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我是我二大爺 作者︰蠢蠢凡愚QD (連載中)

 
as000538 2018-9-18 15:04:1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4 353753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4 16:06
第392章:轉變

    孫福來,八九林場的婦女主任。

    以前在八九林場甭管是誰家,只要暗地裡說起他來,必定是一口唾沫先吐在地上,完了再說事兒。

    不為別的,這人太他娘的遭人恨了。

    俗話說萬惡淫為首百善孝為先,這孫福來,以前就是八九林場裡第一號的淫棍。

    趁著談工作談計生的機會騷擾人家小媳婦,趁著林場裡組織勞動,去聊扯人家大姑娘,仗著自己管著小學校的婦女宿舍,偷著看人家女老師洗澡上廁所,平日裡跟誰家好看的大姑娘小媳婦口花花……這都是他幹的事兒。

    不過近兩個月,特別是在酸菜廠城裡之後,八九林場的老百姓對於這個婦女主任的印象,倒是改觀了不少。

    也不知道為了啥,自從這個酸菜廠成立了之後,這孫福來平時也不耍淫威了,手腳也乾淨了,看見婦女同志也正經了。就連林場裡那幾個有點兒水性楊花的婦女主動撩撥,孫主任都跟見了災星似的,屁股一溜煙躲出去老遠兒。

    不光如此,之前孫福來在場子裡除了計生辦抓婦女帶環或者是配合抓二胎之類不得不做的工作之外,基本其他的時候在場子裡都是混事兒的。

    可是現在不了,自打酸菜廠成立之後,孫福來那是幹勁兒滿滿,真正的發揮了婦女主任的作用,親自帶頭,領著五百多號八九林場的婦女同志們走進了碎木廠,酸菜廠,和初加工場的車間裡,頂起了八九林場的半邊天。讓幾百個之前就知道家長裡短,炕頭炕梢的老娘們有了和男人們一樣的賺錢養家的本事。

    這個轉變,就跟西門慶一下子變成了唐三藏似的,冷不防的,林場裡邊兒的人還都有點兒接受不了!

    沒了架子,不再跟個騷驢一樣滿場子的甩鳥的孫福來一下子就從神壇落到了地面,平時裡場子裡的一些人也敢,也樂於跟他說話扯淡了。

    每每在人們哄哄著問起孫福來為啥變了心性的時候,孫福來都莫名其妙的捂著嘴跑到個沒人的地方猛吐。

    這,成了八九林場裡邊兒的一個大八卦。

    據傳聞,孫福來是之前因為太騷,被人暗裡下了什麼咒或者什麼蠱,現在只要看見或者想起和女色有關的事兒就忍不住的反胃。

    就連孫福來的媳婦韓臘月都不知道自己男人到底是咋就突然轉了性。

    不過說一千道一萬,現在的孫福來,已經不是原來的孫福來了。

    他,蛻變了!

    此時,孫主任正在對特地請來的周邊幾個林場的紅娘訓話。

    「李場長交代的事情,你們一定得得力的辦!這一次,林場對你們就一個要求——明後天兩天,把東風,紅旗,五一,八一,北股流五個林場所有沒出嫁的大姑娘,都找到咱場子來相親!」

    「哎呦,孫主任,這可有點兒難為人啊、這大冬天的,我們幾個跑一趟倒是沒事兒,可是誰家還沒個事情嘛。這兩天的時間,有點兒太緊了啊。」

    「就是的,這相親找對象又不是買土豆子賣地瓜,那還不得我們先跟人姑娘家聯絡聯絡,溝通好了再讓人家姑娘家帶人來啊?」

    聽到幾個媒婆的牢騷,孫福來哈哈一笑,「這一點你們不用擔心,你們一會兒就去,到了那兒就告訴姑娘家人,咱們八九林場把好小伙子都圈起來了,把能殺的豬都宰了,好吃好喝的招待,來了別管相親成不成,殺豬菜管夠,女方家還送半扇豬肉!!」

    一聽這個,幾個紅娘瞪大了眼睛。

    好傢伙,八九林場這好大的手筆!

    不過,也就幾個紅娘納悶兒:「孫主任,你們八九林場找對象的小伙子有多少啊?這五個林場待嫁的姑娘,加一起不得一二百個啊?你們八九林場的小伙兒,能消化的了嘛?」

    這話說出來,幾個紅娘都咯咯笑開了:「就是就是,你們八九林場這是把小伙子當公雞啦?想多找幾個挨個兒抱窩咋地?」

    孫福來也不解釋,直接從兜裡掏了出來幾個大紅包。

    啪一聲,往自己的辦公桌上一摔。

    幾個紅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的將那些紅包拿了起來,看到裡面的五張大團結,俱是臉上一喜!

    在眾人的一臉喜色中,孫福來背過了手去:「一夫一妻那是國家法制,我們林場敢犯?不過,讓你們把好姑娘都整來你們就都整來!這一次,我們八九林場啊……」

    他呵呵一笑:「就是要把你們六個林場頂好,頂漂亮的姑娘都娶過來!」

    ………

    邦業。

    縣十字街下午三點多已經沒啥人了。

    冬天嘛,本來大道上的人就少,現在不年不節的,也沒什麼人閒溜躂。百貨商場外頭的一溜門市房也是冷冷清清,裡邊兒的售貨員在大冷的天裡都捧著個熱寶縮著脖子,在店裡或者是扯閒篇或者是聽收音機。

    大樓摩托車行之中,王曉娟抓著把毛嗑正磕得一嘴烏黑,遠一瞅就跟國寶大熊貓似的。

    進了冬天,摩托車行已經一個多禮拜沒開胡了。

    大樓的經理把原有的兩個銷售員都掉到了大樓裡邊兒櫃檯,摩托車行這頭就留下了她一個。

    正在王曉娟守著掛鐘盼下班的時候,摩托車商行門外,好幾台四輪車踏踏踏停了下來。

    不大會兒的功夫,十幾個將自己全身武裝的嚴嚴實實,厚的跟個大棉花球般的漢子一股腦的闖了進來。

    見到這架勢,王曉娟立刻警惕了起來——這,怕不是過來搶東西的吧?!

    「唉?你們嘎哈呀你們?」她直接退後了一步,躲到了櫃檯後面。

    為首的一個漢子將圍在嘴上,已經掛滿了霜氣的圍脖拽了下來,看著一臉警惕的王曉娟皺了皺眉頭。

    「閨女,不要緊張。我們過來買東西的。」

    聽到這話,王曉娟一顆吊著的心放了下來。立刻白眼兒扔了過去,「哎呀,山上來的吧你們?」

    那漢子憨笑著點了點頭,「嗯呢,我們林業局山上的。」

    王曉娟將手裡的毛嗑又捧了起來,翻了個白眼:「我就說嘛!你們這些山炮,每次來買東西都一幫人一幫人的,買不了啥東西花不了兩個子兒,倒是整的跟美國打伊朗似的陣仗。」

    職業習慣的懟了來人幾句,王曉娟一努嘴,「摩托車都在那兒了,自己瞅去。相中哪個再過來找我。」

    百貨商場的服務態度就這樣,雖然現下裡商品漸漸豐富了起來,可是商場還是國營商場,賣貨的是大爺,買貨的是孫子。

    見到這一幕,原八九林場出納,現為酸菜廠採購股長的張大有,和剛才說話的漢子,也就是八九林場副場長,林翠酸菜廠營銷股長從貴齊齊皺起了眉頭。

    「小丫頭片子,誰給你慣得這麼大脾氣?去!把你們經理給我找過來!」張大有將手悶子摘下,伸手就指向了王曉娟,又指了指摩托車行牆上掛著的「建設四化,服務於民」的大牌子,「你們他娘的就是這麼幹工作的?」

    「喝呀?!」王曉娟把手裡的瓜子兒往地上一摔,「你們個山炮還惡上了!經理死了,沒在。這就姑奶奶一個人,有啥事兒跟姑奶奶說,要買東西就買,不買別耽誤姑奶奶下班,趕緊滾蛋!」

    「嘿你這丫頭!」張大有不幹了,上前就要繼續理論。

    可是他剛走了一步,卻直接被一旁的從貴攔了下來。

    拉住已經怒火難當的張大有,從貴將頭盔一般厚重的狗皮帽子和口罩圍脖摘了下來,走到了櫃檯之前。

    深深的看了看王曉娟,笑了:「小同志,買東西的事兒,你都能做主是吧?」

    「嗯吶,你就說買啥吧。」王曉娟看了看牆上已經走到了三點四十的鐘,不耐煩的說到。

    「好。」從貴點了點頭,將張大有身上的一個大背包拿了下來,打開了。

    下一刻,王曉娟就看到了這輩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垮嚓!

    垮嚓!

    一摞子一摞子的百元大鈔被砸在了櫃檯之上,四五分鐘的時間後,櫃檯上,已經憑空起了一座人民幣壘起來的小山!

    在她六神無主之中,那掏錢出來的漢子開口了:「我們要四十五台摩托車,四十五台大彩電,四十五台進口錄音機,那就麻煩小同志給安排一下吧。」

    天可憐見,這麼多東西,別說是一個銷售員,就算是經理來了,那都不一定能整的下,估摸著都得從大庫裡邊兒調貨。王曉娟就一售貨員哪兒能做得了主啊!

    咕嚕!

    過了好一會兒,王曉娟才把眼神從錢上離開。

    狠狠的嚥了口唾沫,磕磕巴巴的回了聲:「那、那啥、我,我我我,我去找我們經理,你們在這兒稍等一下、」

    「你剛不說你們經理死了嗎?」一旁的張大有氣呼呼道。

    王曉娟都快哭了!

    這他媽哪兒來的山炮啊?

    還是這麼有錢的山炮?!

