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俗世地仙 作者︰短刃 (連載中)

 
as000538 2018-8-12 14:06: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79 465936
as000538 發表於 2018-9-14 20:47
609章 奸」商」

    正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胖子雖然下意識地想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降妖除魔以證玄門江湖之義。

    每一個男人年少時都有一個仗劍江湖的夢。

    可是……

    正所謂無利不起早,溫董事長現在也很忙啊。

    更何況,溫董事長一向謙和低調,謹慎膽小,有正兒八經的生意和身份,誰想去做那最易被人誤解又不好過多解釋的「神棍」?但凡出手,勢必會讓人知曉秘密,也就必然會導致後續一系列無法預料的麻煩。

    譬如今天在校區時,武玉生那般恭恭敬敬的姿態,讓彥雲和兩位教師看到,多尷尬啊。

    看到溫朔沉默的樣子,馬有城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相信溫朔的判斷和在玄學方面的能力,既然剛才溫朔有所質疑,卻又不再說下去,也就意味著,解元和妻子、孩子,現在正面臨著幾大的風險。

    但馬有城也知道,溫朔不喜插手這類事情,不願意被更多人知曉他是玄士的身份。

    所以,馬有城不好再開口懇請溫朔出手。

    房間裡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胖子正想要換個話題,以免尷尬時,忽而感覺到了小青在玉珮中稍稍活躍了一下,他知道,那是小青閒來無事,又偷偷吃了點兒零食。

    所謂零食,就是去年香江港的玄士慕容秋江,加害邱斌一家人的蠱毒。

    如今小青已然把父親給她積攢的食物,全都吃得一乾二淨。

    現在就只剩下這點兒零食了。

    而且,小青還在父親的指導下,一點點學會了修行,與天地相參,夜食月華吞天地靈氣,朝飲日霞露精,算得上果腹了。否則,這點兒蠱毒就得當正餐了。

    於是向來無利不起早的胖子,心有所動。

    他笑了笑,對馬有城說道:「那位解老師,和馬爺您的關係,能達到什麼程度?」

    馬有城何等聰慧之人?

    聽得溫朔這般詢問,當即抖擻精神道:「至交,解老師還比我年長十三歲,雖然一個在京城,一個在中海,但自從相識至今已有十多年,感情頗為深厚。」

    「既然是馬爺您的至交……」溫朔似乎還是有些猶豫,終於點點頭主動提議道:「如果方便的話,我們現在能不能去家裡看看?」

    「這……」馬有城抬腕看看手錶,道:「四點多了,晚上不好麼?」

    「晚上我還有約。」溫朔道。

    「那我現在就打電話。」馬有城趕緊掏出手機,撥通瞭解文政的電話,他沒有直接說自己要帶一位大師過去,而是說詢問過高人遇到這類情況,該如何應對,現在擔心解元和妻子、孩子可能面臨一定的凶險,所以,自己想去看看。

    解文政與馬有城關係不俗,知道馬有城多年來走南闖北見識淵博,認識諸多奇人異士,聽完馬有城的話,他也不禁心懷惴惴,當即答應下來,但因為沒和孩子住在一起,所以需要先打個電話問問,如果時間上不方便的話,那就晚上。

    不待馬有城說晚上沒時間,解文政已然匆匆掛了電話。

    很快,解文政打回了電話,說是兒子和兒媳都在上班,孫子在學校,晚上都在家,已經說好了,不讓他們出去。

    馬有城無奈地看向了坐在旁邊的溫朔。

    溫朔歎口氣,點了點頭。

    待馬有城應下解文政,掛了電話,溫朔苦笑道:「這種事情宜早不宜晚,兩口子還能上班,孩子還能上學,說明短時間內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就今晚吧。」

    「可你今晚不是和別人約好了麼?」馬有城關切道。

    「我打個電話問問,如果他有時間,現在就過去談,沒時間的話也不要緊,晚上爭取早點兒結束,然後再去解文政的兒子家裡……到時候去得晚一些,他們不會介意吧?」

    馬有城道:「無妨,介意也是我的問題,畢竟名義上,是我去看望他們。」

    「那就好。」

    溫朔拿起電話撥通了黃董事長的號碼,詢問是否現在有空,方便的話,自己現在過去拜訪。

    巧的是,黃申也住在這家酒店,頂樓總統套房中。

    而黃芩芷,正在和父親閒聊。

    掛了電話,溫朔便告辭離開,直接乘電梯上樓,卻未曾想到,頂層除了有保潔員之外,還有保安人員,溫朔剛出電梯就被攔了下來,詳細詢問他找誰,住哪間房,有什麼事……

    然後,是黃申的隨行助理過來確認,保安人員才放溫朔往裡面走去。

    胖子到底不是當年剛剛入京時的土包子了,即便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所以不需要咋舌震驚於奢華的裝修,嚴密的安全保障,更不會傻乎乎地去詢問,也知道這類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住一天的費用得數萬元。

    助理將溫朔帶進房間後,便微笑著離開了。

    「叔叔好。」溫朔憨笑著向坐在沙發上的黃申問好。

    「坐吧。」黃申擺擺手示意溫朔坐下,於是這胖子便毫不見外地走到黃芩芷身旁,挨著她坐下了。

    黃芩芷略顯羞澀,白了他一眼。

    身為父親的黃申看到女兒和男朋友這般神態,心裡頗不是味兒,壓下心頭莫名的醋火,他微笑著說道:「不是讓芩芷告訴你,晚上咱們一起吃飯嗎?」

    言下之意自明。

    胖子乾咳了一聲,道:「剛剛遇到些事情,擔心晚上沒時間,所以趕緊過來向您解釋一下,道個歉。」

    「唔。」黃申點點頭,端起茶杯慢慢品茶,道:「不要緊,正好你來了,剛才我和芩芷還談到你們公司和網校的事情,京城的網校想必也需要重新選址擴建。」

    胖子愣了下,道:「是,有這個計劃,隨著學校的發展,招生數量會越來越多,目前精誠網校的校區太小,班級容量不足,而且缺乏辦公、住宿的地方,顯得不正規。」

    「嗯。」黃申笑道:「既然這樣,等新的校區落成,目前所在的這棟樓,有沒有考慮出售?」

    「出售?」溫朔搖搖頭,道:「京城地價房價飛漲,那棟樓又處在京大、華清大學中間,地理位置上來看,絕對是寸土寸金,我們公司目前資金方面雖然不算太寬裕,但短時間內沒什麼要花錢的地方,而且收益穩定,即便是將來選址新的校區,需要購地、建設等大筆的投入,那也是將來的事情,期間網校、軟件公司還有收益,到時候勒緊褲腰帶,應該能挺過去的。」

    黃芩芷抿嘴忍住笑。

    黃申神情錯愕,道:「你……新校區有沒有考慮多大面積?建築面積又要多大?」

    「如果有現成的學校能買下來最好了,但需要碰運氣找機會。」溫朔認真地說道:「比如中海分校這裡,我們算是走了大運。當然了,我也沒奢望著在京城建立的校區能和中海分校的校區規模一樣,那未免太不切實際,沒有自知之明。能達到中海校區的一半總面積,就不錯了,到時候自己蓋樓也無所謂。」

    「好吧,那,你考慮過需要多少錢嗎?」黃申問道。

    「七八千萬……」溫朔頓住,旋即有些洩氣地搖搖頭,道:「至少上億了。」

    黃芩芷插嘴道:「我們可以找現成的校區,承租啊。」

    「不行不行,絕對不去租房了。」胖子搖搖頭,道:「太被動,而且租金掏得太冤。現在只要能買到手,一定要買,因為將來的漲勢肯定會非常快,從這一點上來講,僅是作為投資,都比做任何生意的利潤都大。」

    黃芩芷看向父親。

    黃申正一臉詫異地看著胖子,察覺到女兒的目光看來,他略顯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你是打算在京城郊外選擇新的校址嗎?」

    「差不多吧。」溫朔在「老丈人」的面前可不會藏著掖著,道:「通過朋友瞭解過,南五環內,四環外那邊的地價還不算太高,精打細算的話,一個億的資金應該夠用了。」

    「你們現在有多少錢?」黃申問道。

    「我不知道啊。」溫朔回答得理直氣壯,然後看向了黃芩芷:「咱們公司有多少錢?」

    黃芩芷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溫朔眼神極為無辜地看向黃申。

    黃申眼神中生出了柔和的寬慰——唉,這胖子在金錢這方面雖然摳門兒吝嗇斤斤計較,但至少,他足夠信任,也樂意把所有的錢都交給芩芷去打理。

    雖說對於黃申來講,朔遠有多少錢都只是小打小鬧,但他也知道,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都已經是極大的財富了。

    更何況,是溫朔這種從貧窮中闖出來的孩子,還只是個大學生呢?!

    他卻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忍不住發笑的原因……

    其實是女生外向了——她太瞭解死胖子這號人了,拿捏忖度人心的功夫簡直爐火純青,以胖子的性格,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公司有多少錢?還有軟件公司、網校、餐飲公司的賬目上,小數點以後胖子都記得清清楚楚,他甚至能背出來每一筆開支和收益。

    尤為令黃芩芷女生外向發笑的是,如自己父親這般人物,也被溫朔準確拿捏住了愛女心切的心理,簡簡單單的一個小行為,一個眼神,一個表態,便博得了最大的好感。

    死胖子!

    他是個天生的奸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9-14 20:47
610章 賣,必須賣!

    終於在父親故作嚴肅的目光中,忍住了笑的黃芩芷,正色卻又掩不住笑容地說道:「胖子,到明年後半年,也許我們能湊夠一個億,但前提是,中海校區的收益能夠達到我們的預想目標,另外,不給股東分紅。」

    「不分紅怎麼行?」胖子立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我們還有一部分債務呢。」黃芩芷笑著提醒道:「華遠科技那邊……」

    「不是還清了麼?」胖子說道:「我記得上次還說,一卡通系統集成,帶來的利潤分紅足夠償還了,這都過完年了,難道華遠科技沒給咱們錢?」

    黃芩芷失笑,對父親撒嬌道:「爸,我們董事長已經有意見了啊,你們華遠科技是不是貪墨我們的利潤了?」

    黃申哭笑不得,道:「這事兒去找劉石,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溫朔頓時一臉震驚相。

    這次是真的震驚——我的天,一卡通系統及其為數眾多的衍生品,以及上市的,正處在研發中的,簡直就是個聚寶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而黃申這位華遠集團的董事長,竟然對於一卡通系統的利潤、分紅不知情?

    我靠!

    心太大了吧?

    「好吧,我打電話問問。」黃申看溫朔那副震驚的表情,顏面上實在過不去,只好拿起了放在旁邊的手機。

    「不用打了。」黃芩芷嗔怪地瞪了眼父親和溫朔,道:「你們倆,一個是不聞不問,一個是過後就忘,一卡通系統的利益分紅,每次都會準時到賬,只不過,我們質押股權借來的錢太多,從目前的產品銷售進度和漲幅預判,今年的前半年可以還清。」

    溫朔這才鬆了口氣,旋即說道:「那,那按照這樣算的話,明年錢就該夠了吧?」

    「不止是地價,還有各種物資價格,建築費用,都在不斷上漲。」黃芩芷微笑道:「你覺得,明年後半年的時候,一個億的預算還夠麼?」

    胖子愣住了。

    黃申和黃芩芷對視一眼,各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胖子呲牙咧嘴地說道:「芩芷,你是負責財務的,回頭算筆賬,貸款的話,利息與咱們那棟樓的升值幅度相比,哪個更划算?」

    「這……」黃芩芷顯然沒想到,溫朔會有貸款的想法。

    「不用算了。」溫朔好似想到了什麼,揮揮手道:「肯定是還利息划算,反正咱們加把勁,明年就能還清。再說了,實在不行還可以搞融資入股,弄一些股東進來分紅,他們就得幫襯著好好做,人情、利潤咱們都得了,以後更好發展。」

    聽完溫朔的話,黃芩芷再次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笑得一顫一顫的。

    溫朔有些莫名其妙,這有什麼好笑的?

    黃申也終於失態,溫朔這小子好像玩兒融資上癮了似的,動輒就融資,然後把一群人拉上船,自己就能安然做甩手掌櫃,打得一手的好算盤,但這種事情做多了,並不見得就是好事,因為股權分散,和股權集中,各有好處和壞處。

    他忿忿地瞪了眼幸災樂禍的女兒一眼,然後說道:「那個,溫朔啊,你完全可以考慮將現在京城網校所在的那棟樓出售,只要利潤合適,拿到足夠的資金,這樣的話,無論做任何投資,都可以輕裝上陣,還沒有風險。」

    「不賣,絕對不能賣,賠本的買賣不能幹!」溫朔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態度堅決。

    「放在那裡市值漲得再多,那只是字面上的升值,不是實際可用的現金。」黃申勸解道。

    「出租還能掙錢的,穩定收入!」溫朔理直氣壯。

    「你現在出售掉,所賺取的利益,靠租金一百年都賺不回來!」黃申有些生氣了。

    「那也不賣,至少房子、地,都是我的!」

    「我說你小子……」

    「老話說得好,豁房子賣地,那是敗家子兒的行為!」溫朔很認真地說道:「說到底,這房子和地擺在那裡,其價值最穩定,目前看未來的升值空間又大,比做生意利潤高,還沒有一絲的風險,為什麼要賣掉它啊?」

    「溫朔啊,你這種思想太落後了。」黃申頗為感歎地批評道。

    溫朔繼續搖頭,臉頰上的肉都快甩到腮幫子上了:「不不不,生意該做還是做,這房子和地,是定心丸,是定海神針,到時候即便是需要去銀行貸款了,也能當個抵押。」

    黃申完全失去了耐心,怒道:「我想買了那棟樓,你賣不賣?」

    「啊?」溫朔一愣,旋即正色道:「賣,必須賣,賠錢都賣!」

    這般果決的表態,讓黃申和黃芩芷也愣住了,面面相覷,是不是聽錯了?

