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世界] 靈氣逼人 作者：臥牛真人 (連載中)

第六百六十章 專業的滅蟲隊伍


    看著籠罩整片幸福新村以及周圍七八個小區，升騰而起的幾十道「煙柱」，以及這些蟲潮匯聚而成的煙柱，在半空中繼續匯聚而成的「烏雲」，楚歌很想罵髒話。

    而當他看到煙柱之下，無數蟑螂，蜈蚣，馬陸，蜥蜴，螳螂，蟋蟀……各種奇形怪狀，張牙舞爪的變異蟲豸，紛紛從地縫中爬出來，如瘟疫般朝四面八方擴散開來時，卻是連罵髒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烏正霆中校和他的烏鴉部隊究竟在搞什麼！」

    楚歌攥緊拳頭，很想掀桌，「說好的『一切盡在掌握』呢，說好的『已經將蛇魔和病毒博士都逼入絕境，不日即將生擒活捉』呢，說好的『地底防線固若金湯，絕不會放過一頭蟲子竄上地面』呢？」

    楚歌心知肚明，瞅這情況，地底防線肯定出了大問題。

    而這場疑似地底靈脈爆發的大範圍震動，以及隨之而來的地底煤氣管道大爆炸，亦是人禍的可能性，遠遠大於天災。

    他直接從閣樓的窗口一躍而下，跳到外面崎嶇不平的街道上，「咔嚓」一聲，腳下便踩死好幾頭變異蟲豸。

    伸手一抓，楚歌捏著一頭變異蜘蛛，湊到眼前。

    這頭變異蜘蛛，大約有拳頭大小，渾身上下長滿了淡金色的絨毛，力量奇大，如小螃蟹一般，即便被楚歌捏在手裡，兀自揮舞著爪牙，彷彿發出無聲的咆哮。

    楚歌不躲不閃，讓這頭變異蜘蛛在手背上咬了一口。

    卻是凝聚震驚能量，在手腕上形成一道金色防線，阻止毒液的擴散。

    隨後，楚歌活動微微麻痺的五指，將變異蜘蛛摜在地上，摔成肉泥。

    「還好，雖然含有輕微的毒性，但主要是起到麻痺作用，應該不至於對身體健康的成年人，造成太大影響。」

    楚歌運轉震驚能量，將變異蜘蛛注入他手背的毒液，緩緩擠壓出來，心中道，「而且，從它啃噬和掙扎的力量來看，也沒有我在天人實驗室裡遇到那些夢魘般的變異蟲豸那麼厲害。

    「四周這些蜈蚣，蜥蜴，蟾蜍之類，亦是如此，除了模樣嚇人之外，並沒有什麼攻擊力的樣子。

    「看起來，他們並不是天人組織特意調製出來的生物兵器，僅僅是天人實驗室崩壞之後，擴散到地底各處的野生蟲豸，戰鬥力和攻擊性都被大幅削弱，亦沒有組織和指揮，倒像是受到了地震的驚嚇，不顧一切地奪路而逃。」

    換言之，理論上來說，這些驚慌失措的變異蟲豸，只顧著逃生，應該不會造成太大混亂和破壞。

    但這僅僅是「理論上」。

    實際上，幸福新村和附近幾個安置房小區，住的大多是體弱多病的老人，以及老人照顧的孫子、孫女，手無縛雞之力的稚童。

    對於他們而言，剛才的地底煤氣管道大爆炸，就足以嚇出心臟病，更不要說成群結隊的蟑螂、蜈蚣和癩蛤蟆，匯聚成黑色洪流，浩浩蕩蕩朝他們席捲而來了。

    楚歌不擔心這些變異蟲豸會咬死人，但在這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會不會嚇死幾個老大爺、老大媽，或者大家奪路而逃的時候，一時腿軟，從樓梯上滾下來，摔個筋斷骨折——這簡直是一定的。

    「真是要命！」

    一想到幾十個老大爺、老大媽在樓梯間裡滾做一團，又有無數蛇蟲鼠蟻從他們身上飛馳而過，把他們嚇得口吐白沫，心臟病發作的場景，楚歌就覺得頭皮一陣陣發炸。

    而這並非杞人憂天，而是正在眼前發生的事實——從四周黑黢黢的居民樓裡，一浪高過一浪的尖叫就能聽出來，成百上千的居民，正處在極度恐慌當中。

    楚歌可以赤手空拳，和邪惡穿越者肉搏。

    但面對如此混亂的局面，一時間也是束手無策，頭大如斗。

    正急得團團亂轉之時，前方忽然刺出幾十道強力手電筒的光柱，緊接著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幾十名身穿防化服，腳踏橡膠鞋，還佩戴著過濾式呼吸面罩的壯漢，急匆匆飛奔而至。

    只見他們每個人都背著鼓鼓囊囊的背包或者水罐，裡面裝滿了蓄電池和殺蟲劑——蓄電池和他們手裡超大型的電蚊拍接駁在一起，在夜空中「噼啪」作響，爆出一連串危險的藍芒。

    發現一股蟲潮時，他們先從兩側包圍，噴灑殺蟲劑，儘量讓蟲潮聚集到一起。

    隨後，就是直徑接近一米，後面握柄還能隨意伸縮，攻擊範圍達到三五米開外的超級電蚊拍，狠狠拍下去。

    伴隨一陣「噼裡啪啦」之聲，蛋白質的焦香四溢，整個世界都清淨了。

    即便有些漏網之魚，想要負隅頑抗，跳到他們身上，卻也咬不穿他們堅韌無比的特種橡膠防化服，那些蟑螂，蜈蚣，蜘蛛和蜥蜴，卻是被他們抖落下來，再用又厚又重的大頭皮靴，「咔吱咔吱」，一腳踩死。

    好專業的滅蟲隊伍！

    楚歌暗暗詫異，卻見對方首領踐踏蟲屍，大步上前，來到他面前，摘下口罩，不是別人，正是楚歌踏上覺醒之路的引路人，曹大爺！

    「楚歌，你在這裡就好了！」

    曹大爺誤會了，還以為楚歌是受到非常協會和有關部門委派，特地回來救援的，他喘了口氣道，「究竟什麼情況，怎麼全市範圍內，好幾十處都發生了地下煤氣管道大爆炸，還有這麼多古怪的大蟲子鑽了出來？」

    「我也不知道啊，我是昨晚回家吃飯睡覺來的。」

    楚歌晃了晃手腕上仍舊毫無反應的戰術通訊器，「地下煤氣管道大爆炸，把所有電纜、光纜和通訊基站都炸爛了，根本沒信號，和非常協會聯絡不上，剛才撥打報警電話，也沒有反應——估計現在好幾萬人都在同時撥打報警電話，就算有網絡，也被堵死了吧？

    「你們呢，這又是什麼情況？」

    藉著幽幽的火光，楚歌認出曹大爺身後的專業殺蟲隊伍，主要成員都是這一片的綜合治安管理員，也就是俗稱的聯防隊員，不過和幾個月前見到時相比，此番他們算是鳥槍換炮，裝備相當專業了。

    曹大爺告訴楚歌，這是半個多月前上頭剛剛通過社區派出所，發放給聯防隊的新裝備。

    據說，靈氣復甦，令整個地球的生機極其旺盛，無論飛禽走獸還是蛇蟲鼠蟻，都呈現爆炸性生長的態勢。

    為了防止害蟲滋生，瘟疫蔓延，往後一個階段，城市綜合管理工作的重點，就是垃圾分類、撲滅四害、創建衛生文明城市。

    和裝備一起發下來的，還有簡單易懂的小冊子，派出所和居委會牽頭，他們也進行了好幾次撲滅害蟲的「戰鬥演習」，勉強算是演練純熟。

    一開始，聯防隊員們還敷衍了事，甚至一笑了之，認為不過是區區蟲豸而已，哪用這麼如臨大敵，小心翼翼？

    豈料，原本以為的屠龍之技，今天真的有了用武之地，他們才又是慶幸，又是後怕，不由佩服上頭的先見之明。

    楚歌心知肚明，這是烏正霆中校搞出來的防禦措施之一。

    好吧，他也不單純是有勇無謀之輩，還是踏踏實實做了一些工作的，雖然遠遠不夠就是了。

    「咱們這麼大小區，幾千戶人家，殺蟲隊伍，就你們這幾個人？」楚歌心急火燎地問。

    「不止，聯防隊，片警，居委會的工作人員，再加上小區裡的退伍軍人和產業工人，總有三五百人，其餘的青壯年幾乎都參加過殺蟲演習，至少看到密密麻麻的蟲子，也不至於太害怕。」

    曹大爺道，「就是我們沒想到會發生煤氣管道大爆炸，估計一大半人這會兒都嚇傻了，或者被震得暈暈乎乎，不知道往哪兒集合呢！

    「另外，居委會還給每家每戶都發了特製的超級電蚊拍——比我們手裡這種用蓄電池的型號要小點兒，但比普通家用款肯定要厲害得多，讓大家千萬充好電，以備不時之需，估計待會兒，你就能看到了。

    「最主要，我琢磨著，現在應該讓大家不要慌亂，都下樓集合，一方面躲開餘震，另一方麵糰結起來和害蟲抗爭——只要成百上千具超級電蚊拍揮舞起來，這些蟑螂、螞蚱、癩蛤蟆啥的，根本不算什麼。」

第六百六十一章 鼠影重現


    「那就好。」

    楚歌鬆了口氣，想了想，又道，「那就盡快組織人力，將街坊鄰居特別是老大爺、老大媽們，都從家裡疏散出來，免得樓房塌陷，把人活埋在裡面，讓我想想，你們先去小學操場，那裡去年剛剛維修加固過，哪怕教學樓垮塌下來，也不會傷到人，而且，也方便救援直升機什麼的，直接空降下來。」

    「明白。」

    曹大爺很爽快地點了點頭，道，「咱們小區是末日大地震之後建造的安置房，當時特別加固，用料非常紮實，塌估計是塌不下來的，不過你說的也沒錯，萬一再次發生煤氣爆炸，或者火勢蔓延開來，躲在家裡只有死路一條，行了，我這就帶著大傢伙兒展開自救，疏散群眾，你呢？」

    「我先去家裡看一下。」

    楚歌道，「然後去派出所找郝警官，我記得他們派出所旁邊，就是一座通訊基站，派出所裡也有特殊線路，能直通上頭，我去那裡看看，能不能和非常協會，紅盔部隊，特調局，警方或者軍方取得聯絡，呼叫支援。」

