

    於是不由自主地,便緊緊依偎在了溫朔的懷中。

    溫朔穿著一件棕褐色長款羽絨服,這還是黃芩芷給他買的,當時考慮到他的身材,買的還是最大號。不過,買了之後她才發現,死胖子真的是不畏寒冷的奇葩,這傢伙即便是美滋滋地穿著羽絨服到處炫耀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是女朋友給他買的,但,穿在身上卻一向是敞著懷,進屋就趕緊脫下。

    而此時此刻,這件大號的羽絨服和胖子敞懷的習慣,卻是帶來了意想不到的便利。

    身高體闊的胖子一手緊緊攬著黃芩芷,一手仔細地把敞著的羽絨半掩半裹住了同樣穿著羽絨服的黃芩芷——黃芩芷身材纖瘦,竟是被裹住了大半個身子。

    再加上胖子胸膛寬厚,立刻便感受到了融融暖意。

    本來如此親密地依偎在胖子懷中,黃芩芷還有些羞澀,有些抗拒,然而融融暖意和堅實的依靠,令她不禁生出了一種輕鬆舒適的依賴心情,覺得這樣,真的挺好。

    嗅著黃芩芷的發香味兒,胖子瞇著眼格外享受,冷風侵襲下,酒意漸濃。

    黃芩芷舒舒服服地依偎在胖子的懷中,心情有些慵懶,幾乎是被胖子的身體在推著走,她想像著,如果胖子是個瘦子,依偎在他的懷裡,還會有這般因為舒適、安全而放鬆後慵懶的感覺麼?

    答案是,不會!

    「天啊!我為什麼會這麼想,為什麼,要為死胖子的肥胖,找到這麼好的一個接受的理由?」黃芩芷想到這裡,竟是自己忍不住,噗哧笑出了聲。

    胖子很詫異,眨巴著眼睛仔細打量著掩嘴輕輕竊笑的黃芩芷側臉,一句話脫口而出:「瞧把你給高興的……」

    「嗯?」黃芩芷仰臉看著胖子。

    「不就是找個了比所有男生都好上很多個一點點的男朋友嘛,至於這麼開心?」胖子很認真地說道:「以後在外面,尤其是在同學好友面前,要低調,不要炫耀!」

    黃芩芷面露微笑,心中忿忿著死胖子的無恥,腳下輕抬,然後狠狠地踩在了胖子的腳上。

    用力!

    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經停下了腳步,身形轉過來,處在了一個面對面的狀態,而溫朔寬大的羽絨服,還裹著黃芩芷,雙臂自然而然地把黃芩芷擁在懷裡。

    很親密的樣子。

    腳面上被踩得很痛,但這次,胖子卻沒有淒厲地慘叫著抱腳蹦高高,他神色平靜,微微低頭看著微仰著臉,向他微笑著的黃芩芷。

    剎那間,便似乎過去了許久。

    兩人就這般怔怔地對視著。

    黃芩芷有些心慌意亂,腳跟不再用力踩,眼瞼微垂,便要羞澀地低下頭去,雙手往上抬,想要推開溫朔。

    胖子也亂了!

    他心裡突突著,媽的……現在怎麼辦?

    如果……

    會不會被抓破臉?!

    感受到黃芩芷的小手推在了胸膛上,看到她緩緩低下了頭,胖子心裡一陣懊悔,媽的,錯失良機了——他一咬牙,去他娘-的!該死鳥朝上,不死萬萬年!

    雙手一用力,把黃芩芷再次攬緊了,低頭輕輕親在了黃芩芷光潔的額頭上。

    「啊……」黃芩芷聲音小得如同蚊吟,身體一緊,羞澀之意更濃,愈發低頭,扎進了胖子的懷中。

    她沒生氣!

    胖子魂飛天外,於是便輕輕地在黃芩芷的髮絲上,深深地、陶醉地嗅著。

    此地,恰是那一日暴揍蠍子,並在蠍子體內種下了蠱心術——這裡,又一個小報刊亭,這裡,有幾棵大樹,主路和輔路之間還有一排廣告欄,這此處的人行便道有了僻靜的感覺。

    兩個大二的學生,在僻靜的人行道上,在報刊亭旁,在臘月的寒風中,緊緊相擁著。

    半晌……

    胖子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好似這樣已經很滿足了。

    黃芩芷緊張著、忐忑著、猶豫著,如果溫朔再要得寸進尺,比如親吻自己的臉頰,親吻嘴唇……

    該怎麼辦?

    但胖子這號有色心無色膽的傢伙,很沒出息地就這般嗅著髮絲間的清香,將心愛的女生緊緊擁在懷裡,就美得眼裡直冒星星,珍惜著這種滿足的感覺。

    於是遲遲等不到胖子得寸進尺的黃芩芷,稍稍放心,卻又稍稍失望。

    依偎在胖子的懷抱裡,很暖,很踏實。

    「胖子。」

    「嗯。」

    「回去吧。」

    「哦。」

    黃芩芷怔了怔,胖子只是抬起了頭,卻沒有鬆開他的手,黃芩芷有些從他懷中揚起臉,柔柔的,輕聲說道:「我們回去吧……」

    溫朔臉一紅,鬆開了一隻手,另一手還攬著黃芩芷的腰。剛剛鬆開的手,隨即又抓住自己的羽絨服,從前面裹住黃芩芷,斜著身子擰著彎著腰,很彆扭的姿勢。

    黃芩芷抿嘴側過臉去,邁步走。

    胖子一咬牙,探頭把嘴湊向了黃芩芷的臉頰。

    感受到熱氣襲來,黃芩芷下意識地扭頭看去,於是無巧不巧地,兩人的嘴唇輕輕地碰觸在了一起。

    「啊!」

    黃芩芷急忙仰臉,雙手用力把胖子推開。

    胖子也是一臉錯愕、冤枉,他紅著臉委屈地說道:「我,我知識想親一下你的臉,你卻親我的嘴……」聽語氣,看他的表情,好像被人占走了多大便宜似的。

    「死胖子!」黃芩芷羞紅了臉頰,白了他一眼,轉身快步往回走。

    她沒生氣!

    她沒抬腳踹我!

    她沒抬手撓我!

    她還害羞,臉紅,撒嬌啦?!

    胖子眉飛色舞地蹦躂著追上去,自然而然地一把將黃芩芷攬在了懷中,用自己那寬大的羽絨服將黃芩芷裹住,一邊笑瞇瞇地討好著說道:「天冷,我抱著你……」

    黃芩芷低著頭,輕咬朱唇一言不發。

    「那啥,今晚咱們去公寓住吧,我自己真的害怕!」溫朔得寸進尺腆著臉再次說道。

    「不去!」

    「去吧……」

    「不去!」

    「去……」胖子死皮賴臉,眼裡直冒精光,青春悸動難以抑制的欲-望,已然噴薄而出,然而這句話卻並未吐出口,就被豁然停步,轉身神情嚴肅正視他的黃芩芷,那遮掩在鏡片後面的淡然目光,給震得仿若兜頭潑下了一桶冰水。

    他立刻肅然立正,一本正經地說道:「嗯,你沒有讓我失望,能夠克制住自己內心的欲-望,對於我們這個年齡段的大學生來講,這是很難得的。」

    「胖子,你……」黃芩芷哭笑不得。

    「我是一個傳統的人,是一個相對封建的人,也,是一個極為尊重女性的人。」胖子義正詞嚴,道:「所以,在個別問題上,比如男女關係方面,我是很較真的。」

    黃芩芷冷笑:「聽你的意思,是在試探我,以往一直都對我不信任唄?」

    胖子的冷汗唰地流了下來,裝出的道貌岸然嚴肅模樣頓時消失無蹤,低頭哈腰腆著臉嘿嘿笑道:「怎麼會啊,就是我剛才怕你誤會,所以趕緊想洗清自己。」

    「怕我誤會什麼?」黃芩芷歪著頭,笑問道。

    「怕你誤會,我請你到公寓住,是有什麼非分之想!」胖子很認真地說道。

    「難道,你沒有麼?」

    「天地良心!」胖子立刻抬手指夜空,道:「不信的話,你現在跟我去公寓,今晚就住在那裡,看我會不會碰你一指頭!」

    「呸!」黃芩芷啐了他一口,轉身快步往校門口走。

    不死心的胖子追過去,嘿嘿笑道:「怕了吧?」

    「嗯。」

    「你把我當什麼人了?」胖子惱羞成怒道。

    「反正不是什麼好人……」

    「那就給我一次證明自己絕對是正經人的機會吧!」胖子昂首挺胸,氣宇軒昂。

    黃芩芷沒搭理他,從南街走過去,一直到小南門的時候,才停下腳步,歪頭笑瞇瞇地看著抓耳撓腮想盡辦法一心要得逞的死胖子,道:「死胖子,別做夢了,啊!」

    「唉,你可真是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啊。」胖子歎了口氣,低下頭一副憂愁失落的模樣。

    「聽話,回去睡覺吧。」黃芩芷心一軟,不知從哪兒突然冒出的勇氣,踮起腳在溫朔的臉上快速的,輕輕地吻了一下,旋即轉身小跑回了校園。

    胖子站在寒風中怔了半晌,猛地一蹦三尺高,揮著胳膊跳著舞往東走去:

    「咱老百姓,今兒晚上真呀真高興……」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25 20:41
293章 修行在個人

    沒出息的胖子哼哼著歌兒心滿意足地回到公寓,洗了個熱水澡之後,鑽到臥室裡準備打坐修行,可初吻之後的喜悅,卻讓他怎麼都靜不下心來。

    忽然想到了手機這玩意兒是可以發短信的,便爬起來拿起手機,為每條短信一毛錢的收費稍稍心痛了一下後,果斷髮出了一條短信:「長夜漫漫,處處猶有佳人香;枕畔空空,卻無絲絲佳人蹤。」

    女生宿舍裡。

    黃芩芷拿起提示有短信的手機,點開看了這句話,臉頰頓時紅透了,微覺發燙。

    處處猶有佳人香,是胖子在說今晚的擁抱,輕吻,還有嗅過她的髮絲。

    枕畔空空?!

