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我真不是神仙 作者:刀一耕 (已斷更)

 
survivoryu 2018-9-20 16:16:5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8 622280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1-8 15:38
第二五〇章 渾不費力


    不知不覺,十招已過。

    兩人你來我往,速度都是異常的快。

    不知不覺間,梁自成就發現,自己的壓力居然變得越來越大,於是在這樣極為快速的交手中,他甚至來不及去思考太細,下意識地就被趙子建給帶動的……或者說是被逼的,使出了自己最大的本事!

    偏偏即便如此,他還是連對面這個年輕人的一片衣角都沒有摸到!

    而對方的速度卻居然越來越快!

    在自身變異獲得了超強的能力之前,梁自成本就是練過功夫的,打得就是快拳的路數,一旦變異之後獲得了非人類的能力,更是往這個方向上努力,不過一年的功夫,就總結出了屬於自己的路數,是以別的姑且不論,單說速度,在南海宗那邊也是數一數二的。

    但對方一個看上去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居然比自己還快!

    就算他從小就開始練功夫,就算他練的也是快拳一路,就算他也變異得極早,獲得能力極早,卻無論如何,也不至於此!

    怎麼可能跟自己一樣快?

    怎麼可能比自己還快?

    此念一起,什麼考校、什麼示威、什麼愛才,所有的心思都不知道哪裡去了,一半是驚詫,一半是不知不覺被趙子建給帶動的節奏,他竟是奮力把自己實力發揮出了十成,力爭想要搶回那麼一絲主動權——要知道,這一次一開始可是自己主動出拳的,卻居然三招一過就丟了主動權,這叫什麼事!

    然而他快了起來,趙子建居然跟著更快——雙方在電光石火之間速度由慢到快,很快就到了梁自成所能發揮出來的極限!

    這個時候,梁自成才忽然驚覺!

    這哪裡是自己在考校別人,分明是被對方給帶了節奏,變成了對方在考校自己!甚至說不得是對方在摸自己的路數!

    一念至此,他心中不由大驚!

    宗門中群英薈萃、少長咸集,大家有所公論的是,上古神力重新出現在世上,至早不會超過去年的春天——因為宗門中迄今為止發現的最早變異的人,也只是在去年夏秋之交感覺到力量的增強而已!

    而自己作為去年夏末就獲得了力量的人,已經是較早的先行者之一了!

    難道說這個年輕人的力量覺醒,比自己還要早?

    想到這裡,發現對面的年輕人又打過來的這一拳居然更快,他知道自己已經被逼到頂了,想要避開這一下,不免要極為狼狽,於是他心中一狠,決定不再閃避,竟是瞬間調集了全身最大的能量,一拳封了出去,準備硬碰硬!

    交手這十幾招,他早已發現,對面這個年輕人雖然速度極快,但其實每一拳都輕飄飄的,似乎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力量打出來——如果能在速度上生吃對方,那自然是可以讓這個小子心服口服,再無二話,但現在的問題是,想贏得這麼漂亮,已經幾乎沒有可能,那就索性在快之外,再加上力量的比拚吧!

    雖然自己並不是擅長力量這一路的變異者,但對面的這個年輕人既然在速度上有此專攻,想必力量上也是極為薄弱的!

    於是這一拳,純粹就是硬碰硬!

    然而雙拳對上的那一剎那,梁自成卻倏然瞪大了眼睛!

    明明剛才感覺輕飄飄的一擊,除了速度奇快之外,似乎根本沒有什麼力量,但是在雙拳碰上的那一剎那,他卻驀然感覺一股大力撞上了自己的拳頭——這一下,他感覺自己如同打在了一塊鋼板上!

    砰地一聲,那股超強的力量一下子就沿著拳頭,迅速讓自己的整個右臂,乃至於半邊身子都為之一麻!

    身手到了梁自成這個層次,雖然這一下猝不及防,吃虧極大,但他仗著自己路數走的就是輕靈一派,這個時候一旦發現不對,強忍著右臂的酸麻與劇痛,身體瞬間就向後疾退——但偏偏,對面的年輕人居然一個跨步就追上了上來,然後剛剛撞過拳頭的右手,居然還遊刃有餘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又拉了回去!

    梁自成心下大駭!

    倉促間,他的第一反應是借勢猛出一拳。

    這個時候,他的身體被趙子建拽住,眼看要搶入趙子建的懷裡,所以這一拳借了兩份力量,出拳的速度極快!

    不算偷襲,但勝似偷襲!

