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世界] 靈氣逼人 作者：臥牛真人 (連載中)

第七百章 關鍵的降臨！


    「嗷嗷！」

    蛇魔暴怒，傷口激射而出的鮮血，幾乎化作滾燙的岩漿，咽喉深處，更是發出鬼哭狼嚎的咆哮。

    周身鱗片根根豎起，恰似一圈圈銳不可當的刀刃，整個身形驟然膨脹一輪，攪動著天翻地覆，撕裂一切的氣勢，真如九幽之下的妖魔，爬出地獄的大門。

    就連速度，都快了一倍，蛇魔化作擁有生命的長鞭，朝楚歌等人狠狠抽來。

    只可惜，它攻擊的並非普通鼠族。

    而是訓練有素，配合嫻熟的移魂者。

    楚歌凝神靜氣，震驚能量附著在四肢和尾巴上，凝聚成一圈圈無影無形的彈簧。

    輕輕一點，整個人像是一片輕飄飄的枯葉，從蛇魔豎起的鱗片之間，險之又險地掠過。

    與此同時，佩戴在前肢上的一具微型武器，「咻」一聲，射出超高強度的金屬絲，通過一枚薄如蟬翼的小小倒鉤，深深嵌入蛇魔的鱗片之間，血肉之內。

    「咻咻，咻咻咻咻！」

    穆處長和其餘幾名移魂者，也在各自躲閃之間，射出金屬絲，利用七八枚倒鉤，刺入蛇魔體內。

    他們同時朝不同方向用力，金屬絲頓時被繃得筆直。

    蛇魔的血肉被高高牽扯起來，疼得暴跳如雷，卻是無可奈何。

    「哧！」

    趁著蛇魔被固定住，無法動彈的時候，一紅一綠，兩團濃烈的藥劑，分別從兩名移魂者的作戰背囊中噴去，劈頭蓋腦噴灑到蛇魔身上。

    兩團藥劑分開時，性質都十分穩定，即便用雷管都無法引爆。

    然而，一旦混合到一起，又接觸到空氣，頓時發生幾起複雜的化學反應，生成類似白磷的易燃物質，根本不用點燃，就在蛇魔周身，掀起一浪高過一浪的火焰。

    蛇魔頓時化作一條火繩。

    它竭力掙扎，將牽扯在身上的七八根金屬絲都拽得隨風搖擺，連帶著金屬絲末端的移魂者們，都被它甩得高高拋飛到半空中。

    「這傢伙完了，大家小心保護自己！」穆處長叫道。

    蛇魔身上沾染了烈性燃燒劑，就算沒有空氣，甚至浸泡到水裡，依舊會發生強烈的反應，直到燒成一團灰燼為止，除非找到相對應的阻燃劑，否則絕不是普通方法可以撲滅。

    蛇魔必死無疑，移魂者沒必要給它陪葬，當下拋開金屬絲，遠遠躲到岩石後面。

    蛇魔掙脫束縛，裹挾著滿身嫣紅、慘綠的烈焰，轉身就跑。

    楚歌看著它焦急而詭異的動作，腦中劃過一道閃電，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對，暴喝一聲，尾巴纏繞著一柄軍用匕首，高高躍起，流星般砸落，匕首深深刺入蛇魔的尾部，直接貫穿血肉和骨骼，卻是將這畜生的尾巴，死死釘在地上。

    蛇魔怒不可遏，張開血盆大口，轉身朝楚歌咬了過來。

    腥臭無比的嘴裡，可是字面意義上，噴射著極度高溫的火焰。

    楚歌不願和這垂死掙扎的畜生硬拚，一個魚躍滾了開去。

    豈料蛇魔的目標竟不是他，而是自己的尾巴。

    只見這畜生在自己的尾巴上方狠狠一咬，畸形變異，比肉食動物更加鋒利的獠牙，頓時如圓鋸般，將尾巴咬斷。

    斷裂的尾巴仍舊被匕首釘在地上，重獲自由的蛇魔，卻是用盡最後的力量，高高躍起，跳到一塊突兀崛起的岩石上。

    楚歌眯起眼睛，仔細觀察這塊岩石，覺得它和周圍岩石的顏色有些不太一樣。

    沒錯，這塊岩石好像太……新了，也太規則了。

    四周所有岩石，都佈滿了皸裂，還帶著未經打磨的粗糙質感。

    這塊古怪的岩石，卻隱隱流動著堅硬的金屬光澤，呈現比較規則的三角形。

    這不是岩石，而是某種機關的控制器！

    楚歌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發現蛇魔盤踞的位置十分關鍵。

    整個洞窟呈現兩頭窄，中間寬的橄欖型，剛才他們是從前面的「橄欖尖」鑽進來的，經過一番激戰之後，來到比較寬敞、渾圓的橄欖中部，而蛇魔身後，則是另一處「橄欖尖」，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天險！

    換言之，倘若敵人在這裡設置一些爆炸物的話，完全有可能將整條通道徹底炸燬，就算傷不到人，等他們從一片廢墟中重新挖出必經之路，都要猴年馬月了！

    此刻，食貓者的拯救軍，還在和數量眾多的蟲潮糾纏。

    其餘移魂者，亦沒有半個反應過來。

    蛇魔周身繚繞的火焰，已經深入皮肉，把它燒得焦頭爛額。

    但它近乎黑色骷髏的腦袋上，卻掛著殘忍而得意的冷笑，彷彿它才是這場戰鬥，最後的勝利者。

    一根操縱桿，從蛇魔身旁高高彈起。

    「哧溜哧溜」，它有些吃力地用剩下半截身子，纏住了操縱桿。

    楚歌用屁股想都知道，這根操縱桿，肯定接駁著大量爆炸物，只要蛇魔輕輕一拽，就能轟爆成百上千噸的巨石，將這裡，將鼠族文明，將靈山市，將聯盟的海上生命線，將和平的希望，統統摧毀。

    「混蛋！」

    楚歌眼眶炸裂，朝蛇魔飛撲而去，周身繚繞的金芒，簡直要在背後生成一對金色的翅膀。

    但他終究棋差一著。

    「噗！」

    蛇魔居高臨下，將熊熊燃燒、近乎融化的內臟都朝他劈頭蓋腦噴了出來，用自殺式的攻擊，阻遏他的進攻。

    面對鋪天蓋地的血火之雨，楚歌只能狼狽躲閃，退回到地面上。

    正欲再次躍起時，蛇魔周身血肉已經緊繃到了極限，在近乎凝固的時間裡，操縱桿被它一寸一寸扳動了。

    就在楚歌急得吐血，其餘移魂者都魂飛魄散之時——

    忽然，異變突生！

    「呼！」

    一道超音速導彈撲面而來般的勁風，從眾人頭頂掠過，不偏不倚，快若閃電，直刺蛇魔的腦袋。

    蛇魔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道流光從左眼窩深深刺入，乾脆利落地貫通了整個大腦，又從後腦紮了出來。

    這是一根由人類軍方支援，最近一個月，鼠族遠征軍常用的合金標槍。

    光是這電光石火的一槍，就乾脆利落破壞了蛇魔的大腦和中樞神經。

    緊接著，「呼呼，呼呼呼呼」，又是連珠炮般的七八道流光，從蛇魔的血盆大口、七寸和身體各個部位刺入，貫穿並破壞了它的脊椎，叫它連無意識的抽搐都無法發出。

    蛇魔的眼球頓時凝固，半秒鐘之內，就泛出了死魚眼般的灰白色。

    它的脊椎，像是拆散的玩具，再也支撐不住沉重的身體，爛泥一般，從操縱桿上滑落。

    楚歌拚命爬到三角形岩石上去看，才發現操縱桿已經被蛇魔微微扳倒，距離代表危險的紅色區域，只剩下最後一毫米

    楚歌艱難吞了口唾沫，一腳將蛇魔燒成焦炭的屍骸，從三角形岩石上踢落，這才稍稍鬆一口氣，和驚魂未定的移魂者們一起，朝著標槍射來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條不寬不窄的岩縫。

    外面站著一名普普通通的鼠族。

    穿戴著最常見的鼠族遠征軍小兵鎧甲。

    但爪子、尾巴和背後，卻豎著幾十支標槍，既像是孔雀開屏，又像是時刻背負著一尊鋼鐵王座。

    衝天而起的殺意和霸氣，更像是無法被這具普普通通的身體承載，通過縱橫交錯、纏繞周身的數百條傷疤激射而出，化作千軍萬馬，朝楚歌和移魂者們撲面而至。

    這樣超越血肉之軀，堪比霸王龍般的氣勢，楚歌只在一名鼠族，或者說一名移魂者的身上感受到過。

    「不死將軍——白夜！」

    楚歌喜不自勝，歡呼雀躍。

    自從前幾天在醫院分別之後，他就失去了白夜的消息。

    雖然表面證據顯示，白夜好像是搶奪了特殊魂獸「不死將軍」之後叛逃了，但楚歌始終不相信這條有情有義、鐵打銅澆的漢子，會輕易拋棄自己的責任和戰友。

    所以，他才和俞會長、穆處長一起，在烏正霆中校那裡，為白夜打了包票。

    雖然當時豪氣萬千，事後仍不免惴惴不安，特別是深入局勢空前複雜的地底，誰知道在熱鍋爛粥般一塌糊塗的局面之中，有沒有機會找到白夜。

    沒想到，白夜卻以這樣的姿態，在最關鍵的時刻降臨，沒有叫他們失望！

第七百零一章 病毒博士的真面目


    「白夜！」

    楚歌和穆處長等移魂者，全都興奮地叫起來。

    「楚歌，處長！」

    白夜道，「現在，你們該相信了吧？」

    他說的，自然是國師有古怪，不能被它牽著鼻子走的事情。

    「相信，我一直都相信！」楚歌叫道。

    「我們……」穆處長的神色，則顯得有些尷尬，為前段時間的決策中，沒有始終站在白夜一邊而感到羞愧。

    「行了，時間緊迫，什麼都不用說了。」

    白夜道，「病毒博士應該就在前面，那頭承載著深淵巨獸靈魂的小白鼠，亦在他的手裡，我們必須立刻阻止他！」

    眾人心中一凜，顧不上其他，十一名移魂者化作十一道利箭，衝過狹窄的縫隙「橄欖尖」。

    「白夜，你怎麼知道那頭承載著深淵巨獸靈魂的小白鼠的存在？」

    楚歌和白夜並駕齊驅，心中忽然靈光一閃，不由好奇問道。

    「哼，軍方自以為行事機密，但一頭數十萬噸級數的龐然大物，就停泊在靈山市的外海區域，怎麼可能密不透風，瞞天過海？」

    白夜低聲道，「連我都有辦法知道，天人組織更不用說，我當時求戰心切，不得已出此下策，處長，對不起。」

    他指的是在奪路而逃時，狠狠懟了穆處長的眼窩一拳的事情。

    「無妨。」

    穆處長心胸豁達，難得開了一句玩笑，「只要能圓滿解決這次危機，讓我們特調局第七處在軍方面前揚眉吐氣，我另外一隻眼睛，再送給你懟一拳都沒問題。」

    一句話，說得眾人士氣大振，彷彿前方再多艱難險阻，都無法阻擋他們化解危機的決心。

    而這時候，食貓者和拯救軍中的佼佼者，亦擺脫蟲潮的糾纏，追了上來。

    當他們看到渾身傷疤，氣勢如虎的白夜不死將軍時，不由渾身一顫，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食貓者，還有鼠族的勇士們！」