    佳人蹤?!

    死胖子!

    黃芩芷快速回復了一條短信:「趕緊睡覺吧,不許夢到我!」

    很快,胖子便回復了一句:「我已經在睡夢中,擁抱著枕邊佳人,就像是,擁有了整個世界。」

    黃芩芷抿嘴咬牙輕笑,回復道:「好酸,牙都倒了!」

    「親愛的,再發短信時,記得每條多打幾個字啊,你這樣發短信太浪費錢了!」胖子咬牙切齒地回復提醒。

    已然躺在床上的黃芩芷,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舍友們詫異地看向她。

    於是黃芩芷臉頰更紅,放佛短信和心事,都被人看到了一般,卻還是忍不住哧哧直笑,花枝亂顫地蜷縮起身子,肚子都笑痛了——死胖子,摳死他算了!

    許久之後,她才終於忍住笑,回復了一條短信:「死胖子,你的公司、網吧、快餐店加起來,市值至少千萬,以後,能不能別這麼摳門兒啊?」

    站在窗前焦慮不安等待著回信的胖子,看到終於回復的短信內容後,怔了好一會兒。

    至少千萬?!

    什麼時候值這麼多錢啦?!

    他放下手機,掰著手指頭計算——軟件公司的賬上現在有二三百萬,算上一卡通系統的衍生價值,最多能再有三百萬?攏共算作六百萬吧。七家網吧,平均每家網吧值四十萬,攏共算作三百萬……當然,網吧現在掙錢如流水,價值翻個四倍不成問題,那就是一千二百萬,快餐店嘛,也挺掙錢的,算作二百萬!

    然後胖子驚訝地發現,就算拋除掉別人的股份,自己也確實有幾百萬的身價了。

    而且,這還是他以摳門兒的性子,往少了說的。

    他心裡明白,如果現在有人拿一千萬現金買他的所有的股份,他還真不賣!

    嘿……

    胖子站在窗前,藉著月光星芒打量著自己健碩肥美的身姿——老子這一身的肉,每斤值五六萬啦?

    但隨即,想到現在的境遇,他就忍不住生出了一股子悶氣,然後拿起手機走到床邊坐下,忿忿地給黃芩芷發過去一條短信:「勤儉節約是美德,我們時時刻刻都要注意,不能鋪張浪費,畢竟,我們的錢,總是不夠用啊!」

    黃芩芷正在寢室樓和舍友們說說笑笑地打鬧著,卻堅決不肯透露自己剛才為什麼會笑成那般模樣。

    此刻再收到溫朔短信,看過內容後,黃芩芷先是忍不住又笑,但隨即,神情慢慢地變得認真起來,她斟酌著,慢慢地回復道:「一,你的勤儉節約並沒有為每次的投資,起到絲毫幫助;二,掙錢、消費,是為了滿足我們的物質生活,從而獲取精神上的愉悅。」

    胖子看著這條短信,若有所悟,稍作思忖後回復道:「目前,勤儉節約時的我,是愉悅的,而可以省下來的錢卻花出去了,我覺得是浪費,那麼我是痛苦的,怎麼辦?」

    黃芩芷無奈苦笑,回復:「消費觀念需要做出適當的改變,但我知道,這很難。好在,你精於計算,摳門兒的秉性不會影響到你的事業。」

    胖子長長地歎了口氣,並在內心做出了深刻的反省——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以來,還是沒能改變這般消費觀念,按理說,自己如此優秀,應該把黃芩芷熏陶得好一點點啊。

    發短信有些上癮的溫朔,足足聊了兩塊七毛錢的短信後,這才因為黃芩芷要休息了,停止了短信聊天。

    看著電量幾乎耗盡,溫朔把手機關掉,充電。

    心情愉悅並得到了精神滿足的胖子,在床上盤膝而坐,摘下項間玉珮,擱置在左手心上,輕吟術咒,將小青召喚出來,同時將玉珮上的聚陰法陣生門開啟一線。

    立時便有濃郁的黑色氣息如滾滾濃煙,從生門一線而出。

    化為人形的小青,在室內歡快地游來蕩去,很是聽話地依著溫朔的教導,牽扯著玉珮上法陣的效能與天地自然間的五行平衡相參,將室內八方拉扯出條條框框,以法陣束縛陰煞之氣不得外洩。

    溫朔不去理會小青,自行安然入定進入空靈的狀態。

    在皖西漢墓附近拿下屍煞,並且把漢墓中的陰煞、陰邪之氣幾乎盡數掠取封存於法陣之中,這段時間以來,溫朔的修為可謂突飛猛進——而且,他大多數時間,都選擇住在校外的公寓裡,偶爾才會去宿舍住一晚上。

    京大校園內獨特的天地靈氣,雖然有助於玄法修行,但,溫朔長期在京大校園裡修行,其體內真氣的平衡參數,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京大校園獨特的天地靈氣印象,再有人身陽剛之氣,其陰陽平衡基礎已經有了不穩定的跡象。

    而且,玉珮中以法陣封存的陰煞、陰邪之氣,只要從法陣中透出,立時就會遭到校園五行靈氣的殘酷打壓,幾乎可以說瞬間覆滅。

    如果釋放出的陰煞之氣太多,溫朔又害怕會引來更大的變故。

    所以只能選擇到校外。

    而公寓這裡,因為不在校園內,偏偏又是緊鄰兩所全國頂尖的大學,西為京大,北面有華清,再加上京城無與倫比的至尊皇氣,從自然五行平衡的角度來講,這處公寓,恰恰就像是一個三不管,又都能影響到的特殊地帶。

    陰煞之氣在此處釋放,只要不是太大的量,就不會引來天地間五行靈氣敏銳的反應。

    小青在室內歡快地玩耍著,追逐著吞噬陰煞之氣。

    溫朔盤膝而坐,五心向天,陰煞之氣從玉珮中不斷溢出,被其左手掌心汲取入體,循環往復與體內經絡和三魂五臟六腑七魄之中,與體內真氣相互作用,部分化作真氣本元,沉澱囤積於中樞魄,部分與人體器官相互作用去煞氣而化真陰,和人體陽剛之氣形成漸趨平衡的狀態,再從右手掌心溢出。

    七竅大開,與天地自然相參,感受著陰煞之氣與匯聚而來的天地靈氣纏繞運轉,猶若陰陽循環。

    而在溫朔的腦海中,命魂為中,銜接天地兩魂。

    陰陽之中復陰陽,五行之中存五行。

    意識處在空靈狀態的溫朔,卻是以頭腦中所記宋釗生勾勒的那些草圖,細細地感應著那些複雜至極,團團纏繞如麻,此時此刻在腦海中卻又格外條理清晰的運行脈絡。

    一循環扣一循環,一套路牽一套路。

    其中奧妙,其是常人所能知曉?

    玄法修行中,意念為主,真氣為輔,當意念通達之時,真氣的生成和運行、存儲,便會愈發通達,效率更高。

    同樣,真氣量的大小多少,也能提升意念對外釋放的程度,也就是意念借助於真氣,形成氣機透體而出時,與天地相參,在天地五行中勾勒出己身痕跡的強弱。

    從皖西回京之後,溫朔修行不斷,有大量陰煞之氣汲取為己用,平衡體內陰陽五行,真氣的生成和存儲量越來越多,漸趨有了日常從中樞魄外溢的現象。

    此時此刻,體內真氣沸騰,洶湧如潮,經絡酸麻腫脹。

    溫朔忽而仰頭,雙目翻白怒睜,目光如電直視房頂,仿若能透過房頂觀蒼穹。

    真氣、意念、三魂驟然齊聚宮會!

    心、肝、脾、胃、腎五臟驟停,起五行之本元,直衝宮會!

    溫朔只覺得腦海中所有的念想、回憶、認知糾纏在一起的混沌,猛地被劈開了一道縫隙,驟然間大片亮光刺入,旋即擴散開來,驅散了混沌,一片清亮!

    真氣、意念、三魂散去;

    心、肝、脾、胃、腎,五臟本元回落歸位。

    驟至,驟落。

    迅疾而不可抵擋的狀態,與經絡中洶湧如潮的真氣內外結合,瞬間衝開了任督二脈的桎梏。

    這一刻,無法形容的劇痛令腦海中一片清亮,還未回過神兒來的溫朔,盤膝而坐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若非經脈有變,意念難以通達,他真會直接蹦起來,往牆上撞腦袋。

    死的心都有了!

    在室內撒歡的小青,察覺到了溫朔的異常狀態,心有靈犀般感受到了此時溫朔的痛苦,但小青又不知該如何幫助溫朔,只能輕飄飄地落下,從後面緊張無比地抱住了溫朔。

    小青無實體,所以這一抱,便自然而然地附著在了溫朔的肌膚淺層。

    溫朔此刻渾身滾燙如爐。

    小青是陰邪之體,被溫朔沖關之際至剛至陽的生機迸發傷及,一瞬間人形之態便再也無法保持,化作了層層濃霧,卻死死地裹在溫朔的身上,下意識地認為,這樣是對他好的。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25 20:42
294章 養女為防「老」

    小青附體的沁涼之意,令溫朔從灼熱煩躁卻空靈麻木的狀態中,猛地回過神兒來。

    他隨即默念法咒,意念察體,心法控制真氣的洶湧奔騰。

    於是他迅速發現了任督二脈已通,磅礡的真氣在經脈中如九天落水,大有傾瀉之勢,毫無阻滯。

    在已然恢復的意念和心法的控制下,洶湧暴戾的真氣在通暢的經脈中一圈圈一遍遍地沖刷,往復循環不知多久,終於消褪了戾氣,變得溫和緩重,最終在意念和心法的控制下,只留少許在經脈中緩慢循環,大量的真氣回到中樞魄,沉寂了下來。

    盤膝入定的溫朔,緩緩睜開了雙眼,氣機收回,便嗅到了濃烈的嗆人的臭氣!