    就在父女二人怔神兒時,胖子又露出了憨憨的,心痛的神情,可憐巴巴地說道:「那個,叔,您要買的話,我肯定不能說不賣,而且您,您也不會讓我和芩芷賠錢的,對吧?讓我們倆晚輩賺得少了,你自己都不樂意……」

    黃申深吸了一口氣,揮揮手道:「那個,芩芷啊,你帶溫朔出去吧,我一會兒有客人要來。」

    黃芩芷艱難地忍住笑,肚子都有些發痛了,她起身向溫朔示意離開。

    溫朔已經起身,點頭哈腰極為禮貌地告辭。

    看著兩人離開,聽著房門開啟又關上,黃申捏了捏額頭,端起已經涼了的茶水一口喝下,旋即忍不住失笑——這胖子,將來要做我的女婿?

    他,還是一位神秘的玄士?!

    這傢伙……

    唉。

    還不錯。

    至少芩芷跟著他,對外不會吃虧,對內……嗯,這胖子好像很疼芩芷,也很怕芩芷,不然也不會讓芩芷現在就掌握錢財。

    嗯,芩芷不止掌握著朔遠的資金,還掌握了胖子!

    挺好的!

    外面。

    黃芩芷伸出纖纖素手,掀起胖子的外套,隔著裡面的單衣掐住了一塊他腰間軟肉,狠狠地一擰。

    「哎喲喲……疼!」胖子頓時鬼哭狼嚎了起來。

    「死胖子,你小點兒聲!」黃芩芷趕緊鬆開手,很是無奈地白了眼這個胖子,旋即紅著臉避開工作人員的目光。

    終於進了電梯,黃芩芷好似剛剛走過了獨木橋般,鬆口氣又伸手想掐胖子,但考慮到胖子那誇張的鬼哭狼嚎,只得悻悻地把伸出的素手收回,撅嘴道:「死胖子,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猜到了我爸想要買咱們那棟樓?」

    溫朔露出一臉的迷糊:「不知道啊,你還不瞭解我?多聰明一人啊,早知道他要買,我怎麼可能會說那些話?」

    「呸!」黃芩芷啐了他一口。

    「好吧。」胖子知道瞞不過冰雪聰明的黃芩芷,老老實實地說道:「其實,之前話談到一半的時候,我才明白怎麼回事兒,但那時候話已經說到那個份兒上了,我只能堅持下去。那,後來他生氣了,我可一個字兒都沒反駁。」

    黃芩芷道:「是啊,沒反駁,卻好意思說出那麼一番話,讓我爸多掏錢,還得讓你多掙錢,可不能讓你吃虧賠了錢,是吧?」

    溫朔錯愕道:「這話說的,好像華遠集團給多了錢,沒你的份兒似的。」

    「你……」黃芩芷無語。

    「要說也是。」溫朔撓撓頭,憨憨地,有些歉疚地說道:「那畢竟是你爸,是我的老丈人,做生意做到自己人的頭上,掙得太多確實說不過去。」

    黃芩芷抬手用食指狠狠地推了下胖子的額頭:「不要臉,誰是你老丈人啊?」

    「你爸啊。」胖子理直氣壯。

    「你……」黃芩芷莞爾一笑,略顯羞澀地小聲說道:「這是你說的啊,可不許反悔。」

    胖子頓時興奮起來,伸手把黃芩芷攬入了懷中。

    叮!

    電梯到了一樓。

    門緩緩打開。

    外面站著幾位等電梯的人,黃芩芷臉頰通紅,胖子面不改色,雙臂前伸抱腰化作單手攬腰,昂首挺胸地攜美走出了電梯。

    胖子沒有忘記剛才電梯了說了一半的情話,微側頭低著,輕聲道:「我怎麼可能反悔?」

    「既然這樣,咱們再回去吧。」黃芩芷笑瞇瞇地說道:「見到我爸,改口。」

    胖子眉毛一挑:「成啊!」

    黃芩芷淺笑嫣然,轉身往另一部電梯口走去:「說話算數!」

    「一口唾沫一顆釘!」胖子跟在她旁邊,心想著:「嘿,真以為抓住我的心性啦,想拿捏啦?這種激將法對付一名玉樹臨風聰明絕頂的胖子,是無效的。」

    最多三十秒!

    黃芩芷就會敗退!

    胖子得意洋洋,自信十足——咱可是修行玄法的大師,心理學上深得宋釗生老院士的真傳!

    電梯門開了。

    黃芩芷當先邁步而入。

    胖子愣了愣,旋即昂首闊步走了進去——呵,跟我比耐性了是吧?

    自認為深諳心理學的胖子,當然不會在關鍵時刻掉鏈子,他面帶微笑,神色從容。

    電梯門開了。

    黃芩芷走了出去。

    胖子從容的神情已然有些僵硬了,但還是咬著牙走了出去,心想著萬一見到了黃申,找個什麼理由好呢?

    黃芩芷腳步更快了。

    胖子一把拉住黃芩芷,正色道:「我突然考慮到,咱們畢竟還沒有訂婚,貿然改口是對你爸,我老丈人的不敬,再者說了,這也不是改口的正式場合,不好。」

    「沒事,不要緊的。」黃芩芷笑道。

    「芩芷……」胖子詫異地看著她,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你今天有些不對勁……」胖子猛地露出驚喜的神情:「你,你迫不及待要嫁給我了?」

    黃芩芷抬腳狠狠地用高跟踩在了胖子的腳面上。

    「嗷……」610章 賣,必須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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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在父親故作嚴肅的目光中,忍住了笑的黃芩芷,正色卻又掩不住笑容地說道:「胖子,到明年後半年,也許我們能湊夠一個億,但前提是,中海校區的收益能夠達到我們的預想目標,另外,不給股東分紅。」

    「不分紅怎麼行?」胖子立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我們還有一部分債務呢。」黃芩芷笑著提醒道:「華遠科技那邊……」

    「不是還清了麼?」胖子說道:「我記得上次還說,一卡通系統集成,帶來的利潤分紅足夠償還了,這都過完年了,難道華遠科技沒給咱們錢?」

    黃芩芷失笑,對父親撒嬌道:「爸,我們董事長已經有意見了啊,你們華遠科技是不是貪墨我們的利潤了?」

    黃申哭笑不得,道:「這事兒去找劉石,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溫朔頓時一臉震驚相。

    這次是真的震驚——我的天,一卡通系統及其為數眾多的衍生品,以及上市的,正處在研發中的,簡直就是個聚寶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而黃申這位華遠集團的董事長,竟然對於一卡通系統的利潤、分紅不知情?

    我靠!

    心太大了吧?

    「好吧,我打電話問問。」黃申看溫朔那副震驚的表情,顏面上實在過不去,只好拿起了放在旁邊的手機。

    「不用打了。」黃芩芷嗔怪地瞪了眼父親和溫朔,道:「你們倆,一個是不聞不問,一個是過後就忘,一卡通系統的利益分紅,每次都會準時到賬,只不過,我們質押股權借來的錢太多,從目前的產品銷售進度和漲幅預判,今年的前半年可以還清。」

    溫朔這才鬆了口氣,旋即說道:「那,那按照這樣算的話,明年錢就該夠了吧?」

    「不止是地價,還有各種物資價格,建築費用,都在不斷上漲。」黃芩芷微笑道:「你覺得,明年後半年的時候,一個億的預算還夠麼?」

    胖子愣住了。

    黃申和黃芩芷對視一眼,各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胖子呲牙咧嘴地說道:「芩芷,你是負責財務的,回頭算筆賬,貸款的話,利息與咱們那棟樓的升值幅度相比,哪個更划算?」

    「這……」黃芩芷顯然沒想到,溫朔會有貸款的想法。

    「不用算了。」溫朔好似想到了什麼,揮揮手道:「肯定是還利息划算,反正咱們加把勁,明年就能還清。再說了,實在不行還可以搞融資入股,弄一些股東進來分紅,他們就得幫襯著好好做,人情、利潤咱們都得了,以後更好發展。」

    聽完溫朔的話,黃芩芷再次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笑得一顫一顫的。

    溫朔有些莫名其妙,這有什麼好笑的?

    黃申也終於失態,溫朔這小子好像玩兒融資上癮了似的,動輒就融資,然後把一群人拉上船,自己就能安然做甩手掌櫃,打得一手的好算盤,但這種事情做多了,並不見得就是好事,因為股權分散,和股權集中,各有好處和壞處。

    他忿忿地瞪了眼幸災樂禍的女兒一眼,然後說道:「那個,溫朔啊,你完全可以考慮將現在京城網校所在的那棟樓出售,只要利潤合適,拿到足夠的資金,這樣的話,無論做任何投資,都可以輕裝上陣,還沒有風險。」

    「不賣,絕對不能賣,賠本的買賣不能幹!」溫朔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態度堅決。

    「放在那裡市值漲得再多,那只是字面上的升值,不是實際可用的現金。」黃申勸解道。

    「出租還能掙錢的,穩定收入!」溫朔理直氣壯。

    「你現在出售掉,所賺取的利益,靠租金一百年都賺不回來!」黃申有些生氣了。

    「那也不賣,至少房子、地,都是我的!」

    「我說你小子……」

    「老話說得好,豁房子賣地,那是敗家子兒的行為!」溫朔很認真地說道:「說到底,這房子和地擺在那裡,其價值最穩定,目前看未來的升值空間又大,比做生意利潤高,還沒有一絲的風險,為什麼要賣掉它啊?」

    「溫朔啊,你這種思想太落後了。」黃申頗為感歎地批評道。

    溫朔繼續搖頭,臉頰上的肉都快甩到腮幫子上了:「不不不,生意該做還是做,這房子和地,是定心丸,是定海神針,到時候即便是需要去銀行貸款了,也能當個抵押。」

    黃申完全失去了耐心,怒道:「我想買了那棟樓,你賣不賣?」

    「啊?」溫朔一愣,旋即正色道:「賣,必須賣,賠錢都賣!」

    這般果決的表態,讓黃申和黃芩芷也愣住了,面面相覷,是不是聽錯了?

    就在父女二人怔神兒時,胖子又露出了憨憨的,心痛的神情,可憐巴巴地說道:「那個,叔,您要買的話,我肯定不能說不賣,而且您,您也不會讓我和芩芷賠錢的,對吧?讓我們倆晚輩賺得少了,你自己都不樂意……」

    黃申深吸了一口氣,揮揮手道:「那個,芩芷啊,你帶溫朔出去吧,我一會兒有客人要來。」

    黃芩芷艱難地忍住笑,肚子都有些發痛了,她起身向溫朔示意離開。

    溫朔已經起身,點頭哈腰極為禮貌地告辭。

    看著兩人離開,聽著房門開啟又關上,黃申捏了捏額頭,端起已經涼了的茶水一口喝下,旋即忍不住失笑——這胖子,將來要做我的女婿?

    他,還是一位神秘的玄士?!

    這傢伙……

    唉。

    還不錯。

    至少芩芷跟著他,對外不會吃虧,對內……嗯,這胖子好像很疼芩芷,也很怕芩芷,不然也不會讓芩芷現在就掌握錢財。

    嗯,芩芷不止掌握著朔遠的資金,還掌握了胖子!

    挺好的!

    外面。

    黃芩芷伸出纖纖素手,掀起胖子的外套,隔著裡面的單衣掐住了一塊他腰間軟肉,狠狠地一擰。

    「哎喲喲……疼!」胖子頓時鬼哭狼嚎了起來。

    「死胖子,你小點兒聲!」黃芩芷趕緊鬆開手,很是無奈地白了眼這個胖子,旋即紅著臉避開工作人員的目光。

    終於進了電梯,黃芩芷好似剛剛走過了獨木橋般,鬆口氣又伸手想掐胖子,但考慮到胖子那誇張的鬼哭狼嚎,只得悻悻地把伸出的素手收回,撅嘴道:「死胖子,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猜到了我爸想要買咱們那棟樓?」

    溫朔露出一臉的迷糊:「不知道啊,你還不瞭解我?多聰明一人啊,早知道他要買,我怎麼可能會說那些話?」

    「呸!」黃芩芷啐了他一口。

    「好吧。」胖子知道瞞不過冰雪聰明的黃芩芷,老老實實地說道:「其實,之前話談到一半的時候,我才明白怎麼回事兒,但那時候話已經說到那個份兒上了,我只能堅持下去。那,後來他生氣了,我可一個字兒都沒反駁。」

    黃芩芷道:「是啊,沒反駁,卻好意思說出那麼一番話,讓我爸多掏錢,還得讓你多掙錢,可不能讓你吃虧賠了錢,是吧?」

    溫朔錯愕道:「這話說的,好像華遠集團給多了錢,沒你的份兒似的。」

    「你……」黃芩芷無語。

    「要說也是。」溫朔撓撓頭,憨憨地,有些歉疚地說道:「那畢竟是你爸,是我的老丈人,做生意做到自己人的頭上,掙得太多確實說不過去。」

    黃芩芷抬手用食指狠狠地推了下胖子的額頭:「不要臉,誰是你老丈人啊?」

    「你爸啊。」胖子理直氣壯。

    「你……」黃芩芷莞爾一笑,略顯羞澀地小聲說道:「這是你說的啊,可不許反悔。」

    胖子頓時興奮起來,伸手把黃芩芷攬入了懷中。

    叮!