    白夜在真正的鼠族面前，卻是徹底變了另一種氣質，一種更加野蠻、彪悍和強橫的氣質。

    他根本懶得解釋自己的來龍去脈，包括鼠族是否還願意服從他的命令，這些微不足道的細節，僅僅沉聲道：「最大的敵人就在前方，有沒有信心，和我一起殺過去，把敵人殺個片甲不留？」

    鼠族勇士們沉默片刻。

    「有！」

    下一秒鐘，他們爆出驚濤拍岸般的呼號。

    移魂者和鼠族，小小的身軀，卻爆發出千軍萬馬般的氣勢，沿途即便還有零星蟲豸，都不敢阻擋他們的鋒芒，即或是膽大包天，或者反應遲鈍來不及避讓，都被他們狠狠踐踏成了肉醬。

    三分鐘後，他們就風捲殘雲般衝進了天人組織在靈山市地底，最後的巢穴。

    這裡是一處古老的避難所。

    是災厄紀元中，舊靈山時代，依託防空設施和地下停車場建立的無數避難所之一。

    四周牆壁都用鋼筋混凝土甚至鋼板強化，像是一個沉降到地底的大鐵箱，即便在地震中偏離了原本在地底的位置，本身也沒出現太嚴重的扭曲和損毀，包括接駁到柴油發電機裡的電纜，和維持生命所必須的淨水系統、氧氣循環發生系統，都一應俱全，仍舊維持著最低等級的運轉。

    至少，供病毒博士一個人在裡面生存三五年時間，不成問題。

    此刻，避難所的大鐵門緊閉。

    這難不倒鼠族和移魂者們，他們將最後的手雷等爆炸物，一股腦兒朝大鐵門丟了出去。

    「轟轟轟轟轟轟轟！」

    一連串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堅不可摧的鐵門都被扭曲，熔化，機械失靈之後，露出半條縫隙。

    不等燒紅的鋼鐵恢復原本的色澤，楚歌、穆處長、白夜和食貓者就竄了進去。

    避難所不大，幾秒鐘就一覽無餘。

    四周到處堆砌著鐫刻天人組織標誌的超級電腦，還有為這些超級電腦服務的能源和冷卻系統。

    超級電腦環繞的，是一大一小兩張手術床，手術床微微向下凹陷，裡面盛滿了粘稠的溶液。

    手術床四周，還豎著幾十根好似避雷針般古怪的金屬管，此刻，正有一道道七彩紛呈，極其妖異的電弧，在「避雷針」之間繚繞，流竄，閃耀。

    而手術床上，卻躺著兩具人事不省的身體。

    大號手術床上，是一個侏儒。

    他最多一米三四高度，身形瘦小，四肢畸形扭曲，偏偏腦袋特別大，甚至比兩米高的巨人還要大，特別是額頭，向前高高隆起，像是腦袋里長了一個巨大的腫瘤，或者大腦瘋狂增殖，竟然撐破了頭蓋骨。

    如此之大的腦袋，戳在這麼小而笨拙的身體上，活像那種胎死腹中的畸形怪胎。

    再配合那雙比正常人都要大上三倍的眼睛，說是某種高度智慧而邪惡的外星種族，恐怕都不會有人懷疑。

    然而，環繞顱骨，佈滿太陽穴，縱橫交錯的刀疤，又顯示他並非天生如此，而是實施了一系列邪惡、詭異、不可思議的手術和實驗，才變成這個樣子。

    「病毒博士？」

    穆處長悚然一驚，「早就聽說這個昔日聰明絕頂的科學家，在災厄紀元中發了瘋，追求什麼『超越極限的智慧』，非但用無辜者和動物進行各種喪心病狂的實驗，甚至在自己身上，注射了大量稀奇古怪的病毒和未驗證的基因藥劑，把自己的大腦搞得一塌糊塗，長滿了致命的腫瘤因此，聯盟方面才懷疑他早就死了。

    「沒想到，他還活著，而且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眾人艱難地吞了一口唾沫，再看另一張小小的病床上，卻是用皮帶束縛著一頭皮毛潔白，晶瑩剔透的小白鼠。

    病毒博士和小白鼠的腦袋上，都扣著一頂怪模怪樣的金屬帽，通過數百條密密麻麻的電線，接駁到了一起。

    「不好！」

    眾人心思電轉，瞬間明白了病毒博士的意圖。

    這名邪惡覺醒者，果然在打深淵巨獸的主意。

    他是要把自己的靈魂，強行灌注到小白鼠的體內，再以小白鼠的大腦為跳板，把極度邪惡的靈魂，遠程轉移到深淵巨獸體內！

    病毒博士，是天人組織最聰明，也最危險的高層之一。

    深淵巨獸，則擁有硬撼聯盟航母編隊都絲毫不虛，潛入深海就絕對沒人能制服它的恐怖肉身戰鬥力。

    病毒博士的靈魂加上深淵巨獸的身體，究竟能爆發出多麼恐怖的破壞力？

    這是所有人都不敢想像，無解的問題。

    雖然此前並沒有資料說病毒博士是移魂者。

    不過，仔細想想，既然他一手調製出來的蛇魔，精通用腦電波來控制蟲潮的超能力。

    病毒博士又能把自己的大腦，搞成這副畸形醜陋的模樣，卻依舊活蹦亂跳。

    他的精神力和腦電波，一定空前強大，能掌握移魂術，絲毫都不奇怪。

    此刻，病毒博士對小白鼠的移魂早已開始，進入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阻止他！」

    穆處長撕心裂肺地叫起來。

    楚歌、白夜和食貓者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朝病毒博士跳了過去。

    豈料，避難所中貌似沒有蟲潮守護，卻有更厲害的防禦武器──那些插在手術床四周，貌似避雷針般電弧繚繞的金屬管，感應到有陌生的生命磁場靠近，電弧瞬間明亮數倍，幾十根電弧凝聚成了一根，猶如鞭子般，「噼啪」作響，撕裂空氣，朝楚歌等人狠狠抽打過來。

    楚歌身形靈動，見勢不妙，尾巴狠狠一甩，騰空轉體七百二十度，險之又險躲過了電弧抽擊。

    白夜和食貓者亦有些狼狽地閃了開去。

    但食貓者手下的拯救軍，卻並非個個都能這麼靈活。

    卻是有兩名拯救軍躲閃不及，被電弧抽了個正著，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電得焦黑露骨，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死得慘烈無比。

第七百零二章 移魂大陣


    「電磁護盾！」

    楚歌頭皮發麻。

    他在非常協會的秘密武器研究所，包括軍方的尖端武器測試基地裡，都曾經見過不少電磁武器。

    和傳統火藥推進的熱武器相比，電磁武器固然有著威力絕倫，角度詭異，破壞力可控等等優點，但畢竟才剛剛誕生，還在研發之中，有著這樣那樣的缺陷。

    倘若他們現在是全副武裝的人形，擁有飛機大炮的輔助，未必不能輕易破解病毒博士的電磁護盾。

    但他們偏偏是手持鋼刀和長矛的鼠形，眼前這道「噼啪」作響的電磁護盾，無異於插滿了利刃的銅牆鐵壁。

    楚歌圍著電磁護盾繞了好幾個圈，想要找到電流薄弱處強行鑽進去。

    卻都被犀利的電弧逼了回來。

    好幾次，都有一蓬蓬電火花濺射到他身上，燒出好幾個深可見骨的窟窿，散發出刺鼻的焦香味。

    楚歌痛不欲生，更是心急如焚。

    電磁護盾中，病毒博士感知到眾人的到來，緩緩睜開了鵝蛋大小的眼睛。

    他的眼球十分特別，彷彿沒有瞳孔和眼白的區別，而是兩顆燒燬的玻璃球，隱隱流淌著五彩繽紛的妖異顏料。

    病毒博士微微直起腰桿，滿臉得意看著眾人。

    「竟然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就平定鼠族文明的亂局，還一路順藤摸瓜追蹤到了這裡，特調局第七處，還有靈山市非常協會的小傢伙，不錯，我很欣賞你們。」

    他的聲音沙啞，低沉，怪誕，就像是精神即將崩潰之前的瘋子，裂開的嘴角一路撕扯到了耳根，愈發不似人類，倒像是一具醜陋的大頭娃娃，他狂笑道，「可惜，你們還是來遲一步，很快，你們就會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恐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無比瘋狂。

    隨後，笑聲毫無徵兆地戛然而止。

    病毒博士像是額頭上挨了一發無形的子彈，又像是大頭娃娃的扯線紛紛斷裂，他直挺挺栽倒下去，一動不動，陷入深度昏迷。

    「不好。」

    穆處長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病毒博士的靈魂，已經擺脫了本體的束縛，正在鑽進小白鼠的體內！」

    「電源！」

    楚歌的眼眶幾乎撕裂，充血的眼球掃視四周，叫道，「病毒博士的電磁護盾，純粹是臨時拼湊起來的粗製濫造，根本沒考慮隱蔽的問題，你們看，為電磁護盾提供能量的電纜，就散落在四周地上！」