    室內,陰煞之氣瀰漫,在法陣的控制下無法洩露到室外一絲一毫,又與溫朔保持著至少一米遠的距離,遠遠地避開。溫朔皺了皺眉,輕聲喚道:「小青……」

    小青沒有出現。

    體表肌膚上卻有絲絲沁涼的顫抖,很均勻,就像是酷暑時節汗流浹背的狀況下,猛地喝下一杯冰鎮啤酒時,渾身汗毛孔一張一縮,雞皮疙瘩全部立起時的感覺。

    所以溫朔一時間沒有想太多,心裡卻不由得緊張起來:「這丫頭,該不會趁機跑了吧?」

    一隻已經成了精的邪孽異物,並且已經與天地自然相參,只要不做太出格的事情,不會驟然間變得更強,除卻白日裡不便周遊之外,幾乎不受任何約束了!

    那,是很可怕的。

    當然,前提是小青能夠擺脫長久以來,受溫朔精血和意念的培養,以及受玄法點滴控制後形成的固有狀態。

    「小兔崽子!還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溫朔重重地哼了一聲,猙獰笑道:「敢私下亂跑,逮到你非得狠狠教訓一頓……呃,得先讓你變成男孩子再打!」

    話音未落,就覺得肌膚上的顫抖頻率加快,沁涼之意愈濃。

    溫朔愣了下,旋即想到了之前修行破關的關鍵時刻,渾身滾燙如爐,畫地為牢自縛意念不可動彈,時間稍長就很可能走火入魔了。但那一刻,卻有莫名沁涼之意,幾乎是以飛蛾撲火般的姿態,不顧生命危險地撲到自己身上,勢要將那洶湧火焰撲滅。

    「小青!」

    溫朔猛地瞪大了眼睛,旋即將玉珮放到一旁,雙手掐決,默念法咒,氣機驟然從體內噴薄而出,攪動室內陰煞之氣迅速在周邊布下了一個立體的八卦狀陣圖。

    隨即,溫朔內有意念隨心法察體,外有氣機覆蓋週身上下體表。

    終於發現了小青均勻密佈在體表的氣機後,溫朔心痛得差點兒流出淚來——此刻小青的狀態,就像是一塊油布,附著在一塊烤得通紅的磚上,忍受著無邊劇痛化作了液態,身體大部已經揮發,剩餘不多的,則不由自主地浸入了磚中。

    現在,它沒有絲毫的氣力,想要從溫朔體表的肌膚中出來,也做不到。

    好在是,它那本就靈智初開的意識,還在。

    而且不但沒有受到損傷,反倒是在劇烈的痛楚和打擊下,靈智更加增強了。

    溫朔哭了。

    後知後覺,才知道辛辛苦苦地將養出這麼一個「女兒」,真的沒白養啊!

    老話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溫朔比之自古以來絕大多數修行玄法者,最大的不足,也是倒霉之處在於,師父把他領進了門,然後撒手人寰,真就啥都不管了。

    要修行,那麼接下來的一步步,全都要靠自己。

    沒有人時刻在他修行的路途中為其指點,讓其少走彎路;沒有人,告訴他修行破關之時,各種凶險的可能存在,沒有人在他破關之時,在旁邊他護法,及時出手相助……

    一切,只能靠他自己的實力和運氣!

    很顯然,在無人幫助的修行途中,能否披荊斬棘衝破艱難險阻,踏過層層坎坷,運氣佔據了極大的成分。

    而他的運氣、他的實力……

    顯然不止是因為他是主角的緣故,還有就是他的性格,他以往的人生經歷,他的好奇和倔強,讓他有了足夠的實力,讓他做任何事情都小心翼翼,做什麼事情都習慣於未雨綢繆,對未知的好奇和探索、研究,並為此而努力。

    他刻意地躲避著玄門的江湖,於是滿不在乎江湖所謂的規則,將養出了一隻精,付出了極大的心血。

    這只精,便在他驟然遭遇危險時,不顧一切地救了他。

    任督二脈一通,經脈上下連貫,真氣運行期間再無凝滯,這便是玄法修行中的小周天大開。

    小周天有五層:

    三魂、五臟、六腑、七魄、經脈。

    盡皆屬一個小周天。

    三魂最早已開,而在經脈小周天未開之時,真氣的運行,是需要依照固有的人體五行分佈狀態,或短距離直達,然後再循著纖細的密密麻麻的絡行至另一處,怎麼說呢,就像是翻山越嶺,舟車勞頓。

    而小周天就是國道,更形象地說,是省際高速公路,或者是江河中的渡輪。

    待五個小周天盡數貫通時,便能在體內形成陸海空並進的立體高速模式,所謂氣機一念三千里,便是如此——體內真氣和意念的運行,不再受器官和固有陰陽五行平衡的束縛,念頭通達甚至能離體而出,周遊千里之外……

    這,是大周天!

    而對於此時此刻的溫朔來講,僅僅是經脈小周天的貫通,已然讓他清晰感知到了修為的深厚,比之以往有了質的飛躍。

    他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繼而屏息凝神,雙手掐決默念法咒,心法流轉,從中樞魄調動那積存著的大量真氣,循著經脈以狂暴洶湧之勢,灌至肌膚各處的絡線中,並且強行逼迫一個個細小的汗毛孔上下內外,滲出生機鮮血。

    由此,將養著均勻浸在體表的小青。

    「小青,多吃點兒,恢復體力……」溫朔的意念覆蓋著小青,與小青形成靈犀的感應,忍受著渾身各處如針扎般的刺痛,忍不住涕淚橫流,卻堅持著用自己的真氣,去逼迫體表肌膚出血,同時,控制著室內濃郁的陰煞之氣,漸趨覆著在體表,滋養小青的「身體」。

    感受到溫朔此刻無比溺愛的情緒,受傷極重的小青,立時便不再痛苦,而是歡快地汲取著生機氣血,一邊享受著陰煞之氣的包容,就像是泡在了營養液中的細菌。

    時間緩緩流逝。

    溫朔在劇烈的疼痛中,漸趨麻木,心頭一片清明。

    這一刻,他終於深刻體會,並悟出了心智和意念的強大,真的可以脫離開身體的束縛和影響。

    他隱隱然,了悟到老韓頭在筆記中所述,那些老韓頭窮盡一生都未能達成的修行境界——心神意念成胎、成獨立的存在,與身體可以並存,又能自由地脫離身體這個牢籠,或短時間脫離,或長時間脫離,甚至,不需要身體!

    最終不需要身體的時候,那便是羽化而成真仙人吧?

    忽然,溫朔察覺到外圍陰煞之氣古怪的波動,於是立刻意識到,天,快亮了!

    外界自然環境的變化,使陰煞之氣有了出乎本能的警惕和懼怕。

    「小青,差不多就行了,貪吃嚼不爛,也會撐壞了肚子的。」溫朔和藹地提醒著小青,待小青聽話地停止了汲取和吞噬之後,便作法將陰煞之氣盡數收回了玉珮中。

    沒有了陰煞之氣的沁涼裹體,沒有了先前的空靈忘我,溫朔頓時又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種令人想要跳樓死了算的劇痛,他強忍著,溫和地說道:「青兒,乖,出來吧,到玉珮裡,爸爸在那兒準備了很多很多好吃的,你什麼時候想吃,就什麼時候吃,別總是讓爸爸抱著、背著,那樣你會不舒服的。」

    小青很聽話地動了動。

    然後,便是扯動了溫朔渾身的傷口,就像是要扒了他的皮似的,痛得他差點兒昏過去。

    敏銳感受到他的痛楚,小青立刻不動了。

    溫朔大口大口地連連呼吸了幾口氣之後,一咬牙道:「小青,出來!別磨磨唧唧的,越快越好,長痛不如短痛啊!求求你速度快點兒,被讓爸爸活受罪……」

    小青遲疑了一下,隨即驟然衝出了溫朔的身體。

    絲!

    溫朔雙目圓睜,長長地倒吸著涼氣,雙目翻白,一頭栽倒在臨床上。

    昏死過去的瞬間,他在腦海中暗罵:「痛死爺啦!」

    掙扎而出的小青,在空氣中翩然浮動了一會兒之後,緩緩地落在了床上,溫朔的身旁,然後慢慢地,一點一滴按照記憶,化成了以往溫朔喜歡的小女孩樣貌。

    它靜靜地蹲在溫朔的臉前,歪著頭打量了好久,又用小手摸了摸溫朔的臉頰。

    溫朔的眼皮動了動,慢慢睜開。

    眼前,是一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小女孩,是小青,但青青的膚色比之以前,要淡了許多。

    小青忽然抬手摀住鼻子,皺眉撅嘴露出了嫌棄的樣子。

    溫朔愕然——這孩子,這孩子又長能耐啦?

    她,她會做出這般表情,會用神態去表示自己的意思了?

    她,她的腦子到底在哪裡?

    她為什麼要做出這般嫌棄的樣子,還捂著鼻子?