    「大哥、您真會開玩笑,你們買這麼多東西,經理就算死了埋了,我也得給他從土裡給你們挖出來啊!」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4 16:07
第393章:動員

    八九周邊幾個林場,就像是一壺被人架了柴禾的水壺一般,沸騰開了。

    雖然近幾年風氣開放了,小年輕搞對像不像以前那樣羞羞答答放不開,時興自由戀愛了。可是絕大部分山裡小年輕的婚姻和戀愛,還是從相親開始的。

    自由戀愛的有,但那只是一小部分。山裡邊兒不像大城市,小年輕沒事兒能出去跳跳舞,看看電影兒啥的,白天就是幹活兒,晚上林場裡黑漆馬虎一片。家家戶戶的閨女都看得嚴,曾經八九林場就出國一把事兒;

    趙二家的小子看上了武瘸子家的閨女,大晚上的,趙家小子去人家房後等武姑娘出來幽會,結果被喝多了酒回家的武瘸子看見了,武瘸子以為是家裡一倉庫的黃豆讓賊惦記上了,拿著一尺來長的鐵皮手電筒就抹了過去,一傢伙把趙家小子腦瓜袋削放屁了。

    後來雖然倆孩子也成了,不過趙家給武家的彩禮錢就是免除醫藥費。

    真真兒的是訛了一輩子,下半生躺你家炕頭。

    也算是一樁孽緣。

    扯遠了,現階段大環境就對自由戀愛這事兒不太友好。所以相親還是林場解決婚姻問題的主要手段。

    可相親雖然常見,八九林場這麼相親的,絕對蠍子尾巴——獨一份。

    您想啊,把周邊代價的閨女都叫了過來統一相親,這本身就搞的挺大。

    這時候相親可不單單是小年輕倆人的事兒,按照相親流程,雙方的七大姑八大姨甚至左右鄰居都得當應援團,小伙子來家或者大姑娘來家相親,那就跟馬戲團開團似的,相親兩方那就跟猴子老虎一樣,讓人從身高到長相,從眉眼到牙口,從脾氣到秉性,最後再到酒量酒品甚至是打麻將牌品綜合考校。

    一套程序下來,絕大部分老親少友點頭,這事兒才能成。

    八九林場搞這麼大陣仗,拖媒婆把周圍五個林場的好姑娘都傳達到了,光是應援團的人數,怕不就得上千人。

    去相親不論成不成都管酒席,完了一家還送一角豬肉。

    這絕對是大手筆了!

    可是等眾人哄哄著,本著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去蹭頓飯也好的心思呼啦啦來到八九林場的時候,他們才發現。

    酒席豬肉,真的不算啥。

    八九林場的林場大門口,路邊的雪地上已經鋪了一層厚厚的紅色氈毯。氈子上面,一入眼就是整整齊齊一排車頭上掛著大紅花的摩托車!

    雖然摩托車的型號不同顏色各異價格有高有低,可是四十多台整整齊齊的往那兒一方,那陣勢……

    說不出來的震撼人心!

    這還沒完。

    在那摩托車之後,擺放成一排排,上面貼著大紅紙的彩電箱子,更是讓人看著眼饞。電視機現在倒不像是八十年代那樣是什麼稀罕物了,可一般人家用的,大多是黑白電視或者是按鈕式的彩色電視。而眼前的這些,一水水二十二寸的大彩電——帶遙控器的那種!

    而在那彩電旁邊,則是壘砌起來人一般高的錄音機,其中的幾個,還接著長長的電線,在路旁放著轟轟轟的音樂。

    「……歲月不知人間多少的憂傷,何不瀟灑走一回~~~~~」

    而在路兩邊,則用竹竿子,撐著「歡迎來到八九林場!」「熱切期望您能在八九林場組建家庭!」兩個紅底黃字的大條幅。

    條幅兩旁,八九林場那些已婚的共青團團員們,正捂的嚴嚴實實,手捧大紅花列隊歡迎。

    而八九林場的場長李友,此時則帶著場裡的一些老人,在門口喜滋滋的看著陸續過來的,載著大閨女和親友團的四輪車。

    「李場長!你們八九林場這搞的是啥呀?不是說來了送豬肉嗎,這又摩托車又彩電又錄音機的,這是幹啥呀?也是跟豬肉一起白送的啊?」

    紅旗林場的職工李懷義之前見過李友,這次他弟弟家的四閨女也被媒婆說動過來,作為孩子他大爺,老李自然得過來把關。

    在一片音樂和四輪車的鼓噪聲中,李懷義扯著嗓子問到。

    李友的嗓門更大,臉上的褶子都快笑的重疊了:「你個老犢子想啥吶!這可不是白送的!那得拿你們的閨女換!」

    李大場長嘿嘿一笑,挑起大拇指往身後一指,「這些東西,加上我們新小區的裡的房子,都是八九林場的小子們的新婚家什,只要你們閨女嫁過來,都是孩子們的!」

    嚇!

    眾人經李友這麼一指才看到。

    八九林場大門遠處的開闊地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起了一排整整齊齊的木結構大暖房!

    林區的房子雖然大多數都以磚房為主,可是這木結構的房子卻也不陌生。林區出產的大部分上等木材,都加工成了木結構別墅原料出了口。

    相比平房來說,木結構的房子建築時間短,抗震抗風效果好,而且加裝保溫層之後保暖效果也比磚房強。不過在山裡,老觀念的人們還是喜歡踏踏實實的磚房。

    不過此時此刻,看到那一排排冒著炊煙,整整齊齊的大木房,眾人還真覺得,這東西……

    要不資本主義國家咋稀罕呢?

    排場!

    李懷義砸了砸嘴,看著眼前的那些摩托彩電,再看著遠處的新房子,若有所思。

    ……

    相親工作進行的相當順利。

    雖然這年頭小年輕有了自己的主意,不過俗話說得好,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物質條件,肯定是婚姻的第一關。

    而在這普遍是磚房耕地,彩電冰箱洗衣機三大件流行的行情之下,八九林場這木結構大新房,摩托車,大彩電,進口錄音機的標準,明顯是在哄抬逼價。

    而作為林場場長,這一場大型相親集會的組織者李友,更是在林場俱樂部舉行的招待會上宣佈了,只要新娘子嫁到八九來,想工作,保證各安排到三個廠上班,月月有工資拿。不想工作也沒關係,現在林場裡邊大部分的職工都在三大廠裡上班,家裡的耕地來年沒人照顧,新媳婦要是想要地,家裡有多少,那就給多少!

    這個優厚的條件,立刻打動了所有娘家人的心。

    兩天的功夫,八九林場那些待婚的小伙子們彷彿踏入了天堂的大門。

    十里八鄉的大姑娘,就像是逛集市似的,都挑花了眼。

    兩天的功夫,周邊五個林場的好姑娘,基本都被八九的小伙子們給訂了下來。在這之後,好多好多的外場男方戳李友的脊樑骨,說是臭老頭用房子票子生生的把好基因都帶到了八九林場去。不過這是後話。

    卻說相親圓滿完成之後,答謝宴上。

    和李友坐在一桌的李懷義幾杯酒下肚,終於忍不住了。拉著李友,誇八九林場的變化大,李友當了場長之後老百姓過得好了。

    不過也有疑問:「李場長啊,局裡頭說林權都讓人包下來了,你們八九這咋想的啊?」

    李友早就在這憋著呢。

    「能咋想?老李啊,我們八九可早都不靠林子吃飯了。你也老林場了,你自己個想想,要是光靠著那點兒林子,靠著林業局發的那點兒工資,我們八九林場能有今天的日子?我跟你透個實底吧,我們八九這三個廠子,今年大半年的功夫,就出了一百多萬的效益。林場裡邊的人家,靠著山產,酸菜,出了十幾個萬元戶。你說,咱們往年林場一年能出多少效益,老百姓能掙多少工資啊?」

    聽到這,李懷義和一桌子的人都不說話了。

    在沉默之中,李友索性叫停了正在吃吃喝喝的人群,站到了凳子上,發了言。

    「父老鄉親們都有了,今天給大伙透個實底兒,咱們邦業六個林場的林權,就是我兒子拿下來的!」

    嘩!

    聽到這個勁爆的消息,俱樂部裡頓時一片吵嚷。

    好半天,李友才將人群鎮定了下來。

    「各位都是老林場,我們八九林場的情況你們都知道。年年靠採伐,靠種地。可這麼多年砍下來,山裡的木頭越來越少,咱這頭氣溫低,廣種薄收,種出來的糧食還不值錢。年年累的是要死要活還年年窮年年拉饑荒。可是現在呢?我也不多說了,八九林場的情況各位也看見了,相信在這兩天的接觸當中,你們也都瞭解了。」

    可不是瞭解?

    這相親本身就是一個大起底,這兩天,凡是來八九的人,都對現在八九林場老百姓的生活羨慕極了。

    不然也不能把閨女嫁過來不是?

    「我們八九林場能起來,其實沒啥秘訣,那就是搞廠子,搞實業產業經濟!我老李也不怕你們罵我在這給兒子站樁,不過接觸過我的,也都知道我老李是個啥樣人!在這我也不廢話,就跟大伙做個保證,只要這個林權項目實行下去,不出兩年,你們場子的情況,也不比八九林場差!

    現在都在吵吵著致富致富,可是守著林業局現在的情況,只能說有口吃的餓不死,想富起來,那就得變通,那就得換個活法!多的,我老李不說了,你們自己個回去尋思尋思。但就一樣,想當年,在座各位和各位的爹媽,闖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是想建設祖國,更是想過好日子。有那時候的底子,咱們林區過了幾十年的好日子,現在,到了你們重新選一回的時候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5 19:40
第394章:戲精

    在徐茂和的盛情款待之下,紅旗等幾個林場的場長在北林足足呆了三天。

    這三天的時間之內,五個場長體驗了桑拿洗浴,紅酒咖啡,保健按摩,舞廳夜總會,日日歡暢,夜夜笙簫。充分體會到了祖國大地的變化萬千,感受到了改革開放為人民生活帶來的日新月異。

    當然,在這個期間內,五個場長也充分的瞭解到了李憲的事業規模,以及林權項目實行之後,自己這些作為場長的村官,將會獲得什麼樣的紅利——李憲已經答應了,如果林權項目順利的施行下去,新北集團的林區事業部成立,將會有大量的管理崗位空缺,而這些瞭解地方情況,又能組織職工群眾的,都將會得到重用。

    得了這個承諾,五人的心就如同一座已經進入了活躍期末期的活火山一般,開始震盪了起來。

    直到覺得出來的時間太長了,再不回去實在說不過去,這才意猶未盡的踏上了回去林場的歸途。

    回去的車上。

    東風的王寶軍頂著因為過多的夜生活而熬出的黑眼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看著坐在身邊的王建國,有些焦躁不安。

    「老王,你說,咱們出來的時候都是跟林場裡職工說了,一定要保住鐵飯碗的。現在……咳咳、你說回去咱咋說啊?」

    王建國也在考慮這個事兒,被王寶軍傳染,同樣熊貓眼的他也打了個哈欠,搓了搓這幾天因為天天蒸桑拿而嫩了不少,也白了不少的大手,淚眼叭嚓的咧了咧嘴。

    「他娘的,你們咋想的我不知道。這場長我他娘的是當夠了,這些年靠著林子,老子裡外倒騰才攢了二十幾個,你瞅瞅人家小徐,天天活的瀟灑,睡得安穩,一年都能有五六萬。咱們跟他還不一樣,他那是外人,咱跟李家老二那可是鄉里鄉親,跟他爹那都是同事吶!要是真幹好了,李家老二再給點兒分紅啥的,不比現在強?反正我想好了,回去之後,不管咋的,也得讓林場裡邊兒的職工們把合同簽了。」

    王建國平時和王寶軍的關係不錯。

    見他把自己的底子都抖落出來了,王寶軍知道這是真心話。也就點了點頭,歎道:「是啊,林場這些年一年不如一年了,你看看那高大義。他娘的在位的時候人五人六,下來之後連消停日子都沒過上,人都跑出場子了,最後還讓森工那頭給逮了去。這場長,確實沒啥意思。這一趟我看出來了,世道變了啊。」

    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城市,看著路上來往的小汽車,想著這三天過得神仙一般的日子,土皇帝們,下定了決心!