    話音未落，市中心方向的天空，忽然閃了一下。

    楚歌和曹大爺同時扭頭，極目遠眺，只見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的金融區中，一棟大樓內部的管道煤氣系統，或許是扭曲、燃燒、爆炸。

    總之，整棟高樓都變成了熊熊燃燒的火炬，在黑黢黢的夜空中，綻放了一朵猙獰的血色蓮花。

    「恐怕，支援沒這麼快能趕到了。」曹大爺滿臉陰鬱地說。

    楚歌張了張嘴，沒有說話，卻是抬腳狠狠踩住了一頭不長眼的變異蟲豸，腳下「咔吱」亂響，汁水四濺。

    和曹大爺還有聯防隊員們分別之後，楚歌急匆匆朝白美麗家裡趕去。

    一路上見到不少街坊鄰居，衣衫不整，驚慌失措，甚至鼻青臉腫地從樓梯間裡滾下來——那是黑燈瞎火，奪門而出時撞的。

    自然，滿地亂爬的變異蟲豸，亦引發了新一輪的尖叫、碰撞和踩踏。

    幸好，不少退伍軍人和產業工人，都接受過抗震救災和撲滅害蟲的演練，在曹大爺和聯防隊員們扯著嗓門的吼叫之下，也漸漸回過神來，加入他們的隊伍，或是撲殺蟲豸，或是疏散群眾，或是趕去維修小區內的通訊設施和電力系統。

    楚歌也扯著嗓門吼叫起來，讓大家不要驚慌失措，這不是地震，只是規模比較大的地底煤氣管道爆炸，雖然剛才聲勢駭人，但僅此一次，應該不會繼續爆炸，大家不必急著奪路而逃，還是儘量找到家裡的手電筒等便攜光源，並做好肢體和皮膚的防護，再有條不紊撤離，並小心蛇蟲鼠蟻的叮咬。

    有了震驚能量滋潤咽喉，他的聲音如廣播般，可以清晰傳送到方圓數百米內，大部分群眾耳中，起到了穩定人心，恢復秩序的效果。

    十分鐘後，大部分群眾都回過神來，帶著居委會發放的強效手電筒和超級電蚊拍，撤離了居民樓。

    楚歌也見識到了曹大爺所說的，成百上千群眾齊心協力，揮舞超級電蚊拍，激戰變異蟲潮的熱血場景。

    在這方面，他倒是低估了老大爺、老大媽們的戰鬥力。

    原本以為這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家見到變異蟲豸，會大驚失色甚至心臟病發作。

    沒想到老大爺、老大媽們身經百戰，經驗豐富，年輕時從災厄紀元煎熬過來，什麼場面沒見過？區區幾隻蟑螂、蜘蛛、蜈蚣之類，小菜一碟而已。

    倒是一些生長在涅槃紀元，嬌生慣養的大姑娘，見到變異蟲豸撲面而至，全都嚇得花容失色，尖叫連連，一個勁兒往身邊棒小夥的懷裡鑽，也算是既恐怖又旖旎，難以忘懷的一夜了。

    不管怎麼說，隨著越來越多居民組織起來，幸福新村又恢復了初步的秩序，那些漫無目的，只是被求生本能驅使的變異蟲豸，根本不是人類電蚊拍的對手。

    「唰！唰！唰！唰！」

    雖然輸電網絡和變電站仍舊處於癱瘓狀態，但小區內卻設置了十幾台柴油發電機，用來給探照燈和小區內部的緊急廣播站供電。

    伴隨著幾十道粗大的光柱，縱橫交錯，覆蓋小區上方的天空，黑黢黢的夜幕也被映照得宛若白晝，大部分小區內部道路都被映照得清清楚楚。

    仍舊倖存的變異蟲豸或是無處可逃，如沒頭蒼蠅般亂轉，或是被探照燈深深吸引，圍繞著光源，直到被烤焦都久久不散。

    局面暫時穩定下來。

    楚歌長舒一口氣，在自家居民樓下，遇到了白美麗和許軍、許諾兩兄妹。

    「你們沒事吧？」

    楚歌見白姨和許家兄妹全都穿戴整齊，除了正常衣物之外，還穿上了民用版本的防化服，腳上也套著厚重結實的橡膠底大頭皮靴，一副武裝到牙齒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廢話。

    「沒事，剛才爆炸時我媽從床上掉下來，腰扭了一下，問題不大。」

    許軍道，「後來，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大蟲子，不知從哪兒鑽進家裡，都被我用一把鐵砂幹掉了——楚歌，究竟怎麼回事，是自然災禍，還是人為破壞？」

    過去一年，耳濡目染，許軍也不再是有勇無謀的愣頭青，見今天這場爆炸來得蹊蹺，他立刻警覺起來。

    「現在還說不好，不太像是自然災禍的樣子。」

    楚歌看了臉色蒼白的白美麗一眼，沉吟片刻，道，「但也不全然像是什麼陰謀詭計、蟲潮爆發之類，至少，這些變異蟲豸太弱了，除了嚇唬人和噁心人之外，根本沒有什麼戰鬥力，不太可能是敵對勢力精心策劃的破壞行動。

    「看，他們根本連我們的防化服都咬不穿，也沒有絲毫組織性和攻擊性，無非是體型大一點，模樣猙獰一點的蟲子而已，不用怕。

    「許軍，你先帶著白姨和許諾去小學操場避一避，我去社區派出所看看情況，待會兒到小學操場匯合，估計不用等到清晨，秩序就會完全恢復，救援也會及時趕到的。」

    許軍看了一眼市中心金融區那座熊熊燃燒的摩天樓，沒有說出心底的擔憂，卻是沉聲道：「好，你放心去吧，我們會照顧好自己。」

    時間緊迫，楚歌顧不上再交待什麼，扭頭就朝社區派出所的方向跑。

    但他還沒跑出兩步，身後就傳來愈發刺耳的尖叫聲，像是無形的電弧揪著他的腦神經往外扯，逼他不得不退回來。

    「什麼情況？」

    看著亂作一團，四散而逃的人群，楚歌強壓怒火，「不就是一群個頭大點兒的蟲子嗎，都說了，大家趕緊把居委會發的超級電蚊拍都舞起來，他們傷不了人！」

    這回，還真是他說錯了。

    從地底竄出來的，不再是變異蟲豸，而是發了瘋的老鼠。

    野生的變異蟲豸，戰鬥力原本就不如天人實驗室裡的生物兵器，更何況那些比較好鬥、凶悍、聰明的變異蟲豸，早就被鼠族和遙控機器人聯手鎮壓了，能僥倖逃竄到地面上來的漏網之魚，大多是苟且偷生的全面弱化品種，連大頭皮靴都咬不穿，又怎麼傷得了人？

    但這些吸食了天地靈氣，肌肉強健，爪牙鋒利，毛髮賁張如劍戟般的凶鼠，卻足以對人類造成致命威脅。

    說時遲，那時快，人群中已經濺起血光。

    卻是幾名群眾大著膽子，用手裡的超級電蚊拍去撲擊凶鼠，還以為「蛇蟲鼠蟻」全是一回事。

    沒想到，凶鼠既沒有被電成焦炭，也沒有被電得七葷八素，反而被電出了如瘋似魔的凶性，卻是雙目赤紅，「吱吱」尖叫，化作一道黑芒，撲到這名群眾的手腕上，隔著橡膠防化服就是一口，輕而易舉撕裂了防化服，在手腕上戳出兩個並排的血窟窿。

第六百六十二章 紅色警報


    一時間，人群大亂。

    有勇力的年輕人紛紛揮舞著手裡的超級電蚊拍，當成網球拍一樣，朝地上的凶鼠狠狠掃去，目的不是將他們活活電死，僅僅是把他們當成網球一樣拍飛出去。

    老成持重的中年人，趕緊攙扶著老弱婦孺，往小學操場跑，期間當然少不了有人驚嚇過度，歇斯底里或者陷入昏迷，亂得不可開交。

    見到此情此景，楚歌自然不可能一走了之，只能和許軍一起上前幫忙。

    許軍的「電磁控制」能力雖然還沒徹底恢復，身體素質終究遠超常人，雙手各持一支超級電蚊拍，左右開弓，幾十頭飛竄上來的凶鼠就被他拍到幾十米開外，甚至有幾頭凶鼠狠狠砸在牆上，筋斷骨折，化作肉泥。

    楚歌則眼疾手快，閃電般抓住一頭躥出地面的凶鼠，湊到眼前細看。

    這不是鼠族。

    不像是會說話，能寫字，擁有高度組織性和社會性的智慧生物。

    甚至，比楚歌在地底看到的，茹毛飲血、原始崇拜的蠻族部落，都要更加愚蠢、矇昧，僅僅比普通老鼠，稍微進化了那麼一點點。

    不過，這些凶鼠卻像是受到某種刺激，雙目赤紅，口吐白沫，四肢和尾巴都在微微顫抖，才會不顧一切竄出地面，朝人群密集的地方衝鋒。

    要知道，老鼠這玩意兒，原本膽子最小，最為機警，否則如何會有「膽小如鼠」這句成語流傳下來？

    不到萬不得已，或者特殊情況，普通老鼠嗅到人類的氣息，早就遠遠跑開了，如何會悍不畏死，朝人類發起攻擊？

    楚歌覺得，這些凶鼠像是受了什麼刺激，又有些像是狂犬病發作的症狀。

    幸好，他們也不是故意攻擊人類，僅僅是在四下逃竄的過程中，受到火光或者人類尖叫的刺激才凶性大發。

    除了一小部分徹底瘋魔，竄到人類身上不死不休的凶鼠之外，絕大部分逃離地底的老鼠，卻是繞開人群，或者從人類腳下飛馳而過，頭也不回地扎進黑暗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楚歌的手背浮現出幾道青筋，想了想，還是用盡全力，將手裡這頭凶鼠遠遠丟出幾百米去，隨後拍拍手，高聲道：「大家不要慌亂，更不要尖叫或者用手電筒照射這些發了瘋的老鼠，免得刺激這些凶鼠攻擊人類，還是去小學操場，那裡應該是安全的！」