    然後,溫朔嗅到了自己身上的濃郁的臭氣,於是神情尷尬地爬起來,訕笑著下床穿好鞋子,怔了怔,旋即一巴掌把小青從床上抽到了對面的牆壁上:

    「小丫頭片子,還反了你啦?!」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25 20:45
295章 憑空可書符

    這一巴掌抽出去,看著貼在牆壁上,神情略顯呆滯,好奇中又有些無辜的小青,溫朔的心好似被猛地揪了一把。

    無窮的懊悔襲上心頭。

    「媽的,習慣了……」溫朔抬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刮子,大步上前,神情愛憐又充斥著歉疚懊悔地把小青抱起來,輕輕地攬在懷裡,柔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是爸爸不好,不該打你。」

    小青沒有說話,小腦袋被輕輕地按在溫朔的臉頰一側,下巴貼著肩膀,一雙大眼睛忽閃著,滿是好奇和一絲絲享受。

    和溫朔之間親密的感覺,它已經無數次地體會過。

    但從未有如現在這般,如此令它格外的喜歡。

    於是一雙大眼睛自然而然地瞇了起來,用小腦袋在溫朔的耳根、臉頰上蹭了蹭。

    溫朔豁然心頭一凌。

    他用雙手掐著小青的腋下舉在面前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又捏了捏。然後,他神情凝重,又透著極度的困惑,把小青放在了床邊扶著它坐好,看著它,心思電轉。

    小青,是沒有實體的。

    它仍然,也只能是「精」

    是邪孽異物!

    在邪孽異物這個籠統的涵蓋中,妖、怪,那是有實體的東西,而精,只有進化成了妖,才會漸有實體吧?

    溫朔也不確定,老韓頭的筆記中講述得也是模稜兩可。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老韓頭一輩子都沒遇到過這種玩意兒。

    溫朔驚異的是,為什麼自己剛才能夠觸摸到小青,無論是習慣性地揮手一巴掌抽過去,還是後來懊悔心痛抱起小青,都是自然而然地發生,卻又不應該有的現象!

    他緩緩地伸出手,小青歪著腦袋,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滿是好奇地伸出了小手,和溫朔的手指相觸。

    無比清晰地觸碰感。

    一涼,一熱。

    察覺到指尖氣機的波動,溫朔恍然大悟,是自己的皮膚表層,已然形成了一層穩定的氣機波動,時刻與天地相參,而非單純的肌膚觸感了。所以,他才能沒有實體,所以幾乎沒有重量,純屬一股氣的小青,相互間觸碰到對方。

    「青兒,你別動,爸爸幫你檢查一下身體。」溫朔微笑著,抬手輕輕撫摸在小青的小腦袋上,氣機從掌心而出,進入了小青的頭顱中。

    這,也是他之前的好奇。

    小青的思維意識,到底在哪裡,又是如何產生和穩定存在的?

    很快,他無比驚訝地發現,小青的意識和人類一樣,存在於它化作人形時的頭腦中,而身體其它各處,偏偏沒有意識的存在。那麼,當它化作大片大片的薄霧時,意識又會以怎樣的方式存在呢?

    「青兒,化作一片霧籠罩房間。」溫朔輕聲道。

    小青聽話地舒展開身體,化作了一團淡青色的霧氣,然後瀰漫開來。

    溫朔的氣機展開,細細地感應著。

    許久之後,他讓小青化作了人形,坐在他的面前。

    原來如此——小青的意識,和身體,是完整的,因為它本質上是沒有身體的。只是受溫朔的滋養教導,心有靈犀的同時,便自然而然地在化作人形之後,將意識集中在了頭顱中。

    尤為令溫朔感到無比興奮的是,小青不僅僅有了意識的增長,而且在人類氣血和意念的滋養調教下,自發地形成了等同於人類的視覺、聽覺,甚至……

    嗅覺!

    可以說,它現在除了沒有實體之外,已經和人沒什麼兩樣了。

    「青兒,喊爸爸……」溫朔開心地教導著。

    小青張了張嘴,分明是在喊爸爸——很聰明的一個小丫頭,可惜,發不出聲音來。

    溫朔卻沒有絲毫失望,將小青攬入了懷中,眼角有淚水浸出。

    「乖,自己玩兒會吧,爸爸洗個澡去。」溫朔起身,把玉珮放在了床頭櫃上,轉身走了出去。

    ……

    在衛生間的淋浴下,在蒸騰的熱氣中,溫朔吐了好幾次……

    那熏人的惡臭,就像是感冒快好時深黃色鼻涕的黏糊勁兒,在所有的嗅覺中揮之不去,偏生還必須忍著點兒,因為渾身上下油膩膩黏糊糊的,香皂打了一遍又一遍,後來乾脆還用上了洗衣粉,本來身寬體闊洗澡耗水量就大,到最後熱水器裡的熱水都用干了,不得已還得一邊搓一邊等待著熱水。

    足足洗了有一個多小時,兩條搓澡巾、三條毛巾,全部都髒得不能再用,便是向來吝嗇摳門兒,此刻也毫不猶豫地將搓澡巾和毛巾扔進了垃圾桶裡。

    終於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香噴噴了,溫朔赤著身子走出衛生間,忍著室內的臭味兒,先行把每間屋的窗戶都打開,這才拿了衣服換上,到廚房燒上一鍋熱水。

    坐到沙發上點上幾支煙,也不抽,就是放在煙灰缸裡讓其燃燒著散發煙味兒。

    待水燒開了,他又把整包的茉莉花茶,全數弄出來,沏了七八碗熱茶,每間屋裡都放兩碗,開水鍋裡也倒入些茶葉。

    通風過後又有香煙繚繞,再有茶香四溢。

    室內的空氣終於恢復。

    溫朔忽而想到了什麼,急忙匆匆跑到陽台上,抬起胳膊嗅嗅衣服上,果然不可避免地沾了些許的臭味兒,他一咬牙,掐決默念法咒,心法流轉,控制著氣機透體而出,又從玉珮中釋出少許陰煞之氣,環繞週身上下,借天地自然五行靈氣,對陰煞之氣的中和性打擊,將衣服上的臭味兒分解消除。

    再回到臥室時,沒有實體的小青,正像個小大人兒似的,拿著玉珮把玩。

    溫朔愣了愣,探出一縷氣機過去感應,才察覺到,玉珮有法陣效應,其內更是存儲著大量的陰煞之氣,內壓陰煞,外參天地,故而自然而然有一層氣機的波動。

    而小青,卻也是有那麼點兒力道的。

    已經是早上七點半了。

    晨光大亮。

    過堂風吹得室內冷颼颼的。

    小青卻絲毫沒有受到天地自然五行靈氣變化的影響,這讓溫朔禁不住有些懷疑,現在的小青,是否在陽光下都能平安無事?細細地觀察感受了一番小青的身體氣機,並依照宋釗生院士留下的草圖中,五行運轉和相生相剋時的細節,再結合己身所學玄法的理解感悟,稍作思忖後,溫朔得出了答案——還是不行。

    從籠統上來講,小青還是屬於純陰之體,所以和日光之間,仍屬於相互排斥的性質。

    他上前把小青抱起,放到客廳的沙發上,把窗簾拉上,又翻出一些平時修行消耗真氣時書出的符菉,折疊了幾個小的紙人、花、鳥,扔給小青讓它拿著在沙發上玩兒,然後到臥室,把昨晚上用過的床單、薄被、枕頭、枕巾統統捲裹起來,拿到樓下扔掉。

    忙完這些,溫朔把窗戶全部關上,涼了的茶水倒掉,又重新沏了杯茶,悠閒地坐在沙發上,看著小青在地上歡快地玩著符菉折疊的紙人、花鳥。

    經脈周天已開,真氣儲量相當充沛。

    溫朔思索回憶著昨夜破關時的詳情,當時三魂齊聚公會,五臟本元升頂,這,大概便是老韓頭筆記中所述,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吧?

    在溫朔的期望中,修行玄法的境界深厚高低,應該有一些相對明確的層級劃分,如此也好讓修行者知道,自己到了哪一步,比如他在圖書館翻閱的典籍中,所謂修道修真時,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什麼築基啊結丹啊,元嬰啊……

    但很可惜,老韓頭的筆記中,壓根兒沒有這方面的具體詳解。

    他只是提及了修行達到一定的境界後,會有怎樣的能力,破關時,又會有什麼樣的現象等等,連修行破關時的風險都沒有提到。

    這個不稱職的老韓頭!

    溫朔忍不住嘟噥著抱怨了幾句。

    想到老韓頭筆記中所述的內容,他心裡忽然一動——老韓頭說,當修行破關遇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且瞬起瞬落後,體內真氣湧動磅礡,經絡周天已成,便可以書二品符菉。

    在老韓頭的記述中,符菉分五品:

    一品為紙符;

    二品為氣符;

    三品為靈符;

    四品為神符;

    五品為仙符。

    紙符,便是以往溫朔經常所用,以辰砂、雞血、狗血或因效用不同而摻雜其它中藥類物事,以及重要的己身人血為引,書出的符菉。

    氣符,顧名思義,玄士以己身氣機為引,以食指逼出少許肉眼不可及的氣血生機,憑空書符,或書與某物事上,與天地五行相參,陰陽相濟,便能起到符菉之效。不過,書二品氣符,需要耗費大量的真氣,而且氣機不能中斷,書符一筆而就,並同時引動氣符發揮效能,所以書氣符的前提,就是真氣的儲量足夠,而且經脈周天暢通無阻,真氣供應不會半途中斷。

    書氣符的好處顯而易見,隨時隨地不受限制地書符而為,起壇便可作法。

    但氣符由於其特定的性能,在天地間的存留時間太短。

    從這一點上來講,倒不如紙符的效能更高了。

    想到這裡,溫朔默念法咒,心法流轉,迅即無礙地從中樞魄調動了大量真氣,洶湧循環,攜氣機而出,抬手食指虛空連續書出了三張符菉,屈指輕彈。

    氣符在室內飄搖而動。

    小青好奇地看著飄飄動盪的淡黃色符菉,很快便歡快地舉著小胳膊到處跑跳追逐,像是孩童在追玩兒氣球。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25 20:50
296章 純情胖胖羞答答