    ……

    紅旗林場。

    王建國回到了場部之後,就發現場子裡的氣氛有點兒怪怪的。

    在他走之前,因為林業局通知了林權承包,職工勞動合同需要重新和林權所有方簽訂變更的關係,整個林場都彷彿處在憤怒焦躁和彷徨之中。大道上來來往往的人,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自己不論是走道還是開車,都會被人攔下來詢問日後的出路。以及表達堅決不離開森工集團的決心。

    可是自己這一路過來,挺多看見自己的老百姓就是尷尬的打個招呼。甚至有的人乾脆見到自己回來了,直接就背過身去,當做沒看見。

    這可他娘的是稀奇啦!

    見到這一幕,王建國想了想,心裡咯登一下。

    臥槽!

    不會老子出去這三天,有人在北林看見自己了吧?

    這可完了——自己可是帶著全村人的希望出去的啊!

    這要是讓老百姓知道,自己這個場長……能不能當下去倒是無所謂,可是要因為這個事兒老百姓牴觸自己,林權項目執行不下去,那事兒可就壞了。

    回到了場部,足足抽了半盒煙,王建國才覺得還是試探一下職工們比較好。

    當即,就通知了傳達室那頭,通過大喇叭將林場裡邊兒的幾個老職工叫到了林場場部。

    紅旗的林場場部和八九的不一樣,八九那頭是坐落於林場中心一個單獨的大院。而紅旗林場的場部則是直接設立在居民區裡的四排大磚房。

    基本家家戶戶都離得近。

    不大會兒的功夫,幾個被點了名的老職工就來到了場長辦公室。

    三天沒見面,兩方一見,沒了往日熱情——不約而同的老臉一紅。

    李懷義等人看著王建國,俱是一愣。

    王場長……

    肯定是在林業局裡邊據理力爭,和徐局長那頭鬧得不可開交。不然你看看,這眼圈咋這麼青這麼黑?這面色……咋這麼蒼白?!

    王場長.......

    受苦了啊!

    就在昨天從八九林場回來,看到了現在八九老百姓的新生活之後,他們私下裡已經達成了一致意見。

    都是一樣的山裡人,那八九能過得這麼好,紅旗咋就不能靠著這一次林權改革的紅利,發他一波?!

    那李友雖然有拉攏的成分,可是有些話說的不假,這麼多年的亂砍濫伐,山上的林木已經支持不了多少功夫了。想要以後過好日子,那就得變他一變!

    干!

    可事情商量好了,老職工們覺得唯一不好解決的,就是那個出去為了林權事情奔走的場長了。

    現在,看到面前「憔悴」的王建國,幾個老職工的臉更紅了。

    最後,還是李懷義仗著資格老,率先開了口。

    他搓了搓大手,哈了哈腰:「王場長……這兩天,遭了不少的罪吧?」

    啊?

    王建國一愣,心裡又咯登一下。

    臥槽,難道真看出來了?

    他還以為這是諷刺。

    心虛和著急之下,王建國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這倒是把幾個老職工嚇了一跳!

    「王場長,這咋了啊這是?」

    王建國本來是想裝個腔,可戲上來了,還真就擠出了幾滴眼淚。

    一面嚎,一面訴苦:「你們是不知道啊!森工那頭是鐵了心的不管咱們了啊!我去了之後,先是跟徐局長放了狠話,說要是咱們山裡職工現有的工資得不到保障,養老問題不給解決,我王建國就不吃飯,不睡覺,就挺死在林業局裡頭!」

    「啊?這、這……那徐局長咋說啊?」

    「唔、徐局長能說啥啊!他比咱們還急,你們想想啊,邦業一共就十六個林場,現在一股腦劃走了六個,他這個局長,直接就成了半殘了啊!可是沒招,沒招啊!徐局長說了,森工總局那頭的改革決心已經不可動搖,他這些天打了幾百個電話,去了總局兩次反映情況,都讓人給攆出來了啊!」

    「啊?那後來呢?」

    「後,後來,唔……後來徐局長把我們直接領到了集團去,可是那頭的接待見我們去找,直接就給我們關到了一個小黑屋裡,那小黑屋裡一點兒陽光都見不著,天天不給我們飯吃,不讓我們睡覺,就給我們開水喝。你們看看我這臉,看看我這胳膊,喝水都喝發了啊!嗚嗚嗚嗚……」

    幾個職工代表看見自家場長傷心欲絕,心裡一方面動容於王建國這幾天的苦難,一面也更加堅定了決心。

    既然集團那頭的決心都這麼大,胳膊擰不過大腿,這投靠老李家的事兒,那就更明確了。

    「場長!」李懷義抹了抹眼淚,一把拉住了王建國的胳膊:「你遭罪了啊!我,我,我跟您說實話吧!你不在的這兩天,我們職工已經開了一次大會,絕對同意這個林權變更,和重新簽訂勞動合同的事兒!」

    「噶?」

    聽到這,王建國停住了哭泣。

    這,這咋還轉了性呢?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自己這戲……還沒演完吶?!

    在他的疑惑之中,李懷義耷拉著腦袋,將去八九林場相親,看到了八九林場變化,場裡老百姓人心浮動的事情說了。

    聽到這兒,王建國牙根兒直癢癢,心說那李老二真不是什麼老實人,這頭拉攏著自己,那頭還讓他爹暗地裡動員老百姓啦!

    要不是老子識時務,這他娘的回來要是不同意,自己這場長豈不成了光桿兒?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王建國砸了咂嘴,訥訥問到:「那這麼說,場裡所有人都同意嘍?」

    李懷義慚愧的點了點頭。

    「唉!」王建國強忍住心中的喜悅,重重的歎了口氣,「既然群眾都是這個意見,那……那我就從了你們吧!回頭我就跟徐局長去電話,報告一下。」

    見到王建國一點兒都沒有牴觸,直接就接受了這個結果,李懷義等人大為感激:「王場長!您,您能這麼想,真是……這、這可咋說來著!」

    王建國無力的擺了擺手,「啥也別說了,只要大傢伙一條心,咱們咋干,給誰幹不是干?」

    「嗯吶!」李懷義等人振奮的點了點頭,「王場長,您放心,我們以後還聽你的!」

    王建國點了點頭,對眾人下了逐客令:「行了,這事兒我得抓緊和徐局長匯報,既然你們同意了,那就趕緊去通知職工們來場部按手印。」

    「成!」李懷義等人應了之後,轉身離去。

    空無一人的場長辦公室之中,王建國狠狠的揮了揮拳頭。他沒有給徐朝陽打電話,而是直接拿起了電話,打給了其他五個場長,將自己剛才的套路,傳授了下去!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5 19:40
第395章:年輕人們的婚禮

    僅僅五天的時間,森工曾經三番兩次想搞但是沒有搞成的職工勞動合同問題,在邦業林業局的六個林場之中就得到了完全通過。

    這個情況,可是大大的出乎了徐朝陽的預料。

    林業局局大樓,局長辦公室之中,徐朝陽和李憲重重握手。

    「李憲啊,真想不到,你這一年多的功夫,賺了小半個邦業林業局啊!哎呀,當初王叔介紹你過來的時候,我還覺得你這個小子能輔助輔助我,把咱們邦業林業局的經濟搞起來,現在想想……哈哈哈……我倒是燕雀不知鴻鵠志了啊。」

    徐朝陽完全是有感而發。

    也就是在去年早些時候,他還想著讓面前的這個年輕人跟自己一道,趁著經濟體制改革的東風,將邦業林業局做出一番新氣象。

    結果當時李憲沒依,反倒是趁著在商業局工作的機會,拿下了林業局的紙漿廠和紙廠。當時他還挺生氣,認為這個腦子活泛,但是太過稚嫩的小子不識好歹,不知道天高地厚和闖社會的艱辛。

    可是沒想到,今年的這個時候,自己治下一共十六個林業局中的六個,就已經成了面前這小子的私產。

    從某方面說,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已經有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資格。甚至於,除了在地方的掌控權方面,已經超過了自己。

    這種反差,讓徐朝陽頗為感慨。

    李憲呵呵一笑,用力的握了握徐局長的手,「徐局,這話說的可就不客觀了啊。六個林場的林權是我的不假,可是那只是三十年的開發權,那六個林場,可都還是咱們邦業林業局的,還是森工集團的,還是國家的,可不是誰的私產。再說,就算是現在山上的職工和林區歸我們林翠公司開發,可那不也是在搞咱們林業局的經濟嘛!雖然過程不一樣,但是結果沒差別。現在,我才是真正的輔助您,局裡和我們林翠合作,大搞經濟發展的時候嘛。一切不都還是按照您徐局長預想的走了?」

    聽到李憲的詭辯,再品讀出這話裡話外求支持的意味,徐朝陽呵呵一笑,用手指點了點李憲,「你小子,你小子、行。」

    他重重的拍了拍李憲的肩膀,拿起了桌子上面的授權合同,和一些關於六個林場林區情況的文檔資料以及林木,探明礦區分佈圖,交到了李憲的手中。

    「我已經交代了下去,從明天開始,各個檢查站就陸續的撤出林區了。除了森保負責維護林區治安和偷罰偷獵之外,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接過那些地圖和資料,李憲哈哈一笑,拉住了徐朝陽胳膊,「徐局,別整的跟營盤交接似的。咱倆的合作,這才剛開始啊!現在正事兒辦完了,走走走,咱們一起去八九看看。那邊兒的新氣象,你可還沒看見過呢!」

    ……

    崎嶇的山路上,白色切諾基一路穿行。不到中午的時候,就到達了八九林場。

    剛剛經歷了一場相親,林場裡邊兒的熱乎勁兒還沒過去,就又有了新熱鬧。

    山裡的小年輕一般結婚的時候都比較喜歡在年底選日子。雖然沒有什麼固定的習俗,但是大多都是這樣。

    歸結起原因,一來是因為冬天的時候預備婚禮,林場裡人比較全。而且林區的冬天相比其他三個季節來說很清閒,辦婚事的話,人來的齊全,熱鬧。二來呢,是先下結婚都是用那種大篷車的廚房預備酒席,什麼酒肉菜都得男方預備,這些東西再冬天能放住,要是放在夏天,酒菜還好說,肉存不住——這年頭東北林區,冰箱可還是個稀罕物。

    所以在相親之後,八九林場一些心急人家,就已經開始把女方家裡人都請過來,開始定親選吉日準備小兩口的婚事了。甚至於,有那更乾脆的,仗著啥事情都準備好了,剛剛相完親便直接選了個黃道吉日,結了!