    眾人如夢初醒，像是炮彈般紛紛朝電纜撲去。

    老鼠啃噬電纜，原本就是一把好手。

    而這些飽受靈氣浸染，基因瘋狂變異的超級老鼠，牙齒更是鋒利無比，兼具匕首和鋸條的特點。

    一時間，避難所裡除了電磁護盾的「噼啪」之聲，便是一陣「吱吱呀呀，悉悉索索，咔吱咔吱」的啃噬聲。

    很快，好幾條包裹著厚實橡膠的電纜，都被咬得露出了中間的金屬部分。

    幾名拯救軍毫不猶豫地張開血盆大口，朝金屬狠狠咬去。

    只聽「砰砰砰砰」幾聲巨響，他們都化作火球，遠遠彈飛出去。

    然而這些電纜，也被他們扯斷，令金屬棒之間繚繞的電弧，稍稍黯淡了幾分，有些原本就相對微弱的電弧，乾脆消失得無影無蹤。

    「讓我來！」

    鬼手取出一團團以石墨粉為主要材料的強效干擾劑，均勻噴灑在那些暴露出金屬部分的電纜上。

    這種干擾劑最初在軍事上的作用，就是用空中播撒的方式，令敵方的電網和電器大規模失效。

    噴灑在這裡，倒也恰如其分，很快，電磁護盾的亮度，就降低了好幾個級數，一束束電弧都從張牙舞爪的蛟龍，變成了垂死掙扎的蚯蚓。

    沒時間測試剩下的電磁護盾究竟還有多麼強大的破壞力。

    也沒時間徹底破壞所有的電纜，關閉電磁護盾。

    楚歌咬牙，頭一低，直接鑽進電網。

    「滋滋滋滋！」

    幾條電弧再度朝他射來。

    電弧的速度絲毫不慢，但因為數量少了許多，攻擊角度和軌跡更容易預判，躲閃空間也變得更大。

    楚歌在半空中騰轉挪移，周身彷彿出現無數塊透明磚石，讓他借力用力，不斷變換方向，七八條電弧都從他身邊險之又險擦過，靜電甚至讓他的毛髮根根豎起，看得眾人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直到最後一束電弧，實在避無可避，楚歌乾脆全身身體，緊繃肌肉，將震驚能量都運轉到了毛細血管和皮膚之間，組成一道金色的護盾。

    「啪！」

    電弧如五雷轟頂，將楚歌一下子轟落到電磁護盾內部的地上。

    所有人的心都拎到了嗓子眼裡。

    卻見楚歌周身金芒一閃，蜷縮成一團的尾巴忽然間繃得筆直，帶動身體，猛地跳了起來。

    楚歌深吸一口氣，回頭給眾人一個燦爛的笑容，又用尾巴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

    「他衝過去了！」眾人欣喜若狂。

    這說明電磁護盾的強度，已經降低到不會給人造成嚴重傷害——至少不會給移魂者中的高手造成嚴重傷害的程度。

    白夜毫不猶豫，緊隨其後，學著楚歌的樣子硬闖電磁護盾。

    他沒有楚歌的震驚能量護體，但特殊魂獸「不死將軍」的強橫程度，恰似披掛著一層血肉裝甲，硬撼三道電弧，同樣不傷脾胃，僅僅毛髮有些蜷曲，焦黑。

    跟在白夜後面的是黑羽。

    白夜黑羽，在移魂者學校是並駕齊驅的兩大高手，結果白夜經歷一連串奇遇之後，貌似凌駕於黑羽之上，令這名心高氣傲的女移魂者耿耿於懷，一有機會，她就不願意放棄，非要向白夜展示自己的勇氣。

    她的身形靈動，更勝白夜幾分，卻是完美閃開了所有電弧，毫髮無損地落地。

    然後，穆處長，雷動，鬼爪，也紛紛鑽了進來。

    最後，林家姐弟都有驚無險鑽進電磁護盾，只是尾巴尖上，稍稍有些燒焦，點燃了兩團小火球。

    眾人七手八腳撲滅周身火焰和電火花，活動手腳，戰力絲毫無損，稍稍鬆一口氣，卻不敢懈怠分毫，而是爭分奪秒，撲上手術床去。

    手術床上，病毒博士依舊昏迷不醒，手腳微微抽搐著，頭頂的金屬帽一閃一閃，場面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性格急躁的雷動等移魂者，揮爪直取病毒博士的咽喉和眼珠，但就算鋒利如匕首的爪子就要扯斷頸部大動脈，病毒博士仍舊沒有絲毫反應。

    「沒用的。」

    穆處長沉聲道，「病毒博士已經鐵了心放棄這具身體，現在這只是一團空空蕩蕩的爛肉，就算把他碎屍萬段，都傷害不到病毒博士的靈魂分毫。」

    楚歌一聽，立刻跳上去，揮舞著手術刀，將病毒博士腦袋上那頂金屬帽，接駁的電線統統削斷。

    「這下可以了吧？」

    楚歌恨恨道，「這傢伙應該魂飛魄散了吧？」

    「恐怕太遲了。」

    穆處長亦跳上來，用爪子扒開病毒博士的眼皮，看著他漸漸黯淡的灰色眼球，皺眉道，「你們不覺得這裡的氣氛有些不對麼，恐怕病毒博士的靈魂，大部分已經傳輸過去了。」

    楚歌等移魂者心神一凜，仔細感知四周磁場。

    果然，他們發現進入電磁護盾內部之後，彷彿是另一片截然不同的世界。

    在這裡，靈磁干擾更加強烈，卻干擾得極有節奏，就好像一股股無形的力量，牽扯著他們的靈魂，想要將靈魂從血肉之軀裡拽出來。

    「看來，四周這些『避雷針』不僅僅能釋放攻擊性電弧這麼簡單。」

    穆處長經驗豐富，一眼就看出來，「他們還組成了一座特殊的生命磁場，用修仙界的術語來說，就是一座『移魂大陣』，任何智慧生命進入這裡，移魂的速度和成功率，都會大幅提升。

    「從病毒博士昏死過去到我們侵入這裡，至少過去了一分鐘，一分鐘，在移魂大陣的加持下，足夠病毒博士的靈魂，做很多事情了！」

第七百零三章 靈魂爭奪戰


    說時遲，那時快，眾人發現，隨著病毒博士的身體陷入昏迷，那頭原本承載著深淵巨獸靈魂的小白鼠的身體，卻劇烈抽搐起來，非但四肢都像是觸電般亂跳，而且口吐白沫，眼珠更是陷入夢魘般瘋狂旋轉。

    在場都是經驗豐富的移魂者，知道這是異種靈魂強行灌入這具身體，正在爭奪身體控制權，甚至消滅原本處於裡面的靈魂，「戰鬥」進行到最關鍵時刻的跡象。

    「不好！」

    穆處長臉色一變，「必須立刻打斷病毒博士的移魂，這頭深淵巨獸雖然體型龐大，但靈魂極其幼稚，就像是三歲孩童，絕不是老奸巨猾的病毒博士的對手，最多三分鐘之內，它的靈魂，就會被病毒博士完全打散、吞噬、取而代之的！」

    雷動和黑羽對視一眼，紛紛上前，軍用匕首抵住了小白鼠的咽喉，稍一用力，就能像是大剪刀一樣，「咔嚓」剪下小白鼠的頭顱。

    「不要！」

    穆處長又叫起來，「殺死小白鼠，只會同時消滅病毒博士和深淵巨獸的靈魂，讓深淵巨獸的身體，變成一具毫無用處的空殼——地球聯盟還需要深淵巨獸這名強力盟友，來幫助全人類捍衛我們的海上生命線，深淵巨獸的生死，關係到無數人類的生死，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殺死它！」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處長，那我們應該怎麼辦！」雷動暴躁地吼叫。

    穆處長沉吟片刻，忽然跳到瘋狂抽搐的小白鼠身旁，一把扯下對方腦袋上扣著的金屬帽，隨後，把自己的腦袋抵了過去。

    穆處長閉上眼睛，周身沉浸在一種古怪的氣場中，肌肉微微抽搐，眼球同樣瘋狂轉動起來。

    剎那之間，他周身的血管高高隆起，像是傳輸著一股無形而兇猛的力量，紛紛匯聚到了太陽穴上，簡直在兩側太陽穴上，重新長出了一對血紅的眼睛。

    「處長，你——」

    眾多移魂者大驚失色，他們都看出來，穆處長在做一件凶險絕倫的事情。

    他試圖在不借助移魂艙幫助，也沒有電線接駁的情況下，強行將自己的靈魂，轉移到小白鼠的體內。

    靈魂轉移，古已有之。

    很多古代典籍，民間故事裡，都有山魈野魅附體，狐狸精上身，以及死者借助生者之口來說話，又或者男女互換身體的故事。

    在靈氣充裕的修仙界，更是有修為精湛又心術不正的修仙者，專門修煉「奪舍」秘法，在本體垂垂老矣之時，奪取更加年輕精壯的身體。

    這些移魂事件發生時，都沒有移魂艙的輔助。

    移魂術，原本就不是一定要移魂艙和電線接駁雙方大腦的。

    正如傳輸信息，未必一定要用到數據線和光纜，無線傳輸同樣能達到目的。

    只不過，通常而言，無線傳輸受到的干擾會比較強烈，傳輸效率也比較低，容易出現數據丟失，傳輸中斷等等問題。

    所以，為了確保移魂的成功率，以及對移魂者大腦和靈魂的衝擊、損耗最小，不到萬不得已，移魂者肯定選擇採用移魂艙和專用線路，點對點進行靈魂數據遷移的方式。

    但現在，就是那個「萬不得已」！

    既然病毒博士的靈魂，已經鑽進了小白鼠體內，無法從外部阻止它。

    那麼穆處長乾脆冒著魂飛魄散的風險，將自己的靈魂也傳輸過去，和病毒博士進行靈魂層面上的較量！

    眾人沒想到，穆處長一上來就拼出真火，把場面搞得這麼凶險。

    但涉及到靈魂的事情，樁樁件件都神秘而精密，眼看穆處長的身體抽搐越來越微弱，眼珠轉動也越來越慢，眾人知道，穆處長的靈魂已經脫離了軀殼，再也無法阻止，即或是下手阻止，只會打斷穆處長的靈魂傳輸，令他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至於現在，穆處長的靈魂究竟是順利湧入小白鼠體內，還是飄散在這座古怪的「移魂大陣」裡，慢慢消散在整個地球的大磁場裡，這是誰都不知道的事情。

    眾人對視一眼，一時間，竟有些茫然無措。

    關鍵時刻，還是白夜，踏前一步，同樣將自己佈滿刀疤的醜陋腦袋抵住了小白鼠的腦袋，和穆處長一樣，進行靈魂的強行傳輸。

    這裡是長牙王國，這裡是他以「不死將軍」的身份，誓死守護的地方，他絕不容許任何魑魅魍魎，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將這裡毀滅。

    隨著白夜的肌肉抽搐和眼球轉動速度，漸漸從慢變快，又從快變慢，眾人知道，他的意識也消散在神秘莫測的靈魂世界裡。

    黑羽冷哼一聲，正欲搶在雷動等人前面上去，卻看到楚歌緊隨白夜之後，跳到了小白鼠的腦袋旁邊。

    楚歌知道，這種好幾名移魂者同時將靈魂無線傳輸到一具身體裡的行為，是極其危險的事情，是《移魂手冊》上明令禁止的大忌。

    這麼做，很容易出現彼此的靈魂互相干擾，強烈衝突，把精神、意志和記憶都撞得七零八落的危險。

    到時候，他們的靈魂極有可能無法回歸本體，就算回歸了本體，也會缺失部分記憶，或者增加了某種情感，變得面目全非，再不是真正的自己。

    不過，楚歌責無旁貸，別無選擇。

    靈山是他的家園，數百萬靈山人都是他的同胞。

    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病毒博士劫持了深淵巨獸的身體，再利用這具數十噸、上百噸級數的血肉殺戮機器，將他的家園夷為平地？