    上午十點多。

    黃芩芷和幾位同學在辦公室裡模擬召開了一次公司會議,並就目前網吧的發展和管理方面,各抒己見,提出了一些很有見地的想法,大家一致認為,要落在實踐當中。

    會議快要結束的時候,黃芩芷撥通了溫朔的手機。

    雖然提前已經和溫朔打過招呼,而且事實上她和同學們,已經多次在朔遠網吧,甚至軟件公司實習過,但這類事,每次總要徵求溫朔的同意——溫朔每每都會說只要她高興,這種小事兒以後不用徵求他的同意——在黃芩芷看來,溫朔的態度是一回事兒,自己的態度,則是另一回事兒,很多時候,人與人之間再如何親密的關係,如果自己太過隨意的話,情感和信任就有被一點點消磨掉的風險。

    日常生活中,我們總難免有切身體會,或者是看到一些親人、朋友,因為一件看似雞毛蒜皮的小事從而憤怒,發生爭執衝突,還會埋怨對方太不近人情,太小題大做,卻很可能已經疏忽了矛盾爆發的本質,源自於一點一滴小小的不滿,日積月累終於到了臨界點。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溫朔已經進了網吧。

    他拿著手機到辦公室前推開門,面帶笑容地走了進去,向三女兩男五名同學客氣地打著招呼,一邊揮手示意他們不用起身,坐下,然後看向坐在裡面辦公桌前的黃芩芷,道:「什麼事?」

    「是這樣,我們小組希望,能夠以朔遠網吧為公司,在寒假期間實習管理。」黃芩芷微笑道:「溫總,可以嗎?」

    「不是都說過了嘛,你決定就好,又不是什麼大事,這對於我們網吧也是有好處的,啊,正好,你們都是專業管理人才,幫忙教育培養一下我們的員工,這是好事兒。黃總,回頭你看著給大家拿點兒實習工資,不過咱醜話說在前面,結束後我要看到成績。」溫朔半認真半玩笑地說道:「一會兒你和張經理說一聲,讓他吩咐安排下去,所有的員工都要配合你們小組的實習工作。」

    黃芩芷點點頭:「好的,謝謝你。」

    五名同學也都紛紛向溫朔表達謝意,兩位男生心裡滿是羨慕嫉妒恨——這胖子,搶走了咱們系的女神不說,偏生他是考古系,咱們是管理系,考古系的經商成功,管理上更不用說了,瞧瞧人家那派頭,說話時的氣勢,魄力……

    嘖,誰管理誰啊?

    而那三位女生,更是毫不掩飾地向黃芩芷吐露著她們的羨慕,誇讚溫總如何如何好,我們就沒你這樣的好運,找到這麼好的男朋友……把黃芩芷說得臉紅羞澀,把胖子說得眉開眼笑,臊眉耷眼,扭扭捏捏地表示自己還要努力。

    幾位同學很有眼力介地先行告辭離開。

    目送他們離去,溫朔把辦公室的門關上,然後屁顛顛地湊到了辦公桌前:「芩芷,一會兒我去火車站接我媽,天寒地凍的你就別去了,到超市買點兒蔬菜肉的,中午咱們在公寓吃飯。」

    「行。」黃芩芷點頭應著,一邊用手把越湊越近的胖子推開,起身就要往外走。

    胖子一把將她攬在了懷中,鼻子便拱在了她的髮梢上,使勁嗅著,雙臂擁著黃芩芷,滿臉陶醉享受地說道:「多抱一會兒,哎呀,我現在是真真切切體會到了什麼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上課都不能專心聽講了,就想著趕緊見到你,抱住你,不讓你跑掉。」

    黃芩芷身體軟軟的依偎在胖子的懷裡,哭笑不得地嗔道:「明明是色心大動!」

    「嗯?」胖子稍稍將黃芩芷鬆開些,然後用雙手捧著她光滑的臉頰,低頭疑惑地看著她,道:「喂,你能不能像我一樣心思純潔一些,怎麼總往方面想?」

    「死胖子你……」黃芩芷抬手打掉了胖子的手,賭氣轉身,卻又被浪子從身後攬進了懷裡。

    胖子的手從她的小腹部往上挪了挪,黃芩芷小手成爪,已然做好準備,死胖子敢逾越半點,便要用指甲狠狠地掐他幾下,然後她略有些失望地發現,胖子在這方面確實太膽小了,那雙手猶猶豫豫地往上挪動著,快要至高聳時,停了。

    半點不敢攀爬。

    兩人就這般親密地依偎在一起。

    沒出息的胖子很享受,很滿足。

    黃芩芷卻是終於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不由自主地彎腰,抬手掩嘴。

    聰明且又有些做賊心虛,問題是明明沒有做成賊,心還虛,又被未能揩到油水的目標如此這般明目張膽地笑話,頓時怒從心頭起色向膽邊生,手上一用力就把黃芩芷給轉過身來,低頭親在了她的嘴上,黃芩芷嗚嗚著急忙後退,同時抬手推胖子。

    可一雙纖纖玉手,又怎能推得動如山般的胖子?

    胖子緊追著她的步伐。

    黃芩芷靠在了牆上,無處可退。

    胖子低著頭,吻著她的嘴,就那麼親著,卻又很沒經驗地就那麼親著。

    黃芩芷大眼睜著,很快閉上——羞死人啦……

    終於。

    胖子被推開了,黃芩芷輕咬朱唇低下頭,旋即抬頭,正待要叱責胖子幾句,未曾想胖子卻是比她還要害羞,比她還要緊張,放佛做了天大的壞事兒,迫不及待地要摔清責任,他搶在黃芩芷前面義正詞嚴地說道:「哼,這次算是給你一個教訓,記住了,我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以後不許再笑話我……」

    然後,胖子轉身大步走到門口,拉開門逃之夭夭了。

    「死胖子!」黃芩芷哭笑不得,真是拿這個有色心沒色膽的傢伙沒轍了。

    咬了咬唇邊,猶有那個人的味道。

    有淡淡的煙味兒。

    還有點兒,薄荷味兒!

    黃芩芷後知後覺,不禁又掩著嘴哧哧地笑了起來——死胖子來的時候就沒安好心,還特意嚼過口香糖!

    胖子走得很快,姿勢有些古怪。

    他低著頭,微彎腰,屁股往後撅著……心裡面哀嚎著:「內褲太小,兄弟很翹,女友不要,如何是好?」

    芩芷,她怎麼就不能主動點兒?

    胖子很傷心,很難過。

    ……

    中午時分。

    溫朔從火車站把母親接回到了公寓。

    李琴初十回的東雲,昨天臘月十二外甥胡志強結婚,她今天便迫不及待地回京了——用她對親戚們說的話那就是,京城這邊兒,還有一大攤子事兒呢。

    七家網吧、一家軟件公司、一個快餐店,還有四家網吧分店正在籌備中,還有一個快餐店正在籌備中……

    親戚和街坊們全都羨慕得不行,溫朔那小子,到底掙了多少錢啊?

    事實上,讓李琴放不下心,也唯獨能讓她操心的,就那麼一家小小的,一點兒都不忙碌的快餐店。

    當然還有,她的兒子。

    但人嘛……

    女人嘛……

    辛辛苦苦了半輩子的寡婦嘛……

    僅是牽掛著,想要每天看到自己的兒子,每天能照顧兒子,這就足夠讓她迫不及待回京了。

    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多年養成的節儉以及每一分錢花得都要值的心性,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改變。譬如李琴這次從東雲回來,大包小包帶了不少東西,有從家裡拿來的被單、枕巾,鍋碗瓢盆,還有家裡剩下的大米、小米、黃豆等等。

    坐火車嘛,反正是一張票價,不多拿點兒東西就會覺得虧了似的。

    娘倆拎著大包小包回到公寓時,黃芩芷正在廚房裡擇菜——自從李琴來經之後,黃芩芷也終於學會了這種家常的一些廚藝,以往,並不怎麼嬌生慣養的她,也會做一些精緻的飯菜,不過,南方人和北方人飲食習慣有差別,北方人更多講究實惠,南方人更講精緻。而為了能夠磨合關係,聰慧的黃芩芷自然不會只考慮去改變李琴,還會適當地,去接納李琴的一些略顯粗糙的優點。

    比如李琴勤於做家務,但活兒做得不精細,家務收拾的乾淨,家居物品擺放卻不講究;比如李琴做飯炒菜,味道不錯,但香和味兒有了,色卻不足,比如李琴包餃子,沒有那種小巧玲瓏令人看了就垂涎欲滴,女孩子也能一口一個的樣子,只比小籠包小那麼一點點,用李琴的話說那就是:「包大包小還不是為了吃飽?餃子包的太小,純粹是浪費時間,耽誤功夫……」

    見到李琴和溫朔進家,黃芩芷急忙放下手裡的活兒,迎出來幫助收拾那些大包小包。

    李琴從包裡翻出了床單和枕巾,笑瞇瞇地往溫朔的臥室走去:「這是以前自家織的布,比買的床單要好得多……」結果一進臥室,她就發現,溫朔那張床上的床單、枕巾、就連被套都全部換成了新的,她禁不住詫異道:「咦,換新的了?舊的呢?」

    溫朔訕笑道:「髒了,洗不乾淨,我給扔掉了……」

    「你這孩子,扔掉幹啥?能有多髒啊就洗不乾淨……」話說了一半,李琴忽然想到了什麼,神情略顯古怪地看了眼溫朔和一臉茫然的黃芩芷一眼,便不再說什麼,把手裡的被單等物疊好,抿嘴笑著一言不發地出來去自己的臥室了。

    溫朔和黃芩芷是何等聰慧的一對妙人兒,立刻便猜到,母親李琴,這次誤會大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25 20:50
297章 將心比心

    黃芩芷咬牙切齒地拽住了溫朔,低聲叱問:「怎麼回事?」

    溫朔一臉冤枉和委屈地小聲說道:「那天喝多了,回來吐得哪兒都是,我懶得再收拾了,就都給扔掉了……」

    若是換做任何人,這般解釋自然能讓黃芩芷無話可說,合情合理又很實際嘛,但,黃芩芷何等聰慧,她又很清楚溫朔是何等的摳門兒吝嗇,這傢伙能因為喝多了吐髒了床單和被套、枕巾,就把東西扔掉?黃芩芷根本就不信,胖子如果說自己第二天哭著在衛生間洗了一上午,黃芩芷倒是會相信。

    所以,她咬牙切齒地說道:「回頭再給我解釋,你,你……阿姨都誤會了!」

    「誤會?」胖子眨巴眨巴眼睛,一臉迷糊:「誤會什麼?」

    「你……」黃芩芷抬腳狠狠地踩了一下胖子,紅著臉快步到那間臥室去幫忙收拾了。

    胖子很委屈、很無辜地站在臥室的門口發怔——我當然知道誤會了什麼,但問題是,不就是落紅嘛,不就是難免上面有些激烈搏鬥之後的濕漬痕跡嘛,別以為我清純可愛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沒吃過豬肉還見過豬跑呢,哼!