    電梯到了一樓。

    門緩緩打開。

    外面站著幾位等電梯的人,黃芩芷臉頰通紅,胖子面不改色,雙臂前伸抱腰化作單手攬腰,昂首挺胸地攜美走出了電梯。

    胖子沒有忘記剛才電梯了說了一半的情話,微側頭低著,輕聲道:「我怎麼可能反悔?」

    「既然這樣,咱們再回去吧。」黃芩芷笑瞇瞇地說道:「見到我爸,改口。」

    胖子眉毛一挑:「成啊!」

    黃芩芷淺笑嫣然,轉身往另一部電梯口走去:「說話算數!」

    「一口唾沫一顆釘!」胖子跟在她旁邊,心想著:「嘿,真以為抓住我的心性啦,想拿捏啦?這種激將法對付一名玉樹臨風聰明絕頂的胖子,是無效的。」

    最多三十秒!

    黃芩芷就會敗退!

    胖子得意洋洋,自信十足——咱可是修行玄法的大師,心理學上深得宋釗生老院士的真傳!

    電梯門開了。

    黃芩芷當先邁步而入。

    胖子愣了愣,旋即昂首闊步走了進去——呵,跟我比耐性了是吧?

    自認為深諳心理學的胖子,當然不會在關鍵時刻掉鏈子,他面帶微笑,神色從容。

    電梯門開了。

    黃芩芷走了出去。

    胖子從容的神情已然有些僵硬了,但還是咬著牙走了出去,心想著萬一見到了黃申,找個什麼理由好呢?

    黃芩芷腳步更快了。

    胖子一把拉住黃芩芷,正色道:「我突然考慮到,咱們畢竟還沒有訂婚,貿然改口是對你爸,我老丈人的不敬,再者說了,這也不是改口的正式場合,不好。」

    「沒事,不要緊的。」黃芩芷笑道。

    「芩芷……」胖子詫異地看著她,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你今天有些不對勁……」胖子猛地露出驚喜的神情:「你,你迫不及待要嫁給我了?」

    黃芩芷抬腳狠狠地用高跟踩在了胖子的腳面上。

    「嗷……」
as000538 發表於 2018-9-14 20:48
611章 有先來,有後到

    胖子淒厲的慘嚎,頓時又引起了清閒保安和保潔員的矚目。

    與此同時,聽到外面這般動靜的黃申,也不禁皺眉,心想這倆孩子剛才就在樓道裡打打鬧鬧,這麼長時間過去,怎麼還沒走?他哭笑不得地起身出門,看看什麼情況。

    黃董事長的助理,也聞聲出來了。

    當胖子淒厲嘶嚎的時候,黃芩芷瞬間臉紅到了耳垂上,抓住胖子的胳膊,拽著單腿蹦躂的胖子往電梯裡沖。

    黃申及其助理,走到門外時,看到了黃芩芷和胖子的身影一閃而逝,鑽進了電梯。

    而黃芩芷,眼角餘光也看到了父親和那位助理。

    她羞得恨不能把胖子撕成一塊塊肉條。

    這個世界上,最為瞭解胖子這種跳脫性格的人,大概只有黃芩芷了。即便是胖子的母親李琴,在這方面對兒子的瞭解也不如黃芩芷,道理很簡單,平時許多愛說愛笑愛鬧的性子,溫朔在母親的面前,不會表現出來。

    所以李琴心目中的兒子,那是乖巧憨厚實實在在的。

    也正因為自覺對胖子極為瞭解,所以黃芩芷今天才會純粹出於好玩兒,和胖子鬥了一把。

    她幾乎要成功了。

    但在最後時刻,終於還是讓該死的胖子,以一記最擅長的不要臉,擊敗了。

    雖然心裡又羞又急,還有點兒失敗後的忿忿,但黃芩芷心裡,更多的卻是一種平時少有的放鬆、愉悅——她忽然意識到,這便是戀愛中的甜蜜、浪漫、趣味。

    她和胖子都太理智、精明、成熟了,以至於,將完全的理智代入到情感的生活當中時,會讓情感生活少了些偶發性的樂趣。

    小兩口時而鬥嘴、嬉鬧一番……

    是情感的添加劑,是戀愛的情趣,是心理的滋潤。

    她和胖子之間的戀愛,恰恰缺乏這些情感樂趣的滋潤,於是難免很多時候會覺得情感這一塊空蕩蕩的,但因為性格和工作的緣故,又找不出問題所在。

    傍晚。

    原本彥雲和靳遲銳負責,要再次宴請區領導、鎮領導們一起吃飯的。

    不過區裡的相關部門小組,早已安排了專人負責,請朔遠公司、朔遠網校的高層們就餐,晚上還有到中海遊覽海景、市內夜景的安排,倒是令溫朔他們略感意外。

    只可惜,溫朔不能隨同前往,公用晚餐後,就提前告辭離去。

    黃芩芷、彥雲及諸位股東、教師,則是在區裡安排的人陪同下,去往中海幾處名勝之地遊玩。

    晚上七點半。

    溫朔和馬有城,司機陳世傑來到了位於靜和曲的一處相對老舊些的小區。

    雖然小區老舊,且都是多層的樓房,但當初能夠住到這處小區的,多半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物,所以小區在環境、安保等各方面,做得非常到位。

    小區門口,一位穿著雅潔唐裝的老人正神情焦慮地左右張望著。

    老人頭髮花白,卻梳紮起不長的馬尾辮,鬍鬚明顯日常精心打理,長而不亂,很整齊。

    溫朔三人從車上下來,老人立刻迎上前:「老馬啊,你可算來了。」

    「解老師,讓您久等了。」馬有城微笑著介紹道:「我的助理小陳不用介紹了,這位是我經常向您提及的考古教授楊景斌的學生,姓溫名朔,和我算是忘年交,人很不錯。」

    解文政點點頭,神色間略有些疑惑和不滿,道:「老馬,你說來看看,我以為……」

    馬有城自然明白此刻解文政心裡的不滿,畢竟家醜不可外揚,這種事情涉及到迷信的東西,以他的身份,更不願意讓一些不相干的人知曉,而馬有城,卻帶來了這樣一個與他素不相識的年輕學生,到家裡來看望,未免唐突。

    考慮到這一層,馬有城用徵詢的目光看向溫朔。

    溫朔無奈,微笑道:「解老師您好,這次馬爺請我來似乎有些唐突,會令您不解,很抱歉沒有提前告知您,這不怪馬爺,是我沒讓他說,因為……如您所擔憂的名聲一樣,我也不想被人誤解什麼。不過現在,我想還是有必要向您說清楚,對於您家人此番遭遇的事情,我有過類似的經歷,也對如何解決這類事件稍有些經驗,所以馬爺才請我過來看看。當然,如果您認為不妥的話,也沒什麼,畢竟人之常情嘛,我現在就可以走,也不會有任何介意的情緒。」

    一番話,倒是令解文政略有些尷尬難堪,連忙搖頭道:「哪裡哪裡,請。」

    「請。」

    馬有城鬆了口氣,對溫朔抱以感謝的神情。

    來之前,溫朔就已經從馬有城的口中得知瞭解文政居家的大致情況。

    如今解文政並不在這處小區裡居住,因為年齡大且個人喜好的緣故,前些年他和老伴在郊外購置了一棟別墅居住,兒子兒媳則是住在這裡,方便工作上班以及照顧孩子上學。

    一路往小區裡走著,陳世傑落後七八米遠,不緊不慢地跟著。

    溫朔則是自然而然地跟隨在解文政和馬有城的身旁。

    「下午我和解元打電話說過了,剛才又打電話,可是……」解文政神情略顯尷尬地說道:「我那兒媳今天找了一位大師,現在,正在家裡作法呢,唉。」

    馬有城和溫朔聞言,全都有些意外。

    「我記得,解元的妻子是在某個部門工作的吧?她,還信這個?」馬有城輕聲問道。

    「我也不好就此說什麼。」解文政自嘲道:「我這樣一個公認搞了一輩子書畫藝術的人,好歹還有個教授的身份,在這件事上,不也信了這類東西麼?」

    馬有城點點頭,神情複雜。

    世間多怪事,人常說「信則有,不信則無。」

    可解文政及其家人遭遇了這種事情,信則有了,不信的話,就會沒有嗎?

    答案是明顯的。

    他將疑惑的眼神遞向溫朔,溫朔察覺到了他的疑問,微笑著輕聲道:「有了疑,就有了半信,半信半疑,最容易招致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那,到底是先信,還是先有?」馬有城忍不住問道。

    「人心存疑,如果堅定信念,哪怕是信,也能逢凶化吉。」溫朔神情嚴肅,認真道:「但世間又有幾人能做到,稍有詭譎,甚至一點點風吹草動,就會生出驚恐懼意,如此一來,氣勢先弱,身體中陰覆陽,就會與陰邪產生共鳴。」

    馬有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解文政在旁邊聽完溫朔這番話,不禁露出了驚訝和欽佩的神情,繼而問道:「溫小友的意思是,如果最初遇到詭譎的狀況,仍能保持鎮定和膽識,就不會遭受陰邪侵害?」

    「是的。」溫朔給予了肯定的回答。

    「這……」解文政搖搖頭,明顯不能就此認同。

    溫朔無所謂地擺擺手,淡然道:「這世上,捫心自問無懼無愧的人,有幾個?再如何說自己心如朗日,無非是說給別人聽罷了,心裡想什麼,唯有自己清楚。」

    解文政頓時一臉尷尬,還有點兒生氣了。

    人之常情。

    沒有誰樂意被人如此開誠佈公地直指心扉,更何況,以解文政的身份,他的年齡,被溫朔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大學生,當著馬有城的面指出這種其實也算得上「虛偽」的心態,解文政自然而然地會產生惱羞成怒的情緒。

    可溫朔說得對。

    當著馬有城的面,解文政又不好,也不能反駁。

    校區內樹木植被已然繁茂,路燈的光線也頗為明亮,處處樹蔭,草坪青青,空氣中,有淡淡的草木青氣和花香。

    環境宜人。

    說話間,四人來到瞭解元目前居住的八號樓三單元的門口,按下門鈴,等了足足有二十幾秒種,裡面才傳來了一個男子的問話聲,聽到解文政的回話,這才開了門。

    陳世傑沒有隨三人進去,而是走到單元門對著的草坪旁,點了顆煙神情悠閒地四處打量著。

    解元居住的房子是一樓西戶,也是整棟樓的最西面。

    進門有一道玄關,上面有古色古香的山水畫,安裝內燈,淺淡輕柔的光線將山水畫映得格外清晰美麗。

    很有品位和格調的裝飾。

    開門迎接他們的解元,大概是因為家裡有外人的緣故,穿著白色襯衣,黑色西褲、皮鞋,板寸髮型,顯得頗有些俊朗的英氣,只是氣色很差,眼神有些飄散。

    家裡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氣色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溫朔卻是一眼看出,這傢伙受陰煞之氣侵害,已至百會,天庭有煞氣環繞。

    「爸,馬老師,你們來了?」解元精神頹廢,表情苦澀地請幾人進去,甚至都沒去多看溫朔一眼——他現在沒心思考慮太多,也沒有容易不滿的一絲絲火氣了。

    這是一套四居室的房子,面積很大,而且有一間還特意打通,做成了開放型的書房。

    室內裝修以暗色調為主,頗有華夏古風。

    與客廳相通,開放型的書房裡,沒有開燈,一位穿著黃色繡有諸多八卦圖案,帶著道帽的道士,正手持一把銅錢劍,在那裡唸唸有聲,時而揮劍做擊……

    諾大的書桌當成了香案,上面擺放有香爐、燭台、神牌、一摞摞的符紙,一碗清水。

    四周牆壁上,也被貼了一張張符菉。

    由於沒開燈,只有燭光和從客廳裡灑過去的光線,書房裡的光線很差,又有煙霧繚繞,道士在那裡誦咒擊劍作法,便多了許多詭異的、神秘的氛圍。
as000538 發表於 2018-9-14 20:48
612章 舊規新從難對錯

    解元的妻子沐曉蕊站在客廳裡,神情緊張地望著在書房裡作法的那位大師。

    而對於剛剛進屋的解文政、馬有城、溫朔,沐曉蕊只是皺著眉頭往這邊瞄了兩眼,但神色間除了一絲絲的尷尬之外,更多的,則是不耐煩的厭惡。

    可以理解,沐曉蕊這種公務身份的人,當然不樂意被人知道她做這種事。

    只不過,人都已經來了,還是公公請來的,她也不好說什麼。

    側對著的那間臥室門,半敞著,一個看模樣七八歲的孩童,正小心翼翼地探著腦袋往外觀察。

    很顯然,他是被家長趕進臥室,卻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觀察外面的情景。

    書房裡大師正在作法,解文政和溫朔、馬有城也不好打攪,再者沐曉蕊又擺出了那副表情神態,溫朔和馬有城的神情也就愈發難堪,而解文政,則神色陰沉,全然不在意會不會影響到誰,重重地哼了一聲——兩件古物,本就是兒子和兒媳貪心,自作主張從無禪寺拿回來想要賣掉的,結果惹來如此邪性的大麻煩,解文政心裡本就有火,兒媳婦又當著他的好友馬有城的面,擺出這樣不友善的姿態,解文政自然愈發生氣了。