    就算拼著自己的靈魂粉碎，楚歌都要把病毒博士邪惡的靈魂，從小白鼠的體內撞出去！

    這樣想著，他集中全部震驚能量，填充到自己的大腦深處，大腦彷彿變成一尊「電磁炮」，他的靈魂就是炮彈，在震驚能量的包裹和推動之下，朝著小白鼠的腦袋，狠狠射了出去。

    轟！

    轟轟轟轟轟轟轟！

    楚歌彷彿聽到，一萬道雷霆在自己的靈魂周圍炸開。

    他的靈魂像是參加了一場特殊的蹦極，從九霄雲外，雷霆繚繞的蒼穹之上，一路墜落到了地底深處，岩漿翻滾的縫隙中，隨後又被一根彈性極強的繩索高高拽起，吊在不上不下的半空。

    而半空中，卻是一片摧枯拉朽的風暴，又像吞噬一切的漩渦，巨大的吸力、拉扯力和離心力將他的靈魂捲走，一圈一圈又一圈的超高速旋轉著，連童年時尿床的記憶，都快被甩出來了。

    「啊啊啊啊啊！」

    楚歌用並不存在的喉嚨尖叫，滿腦子都是這輩子最驚險刺激的記憶，不知過了多久，才勉強適應這種驚心動魄的環境。

    他朝四周看起來，看到遮天蔽日的風暴之中，滿是斑斑駁駁，七彩紛呈的閃光，每一抹閃光彷彿都是一塊三維立體投影，播放著穆處長、白夜或者病毒博士的扭曲圖像，而無數虛擬圖像又通過一條條晶瑩剔透的線條接駁到一起，組成一團團被拉扯到極限，模模糊糊的人形。

    楚歌隱約意識到，這裡就是靈魂的世界。

    因為彼此的靈魂互相干擾，一時間誰都沒辦法徹底佔據小白鼠的大腦和神經系統，他們只能一直別彆扭扭地以「靈魂出竅」的方式存在著，順便從純粹靈魂的角度來觀察這個世界——就是眼前這副樣子。

    那些斑駁閃光的畫面，就是穆處長、白夜和病毒博士等人的靈魂。

    正是依靠這些記憶中的畫面，再加上精神和意志的接駁，才組成了所謂的「意識」。

    而深淵巨獸的靈魂……

    楚歌放出靈魂的觸手，四下逡巡搜索，很快在狂暴的颶風深處，看到了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面。

    那是單調的深海潛航，亦或者獵殺藍鯨、大王烏賊、章魚和水母。

    偶爾會浮出海面，但看到的仍舊是一成不變的海平面，日落和日出的光芒灑在海上，波光粼粼的風景，是這抹靈魂印象最深刻的事情。

    所以，這就是深淵巨獸的靈魂。

    穆處長說的沒錯，它的身形龐大，但靈魂幼稚，根本沒經歷過如此凶險的靈魂爭奪戰，已經第一個敗下陣來，即將煙消雲散了！

第七百零四章 雙拳難敵四手


    「怎麼辦？」

    楚歌有心保住深淵巨獸的靈魂。

    但他卻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極難在七八道靈魂互相干擾，分分鐘魂飛魄散的漩渦中，把深淵巨獸的靈魂撈回來。

    而且，經過連番刺激，深淵巨獸的靈魂都不知道扭曲、變異成了什麼樣子，說不定沾染了極其狂暴、邪惡、殘忍的因子，對人類充滿了刻骨銘心的仇恨。

    這樣的靈魂，哪怕救回來，重新灌入深淵巨獸的本體，都不可能成為人類的盟友，只會成為大海之上，最可怕的夢魘。

    楚歌稍一遲疑，就見到深淵巨獸的靈魂四分五裂，一副副畫面像是摔碎的鏡子般，分裂得越來越小，反映出來的內容，也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斑駁。

    那就像是冰片漸漸消融在水裡，再不留下半點痕跡。

    楚歌嘆了口氣，知道深淵巨獸已經從靈魂意義上死掉了。

    如果現在靈山市外圍海域的軍方科學家們，為深淵巨獸進行一次全面的大腦檢測，會發現它已經進入類似「植物人」的狀態，腦電波無限趨向於零。

    這頭靈氣催化出來的龐然大物，空有一具山嶽般巍峨的身體，卻沒來得及誕生和身體相匹配的自我意識，就被捲入了無妄之災，結束了毫無意義的一生。

    深淵巨獸的靈魂雖然已經湮滅，但對小白鼠這塊「跳板」，以及深淵巨獸數十萬噸、上百萬噸的身體的爭奪，卻遠遠沒有結束。

    病毒博士是第一個將自己的靈魂，強行灌入小白鼠體內的移魂者，佔據先發優勢。

    在靈魂漩渦中，他的意志亦顯得格外龐大，魁偉，清晰，旺盛。

    那就像是風暴和漩渦交錯之中，矗立著一尊侏儒形態的超級巨人，巨人的「身體」由一副副血腥、詭異、邪惡、恐怖的畫面組成。

    這些畫面，大多是病毒博士的主視角，記錄下來各種喪心病狂、令人髮指的實驗。

    可以清晰看到，病毒博士持握著手術刀和各種寒光閃閃的器械，將一名名無辜者和一頭頭實驗動物開膛破肚，大卸八塊，又或者注射各種神秘的藥劑，任憑無辜者和實驗動物在歇斯底里的慘叫聲中，變成妖魔鬼怪的模樣。

    楚歌知道，這些都是病毒博士的記憶。

    他正將自己的記憶，當成一種武器，來對付別的移魂者。

    就好像電腦網絡攻防戰中，用海量垃圾數據製成一個個數據包，來阻塞對手的網絡，癱瘓對手的終端，令對手出現數據溢出，最終崩潰一樣。

    這一招果然奏效。

    侏儒也似的巨人在獰笑聲中，雙臂狂舞，無數血腥的畫面，立刻山呼海嘯地灌入楚歌的意識中。

    饒是楚歌的意志如鋼似鐵，也承受不住數百名無辜者在自己「眼前」慘叫，身上爆出一團團的膿皰和腫瘤，變成血肉模糊的怪物的場景。

    楚歌心煩意亂，靈魂頓時如秋風中的枯葉般搖搖欲墜，險些步深淵巨獸的後塵，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好險！」

    關鍵時刻，震驚能量像是黑夜中一座金色的燈塔，在他的靈魂深處熠熠生輝，讓他堅守最後一點清明。

    楚歌重新穩住陣腳，連呼僥倖，更是生出對病毒博士刻骨銘心的仇恨。

    倘若說，在這場靈魂攻防戰之前，楚歌對於病毒博士的邪惡，只有字面上的認識。

    那現在，楚歌就身臨其境地體會到，這名天人組織的邪惡科學家，究竟有多麼喪心病狂，人神共憤。

    他的能力和所謂「科研成果」，都是用無數無辜者的血肉、眼淚和生命換來的。

    「絕不能讓你這樣的雜碎，奪取深淵巨獸的身體！」

    楚歌發了狠，在震驚能量的加持下，靈魂緩緩伸展開了淡金色的觸手，在漩渦中紮下根來，甚至大致摸清楚了漩渦旋轉的節奏，借助漩渦的力量，八條觸手一伸一縮，他的靈魂如炮彈般，朝病毒博士的靈魂狠狠撞了過去。

    轟！

    兩股靈魂的碰撞，就像是兩輛相向而行的高速列車相撞，撞出驚天動地的動靜。

    一時間，楚歌像是直抵病毒博士的腦域最深處，能清晰感受到這名邪惡科學家的瘋狂、恐怖和滅絕人性。

    而楚歌炙熱如火的意志，以及他誓死保衛家園的決心，亦像是一柄柄金色的利刃，深深刺進了病毒博士的靈魂裡。

    論靈魂強度，嘗試了無數種基因藥劑，大腦畸形變異的病毒博士，或許更勝一籌。

    但擁有吞噬獸和震驚能量護體的楚歌，在靈魂韌度和恢復速度方面，卻佔據微弱的上風。

    兩人的靈魂相撞，都隱隱出現四分五裂、魂飛魄散的趨勢，然而，在一道道金芒閃爍之下，楚歌的靈魂竟然比病毒博士的靈魂，更快完成修復。

    病毒博士震驚了。

    他從楚歌靈魂表面閃爍的童年記憶看出，這根本是個靈山市土生土長的無名小卒，並非特調局第七處那些成名已久、威脅巨大的資深移魂者。

    卻沒想到，自己的計畫瞞天過海，騙過了所有人，卻在最關鍵的時刻被楚歌揪住尾巴，而且楚歌這個「無名小卒」的靈魂，還難纏到這種程度。

    病毒博士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犯下致命的錯誤。

    ——和楚歌對決時，他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震驚的。

    很可惜，震驚是智慧生命的本能，即便只剩下靈魂，面對楚歌悍不畏死的精彩表現時，饒是病毒博士這樣惡貫滿盈的絕世凶人，仍舊免不了要小小震驚的。

    這下子，病毒博士和楚歌之間，就搭建起了一條無影無形的能量傳輸通道。

    此消彼長，病毒博士的靈魂力量，源源不斷傳輸到楚歌的靈魂深處。

    「……」

    雖然不明白究竟怎麼回事，病毒博士仍舊本能意識到，楚歌是這場靈魂攻防戰中，他最危險的對手。

    病毒博士冷哼一聲，再不敢將楚歌當成普通的無名小卒看待，卻是凝聚了過往最血腥、殘忍、黑暗和變態的記憶，化作數據狂潮，如決堤的泥石流般轟了過來。

    面對鋪天蓋地的狂暴記憶碎片，即便楚歌有震驚能量加持，也無法正面抵擋，只覺得自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在疾風驟雨中飄飄蕩蕩。

    幸好，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穆處長，白夜，黑羽，雷動，都是特調局第七處，移魂者中的佼佼者，擁有極其強韌的精神力量。

    楚歌和病毒博士的衝擊，為他們爭取了寶貴的喘息時間，他們全都順利度過了靈魂剛剛出竅，片刻的脆弱和紊亂，卻是在小白鼠的腦域周圍，重新穩定起來。

    「病毒博士，你完蛋了！」

    白夜咆哮，他的靈魂就像是一尊碩大無朋，人類和鼠族結合而成的神魔雕像，伴隨著雷霆般的咆哮，大量過往的記憶畫面和強烈的情感，都以數據洪流的形式，轟向病毒博士。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垃圾數據狂轟濫炸這一招，聯盟移魂者們也是駕輕就熟的。