    可那又怎麼樣?

    就算是落了紅,也能洗乾淨的啊!

    怎麼可能扔掉?

    那也忒浪費了!

    再說了,咱落了紅也得用剪刀裁下來,留做紀念嘛——留這玩意兒做什麼紀念?

    胖子很無奈地搖了搖頭。

    正待要去那屋湊個熱鬧時,小青卻是感應到家裡人多,忍不住好奇心從玉珮中鑽了出來,飄忽著飛到了另一間臥室的門口,然後落到地上,蹦蹦跳跳地進屋玩兒去了。

    溫朔駭了一跳。

    這丫頭片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短短兩三天的時間就讓自己給慣壞了。

    他大怒之下,掐決以意念喝斥命令:「青兒,回來,乖乖的!」

    小青急忙從那屋跑了出來,一臉委屈地站在了溫朔的面前,一雙小手攥在一起擰巴著,滿臉委屈,撇著嘴放佛下一刻就會哭出來似的,淚眼汪汪,著實令人戀愛。

    胖子那顆心頓時化作了一灘水,咧開嘴露出憨厚和藹慈祥無比的神情,以意念告知:「別亂跑亂跳瘋玩兒,萬一讓人看到了,把人嚇到了不好,而且,你現在還小,身子骨弱,萬一被天地靈氣、人類的生機給傷到了,爸爸會心疼的。」

    小青歪著腦袋撇著嘴,眼裡含著晶瑩的淚珠,懂事地點了點頭,然後蹣跚著腳步撲了過來,溫朔立刻蹲下,雙臂抱住了小青,很輕柔、很小心、很愛惜地去抱。

    用力過大,雙臂雙手,就會從小青身上穿透而過。

    小青撲在他寬厚的懷中,用她的意念,在溫朔與她相連的意念中,咯咯咯地笑出了聲,然後很乖巧地化作一縷氣機,鑽入了玉珮中。

    溫朔心裡軟軟的,甜甜的。

    常言道「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而一個人男人,真正完全成熟的時刻,應該是有了孩子的那一天……

    老話說「不當家不知父母恩」,人人都能聽得,也都能理解其中之意,可是,只有真正有了自己的兒女,親身經歷了對兒女辛辛苦苦的撫養,才會真切地體會到,這句樸實又簡單至極的話語裡,蘊含著多麼深邃的道理和情感。

    溫朔現在,已經深切地體會並真切無比地感受到了這句話的深意和情感。

    所以對小青,愈發的疼愛。

    就這般蹲在地上,雙手呈現環抱的樣子,很古怪。

    偏生被站在另一間臥室裡,和李琴一起拉開一張床單,幫著折疊的黃芩芷,不經意間的眼角餘光看到,心生詫異的同時,又注意到溫朔神色間那股濃濃的父愛流露,黃芩芷愈發疑惑。

    察覺到黃芩芷異樣的眼神,溫朔立刻反應過來,蹲在那裡仰臉對黃芩芷憨憨地一笑。

    縱然反應機敏,天生聰慧,此時此刻,卻又不知該如何去掩飾。

    黃芩芷笑了笑,沒有理他。

    死胖子,總是那麼多的古怪!

    收拾完從東雲帶來的一應雜物,黃芩芷便匆匆去往廚房做飯,而她這般姿態,頓時讓李琴心裡甜滋滋的,又有些心慌慌,趕緊追過去不由分說地把黃芩芷往外趕,兩人你推我讓幾句後,便又如以往那般,一起說說笑笑地做飯。

    大多數人都明白,孤兒寡母相依為命,長大後兒子娶了媳婦兒,與婆婆之間最容易出現激烈的,難以調和的矛盾。而這類數之不盡的前車之鑒,很多人卻又在情感私心的問題上,明明心裡清楚,卻又偏偏做不到避免。

    李琴則不然。

    她本身就是一個極為講道理的人,再者兒子的女朋友黃芩芷,又是出身於真正的大戶、頂尖的豪富之家,所以無論李琴、溫朔,抑或是旁人是否願意承認,現實就是,母子二人在黃芩芷的面前,難免會有一種根本無法抹去,或者說,至少短時間內抹不去的自卑——這,也是人之常情,和強撐著顏面無關。

    兩方面的原因,再有黃芩芷極盡聰慧的熏陶,潛移默化地影響改變著李琴,讓她如今對黃芩芷早已沒有了半點意見。

    這兒媳可是和兒子一樣極為聰明的人兒。

    那七竅都是玲瓏剔透的。

    所以,準兒媳說什麼都是對的,自己這個沒啥文化,又沒啥見識的小地方的鄉下人,聽兒媳的話準沒錯。

    再者,雖然人人都知曉兒媳過門之後要孝順婆婆,可黃芩芷還沒過門,而且全國大部分地方,幾乎都是新媳婦過門之後,婆婆們都樂滋滋地每天做飯洗衣忙得不亦樂乎,一直到伺候著兒媳婦將來生了孩子,再幫著帶孩子,直到自己老了,實在幹不動了……

    李琴琢磨著,黃芩芷這千金之體,在娘家估摸著都沒下過廚房,如今卻為了討好自己,學會洗衣做飯,本身就很不容易了!

    自己怎能做那惡婆婆?!

    這般心態和想法,已經付諸於現實的行為,自然沒什麼錯,雙方如果都能像李琴和黃芩芷這般,那麼婆媳就不會有矛盾。

    問題就在於,這種事兒本質上就沒有對錯之分。

    國人的通病偏偏就在於——兒媳認為別人家的婆婆都怎麼怎麼樣,我家的婆婆就該怎麼樣怎麼樣,就好像所有人都犯法,那種行為就對了似的;而婆婆則認為,百善孝為先,兒媳婦就該伺候我的,我怎麼還伺候她?所以甭管我能不能動彈,我就該啥都不管她,她就該對我百依百順否則就不孝……

    無論哪一方有了其中的想法,另一方做得再如何好,再怎麼忍讓,都會點點滴滴的積累出矛盾,最終爆發並難以化解。

    這,便是所有婆媳矛盾的本質根源!

    所以溫朔,至少目前的他,是幸福,也是幸運的。

    他自己聰慧知理,情商又高,擅忖人心,知道如何去處理化解這類矛盾,並防患於未然;而且,他又有一個好母親,交往的女朋友,又是如此聰慧的黃芩芷!

    很快,一頓豐盛的午餐便做好了。

    三人圍坐在餐桌前,邊吃邊聊。

    此次李琴回東雲,和大姐李香一家人談及到京城工作的事兒之後,可把李香一家四口高興得不行——本來考慮的,能把胡志強兩口子,帶到首都京城,就已經是幫了很大的忙。未曾想,李琴和溫朔母子,竟然要把他們一家四口,全都帶進京城生活。

    還答應了,全都能拿到工資!

    即便是進京後最初學習的階段,每個人每天都能拿到十塊錢的工資,還管吃住,等將來分店開業之後,他們一家四口,每人每個月就能拿到五百塊錢的工資。

    而且,視快餐店經營效益的提升,以及開業時間的增長,每三個月給他們提一次工資。

    具體每次提多少工資,看情況!

    目前擬訂的最高上限,是每人月薪兩千元!

    皇天后土為證!

    胡軍海如今在村裡的建築隊當大工,秋末工價漲了,每天才二十三塊錢!

    兒子跟著他做小工,搬磚和泥累死累活一天才十五塊錢!

    至於李香和胡志強剛娶的媳婦兒姚苗苗……

    鄉下婦道人家,那就是在家裡收拾家務洗衣做飯養孩子的,出門掙錢養家餬口是老爺們兒的事!

    所以,一家四口全都能掙到工資,還管吃住!

    這還有啥說的?!

    也就姚苗苗這個剛過門兒的新媳婦,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在李琴提及要和快餐店公司簽合同,以及部分合同內的約束條款時,姚苗苗讓全家人都頗為尷尬地說了句:「小姨,那咱自家的店,也都是親戚,還簽啥合同啊?多生分啊……」

    那一刻,李琴心裡慶幸不已,對兒子和兒媳愈發欽佩——到底是在京城上大學,見過世面有文化的聰明人,咋就想得那麼周到呢?