    好在,解元還算懂事,也心有歉疚,滿臉歉意和討好之色地比劃著手勢,輕聲請父親和馬有城、溫朔三人到客廳沙發旁落座。

    「從哪兒請來的大師?」解文政沉著臉問道。

    「是,是曉蕊她媽,托人請來的。」解元滿臉尷尬地訕笑著,小聲解釋道:「據說是一位得道的真人,常年雲遊在外,要想這位真人,還得看緣分……好在,咱們家出了這檔子事,恰好這位高人雲遊歸來時,途徑海門彎落腳靜修,曉蕊媽趕緊乘車跑了兩百多公里,把這位真人請來了。」

    一邊說著,本來內疚尷尬的解元,神色間竟然有了些飛揚激動之態。

    也難怪。

    尋常人原本是不信這類邪性之事,更不會全然相信傳說中的道法、降妖除魔什麼的。

    但親身經歷,遭遇邪祟迫害,如今又得遇高人……

    在極度驚懼之後,忽然心理上得到了絕對的寬慰,放鬆,接下來自然而然會產生濃郁的好奇、興奮之情。

    絕大多數人,在遇到這種情況時,多半都會失去部分理智。

    他們會失去對真假的判斷,失去警惕性。

    縱然如解文政,此刻聽完兒子的這番話,竟然也稍感寬慰,並向馬有城和溫朔,抱以歉意的眼神——很顯然,當遭遇邪祟之事,確實需要高人作法來解除神秘恐怖凶險時,那位正在書房裡作法的得道真人,比溫朔的可信度,要高得多。

    「馬叔,這次的事情又勞煩您來,真是過意不去……」解元態度誠懇地說道:「我也知道自己這次事情做得不對,其實,還不是因為那兩樣東西太邪行,盜竊的賊都死於非命,我實在是放心不下,所以和曉蕊商量一番後,才決定私下把東西拿回來賣掉,省得以後再給家裡添亂。那,您也知道,我爸他……」說到這裡,解元頓了頓,看向父親,尷尬歉意地說道:「爸,您捨不得自己的收藏,所以我才自作主張的,我和曉蕊是真心為了您和咱們全家好,才決定這麼做的,不曾想,還真就出了這種事,唉。」

    天底下最好騙的人,是傻子和父母!

    傻子是腦子有問題,父母……不是因為蠢,而是父母對兒女的愛,太深!

    聽完解元的這番話,解文政原本就陰霾漸散的心情,愈發好了,他輕輕歎了口氣,道:「這也不能完全怪你,我也悔不當初,如果聽老馬的話也不至於遇到這種眼雜事,唉。」

    馬有城和溫朔,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是是非非誰能懂?!

    「我在火車上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還沒入手這兩件,卻對我說,已經買了?」馬有城神情頗為無奈地問道。

    「唉,當時看著就喜歡,所以……」解文政滿臉歉疚和悔意。

    說什麼也晚了。

    因為解文政坐了一張單人沙發,解元搬了把椅子坐在父親身旁,而溫朔和馬有城則坐在中間的三人沙發上,所以相隔直接有些距離,再者書房裡還有那位道長正在吟誦些故弄玄虛,平仄押韻的腔調,所以剛才馬有城和解文政說話時的聲音,難免會稍微大了些。

    而這,卻引起了沐曉蕊的不滿,她扭過頭來,一雙杏眼惡狠狠瞪了眼自家公公和馬有城,又瞪了丈夫一眼。

    解文政氣結無奈,只能裝作沒看見。

    解元則是趕緊堆砌滿臉笑容,向妻子拱拱手以示歉意。

    馬有城搖搖頭,目光看向還在書房裡揮劍誦咒好似沒完沒了,氣力十足的道士,忍不住側頭輕聲問道:「溫朔,這位道士……嗯,是玄門中人嗎?」

    溫朔撇撇嘴,小聲道:「明知故問。」

    「嗯?」馬有城故作疑惑,卻是面帶一絲微笑。

    「這種江湖上的狗皮膏藥把式,如果能瞞得過馬爺您的神目,那就不是狗皮膏藥,而是真正的玄門中人了。」溫朔面帶微笑,神色輕鬆地小聲說道。

    這句話換做任何人聽,沒毛病!

    因為溫朔聰明,因為馬爺見多識廣,是個老江湖!

    但,恰恰是這種最簡單,最令人聽不出任何深意的話語,卻是日常人際關係中,最難掌握的語言技巧。

    事實上,世間沒有任何人,能如溫朔這句話所吹捧的那般。

    簡單說來,馬有城見多識廣、也對所謂的江湖八大門、魚龍混雜騙術什麼的都有涉獵,也有諸多這方面的行家裡手朋友,但真要做到一眼看穿,確定對方是假的……

    馬有城做不到,他只能是懷疑。

    而這份懷疑,不一定就是他見多識廣的經驗,而是豐富的社會閱歷之後,形成的一種精準的第六感,又或者是,是習慣性的質疑、懷疑,所以他才去問溫朔。

    因為溫朔是真正的玄門高手!

    那個作法的道士是真是假,溫朔是可以給予明確答案的。

    但溫朔偏偏這樣說……

    縱然馬有城深知自己沒這般能力,也出於一絲情面,更多是自覺不去駁斥溫朔意見的想法,而不予謙虛的否認,心裡在不知不覺中,愉悅了許多。

    這,是人的天性!

    適時地,恰當地,用輕鬆自如的口吻,說出這樣的話來,就會讓任何沉穩、習慣于謙遜的人,都會愉悅地默認。

    這是溫朔從宋釗生那裡學來的。

    宋釗生的心理學精華,可不止是催眠術,還有更高層次,遠超過尋常所謂心理學課堂、書籍中的那些東西,更為凝練,更為實際,但卻存在一定風險性的孤僻學術。

    就好像是玄法的宗門流派那般,口口相傳、傳男不傳女、天賦等等,都是束縛其不能廣為流傳的因素。

    但其中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不適宜廣為流傳,否則會為禍世間。

    宋釗生畢生研究總結出的催眠術,心理學精粹,如果廣為人所知……

    比玄學之禍,弱不到哪兒去!

    言歸正傳。

    心情愉悅的馬有城刻意歎了口氣,小聲道:「那,你覺得這件事我們該怎麼辦?」

    「這,好像也不該問我吧?」溫朔微笑道:「您是老江湖了,按江湖規矩辦。」

    馬有城點了點頭。

    他是老江湖,溫朔是小江湖——好歹也是仙人橋和農貿市場混跡長大的人物,三教九流那些賣狗皮膏藥的江湖人物接觸過不少,又有老韓頭言傳身教過,自然知道這裡面的一些門道。

    一些所謂的江湖規矩,其實聽起來有些不近人情,有些混賬,但,卻是封建社會遺留下的東西。

    與當今社會價值觀不符,卻符合封建時代大多數的社會環境。

    而流傳至今……

    江湖規矩,就會令江湖人物,乃至邊緣瞭解江湖規矩的人物,去默許、默認。

    譬如針對這類假作大師,賣狗皮膏藥跳大神的勾當。

    他們本身就有自己的行規、道德理論。

    簡單說來,那就是看人下菜碟——窮者少收,達者多取。

    甚至一些江湖人物在騙取了富人大量錢財之後,還會拿出其中的大頭用來做好人好事。當然這種情況不多,卻真實存在,還會被同行,被江湖人豎起大拇指讚一聲俠義。

    其實,這種行為想通透了,真沒必要讚揚。

    三教九流,三百六十行,誰都是為了利益。

    就拿劫匪來說,打出什麼「劫富濟貧」的旗號,只劫富人不劫窮人,不是心疼窮人,而是……劫窮人能劫到什麼?

    所以溫朔把是否揭破這位大師的難題,推到了馬爺的頭上。

    這種事兒,畢竟是個為難的事兒。

    就好像下棋的高手,不會去街上擺殘棋的騙子攤位前,和攤主玩幾局賺騙子攤主的錢,一個道理。

    馬有城明白溫朔的意思,卻又不好反推過去。

    稍作猶豫後,他往旁邊挪了挪身子,湊近瞭解文政和解元父子,看著解元,輕聲問道:「解元,你給我說句實話,請這位大師來,約定的利事,是多少?」

    解元怔了下,旋即面露難色。
as000538 發表於 2018-9-14 20:49
613章 尷尬的處境

    利事,也就是酬金。

    古語云:「營商利市,營達利事。」

    凡花錢求平安者,其目的不過「事務通達,生活便利。」,這裡面收利事,道利事多少,也是江湖中的一門講究——前面我們雖然講過,富者多取,貧者少拿、不拿,但並不是面對富人時,就要肆無忌憚地索取,太過貪婪會犯忌。

    但怎麼樣算多,怎麼樣算少……

    這玩意兒又沒明確的數字衡量度,上下可忖度的範圍太大,所以多取於個人自由心證罷了。

    也因此,自古以來江湖多劫,利益分配不均,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等等,很多往往源自與目前溫朔和馬有城所遇到的情況——這道士所為,按照江湖規矩來講,溫朔和馬有城不能橫插一槓子,那樣的話就是拆台了。

    但因為與事主為親朋的緣故,溫朔和馬有城就可以在利事的多少上,與那「道士」話長短。

    雙方講道理、好說話,和平收場,事主能減免一些損失。

    雙方都較真,難溝通,自然就會導致矛盾的爆發,要麼大打出手,要麼記恨下來,來日再報!

    胖子和馬有城,無疑是講道理,講規矩的人。

    因為是當著父親解文政的面,被如此直接地詢問,解元一時間有些尷尬。

    他目光游移地躲避著父親的注視,猶豫一番後才小聲說道:「一,一千八百八十八。」

    解文政明顯鬆了口氣,對於他們這樣的家庭來說,這個價格不算多。

    但溫朔卻是撇嘴翻了個白眼。

    開玩笑!

    那位真人收的利事,少於一萬八千八百八十八,胖爺敢從身上卸下來二斤肉!

    見人下菜碟,那是江湖人物必備的技術水平。

    更何況還是讓解元的丈母娘不辭辛苦大老遠跑去請來的呢?

    馬有城搖搖頭,道:「不少於六萬,甚至會八萬多……」然後,他不顧解文政和解元驚訝的表情,扭頭輕聲對溫朔說道:「你覺得,多少利事能接受?」

    「我不懂。」溫朔實話實說——他確實不清楚,因為東雲那種小地方,和中海這樣的國際大都市,其經濟水平相差甚遠,而且他不是這個行當裡的人,所謂「江湖」中的利益厚薄,又豈能以個人的思維去忖度呢?

    解文政本來已經消了氣,聽了馬有城的話,當即怒火再起,皺眉盯視著兒子,斥道:「到底多少錢?!」

    解元正自惱怒疑惑呢,自家出多少利事請真人,礙著別人什麼事了?

    馬有城和那個胖子在那裡輕聲討論,能否接受……

    這不是扯淡嘛!

    聽得父親質問,解元一臉驚慌怯懼地正想著如何解釋時,就聽著妻子沐曉蕊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十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怎麼了?爸,您不管我們,我們自己救自己還不行麼?再說了,花多少錢,我們可沒讓您出一分啊!」

    卻是剛才四人先是輕聲嘀咕說個沒完,隨後解文政更是抬高了聲音喝斥,惹得沐曉蕊心頭火起,走過來幫襯著丈夫,板著臉話裡帶刺地反叱公公的不是。

    「曉蕊,我有說過不管你們嗎?」解文政氣結,皺眉喝道:「我能不管嗎?你們請高人來家裡驅邪作法,我不反對,但提前和我商量一下就不行嗎?」

    「有什麼好商量的?」沐曉蕊瞪著眼語氣尖利地說道:「你除了會埋怨訓斥解元,還會什麼?」

    「我訓斥他?他偷拿那兩件古物,我能不訓斥嗎?」解文政氣得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喝道:「如果不是偷拿那兩件古物,會惹出這麼大的禍事嗎?」

    沐曉蕊愈發憤怒:「什麼叫偷啊?兒子去把自己父親的東西拿回來,那叫偷嗎?你好,你當父親的寧肯把值錢的東西送到寺廟裡,都不肯給自己的兒子……怎麼啦?你的兒子就那麼不入你的眼,入不了你的心啦?如果不是家裡的日子過得緊,缺錢花,如果你平時記得多給你兒子孫子錢,他能那麼做嗎?你還好意思腆著張老臉訓斥,你掙那麼多錢不給你兒子和孫子,留著做什麼?當棺材本啊?你打算用鑽石黃金做棺材啊?!」

    話,越說越離譜,越說越過分!

    馬有城雙眉緊皺,溫朔翹起了二郎腿——媽的,這娘們兒是不是被閻王催著過去,才會像失心瘋般,做出如此混賬的言行?