    但偏偏,這個時候對面的那個年輕人臉上只來得及嘴角微微勾起,竟是用左手變掌,一把就握住了他的拳頭!

    這一拳是如此的快,雖然力氣沒有發足,但也至少發出了五六成的勁道!

    但那年輕人一把抓住,竟是叫梁自成瞬間感覺力氣全失,且本就酸麻的手掌和胳膊,這一下子更是幾如廢掉了一半,連帶著整個身體都瞬間一麻!

    下一刻,趙子建那原本抓住他左臂的手鬆開,一把握住了他的肩膀,將他剛剛好好地定在了那裡。

    不說此刻站在台階上的霍允明、霍東文、鄭譜遠和馮心蘭是如何的吃驚——他們未必都是吃驚,像霍東文,發現趙子建居然用了十幾招才拿下樑自成,甚至有點小小的失望,只有霍允明才大概地能猜到剛才兩人電光石火間的飛速交手,趙子建的取意何在,又是何等的輕鬆自如。

    只說這個時候的梁自成,發現自己被對面的年輕人完全控制住,渾身上下酸麻得彷彿沒有一絲力氣,動都動不了,不由震驚之極地看著趙子建,一時之間,風度不由得失了八分,也驚訝地完全說不出話來。

    偏偏這個時候,趙子建居然很輕鬆地就放開了他,後退兩步。

    忽然間覺得力氣又回到了體內,身體也恢復了自如,只是右臂已經由酸麻,變成了難言的痠痛,梁自成依然說不出話來,仍是驚訝地看著趙子建。

    自體內的異力甦醒以來,走遍全國那麼多地方,見了那麼多的變異者,還收服了那麼多人變異者,他還是第一次如此的吃癟!

    只看剛才趙子建的姿態,他如何還能不知道,從頭到尾,對方這個年輕人根本就是渾不費力?

    偏偏這個時候,眼見自己似乎恢復了一些,對方還笑著問:「怎麼樣?我的實力,夠資格去你們南海宗蹭吃蹭喝嗎?」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1-8 15:42
第二五一章 長江以南,長江以北


    梁自成聞言微微蹙眉片刻,然後忽然笑起來,「夠!當然夠!」

    頓了頓,他不顧右臂的酸麻,擰了擰脖子,竟是將剛才的風度恢復了八分,笑著說:「只要願意加入我們南海宗,老弟需要什麼待遇,儘管提!」

    趙子建聞言一笑,說:「那你看,我給你們做個宗主,怎麼樣?」

    聽到這話,梁自成哪還不知道趙子建所謂加入南海宗,是純屬調戲?不過這個時候,他卻一本正經地回答說:「以老弟你的實力,按說也未嘗沒有一爭之力,不過宗主之事,顯然不是我一人能決定的。如果老弟真的有心,容我打個電話回去,讓我們宗內商議一下再定,怎麼樣?」

    這話倒是讓趙子建有點驚訝了。

    梁自成要是說容他回去商量商量,那十有八九是藉機要跑,但他說打個電話回去讓那邊商量,聽在趙子建耳朵裡,卻居然真是有了幾分的招賢納士的感覺了。

    他問:「你居然……不是你們南海宗的宗主?」

    梁自成灑然一笑,「我就是個跑腿的,哪裡可能是宗主!」

    趙子建緩緩點頭,心裡對這個上輩子沒聽說過的南海宗,頓時越發好奇了起來,當即他笑道:「看來你們南海宗很厲害呀!」

    梁自成聞言矜持而自得,道:「高手如雲。」

    沒等趙子建再開口說話,他身後忽然有個人走過來,微微側首,看見是霍東文,情知道他要說什麼,趙子建就乾脆閉口不言了。

    果然,沒等走過來,霍東文已經道:「師父,他把我爸打傷了!」

    這是在要賠償。

    趙子建扭頭看向梁自成。

    卻見梁自成露出一副驚訝的模樣,「原來霍東文居然是你的徒弟?怪不得你會為霍家出頭!正常!正常!」

    趙子建面帶微笑地看著他。

    他說:「人是我打傷的,我原本計畫只要今天霍老哥點個頭,我就幫他把傷治好了,雙方也就握手言和。不過今天敗在老弟你的手裡,我無話可說,要怎麼樣,你儘管開口。要錢,還是要我負一樣的傷,再不然留下我這條命,都行!」