    李琴微笑著說道:「那快餐店不是咱自家的,是合股的買賣,還有別人的股份呢,這叫公司,不能咱自己說了算,都是有正規手續的。過完年,就要開分店了,以後還會開很多分店,小朔的意思是,把你們都帶進京,都學會了手藝,學會了這快餐店怎麼經營,將來讓你們每人都負責一家店!」

    這番話,頓時讓李香全家人,更加高興了。

    年僅二十歲的姚苗苗,興奮得合不攏嘴兒,她娘家的父母兄嫂,也都開心不已。

    不過畢竟剛結婚,得到十五才能來京城,沒有跟隨李琴一起來。

    而李琴,也恰好趁著這幾天,提前為他們安排一下。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25 20:51
298章 女人心,海底針

    李琴吃了半輩子的苦,居家生活勤儉節約過日子的經驗可謂是相當之豐富,便是對於尋常百姓中的人性和道理,她都有著極為深刻又相對正確的理解。

    但,還沒有做婆婆的經驗。

    和兒子的女朋友相處的經驗也不多。

    而出身環境和人生閱歷方面的狹窄,以及相對根深蒂固的保守思想,更是讓此時此刻的她心頭惶惶然,不知該如何是好——兒子和黃芩芷,為她租下了這麼大的房子,讓她在京城住得好、吃得好,工作也挺好,能掙到很多的錢……

    在京城生活的這段時間,李琴雖然會考慮很多,如何去與黃芩芷更好地溝通、瞭解,融洽關係,從而讓兒子夾在中間不至於為難,她也確實為此付出了很多除卻自己之外沒能想到,沒人能看出來的退讓,是隱藏的思想和觀念,在實際言行中不同的退讓。

    她幾乎每天都會想很多,很多。

    卻唯獨沒有考慮過,兒子和黃芩芷,再有半個多月時間,過完年就都是二十歲的人了。

    擱在以前的鄉下,早結婚的小兩口,都有倆娃了!

    而作為過來人的她,見慣了、聽多了很多家庭中小兩口不想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因為多有不便的事情,其實很清楚這些所謂的不便中,最大的,就是小兩口的親密、私密生活。

    李琴甚至想像過,將來兒子成家立業了,自己再如何不捨,也要分開居住,最多也就是將來兒子再有了兒子,自己去給他們小兩口帶孩子,給他們洗衣做飯,讓他們有更多時間忙於工作……可是,因為相對思想保守,她偏偏沒有考慮過,兒子和黃芩芷雖然還是大學生,還沒有結婚,但年齡不小了。

    兩個年輕人在一起談戀愛這麼久了,發生點兒什麼幾乎是必然的。

    年輕嘛!

    於是自然而然的,趁著母親回東雲,公寓這邊家中無人時,小兩口晚上住在這裡……

    唉。

    李琴琢磨著,現在社會開放了,人們的觀念與以往不同了,自己不能再守舊,不能為這事兒去嘮叨埋怨什麼。或許,自己以後還得注意點兒,小兩口每每來到家裡時,自己藉故出去幾個小時,給小兩口留出充裕的私密時間。

    問題是,這萬一要是有了,咋辦?

    他們還是大學生吶!

    親家那邊兒,自己還沒見過,很多事兒總得當面談談不是?

    萬一到時候黃芩芷要面子,非得把孩子給做去,那怎麼能行?

    整整一個下午,李琴在家裡心亂如麻。

    想去和兒子、和黃芩芷說說吧,可這種事兒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她也知道,自己如果多嘴的話,會讓兒子和黃芩芷這小兩口難堪,他們肯定也不會承認,更不會和自己談這方面。

    去和鄭雲紅聊聊?

    不行不行,這事兒說出去讓人笑話——鄉下人思想是很保守的——婚前談戀愛就住一塊兒,那叫瘋,叫不正經。

    李琴覺得自己覺悟高,但她覺得鄭雲紅不行。

    唉。

    李琴很憂鬱。

    不知母親如今很憂鬱的溫朔,也很憂鬱,因為午飯後和黃芩芷一起返校,半路上被黃芩芷風輕雲淡地隨口說了幾句,讓他不知如何去解釋,卻又不得不解釋。

    可是他分明又知道,牽強的理由根本別想騙過黃芩芷。

    問題是,他又分明看得出來,聰慧至極的黃芩芷明明不相信他的那些謊言,卻沒有生氣地追問、逼問什麼,只是在學校分開的時候,輕輕淡淡地說了句:「每個人都有權力保護好自己的隱私,你不用為此而內疚什麼,只是……幫我解除這次在阿姨心裡的誤會,好嗎?因為在這方面,我還是很保守的。」

    於是胖子更憂鬱了。

    之前那些床單、被罩、枕巾、枕頭……不扔掉是不行的,因為那種經脈小周天貫通之後,大量真氣洶湧奔騰沖刷著經絡、經絡,將人生於世體內難以避免附著沾染的污穢,盡數強行祛除出體,那種油膩的東西,沾染在布料上洗不掉,惡臭難去!

    可這事兒不能告訴任何人。

    不告訴母親的話,又怎麼幫著黃芩芷,把母親心裡的誤會解除掉?

    「我有那麼摳門兒嗎?」胖子禁不住忿忿著——醉酒嘔吐導致太髒所以扔掉,如此合情合理的理由,竟然沒人相信!

    沒有去網吧辦公室,也沒有回宿舍的黃芩芷,直接去了圖書館。

    她心情不好,略有些憂鬱。

    縱然聰慧大度,理智如她,也終究是一個正值青春,初次戀愛的女生。

    而且正因為太過聰明,所以很清楚胖子在撒謊,並且長久以來,她一直都能清晰地看出,感覺到胖子身上發生的很多不可思議、有違常理的事情。

    比如當初出身貧寒的胖子,莫名其妙地突然有了三十萬元,要投資開網吧;比如當初要組件公司時,胖子又莫名其妙地有了幾十萬元錢;比如胖子頗受楊景斌老師的偏愛,比如胖子竟然認識了馬有城這樣的人物,比如胖子收服了蠍子張堅那樣的滾刀肉,並且張堅在被胖子當眾虐打那麼多次後,如今竟然忠心耿耿;

    當初楊景斌兩紙文報鬧得轟轟烈烈險釀大禍,偏生南街商業區管理處前任總經理徐從軍,匪夷所思地主動跳出來,大嚷大叫地把罪責攬在了自己身上,隨後自殺。無論是傳聞還是經過事後的分析,很顯然,溫朔與此事,與徐從軍詭異的行為以及最後的自殺,都脫不開干係,難道,僅僅是傳聞中溫朔去辦公室打了徐從軍嗎?

    還有,那個地頭蛇王漢新,被胖子收拾得再不敢來生事;

    盛世龍騰集團的董事長郭盛華,曾親自登門拜訪並賠償林波被打的損失;

    那位姓荊名白,氣宇不凡的中年男子,又是什麼身份?如何和胖子認識的?

    再有,胖子參與了皖西漢墓的重大考古項目,還匪夷所思地用上了什麼帶有迷信性質的偏方,救了一個重症將死的考古人員。這還不算,便是鼎鼎大名的宋釗生院士,都為了幫胖子圓謊,消除對胖子和楊景斌不利的輿論,不惜以私人身份親自赴京……

    詹東和鄭雲紅對溫朔感恩戴德,經常信誓旦旦地說這輩子做牛做馬報答,原因,竟然是溫朔請高人回東雲治好了詹東的精神病。

    也是偏方嗎?

    黃芩芷私下曾好奇地旁敲側問過,而詹東和鄭雲紅卻是支支吾吾躲躲閃閃地隱瞞著什麼。

    以往這諸多的疑點,黃芩芷都克制著自己的好奇心,不去過多地探問,因為她覺得這些雖然有很多不解之處,卻也說明了溫朔有著過人的交際能力和極強的個人魅力,以黃芩芷的心性,斷然不會做那種什麼事兒都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無聊行為。

    他想說,自然會說,既然他不想說,何必去為難他,到時候如果對方不肯回答,又讓自己生一肚子悶氣。

    得不償失嘛。

    但這次……

    完全不合乎溫朔吝嗇摳門兒風格的行為,再加上李琴的誤解,還有,那一刻溫朔蹲在臥室門外,蹲著雙手雙臂呈摟抱狀,神色間充斥著很少見的溫情愛憐……

    他那是在做什麼?

    為什麼要擺出那麼古怪的姿勢?

    當溫朔顧左右而言他,牽強地做出解釋之後,黃芩芷以自己的理智和聰慧,強壓下了心頭的疑惑和不滿。

    但,卻是把以往重重疑點,全都挑了起來。

    此時,已經一發而不可收拾!

    她心情低落、憂鬱、煩躁,以至於,不由自主也是必然地,和李琴產生了相同的懷疑和誤解——溫朔為什麼要換床單、被罩、枕巾……這三天他自己住在公寓!

    那天晚上他邀請我去,他明明是有那種需求和衝動了!

    這是可以瞭解的!

    但,自己婉拒了他!

    那麼這三天晚上,公寓裡除了溫朔之外,是否,還有另外一個人,一個,女生?!

    所以床單、被罩、枕巾才會髒,髒得洗不乾淨了!

    所以他才會扔掉!

    欲蓋彌彰!