    解文政氣得渾身顫抖,抬手指著兒媳:「你,你你你……」

    解元趕緊起身推搡妻子,神情明顯畏懼,卻又不得不當著外人的面裝出一副大男子的氣概,喝道:「曉蕊,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啊,跟誰說話吶?」

    「喲,長脾氣啦,孝順啦!向著你親爹啦?!」沐曉蕊冷笑盯視著丈夫。

    「你先閉嘴!」解元臉上掛不住,可明顯底氣不足。

    「解元,你再說一句我聽聽?!」沐曉蕊當即杏眼圓睜,叉腰冷笑,目光如刀。

    解元尷尬不已,耷拉著腦袋扭頭看向父親,陪著笑臉道:「爸,那個什麼……曉蕊她是因為出了事之後,心情一直不好,您別生氣,這,這不是請了大師嘛,沒事的,沒事的。」

    「你們兩個,你們兩個是要活活氣死我!」解文政強壓下怒火,起身看向另一間臥室,恰好看到孫子滿臉淚水,卻神情驚懼地站在門口,委屈地看著客廳裡的大人。

    「康軒,跟爺爺走,到爺爺奶奶家裡住幾天。」解文政的怒火好似霎那間消失無蹤,滿臉慈祥地柔和笑著,起身走過去牽住了孫子的小手:「今天爺爺來的時候啊,你的奶奶還說想你了,要我一定把你接回去住。」

    小小年紀的解康軒,不斷流淚的眸子中閃過一抹驚喜,旋即又驚恐地看向了母親,怯怯地說道:「媽媽不讓去……」

    解文政差點兒沒忍住老淚橫流。

    如坐針氈的馬有城看了眼翹著二郎腿,神情悠閒好似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溫朔,輕歎口氣,向胖子遞了個眼色,然後起身往外走去,一邊說道:「解老師,我和溫朔先回去了,以後有機會再來……咱們再聯繫吧。」

    「啊,老馬,你先別走,咱們再談談。」解文政想追過去勸阻解釋,卻被孫子的小手緊緊地拽住了他的手。

    再看孫子,發現小康軒的眼中充斥著懇求。

    解文政的心都化了,也愈發傷痛。

    溫朔見馬爺離開,也不好再繼續厚著臉皮坐下去,只得尷尬一笑,起身跟著往外走。

    若是換做以往遇到這類情況,他早就起身走人了。

    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胖子可不是那種沒眼力介的人。

    但今天他是抱著給青兒抓零食的心思來的,也沒圖什麼錢財,就這般白跑一趟……

    胖爺的時間那是很寶貴的!

    打從一進門,他就認真仔細觀察了室內的情況,包括解元、沐曉蕊、解康軒身體被陰煞侵伐的狀況,以及陰煞在他們身體中、家裡的保有量多少——對胖子來說,當然是越多越好。

    但對於解元一家人來講,越多,就越凶險。

    算是「不錯」,解元與其妻身上被陰煞侵染的跡象明顯,家裡面的陰煞存留更多。而小康軒的身體狀況,卻明顯比父母遭受到的陰煞侵染要輕微得多。

    這種現象,如果是玄法所學基礎知識不足,修為不夠,經驗少的玄士,多半會陷入困惑中久久思索緣由。

    而溫朔,卻在極短的時間裡忖度出了緣由。

    解元和妻子應該感謝父母給他們留下的這套房子,是處在這樣一個相對老舊的小區中,而小區裡有一大部分居民,要麼曾經為官,要麼是知名學者,他們長期集中居住在一起,氣場相容,形成了一種帶有威嚴的穩定磁場,雖然不能夠直接予以陰煞邪佞以殺傷,但卻可以震懾陰邪,降低其動性,壓制戾氣。

    因此,兩件古物留在這裡的陰煞之氣雖然濃郁,但活躍度不夠。

    若非如此,陰煞之氣的量達到這般程度,早就把解元和沐曉蕊給折磨得瘋掉了。

    那名竊取古物的小賊落下的下場,就是明證。

    至於小康軒沒有遭受侵害……

    除卻其居住環境下,陰煞之氣活躍度不夠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他年齡還小,體內仍有本元,且日常在校生活,眾多小夥伴聚集在一起,天生元氣彙集,兒童生機旺盛,沾染到身體上的陰煞之氣,在校園裡會被迅速消抹。

    不過這種情況不會維持太久,隨著陰煞之氣對周邊磁場的適應,它的活躍度就會越來越高。

    尤其是,今晚又請來一個冒牌道士,在這兒起壇作法……

    第一眼看到這位作法的道士時,胖子就知道這貨肯定是假的,或許懂得起壇作法的步驟、外在形式,卻沒有修行。也就是說,他只能做做樣子,起不到絲毫真實效果。

    因為,房間裡根本沒有絲毫玄法的波動!

    但作假歸作假,他比著葫蘆畫瓢,只要做得像,就會影響到解元和沐曉蕊的心理情緒。

    而他們的情緒,會直接影響到陰煞之氣的作用。

    如此,反而會助漲陰煞之氣的活躍度。

    可憐那位假道士,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玩火,因為稍有不慎,或者無意間起壇作法中,某個步驟巧合,某張符菉的筆痕巧合,某句法咒中某個字眼契合相參了天地自然,引動一些五行靈氣的波動,勢必會遭到陰煞之氣的反噬。

    會要命的。
as000538 發表於 2018-9-14 20:50
614章 假不假,真不真

    一個裝模作樣沒真本事的騙子,竟然能一步步混成了尋常人眼中的神仙,遭遇邪孽異事時,甘願如解元、沐曉蕊這樣拿出十幾二十萬的利事,請到家裡來驅邪逐鬼……

    似乎印證了那句「世人愚鈍」的老話。

    可事實上,江湖騙術中的門道很多,以至於諸多智商情商極高的人,都會落入騙局之中。

    這不足為奇,也不必去譏諷小瞧那些受騙者。

    但今天第一次遇到的這種高價的「假道士」,胖子還是忍不住心生困惑,以及那麼點兒替古人擔憂的善心:

    首先,這假道士如果點兒背,遭受陰煞反噬,會要命的;

    其二,這次是真的陰煞作祟,假道士裝模作樣起壇作法,肯定不會有效果,卻拿走了近二十萬的利事,事後被事主追究起來,他的麻煩會很大……

    別說什麼逃之夭夭,難以追索的僥倖話語——既然他都混到聲名在外的程度,還能讓人找到,那麼自然會有,他也刻意會讓人能「輕鬆」又「困難」地找到他。

    畢竟這類騙局不同於其它。

    這假道士玩兒降妖除魔的把戲多了,還得足夠真了,才能令人相信,聲名遠播然後利事愈高!

    俗話說「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

    他就沒遇到過一次真的?

    解決不了的問題還拿了錢,就不會壞了名聲?

    莫非……

    胖子以最大的惡念忖度——這廝雖然是騙子,卻知曉世間確實有邪孽異物,為了避免遭遇到真正邪祟之事後,未能解決事端,從而被事主追究,他就會哄騙事主,以種種理由繼續拖延下去,直到事主被害死,從而一了百了?

    沐曉蕊用極度厭惡,還帶著些許仇恨的目光,注視著馬有城和胖子從她面前走過去。

    馬有城苦笑著搖搖頭,無視了沐曉蕊的眼神。

    而胖子,則很是單純和無辜地和沐曉蕊對視了一樣,並抱以可愛的微笑。

    白跑一趟,胖爺的心情本就不爽,自然不會受這種氣。

    換做其他人,縱然如胖子這般要針對一番沐曉蕊,充其量也就是相互瞪眼睛,甚至可能會導致口角爭執。但胖子卻故意要用如此單純的眼神,可愛的微笑去噁心沐曉蕊。

    這樣的話,沐曉蕊只能吃癟,內心會氣得發狂,卻發作不出來。

    短暫的接觸和觀察,讓胖子很快就判斷出了沐曉蕊的心性和現在的心態。

    這類人,最好強詞奪理,甚而蠻不講理。

    尤其是當著旁人的面時,被叱責無理,或者自己覺得因為沒理而丟臉時,就會以撒潑的狀態去維護自己所為的「尊嚴」——他們不懂,這樣其實更丟臉,更沒尊嚴。

    不出胖子所料,看到他這般神情,沐曉蕊先是一怔,旋即感覺無比堵心,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從沐曉蕊面前過去,胖子終於把目光移向了書房那邊。

    那位道士已經作法完畢,似乎並未受到客廳裡爭執聲音的驚擾,他右手持銅錢劍,豎起在面門前,左手食指在口中輕輕咬破,繼而將滲血的指尖在銅錢劍的劍身上一抹,唰……

    一道尋常人肉眼難見的璀璨華光閃現,消失。

    胖子猛然止步,微微皺眉。

    那道士以血抹劍之後,旋即滲血的左手食指,又在香案邊緣的一張符紙上輕輕一按,旋即食指一挑,符紙隨著他的食指輕飄飄蕩起,在半空中噗地一聲著了。

    火光閃爍,很快熄滅。

    符紙燃燒後的灰燼飄灑落在了香案上的那碗清水中。

    「我靠!」

    胖子頗為吃驚,那道士是假的,但那把銅錢劍,是真正的法器,上面有法陣,還有剛才那張燃燒的符菉,也是真的——玄法波動四起,瞬間蔓延到了其它所有房間。

    而製作了法器銅錢劍,書那張符菉的玄士,是真正的高手。

    其法器和符菉的精妙之處在於,僅以尋常人的鮮血,加之尋常人不已氣機為導引誦出的法咒,便能開啟法陣和符菉的效能。

    這,也就解釋了胖子之前的困惑。

    那道士,不完全是騙子!

    他以往出手,不管是否真的遇到邪祟之事,有這把銅錢劍法器上的法陣,再有真正的符菉,足以銷毀、驅逐尋常的陰邪之氣,可以鎮宅,除人體邪祟之疾。

    所以他才能漸漸有了盛名,才能出一次山,起壇作法收利事高達十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

    其身後有高人啊!

    不過,今天如果這位道士只有銅錢劍和那張符菉的話……

    他將不止是有遭遇陰煞反噬的風險,而是必然會遭到陰煞反噬,會把性命丟在這兒!

    溫朔雙眉緊皺,輕聲道:「馬爺,先別走。」

    已然走到門口,把門都打開一線的馬有城聞言停步,扭頭看向溫朔:「怎麼了?」

    「要出事!」溫朔瞇起眼睛,渾身氣機迸發:「帶孩子離開!」

    馬有城悚然一驚,當即把門關上,神情嚴肅地扭頭對解文政說道:「解老師,你跟著我,趕緊帶孩子先出去……」

    來之前,溫朔就曾提醒過馬有城,如果在解元家裡起壇作法時,一定要聽他的指揮,只要他提醒離開,那麼,就立刻帶解文政離開這個家。

    因為,針對陰煞之氣,溫朔有把握可以將其誅殺毀滅,但想要把陰煞之氣活活地收入法陣之中,就要多耗費些精力和時間,而在這一過程中,溫朔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和精力,去分心護住其他人不被陰煞之氣侵伐。

    要知道,被玄法氣機波動刺激到的陰煞之氣,其攻伐之力會迅速狂飆至瘋狂的狀態。

    那時,陰煞之氣對人體的傷害極強。

    至於解元和沐曉蕊,由於本身被陰煞之氣侵染,雖然短時間內會被陰煞之氣猛烈地侵伐,但陰煞之氣驟然增強的作用力,反而會與其個人體內存在的陰煞之氣,形成一種短暫的平衡膠著狀態。

    「怎麼了?」解文政驚詫道,一邊攥住孫子的手就往外走。

    「你們幹什麼?」沐曉蕊當即橫身擋在了公公的面前,柳眉倒豎:「放開我的兒子!」

    「曉蕊,康軒是我的孫子,我是為了保護他……」解文政神情焦灼,他向來對馬有城有著絕對的信任,此刻看到馬有城神情嚴肅,自己也顧不得去考慮太多。

    其實沐曉蕊剛才也有考慮,就讓公公把小康軒帶走,畢竟為人母者,哪兒有不疼愛自己兒子的?

    目前家裡面出了邪祟的事情,孩子去爺爺奶奶家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那本來要走的馬有城和年輕胖子,突然不走了,還神情嚴肅地說什麼要出事,壓根兒沒把她放在眼裡,公公更是聽馬有城的話,拉著小康軒就要走……

    這就讓沐曉蕊心裡很不痛快了!

    馬有城見狀,也顧不得其它了,快步上前勸說道:「解老師也是一片好心,現在這種情況下,家裡如果出什麼事,傷到了孩子你的心就不痛嗎?」

    「礙著你們什麼事了?」沐曉蕊語氣尖利地忿忿道。

    她本就覺得夠丟臉了,如今這馬有城又當面勸她,唔,在她心裡認為是在訓斥她,當即破口反擊。

    被突如其來的變化,搞得一頭霧水,也不禁緊張起來的解元,上前拉住了妻子,一邊向父親和馬有城使眼色,一邊勸說著妻子:「好了好了,曉蕊,馬老師也是為咱們家好,人家是來幫忙的,為了以防萬一,讓咱爸先把康軒帶走,啊!」

    被丈夫這番勸說,而且心裡也擔憂心疼兒子,沐曉蕊這才氣呼呼地讓開。

    解文政趕緊拉著孫子,跟上馬有城快步往外走去。

    溫朔站在正對著書房的客廳裡,瞇起眼睛,氣機覆蓋所有臥室,感應著銅錢劍上法陣和那張符菉引起的玄法波動,以及被玄法波動刺激到,漸漸開始沸騰,煞性氣息越來越濃的陰煞之氣,他左手掐決,默誦法咒,氣機附著於體表,做好了完善的防禦。

    至於剛才他人之間的爭執聲,卻是充耳不聞。

    如果不是為了給自家閨女弄到最好的零食,誰他媽有功夫搭理解文政一家子?

    尤其他那個兒媳婦,死了活該!

    胖爺可不是什麼路見不平,不圖名利就拔刀相助的英雄好漢,更不是那種以德報怨、心胸寬廣的大人物。

    書房裡,那位假道士,卻是已經完成了今天起壇作法的最後一道程序,有模有樣地收功,同時,也聽到了客廳裡的爭執聲,更看到了神情肅穆的胖子,聽到了胖子和馬有城直接嚴肅的對話……

    這位假道士皺了皺眉,沒有遭遇過凶悍邪孽異物的他,才不會聽了胖子的話而心生懼意。

    即便這胖子是真正的行家,假道士也不信!