    楚歌、許軍和曹大爺帶領的聯防隊，好容易將大批群眾都疏散到了幸福小學的操場上。

    雖然損失不算太慘烈，但也有不少老年人精疲力竭，心痛如絞，或者因為骨質疏鬆的緣故，一路上磕磕碰碰，折斷了手腳，躺在地上直哼哼。

    還有人跑脫了鞋，腳底被碎石刮得鮮血直流，又有幾個倒霉蛋被凶鼠咬了好幾口，傷口血肉模糊，不知有沒有病毒侵入，其中受傷最嚴重的，反而是一名穿著全套密封防化服，武裝到牙齒的聯防隊員，據說他奮勇戰鬥在殺蟲滅鼠的第一線，結果被一頭凶鼠咬穿了防化服，從褲襠裡鑽了進去，然後，凶鼠還沒把他怎麼樣，他就自己先歇斯底里地尖叫，又手舞足蹈，發足狂奔，最後自己狠狠撞到牆上，腦袋撞破個大窟窿。

    除此之外，還有兩名預產期就快到的孕婦，原本在家裡安心待產，此刻卻是在小學操場上的淒風冷雨中，臉色蒼白，滿頭冷汗，輕聲叫喚，看他們肚皮亂顫的模樣，隨時都會發動。

    真是亂成一鍋熱粥！

    好在小學操場的地基的確十分堅固，底下也沒有煤氣管道什麼的，並沒有受到早先大爆炸的波及，四周都保持完好無損，沒有出現地縫，自然也沒有變異蟲豸和凶鼠爬出來。

    暫時是安全的。

    楚歌鬆了一口氣，正欲去社區派出所找郝警官，郝警官已經騎著邊三輪，和幾名管片民警一起趕到了小學操場。

    他們也在警服外面，套了一層防化服，上面貼著反光條，肩膀上還扛著兩盞一閃一閃的警燈，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格外惹人注目，亦令騷動的人群，平靜了不少。

    「郝警官！」

    楚歌急忙迎上去，「現在什麼情況？」

    楚歌是社區裡的大名人，郝警官自然不會不知道他的身份，卻是如實相告。

    他們社區派出所，和區分局還有市局仍舊保持著斷斷續續的聯繫，知道正在全城發生的事情。

    剛才那場突如其來的「地震」，果然是地底靈脈大爆發引起，在那一瞬間，地底的靈氣濃郁指數，足足提升了二十多倍，即便在過去一年多的靈潮爆發中，這樣的靈氣濃度瞬間暴漲，亦是極其罕見的現象。

    更糟糕的是，不知怎麼回事，這次地底靈脈大爆發，卻是震斷了幾十處地下煤氣管道，在全城幾十個位置都引發了管道煤氣大爆炸，令全市的電網，水管，煤氣管道和信息光纜系統，全都陷入癱瘓。

    然後，就是瘋狂竄出地面的蟲豸和老鼠。

    他們算不上是真正有智慧，有預謀，有強大攻擊力的蟲潮和鼠群。

    但嚇暈幾個膽子比較小的普通市民，擾亂救援秩序，鬧得人心惶惶，並進一步破壞光纜，電纜，煤氣管道和自來水管道，卻是綽綽有餘。

    「現在還不知道，這究竟是天災導致的地底蟲豸和老鼠奪路而逃，還是敵對勢力有組織、有預謀的破壞行動。」

    郝警官道，「但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先維持住秩序，等待救援來臨——放心，移動式通信基站已經在架設當中，應急響應預案也全面啟動，整個東海大區的警方、軍方、紅盔部隊和各大醫院全都行動起來，很快就會趕到的。」

    話音未落，楚歌就感到手腕傳來一陣急促的震動。

    抬腕一看，液晶屏幕變成了殷紅如血的顏色，閃爍著不詳的光芒。

    果然，剛才出現了一瞬間的信號，楚歌收到來自非常協會的消息，這抹不詳的紅光，代表著最高級別的紅色警報，所有收到信息的會員，都要在第一時間趕去非常協會報導。

    一定有大事發生。

    「郝警官，這裡就拜託你了，我必須立刻趕到非常協會報導。」

    楚歌的目光在郝警官的警用邊三輪上亂掃，「您這兒有什麼趁手的交通工具，可以借我一件使使嗎？」

    「放心，這裡就交給我們吧！」

    郝警官爽快道，頓了一頓，看穿楚歌的用意，啞然失笑，「不過，這個可不能借給你，說不定我們還要用它來運送老人和傷員呢，再說了，現在外面的街道都被地下煤氣管道大爆炸，炸得亂七八糟，這玩意兒體積這麼大，通過性又不好，小心把你帶溝裡去。

    「這樣，你用這個吧！」

    郝警官從一名聯防隊員手裡，扶過來一輛強化了越野功能，輪胎也加粗加寬加強的警用自行車。

    「行！」

    時間緊迫，楚歌也不能挑三揀四，謝過郝警官，又扶著自行車找到曹大爺和許軍他們，讓他們一定安心待在小學操場上，等待救援人員趕到，千萬別貪圖家裡還有什麼值錢東西跑回去拿，萬一被發了瘋的蟲子和老鼠堵住，那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不被咬死也要被嚇死了。

    許諾的眼睛有些發紅，好像有什麼話要對楚歌說，想了想，又不說了，只讓他萬事小心，千萬別不自量力地逞英雄。

    楚歌胡亂應了一聲，片腿上車，飛快朝非常協會騎去。

    這款警用越野自行車，結構堅固，用料紮實，通過性強，儲物量大，就一個缺點，踩起來比較費力，一般力氣弱點兒的女孩子，遇到溝溝坎坎，上坡路或者爛泥地什麼的，還真踩不動它。

    於楚歌而言，這當然不是什麼問題。

    然而，踩著自行車，一路所見的混亂和狼藉，還是讓他的雙腿如灌了鉛般沉重。

第六百六十三章 大事不好


    一路上不少居民小區都遭遇了和幸福新村一樣的地下管道煤氣大爆炸，以及鋪天蓋地的蟲豸和老鼠竄出來，四散成災。

    很多光著腳、膀子和屁股的居民，都聚集在小區門口，對救援人員翹首以盼。

    可惜幾條主幹道也被炸得坑坑窪窪，崎嶇不平，很多道路被地下煤氣管道炸得徹底塌陷下去，令城市變成戰場，道路變成戰壕，救護車和消防車什麼的，根本開不過去。

    就算道路暢通無阻，楚歌估計紅盔部隊和各大醫院的救援人員，這會兒也是忙得焦頭爛額，分身乏術。

    市中心金融區的高樓大火還在持續，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高樓大火本來就是城市中最棘手的災難之一。

    一般消防車的雲梯和水槍完全夠不到二三十層以上，只能眼睜睜看著整棟樓被慢慢燒掉。

    雖然現在有了消防直升機，還有很多能騰雲駕霧的修真者和控制重力的覺醒者，依舊不能保證在烈焰蒸騰，空氣污濁，空氣湍流極不穩定的火場裡，精準投入滅火材料。

    火焰能否熄滅，大樓能否保住，倘若保不住的話，會不會徹底塌陷，並且在倒塌過程中波及到旁邊的樓房——這些問題，仍舊要看老天爺的心情了。

    楚歌嘆了口氣，這次不知天災還是人禍的大事件，實在太嚴重了。

    這時候，半空中傳來震耳欲聾的螺旋槳聲。

    數百架軍用直升機，從他們頭頂隆隆飛過，其中幾架直升機懸停在人群上空，緩緩降低高度。

    艙門打開，拋下幾條繩索，臂膀上佩戴著紅十字標誌的醫療救援部隊，通過索降的方式，抵達受災地區。

    見局面得到控制，楚歌稍稍鬆一口氣，繼續向前蹬去。

    不幸中的大幸，災難發生時，是黎明前的黑暗，大街小巷行人和車輛最稀少的時候，應該不會有太多人被炸飛到半空中去。

    而後來沖上地面的蟲豸和凶鼠，主要是為了逃生，並沒有攻擊人類的惡意。

    所以，楚歌估計傷亡人數應該還在可控範圍之內。

    但對於靈山市的城市形象，經濟發展，老百姓的心理健康和對聯盟的信任，包括全球資本對靈山市這座特區的投資興趣和力度……方方面面，肯定會造成長遠的，嚴重的影響。

    更關鍵的是，楚歌仍不知道這次災禍究竟是怎麼回事——倘若和鼠族有關的話，極有可能造成人類和鼠族的徹底對立，在不死不休的絕路上一條道走到黑，那麼，無論勝負如何，靈山市都將成為血腥的戰場！

    「烏正霆中校，你究竟在搞什麼啊！」

    楚歌狠狠攥著車把，恨不得把車把攥出鐵汁。

    他實在不明白，烏正霆中校明明信誓旦旦，形勢一片大好，一切盡在掌握，敵酋即將束手就擒，自己才放心回家睡大覺的。

    為什麼僅僅一個晚上，就風雲色變，天翻地覆，搞成這樣糜爛全城的局面了！

    好容易蹬到距離非常協會不遠處，就看到一輛輛隸屬於非常協會的黑色SuV，已經替換上了通過性極強的三角形履帶式輪胎，在崎嶇不平的街道上飛馳。

    而楚歌的戰術通訊器，也重新接駁上了非常協會的內部網絡，並第一時間收到俞會長的消息：「楚歌，有沒有事，什麼時候能趕回非常協會報導？」

    「我已經在門口了。」

    楚歌回答，「究竟什麼情況，是天災還是人禍，是天人組織搞破壞，還是別的地方出了什麼簍子？」

    「不知道。」

    俞會長回應，「但的確出了大事，我們馬上細說。」

    楚歌還想追問，一輛黑色SuV直挺挺朝他衝過來，在他面前一個漂亮的甩尾，車門旋即開啟，俞會長從裡面伸出手，一把將他拽上了車。

    此刻的俞會長，嘴唇緊抿，目光如刃，臉上再無半點家庭婦女的淡定從容，整個人充滿了「揚眉劍出鞘」的氣質，周身繚繞著強大的氣場，連楚歌坐在她對面，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有些奇怪的是，她身旁還坐著特調局第七處的穆處長，而穆處長的右眼四周黑黢黢一片，整隻眼睛都腫了起來，神情沮喪，狼狽極了。

    楚歌大惑不解，穆處長這傷勢不像是在地震或者爆炸中撞的，明顯是被人一拳搗出來的，什麼情況，是蟲豸還是凶鼠，竟有這麼大的力氣？

    「我們現在去哪兒？」楚歌問道。

    「去軍營，找烏正霆中校，他那邊鎮壓地底的指揮中心，已經全面升級了，好像要進入特級緊急狀態。」俞會長簡短地說。

    「什麼！」楚歌悚然一驚。

    特級緊急狀態，很多時候就相當於戰爭狀態。

    一旦宣佈靈山市進入特級緊急狀態，市民肯定都要疏散，經濟發展將徹底停頓，誰都不知道靈山市會被打成什麼樣，搞不好真要掘地三尺，無數建築和地底設施都被夷為平地，就算一年半載後慢慢恢復，靈山市也要元氣大傷，不可能再趕上其他十二個特區的發展。