    同一時間，穆處長，黑羽，雷動……所有聯盟移魂者，都向病毒博士發起攻擊。

    靈魂層面的碰撞，最沒有花俏可言，純粹是硬碰硬的精神和意志的較量。

    雙拳難敵四手，病毒博士原本就算不上純粹的精神戰高手，而是科研領域的專家，即便涉足腦域和靈魂世界的奧秘，主要也是以進行實驗，改造各種動物，激活超級智慧為主，而不是自己擼起袖子下場廝殺。

    面對穆處長親自帶隊，白夜黑羽強強聯手，還有楚歌這個怪胎隨時準備從後面捅刀子的豪華陣容，病毒博士很快敗下陣來。

    他的靈魂被眾多移魂者的靈魂撞得千瘡百孔，各種情感和記憶都亂七八糟地攪和在一起，原本還算威風凜凜的形象，漸漸變得稀爛如泥，三魂七魄，都蠢蠢欲動，想要分離。

第七百零五章 毒液


    「你們這些……白痴！」

    病毒博士的靈魂，發出蒸汽機洩漏般的尖叫，「究竟在幹什麼，難道不知道這樣的靈魂碰撞，是極度危險的事情，極有可能同歸於盡的嗎？」

    「那又怎樣？」

    楚歌一馬當先，揮舞著淡金色的觸鬚朝他撲了上去，「被你這個天人組織的大魔頭掌控了深淵巨獸的身體，靈山市同樣是毀於一旦的下場，那還不如一拍兩散，大家統統別玩了！」

    這話一點都沒錯。

    穆處長，白夜、黑羽，雷動……移魂者們就像是一條條凶殘的鬣狗，圍住一頭笨拙的棕熊，從後者身上撕下一條條鮮血淋漓的皮肉。

    病毒博士痛不欲生，大量「垃圾數據」的湧入，更是令他的思維和記憶都發生紊亂，他瘋狂咆哮：「你們懂什麼，靈氣復甦是千年未遇的大變局，是大自然對人類實施的一次『大篩選』，只有將所有資源集中在最強者身上，才有可能突破進化的極限，超越舊人類的束縛，成就新一代、更強壯、更聰明，更有資格向大宇宙進軍的新人類。

    「天人組織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促成新人類的誕生，我所進行的所有實驗，也是為了刺激超級智慧，賦予人類堪比神魔的能力啊！

    「看看這些蟲潮，這些鋪天蓋地，足以毀滅一切和改造一切的蟲潮，你們只看到他們會對人類帶來的威脅，但你們有沒有想過，倘若人類可以取代蛇魔的位置，成為蟲潮的指揮官，從今往後，每一名人類都能擁有成千上萬的蟲族為他效力，這樣的人類，將變得何其強大，又能將我們的文明，引領到何等燦爛、輝煌的程度！

    「可是，愚蠢的聯盟軍方，絲毫體會不到我的實驗是多麼偉大和高瞻遠矚，竟然想將這些可愛的，潛力無窮的蟲族小寶貝都扼殺在襁褓之中，順便扼殺了人類文明的未來！

    「呵呵，和這些愚蠢的軍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我之所以想要控制深淵巨獸，根本不是要用它來毀滅靈山市，只是想用它來和軍方、和聯盟講道理，在全球範圍內，推廣我的『智慧蟲族實驗』而已！」

    「哇……」

    楚歌聽得一愣一愣，嘖嘖道，「我原本以為，我就夠擅長『講道理』的了，沒想到你講道理的方式，比我更加清新脫俗，簡單粗暴。

    「說真的，要不是你這個人渣的靈魂深處，有這麼多滅絕人性，邪惡透頂的記憶碎片，我險些就相信了你的鬼話！」

    「要進行超越人類極限的實驗，怎麼可能不付出突破人性底線的代價？」

    病毒博士的靈魂張牙舞爪，極度扭曲，忽然放出無數天災人禍的畫面，地震、海嘯、泥石流、從城市蔓延到山林，席捲天地的熊熊烈焰，無數人在災禍中絕望的哀嚎，這名「侏儒巨人」理所當然道，「過去百年的災厄紀元，至少四五十億人在浩劫中淒慘無比地死去，而隨著靈氣復甦日趨激烈，更嚴重十倍的末日隨時有可能降臨，那將是地球人類文明，最終的審判！

    「想要抵抗審判，掙脫末日，衝向全新的未來，我們就必須不擇手段地進化，不惜一切代價地發展，去窮盡一切可能，探索所有的求生之路，即便在這個過程中，要犧牲成千上萬的無辜者，那總比末日審判中，七十億地球人一起死，要好得多！

    「地球聯盟就是太仁慈，太迂腐，太猶豫，根本沒肩膀擔起這樣神聖的責任，只是尸位素餐，得過且過地混日子而已，再不快馬加鞭地進化，地球聯盟只會帶著所有地球人一起死，一起被靈氣復甦的『大篩選』淘汰，令我們曾經輝煌的文明，最終變成深埋地底的化石。

    「只有我們天人組織，才代表著人類的進化方向，代表著人類的未來，代表著地球的希望，即便這希望需要消耗無數地球人的生命充當燃料，我們都會毫不猶豫地去做，因為我們深深知道，那些從『大篩選』中倖存下來，擁有神魔般超卓能力的新人類，將成就傳說中的『天人』，把我們的文明，引向更高的境界，去和諸天萬界的無數種族爭鋒！」

    「病毒博士，你瘋了！」

    穆處長沉聲道，「不管你再怎麼詭辯，你的黃粱一夢，都已經徹底破產，放棄抵抗，投降吧，你不可能抵擋住我們這麼多移魂者的狂轟濫炸，現在投降，你還能獲得公正的審判，還有機會去法庭上，講述你這番歪理邪說！」

    「投降？」

    病毒博士的靈魂，湧動著一層跳躍不定的慘白火焰，他「嘰嘰」笑道，「我沒興趣向你們這些笨蛋投降，既然你們這麼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們，大家一起死吧！」

    話音未落，病毒博士的靈魂驟然膨脹起來。

    無數極度血腥的記憶碎片，從他的靈魂核心處湧動而出，化作鋪天蓋地的數據狂潮，甚至干擾了風暴和漩渦的旋轉。

    所有人都感到，自己被病毒博士的記憶席捲，陷入病毒博士的記憶迷宮，甚至就躺在病毒博士記憶中的手術台上，任由他寒光閃閃的手術刀，在自己身上逡巡，切入。

    「不好！」

    穆處長臉色大變，「病毒博士選擇了靈魂自爆，想要把我們一起拖下水，大家快堅守神魂，堅定信仰和最深刻的記憶，千萬不要動搖！」

    話音未落，病毒博士的靈魂先是收縮成了一團猩紅的光球，隨後如核武器爆炸般猛地釋放出強勁無匹的能量，由血腥的記憶、狂暴的情緒和邪惡的信仰組成的三重衝擊波，層層疊疊的氾濫看來，以摧枯拉朽的姿態，橫掃所有移魂者的靈魂。

    楚歌首當其衝，被捲入病毒博士的靈魂亂流。

    首先，他的靈魂上插滿了病毒博士的記憶碎片，吸收到了大量病毒博士的記憶——除了無數非人的實驗和手術之外，還有病毒博士徜徉在一處處天災人禍的現場，看到無數災民在殘垣斷壁之間哀嚎，或者默默死去，屍骸被蚊蠅包圍，蟲豸吞噬的場景。

    隨後，楚歌感受到了病毒博士當時那種深入骨髓的無力、絕望和痛苦，那種「在如此慘烈的末日浩劫之下，循規蹈矩的生物學和生命科學，拯救不了世人」的悲涼。

    這種感覺，如此細緻而真實，令楚歌恍惚間分不清自己和病毒博士的區別。

    最後，是原本的信仰破滅之後，在一片廢墟上生成的全新的黑色信仰。

    進化，不擇一切手段的進化，即便犧牲十億、二十億、三十億甚至五十億人，至少其餘十幾二十億人可以得救，可以進化成堪比神魔的「天人」，在極度混亂和充滿生機的新世界活下去。

    「這個世界，生存從來都無比殘酷。

    「人類自詡萬物之靈，以食物鏈頂端的王者的姿態，無憂無慮、幸福安樂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其實只有短短幾百年而已。

    「幾百年的安樂，只是短暫的幻覺，卻險些令人類被所謂仁慈、善良、天真的『人性』侵蝕，如提籠架鳥的八旗子弟那樣，喪失了鐵血無情的戰鬥力。

    「我們天人組織的宗旨，就是要化作一根毫不留情的鋼針，用最尖銳的方式，刺痛並喚醒仍舊呼呼大睡的全人類，讓人類能直面最冷酷的現實——生存的戰爭，從未停止，並且永遠都不可能停止。

    「說什麼『萬物之靈』，我們人類，只不過是過去百萬年間，無數動物中最凶殘、最聰明、最幸運的一支而已——但如果我們不能繼續保持自己的凶殘和智慧，這份幸運，終將離我們而去！

    「說什麼『寶貴的人性』，那不過是野獸在填飽肚皮之後，打的飽嗝而已。

    「時刻保持清醒，時刻保持飢腸轆轆的獸性，時刻準備面對最殘酷的競爭，這，就是靈氣復甦的大時代中，新一代的人類——天人！」

    病毒博士最後的聲音，就像是一縷縷黑色的毒液，侵入楚歌的靈魂。

第七百零六章 陰魂不散


    「不聽不聽，王八唸經！」

    面對病毒博士以生命為代價，換來的靈魂侵蝕，楚歌也有自己的應付方法，那就是充耳不聞，置之不理。

    反正，壞人幹壞事，總有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什麼被逼無奈，別無選擇之類，又有誰會理直氣壯說自己是在幹壞事呢？

    所以，不管病毒博士的靈魂化作多麼濃烈的黑色毒液，楚歌都絲毫不受影響，卻是在震驚能量的縈繞之下，堅守最簡單，也最純粹的自己。

    來自病毒博士的靈魂衝擊，不知究竟持續了多久。

    楚歌的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羽毛凋零的鳥兒，在颶風中掙扎了三天三夜。

    終於，雨過天晴，風平浪靜。

    病毒博士四分五裂的靈魂，伴隨著無力的哀嚎，都像是燃燒殆盡的煙靄，漸漸消散。

    楚歌深吸一口氣，只覺頭疼欲裂，渾身上下針扎也似的刺痛。

    等等，「頭疼」？

    他勉強睜開眼睛，眼前模糊的畫面告訴他，他又回到了自己那頭魂獸的體內。

    想來，是病毒博士靈魂自爆的衝擊實在太過強悍，把他的靈魂也一股腦兒推出小白鼠的身體，原路返回。

    楚歌心中一緊，腦海中浮光掠影，都是往昔的記憶。

    還好，他連青春期時和許軍一起去幹一些青春期男孩子都會幹的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還是他，並沒有被病毒博士侵蝕或者「污染」。