    李憲的車剛剛進入到林場的時候,就看見一大堆的人,正在路邊哄哄著。小孩子們連蹦帶跳的跟著,嚷嚷著討喜糖。

    眾人中間,圍著個身穿土掉渣的土黃色西裝,西裝胸口別著大紅花的小子。

    按照山裡的習俗,結婚當天中午,新郎得背著新娘子,在同齡朋友的伴隨下,沿著新房的大道走一圈。

    李憲的車,在八九林場可沒人不認識。見那白色切諾基緩緩行駛了過來,那新郎一下子就把新娘子給扔在了地上,一溜煙的跑了過來。

    車裡的李憲見這架勢,便讓徐茂和將車停在了道邊。

    還沒打開車門,頭髮上全是金星綵帶的孫二小,那張驢臉就湊了過來:「二哥,今天早上時候我還尋思,你沒在場子裡,喝不上我的喜酒。回來的正巧,趕緊跟我去俱樂部,席剛放上,還沒開哩!」

    說著,就打開車門,把李憲往車下拽。

    一旁八九林場的那些年輕人們,也都紛紛湊了過來,把懷裡的喜糖一把一把的往李憲懷裡塞,往車裡頭扔。

    孫二小李憲熟悉,馬嬸兒的外甥。雖然一口一個哥的叫著,不過本身是比李憲年齡大的。原本這小子已經定了婚事,女方是衛星林場的,不過因為秋天一場大雹子,八九林場遭了災,女方嫌嫁過來就得跟著受窮,就退了婚事。

    李憲捧著喜糖,看著孫二小笑的都扭曲了的大嘴,又打量了一下那穿著紅色棉服,紅色棉裙,紅色打底褲,甚至連皮鞋也是紅色的新娘子。

    雖然花了濃妝有些顯老,不過濃眉大眼高鼻樑,瞧著倒是有幾分排場。

    見李憲打量,那新娘子還有幾分扭捏,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去。

    李憲把喜糖分給了幾個圍上來的小孩兒,自己扒了顆大白兔塞進了嘴裡。調笑道:「行啊二小,你這動作也夠快的啊。這前幾天剛相了親,今天晚上就洞房了啊!照你這麼搞,明年秋天就得喝你們家娃子的滿月酒啦。」

    李憲這麼打趣,周圍的年輕人們都笑開了。

    「得這樣!得這樣!」

    「李二哥,我下個禮拜也辦事兒,你可得來!」

    「我下個禮拜也辦事兒,二哥,這伴郎我可指上你啦!」

    「三胖啊,你可拉倒吧,讓二哥給你當伴郎,那還不得把你顯沒了啊?」

    「那、那不給當伴郎,當證婚人也行,反正二哥你得來!我爹我媽說了,我能今年取上媳婦,可得虧了你和你家我李大爺,我結婚的時候,得好好敬你們爺倆一杯!」

    看著孫二小笑的合不攏嘴,周圍年輕人們七嘴八舌的邀請,李憲哈哈一笑,一一答應了下來。將車上的徐朝陽和徐茂和都請下,跟著一大群年輕人和孩子,向俱樂部走去。

    快到中午。

    一陣被風吹過,林海之中蕩起一陣漣漪,那一顆顆林木頂端覆蓋著的雪堆簌簌落下,在陽光之下,閃耀出一片晶瑩。

    遠處,人聲鼎沸的俱樂部,在冬日裡喧囂出熱火般的溫暖。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5 19:41
第397章:好山好水好地方

    劉麻子,林業局的老癩子了。

    作為一個混混,劉麻子不搶不騙,但就一樣。說起偷,劉麻子在整個林業局裡頭都是出了名的。

    不過這個名,可不是什麼好名。一般的小偷雖然沒德行,登堂入室敲門斷鎖偷竊錢財,但是高低還是技術活。可是這劉麻子可不一樣,這小子就算是偷,都是欺軟怕硬。在林業局裡頭不敢作案,偏偏挑下邊兒林場。別人偷金偷銀偷票子,他不的。專門就挑畜生偷,偷完了往那些飯店或者是屠宰場一賣,賣多少錢直接就拿去賭。

    他偷畜生也有絕招。

    專門挑凌晨的時候下手,一般這個時候,畜生都餓了一宿,基本上給啥吃啥。

    搞點兒鎮定劑,往肉餅裡頭一放,看中了誰家的畜生就往裡一扔,等那畜生昏倒了,直接往摩托車上一放。趁著夜色還沒散,就沿著山路下山。

    林區老百姓法律意識淡薄,一般丟了畜生也都不報警。不過話說回來,這年頭報警了,山上天高路遠也不好管,往往都是不了了之。

    就算是運氣不好,真的讓人給抓住了,畜生這東西不是金銀票子,往往也判不了多少天的拘留。

    就憑著這個,劉麻子在林業局橫行了六七年,雖然日子還是過得緊巴巴,可至少吃喝不愁。

    至於圈子裡有沒有人看得起,劉麻子可不在乎。小偷嘛,怎麼偷,偷啥不是偷?

    偷這事兒本身就是背德,自己專門偷山裡人咋啦?

    今天的收成不錯,劉麻子心裡挺滿意。

    早就聽說八九林場現在挺富裕,可是晚上時候到了八九他挺失望——整個林場,就根本沒幾頭豬!

    轉了大半宿,除了幾頭不值錢的老母豬之外,就在一家看上去挺氣派的新房豬圈裡頭看到了一頭肥豬和一條大黃狗。

    他也沒多想,直接朝著豬圈和狗窩扔了兩塊餅,把豬狗放倒,悄默默偷了出去。

    不過收穫太大有時候也是困擾。

    看著被綁在摩托車油箱上面的大黃狗,又看了看橫在摩托車後座上,一身肥肉顫巍巍,舌頭伸出來老長的大肥豬,劉麻子心中暗道苦也。

    豬太肥,雖然用了十幾米的大纜繩拴住了,可是摩托車一走一顛簸,那大花豬還是慢慢的往歪了滑。

    而且二百多斤的大肥豬,綁在後座上壓得摩托車車頭都往起翹。劉麻子瘦的跟桿兒似的,根本就壓不住!

    「他媽的!」

    吭吭哧嗤的摩托車在雪地上又打了個滑,劉麻子忍不了了。

    這麼整,還沒走到山下呢,自己怕是得摔死在山路上!

    看著眼前已經有些甦醒意思,越來越不安分的大肥豬,劉麻子犯了難。

    站在道邊兒,看看摩托車,再看看大肥豬,捉摸了一會兒,劉麻子靈光一閃,心生一計!

    嘿!放後邊兒重心不是不穩麼?

    成!

    你他娘的坐中間!

    說幹就幹,劉麻子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將大肥豬從後座上放下,又費勁巴力的把豬抱上摩托車的前座,讓豬的兩隻後蹄站在踏板上,兩隻前蹄趴在摩托車把上。

    看著那大肥豬俯身在摩托車上倒像個駕駛員,劉麻子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直接照著豬的屁股踢了一腳。

    他娘的!

    你這畜生,倒挺像人樣!

    感覺到豬的麻藥勁兒似乎越來越微弱,害怕大肥豬醒了之後不安分,劉麻子索性將頭上的安全帽摘了下來,直接扣在了豬頭之上,又用繩子將豬的兩隻後蹄死死綁住,又把豬的兩隻前蹄分別綁在兩個把手上,這才安心。

    這招雖然看著有點兒虎,可別說,還真就奏效了!

    劉麻子雖然整個人只能歪著腦袋看路,伸著胳膊扶把,但是整個摩托車的重心穩了,速度反倒是比剛才快了不知道多少。

    就這麼,劉麻子哼著小曲兒,向山下殺去。

    ……

    就在劉麻子幻想著賣了豬和狗怎麼去把前天輸了的五十多塊錢撈回來的時候。

    接到消息的林區森保隊已經在八九林場勘察完了現場。

    「李總,沒異議了,這肯定是外來的小賊,騎著摩托車做的案。」森保幹事洪成功走到了李憲面前,斬釘截鐵的報告到。

    一旁,鄒妮聽到這,泛起了怒容:「前兩天整個林場都殺豬招待客,我們家大花都沒捨得殺、養了兩年多,都處出感情了……這天殺的賊呦、我們家大黃還揣著崽兒呢……」

    洪成功這正找不到機會向李憲示好呢,見到這,立刻立正:「大娘,您放心!我們一定把豬和狗給您找回來!」

    李憲心裡本來也是挺生氣,大花豬當初可是為八九林場立過汗馬功勞的!

    鄒妮說的沒錯,自己家都沒捨得殺,當寵物一樣的養著,現在丟了,心裡怪難受。

    可見豬丟了惹出這麼大的陣仗,他也有點兒啼笑皆非。

    還沒等他勸說要是不好找就別找了,五一森保所的幾個幹事就立下軍令狀,當即表態中午十二點之前,把豬狗尋回來之後,快步跑出了院子。

    看著眾人一溜煙的背影,李憲無奈的搖了搖頭。

    與此同時,接到了這頭電話和大功率無線電聯繫的檢查站都動了起來,立刻落桿,封道。

    森保所更是出了整個林區巡邏隊唯一的一台吉普車,打著警笛就沿著那摩托車的輪胎印追趕了出去。

    ……

    冬日逐漸升高,有了陽光的照耀,天也微微暖和起來。

    一望無際的林海之中,劉麻子正想著過了檢查站自己就小發一筆。

    卻在此時,突然聽到後面的j笛!

    作為一個賊,這動靜可是全世界最恐怖的聲音了。

    劉麻子回身一看,遠遠的,一台吉普車正飛速行駛而來。

    見到這一幕,他嚇得渾身發抖。

    可要死不死的是,前方遙遙在望的檢查站,也能看見落了桿兒。這可把劉麻子急壞了——現在正在採伐期,按說不可能落桿的啊!

    這他娘可咋整?

    無路可逃,一急之下,劉麻子發了狠,身子朝後一躥,直接從摩托車上跳了下來,然後就地一滾,「哧溜「一下就鑽進了一旁的林子,藏了起來。

    此時,摩托車上,豬蹄子剛好蹬在油門上,而且由於巨大的慣性,摩托車非但沒有倒下,而是載以更快的速度搖搖晃晃地飛速前進!

    大花徹底的清醒了過來。

    見到那出乎了它認知範圍的速度,隔著安全帽,看到道路兩旁的景色飛速略過,大花本來就混亂的神經,崩潰了!

    「嗷嗷哦嗷嗷!」

    它伸出了舌頭,掙扎著嚎叫著,可是豬懂什麼呀?