    這真是最糟糕的結果。

    「為什麼？」

    楚歌不明白，「地底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真有進入特級緊急狀態的必要？

    「不知道。」

    俞會長仍舊搖頭，道，「至少，在子夜十二點時，地底傳送回來的圖像和監控數據，並沒有任何異常，之後，好像說鼠族重新咬住了蟲潮主力，甚至有可能發現蛇魔和病毒博士的蹤跡，正在展開激戰——最樂觀估計，這就是最後一戰了。

    「再然後，就發生了這場十分蹊蹺的地底靈脈大爆發，嚴重擾亂並破壞了所有的監控網絡。

    「現在，我們對地底的情況一無所知，而且，因為地底構造劇烈變化，靈能干擾仍舊非常嚴重的緣故，短時間內，也無法重新鋪設監控和警戒網絡，我們對地底的『情報失明』，仍將持續很久。」

    這是意料中的事情。

    現代科技的力量，總有種種侷限，即便在信息網絡化登峰造極的今天，仍有很多情況，很多地方，不得不仰賴於偵察兵抵近目標，用雙眼親自觀察。

    楚歌只是不明白：「既然如此，您所說的『出大事了』，又是什麼意思？」

    俞會長不答，扭頭看著穆處長。

    穆處長愈發窘迫，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捂著青紫一片的右眼道：「白夜跑了。」

    「什麼！」

    楚歌從座位上跳了起來，腦袋在車頂「咚」，撞出一個凹坑，「他，他跑了，什麼情況，他什麼時候跑的，為什麼要跑，跑哪兒去了？昨晚不是還好好的，答應離開靈山市，去療養院待一段時間的嗎？怎麼會這樣！」

    「是啊，誰能想到？」

    穆處長的眼睛又痛起來，他咬牙道，「昨晚你和白夜談過，取得了他的同意之後，我們生怕夜長夢多，準備乾脆給他來個連夜轉移。

    「半夜叫他起來，我也和他聊了很久，他的精神狀態相當不錯，也很能體諒局裡的苦衷，整個人看上去很平靜也很樂觀，我們，我們都以為沒事了。

    「然後，就剛才，他都已經躺進了醫療艙，被我們搬上救護車，準備去機場了，誰知道剛剛開出非常協會的大門，就遭遇了大規模的地下煤氣管道大爆炸。

    「幸好我們走的這段路並沒有爆炸，救護車也沒有翻覆，大家僅僅受到一些驚嚇而已。

    「但白夜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周身汗毛都瞬間豎立起來，眼珠凝固，鼻尖聳動，朝窗外嗅探了很久，像是嗅到了某種……危險的徵兆。

    「緊接著，他就從醫療艙中一躍而出，打翻了好幾個同事，破窗而逃，喏，我的眼睛，就是他搗的。」

    穆處長放手，再次露出紫薯包般的右眼。

    楚歌知道自己不應該笑，他大撓其頭：「那麼，知道白夜逃到哪裡去了麼？」

    「不知道，不過……」穆處長猶豫了一下。

    「不過什麼？」楚歌眯起眼睛，覺得穆處長支支吾吾的態度有些奇怪，而俞會長眉頭緊鎖，顯然事情並不簡單。

    「白夜趁著我們所有人都四散開來找他的時候，重新回到了非常協會。」

    穆處長嘆了口氣，道，「並且奪走了他用慣的那頭魂獸『不死將軍』，而且，還從地下車庫開走了一輛搭載移魂艙的作戰指揮車。

    「就在十五分鐘前，我們剛剛找到了這輛被遺棄的作戰指揮車，在裡面找到了白夜的身體，當然是沒有靈魂，陷入植物人狀態的身體。

    「而『不死將軍』，卻不見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 豎子不足與謀


    最後這句話，令車內的空氣一時間凝固成冰塊。

    楚歌盯著穆處長看了好一會兒，才理解他的意思。

    「就是說，你們懷疑，白夜的靈魂重新鑽進『不死將軍』的軀殼中，逃走了？」楚歌問道。

    「還有第二種解釋嗎？」

    穆處長苦笑道，「我們只是還不確定他的動機，這究竟是為什麼？」

    「楚歌，最近一個月你待在白夜身邊的時間比較多，而且你們都執行過深入地底，偵察鼠族文明的任務，也都受到過離魂症的困擾。」

    俞會長道，「所以，我們想請你幫忙分析分析，白夜的動機是什麼，他究竟有沒有，呃，有沒有……」

    俞會長不知該怎麼說。

    「有沒有變節？」

    楚歌幫她說出來，「你們懷疑白夜從頭到尾，就沒有再把自己當成人類，而是一頭100%的老鼠，並且和這次蹊蹺的全城煤氣管道大爆炸有關？」

    俞會長和穆處長對視一眼。

    「我們絕不願意懷疑立下汗馬功勞的同袍，但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情，方方面面都要嚴格審查，這麼敏感的時間點，他鑽進不死將軍的軀殼中一走了之，我們應該怎麼向上面寫這份報告？」

    穆處長頓了一頓，道，「楚歌，你應該能看出來，這次波及全城的地下煤氣管道大爆炸，不太可能是普通地震和地底靈脈爆發，能搞出來的吧？倒像是我們曾經擔心過的那個可能性——是蟄伏在地底的老鼠，或者別的什麼囓齒類生物，侵入了地下煤氣管網的要害，大肆破壞，才能造成如此轟動的效果。

    「白夜的……失蹤，是瞞不過去的，要不就是我們內部調查，先找到他，至少得出一個初步結論，否則，等軍方或者我們特別調查局的內控部門來接手，那就非常被動了。

    「所以，就當幫我們再拯救白夜一次也好，請你分析一下他的動機和想法，甚至幫我們……找到他！」

    話說到這份上，楚歌也顧不上糾纏細枝末節，深吸一口氣，緩緩冷靜大腦，梳理腦域深處萬花筒碎片般的線索。

    「沒錯，我也不覺得這種規模的全城煤氣管道大爆炸，會是天災和巧合，背後肯定隱藏著人為干涉的因素，而無論是否鼠族所為，鼠族肯定和這件事脫不了干係。」

    楚歌沉吟道，「不過，我並不覺得鼠族早有預謀，更不認為白夜是包藏禍心，背叛人類，恰恰相反，我覺得就算白夜的自我認同還有待商榷，但他依舊忠於人類文明，這一點無可置疑。」

    「那麼，怎麼解釋這一切？」穆處長捂著眼睛道。

    「很簡單，爆炸發生之後，我們能想到的，白夜也一定能想到，他肯定在瞬間就敏銳意識到，這場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帶給長牙王國和鼠族文明的影響，絕對比帶給人類文明的影響，更大百倍。」

    楚歌道，「對靈山市來說，我們僅僅受了『皮外傷』，最多燒燬幾座大樓，炸翻幾條街道，造成一段時間的經濟停頓甚至倒退而已。

    「但對長牙王國和鼠族文明而言，他們極有可能遭受了滅頂之災。

    「就算眼下，地底空間還算穩固，但如果因為這件事，引發了人類文明和鼠族文明的全面衝突，鼠族文明絕對在劫難逃。

    「所以，如果我是白夜，一個自我認同出現混亂，卻同時忠於人類文明和鼠族文明的移魂者，我一定會想方設法回到地底，去查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並竭盡所能，阻止浩劫的發生。」

    穆處長和俞會長面面相覷，想了想，遲疑道：「就是說，你認為白夜是好意，他想幫忙？」

    「對。」

    楚歌點頭，「他不是一直想幫忙麼？」

    「那他為什麼不通過組織，走正常程序呢？」

    穆處長痛心疾首，一手捂著眼，一手捂著胸口道，「為什麼非要用這麼過激的手段，甚至把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他打過報告，要求回到地底的。」

    楚歌好心好意地提醒穆處長，「結果，被你們的什麼心理健康小組給否了，你們還要連夜把他送出靈山市，明顯不想讓他再插手整件事的樣子，我估計，他一定覺得『豎子不足與謀』，乾脆自己甩開膀子幹算了。」

    穆處長表情僵硬，啞口無言。

    「行了，楚歌，事情已經發生，再糾結過去也沒有意義，更何況地底的形勢撲朔迷離，就算白夜早一步回到地底，或許也沒意義，反而會被爆炸波及。」

    俞會長想了想，滿懷期待地看著楚歌，「現在，就問你一件事，倘若有需要的話，你願不願意再以移魂者的身份，鑽進老鼠軀殼裡，回到地底去執行偵察和營救任務？」

    「當然，這裡是我的家園，我不會讓任何力量毀掉這裡！」楚歌斬釘截鐵。

    「很好，放心，這次事情鬧得這麼大，在靈山市有大筆投資的利益相關方都非常關注，為各項任務開出的貢獻點都是天文數字，絕不會讓戰鬥在最危險的第一線的英雄們吃虧，還有，我保證，只要這件事塵埃落定，你的好兄弟許軍一定能得到無限量的資源供應，徹底恢復修煉的能力！」

    俞會長頓了一頓，話鋒一轉，道，「不過，我們先要去軍營，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同時，還要代表靈山市有關部門，在烏正霆中校的烏鴉部隊那裡，奪取主動。」

    楚歌眨巴著眼睛，前半句話他聽懂了，後半句話卻是一知半解，似懂非懂。

    「剛才已經說過，烏正霆中校希望得到上級的授權，宣佈靈山市進入特級緊急狀態，果真如此的話，全市範圍都將進入軍事管制，數百萬市民都要撤離，而且是長期性的撤離，然後，軍方可以動用一切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來對付地上和地底的一切之敵，不惜，不惜摧毀整座城市。」

    俞會長嘆了口氣，道，「我們不是不顧大局，倘若有確鑿證據表明，地底存在著極其嚴重的威脅，已經超出了常規手段可以控制的級數，極有可能威脅到三百萬市民的生命財產安全，那麼，沒什麼可說的，我們只能丟車保帥，捨棄家園，保全生命。

    「但你應該知道，數百萬人的全面撤離，是多麼嚴重的事情，特別是在靈氣復甦，野獸橫行，病毒肆虐的今天，一定會有無數人死在顛沛流離的路上，更有無數人的命運，將被徹底改變。