    他太年輕了!

    所以假道士意識到胖子和自己都懂得、認可、知曉邪孽異物的存在,以及瞭解玄法的時候,他首先想到的,是這年輕的大白胖子,是他媽來搶生意的!

    想到這裡,假道士將銅錢劍輕輕放置到香案上,繼而一手輕捋鬍須,一手負後,緩步走向客廳。

    寬鬆的道袍,在姿態形象方面精心練習研究過的假道士,還真有那麼點兒仙風道骨世外高人的樣子。

    「這位小友,感覺有何不妥麼?」假道士微笑著站在了溫朔的面前。
as000538 發表於 2018-9-14 20:50
615章 不為義,只為益

    沒容得溫朔回應,剛剛被丈夫阻攔,算是順坡下驢讓公公帶走小康軒的沐曉蕊,立刻把心頭壓下的火氣,發洩到了溫朔的頭上,她大踏步過來杏眼圓睜,尖聲斥道:「喂,你有沒有一點點眼力啊?這是我的家,你懂不懂禮貌?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趕緊從我家裡滾出去好不啦?」

    這話,一半是罵溫朔,一半是罵給公公和那個馬有城聽的。

    馬有城神情尷尬地拉開門走出去,解文政恨得牙癢癢,滿心對馬有城的愧疚,卻也不好說什麼,拉著孫子跟在馬有城的身後,快步走了出去。

    至於溫朔……

    解文政神情有些慌亂不安地把門關上後,似乎才想起了那個年輕的大白胖子,正面對著刁蠻兒媳尖利的喝斥。

    「老馬,溫朔他……」解文政神情尷尬,滿是擔憂。

    「沒事的。」馬有城伸手示意,催促道:「我們趕緊下樓,離這裡遠一些。」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解文政趕緊拉著孫子跟上。

    馬有城小聲道:「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清楚,但我絕對相信溫朔的話,就像是,您相信我一樣。」

    解文政立刻不再有絲毫的猶疑。

    但心裡對溫朔,卻愈發好奇。

    那個白白胖胖、身材高大的年輕人,難道,也是一位身懷奇術的世間高人?

    室內。

    溫朔的處境很尷尬。

    沐曉蕊已經明明白白地在趕人了,解元在旁邊亦是一臉厭惡,若非感覺自己的身板,實在是推不動那個如北極熊般的傢伙,早就上前推搡了。

    而溫朔的面前,還站著一位仙風道骨、神情和藹令人如沐春風的道士。

    他現在猶豫了。

    是人都要臉面,更何況鼎鼎大名的一哥?!

    這假道士、解元、沐曉蕊……死得再慘,與他何干?

    況且他們三個如果被陰煞之氣害死之後,那殘存在這套房子裡的陰煞之氣,會更加濃郁,到時候再把陰煞之氣收攏起來,給自家閨女當零食吃,豈不是更好?!

    可現在就走,也太丟份兒了!

    胖爺什麼時候丟過這種臉?

    他媽的好心好意來救人,胖爺如此愛財之人都沒向馬有城和解文政提錢……

    還要受沐曉蕊的氣?!

    於是胖子像是沒聽到那道士和沐曉蕊的話似的,微微低頭,皺眉做沉思狀。

    嗯,不能走。

    因為現在被人趕出去,很丟份兒。

    等三個人被陰煞之氣害死了,再昨收漁翁之利,說起來容易而且利益更大,可做起來很難的——三人突然死亡,這處房子必然會被警方封鎖,即便是不報案,警方不插手,街坊鄰里,整個小區的人,都會關注這套房子。

    到那時,莫說站在外面起壇作法容易被人發現懷疑,進家裡起壇作法,也會被人注意到啊。

    更何況,白髮人送黑髮人,解文政和他的老伴兒,能同意?!

    看著這白胖子置若罔聞,沉思不語的模樣,假道士不禁皺了皺眉,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浮躁情緒,再次開口道:「這位小友,你……如果對我個人有什麼不滿和懷疑,我們可以去外面談。畢竟,此間的主人似乎不太歡迎你。」

    沐曉蕊的怒火早已沖頂,聞言愈發壓制不住,尖利地斥道:「喂,你耳朵聾啦?滾出去!」

    一邊喝斥,她一邊抬手狠狠地推在了胖子的胸膛上。

    胖子沒動。

    反倒是沐曉蕊這用力的一推,被反作用力給頂得往後退了幾步,差點兒沒穩住一屁股坐倒在地,好在丈夫解元眼疾手快,急忙衝上前,伸手堪堪輔助了沐曉蕊。

    胖子皺眉看向愈發憤怒的夫妻二人,神情冷若冰霜,沉聲道:「不知死活的東西!再敢有一絲不恭,胖爺我轉身就走,你們全家跪著求我都不來了!」

    「嗯?」

    三人全都怔住。

    尤其是沐曉蕊和解元,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胖子在發生了如此激烈的衝突之後,會冒出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而那位假道士,更是心裡一顫——這胖子……莫不是玄士?!

    便在這道士心生疑竇和懼意時,胖子的目光看向了他,淡淡地說道:「依規矩,我不該來拆你的台,但……我如果說十分鐘之內,你就會死於非命,你信麼?」

    假道士心生凌然,卻是經驗豐富地拱手微微作揖,淡然道:「願聞道友指教。」

    「得了吧,我也不是你的什麼道友。」溫朔向假道士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後從衣領裡拽出了那枚玉珮,昂著頭一臉驕傲地向他們展示著,道:「這是當年一位真正的得道高人,在世神仙送給我的護身玉珮,能夠感應到任何陰邪之氣!而且會因為陰邪之氣的濃度高低、強弱,出現不同的反應,簡單說來,它越熱,說明附近的陰邪之氣越重,剛才,我都感覺它發燙了。」

    解元和沐曉蕊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那位假道士,卻是被溫朔說出這番話之前,遞來的眼神所提醒,沒有多麼驚詫,反而微皺眉作勢仔細觀察了那枚玉珮,繼而露出鄭重的神色,緩緩點頭。

    讓人看來,這位真人是認可了那胖子的玉珮,不是凡物,胖子所言非虛!

    「道長既然起壇作法了,理當祛除了陰邪,可是這陰邪之氣反而越重,說明了什麼呢?」胖子露出輕蔑的神色,卻不待那假道士面露難色一絲怒意,不知如何作答時,直接替他做出了解釋:「他們家遭遇到的,是極為厲害的邪孽異物,恐怕道長您的修為還是不夠啊!畢竟,這東西在無禪寺被老方丈以佛法度化了許久,都未能超度淨化,剛一面世就害死一人,隨後又傷及到這倆不懂事的夫婦,道長您,應該也感知到了,您起壇作法後,那東西不但沒有削弱,反而愈發暴戾……我想,不超過十五分鐘,這倆倒霉蛋,還有您,都會遭受到家中邪祟之物的侵害,直接要了你們的性命啊。」

    假道士打了個機靈,雖然第一時間覺得這胖子是在唬人,但,胖子的表現,尤其是向他使眼色,還在講述中幫他開脫解釋,說白了就是幫腔……

    說明,這胖子至少沒有太大惡意。

    難不成,是想和我一起做局,然後大家多賺錢,再分贓?!

    「胖子,你胡說八道!」沐曉蕊最先瞪眼喝罵道:「你現在滾出去,滾出去!」

    說著話,沐曉蕊唰唰唰上前兩步,抬手指著胖子的鼻子罵了起來。

    啪!

    一聲脆響。

    向來不慣著這類人的胖子,很乾脆地甩了她一耳光,將她打得一個趔趄。

    解元大怒,上前揮拳就砸胖子,卻被胖子一手拍開了拳頭,旋即反手回來就是一巴掌抽在了臉上,將他也給打得踉蹌著側跑出了幾米,一頭撞在了牆上。

    「瘋啦?信不過老子就再等十五分鐘,到時候你們活受罪,就該求老子救你們啦!」胖子神色猙獰,指著神情驚懼、憤怒的夫婦喝道:「你們以為老子稀罕救你們,幫你們?老子吃飽撐得慌啊,如果不是和馬爺關係好,如果不是尊敬解老師的品行和藝術,老子才懶得搭理你們這茬事兒,還得背上個神棍的破名聲……老子圖什麼?!你們就謝天謝地吧,也恰恰聽說有這位道長真人在,我才會趕過來幫忙,否則只有一件極品法器,卻不會道法、玄法的我,來了也是白搭,總不能把法器送給你們吧?」

    被打得臉頰上立刻腫起老高的夫婦二人,面面相覷,憤怒卻又不敢去和那粗魯野蠻的胖子動手,而且,也被這胖子前前後後幾番話,給說得懵了、怕了。

    「那,那就等十五分鐘!」沐曉蕊硬挺著臉面,梗著脖子咬牙切齒道。

    「好,到時候會很痛苦的。」溫朔哼了一聲。

    解元想說什麼,卻猶豫了一下沒敢吱聲。

    假道士混跡江湖行騙多年,早已練就出了七竅玲瓏心,到現在如果還聽不出胖子話裡透出的意思,那他就該趁早拿著繩子找棵樹自盡算了。

    而且,他已然肯定,這年輕的大白胖子,絕對是真正的玄士!

    只不過,胖子盜亦有道,俠而不執。

    「多謝道友相助,唉。」假道士拱手再作揖,氣度翩然,感慨中透著感激,道:「剛才起壇作法時,我就察覺不妙,本想留下法器短暫震懾住此處陰煞,繼而去請我師父前來降妖除魔,誅殺邪佞,如今想來,縱然留下法器,也難以鎮壓此處的陰煞,而且我也自身難保……萬幸,有小兄弟持至寶而來,請!」

    胖子點點頭,狠狠地瞪了眼那對夫婦,然後跟著道士走入了書房。

    兩人肩並肩站在香案前,道士抬手在清水碗中輕輕一蘸,屈指連彈,開口看似誦咒,實則小聲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道友有何指教,還請明示。」

    「還請道長再起壇作法。」溫朔恭敬地拱手躬身,旋即壓低聲音湊到了假道士耳畔,道:「利事歸我,另外再出同樣的利事,算是我救你性命的酬勞。」

    「真會要了性命?」假道士小聲道。

    「最多十五分鐘,你們的身體會受到陰煞之氣的攻伐,到那時一切自明。」溫朔自信滿滿地說道。

    「我沒帶錢。」假道士為難道。

    溫朔認真地說道:「這把銅錢劍留下,算作抵押,我給你留下來電話號碼,隨時聯繫。」
as000538 發表於 2018-9-15 07:38
616章 假真人有真演技

    一把銅錢劍,抵價十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元錢乘以二……假道士一時間有些失神,心裡琢磨著這胖子是真玄士,可他的腦子,該不會是有毛病吧?

    因為這銅錢劍是法器不假,但,也不值如此高的價位啊。

    假道士知道,這種帶有法陣的銅錢劍,以自家師父的深厚修為,和取材的簡單便利,閒暇時權且當作練手,鍛造、烙印符紋,作法加持最多一天的工夫就能做好。

    畢竟不是什麼珍貴無匹的古董,更不是無雙的天材地寶鍛造而成,如果一把就能賣三十好幾萬……

    假道士覺得,自己就不用辛辛苦苦扮大師了。

    賣銅錢劍就發家致富啦!

    他神色平靜,卻毫不猶豫地點頭應下:「道友態度誠懇,貧道這把以沉澱有千年歷史的銅錢積攢煉化而成,又於山巔法陣之中,吸收日月之精華三年,才開劍試法的神兵,此間事了,甘願交於小友手中,以表信誠。」

    「好的好的,那咱們開始吧。」胖子喜滋滋地點頭應下,好像賺足了便宜似的,又道:「外面那兩口子,還得您去騙啊。」

    「好說……」假道士滿口答應下來。

    就在他轉身仙氣飄飄地往客廳裡走去時,忽而回過神兒來,多年來自信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他,剛才竟然失態了——那白胖子說,讓我去騙外面的兩口子?!

    這怎麼能叫騙啊?!

    雖然貧道委實沒有修行,不會作法,可每次,有銅錢劍法器,有真正的符菉,絕對可以做到驅邪逐鬼……

    他扭頭忿忿地瞪了眼胖子。

    卻發現那胖子拿著銅錢劍像是撿到了寶似的,愛不釋手地翻來覆去地欣賞著。

    假道士無奈搖搖頭,來到客廳向解元和沐曉蕊躬身施禮,道:「二位齋主,貧道修為淺薄,此行出山起壇驅邪,未曾預料到齋主遭逢了罕見的邪孽異物,以貧道修為難以根除,而且正如剛才那位小友所言,作法之後不但難以誅殺,反會引發邪物反撲,危險重重。是貧道準備不足,修為淺薄,故而也不便多收齋主利事,今日拼卻性命,亦要降妖除魔,保齋主平安。」

    解元和沐曉蕊對視一眼,皆面露困惑和慍怒。

    尤其沐曉蕊,心裡更是生出了濃濃的懷疑——這道士,該不會是和那胖子,是一夥兒的吧?

    剛才兩人在書房裡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麼?

    他們為什麼要避開我們,跑到書房的香案前說話?