    女人心如海底針……

    聰明的女人,渾身都帶刺兒,偏生還可以把刺兒掩藏起來,誰如果想要傷害她,那麼結果只能是被扎得遍體鱗傷。

    黃芩芷很好地掩飾住了這些以往自己都不知道,這次卻一簇一簇茂盛地生長出來的刺。

    和以往的生活沒有什麼兩樣,她每天還是在學習、工作,和同學們一起在朔遠網吧實習管理、經營,和溫朔談談四家分店裝修,以及預定電腦、二手桌椅、申請寬帶安裝的事情。

    她還忙裡抽閒,在李琴居住的小區裡,另一棟公寓樓尋到了一套短租房,租期一個月,以供李香一家四口到京城後居住方便。

    即便如此,溫朔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黃芩芷身上長了好多刺兒。

    所以食髓知味的他,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著實不敢去死皮賴臉地湊過去佔便宜,生怕自己英俊的臉龐會被撓出鮮紅的西瓜瓤。

    一眨眼,寒假已到。

    這天上午十一點鐘,溫朔正在楊景斌老師的辦公室裡,喝著茶水悠悠閒閒地看書時,手機鈴聲響起,看看來電,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摁下接聽鍵:「喂,哪位?」

    手機中傳出了一位女生清脆的語聲:「溫朔,聽得出來我是誰嗎?」
as000538 發表於 2018-8-25 20:51
299章 老鄉見老同學

    溫朔愣了下,道:「你怎麼知道我手機號碼的?」

    「聽出來啦?」女生頗有些開心地說道:「難得如今在京城鼎鼎大名的溫總,還能聽出來小女子的聲音,那,我就在朔遠網吧門外呢,剛才進去詢問你在不在,網管聽說我是你的老鄉、老同學,這才把你的手機號告訴我。」

    「你怎麼來京大了?」溫朔詫異道。

    「找你不行嗎?」方沁玉笑道。

    「當然,當然行……」溫朔憨憨地問道:「放寒假了,你什麼時候回臨關?」

    「今天傍晚的火車。」方沁玉嬌嗔道:「看把你緊張的,生怕我來找你蹭飯吃是麼?我啊,是應約來京大,和老鄉一起回臨關的。那,反正是傍晚的火車,時間還早,正好也是中午了,怎麼樣溫總,方便出來一起吃個飯嗎?」

    溫朔爽快應道:「老鄉老同學前來,事情再多也得放下不是?這樣,外面冷,你先到三號網吧裡等我一會兒,我這就過去。」

    方沁玉開心道:「好的,一會兒見。」

    「一會兒見。」

    掛了線,溫朔起身往外走去。

    去年暑假解決了雙女山礦區的問題之後,溫朔和方沁玉還真是一直都沒有見過面,也沒有聯繫過。偶爾,溫朔也會想起方沁玉,因為從最早打算開店做生意時,他敢於有做生意的想法,正是因為通過方沁玉,掙到了齊德昌十萬元錢!

    沒有那十萬塊巨資,在京城開店做生意……

    以當時胖子的心性,不,就算是現在的心性,沒十萬塊錢也他媽不敢想著在京大南街商業區開店!

    拋開當初劉茂和那不值得一提的幾千塊錢,胖子覺得,從齊德昌手裡賺到的十萬元錢,才是自己人生當中的第一桶金,而且,是自己有今天這般事業的基礎。

    再加上身為玄士,職業病的緣故,胖子難免會惦記起雙女山礦區,這一年半時間裡,有沒有再發生過什麼異常事件。

    不知何時起,天空中開始飄起了零星的碎雪。

    溫朔穿著那件肥大的羽絨服,戴著一副黑色真皮棉手套,蹬著破舊的三輪車叮光亂響地向南門方向駛去。

    沿路,時不時會有認識的同學,揮手和他打個招呼。

    不認識的同學,看到蹬著破三輪的胖子後,也會露出或忍俊不禁、或欽佩、或嫉妒的神情。

    只是,再也見到以往,當這個大胖子蹬著輛破舊的三輪車,每天在京大校園裡不知羞恥地叮光亂響,狂飆而過時,同學們要麼鄙夷、要麼笑話、要麼竊竊私語譏諷的……

    如今的京大,誰人不知溫朔的大名?

    夏天的時候,還有人會因為各種莫名其妙的情緒,對已經發家致富的溫朔,始終蹬著輛破三輪的胖子嗤之以鼻,認為這傢伙就是在裝模作樣,故意扮低調。

    到後來,溫朔的事業高速發展,網吧分店一家又一家地在南街上開張……

    誰還會說他是在裝模作樣扮低調?

    便是說他摳門兒的人,都沒有了!

    人家是真的勤儉節約,就像每個人的老家,都有的那些老一輩成功的企業家們一樣,他們再如何有錢,事業做得再大,都會保持著勤儉節約、低調謙和的生活習慣,不張揚不低調,不去與任何人攀比,不去社會上博什麼虛名。

    每每從同學們、舍友們的口中聽到這些讚揚,胖子都會喜笑顏開地連連謙虛著。

    只是當接受完讚揚,享受了虛榮之後,獨自一人時,深有自知之明的胖子,又會很感慨地琢磨著世道人心,明明自己很是愛慕虛榮,好顯擺,真正低調的人黃芩芷,出身豪富之家,卻從不張揚,也不會在任何關於朔遠網吧、朔遠軟件公司的榮譽中拋頭露面,而是雲淡風輕地站在幕後,靜靜地看著。

    也許是她家大業大不屑於這點兒小事業,也許,她本就是這般淡然低調的心性吧。

    可偏偏自己這個見好處,能拋頭露臉,就迫不及待按捺不住地往前衝的人,出了不少的風頭,也賺取了名頭,卻還落了個勤儉節約、低調謙和的名聲。

    勤儉節約當之無愧,那是窮怕了小氣摳門兒。

    低調謙和……

    蹬著三輪的胖子摸了摸自己肉乎乎的白淨可愛臉頰,正好看到幾位鶯聲燕語的女生向他看來,於是臊眉耷眼地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京大的校友們也真是的,心裡知道就好,幹嘛名面上誇,私底下誇……我,我哪兒有那麼好?」

    「和大家所評價的高度,我,我還差那麼一點點!」

    「我果然謙虛。」

    胖子深以為然地蹬著蹬著三輪車叮光亂響地駛出了小南門,一轉彎衝到三號店門口,吱嘎一聲急剎,敏捷地從三輪車上跳下來,和街上幾個和他打招呼的鄰居、同學隨口應了幾句,然後大步走進三號店內,看著距離門口最近的一張閒置電腦前,笑吟吟站起身的方沁玉,伸出手走過去:「沁玉,好久不見啊!」

    「喲,還這麼正式呢?」方沁玉笑著調侃了一句,卻還是伸出纖纖玉手和胖子握了握:「果然是成為大老闆的人了。」

    「方大小姐這話,是在打我的臉啊。」溫朔哈哈大笑:「和你們家的產業,和方董事長相比,我就是一個蹬三輪擺地攤兒的……」言罷,他擺擺手道:「想吃什麼?」

    「剛才聽人說,你不僅有網吧,還有快餐店,而且,快餐店每日限量,現在已經賣完了。」方沁玉微笑道:「那,老同學難得來你這裡,能不能沾光吃到這每日限量銷售的燒餅夾肉?」

    溫朔笑道:「每日限量,賣完就是賣完了,這真沒辦法,想吃啊,只能明天咯。走吧,我請你吃砂鍋魚去,東門那邊有一家不錯,哎對了,你稍等一下……」

    言罷,溫朔往裡面走去,正巧曲燕迎面走過來。

    「燕姐,芩芷在辦公室嗎?」溫朔輕聲問道。

    「今天還沒來……」曲燕瞟了眼方沁玉,眼神中閃過一抹玩味,用半玩笑半提醒的語氣問道:「老鄉,老同學?」

    「嗯嗯。」溫朔裝作沒察覺到曲燕的意思,微笑著轉身招呼方沁玉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你不是和老鄉有約嗎?在哪兒呢?叫過來一起吃去。」

    「不用,我是提前來的,她不知道。」方沁玉笑道。

    「唔,男生還是女生?」溫朔隨口問道:「哪個系的?」

    「我表姐,原先是在咱們省大學讀的法律,然後今年考了京大的碩士研究生。」方沁玉微笑道:「喏,也許我可以推薦她,到你們公司來做法律顧問哦。」

    溫朔忙不迭擺手:「別介,咱廟小容不下大佛,再說了,我也不盼著會惹上官司。」

    方沁玉笑了笑,不以為意。

    今天方沁玉來京大,確實是和表姐約好的一起回臨關,只不過,她特意來得早了些。因為恰恰有這麼一個,足以能令自己稍稍平衡些的理由,來京大,「順便」和溫朔見個面。

    自去年暑假分別,入京上大學之後,方沁玉時不時地就會想起溫朔,這個身負玄法,故而好似蒙著一層神秘面紗的老同學,也曾多次想著到京城大學找溫朔,多少次在夢裡,夢見溫朔到政法大學找她,然後再忿忿地抱怨著,這個該死的、只認錢不認人的死胖子,竟然一點兒都不念舊情,在京城這麼久了,也不來看我。

    我,真的就沒能在他心裡留下點兒深刻的印象嗎?

    他,就真的對我沒一丁點兒那個意思嗎?

    這讓平日裡追求者甚多,自覺才貌雙全,也確實有才有貌的,被譽為政法大學九八屆校花的方沁玉,格外失落和沮喪,以及一絲絲憤怒的不甘。

    於是她無數次地想,卻又次次賭氣地壓下心頭的念!

    他不就是會玄法,神秘一些嘛,瞧他那肥胖的身材,那雙小招風耳,那廉價還陳舊的穿著,那沒出息的貪財性子……本姑娘才不稀罕去搭理他呢。

    不去找溫朔,而且距離京城大學這麼遠,原本應該毫無瓜葛,平日裡就連對方的名字都聽不見!

    可方沁玉沒想到,溫朔的名字卻很突兀地闖進了她的視線中。

    那是朔遠網吧第一家店開業時,京城日報報到的新聞。

    再後來,她開始時不時地關注京城大學那邊的各種真真假假的新聞,在網上搜索,旁敲側擊地問詢些去了京大回來的同學、舍友,零零碎碎越來越大的消息,不斷地傳進方沁玉的耳朵裡。

    從最初的瞠目結舌,難以置信,直到如今再也按捺不住,一定要看看這個,堪稱創造了奇跡的傢伙!

    再親口問問他,你,是怎麼做到的?

    是不是身負玄法,就有了三頭六臂啊?!

    方沁玉也沒想到,一年半沒見,再見面的第一眼,這傢伙就給了自己一個深刻的印象——穿著名牌長款羽絨服,黑色的西褲,黑色的皮鞋,敞著懷裡面還是保暖襯衣,從穿著上來看,不能說多麼得豪奢,起碼也上點兒檔次,像個老闆的模樣了。

    但,偏偏他騎著一輛破舊的、行駛中叮光亂響的三輪車!

    難道,他如今還沒有丟下老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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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