    那豬蹄子卻將油門拽的更緊,摩托車的速度,反而更快!

    身後,剛剛醒來的大黃見到這狗生難忘的一幕,唔了一聲。

    看到身前的大花,又看了看身下的摩托車,它......又昏了過去!

    不一會兒。

    森保的巡林車追到了摩托車跟前,兩個森保幹事老遠就看準了這台摩托車了。

    根據地上的輪胎印和深淺,他們已經確定就是這。

    本想著將車貼過來直接逼停,然後拿下車上的毛賊。

    可是臨到近前定睛一看,車上的四個幹事,驚呆了。

    此時,車上的大功率對講響了起來。森保科長季紅旗的聲音傳來出來。

    「洪保干,洪保干聽到請回話!賊找沒找到?」

    看著面前的那摩托車上猶如瘋狂騎士般的大花豬,洪保干用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收起了長得老大的嘴巴,拿起對講。

    「報告科長……可,可他娘不得了啦!這豬是自己跑出來的!豬……豬還戴著一頂頭盔,正駕駛著一輛摩托車,馱著隻狗,以時速40公里的速度,倉皇向南逃竄!「

    無線電那頭,一陣沉默。

    「這他娘的,要說這李總這兩年這麼發呢?肯定是佔了頂頂的天地靈氣了,你們瞅瞅……就連家裡的豬,都,都這麼靈通!」

    車裡,老洪旁邊兒的一個幹事抹了把麻木的臉頰,歎了口氣,嘖道。

    「這麼一說,還真他娘的……」

    車裡,另外幾個幹事誠心附和。

    ……

    八九林場。

    安慰了家裡之後,李憲已經和徐朝陽徐茂和一起,乘車來到了整個林業局的制高點——五段山頂。

    山頂的防火塔上,通過高倍防火望遠鏡,李憲俯視著周圍六個林場的山山林林。

    白雪皚皚,掩蓋不住群山峻嶺。

    起伏延綿的山脊和遠處的地平線,勾勒出了一副白綠相間的山水畫。

    「李憲啊,感覺怎麼樣?」

    看著腳下的風景,徐朝陽深呼了口氣。感覺渾身充滿了勁頭,雖然在林區二十多年,可是這樣的風景,他是百看不厭。

    放下手中的防火望遠鏡,李憲也呼了口濁氣。

    只感覺整個人從裡到外都被洗滌了一遍。

    身邊徐朝陽笑吟吟的詢問,他將望遠鏡遞給了徐茂和,呵呵一笑。

    「好山,好水,好地方。」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5 19:41
第398章:開業

    將家中的一切都料理完畢,李憲便和徐茂和一起回到了冰城。

    現在各個公司的全部業務都已經理順,集團那頭也註冊完畢,架構已經運行了起來。籌備了兩個月的集團總公司已經可以掛牌成立了。按照李道雲之前的掐算,剪綵的日子就定在這個月的28號。

    雖然大部分的事情薛靈和集團總公司這頭都安排了下去,但是留給李憲這個老大的活兒還是不少。

    24日,李憲和徐茂和回到冰城。將掛牌剪綵所需要邀請的人規劃了名單,發送出去。

    25日,在薛靈的帶領下,李憲一一拜會了冰城當地的國地稅工商部門領導。

    26日,新北集團邀請了省內的多家媒體和記者,召開了一個媒體記者款待會,身為集團的總經理,李憲自然要親自接待這些無冕之王。

    27日,得到李憲開業消息,八九林場的鄉親代表和邦業的劉偉漢,老朱一家接踵而至,李憲又趕緊忙裡忙外的招待。

    接連四天忙得腳打後腦勺,終於熬到了28號。

    1993年12月28日,農曆冬月十六,星期二。整個月份裡,唯一一個陽曆陰曆都趕了雙,就連星期也是雙數的日子。

    沖牛(丁丑)煞西,宜;納采,訂盟,移徙,入宅,出行,會親友,祭祀,祈福,齋醮,開光,起基安門,移柩入殮,啟鑽謝土,修墳立碑。忌;造廟、掘井、造橋、作灶。

    據李道雲說,前三年後三年難得的好日子。

    一大早,李憲便在蘇婭的幫助下把自己打扮利落。

    李憲自打來回到這個時候,很少有自己中意的衣服。平日裡也就不怎麼打扮,大多時候都是襯衫毛衣外加一個毛呢大衣。

    此時,熨燙妥帖的西裝穿在身上,白襯衫紅領帶一打,整個人就更加立體了起來。

    西裝褲子是蘇婭給改的;時下的褲子都是那種直筒褲,腰身正好,褲管卻肥肥大大空空蕩蕩的,李憲總是不喜歡。所以甭管是李憲的哪條褲子,蘇婭都會按照之前李憲的要求沙一下褲腿,讓其在不影響褲型的情況下,變得修身一些。

    雖然和後來的修身時尚西裝還有差別,不過好在人足夠排場,穿起來筆鋌而纖長。

    看著面前精神極了的李憲,蘇婭眼睛裡泛起一絲漣漪。

    輕輕的拍了拍李憲的胸膛,小啞巴伸出了大拇指。

    「哈、精神是吧?」

    李憲抓住了那白嫩嫩的小手,笑道:「你確定不跟我去?」

    蘇婭笑容凝固了一下,搖了搖頭,指了指還沒來得及打掃的房間,還有外面那掛滿了積雪的院子。

    意思很簡單——家裡還這麼多活兒呢。

    李憲搖了搖頭。

    蘇婭這妮子,心思靈通,學什麼也快。不說別的,靠著自修學完小學到高中的課本。全國掃盲了七八次,現在還有百分二十多識字不足五十個的文盲呢。蘇婭這水平在這樣的大環境下,絕對是中高級別的了。

    可就是這個自卑的勁兒,李憲真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心疼的拍了拍蘇婭的臉頰,李憲認真的承諾:「等忙完了集團的事情,我就去帶你辦護照。國內治不了你的嗓子,咱們就去國外。我就不信,全世界就沒有一個地方,能治好你的嗓子。」

    蘇婭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

    這些天在李道雲的攛掇下,釋能已經為她診治了一通。手法無不用其極,譬如用枇杷葉熬膏熱敷,用蜂針針灸,可是十幾個辦法試過之後,蘇婭的嗓子仍然沒有什麼改善。

    到最後,就連小啞巴自己也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

    此時見李憲又談起自己的嗓子,蘇婭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便重新揚起了笑臉,點了點手腕,示意時間已經快到了,便扯著李憲的袖子便將他推出了門去。

    站在門外,看著蘇婭緊閉的房門,李憲搖了搖頭。

    那頭,周勇已經將車熱好。看了看手錶上的指針已經走到了七點半,李憲深歎了口氣,登上了車。

    ……

    八點十分,李憲到達了東北亞大廈的時候,許多的賓客都已經到了。

    干休所的一群老頭,徐朝陽和王林和的兩個兒子,還有鄭唯實的女兒鄭秋英這些近場的就不說了。

    李憲沒想到的是,許多他本以為到不了或者是不會到的人,也都紛紛趕了過來!

    就在他詢問薛靈儀式安排完善沒有的時候,大門之前便響起了一陣爽朗的大笑。

    李憲揚臉一看,咧開了嘴。

    只見遠在俄羅斯的程六和趙四二人在卡佳的帶領下,拎了個大大的禮盒,正大步走來!

    「哎呦!」

    見到這兩位身在異國的朋友回來,李憲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立刻迎了上去。

    本來伸出了手,卻被程六一把熊抱住。

    「好小子!我就知道沒看差你!」程六一米九十多的身高,人壯實的像個黑瞎子,熊抱之下,甚至將李憲的腳後跟都提離了地面。

    「六爺,您怎麼大老遠的回來了?」李憲好容易掙脫開,使勁兒的拍了拍程六的胳膊。

    「哈!要不說你小子真是狼心狗肺,這麼大的事兒不提前說,提前四天告訴,這明顯就是不想讓老子過來喝你一杯喜酒嘛!虧得有方便車,不然還真不一定趕趟呢!」

    一旁的趙四笑吟吟的應和,「就是,憲子,這就是你的不講究了。六爺一路過來可都罵你呢。要是這次不安排好了,我們可跟你急!」

    嘴上這麼說著,卻樂呵呵的將那大禮盒交到了李憲的手裡。

    其實事情倒沒他們說的那麼誇張,雖然好長時間沒見面,可是這些老朋友李憲一直也沒斷了聯繫。

    程六爺在赤塔那頭建了大市場,現在經營的還不錯。趙四更是憑藉著李憲的關係,成了新北紙業在俄羅斯地區的唯一代理商,靠著程六爺的大市場專線,當起了坐商,賺的是盆滿缽滿。

    兩個人沒事兒就打電話來請李憲過去溜躂。

    只不過家裡這頭太忙,而目前俄羅斯雖然遍地商機,可一來局勢太過動盪,二來實在是比不得中華這頭有發展,李憲分身乏術之外,也懶得再去琢磨往北面投資。

    看著李憲不好意思的鬧著後腦勺,一旁的卡佳眨了眨毛茸茸的大眼睛,勾起了嘴角,揶揄道:「你們還好,還接到了電話。我就慘了,他恨不得不讓我知道他還活在世上。要不是恰好在學校外面遇到了徐,我都不知道他辦了集團。」

    嗯,語氣裡充滿了幽怨。

    這話李憲可就沒法接了,這一段時間來雖然都在冰城,不過他確實在有意識的躲著卡佳。

    這小娘皮實在是太辣了,李憲害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得被她給吃了。

    惹不起,只能躲遠點兒。

    正在他尷尬之時,遠處一聲「恭喜發財大吉大利」的話音便傳了過來。

    見到又有客到,程六趕緊讓李憲先忙,帶趙四和幽怨的卡佳進了宴客廳。

    李憲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忙向剛進門的那二人迎了過去。

    不是別人,正是陳冬升,李誠儒二人。

    陳冬升最近事業發展的不錯,隨著《拍賣法》的頒布,佳德拍賣行的生意是越做越紅火,陳冬升在上了東方時空之後,又連續的作為國內經濟改革的先鋒人物和話題人物爆火了一陣,隨著個人名望的升高,這傢伙最近正在搞小圈子,號召將「92派」這個類似商幫的關係組織建立起來。這人的背景實在是太過雄厚,不出成績也就罷了,但凡是在哪個領域出了成績,不成典型是不可能的。