    也許,那道士是個騙子,發現有被胖子揭穿的風險,立刻將胖子叫到裡面私下商議著,共同騙我們的錢,然後分贓……現在,他們已經談妥了吧?

    但,這位道士是母親托人打聽到,不遠數百里辛辛苦苦恭恭敬敬來的。以沐曉蕊自私自利的心性,已經先入為主的思維,自然而然地便選擇了相信道士不會假。

    只是那胖子太可惡!

    況且這位道長剛才一番言語,足見其誠懇,愈發令沐曉蕊心服口服,感慨高人果然如此,驚懼後怕之餘,也感慨慶幸著,這位道長並未因作法難度提升而再多要錢。

    這叫什麼?

    這叫商業道德,良心底線!

    解元對此心有所惑,忍不住皺眉質疑道:「道長,您剛才為什麼……把那個,那個溫朔叫到裡面去說話?您和他,看起來好像很熟悉的樣子啊。」

    「素昧平生。」道長微微一笑,很淡然的樣子,道:「只是那位小友的一番話,還有他拿出的法器玉珮,令我不得不重視,那,是世間罕有的神兵異寶。坦率地說,二位齋主此番能夠見到這種法器,亦是一件幸事啊。」

    解元愣住。

    沐曉蕊卻是面露興奮之色,感覺自己果然賺大了。

    只是她心裡卻愈發嫉恨——那麼好的東西,連這位世間真人都如此鄭重其事地對待,卻戴在了那胖子的身上!

    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剛才貧道見二位齋主與那位小友似有口舌之爭的誤解,所以,貧道懇請二位大度,能許可這位小友留下,助貧道作法斬殺邪佞!」道長輕歎口氣,旋即認認真真再試一禮,道:「貧道不打誑語,只因修為淺薄,確實需要那位小友身上所佩戴的護身神兵法器,加持法力,還望二位海涵。」

    這一番話,於情於理都極為到位,便是心有疑惑的解元,都不好再說什麼。

    而沐曉蕊,更是忙不迭點頭,討好地說道:「我們聽道長的。」

    道長微微一笑,躬身行禮以表謝意,繼而說道:「因邪祟強橫,二位受邪祟侵害日久,再過片刻,陰邪作祟時二位可能會受到些苦痛,還請二位心裡有所準備。」

    「什麼苦痛?」

    夫婦二人打了個寒顫,異口同聲地問道。

    「到沙發上坐吧。」道長輕輕歎了口氣,卻未解釋有何苦痛,轉身往書房裡走去。

    解元和沐曉蕊對視一眼,趕緊轉身快步到沙發旁坐下。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間儘是對未知可怕的恐懼……但,又不知道,也做不到如何應對。

    就像是在無盡大海中落水的人,茫然無盡,不知如何自救。

    絕望,又能看到遠方好似有船隻趕來。

    書房內,溫朔在仔細看過銅錢劍之後,便放到一旁,轉而拿起旁邊假道士帶來的乾坤袋,裡面備有剪裁好的符紙,以及研磨好的硃砂墨汁,雄黃粉,毛筆,硯台……

    本來胖子還打算一會兒作法,以己身修為釋氣機憑空書符佈陣,既然有現成的物事,自然要拿來用。

    以氣機書符,一來效應不持久,二來,太累!

    再者胖子向來小翼,這氣機書符佈陣,消耗真氣本元過多,萬一待會兒作法時出現意外狀況,陰煞過於激烈,己身氣機不夠用的話,就會導致前功盡棄。

    「小友,二位齋主已然應允。」假道士走到香案前,對旁邊正在翻檢他的乾坤袋的胖子說道:「請將玉珮予我一用。」

    這,自然是說給解元和沐曉蕊聽的。

    而且這假道士,也頗為好奇胖子那枚玉珮。

    真的是神器麼?!

    溫朔視線往客廳裡瞄了眼,沒有看到解元和沐曉蕊,便搖頭笑了笑,繼而拿出書符所用的東西放置到香案上,繼而小聲道:「繼續表演,我要書符了……」

    假道士面露一絲慍色,卻又不好發作,只得點了點頭。

    書符對於溫朔來講,可謂是駕輕就熟,他把符紙、硯台擺開,倒入辰砂墨汁,平心靜氣,默念法咒,氣機流轉運度至筆端,蘸墨揮毫,迅速落筆書符。

    假道士在香案前稍稍擋住,一手負後,一手端在腹前,淡然道:「妖邪受我作法所傷,必然邪行大發,小友待會兒一定要小心些,將此符佩戴在身護體,妖邪之前未曾侵害入你體內,故而有符菉便可護你平安,我只需暫借你的玉珮,作法以玉珮上高人所加持法陣之力,誅殺妖邪。」

    「在此提醒小友,待會兒無論聽見什麼,看見什麼,都不要害怕緊張,更不要胡亂走動。」

    假道士振振有詞地講述著。

    外面客廳裡。

    解元和沐曉蕊聽著書房那邊傳來道長的話語,愈發驚恐萬狀——那胖子沒有被妖邪侵害,所以佩戴護身符就可以安然無事,我們倆……卻要承受未知的苦痛!

    解元忍不住想要去討要護身符,卻被妻子一把拉住。

    「曉蕊,我,我也去討兩張護身符啊。」解元戰戰兢兢地說道。

    「道長沒說,我們可別亂動彈,萬一,萬一影響了道長作法收拾妖怪,咱倆,咱倆都有可能被害死的。」沐曉蕊驚懼萬分,卻又不得不強自鎮定著。

    「可是……」

    「別說話了,抱緊我,我,我害怕……」沐曉蕊忍不住哽咽起來,渾身顫慄著。

    解元趕緊把老婆抱在懷裡,可自己也害怕得不行,心裡不敢向四周看,生怕哪個犄角旮旯裡會鑽出來什麼詭異的東西,又忍不住快速地偷瞄四周。

    突然,兩人同時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解元,我,我感覺肚子痛,不,不是,是頭痛,是,是心裡面難受,我喘不上氣了。」

    「我,我也是,我好想,我好想看不清東西了……」

    「你抱住我,我害怕,好痛啊,我看不清你了……啊……」沐曉蕊剛剛淒厲地喊出半截聲音,就被解元摀住了嘴巴,他強壓著心頭恐懼,淚水橫流卻猶自不知,抽泣著壓抑著勸說道:「曉蕊,曉蕊你別,別怕,不能喊,不能喊,我,我,我嗓子痛,我感覺喘不上氣了,說,說不出話……」

    解元的聲音開始變得含糊,越來越輕,只有吭哧吭哧的沙啞聲響,就像是嗓子破了洞漏風似的。

    而忍不住再次驚恐尖叫的沐曉蕊,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來。

    他們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但卻又格外的清晰,清楚無比地感覺到了無比的、難以言述的痛苦。

    這種痛苦,來自於渾身上下內外,來自於腦海的潛意識深處。

    他們感覺喘不上氣來,憋悶……

    兩人開始忍不住攥拳,雙臂使勁,哆嗦,繼而雙手成爪,扒開自己緊緊咬住牙關的嘴巴,然後在脖子上撓,在胸口撕扯衣服,放佛這樣才能讓自己喘口氣!
as000538 發表於 2018-9-15 07:38
617章 上陣父女兵

    書房內。

    正自滔滔不絕發揮著世間高人言語的假道士,聽到客廳裡傳來解元和沐曉蕊夫婦異常的對話,當即心神一凜,意識到這是,那陰煞之氣開始發作了!

    「我,我也會遭受反噬?!」

    假道士剛想到這裡,只覺得眼前猛地一閃,隨即後背傳來冰寒入骨的感覺。

    煞氣侵體!

    假道士雖然沒有修為,可畢竟有著一位真人師父,知曉諸多玄門事故和邪孽異物侵害人體時的狀況,只是令他恐懼無比的是,以往自己起壇作法無往而不利,且穿著道袍,自然有一股玄法之力護持,尋常陰邪避之不及。

    先前溫朔說到他會被陰煞反噬時,他心有忌憚,卻並未過多恐懼。

    之所以聽從溫朔的話,只是不想和溫朔翻臉,也害怕這個真正的玄士,當眾拆他的台。

    可現在……

    他卻被陰煞侵體了!

    而且是在極快的時間內,如摧枯拉朽般,無視他身上道袍的護持,迅疾無比地侵入了他的體內。

    他當即盤膝坐下,默誦護心法咒真言。

    雖然不能修行,但師父卻教導過他,在外如遇突發邪祟狀況,可默念護心真言,自然能短暫護持內心不受邪祟影響,避免心魔大作,意識混亂出現幻覺。

    此刻,溫朔也已然書符完畢,聽的客廳裡傳來的異常聲音,不用去看也知道發生了什麼狀況。

    至於面前這位席地盤膝而坐的假道士,胖子只是掃了一眼,本就以氣機籠罩這套房子的他,自然能察覺到假道士的氣場變化,心中愈發篤定,這假道士身後果然有高人。

    室內,陰煞之氣迅速發作,因為受到之前玄法氣機的攻擊,以及目前被強橫氣機籠罩之後,本能的壓抑和恐懼感,令陰煞之氣的戾性愈發濃郁,短時間內,便滾滾如潮湧動著,尋找、侵伐房間裡帶有生氣的活物。

    胖子的生機自然是最為濃郁,也最是吸引陰煞之氣。

    但就在濃郁的陰煞之氣席捲向白白淨淨可口的胖子時,陡然間,青芒大作,比之陰煞之氣更為可怕,邪孽異物中紀委強橫的氣機,在胖子週身一米開外,如疾風、如刀光,將濃郁如潮湧動的陰煞之氣盡數吞噬、驅開。

    小青憤怒著、興奮著,如饑似渴貪婪地吞噬著大量的陰煞之氣,許久未能如此敞開了果腹啊。

    年少不知愁滋味……

    胖子看到閨女這般模樣,心裡苦兮兮地念叨了一句,卻忍住了何止小青的衝動。

    陰煞之氣雖然沒有靈性,但有著躲避凶險、攻擊生靈的天性,小青這般強橫的行為,會讓陰煞之氣感到恐懼,從而本能地逃避、遠離她。而當陰煞之氣愈發清晰地感受到小青的恐怖時,就會不顧一切地衝擊外部溫朔氣機的籠罩。

    如此一來,即便是布下法陣加持,溫朔也難以將陰煞之氣盡數控制住。

    因為,他還要分出精力去保護假道士、解元、沐曉蕊。

    雖然溫朔不介意讓這三人,尤其是解元和沐曉蕊承受更多的痛楚,但,真讓他們被陰煞之氣害死的話,那……自覺善良無比的胖子,還是狠不下那份心。

    再說了,也不好向解文政、馬有城交代啊。

    胖子摒棄雜念,微微闔目,右手掐決,左手輕點香案上的符菉,隨即彈指,符菉一張張飄然而起,在空中爆閃出一團火光後旋即熄滅,很快,空中形成由十六張符菉形成的法陣,先天八卦鎮煞、後天八卦伏煞!

    法陣分上下,相隔半米左右。

    法陣泛著淡黃色的光芒,有陰陽魚遊走期間,漸趨淡化,擴散,籠罩整個房子。

    「乾坤亙古,陰陽由生;

    無極永存,四象為證。

    日月生靈,皆守五行;

    風雲雷電,以在其中;

    風水相交,開闔持秉……」

    溫朔再引符菉,憑空而成鎮煞符和驅煞符,組法陣遁入客廳,罩住解元和沐曉蕊的體表,暫時格擋開陰煞之氣對兩人的侵伐,但兩人體內陰煞之氣的發作,短時間內他還無心去顧及。

    那假道士此刻,卻無需作法護持了。

    倒不是他的護心真言驅散了濃郁的陰煞之氣,而是小青興奮和憤怒交加之下的瘋狂吞噬,如溫朔所擔憂的那般,驚嚇到了陰煞之氣,迅速離開了書房。

    身處書房中的假道士,由此不再受陰煞侵體之害。

    但因為先前受到了陰煞侵體,他此刻仍舊肌體酸寒,四肢麻木,神經惰怠,而且心有餘悸之下,即便感受到了渾身上下不再受侵伐之害,還是不敢鬆懈,閉著眼睛不停地默念真言。

    少了一個需要分心護持的人,溫朔倒是輕鬆了許多。

    他默念法咒,氣機與法陣相通,以法陣參天地之力,壓制著滾滾沸騰的陰煞之氣。現在的陰煞之氣還不能收取,因為量太大,又處在戾性大作的狀態中,需要消磨一番後,才可以收心小心翼翼地收入玉珮法陣之中。

    與此同時,他還得全力加持法陣,隨時以氣機堵住法陣在陰煞之氣瘋狂衝擊下,難以避免會不斷出現的小小漏洞。

    他可捨不得放棄一絲一毫的陰煞之氣。

    再者,陰煞之氣洩露出去之後,沒準兒就會傷及到無辜。

    而法陣上被陰煞之氣衝擊出小小漏洞,如果不在第一時間封堵,漏洞就會如同洪水沖擊下的河堤上,出現了滲透般,在極短時間內崩塌、潰堤!

    大量陰煞氣外洩……

    而且是戾性大作的陰煞之氣,天地自然也來不及去消化、融匯,從而必然導致無辜者受害。

    此時此刻,小青已經興奮地衝出書房,將身體鋪展開來,肆意地追趕吞噬著陰煞之氣。

    胖子壓力也就更大了。

    他終於忍不住以意念叱道:「青兒,別追著吃了,你爹快撐不住了!」

    唰!