    「還有，聯盟投入到靈山市的大量資源，包括全球七十億公民對聯盟的信任，都將遭受沉重打擊——聯盟才剛剛宣佈將靈山市劃定為十三座特區之一，就要眼睜睜看著戰火摧毀這裡，影響實在太惡劣了。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們當然是不願意放棄家園的。

    「站在烏正霆中校，烏鴉部隊和軍方的立場上，他們當然願意在最短時間內，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乾淨利落解決問題，不管付出多少代價都在所不惜——這是由他們這支隊伍的性質決定，並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站在我們靈山市議會和各個有關部門，包括三百萬靈山市民的立場上，如果能保住靈山市的正常社會秩序和經濟發展，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也值得我們盡全力去拚搏，楚歌，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

    楚歌道，「我們都不希望靈山市進入特級緊急狀態，並接受軍管甚至變成戰場，倘若烏正霆中校真要這麼做，必須拿出過硬的證據，證明有砸爛一切的必要性。」

    「沒錯，就是這樣！」

    俞會長稍微有些意外地看了楚歌一眼，繼續道，「另一方面，我們也是去興師問罪的，整個行動一直是烏正霆中校在全面負責，他也一直信誓旦旦絕對不會搞砸，我們非常信任他，積極配合他工作，現在卻捅了這麼大個簍子，總要給我們個說法吧？

    「只不過，我們身在體系之內，受到掣肘頗多，不可能像是潑婦罵街一樣懟過去，氣勢未免有些不足。

    「你卻不同，你是……」

    「我知道。」

    這次，楚歌學會了搶答，「我是社會閒散人員，無需任何顧忌，完全可以跑到烏正霆中校面前去潑婦罵街，罵他個狗血淋頭。」

第六百六十五章 犰狳機器人


    烏鴉部隊臨時駐地。

    亦是「鎮壓地底」行動的總指揮部。

    楚歌和俞會長在血染的黎明趕到這裡，發現是一派秣馬厲兵，殺氣騰騰的景象。

    烏鴉部隊常年出入疫區，他們的作戰載具大多沒有窗戶，採用全封閉結構，像是一具具移動的鐵棺材。

    代表著不詳的黑色塗裝，再加上觸目驚心的生化警告標誌，充滿了死亡的氣息。

    而且，楚歌還看到十幾輛前些天來時，沒見過的集裝箱大卡車，兩側同樣繪製著生化材料，劇毒危險的標誌，以及一個個白慘慘的骷髏頭符號。

    楚歌想起烏正霆中校昨天還和他說過，萬一發生不測，軍方已經有了「最終解決方案」，卻不知，這些集裝箱大卡車裡裝的究竟是什麼，和這個「最終解決方案」有沒有關係。

    正在琢磨，烏正霆中校已經裹挾著有若實質的殺氣，大步朝他們走來。

    楚歌偷眼觀瞧烏正霆中校的模樣，發現他的制服雖然筆挺，但眼珠深陷，頭髮蓬亂，嘴角時不時神經質地扯動一下，頗有大輸特輸的賭徒，豁出去押上全副身家的感覺。

    「我們上當了。」

    知道瞞不過去，烏正霆中校乾脆咬牙切齒地主動說出來，「原以為揪住了蛇魔和病毒博士的尾巴，沒想到卻踏入了對方精心設計的陷阱——根據我們的判斷，蛇魔或者病毒博士估計早就發現了靈山市的地底深處，蘊藏著一條極不穩定的靈脈，而天人組織又沒有神不知鬼不覺，瞞過地面上的當局，進行大規模開發的能力，乾脆把這條極不穩定的靈脈，當成了一顆『靈能炸彈』。

    「他們故意留下蛛絲馬跡，引導鼠族大軍朝著地底靈脈所在的區域前進，等大部分鼠族都陷進去之後，再激活地底靈脈，引發靈氣狂湧，製造靈磁暴場——去年，天人組織曾經在靈山市的絡都撕了個粉碎，現在，地底世界的一切，都籠罩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霧中，沒人知道我們腳下數十米到數百米的地方，正在發生什麼。」

    烏正霆中校黑著臉道，「不過，最簡單的道理，若非囓齒類生物同時襲擊地下煤氣管道的要害，絕不至於全城範圍同時發生那麼多起爆炸，而且，爆炸撕裂了新的，直通地面的裂縫，亦有無數攻擊性極強的蟲豸和凶鼠竄了上來，我在他們身上，可看不到半點『智慧』和『理性』的光芒。」

    「等等——」

    楚歌聽到這裡，忍不住道，「我剛才也親身經歷了變異蟲豸和凶鼠竄上地面，四散而逃的場景，不過據我所見，他們好像只為求生，並沒有刻意攻擊人類的意圖。

    「要知道，生活在靈山市地底的老鼠，總數量至少在人類的數十倍到數百倍之間，而其中覺醒智慧，擁有文明的鼠族，可能還不到萬分之一。

    「所以，就算有幾頭渾渾噩噩的凶鼠竄到地面上，也不能說明鼠族文明已經崩潰。

    「既然我們一直以來的戰略，就是和鼠族溝通合作，現在還沒搞清楚鼠族的最新情況，就決定一百八十度轉向，變成全面鎮壓，會不會太過草率？」

    「太過草率？」

    烏正霆中校皺眉道，「你說那些蟲豸和凶鼠並沒有『刻意攻擊人類』，那麼，他們傷人了沒有？」

    「這個，有是有，但是……」

    楚歌還沒說完，就被烏正霆中校打斷。

    「有就完了，既然傷了人，就再不存在溝通合作的可能性，那些受害者和家屬，蜂擁而至的媒體，以及全球各地不明真相的群眾，不會有耐心來區分『鼠族』和『凶鼠』的不同。」

    烏正霆中校冷冷道，「更何況，你不要忘了，我們還沒有對鼠族說明真相，就遇到了這樣不可預料的災禍，現在，地底通往地面的『快捷通道』全面開啟，仍舊活著的鼠族，很容易來到地面世界，發現人類文明的真相，以及我們用來欺騙他們的謊言。

    「就算，此時此刻，鼠族仍是忠誠的，無辜的，理智的。

    「那麼，當他們自行探索到了全部真相，發現自己從頭到尾都被人類狠狠欺騙，他們的信仰，理想和天堂，都是虛無縹緲的人造泡影，而他們已經為了這泡影，白白流淌了無盡的鮮血，你覺得，彼時的鼠族，仍舊能保持高度的忠誠、無辜和理智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是楚歌無法去想像的。

    他不由怒道：「所以，謊言就是謊言，我從一開始就不讚成你們用欺騙和奴役的手段去對付鼠族！」

    「現在是非常時期，正需要精誠團結，再說這些都於事無補。」

    烏正霆中校牽扯著嘴角，冷酷地笑了笑，道，「幸好，我們軍方也不是沒想過，會發生最糟糕的局面，早就準備了萬全之策，來，諸位請看——」

    他打了個手勢。

    一輛集裝箱大卡車的側翼緩緩向下翻開，變成一道斜坡，幾台圓頭圓腦，既像是臭鼬，又像是犰狳的履帶式機器人，不慌不忙地爬了出來。

    烏正霆中校將眾人引到一座全封閉的透明玻璃測試場中。

    這幾台「犰狳機器人」也滾了進去。

    隨後，測試場四周的管道忽然開啟，隨著一陣「吱吱」聲，幾十頭活蹦亂跳的老鼠，跌了進來。

    雙目赤紅，毛髮堅硬，張牙舞爪，凶神惡煞，正是受到靈氣刺激，戰鬥力比普通老鼠強上十倍的凶鼠。

    這些凶鼠跌落測試場底部，摔得暈暈乎乎，又被四周探照燈一晃，愈發激活了凶性，如閃電般四散而逃，甚至直挺挺朝強化玻璃窗撞上來，撞得窗戶「嘩嘩」作響，留下一道道鮮明的污漬。

    烏正霆中校冷笑一聲，道：「開始吧！」

    「嗡！嗡嗡嗡！」

    圓頭圓腦的犰狳機器人體內，忽然傳來了低沉的機械轉動之聲，隨後，緊貼在體表，薄如蟬翼的金屬刃緩緩張開、豎立，令他們的體型瞬間膨脹一倍，充滿了殺氣騰騰的鋒芒。

    犰狳機器人奮力滾動著履帶，朝凶鼠撲去。

    按理說，凶鼠身手敏捷，形如鬼魅，絕不是犰狳機器人依靠履帶就能輕易追上的。

    只不過，犰狳機器人的腹部，卻噴出一道道淡紫色的氣體，如八爪章魚般迅速擴散開來，像是凝固在空氣中般久久不散。

    只要凶鼠嗅到一絲半縷淡紫色氣體，立刻像是中毒般全身僵硬，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隨後，犰狳機器人就能輕而易舉追上他們，用鋒利的金屬刃，割斷他們的四肢和喉嚨，甚至將他們開膛破肚，大卸八塊！

第六百六十六章 地下終結者


    而在殺死這些老鼠之後，犰狳機器人還會從腹部伸出一根探針，刺入屍體之內，注入大量細胞分解劑。

    很快，老鼠屍體內就瀰漫出大量粉紅色的泡沫，像是擁有極強腐蝕性的酸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屍體分解。

    沒過多久，幾十具老鼠屍體統統都被分解成了最基本的細胞溶液，好似粉紅色的肥皂泡，逐一破滅，消失於無形。

    只剩下最後幾頭特別凶悍和聰明的老鼠，還在東躲西藏，奪路狂奔。

    他們也發現了淡紫色氣體的恐怖，卻是拚命朝角落裡，甚至朝自己掉下來的管道爬去，希望能逃脫神經毒氣的侵襲。

    犰狳機器人卻是圍了上來，周身薄如蟬翼的金屬刃飛快震動，發出陣陣人類聽不到的次聲波，像是能擾亂凶鼠腦域中的平衡系統，令凶鼠如喝醉了酒般跌跌撞撞，東倒西歪，最終跌落下來，被他們大卸八塊。

    用不了五分鐘，幾十頭活蹦亂跳的凶鼠，都變成了冰冷的屍骸，又從屍骸化作泡沫，最後變成一灘亮晶晶的液體，在測試場上漸漸暈開。

    楚歌看得手腳冰冷，他從未見過這樣高效、精密、致命的獵殺機器人。

    「這是我們烏鴉部隊最新研發的淨化機器人。」

    烏正霆中校不無得意道，「在過去幾十年對抗瘟疫的戰爭中，我們發現，蛇蟲鼠蟻往往是傳播細菌和病毒，最主要的渠道之一，換言之，想要全面淨化一片疫區，就必須徹底根絕那裡的蛇蟲鼠蟻。