    李憲倒是比不來。

    李憲迎了過去,客套一番之後,反倒是將目光落在了李誠儒身上。

    大曾同志之前雖然就禿頂,可是就算是禿頂也禿的紅光滿面。不過今天李憲大喜的日子,他卻彷彿臉上掛著一絲陰霾。

    「儒哥,您這是帶著什麼心事兒來的?怎麼了這是?」

    見李憲一眼看穿了,李誠儒再也掩飾不住,「嗨、可別提。今天哥哥就是來參加你剪綵,過來沾沾喜氣兒的。說多了添堵。」

    見李憲將奇怪的目光投向了自己,陳冬升無奈的搖了搖頭,「儒哥月初的時候非要去炒外匯,我就感覺這事兒不太靠譜。可是他偏不聽,結果……」

    說到這兒,李憲已經不需要再聽下去了。

    外匯市場最近動盪的一批,這事兒就連東北亞大廈門口擦皮鞋的老頭都知道了。

    「虧了多少?」他只關心這一個問題。

    李誠儒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伸出了五根手指。

    「三百萬?」他試探著說到。

    「三千!他媽的,當初那個二逼顧問告訴我日元連續貶職,抄底肯定賺,哪成想買了之後漂到了姥姥家!」許是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太過激動,李誠儒深吁了口氣,一擺手,將一副看模樣是字畫的卷軸交給了李憲:「我們一會兒直接隨份子了,這個馬未都讓我帶過來的,這老小子去了山西,說是過不來。」

    哎呦、

    李憲意外了。

    自己和馬未都就喝了兩頓酒,集團成立就是本著這以後是個大佬,象徵性的聯繫了一下,沒想到人雖然沒到,卻特地送了東西過來。

    倒是有心了。

    「什麼呀這是?」那卷軸打開也方便,李憲接過之後便將其展了開來。

    入目,便是一副極其工整的歐體楷書。

    「老馬送的東西不用想,值錢的他肯定自己留著,這種門面東西,一般都是什麼朋友寫的,拿出來賣人情。」李誠儒腹誹道。

    李憲倒是也知道馬未都這個日後大佬現在的德行。

    不過……

    看到了那副楷書後面的落款,他倒是覺得這一次,李誠儒是錯怪老馬了。

    現下,要說中華會寫字裡最牛逼的人,那絕對是龐中華。

    這大哥現在的字帖都賣到了香港和馬來西亞去。

    可是龐中華的字只能說是易學,說功底,說傳承,那肯定是沒有的。要說這時代哪個書法家的字有價值,有收藏意義……

    看著落款處田蘊章三字,李憲很滿意。

    正欣賞著那副歐體楷書書就的《沁園春雪》,李憲便聽到身旁一個熟悉的聲音呵呵一笑,讚了聲好字。

    抬眼一看。

    正是在自己沒在冰城時,已經搬出了祥雲寺客舍,不知道何去的……

    夏光遠。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5 19:42
第399章:大喜日子

    看著面前的夏光遠,李憲的瞳孔猛地縮了起來,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褲兜。

    那張不知道是什麼的證明的殘片一直就他放在自己的褲兜。

    可摸著平平整整的褲兜,他才忽然想起,今天開業,為了讓西裝挺括,自己的錢包之類的都沒帶。而那張殘片,也還揣在換下來的舊褲子兜裡。

    十多天功夫沒見,夏光遠的手似乎已經好了不少。雖然還能看得出來他的大衣袖子裡鼓鼓的,還帶著石膏或者是夾板之類的東西。

    見李憲一個勁兒的盯著自己,打了招呼也不說話,夏光遠呵呵一笑。

    「這天底下的事情還真是巧了,我本想著今早去醫院換個夾板,沒想到路過這兒就看到外面的拱門。」

    說著,他用左手費力的從兜裡掏出了一個紅包,遞到了李憲手中:「哈哈,雖然是萍水相逢,不過咱們三番五次的偶遇,更是同住過一個屋簷下,算是佛前有緣。這巧又趕上了,那我就祝你事業有大成,生意更長久,生意如春濃,財源似水來。」

    天底下的事情,可沒那麼多趕巧。

    自打李憲那天在醫院裡發了火兒之後,夏光遠就再也沒見過正面的蘇婭。即便是在寺廟之中,蘇婭也躲他躲得遠遠兒的。

    再加上臨調處吉省調研工作的展開,夏光遠便結束了在祥雲寺的掛單,忙了十多天的功夫,這才特地回來。

    目的,就是想藉著李憲開業的這個機會,從心把關係拉好。

    「啊、」「哦!」

    卻說李憲回過神來,倒覺得自己鑽牛角尖兒了。

    今天集團開業,這是準備了好幾個月的大事兒,就算是那張殘片還揣在兜裡,倒也不好在這個場合試探。

    想著,他便對面前的夏光遠微微一笑,雙手將紅包接過,道:「那還真是巧,活該夏先生今天這份子得隨。不管怎麼說,夏先生有心了!一會兒您可不能走,剪完彩去酒店,我得好好和您喝兩杯!」

    夏光遠哈哈一笑,搖了搖頭,「我這胳膊還沒好,煙酒不得沾,就不叨擾了。回頭吧,我這段時間工作忙,等過了這幾天,我還得去祥雲寺掛單,到時候,咱們再聚。這就不叨擾了,你忙著,我先告辭。」

    說完,也不再顧李憲的挽留和詢問聯繫方式,只說日後還會去祥雲寺,便轉身離去。

    看著夏光遠的背景,李憲的笑容消失了。

    他愈加覺得,這個人很有問題。

    搞不好……

    自己拿胡亂的臆測,還真就是事實?

    正在他這麼想著的時候,身旁的陳冬升同樣看著離去的夏光遠嘶了口氣。

    「憲子。」皺著眉頭,陳冬升拍了拍李憲的肩膀。

    「啊?陳哥咋了?」李憲應了一聲。

    「剛那人……」陳冬升指了指門口,那頭,夏光遠剛剛推門而出,「你很熟?」

    李憲撓了撓頭。

    和夏光遠這人,說熟悉……貌似談不上。

    在李憲的心裡,熟人的片定標準是我知道你的大部分情況,你也瞭解我的大部分信息,一起經歷過一段或長或短的時光,然後還得是未曾斷過交集,頻繁或者是偶有聯繫。

    這叫熟人。

    可是夏光遠,自己的情況對方感覺倒是很熟悉,但關於這個人的信息,到目前為止,李憲就只知道這人是京城某出版社過來出差的,名叫夏光遠。

    僅此而已——如果不是對方此前為自己擋了一棍子,留下了淵源,根本就只能用路人來定義吧?

    所以李憲搖了搖頭,「近期有過幾次交集吧。」

    陳冬升狐疑的看了看他,咂嘴道:「那這人……不對啊。如果你們不熟悉,這人怎麼可能……難道是我認錯了?」

    看著陳冬升一臉的迷茫,李憲挺著急,「陳哥,你這又搖頭又晃腦的,倒底想說啥啊?」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這人叫夏光遠。」面對李憲的疑惑,陳冬升說到。

    李憲一愣,「沒錯!」

    聯想到陳冬升此前在中國發展研究中心《管理世界》雜誌社常務副總編的經歷,李憲恍然大悟:「他之前跟我說他是啥出版社的,你們認識?」

    陳冬升更加困惑,看著李憲一臉期待,摸了摸下巴,「出版社的夏光遠......我可不認識。我見過的夏光遠是.......計委剛剛成立的臨調處一把手。」

    計委!

    這個關鍵詞,就彷彿是一根張弓射來的利箭一般穿透了李憲的腦筋。

    在此前和林遠集團的紛爭之中,影響到事情結果的最關鍵一點,便是林遠集團遭受到臨調處的檢查,從而翻出了林遠集團這個龐大的利益糾結體一大堆的問題。

    這才直接導致了林遠集團分崩離析,黃英雄的所有靠山後台煙消雲散,才有了徐朝陽,薛靈和釋能發力為他洗清酸菜中毒事件的污水並保住了林翠公司。

    要是沒有這個事,李憲或許也能通過薛靈的關係,利用之前李道雲在八九林場得到的高大義的賬本,將林遠集團搬到,只不過,肯定不會來的這麼迅速,這麼直接。

    在出了拘留所之後,得知了事情所有脈絡的李憲曾經就疑惑過這個問題。自己所掌握或者能借用的關係裡,並不存在計委方面的。不論是薛靈,釋能還是誰,都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去求動這樣一個超脫在地方權利之上的部門。

    為了誰出手搬動了臨調處這個事情,李憲還困惑了好久。

    現在,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如果按照陳冬升所說,那麼暗中幫助自己的人,絕大幾率,就是這個夏先生。

    一切,又解釋不通了——他,為啥要幫自己?!

    正當他心思百轉之時,門口,一大波人湧了進來。

    見到大廳之中的李憲,為首的一人大叫了一聲,撲了過來。

    還沒等李憲反應過來,就見到李匹嘿嘿嘿的拉著自己的胳膊,大叫著祝二哥恭喜發財宏圖大展。

    後頭,則是牛氣哄哄的李友帶著全家,和剛剛從京城回來,不論從氣質和打扮,都跟換了個人似得李潔。

    「回來了?」李憲攬住李匹的肩膀,又將大半年未曾見過面的李潔拉到了自己身邊,打量了起來。

    「二哥。」

    李潔理了理齊耳短髮,嘻嘻一笑,「二哥,我就出去這麼一年,你就把生意做成這麼大啦。」

    李憲虎起臉,佯怒道:「不努力賺錢怎麼行?你在京城上學進修,李匹這眼看著就要高考,哪哪兒不得用錢?你二哥我不努力賺錢,誰供著你們?」

    開過玩笑,他敲了敲李潔的腦袋,「回來能多呆幾天?」

    「二哥,我不回去了。」李潔笑咪咪的說了自己的決定:「我在京城那頭把財務管理專業攻下來了,正愁沒地方實習去呢。」

    看著三妹滿臉的得意和認真,李憲呵呵一笑。

    「那好,那就別走了。留下來幫二哥!」

    ……

    上午十點整。

    東北亞大廈之前人聲鼎沸,在所有親朋好友,和生意夥伴,經銷商代表以及冰城幾個部門領導的見證下,萬響的鞭炮和十八響禮炮齊鳴之中,李憲接過薛靈遞過來的黃銅剪子,剪斷了那紅紅的綢子。

    碰。

    隨著最後一響禮炮鳴放完畢,李憲將手中的紅綢高高舉起,站在紅地毯覆蓋的講台上,大聲宣佈。

    「我宣佈,新北集團總公司,成立!」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5 19:42
第400章:攤牌

    集團成立之後,李憲忙得是腳打後腦勺。

    首先是集團裡的事情。

    雖然在集團成立之前,集團總公司的制度就已經施行了下去,可畢竟沒有真正的合到一起,只是骨架立了起來,具體的一些東西,還沒有理順。

    再加上集團剛剛成立的董事會。

    按照之前對李憲各個事業部分的評估,以及現有股權重新計算和各個公司互相持股後,集團董事會的結構已經確定。

    按照各個事業部分的股權,重新計算後,李憲個人占股百分之七十二,為集團第一大股東,這個沒有異議。

    除此之外,北林政府方面持股新北紙業股份,併入集團占股百分之十,為集團第二大股東。之前借徐茂和的一千二百萬算作入股林翠公司,併入集團後,徐茂和占股百分之九算作集團第三大股東。新北紙業職工工會持股百分之五。邦業白酒業未於其他子公司互相持股,作為獨立公司存在。目前公司股份之中邦業政府,朱氏父子分別持股百分之二十七和百分之七,也一併成為新北集團董事會成員。