    頓了頓,迎著趙子建的目光,他還有坦然加上一句,「而且,只要有老弟你在,我南海宗再不入齊東省!怎麼樣?」

    這個時候,作為替霍允明和霍家出頭的人,趙子建打贏了,那就當然擁有唯一的話事權,連霍家人都得以他的意見為準。

    而這個時候,單純為霍允明被打傷這件事討回一點公道和補償,顯然已經是小事一樁——霍允明的傷貌似不輕,但其實梁自成並沒有下死手,那一點傷,也就是趙子建沒有出手,不然很容易治好的,而就算是趙子建不出手幫忙,他自己也要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沒事的。

    他笑了笑,說:「長江以北吧!」

    頓了頓,他道:「你們南海宗既然叫南海宗,那就好好在南邊待著,長江以北,就不要來了。」

    梁自成聞言遲疑片刻,最終卻還是點了點頭,鄭重地道:「好!既然是輸給了老弟你,這話不應也得應。只要我們宗門內沒有人是老弟的對手,那我們就絕不過長江!」

    雖然聽出他話裡留了明顯的扣子,但趙子建卻並不在意。

    有能耐哪天你們就派個高手來打敗我就好了。

    頓了頓,他又道:「至於你們無緣無故上門打傷了霍先生這件事……就賠點東西吧,把你們南海宗比較寶貝的東西,拿兩件來,作為賠禮,這事兒也就過去了。不多要,就兩件就好,霍先生受了傷,理所當然該賠一件,我大老遠跑過來,也不能白跑,也要一件。記住,要最好的東西!」

    那梁自成聞言愣了幾愣,但最終還是露出一個苦笑,說:「老弟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我這條命,怕是不值那麼高的價錢。」

    趙子建笑著看他,一副寬宏大量的模樣,說:「沒關係,值多少,就拿多少。」

    梁自成深吸了一口氣,道:「好!那我馬上打電話回去,明天上午九點之前,必有人把東西送到!」

    他這麼說,顯然是自己先不走,留下來放置趙子建這邊不放心的意思。

    但這個時候趙子建卻輕鬆地擺了擺手,說:「我是守法公民,怎麼可能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你要走就走,明天上午十點把東西送過來就行。」

    不過頓了頓,他卻又說:「不過,要是過期不來的話,我就要親自去取了。」

    梁自成聞言深吸一口氣,看看趙子建,再看看他身後的霍東文,乃至更後面站在別墅前台階上的那幫霍家人,點了點頭,說:「好!」

    不過隨即,他又說:「但是臨走之前,有些私底下的話想跟老弟你交流一下,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趙子建看看他,忽然笑笑,一抬手,指了指別墅門口,然後率先走了過去。

    那梁自成剛一邁步時,腳步有些僵硬,但很快就流暢起來,這時候快步跟上去,只等離開霍家人稍微遠了一些,他就迫不及待地開口道:「老弟在江北,我們南海宗心甘情願不過長江,不過,老弟有沒有想過,咱們完全沒必要彼此對抗!」

    趙子建扭頭看看他,依然面帶微笑,問:「怎麼說?」

    梁自成見趙子建並沒有第一時間否決,當即精神一振,說:「老弟你也是變異者,體內的力量復甦,估計還在我之前,那你應該知道,咱們已經不是普通人了。不過,就是不知道老弟你是不是有耳聞,現在政府層面已經察覺到了這件事,正在到處搜捕咱們這些覺醒了的人。」

    趙子建看看他,沒說話。

    他又繼續道:「世界已經不是過去的世界,這個世界,動盪在即!說一句天下大亂,可能都並不為過。既然如此,與其各自為戰,你我何不一南一北彼此呼應,免得天下還沒真正亂起來呢,就被政府給逐一擊破?」

    趙子建終於止步,正色地看著他,眼神卻似笑非笑,問:「你,或者說你們南海宗,就那麼盼著天下大亂嗎?」

    …………

    趙子建並沒有去爭取誰的意見,就大大方方地把梁自成放走了。

    但是梁自成的車子前腳剛走,後腳趙子建就招手把秦秉軒叫過來,問:「聽你吹了一個月的牛逼,現在給我露一手吧?派人盯著這傢伙?」

    秦秉軒聞言點了點頭,說:「我盡力。」

    趙子建點點頭,並沒有說什麼「不是盡力,是一定要」之類的話。

    剛才之所以把梁自成帶到自己的節奏裡,拉著他陪自己慢慢的打了十幾招,目的就是要探探他的底,事實證明,這傢伙雖然實力一般,但的確是有點自己的門道,按照趙子建自己的命名規則,他雖然才剛第一層的水平,但竟是真的已經開始涉及到靈氣使用、調度的研究了,而且頗有章法。

    別說對於普通人來說了,就算是對於現階段的很多靈修者來說,他的實力都的確是中上的範疇了——這種人可不是那麼好跟蹤的。

    更何況,鬼知道梁自成這個名字是不是他的真名?誰又知道他身上還有沒有什麼其他防追蹤的本事?