    而且，楚歌在腦中飛快出了幾道四則運算題，萬以內的加減乘除都瞬間得到答案，這說明他的思維能力也還算清晰，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包括一些常識性的記憶點，諸如地球聯盟的領土面積，人口，經濟和社會體制等等，都沒有忘記。

    就連性格，他自我評估了一下，也仍舊是那個熱愛祖國，熱愛家鄉，熱愛勞動，愛崗敬業，無私奉獻，淡泊名利，只想為全人類的進步事業貢獻力量的城市英雄，楚歌！

    這就說明，他的三魂七魄仍舊保持完整，既沒有被病毒博士的靈魂自爆傷到，也沒有混雜進去病毒博士的記憶、情感和信仰，在潛移默化中被對方影響，淪為對方的傀儡——正是不幸中的大幸。

    「咳咳，咳咳咳咳。」

    楚歌強忍頭疼，輕輕咳嗽，吐出一些混濁的黏液，自言自語道，「結束了麼，這應該是病毒博士的最後一擊，連靈魂都自爆掉了，他不可能還活著吧？

    「就是不知道，穆處長還有白夜他們怎麼樣了，三魂七魄是否保持完好無損。

    「還有，那頭深淵巨獸，它的靈魂應該早就煙消雲散了吧，那麼它的身體，又該處在什麼狀態，被誰掌控著呢？」

    想想真是一籮筐的麻煩事。

    不過最凶惡的敵人總算有驚無險地解決，接下來只要呼叫支援，深入地底來收拾殘局就可以了吧？

    楚歌再忍不住頭蓋骨幾乎爆裂般的痛楚，一邊哼哼唧唧，一邊四仰八叉地癱軟下來。

    他現在什麼都不想，無論天人組織、深淵巨獸還是鼠族文明，亂七八糟的事情，都交給別人去收拾手尾吧，他受夠了，只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覺——最好是一覺醒來，就躺在溫暖粘稠的醫療藥劑裡，三五個小護士居高臨下看著他，笑吟吟叫他起床的那種。

    忽然，楚歌的瞳孔驟然收縮。

    一道閃電，從腦域最深處炸開，險些將他炸得靈魂出竅。

    慘白的閃電，映照出了一抹詭異的影子，某種絕不屬於他，充滿了邪異味道的東西，在他的靈魂深處，發出洋洋得意的獰笑。

    楚歌的眼珠幾乎凝固。

    周身神經和肌肉，都像是被擰了好幾圈的鋼索一樣，繃得緊緊的，隨時有可能「噼噼啪啪」斷裂。

    他無法動彈，也不能喊叫，從大腦皮層到中樞神經，都被這恐怖的存在控制住了！

    而且，這存在還張開血盆大口，一點點吞噬著他的靈魂，彷彿剛才在小白鼠體內見過的漩渦，轉移到了他的腦域之中。

    「病……病毒博士？」

    楚歌大驚失色，還以為是病毒博士的靈魂死灰復燃，以「靈魂自爆」為掩飾，鑽進他的腦袋裡，想要吞噬他的靈魂並奪取這具身體的控制權，用修仙界的術語來說，就是「奪舍」！

    然而，當楚歌的靈魂進入古怪的「內視」狀態，掃瞄自己的腦域深處，將神秘入侵者一覽無餘之後，他卻發現了一個更加不可思議的答案。

    神秘入侵者並不是病毒博士的靈魂，那副「侏儒巨人」的模樣。

    而是一條狗。

    一條模模糊糊，影影綽綽，斑斑駁駁，皮膚皺巴巴的，連毛都掉光了，生命之火隨時都會熄滅的老狗。

    一條明知自己奄奄一息，仍舊不放棄最後一絲生存希望，無所不用其極地啃噬、撕咬、掙扎、拚搏的瘋狗。

    「國師？」

    楚歌目瞪口呆，幾乎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國師不是死了麼，自己親眼見到穆處長和黑羽等人解剖它的屍體。

    而且，它僅僅是病毒博士調製出來的一顆棋子，用完就可以丟的那種。

    為什麼，現在病毒博士都魂飛魄散，國師這條老狗的靈魂，反倒莫名其妙鑽進了自己的腦域裡？

    這些問題，可以稍後再思考。

    楚歌瞬間意識到，自己處在極度凶險的絕境之中。

    國師是老狗成精，經過病毒博士的無數次調製，大腦畸形變異，靈魂強度和攻擊性絕不可以普通犬類來計算。

    而楚歌的靈魂，剛剛遭受了病毒博士的靈魂自爆，三重衝擊波的摧枯拉朽、橫掃千軍，能勉強維持三魂七魄的完整和穩定，已經是極限了。

    他正處在靈魂最虛弱，最容易被攻擊和吞噬的邊緣。

    國師選擇這時候突然發難，真是再正確不過。

    楚歌只能憑藉最後的震驚能量，化作無數金色的尖刺，勉強抵禦和反抗。

    國師沒想到楚歌在經歷了病毒博士的靈魂自爆之後，仍能做出這種程度的掙扎。

    它的靈魂就像是陽光下的黑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和蒸騰。

    國師的靈魂發出「吱吱」尖叫，暫時退了開去，退到楚歌腦域深處的陰暗裡，卻似飢腸轆轆的鬣狗，絕不放過即將到口的美味佳餚。

    「國師……」

    楚歌從沒遭遇過這樣凶險的戰鬥，包括移魂者的速成培訓中，也沒人教他在剛剛遭遇靈魂自爆之後，又遭遇妖怪的奪舍，應該怎麼辦，楚歌只能硬著頭皮拖延時間，希望穆處長和白夜那邊的移魂者們能盡快甦醒，發現他的異樣——不過，希望恐怕有些渺茫，因為遭遇靈魂自爆後，三魂七魄不穩，腦電波極度紊亂，包括中樞神經失控，身體的僵硬和抽搐，都是很正常的現象。

    就算穆處長、白夜、黑羽等等移魂者都圍在他身邊，甚至用最專業的儀器檢測他的腦電波，恐怕都想不到，會有一頭妖怪的靈魂，寄生在他的腦域之中，正在攻擊和吞噬他的靈魂吧？

    楚歌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色厲內荏地叫道，「沒想到你竟然沒死，那又如何，連你的主子病毒博士都已經死了，你還痴心妄想要負隅頑抗，實現他邪惡的計畫麼，做夢去吧！」

    「你好啊，楚歌，原本以為你的靈魂會被病毒博士的自爆，搞得支離破碎，能讓我輕鬆吞噬，取而代之，沒想到你不但外形像是一隻踩不死的蟑螂，靈魂也這麼像，生命力這麼頑強。」

    國師的靈魂咧嘴笑起來，就像是妖異的火焰凝聚而成，豺狼般的形象，它傴僂著腰桿，裂開到耳根的嘴角，勾著一抹淡淡的譏笑，話鋒一轉，道，「不過，無論我們之間有多少猜疑和分歧，至少在一件事情上，我們的觀點是一致的——那就是病毒博士的邪惡計畫，根本是痴人說夢，完全沒有成功的可能。」

第七百零七章 變人


    「這？」

    楚歌再次迷惑了。

    不止因為國師說話的內容，更因為國師字裡行間，充滿了對病毒博士的憤恨和不屑。

    怎麼回事，國師不是病毒博士一手創造的怪物，任由天人組織擺弄的棋子嗎？

    難道自己的直覺是對的，國師這條既陰險又瘋狂的老狗，絕不甘心被病毒博士和天人組織操縱，而是在暗中，策劃著自己的陰謀？

    「國師，你究竟想幹什麼？」

    楚歌心思電轉，感知著國師越來越不穩定的靈魂，綻放出閃電般犀利的腦電波，朝自己不斷逼近，他只能絞盡腦汁和對方周旋，「倘若你和病毒博士並非一路人，那就投降吧，只要你並非整個陰謀的主使者，說不定還有機會脫胎換骨，改過自新，投奔光明的。」

    「呵呵，楚歌，我發現你的話越來越中聽了。」

    國師的靈魂，笑得越來越神秘，這條老狗坦然道，「我和病毒博士還有天人組織那些瘋子當然不是一路人，甚至充滿了對他們的仇恨，我也的確想要脫胎換骨，改過自新，投奔光明——這不，我不是正在『脫胎換骨』嗎？」

    楚歌悚然一驚，遍體生寒。

    「放心，如果你擔心我會和病毒博士一樣，妄圖奪取深淵巨獸的身體，踐踏靈山市，來毀滅地球聯盟的話，那大可不必，我不會這麼做的。」

    國師繼續道，「當深淵巨獸有什麼好？雖然看上去碩大無朋，力拔山河，能夠馳騁大洋，隨時威脅人類的海上生命線，但是，又有什麼用呢？

    「體型如此碩大，就意味著極難隱藏自己，一旦浮出水面，時刻都會受到人類的監控和打擊，分分鐘要和航母編隊、巡航導彈以及水雷、魚雷和深水炸彈抗衡，即便我再怎麼皮糙肉厚，恐怕都不堪其擾。

    「遁入深海，倒是能擺脫人類的追蹤和攻擊，然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海，和章魚、鯊魚還有鯨魚為伍，過著枯燥乏味的生活，因為無法使用火焰的緣故，根本連最原始的文明都發展不出來，這樣的日子，和坐牢又有什麼區別？

    「對了，我還能衝到陸地上，大肆踐踏和摧毀人類的城市，讓全人類都在我的恐怖之下瑟瑟發抖，哈，聽上去是很爽快沒錯，但一時的爽快，又能帶來什麼長久的好處呢？

    「且不說，數十萬噸乃至上百萬噸的身體，究竟能在陸地上堅持多久——我知道深淵巨獸體內生長著某種反重力器官，或許可以突破地球生物在質量和體積上的極限吧，但面對人類鋼鐵洪流和導彈風暴的飽和式攻擊，我的肌肉、骨骼還有反重力器官究竟能堅持多久，仍舊是未知之數。

    「更何況，我並非什麼濫殺無辜的狂魔，對於將人類辛辛苦苦建立的城市夷為平地並沒有太濃烈的興趣，你知道的，相比於毀滅一個文明，我還是更喜歡建設一個文明，讓它更加絢爛輝煌的感覺。」

    「所以，放心，儘管放心，我和病毒博士那種瘋子是不同的——剛才，就在病毒博士靈魂自爆，你們所有人的靈魂都被吹得七零八落的時候，其實我有一個很好的機會，有可能以小白鼠的身體為跳板，將自己的靈魂遠程傳輸到深淵巨獸的身體裡，但我並沒有這麼做。