    除此之外,集團職工選舉張大功為代表,任職工董事。

    集團股份的事情搞定,董事會成員確定。經投票決議,李憲任集團董事長,這個更沒有異議。

    沒辦法,董事會一共七人,除了李憲自己和北林和邦業和新北工會三個代表之外,其餘三人,不是李憲的哥們,就是李憲的部下。

    所以新北集團的董事會雖然設立,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脫離一言堂的框框。

    集團高層權力劃分完畢,李憲緊接著又忙於集團發展章程和集團業務分配的事宜,忙得不可開交。

    雖然集團現在成立,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不過自家苦自家知。

    新北集團目前旗下所有業務部分,算上林區資產合計資產九千五百萬,外部應收款兩千七百多萬,負債卻打到了四千七百多萬。

    欠債部分裡,之前欠徐茂和的債務李憲用公司的股份頂了,算是了了一樁債務。可是剛剛拿下的林權,李憲可還欠著森工方面三千多萬沒還。此外,漿果研究所的一千二百萬現在還沒有著落。此外還有一些供應商欠賬。

    如此巨大的負債,讓集團的財務報告相當難看。

    外加上去年一整年新北公司,恆源公司的發展擴張,整個集團的資金鏈相當吃緊。必須馬上尋找到新的營收增長點,不然按照半年內要償還完森工總局項目款的節奏,資金鏈可是有斷掉的危險。

    邦業白酒業馬上就有一波大進項,可是作為集團的獨立子公司,財政,技術,管理,科研,營銷不受集團公司控制,短期之內是指望不上的。

    而與此同時,從南北而來的朋友和合作夥伴的款待,也讓他整個人都忙得飄忽了起來。

    整整三天的時間,李憲覺得自己白天變成了機器人,晚上變成了酒罈子,整個人在奔波勞碌和醉生夢死之間來回無縫切換。

    代理商和一些合作夥伴什麼的好說,李憲平日裡與這些人的接觸就不多,集團的部門經理就可以招待。

    可是像程六爺和陳冬升這些大老遠來的,李憲就不能假外人之手了。

    只能捨命陪君子。

    程六爺那頭倒是沒什麼說的,在俄羅斯那頭呆了快一年了,回來除了來給李憲集團成立捧場之外,也是兼顧回家探親。一時半會兒的走不了,也就沒怎麼用李憲陪著。

    倒是陳冬升和李誠儒,李憲好一頓招待。

    佳德拍賣行現在風水水起,可是作為一個從學者下海的商人,陳冬升很明顯不滿足於現在的成就。

    現在第一筆生意做成,手裡有了錢,信心大增,正在想著發展第二產業,搞多元化經營。這一次來,也是想著問問李憲,在實業方面有沒有好的項目。

    李憲自己的事兒還顧不過來呢,哪有時間去幫他研究?

    李誠儒那兒就糟心多了。

    雖然這傢伙有錢,可是在外匯項目上幾乎把自己的血本都砸了進去。

    這麼多年賺的錢全都折了不說,名下的京城特別特服裝大賣場所在的商貿樓還面臨重建,名下的那個飯店當初完全就是為了自己招待人吃喝開的,只能說是不賠錢。

    短時期內沒有了什麼營生,整個人都有點兒頹廢。拉著李憲長歎短噓,說他自己都在已經研究著把手裡的古董拍出一部分,再投資做點兒啥。或者乾脆去找馬未都,看看他有沒有什麼門路,去演個戲賺賺外快啥的。

    聽了這大哥的想法,李憲真是哭笑不得。

    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

    李誠儒這貨,電視劇電影兒沒少拍,要說出色的影視作品吧,倒也又兩個。《重案六組》和後來的《大腕》裡邊兒,看得出來演技還不錯,奈何這形象……

    估摸著二線明星也就到頭了,沒有多大的發展。

    不過這麼一來,他倒也明白了,這個富豪是怎麼從一個商業鉅子轉行到影視明星這條不歸路的。

    敢情都是外匯鬧得。

    李憲哭笑不得。

    思來想去,只好讓李誠儒先不要慌。

    當明星什麼的,沒毛病。可是眼下正是中華經濟騰飛的功夫,李誠儒歲數也不小了,整個人都快過期了,就不存在什麼演繹黃金期的問題,所以什麼時候去娛樂圈混都成。

    現在的機遇不抓住,再往後可就沒有這好時候了。

    當初自己想剛一波央視廣告的時候,李誠儒沒含糊,那時候兩個人剛認識不久,就要出手相助,現在這大哥遭了難,雖然他這也不富裕,卻斷斷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索性,他就讓李誠儒現在冰城這住一段時間,一來算是散心,二來慢慢想想辦法。

    將賓客們都打發完,李憲才真正的喘了口氣,回到了祥雲寺中。

    ......

    三天時間沒回來,祥雲寺裡更加熱鬧。

    李匹放了假,李潔回來了,算上從林場特地過來參加兒子集團剪裁的李友兩口子,老李家一家幾乎把客舍都霸佔了。

    通過長長的門廊走到客舍,李憲本打算先去看看家人。李匹好久沒見到,怪想的。李潔更是自打回來之後還沒時間說上幾句話呢。

    可是剛剛走到齋堂附近,一抬頭,就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住進了寺廟之中的夏光遠,正披著大衣,站在院子裡!

    李憲沙沙的腳步聲,將夏光遠驚動。見他回來,夏光遠遙遙招手:「李憲同志,忙完了?」

    這兩天雖然忙,但是稍微有閒暇的時候,李憲就總想著那簽字殘片的事情。

    不是他笨,也不是智商低。

    在陳冬升說了夏光遠的身份之後,李憲心中關於他和蘇婭的關係,便已經確定了八成。可他實在不敢相信,這世界上的事情,可以離奇到像自己揣測的那般!

    此時,再見到這個……准岳父,李憲,不準備再憋著了。

    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李憲走到夏光遠面前,直接鞠了個躬,「夏叔叔。」

    「啊……哎!」聽到這稱呼,夏光遠一愣。

    此前多少次糾正李憲的「老哥」叫法都沒糾正過來,現在突然一聲叔叔,倒是讓他受寵若驚了。

    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李憲又是一笑:「夏叔叔,最近工作不忙了?」

    雖然不知道為了什麼李憲對自己的態度發生了變化,可是夏光遠這次再回來寺廟,為的不就是這個?

    帶著幾分欣喜,他忙不迭點頭笑道:「不忙了,這次能在寺裡多住幾天。」

    「哦。」李憲點了點頭,「那你們計委的工作還真是清閒。」

    「呵呵、表面上看起來清閒......」夏光遠本來笑呵呵的,可話說了一半,他忽而意識到,李憲竟然將自己的真正身份,給揭了開來!

    「罷了......「

    最後兩個字說完,他的瞳孔,在這一瞬間就縮了起來!

    李憲只覺得,有兩根錐子,紮在了自己的臉上。

    「你,暗地裡調查我了?」

    短短瞬間,夏光遠便將所有的可能性在自己的腦海之中過了一遍。自己的身份瞞不住,他也不再掩飾,語氣之中,比平時添了幾分凌厲。

    「沒有。夏叔叔,我怎麼可能調查您呢。」

    要是平常,面對這種高出自己不知道多少量級的大佬的這種氣場,李憲就算是抗住,肯定是勉強抗住。

    可是現在,他還真就自若的緊。

    面對夏光遠的質問,李憲穩若那祥雲寺外已經入土為安的老狗!

    此時,看著滿面嚴肅的夏光遠,他沒來由的就升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就像、

    就像……

    就像是柯南在完成了推理,發現了真兇,說出「真相只有一個!」之時般。

    「夏叔叔,我前幾天回了邦業,見到了蘇阿姨。她……給我看了些東西!」

    面對夏光遠鷹一般銳利的瞳孔,李憲勾了勾嘴角,輕描淡寫的說到。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6 19:30
第401章:兒時的蝴蝶翩翩起舞

    夏光遠看著面前這個迎著自己目光,渾然不懼的小子,心中已經泛起了驚濤駭浪。不過大風大雨裡闖過來,只用了片刻功夫,他便鎮定了下來。

    他比李憲想像的,要乾脆利落。

    觀察了一下周圍,見不遠處的沙彌正在清掃庭院,夏光遠收起臉上的凌厲,對李憲一招手。

    「去屋裡談?」

    見到夏光遠這般表現,李憲的心中一顫。

    雖然自己不知道過程,但是看來自己,已經猜中了結果。

    微微出神的功夫,夏光遠已經轉身進了客舍,隨著一陣開門的吱呀聲,李憲將腦海之中亂七八糟的想法強行擱置,略一猶豫,邁開大步,在夏光遠意味不明的目光中,走進了客舍。

    客舍之中暖爐正燒的旺盛,紅彤彤的爐筒上,一個已經分辨不出原色,週身黑乎乎的水壺正吱吱的響個不停。

    茶几上,一本經書攤在那裡,旁邊一支鋼筆,一個筆記本——那上面,是手抄的《心經》。

    夏光遠將門從裡面關好,便拿了爐子上的水壺和搪瓷缸子給李憲倒了水。

    然後,便大馬金刀的坐在了茶几之前。

    略微沉默片刻,他終於抬起頭,正視著李憲,開了口:「蘇梅她……還好嗎?」

    有的時候,不需要什麼問題都需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有的時候答非所問的回答,就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最簡單的,就比如「我愛你,能我在一起嗎?」「你是個好人。」這樣。

    見夏光遠問起蘇媽,李憲彷彿被一個無形的大錘狠狠擊中。

    雖然竭力的想表現自己的鎮定,但是此時此刻,李憲的渾身還是不爭氣的打起了擺子。

    也彷彿是火山噴發一般。他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翻湧了起來,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不斷的噴湧著水汽。

    而在身體裡這一團火焰燃燒之時,又好像有寒風在透過身上的衣服直接刮過骨頭。

    簡直冰火兩重天。

    在這一刻,他想到了第一次見到蘇婭時,小丫頭數九寒天裡穿著的那短小而薄的棉襖。想到了蘇輝月光下那滿是怨憤的冰冷眼神,想到了那沒有臉,身上被刻刀凌遲般刮過的木頭雕像。又想到了第一次去蘇家之時,蘇媽那虛弱而無助的咳嗽聲。