    「地面倒還好說，但隱藏在犄角旮旯，大樓管道，地底世界的蛇蟲鼠蟻，卻令我們束手無策，頭痛到極點。

    「用飛機大炮對付這些該死的小東西，就是字面意義上的高射炮打蚊子，吃力不討好，可是，派士兵深入地底，去搜索並殺死這些極有可能攜帶致命細菌和病毒的東西？同樣是成本巨大，收效甚微，極難取得成功，愚不可及的戰術。

    「因此，從很早以前，我們就在研發和測試用遠程遙控機器人來撲滅蛇蟲鼠蟻的技術，經過幾十年的實踐，不斷摸索和改進，呈現在你們眼前的，已經是第九代，相當完美的版本。

    「從剛才的測試，你們應該能看出它的簡潔、優雅和高效。

    「它用最先進的超高壓縮電池來供應能源，續航作戰時間達到二十四小時以上，警戒待機時間更是超過一個星期。

    「四對三百六十度可動的三角履帶輪胎再加上三支輔助支撐足，足以令它在陰暗崎嶇的地底縫隙裡如履平地，一級軍用防水標準打造的密封外殼，令它能無懼地底混濁的泥漿和地下水侵襲，而特種合金打造的輕盈外殼，再加上納米級數的單分子陶瓷塗層，相當於在它表面噴上了一層鋥光瓦亮的保護膜，令變異蟲豸的酸液，對它都無可奈何。

    「在它圓滾滾的腹部，搭載有兩種特殊的基因藥劑，第一種是專門針對囓齒類生物，主要是老鼠而研發的神經毒劑，能夠瞬間麻痺鼠類的中樞神經，造成鼠類呼吸困難，心臟衰竭，運動機能嚴重損壞等等效果。

    「對於普通鼠類，這種神經毒劑擁有不見血都能封喉的效果，致死率高達70%以上；即便對於吸收了大量靈氣，瘋狂進化的凶鼠或者鼠族，這種神經毒劑也擁有20%到30%的致死率，哪怕吸進去不死，一段時間內，身體素質和運動機能都會大幅衰退，變成砧板上的魚肉，任由淨化機器人宰割。

    「另一種，就是細胞分解劑，在將蛇蟲鼠蟻的屍體分解成細胞的同時，亦會和血肉發生反應，產生大量消毒泡沫，消滅其身上極有可能攜帶的細菌和病毒。

    「最終，攜帶著細菌和病毒，骯髒的，潮濕的，邪惡的，混亂的蛇蟲鼠蟻，全都變成了完全無害的細胞溶液，很快就會滲透到泥土和岩縫裡，回歸大自然的循環之中，純天然，無公害，無污染，整片疫區，又會恢復盎然的生機。

    「對了，針對那些蛇蟲鼠蟻中，基因變異的王者，比方說長牙王國的將軍們，或者我們正在獵殺的蛇魔，淨化機器人還內嵌了一具微型定向次聲波發生器，能破壞目標的腦內平衡，並擾亂其生命磁場，令其沉浸在天旋地轉，頭暈目眩的狀態中，只能乖乖束手就擒，引頸受戮。

    「最重要的是，我剛才說的所有基因藥劑和攻擊手段，都是針對蛇蟲鼠蟻這樣的小型地底生物，對於大型哺乳動物，特別是對於人類而言，無論神經毒劑還是細胞分解劑，影響都微乎其微。

    「一旦這些神經毒劑和細胞分解劑暴露在空氣中，不用二十四小時就會自動降解，還原成空氣中原本就存在的微量元素，絕不會對環境造成絲毫破壞，這一點，諸位儘管放心。」

    烏正霆中校如數家珍，滿面不正常的紅光，說到這裡時，又將眾人引到集裝箱大卡車裡去看，原來，除了儲存大量淨化機器人之外，這裡還是一座移動式控制中心。

    不過，楚歌並沒有在裡面看到太多的無人機操作員和機器人控制員，只有一台台散發著幽光的超級電腦，以及屏幕上如瀑布般不斷滑落的數據。

    「無人操縱？」

    楚歌心中一動，禁不住驚呼起來，「你們的人工智能系統，已經先進到這種程度？」

    「沒錯，就是無人操縱，全自動作戰，投放之後，基本就不用再去指揮，操縱和管理了。」

    烏正霆中校傲然道，「現在民間，無人駕駛技術方興未艾，很多整車製造企業都朝這一領域投入了大量資源，不過，我們軍方原本就擁有整個地球上最尖端的技術，很多民間聞所未聞的『黑科技』，在我們軍方，都是司空見慣的成熟技術。

    「我們這款第九代淨化機器人，搭載了最新型的自動作戰系統，只要預先輸入地形、任務和目標數據，就能日夜無休，不知疲倦地展開獵殺。

    「倘若能量或者搭載的神經毒劑和細胞分解劑即將耗盡，或者機體破損達到妨礙作戰的程度，它也會循著原路，返回基地，自動充電和補充新的神經毒劑、細胞分解劑等武器彈藥。

    「我們準備在靈山市的十處坐標，朝地底打下去十座深達四五十米的豎井，設立淨化機器人的後勤補給基地。

    「這樣，整個作戰過程中，我們的控制人員，只需要舒舒服服坐在集裝箱大卡車裡，從整體上蒐集數據，重新分配任務，進行微調，並及時朝後勤補給基地，投入足夠多的電能，神經毒劑和武器彈藥就可以了。

    「然後，這些永不疲倦，永不畏懼，永不退卻的鋼鐵殺戮者，就會夜以繼日，永無休止地徘徊在靈山市的地底世界，瞪大他們的監控探頭和聲波蒐集器，去展開獵殺和淨化。

    「一天二十四小時，他們連一分一秒都不會鬆懈，遇到的每一頭蛇蟲鼠蟻，都別想逃脫他們冷酷無情的追捕，他們的齒輪，鏈鋸和履帶永遠不會停止運轉，直到最後一頭蛇蟲鼠蟻被他們殺死為止，即便有些蛇蟲鼠蟻有點兒小聰明，能煞費苦心，令幾台淨化機器人葬身在幽暗無底的地下世界，很快就會有更多，搭載著更先進無人作戰芯片的淨化機器人出現在蛇蟲鼠蟻面前。

    「對了，我還沒和你們說過他們的代號，是吧？在烏鴉部隊，我們將第九代淨化機器人稱為『地下終結者』，你們知道『終結者』嗎，那是兩百年前一部經典科幻電影裡的殺戮機械，我們相信，『地下終結者』肯定會給那些該死的蟑螂，臭蟲，毒蛇和老鼠，帶來真正的終結者般的恐怖！」

第六百六十七章 針鋒相對


    烏正霆中校說話時，彷彿有一股帶著冰碴的寒風吹過。

    測試場內外，一片死寂。

    「原來，你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放棄過對鼠族趕盡殺絕的計畫！」

    楚歌恍然大悟，「這款『地下終結者』，絕不是三五天之內可以趕工出來的，從發現鼠族的那一瞬間開始，你們就準備好要殺死最後一名鼠族了！」

    「當然。」

    烏正霆中校並不否認，「軍隊是人類文明的最後一道防線，凡事我們都必須往最惡劣的方向去想，並以最強硬的手段來應對，才能帶給全人類最大的安全感。

    「我們不是沒給過鼠族機會，過去數月的合作，輸送給鼠族大量資源，容許他們繼續在靈山市地底棲身，已經彰顯了人類的寬宏大量。

    「然而，釋放如此之大的善意，換來的結局，卻是爆炸、混亂和殺戮，倘若我們還要傻乎乎再給鼠族第二次機會，豈非太婦人之仁，對自己的同胞不負責任了麼？」

    「可是，可是……」

    楚歌的頭腦一片混亂，「我們仍舊沒搞清楚這次爆炸的罪魁禍首是誰，你們最後得到的情報不也說，這是蛇魔、病毒博士、天人組織的陷阱麼，豈可將一切罪責都推卸到鼠族頭上，不分青紅皂白地亂殺一氣？要知道，『蛇蟲鼠蟻』，並不是一夥的啊！」

    「或許『蛇蟲鼠蟻』的確不是一夥的，但我們的神經毒劑卻沒這麼智能，能分辨老鼠和蟲豸的不同。」

    烏正霆中校冷冷道，「想要徹底消滅地底世界的變異蟲豸，就必須大規模噴灑神經毒劑和細胞分解劑，無論我們再怎麼微調配方，勢必會對鼠族造成一定的附帶傷害。

    「鼠族原本就被人類欺騙，此刻極有可能發現真相，正處於怒不可遏的狀態，倘若再造成一定的附帶傷害，你覺得，鼠族和人類之間的仇怨，還能夠化解麼？

    「既然仇怨永遠不可能化解，當然要先下手為強，杜絕後患了，這又有什麼問題？」

    「有問題，當然有問題！」

    楚歌絕不同意烏正霆中校的邏輯，「在沒有搞清楚鼠族究竟是好是壞，是盟友還是敵人之前，就把他們和蟲豸一起殺死，豈不是黑白不分，親痛仇快，甚至忘恩負義？要知道，過去一個月，鼠族可是一直忠心耿耿，拋頭顱灑熱血，在幫助我們構築地底防線，抵禦蟲潮氾濫啊！」

    「親痛仇快？」

    烏正霆中校冷笑道，「怎麼你認為，鼠族和人類有某種親緣關係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千萬站穩自己的立場啊！」

    「我的立場，永遠站在地球人類一邊。」

    楚歌毫不猶豫地反駁，「但我們都不得不承認，在靈氣復甦、異界發現、萬族林立的今天，地球人類遠遠沒有強大到能夠在諸天萬界都稱王稱霸的程度，無論我們願不願意，在不久的將來，都會有千千萬萬的智慧生命甚至異種文明，降臨到我們的世界，和我們展開密切的交流和接觸。

    「到時候，倘若這些生命形態和我們迥然不同的文明發現，我們地球人竟然是這樣一種自私自利，忘恩負義，根本不把其他智慧生命當『人』來看待，而是可以隨意欺騙，奴役甚至殺戮的卑劣種族，試問，這些極有可能比我們更加強大的異種文明，究竟會如何對待我們呢？