    「只因為，從一開始，我的目標就不是深淵巨獸，從來不是。」

    楚歌聽到這裡，卻絲毫生不出「放心」的感覺，艱難問道：「那麼，國師，你的目標究竟是什麼？」

    「這還用問嗎？」

    國師微笑道，「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你啊，親愛的楚歌小朋友。」

    「寧願捨棄深淵巨獸而選擇我。」

    楚歌苦笑道，「我應該受寵若驚嗎？」

    「那倒不必，也不是非你不可，只要是一個年輕、健康、擁有合法身份的正常人類就可以。」

    國師淡淡道，「我沒有病毒博士那麼瘋狂而『偉大』的野心，想要佔據深淵巨獸的身體，進而威脅地球聯盟，改變全人類的未來什麼的……我的小小願望非常簡單，我不想變成深淵巨獸，只想變成一個真正的人類而已。」

    「變成人類？」

    楚歌喃喃道，「不是變成深淵巨獸，僅僅是變成一名普通的，正常的人類？」

    「沒錯，『僅僅』是變成一名人類，變成一名有血有肉，有愛有恨，可以自由自在地沐浴在陽光之下，隨心所欲去追逐夢想，甚至竭盡所能去捍衛地球聯盟，捍衛這可愛的蔚藍色家園的人類。」

    國師道，「這是多麼合情合理，又是多麼渺小的願望，渺小到你下意識用『僅僅』二字來形容。

    「然而，對你們這些普通人來說，渺小到根本稱不上是願望，而是與生俱來，習以為常的東西，對於我這條卑微的，骯髒的，邪惡的老狗而言，又是多麼遙不可及，難於登天啊！

    「楚歌，你可知道我有多麼羨慕你，又有多麼嫉妒你甚至痛恨你，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人類的立場上，以人類的身份，滿懷對人類文明的豪情，為了全人類而戰嗎！」

    伴隨著國師的咆哮，它的靈魂分裂，無數往昔的記憶，強烈的情感和頑固的執念，都化作一道道數據洪流，插入楚歌的靈魂之中。

    一瞬間，楚歌的記憶被國師的記憶覆蓋，他彷彿恍惚之間，穿越到了國師的過去，以國師的身份，經歷著悲慘的一切。

    楚歌知道，這是國師正在展開「奪舍」，用它的記憶、情感和思維，取代楚歌的記憶、情感和思維。

    一旦楚歌生出「莊周夢蝶，蝶夢莊周，不知孰真孰假」的感覺，恍惚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誰，那就極有可能被國師趁虛而入，取而代之了。

    到時候，就算穆處長和白夜等人將他救回去，把他的魂獸和他的本體接駁到一起，將魂獸中的靈魂抽取出來，重新灌注到他的本體之中，最終甦醒的，也不是100%的楚歌，而是國師。

    到時候，國師就將以楚歌的身份，「脫胎換骨，重新做人」了！

    想通前因後果，就連楚歌的靈魂，都不禁被國師的陰謀，驚出一身冷汗。

    他拚命掙扎，卻無法阻止國師的記憶碎片，如刮骨鋼刀般，深深刺入自己的靈魂。

    楚歌面前，徐徐展開萬花筒般斑駁的畫面，全是國師在天人實驗室中接受各種慘無人道的基因調製和大腦實驗，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獲得智慧的全過程，對於普通人類而言，自然而然就能誕生的智慧之火，對我這條可憐的老狗來說，卻需要一次次承受開顱手術、電擊腦細胞、刺激中樞神經產生極度酸、麻、癢、痛等各種感覺，才能一點一滴地獲得。」

    國師陰鬱而悲憤的聲音，在楚歌的靈魂周圍縈繞，「不過，血肉之軀層面的痛苦，還可以勉強承受，另一種心靈層面，永遠無法擺脫的折磨，卻令我痛不欲生，近乎發瘋。

    「你知道，病毒博士進行『非人智慧生命』的實驗，目的就是要激活動物的大腦，覺醒不遜色於人類的智慧。

    「在這一點上，我做的很好。

    「我的確擁有了不亞於普通人類的智商，我付出慘烈的代價，學會了人類的文字和語言，我通讀了人類的歷史和經典，我知道了人類文明有多麼燦爛輝煌，也知道了人性深處蘊藏著多少美好和希望。

    「我讚美人類，我崇拜人類，我向讚美和崇拜神靈那樣讚美和崇拜著人類，我深深唾棄自己這具醜陋的軀殼和卑賤的血統，我絞盡腦汁，我拼盡一切，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為擺脫這一切，成為一名真正的人類，成為偉大的人類文明的一員。

    「但是，我的智商越高，我懂得越多，我對人類世界的瞭解越深刻，我就越是清醒而痛苦地認識到，通過正常途徑，我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名人類，永遠，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七百零八章 鼠族2.0


    國師笑得無比癲狂。

    簡直要從極度扭曲的靈魂深處，笑出血來。

    「你知道嗎，在這個世界上，對一條狗而言，最殘忍的事情，就是覺醒它的智慧，然後反覆不斷告訴它，人類文明有多麼燦爛和偉大，人類有多麼優秀和有趣，多麼有資格統治這顆星球，成為萬事萬物的主宰，再告訴這條狗，它永遠、永遠、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名人類。」

    國師的笑聲，逐漸變成了淒厲的咆哮，「這就好像在我眼前吊著一塊永遠都吃不到的肉；就好像沙漠中一個飢腸轆轆，乾渴至極的旅人，看到綠洲果園的海市蜃樓；就好像溺水者試圖抓住救命稻草，卻發現這稻草也是隨波逐流，永遠都不可能將它帶到，名為『人類』的彼岸！

    「沒錯，我的確感激天人組織和病毒博士開啟了我的智慧之門——即便他們只是出於自私和邪惡的目的，但畢竟令我覺醒了關於未來的無限可能性。

    「但我更加痛恨他們，幫我擦亮雙眼，卻根本不給我一個機會，通向觸手可及的光明。

    「病毒博士曾經無數次誇獎我，是所有犬類，甚至是所有試驗體中最聰明的一個，我的智商超過了不少從沙漠和熱帶雨林裡抓來的土人，曾經在無數次棋牌類遊戲中，戰勝這些擁有人類外表的蠢貨。

    「這令我沾沾自喜之餘，生出了愚蠢的幻想，詢問病毒博士究竟要怎麼做，才能令我變成一個100%，徹頭徹尾的人類。

    「而我得到的答案，僅僅是病毒博士的捧腹大笑，還有沒頭沒腦的鞭撻、戳刺和電擊——病毒博士用這種方法，讓我明白了自己卑微、低賤、永遠不可能改變的身份，明白了誰才是我的主人！

    「我痛苦，我痛恨，我不甘心，我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冥思苦想，卻看不到絲毫希望，只能過著渾渾噩噩，行尸走肉的日子，在自我安慰的麻木中，完美扮演著天人組織的棋子的角色。」

    伴隨著國師的大量記憶碎片湧入，楚歌知道，它說的都是真話。

    某種意義上講，國師亦是受害者，甚至是病毒博士邪惡實驗最大的受害者。

    楚歌心底，不由浮現出一抹對國師的同情。

    隨後心神一凜，意識到這一抹「同情」，正是國師漸漸吞噬自己，取而代之的跡象。

    倘若自己陷入國師的思維模式和情感波瀾，不可自拔的話，很快就會被國師同化，自己的靈魂，變成國師的靈魂的一部分！

    楚歌咬牙，試圖封閉自己的靈魂，不再接收半點來自國師的靈魂數據。

    但國師滿懷怨毒的聲音，卻似無孔不入的毒液，漸漸滲入楚歌的靈魂深處。

    「或許是我精湛的演技，終於騙過了病毒博士，或許是這些狂妄自大的天人組織邪惡覺醒者，從一開始就沒有將除了人類之外的任何生物放在眼裡，雖然他們的實驗目的，就是刺激異種生命產生智慧，但數萬年來身為萬物之靈的驕傲，令他們非常幼稚地相信，即便動物覺醒了智慧，也永遠都是動物，會在嚴酷的訓練之下，習慣從屬和被奴役的地位，甚至被刺激上癮，自然而然就乖乖服從命令，就像那幾頭該死的巴普洛夫的狗一樣！」

    國師冷笑道，「病毒博士的瘋狂實驗，果然取得了一定的成功，誕生了大量好似我和蛇魔這樣的異種智慧生命，還有變異蟲豸這樣的恐怖蟲潮，當然，作為最常見的實驗動物，在鼠類身上進行的研究，也取得了不少突破，在這方面積累的數據，為我後來建立長牙王國，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擁有這些成果，病毒博士和天人組織便蠢蠢欲動，迫不及待想要跳出來興風作浪了。」

    楚歌明知道國師是故意說這些事情給他聽，好拖延時間，方便它展開「靈魂吞噬」。

    但這些情報，偏偏都至關重要，而且都在國師的記憶碎片中反映出來，可信度極高，不由得楚歌不豎起耳朵聽下去。

    「病毒博士在靈山市地底策劃的一連串陰謀，說穿了，目的非常簡單。」

    國師不怕楚歌不上鉤，不慌不忙地繼續說下去，「第一，他把異種智慧生物分成『蟲族』和『鼠族』兩大陣營，又讓這兩大陣營互相廝殺，彼此仇恨，打到不死不休的程度，這樣，才能蒐集大量戰鬥數據，不斷調整基因改造的方向，就好像養蠱，讓幾十種蠱蟲在狹小空間內廝殺吞噬，最後剩下那條就是蠱王一樣，培育出最強的地下生物。

    「第二，大量蟲潮或者鼠潮衝出地面，肆虐人類城市的話，雖然不可能對人類文明造成致命打擊，卻能極大動搖地球聯盟的威望，等到靈山特區的市民們發現，堂堂聯盟當局，連區區蛇蟲鼠蟻都無法剿滅，令他們整日生活在擔驚受怕、骯髒不堪的環境中，市民們對聯盟的信心，一定跌落谷底。

    「第三，聰明如你，楚歌，應該已經猜到了，病毒博士故意放出蟲潮和鼠族，都是為了引誘聯盟軍方向地底發動大舉進攻，甚至可以說，長牙王國從誕生之初，就是預備好要毀滅的，聯盟軍方可以毀滅長牙王國，可以毀滅靈山市地底這支渺小的鼠族文明，卻不可能殺死所有的老鼠，更不可能斷絕老鼠們在靈氣復甦的大環境下，誕生新的智慧和文明。