    強行的鎮定下來,忍住上前抽這個坑了蘇家母女三人十幾年的男人一巴掌的衝動,李憲咬緊了牙關,在牙縫裡擠出了一句:「她過的不錯,馬上要結婚了。」

    「哦。」

    李憲本來想通過老吳和蘇媽的婚禮給面前這個男人一點刺激。

    卻不成想,聽說蘇媽要結婚了,夏光遠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臉上,甚至還浮起了一絲釋然。

    沒錯,釋然。

    「那蠻好,她過的好,我就放心了。」

    補充了一句,夏光遠看了看李憲,見他緊握雙拳,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微微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大致的情況,當初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都已經跟你說了。你不傻,應該能猜得到,那個為了一罐吃的被自己一個不小心全吃了,感覺沒臉見人,之後拋妻棄子的人、嗯,是我。蘇婭,或者說是夏婭,夏輝的親生父親。」

    在李憲沉重的呼吸聲中,夏光遠勉強的勾了勾嘴角,「不過,那次其實咱們兩個是第二次見面。第一次見到你,或者說再次遇到小婭,是和孫書記一起去森工檢察院的晚上。」

    聽到這兒,李憲一愣。

    事情的脈絡,在這一刻全都清晰了。

    看著李憲只是乾瞪著眼睛不說話,夏光遠將面前的大茶缸子拿了起來,翹起了二郎腿,「你還想知道什麼。或者說你還不知道什麼,既然都敞開了,那就問吧。」

    李憲的拳頭,攥緊了。

    「你……」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你接近蘇婭,到底想幹什麼?」

    ……

    客舍的另一頭。

    雖然這兩天沒見到李憲,不過蘇婭也充實的很。

    沒辦法,李憲一大家子都住了過來,外加上小玲玲,一大攤子的事情,足夠她喝一壺了。

    雖然這些人都不需要她照顧,不過在心裡,蘇婭總想著給李憲的家裡人留個好印象,特別是沒見過面的李匹和李潔,她更是在意。

    寺廟之中的客舍雖然挺多,但是有了干休所一群老人,再加上李憲一大家子,還有那些零散的掛單香客,饒是房間再多也有點兒吃緊。這幾天,都是她和李潔小玲玲三人擠在一個屋裡。

    想著李憲這幾天都不在家,而李匹又不樂意和天天晚上不睡覺的李道雲在一個屋裡住,蘇婭便打算將李憲的那間房收拾一下,讓李匹先住進去。

    想來,就算是李憲回來,兄弟二人住在一起也是沒什麼的。

    打開李憲的房門,見到裡面亂糟糟的一片,蘇婭不禁眉頭倒立,雙手叉在了小蠻腰上。

    這個懶鬼!

    自己的屋子都不知道收拾。

    看著褲子襪子胡亂扔在地上,床上被子也沒疊,地上不知道多少天沒打掃的房間,小丫頭搖了搖頭。

    用一種「真是沒辦法,我要是不管你,你怕是要髒成豬」的無奈眼神掃視了一下房間。然後,麻利的收拾了起來。

    將被子疊好,衣物分出類別,乾淨的疊起來,髒的放到一旁,再將地面清掃一通,屋子裡立刻就有了模樣。

    捧著一對髒衣服,看到乾淨整潔的屋子,蘇婭微微的瞇起了眼睛。

    她沒有拖延的性子,將東西整理好,便立刻把李憲的那堆髒衣服收羅了起來,準備拿去水房清洗。

    李憲的衣服裡往往胡亂揣東西,什麼票據,零錢,總是丟三落四。

    蘇婭習慣在清洗之前把他的兜都掏一遍。

    票據之類的東西,她都會存放起來,等李憲找的時候拿給他。至於什麼零錢……往往就變成了小玲玲和她自己的零食。

    就這樣,每個月還能存一些零花錢。

    所以給李憲洗衣服這活兒,小丫頭愛幹著呢。

    一條褲兜裡,蘇婭再次找到了幾塊零錢。不過就在她將零錢喜滋滋的掏出來之時,一張小紙片,飄飄然落在了地上。

    她本沒有注意。

    可是,當那紙片如同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落在地面,看到那上面一個貌似在自己記憶中的塗鴉時,蘇婭定住了眼睛。

    兒時的記憶早已模糊。

    不過有一些可以影響一個人性格或人生的事情,卻不會忘記。

    看到那紙片上用鉛筆畫出的一個歪歪扭扭的小蝴蝶,兒時那已經泛黃的片段,又重新的在她腦海之中浮現!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6 19:31
第402章:答案

    每個人的童年都會有個關鍵詞。

    比如蠟筆小新的關鍵詞是騷,櫻桃小丸子的關鍵詞是純,大雄的關鍵詞是煩,柯南的關鍵詞就是……慘。

    可是蘇婭的整個童年都是在飢餓和不安中度過。

    對於自己的父親,她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印象;一雙好大好暖和的手和那破舊的,總是沾著泥巴的褲腿。沒辦法,畢竟父親離開的時候她太小了,那段時光已經隨著幼年期記憶的磨滅而消散的幾乎無影無蹤。

    從那之後,就是漫長的,幾乎無窮盡的飢餓和不安。

    飢餓還好。

    雖然肚子裡總是空嘮嘮的,不過忍一忍,母親總會想辦法找回來吃的。可是……平日裡總是慈祥的母親,時長莫名其妙的歇斯底里,在蘇婭的童年之中留下了深深的陰影。

    而在蘇婭的印象之中,在那些陰影下的記憶源頭,源自於自己五歲或者是六歲時的一次塗鴉。

    記得那是個夏天的晚上,她在櫃子裡找到了鉛筆和一大堆紅紅綠綠的小本子。雖然還沒到上學的年紀,可是那個時候對讀書寫字的嚮往已經存在。

    拿著鉛筆,小蘇婭在那些本子上畫上了花草,樹木,蝴蝶。在大雨中不漏水的小房子,前院張主任家小孩兒手裡經常拿著的雞腿,還有媽媽,弟弟,自己,想了想,又添上了在記憶裡肯定存在,可是自己卻不知道樣貌的爸爸。

    將那份自認為集合了所有美好事物的「畫作」完成之後,蘇婭就抱著熟睡的弟弟等在了大門口。

    一直等到了很晚很晚,直到天上的星星都眨起了眼睛,她才聽到了那熟悉的,托著鐵鍬走路的沉重步伐。

    她把那副畫作拿給了母親。

    原本希望的誇獎沒有到達,換來的,卻是一個狠狠的巴掌和怒火怨憤。母親的歇斯底里之後,則是無窮無盡的哭泣和淚水。

    捂著臉,在母親懷中瑟瑟發抖的蘇婭,當時最忘不了的一幕,就是那被母親扔在地上的紅本本一角上,被踩了個鞋印的小蝴蝶。

    兒時的記憶,在蘇婭的腦海中略過。

    看著手中那已經泛黃的紙片上面痕跡已經變淡的蝴蝶,她的手不禁微微顫抖了起來。

    她不明白,這個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正當她想拿著那紙片去尋李憲的時候,卻無意之中看到了那背後的字跡。

    夏光遠。

    五六歲時,她不識字。

    現在,看到這三個字,猶如晴空霹靂,蘇婭整個人都定在了那裡。

    這個名字,她不陌生。

    慢慢的,那最近總是笑呵呵看著自己的大叔,和兒時記憶中那雙溫暖的大手和總是沾滿了泥水褲管的主人,重合在了一起!

    捂著嘴巴,無力的坐在地上,將那簽名看了好久,蘇婭才終於抹去了眼淚,目光變得堅定了起來。

    她要去找他。

    她想要問問。

    她需要一個解釋。

    一個答案!

    ……

    夏光遠的客舍之中。

    「71年知青開始返城的時候我已經和蘇梅結了婚,並且生了蘇婭。文格期間我的父母都去世了,京城那裡就剩下了我一個人。蘇梅是個好女人,我本想就這麼在林業局過一輩子也挺好。可是後來的事情你知道了。」

    夏光遠的目光迷離,想起那段時光,就算是極力想讓自己淡然,臉上也仍然抑制不住痛苦。

    「那時候的條件實在是太艱苦了。李憲,你知道對於一個男人來說,苦日子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對苦難,你永遠看不到頭,並且憑自己怎麼努力也看不到改變的希望。所以真正讓我下定決心不能這麼過下去的,並不是那一盆被我自己吃光了的晚飯。而是作為一個男人,卻無法讓妻子和兒女吃飽的痛苦和自責。」

    「所以,你就拋棄了她們?」李憲皺著眉頭,望向夏光遠的目光比外面的溫度還要冰冷。

    夏光遠臉上的痛苦終止,浮起了一絲苦笑,他沒有回答李憲的質問。而是將之後的事情,說了出來:「在下鄉邦業之前,我在大學裡面有一個對象。當時我們的父輩一同在接受批鬥。她當時下鄉去了江溪,但是我們兩個的通信一直沒斷。72年的時候,她來信說她的父親已經平反,想讓我回去,當時因為蘇梅和小婭的關係,我沒同意。後來蘇梅懷了小輝,這個念頭就更淡了。直到……後來的那一盆米粥。」

    夏光遠看了看李憲,「在草垛裡躲了兩天之後,我從林業局跑到了縣裡,借了當時知青辦的電話,打給了我……我現在的妻子辛蘭。她不知道我已經結婚,回到了京城之後,我的岳父將我安排到經貿委,當時叫做國家經濟辦下屬的煤炭部門,其實那時候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和辛蘭說清楚,可是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我當然知道。那意味著會失去你的前程你的抱負,別人的羨慕,尊敬和所有你想要的生活。意味著你會回到邦業那個讓你做夢都會驚醒的地方,過著你認為永遠都沒有盡頭的苦日子。所以,為了你自己的私慾,你徹底拋棄了蘇阿姨,蘇輝和蘇婭。」

    李憲不帶任何的感情,將夏光遠沒說出來,或者說他自己不願意說出來的事實陳述了出來。

    雖然過去了這麼久,不過當李憲無情的將這個事實陳述出來的時候,夏光遠的臉上仍然一陣蒼白。

    蒼白過後,他的臉上浮起了一絲憤怒。可是面對李憲冰冷的眼神,那憤怒轉瞬間便消失了。

    他捧緊了手中的白色搪瓷缸,彷彿那冒著熱氣的水,能帶給他溫暖和釋然。

    「李憲,人生有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有得有失。」舔了舔嘴唇,他說到。

    「哈…」

    李憲打了個哈哈,不置可否。

    陳年舊事,他都已經知道了。

    一個俗套的,但是在當時那個社會背景下或許並不罕見的故事。

    就跟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回到了這個時代一樣,這些事情都已經成為了既定事實,他不關心,也不想去糾結深層次的原因。

    那並沒有意義。

    他關心的,只是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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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