    「將心比心，烏中校，請你再慎重考慮一下吧！」

    楚歌的聲音斬釘截鐵，振聾發聵，令測試室的強化玻璃窗都「嘩嘩」作響。

    「哼……」

    烏正霆中校眯起眼睛，眼底放出兩道凶芒，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正因為靈氣復甦，萬族林立，未來宇宙必然是弱肉強食的血腥戰場，我們地球人才應該第一時間就彰顯出最強硬的姿態，讓異種文明都生出敬畏之心。

    「物競天擇，成王敗寇，這是放諸四海而皆準的根本法則。

    「你以為，我們一味彰顯自己的仁慈，善良和所謂閃閃發亮的人道主義精神，那些異族就會被我們深深感動了麼？簡直是幼兒園裡的童話！

    「告訴你吧，無論地球、修仙界、幻魔界還是別的什麼世界，能夠生存數萬年以上，進化出高等文明的種族，哪個不是心狠手辣，詭譎狡詐，雙手欠下纍纍血戰？

    「他們就像是潛伏在黑暗中，最高明的獵手，正在屏息觀察著彼此，只要發現一絲一毫的弱點，立刻會毫不猶豫撲上來，從弱點下手，咬斷獵物的喉嚨！

    「倘若我們地球人在處理鼠族的問題上，還是這樣拖泥帶水，優柔寡斷的話，他們就會認為地球人軟弱可欺，沒有拚死血戰的勇氣，到時候，才是真的大難臨頭！

    「鼠族雖小，但用來殺雞儆猴，倒也勉強足夠，只有彰顯哪怕將地球化作焦土，地球人都絕不屈服的勇氣，才能杜絕從鼠族到各種異界智慧生命，對地球的覬覦之心，這一點，你究竟明不明白？」

    烏正霆中校和楚歌針鋒相對，毫不退讓，彼此都瞪圓了佈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對方。

    「你不會成功的。」

    楚歌堅持道，「你不可能消滅所有蛇蟲鼠蟻——從人類文明誕生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力量能夠消滅所有的蛇蟲鼠蟻，這些貌似卑微、骯髒和低賤的物種，其歷史和生命力，比人類文明更加綿長。」

    「那是因為過去的人類文明，從未研發出如此高效的神經毒劑、細胞分解劑和永不疲倦的殺戮機器。」

    烏正霆中校傲然道，「我是一名軍人，軍人的字典裡，永遠沒有『不可能』三個字。」

    「長矛越鋒利，盾牌就越堅固，生命總會找到出路，特別是在靈氣復甦，一切都超速進化的今天。」

    楚歌固執道，「鼠族的潛能和進化速度實在太恐怖，你怎麼知道你的『地下終結者』一定能徹底消滅鼠族，而不是用死亡威脅刺激他們展開新一輪的進化？

    「或許，有一部分鼠族能夠在天地靈氣的滋潤下，僥倖扛過神經毒劑和細胞分解劑的侵蝕，成功進化出更強的耐藥性，甚至基因變異出更加危險、強大、獨特的性狀呢？人類對抗細菌和病毒的戰爭中，不是就有無數細菌和病毒，成功進化出了耐藥性和無數變種嗎？

    「或許，這些鼠族能成功捕獲幾台『地下終結者』，並借助這種恐怖的殺戮機器，取得機械科技上的突破，進入某種……我們無法想像的機械時代呢？

    「或許，這些鼠族會帶著對人類刻骨銘心的仇恨，暫時逃離城市，退卻到一望無垠的山地和雨林裡去，在蠻荒叢林中忍辱負重，臥薪嘗膽地發展數百年，再以無比恐怖的姿態，出現在我們的後代面前！」

    「因為害怕敵人在未來會變得更加強大，所以現在就選擇妥協甚至投降嗎？」

    烏正霆中校對楚歌的觀點嗤之以鼻，「倘若鼠族真的對神經毒劑和細胞分解劑產生耐藥性，那我們就研發更加致命的新一代神經毒劑和細胞分解劑；倘若鼠族進化出了各種奇形怪狀的基因突變體，甚至掌握了部分機械科技，那我們就研發更強大的殺戮機器，更超卓的機械科技；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人類永遠是站在進化巔峰的王者，倘若連這點兒必勝信念都沒有，我們還憑什麼和諸天萬界的智慧種族去爭鋒？」

    「問題是，鼠族不是敵人，甚至絕大部分的蟲豸也不是，他們是生態循環和食物鏈的重要一環，他們是大自然的一部分！」

    楚歌提高了聲音道，「你們真應該去找環境學家和生物學家論證一下，用神經毒劑和殺戮機器將所有蛇蟲鼠蟻都一掃而空，會對大自然，甚至對人類本身產生何等災難性的後果！」

第六百六十八章 另有隱情


    「任何一個文明的使命，原本就是征服和改造自然。」

    烏正霆中校淡淡道，「從我們的祖先在原始山林裡放出第一把火，刀耕火種開始，我們就一直在食物鏈和生態循環中，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如果這麼畏首畏尾，連花花草草和蛇蟲鼠蟻都舍不得損失，科技還怎麼進步，文明還怎麼發展？」

    「但是，代價呢？」

    楚歌忍不住道，「您現在要宣佈靈山市進入特級緊急狀態，相當於要把城市變成火海，家園化作戰場，三百萬市民都要流離失所，我們辛苦建設數百年的所有成果，都要毀於一旦！」

    「流離失所，總比一命嗚呼要好。」

    烏正霆中校強硬道，「倘若地底真的發生了我們意想不到的變化，還有更大規模和更嚴重的危機接踵而來，甚至蛇蟲鼠蟻都變異成張牙舞爪的妖獸，衝出地面的話，那靈山市就不止變成戰場和火海，而是要變成血流漂杵的人間地獄了，我正是為了保護生活在這裡的數百萬市民，才提議進入特級緊急狀態！

    「清醒一點，我上次就和你說過，自從靈氣復甦開始，整個地球就陷入了一場曠日持久、艱苦卓絕甚至要泯滅人性的戰爭，而戰爭，注定是要付出代價的，必要時，何止靈山市，哪怕江戶城、新金山甚至天海市都可以、都必須犧牲。

    「倘若沒有犧牲一切的覺悟，有朝一日修仙界和幻魔界的強敵降臨到地球上，向我們發起致命威脅時，乾脆繳械投降，卑躬屈膝，看看能否在敵人的憐憫之下苟延殘喘好了——這是你們希望看到的未來嗎？」

    「你！」

    楚歌氣結。

    「好了，大家消消氣，都是為了拯救同胞，捍衛家園，出發點一致，只是手段還要商榷而已。」

    俞會長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地察言觀色，見兩人越說越僵，忽然道，「烏中校，我們靈山人並非自私自利之輩，倘若真的對全聯盟、全人類有益，就算砸爛靈山市這點兒瓶瓶罐罐，我們也豁得出去。

    「只不過，剛才聽了你的介紹，我也有和楚歌一樣的困惑——現在地底的情報還不明確，連敵人究竟是誰都沒搞清楚，就動用軍方最新研發的大殺器，是否太操之過急了一些？

    「我的意思是說，我們並不反對軍方先在靈山市的各個要害，部署你們的戰略武器系統，『地下終結者』之類的，不過，在你們部署的同時，是否應該先深入地底去搞清楚究竟怎麼回事？形勢再危急，三五天時間總還是有的吧？」

    烏正霆中校的眉頭微微一皺，欲言又止。

    俞會長眼底精芒一閃，愈發不慌不忙道：「看您這樣心急火燎的樣子，還是說，軍方還掌握著什麼秘而不宣的情報，不願意和我們分享？

    「果真如此的話，我們就更不能在兩眼一抹黑的情況下，魯莽行動了。

    「我所說的『我們』，不單單是靈山市有關部門，也包括東海大區的省級議會——您知道，整片東海大區，也就只有靈山市這一個特區，我們早就制訂了圍繞靈山市來進行經濟建設，帶動整片東海沿海乃至大江中下游地區發展的計畫，軍方現在要宣佈靈山市進入特級緊急狀態的話，不單單是靈山市數百萬居民要流離失所，而且，整片東海大區和大江中下游，數億人眼前的生計和美好的未來，都將受到影響。

    「茲事體大，您和軍方還是要拿出更有力的證據和更充足的理由，才能說服這麼多的有關方面啊！」

    烏正霆中校沉默，表情陰晴不定，嘴角抽搐得越來越激烈。

    楚歌見他表情，就知道他肯定還隱瞞著什麼，不由在心裡感嘆，薑還是老的辣，自己和對方懟了半天，也都是空對空，虛無縹緲的大道理，俞會長一出手，立刻拿捏住了對方的把柄。

    「好吧！」

    果然，烏正霆中校嘴裡咕噥了幾句，明顯敗下陣來，有些氣短道，「反正這件事，也不可能長久隱瞞你們，跟我來，有一份最新情報，你們看過之後就會明白，我們軍方為什麼這樣迫不及待，要解決靈山市地底的混亂了。」

    楚歌，俞會長和穆處長跟隨烏正霆中校，進入一輛戒備森嚴的移動指揮車。

    剛一進去，兩名士兵就將車門關緊，令他們沉浸在一片深藍色的幽光中。

    車廂內壁的一側，是一副巨大的液晶屏幕，屏幕裡是一望無垠的海水，令他們像是置身於水族館的底層，充滿了壓抑和窒息感。

    畫面中央，是那座有些眼熟的黑色島嶼，還有無數白大褂在島嶼上，操縱著各種精密而先進的儀器。

    楚歌一眼就認出，這不是前幾天烏正霆中校剛剛給他看過，那頭態度比較溫和，已經和人類搭上線的深淵巨獸麼？

    楚歌看著烏正霆中校，不明白他讓自己看這頭深淵巨獸幹什麼，現在靈山市的麻煩明明來自地底，而不是海上啊！

    「烏中校，這不是聯盟海軍在西太平洋一帶接觸的那頭深淵巨獸麼，這和靈山市眼下的局勢有什麼關係？」

    俞會長皺眉道，「我記得，我們那時候還在說，倘若靈山市的人類和鼠族能夠真誠溝通，和諧共處的話，極有可能對這頭深淵巨獸造成一定的觸動，令它也成為人類最堅實的盟友——可是今天，你們軍方卻迫不及待要對鼠族趕盡殺絕，就不怕這頭深淵巨獸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覺？

    「啊，我明白了，你們和這頭深淵巨獸的溝通失敗了？所以，不再需要鼠族這個『和平典範』？」

    「不，我們和深淵巨獸的溝通並沒有失敗。」

    烏正霆中校有些尷尬，不過很快遮掩過去，清了清嗓子道，「事實上，我們和深淵巨獸的溝通非常成功，進展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已經完全得到了它的信任。」