    「呵呵，通過聯盟軍方殘酷鎮壓長牙王國，消滅鼠族文明的戰役，仇恨的種子就將深深紮根在所有僥倖逃生的鼠族心裡，甚至融入他們的血液，編入他們的基因鏈，一代一代傳承下去。

    「到時候，等到天人組織在熱帶雨林，或者比靈山市規模更大數倍的超級大都會的地底，創造更強大也更恐怖的鼠族文明時，這些新生的鼠族文明，從智慧之火剛剛點燃的剎那，就會覺醒對聯盟，對軍方，對人類，刻骨銘心的仇恨。

    「病毒博士和天人組織相信，這些對聯盟和軍方擁有天然仇恨，而且經過基因優化調製，比長牙王國的鼠族更加強悍的『鼠族2.0』版本，一定會給當局製造大麻煩的。」

    楚歌聽得冷汗涔涔。

    他的猜測是對的，天人組織所圖謀的，果然不止是一座小小的靈山市，而是要在全球範圍內，挑起永不熄滅的戰火，「鼠族2.0」對全人類的戰火！

    幸好他堅持己見，俞會長和穆處長又足夠支持自己，大家聯手拖延了軍方的時間，又把鼠族首領食貓者，拉到了自己這邊。

    否則，就算軍方真能如烏正霆中校所言，以什麼「地下終結者」摧枯拉朽地消滅靈山市地底的鼠族，但這根本不是什麼最終的勝利，僅僅是一場更大規模的戰爭乃至悲劇的開始！

    饒是楚歌膽大包天，聽到這裡，都不由生出幾分後怕之意。

    「聽上去，很不錯的計畫吧？」

    卻聽國師繼續陰惻惻道，「只可惜，僅僅是對病毒博士和天人組織『不錯』而已，對我來說，執行這樣的計畫，卻沒有半點好處。

    「呵呵，身為這個計畫的關鍵，非但我辛辛苦苦一手建立起來的長牙王國，要毀於一旦，而且，我還不得不爬出地面，向聯盟和軍方投降，並想辦法博取聯盟和軍方的信任，最終，拖著你們一起死。

    「雖然我只是一條任人擺佈的老狗，但我也擁有自己的情感和意志，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長牙王國和鼠族文明，僅僅是天人組織部署陰謀的一環，是注定要被毀掉的棋子的棋子，但他們是我的心血結晶，又無條件地相信和服從我，我又怎麼忍心，親手將他們毀去啊！」

    楚歌聽到這裡，忍不住道：「那麼，你當時就可以向非常協會或者軍方說出一切，從『詐降』變成『真降』，我們聯手對付病毒博士和天人組織，不是很好嗎？」

    「哪有這麼簡單？」

    國師微微一笑，道，「喂，楚歌，既然你們能這麼快找到這裡，應該解剖了我的屍體吧，怎麼樣，有什麼發現？」

第七百零九章 國師的意志


    楚歌微微一怔。

    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國師的預料之中。

    難道，連自己發現國師的屍體，都是它計畫的一部分？

    楚歌沉聲道：「我們在你的大腦裡，發現了一枚極其神秘的芯片，這應該是病毒博士用來控制你的吧？」

    「沒錯。」

    國師淡淡道，「像我這麼危險的『實驗體』，又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犬類，怎麼可能獲得病毒博士和天人組織100%的信任？

    「病毒博士在我腦中植入的這枚芯片，不但可以時刻監視我的一舉一動，聽到外界傳入我耳膜的一切振動，甚至能通過某種……玄之又玄的方法，將病毒博士的靈魂，和我的靈魂接駁到一起，方便病毒博士直接對我下達指令，甚至是強迫我做某些事情。」

    「強迫？」

    楚歌啞然失笑，「你該不會是想說，你做的一切壞事，都是被病毒博士強迫，逼不得已吧？」

    「那倒不是。」

    國師道，「所謂『強迫』，更像是某種極其高明的催眠術，病毒博士通過這枚芯片，能直接向我的靈魂深處下達指令，令我在潛意識層面，就『發自內心』去實現他的意志。

    「不過，你的說法，也不算錯，因為病毒博士的確有壓箱底的撒手鐧——只要他發現我居心叵測，超出了他的控制，覺醒了十分強烈的自我意志，不再服從天人組織的命令，他隨時都能通過這枚芯片，令我大腦中的生物電流激增百倍，燒燬我的大腦，讓我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在過去，他就經常發動這種能力，把我大腦中的生物電流，提升到十倍，二十倍的程度，讓我承受每一顆腦細胞都近乎爆裂的痛楚，相信我，那是你在最恐怖的夢魘中，都不曾品嚐過的滋味。

    「所以，在這樣的絕對控制之下，我根本沒有反抗病毒博士和天人組織的餘地，只能乖乖的，繼續扮演提線木偶的角色，來到地面上，向你們『詐降』。」

    「說下去。」

    楚歌冷笑一聲，「接下去又如何？」

    「接下去，我便第一次接觸到了人類大都市的繁華，接觸到了包括你在內，很多有趣的人類和有意思的事情。」

    國師道，「要知道，過去我一直被束縛在地底深處的實驗室裡，雖然從無數典籍還有視頻中，領略了人類文明的絢爛和偉大，但『紙上得來終覺淺』，終究只是間接性的認識，衝擊還沒有這麼大。

    「但這一回，我是真的被靈山市的美麗，宏偉，遼闊和豐富，震撼得目瞪口呆，靈魂受到了翻天覆地的衝擊。

    「再一次，我生出了深深的無力和痛苦。

    「為什麼，我生來就是一條狗，一條無論怎麼努力都不可能變成人類，享受這一切的狗？

    「就算是狗，為什麼我不是掌控這一切的地球聯盟的狗，而是天人組織這樣一個邪惡犯罪集團的狗？天人組織本身就像是陰溝裡的老鼠般見不得光，我竟然當了他們的狗，那還有什麼前途？

    「我對天人組織強加到我身上的命運，痛恨到無以復加，終於超越了大腦爆裂，魂飛魄散的恐懼，我下定決心，就算是死，我都要打破自身該死的命運，要破壞天人組織的計畫，變成一個真正的人類！」

    「你——」

    楚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道，「想要破壞天人組織的計畫？」

    「當然。」

    國師理所當然道，「天人組織就是一群瘋子的集合體，這群擁有超能力的瘋子，大腦都畸形變異，思維方式極度扭曲，想要用各種瘋狂至極的辦法來『拯救人類』。

    「為達目的，他們可以毫不猶豫放出大批嗜血的蟲潮和鼠群，把靈山市或者別的聯盟大都會搞得天翻地覆甚至生靈塗炭，用這種方式來威脅地球聯盟的最高議會，對他們讓步，貫徹他們的意志。

    「但這些『拯救人類』的瘋狂理念，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沒有病毒博士之流的瘋子，這麼大的野心，我只想以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的身份，在一座繁榮、和平而寧靜的城市裡，舒舒服服地生活下去——比方說靈山市這樣不大不小，風景宜人又經濟發達的特區就很好。

    「我當然不希望病毒博士的邪惡計畫得逞，放出蟲潮和鼠群把靈山市搞得一團糟了。」

    楚歌聽得目瞪口呆。

    但仔細想想，倒也合情合理，找不出破綻。

    「只可惜，我狗單力孤，不可能憑一己之力對抗病毒博士和他背後的天人組織，只能想辦法借助你們——非常協會、特調局和軍方的力量，不過我的一舉一動都被病毒博士監視，又不能直接對你們說出病毒博士的陰謀，只能用極其隱晦的方式，激發你們的懷疑。」

    國師道，「結果，你和白夜的確對我生出了疑心——這倒不奇怪，因為你們兩個，早就在地底世界見過我，那時候我就不願意屈服病毒博士和天人組織的控制，就算看穿你們隱藏在老鼠軀殼之下的人類靈魂，也懶得和你們計較，反而很好奇你們的目的，想要通過你們，開闢一條和聯盟溝通的秘密線路，所以，也沒來戳穿你們而已。」

    「什麼？」

    楚歌悚然一驚，「那時候，你就知道我們是人類？」

    「鼠族是我用病毒博士的實驗數據，親手點化的，難道我還分不出誰是真正的鼠族，誰是來自官方的移魂者麼？」

    國師冷笑道，「倘若我真的對天人組織忠心耿耿，十個白夜和楚歌都死無葬身之地了，如此說來，楚歌，你這條命早就是我的啦！」

    楚歌冷哼一聲，可沒有半分感激國師的意思。

    「剛才說到哪兒了，對了，你和白夜果然對我生出了懷疑，認定我並非真心投降，算你們說對了，這也是我希望你們發現的事情。」

    國師不慌不忙，繼續道，「只可惜，應對地底危機的行動指揮權，並不在你們兩個手裡，而是掌握在軍方的烏正霆中校手裡，而這位剛愎自用，『殺伐決斷』的烏正霆中校，似乎並不特別相信你們的樣子。

    「我也曾通過非常隱晦的方法，想要讓他瞭解隱藏在整件事背後的陰謀。

    「他倒不是蠢人，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居心叵測。

    「但他實在太自大，自以為有軍方的超卓科技和鋼鐵洪流，就可以不理會我的小動作，一路摧枯拉朽地平推過去。

    「我又不敢太過直截了當地提醒他，否則被病毒博士看出端倪，只要心念一動，我的中樞神經都會癱瘓，心臟和肺葉都會衰竭，大腦生物電流瞬間過載，整副腦袋都要燒掉的。

    「我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看著整件事一寸寸朝著病毒博士設計好的深淵滑過去。

    「按照原計畫，在回到地底，摧毀鼠族文明的信仰，挑撥鼠族和聯盟軍方的矛盾之後，病毒博士就可以全身而退，遁入安全地帶，去舒舒服服『坐山觀虎鬥』，看軍方和鼠族殺個你死我活，順便竊取關鍵數據，再到更遼闊、更安全、更容易被天人組織掌握的地方，去培育『鼠族2.0』。

    「當然，病毒博士承諾會帶走我的靈魂，給我換一具更強壯，更龐大，更恐怖的身體，一具堪比豺狼虎豹，殺戮機器般的身體——他以為我肯定會對這樣的『禮物』或者說『賞賜』感到滿意，殊不知，我的目的很簡單，人類，我只要一具普普通通的人類身體就可以了。

    「我下定決心，非要破壞病毒博士的計畫不可。

    「但烏正霆中校是個聽不進意見的鐵腦殼，同樣只把我當成狗腿子看待，對我的暗示置之不理。

    「眼看病毒博士的陰謀就要得逞，正在我抓耳撓腮，無計可施之際，忽然竊取到了一份極其意外的情報。

    「有一頭來自深海的深淵巨獸，竟然被聯盟軍方欺騙，把它的靈魂，傳輸到一頭小白鼠體內，來到了地底世界，我的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