    小青瞬間收縮,化作一個可愛無比的小姑娘,可憐兮兮地站在了胖子面前的香案上,眨巴著大眼睛看著爸爸,隨時準備討好,卻發現爸爸沒有注意到,這才吐吐舌頭,想要幫爸爸困住那些陰煞之氣,卻又本能地忌憚室內可怕的法陣效應。

    她是邪孽異物,剛才擴展開身體追著吞噬陰煞之氣時,還要刻意避開法陣之力,如果去封堵陰煞之氣的話,勢必會和法陣之力重合……

    那麼,法陣之力會作用到她的身上。

    這是爸爸很早就告誡過她的情況。

    然而小青看著爸爸雙眉緊皺,額頭上有細密汗珠浸出,不禁心疼起來,眼珠咕嚕嚕地轉動著。

    好一會兒,她終於忍不住,悄然飄出書房,擴展開了身軀,小心翼翼地去圍攏、封堵那些暴戾的陰煞之氣,卻極為懂事聽話地,沒有再去追趕吞噬。

    在這個過程中,小青雖然盡量避免觸碰到法陣的效應,可還是沒能避過無所不在的法陣之力。

    輕輕一觸。

    小青駭得急忙收縮身體,然後發現……

    沒有什麼疼痛,身體也沒有絲毫受損。

    於是她再次擴展開身體,小心翼翼,故意觸碰了一下法陣的效應,仍舊沒什麼事。

    她再更大面積、更長時間地觸碰。

    還是沒事!

    小青的膽量漸漸大了起來,她的身體,與法陣效應的接觸面越來越大,同時,與法陣效應一起,圍攏住陰煞之氣。

    處在高度緊張中的溫朔,突然感覺到了陰煞之氣攻勢漸弱。

    他心頭一鬆,心想自己的修為境界又有了明顯的提升,真氣愈發雄渾,如此濃郁的陰煞之氣,比自己預想中要收服的時間短得多,也輕鬆得多嘛。

    他本來就有相當大的把握,將陰煞之氣盡數困住收取,只是要付出極大的精力罷了。

    現在,可以準備收取了。

    剛有了這個念頭,胖子猛地驚覺到,小青竟然與法陣貼合,甚至還有融入其中的跡象。

    他趕緊以氣機喝斥小青:「丫頭,你瘋了?!回來!」

    小青嗖地縮身回到了溫朔的面前。

    溫朔立刻感應到了法陣所面臨的陰煞之氣攻擊壓力,又大了不少,好在,比之先前要輕得多,所以他可以分心去思忖小青剛才與法陣效應的貼合,和小青說說話。

    「你不要命啦?!」溫朔怒聲叱責。

    小青可憐兮兮地睜著大眼睛看著爸爸,一臉委屈地說道:「不疼,法陣沒有傷害我,法陣很好,很舒服。」

    溫朔愣了愣,繼而說道:「你,你再去,爸爸看看。」

    小青立刻舒展開了身軀,與法陣完全相貼,以至於,身體都融入到了法陣的效應之中。

    果然……

    法陣還在正常地運轉著,沒有受到小青的影響,也沒有去攻擊小青。

    法陣所面對的壓力,降低了幾乎一多半。

    溫朔皺眉以氣機仔細感應、分析著。

    他發現,小青這丫頭的身體,竟然像是空氣在刀山劍林中,又像是水入群石,相互沒有影響。

    這是怎麼回事?

    溫朔百思不得其解,但此刻,他著實沒時間深思。

    陰煞之氣洶湧如潮的攻勢,漸趨低迷,狠戾的凶性也開始弱化……相對來講,此番起壇作法,比之預期要省心省力得多,溫朔掐決誦咒,開啟玉珮上的法陣,與室內布下的法陣相參,引導陰煞之氣流入玉珮的法陣之中。

    小青則是開開心心,輕輕鬆鬆地裹住陰煞之氣,不洩漏絲毫地驅趕著。
as000538 發表於 2018-9-15 07:40
618章 江湖心術與伎倆

    有小青這般完美輔助,溫朔作法愈發輕鬆了。

    他乾脆不再理會收取陰煞之氣的事兒,氣機與籠罩瞭解元、沐曉蕊的法陣相連,然後掐決誦咒,催動法陣向兩人的體內滲入,從而將他們體內的陰煞之氣逼出體外。

    如今對於這類作法,溫朔已然駕輕就熟。

    只不過,將陰煞之氣從體內生生逼出,必然會導致受害者愈發急劇的痛苦。

    而且,這種痛苦會遺留數日甚至數月之久。

    當然了,以溫朔的修為、所修玄法之精妙,以及其對玄法運用方面過人的領悟能力、豐富的經驗,如果想講痛苦遺留盡數清楚,或者縮短、減少遺留時間……

    還是有可能,且有把握的。

    但,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胖子覺得自己不是呂洞賓那樣的傻帽,而解元和沐曉蕊,卻是實打實不識好人心的狗啊!

    所以將陰煞之氣逼出解元、沐曉蕊的體外之後,胖子只管和女兒一起,將這一點點陰煞之氣,盡數收入玉珮法陣之中,至於那在急劇的痛苦中,終於昏過去的解元和沐曉蕊……胖子很想馬上讓這對夫婦醒過來,如此就可以多受點兒苦。

    不過,他還是決定發發慈悲,讓這兩人在昏厥中少受點兒苦,也免得他們打攪自己和假道士的談話。

    「我說,活兒幹完了,你也甭唸咒了。」溫朔走上前提醒道。

    「啊?」假道士睜開眼睛,猶有餘悸地四下瞄了一番,這才趕緊起身,拍拍屁股,旋即恢復了世外高人的姿態,微笑道:「小友道法精妙,修為高深,貧道佩服……」

    溫朔撇撇嘴,懶得和這個演戲演得多了,已經真把自己當世外高人的假道士廢話,轉身到桌旁拿了張符紙,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遞給了假道士,道:「那,這是我的手機號,我叫溫朔,記得早點兒把錢給我。」

    「好的好的。」假道士忙不迭答應,將符紙收入袖口中。

    「一會兒該怎麼騙那兩口子,你比我更擅長,我先走了。」溫朔拿起那柄銅錢劍,轉身往外走去。

    「自當如此。」假道士微微躬身施禮相送,眼神中閃過一抹狡黠。

    溫朔昂首挺胸離去。

    聽得關門聲響起,假道士走出去看了看關上的門,這才鬆了口氣,心想這年輕人……還是嫩了點兒。

    三十好幾萬啊!

    一錘子買賣江湖散,憑什麼主動還給你?!

    不就是一把破銅錢劍嘛,貧道不要了!

    剛才他還擔憂,溫朔會向他索要聯繫方式、住址呢,不曾想,這年輕的胖子,真正的玄士,卻是連他的真實姓名都沒有問——這也太老實,輕信與人了吧?!

    假道士走到客廳茶几前,看著摟抱著癱在沙發上的夫婦二人,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後神態自然、和藹地喚道:「二位齋主,二位……醒來!」

    解元和沐曉蕊昏迷得很沉,很沉。

    看二人沒有動靜,假道士稍稍思忖,也不著急,轉身不慌不忙地去燒了熱水,回到茶几前沏茶。

    許久之後。

    解元最先從昏迷中醒來,他感覺渾身肌肉酸痛,頭痛欲裂,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感覺到身體被壓著,便掙了一下胳膊,想把壓在身體上的東西推開。

    與丈夫抱在一起的沐曉蕊,被推搡著,也從昏迷中醒來了。

    夫妻二人迷迷糊糊地對視一眼,然後同時驚叫出聲,趕緊坐起來瞪大眼睛四下查看。

    神情淡然的道長坐在他們對面的茶几旁,慢慢悠悠地品著茶,見到他們醒來,便微笑著和藹道:「二位齋主醒了?茶水已涼透,先喝杯涼茶去去內火。」

    說著話,他伸手示意。

    茶几上,早已為解元和沐曉蕊沏了兩杯茶——熱有熱的說法,溫有溫的說法,涼嘛……

    那就涼著喝唄。

    甭管是熱、溫,還是涼,那都得說出點兒講究來。

    就像是,刻意這般。

    這叫高人,未卜先知的范兒!

    「道,道長……」沐曉蕊心有餘悸地四下瞄著,問道:「那,那髒東西都,都消滅了嗎?」

    「齋主寬心。」道長微笑著點點頭:「貧道已將邪祟盡數誅滅。」

    「啊,那太好了,太好了。」沐曉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解元卻皺眉道:「可是道長,我這,我這身體怎麼感覺還很不舒服,頭痛,身上也酸痛難忍的……」

    道長和藹道:「邪祟侵體,之前又有強烈的發作,自然會導致齋主身體受損,這種傷勢雖然不嚴重,卻會纏綿許久,具體多長時間,要看齋主自身的康健狀態。」

    「啊?」解元皺眉,心生疑竇和不滿。

    「此間事已了,貧道還要多言幾句,算是對二位齋主的忠告。」道長忽然岔開了話題,道:「身受邪祟妄為災,二位齋主心裡應該細細反思,為什麼會受到這般災禍……民間俗語有言,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還望二位齋主謹記,明身修己,將來自然無懼尋常邪祟的侵伐。」

    原本心有不悅的解元,頓時怔住。

    而本來對道長極為恭敬的沐曉蕊,卻是心生不喜和一絲慍怒,忍不住顰眉道:「你什麼意思?!」

    道長微笑搖頭,似乎聽不出沐曉蕊話裡的怒意,看不出她神色間的羞惱,道:「二位齋主,還望明日能將未予付清的利事,準時匯到賬戶上。」

    言罷,道長起身躬身作揖:「貧道告辭了。」

    「道長,這……」

    「我們現在的身體還沒好。」

    夫婦二人一時間有些錯愕,心裡還有些不甘——他們這類人的通病便是如此。

    道長心裡明白,卻毫無一絲擔憂。

    他微笑搖頭,轉身坦然離去。

    所謂好了傷疤忘了疼,那是尋常事。

    這種邪祟恐懼之事,好了傷疤,有幾人敢忘卻所受之痛?更多的不但不會忘,反而會形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疾,日常稍有不順、頭疼腦熱,都會聯想到邪祟,然後趕緊去找大師……而這類人,就成了大師們細水長流的收入來源。

    解元和沐曉蕊夫婦二人,真敢言而無信,不予支付利事?

    那他們就得日日夜夜不安了。

    剛才道長所說的那一番所謂的忠言逆耳,其實並非知曉解元和沐曉蕊為何會遭遇邪祟侵害,而是一種江湖伎倆罷了。

    有初次見面之後的簡單談論,再有察言觀色,聽其言……老道的江湖人物,就能迅速摸清楚他們這類人的心性。而這類人,平日裡做得虧心事決然少不了。

    所以,一番話不中聽,卻實實在在地點明!

    不是忠言逆耳,而是隱晦的警告!

    這位道長的江湖門道很在行,玩兒得可謂爐火純青。但落在自己的身上,卻看不清、理不通,或者說,是自私心理的驅使下,刻意不去考慮所為合理合情否?

    他這個精通江湖伎倆的老江湖,卻決然想不到,那個年輕的大白胖子,比他在這方面的造詣,更高!

    因為溫朔在人心忖度和心理把握、江湖騙術伎倆方面,可謂是天賦、實踐經驗,最頂尖理論知識相結合!

    最重要的是,胖子向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想讓他吃虧?!

    做夢吧!

    從小區出來,溫朔直接搭乘出租車回了酒店。

    開了間相對好一些的房間,胖子給黃芩芷打了個電話,以想和她再探討一下京城那棟樓轉讓為由,邀請她到自己房間來一趟,並欣喜地期許著,晚上能共度良宵。

    結果,黃芩芷笑瞇瞇地告訴他,她和她爸住在一起,天太晚了,就不出去了。

    胖子很是無奈。

    洗了個澡出來,看看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正準備打坐入定時,手機鈴聲響起。

    是馬有城打來的。

    得知溫朔已經回到酒店,馬有城立刻問了房間號,幾分鐘後,和解文政一起敲響了溫朔的房門。

    之前從解元家裡出去後,解文政搭乘出租車先把孫子送到了市郊的家裡,然後又和馬有城聯繫,本想著回兒子家裡看情況,等結果,但他和馬有城聯繫時,馬有城告訴他,已經不在小區裡等著,而是回了酒店,還勸他不必去兒子家裡添亂,儘管放寬心,到酒店和他一起等著溫朔回來。

    見到溫朔,解文政迫不及待地伸出了右手:「溫朔,不,應該稱呼溫大師……」

    「進屋說,進屋說。」溫朔趕緊拉著解文政進屋,一邊瞪了眼馬有城。

    馬有城頗為無辜地聳了聳肩,旋即又露出了歉疚的神情。

    關上房門,溫朔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一臉委屈苦相地說道:「馬爺啊,我這神棍的帽子,又厚實了一層。」

    馬有城苦笑無語。

    其實他心裡明白,胖子這傢伙雖然確確實實不樂意被太多人知曉他玄士的身份,但既然給他面子,今晚答應去救人,就已經做好了身份暴露的心理準備。

    去時還琢磨著,盡量避免被人知曉胖子是玄士,以種種借口含糊其辭過去,把事兒辦成了就行。

    誰曾想,會有意外發生。

    當時胖子那般嚴肅、不容置疑的神情態度……

    還怎麼在解文政面前含糊其辭不承認?

    所以之前在房間談話時,馬有城已然把胖子的身份告知瞭解文政,並將胖子為人低調,不喜被人知道他玄士身份的情況,也告訴瞭解文政,叮囑他切記為溫朔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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