    「是嗎？」俞會長不太相信的樣子。

    「是的。」

    烏正霆中校道，「我上次就和楚歌說過，深淵巨獸的生長環境和人類不同，身為海洋中絕對霸主的它，根本沒有進化出猜忌、警惕、防備心理的必要，基本上，它就像是一個力大無窮的三歲娃娃，雖然不容易制服，卻是很好哄騙的。」

    「哄『騙』？」

    俞會長微微一笑，「然後呢？」

    「然後，記不記得我和你們說過，軍方的那個想法。」

    烏正霆中校道，「倘若在人類的支援下，鼠族可以將長牙王國治理得井井有條，包裝成某種和諧友愛的典範，而我們又有辦法令這頭深淵巨獸身臨其境地感受這一切，那它對人類的信任，一定會更加強烈，真有可能變成我們牢不可破的盟友，幫我們巡弋五湖四海，捍衛海上生命線。」

    「是的，很有創意的想法，所以，你們是怎麼做到的呢？」

    俞會長道，「把監控探頭拍攝到，長牙王國、鼠族文明的視頻，化作圖像信息，直接導入這頭深淵巨獸的腦域？」

    「不，比這更好，好一百倍。」

    烏正霆中校冷靜道，「我們直接讓這頭深淵巨獸進入地底，去長牙王國參觀遊覽了。」

    一陣沉默。

    俞會長和楚歌面面相覷，穆處長卻在旁邊若有所思。

    片刻之後，俞會長啞然失笑。

    「這怎麼可能，你怕不是在開玩笑？」

    俞會長道，「這頭深淵巨獸，長度超過百米，重量超過百噸，哪怕到岸上走一圈都要地動山搖，它怎麼可能深入陰暗潮濕，崎嶇狹窄的地底？」

    「有可能的。」

    烏正霆中校看著穆處長，「穆處長已經猜到了這種可能性，是嗎？」

    「你們，你們軍方，你們軍方竟然——」

    穆處長的面部神經劇烈抽搐，一副吹鬍子瞪眼的模樣，「你們軍方竟然掌握了如此高明的移魂術，能夠轉移一頭深淵巨獸的靈魂！」

第六百六十九章 失陷地底


    此言一出，楚歌和俞會長都震驚了——被軍方技術的強大和瘋狂！

    「穆處長，您是專業人士，怎麼說起外行話來了？」

    烏正霆中校的嘴角殘留著狂熱的笑意，道，「移魂的難度和目標的體積、力量和戰鬥力並沒有太大關係，僅僅和它的腦容量，腦結構以及神經網絡複雜程度有關。

    「就像是遠古時代曾經稱霸世界的恐龍，動輒幾十米高，幾百噸重、踐踏大地、咆哮荒野，但他們的大腦容量，並不比麻雀高多少，其神經網絡更是簡陋到極點，尾巴受到的傷害，要十幾秒鐘之後才能傳遞到大腦，又要再過十幾秒，神經系統才能搭載著指令，回到尾巴。

    「從這個角度來說，恐龍的『靈魂』複雜性，比剛剛誕生的人類嬰兒都低下百倍，移魂難度，自然也容易百倍。

    「我們捕獲這頭深淵巨獸的體型，雖然比已知最大型的海洋生物，無論遠古的滄龍還是現代的藍鯨都要龐大，但其大腦結構，並沒有比原始恐龍進化多少，轉移它的靈魂，其難度並不比轉移普通動物的靈魂，要高出多少。

    「人類，是我們腳下這顆星球上智慧最高，大腦結構和神經網絡最複雜，靈魂最神秘莫測的生物，既然我們已經掌握了連人類靈魂都能隨意轉移的超卓技術，對付區區一頭深淵巨獸，又有什麼困難呢？」

    「可是，我們怎麼不知道？」

    穆處長目瞪口呆地聽了半天，不由怒道，「為什麼我們特調局第七處，對此事一無所知？」

    「沒錯，特調局第七處的確是處理異常生物的專業結構，你們擁有全球最頂尖的移魂者，還有一所規模龐大，實力雄厚的移魂學校，涉及到人類靈魂轉移的問題，非要找你們不可。」

    烏正霆中校笑了笑，道，「不過，僅僅是動物之間的靈魂轉換，我們軍方也有一定的技術儲備和經驗積累，可以自行完成，就不用麻煩你們了。」

    穆處長沉默半天，眼角直跳，咬牙道：「那麼，你們將這頭深淵巨獸的靈魂，轉移到了哪裡？」

    「轉移到了一頭老鼠的腦子裡。」烏正霆中校平靜道。

    「一頭老鼠？」

    楚歌、俞會長和穆處長同時驚呼道。

    「沒錯，剛才俞會長也提到了，深淵巨獸碩大無朋的身形和數萬噸的重量，並不太適合在陸地上生存和行動——即便其體內生長著某種神秘的反重力器官，能支撐這麼重的身體，在地面上行走而不陷入地底，也肯定會對人類城市，造成毀滅性的破壞。」

    烏正霆中校道，「但我們人類畢竟是生活在陸地上的物種，我們燦爛輝煌的文明，也主要是建立在陸地上，想要讓深淵巨獸領略並理解人類文明的美麗和強大，就非要想辦法，把它弄到陸地上不可。

    「既然它的身體太過蠢笨，不可能悄無聲息運載到陸地上，那麼，只邀請它的靈魂到陸地上來做客，可不可以呢？這就是軍方的思路。

    「依照這條思路來行動，我們成功將深淵巨獸的靈魂，轉移到了一頭小白鼠的體內，並把它帶到了靈山市。

    「我們原本的計畫是，先帶它去參觀靈山市地底的長牙王國，看看人類文明和鼠族文明的合作典範，等它漸漸理解了什麼叫『文明』和『社會組織』等等概念，再邀請它到地面上，參觀靈山市。

    「這麼做，並不僅僅為了釋放善意，加深理解，促進友誼，更是為了幫助它以最高效的方式，身臨其境地學習。

    「要知道，兩種生存環境截然不同的智慧生命，溝通起來最大的困難，就是沒辦法『感同身受』，根本無法理解彼此的所欲、所求、所愛和所懼，倘若這頭深淵巨獸根本沒見識過人類文明的真面目，不知道我們的社會組織和經濟體系如何運轉，對海上交通線有多麼依賴，而我們又可以給它多少好處，帶給它多少種以往絕對享受不到的刺激，它又怎麼可能真心實意並竭盡所能幫助我們呢？

    「有容乃大，無慾則剛，過去，深淵巨獸是一頭單純的海洋生物，它對陸地上的一切都沒有欲求，根本沒有和人類合作的必要。

    「通過這次參觀遊覽，我們希望它能愛上身為陸地生物的感覺，甚至有朝一日，嘗試把它的靈魂轉移到一具人類軀殼中，體會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快樂，某種層面上成為人類文明的一員，那時節，它就被徹底綁在人類文明的戰車之上，攆它下來，它都流連忘返，不願意下來了。」

    楚歌、俞會長和穆處長瞠目結舌、如痴如醉地聽完了軍方的計畫，都為軍方的天馬行空甚至喪心病狂而深深震撼，半天說不出話來。

    「聽上去……非常，非常激動人心的計畫。」

    俞會長好半天才把嘴巴閉上，「但是，這頭深淵巨獸竟然同意你們這樣折騰它的大腦？」

    「為什麼不同意？」

    烏正霆中校道，「剛才說了，深淵巨獸雖然擁有智慧，但侷限於見識和環境，並沒人傳授它寶貴的知識，它的智商僅僅相當於三歲小孩。

    「而且，你們可能沒有想過，對於智慧生命而言，貌似廣袤無垠的大海，究竟有多麼乏味和無聊。

    「海洋雖然佔據了地球70%的表面積，但單位體積的生物數量比陸地何止減少百倍，絕大部分海域，除了海水之外便沒有任何東西——沒有海藻，沒有魚群，沒有水母，沒有獵食者和逃亡者，沒有任何驚心動魄，峰迴路轉，蕩氣迴腸，值得消耗智力去探索的事情發生。

    「而在海面以下百米到千米，光線也越來越黯淡，到千米以下，便是黑黢黢的幽境，從古至今，數十億年，都沒有出現過半點光明。

    「渾渾噩噩的低等生物，或許能忍受這樣的煎熬，但請你們設身處地，將自己代入到一頭深海智慧生命的角色裡去，想像這樣一種永遠沒有變化，枯燥乏味到極點，完全不必消耗絲毫智慧，猶如黑暗囚籠般的生活，那簡直憋悶到令人發瘋——我們懷疑不少海洋類智慧生命，一遇到人類艦隊就展開瘋狂攻擊，便是因為他們的生活，實在太無聊了，人類的炮火還擊，雖然疼痛，卻是他們一成不變的生活中，唯一新鮮的刺激。

    「所以，我們邀請深淵巨獸的靈魂鑽到小白鼠體內，到長牙王國和靈山市來做客，就像是邀請一名獨自關在家裡，閒得發瘋的三歲孩童，去熱鬧非凡的街市上玩耍——沒有任何一個三歲孩童，能拒絕這種誘惑的！」

    楚歌，俞會長和穆處長面面相覷，仔細想想，軍方的計畫雖然瘋狂，但好像還真有那麼一丁點的可能性。

    讓深淵巨獸理解人類文明的存在，甚至愛上人類文明，這樣，它才會更加賣力幫人類捍衛海洋——聽起來，沒毛病。

    「問題是，然後呢？」

    俞會長想了想，謹慎道，「現在，這頭承載了深淵巨獸靈魂的小白鼠，在哪裡？」

    烏正霆中校十指交叉，沉默了片刻，道，「就在靈山市的地底。」

    楚歌，俞會長和穆處長的瞳孔先是搜索成針尖，然後一點點放大，放大到極限。

    「你是說，就在你們軍方把深淵巨獸的靈魂，塞到一頭小白鼠的體內，再把小白鼠送到長牙王國去參觀遊覽的時候，長牙王國卻發生了始料未及的意外，一切情報渠道和監控措施都被切斷，等於說——」

    俞會長神色凝重，一字一頓道，「這頭深淵巨獸的靈魂，失陷在一片混亂的地底了？」

    「是的。」

    烏正霆中校輕輕嘆了口氣，道，「現在你們該明白，為何軍方這麼著急，要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解決整件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