    不過趙子建還是那麼輕鬆地放他走了。

    一是他需要通過這個人,把自己的實力和威懾力,帶回南方,帶回他那個什麼所謂的南海宗,從而把他們壓在長江以南——此前趙子建有所轉變,目標就是把齊東省從明湖市到昀州市這一片都劃拉到自己的碗裡來。

    既然如此,他當然不想讓這個南海宗動輒跑到北邊來給自己添亂。

    二是……又能如何?

    沒錯,是有點快要天下大亂的意思了,但現在還沒亂起來呢!趙子建並不想殺人,也無意把那個什麼南海宗直接搗毀。

    除非把南海宗給整個毀掉之後,你自己有能力過去佔住那一片,否則,毀了個南海宗,還會有一個南海派出來,沒有意義。

    相反的是,他其實還蠻期待這些現在就已經開始冒頭的宗門能給自己帶來一些驚喜——除此之外,對於曾經見識過最歇斯底里的混亂的趙子建而言,他深深地知道,和亂紛紛崛起的單個修靈者往往更熱衷於殺戮和製造混亂相比,反倒是一群有組織的修靈者更容易形成自己的門派理念,在真的天下大亂的時候,他們反倒會成為一片地方的秩序維護者。

    對於在修靈者面前毫無反抗力的普通人而言,有秩序,總比徹底失去秩序的大混亂要更好。

    不過麼……該有的調查還是要有的。

    儘可能的跟蹤他,實在不行,趙子建甚至打算自己親自出馬,爭取能摸到這個南海宗的老窩去,去摸一摸這個應運而生的修靈者宗門的底。

    要有什麼不對,大不了再出手拿下,或者乾脆通過秦秉軒的路子,匯報給相關部門就是了——事實上,從剛才的交流中,趙子建能夠感覺到,這個梁自成固然肯定是南海宗的核心骨幹之一,但絕不是真正的話事人。

    他的背後,話事者應該是另有其人。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1-8 15:48
第二五二章 你盼著天下大亂嗎?


    「師父,你就這麼放他走了?」

    「嗯,不然呢?你覺得該怎麼辦?」

    見霍東文臉上有些不甘心的樣子,趙子建就笑著問他。

    他當即說:「先打一頓,然後捆起來,他不是答應了要送兩樣東西賠禮道歉嗎?讓他們的人把東西送過來,直到咱們滿意了,才放他走,多好!」

    趙子建瞥他一眼,點了點頭。

    心說果然是這個思路。

    前一世的時候,哪怕是五六十歲了,霍東文都難改這個脾氣和思路,儘管那個時候他其實已經稱雄一方。

    能暴力解決的,儘量別動腦子,能使勁兒踩一把的,基本上不捨得放過。

    所以上輩子小姨子被趙子建搶了,偏偏又踩不了,他才會那麼大氣。

    不過趙子建不是他。

    他更喜歡悄悄地把事情辦了,辦完了都不願意往外說。

    他更喜歡劃一條線,不到線的事情,儘量與人為善,能放手就放手,而一旦過了線,也不必商量啊警告啊什麼的,直接動手殺掉了事。

    所以他上輩子殺的人不少,偏偏人緣還挺好。

    當然,畢竟身份、地位、實力跟上輩子都不一樣了,其實現在的趙子建,也已經或多或少的開始沒那麼低調了。

    比如剛才,他就威脅著梁自成,讓對方做出了不過長江的許諾。

    但老本行他也不準備丟掉,所以他計畫過幾天要去南方一趟,力爭把對方的底細給摸清,以方便某天對手不守規矩不守承諾了,或者自己看對方不順眼的時候,可以說殺就殺個乾淨。

    這個時候看著霍東文,他就笑著問:「你是怕他走了就不回來了?」

    霍東文想了想,說:「換了我肯定就跑了,反正咱們又不知道家住哪裡,上哪兒找他去?」

    趙子建笑笑,搖頭,說:「他不會跑的……」

    他當然不會跑的。

    從他拉攏霍允明,以及他說南海宗門下有五十多個修靈者這件事,趙子建就知道,這家宗門的目光應該沒有那麼短淺。

    跑了又如何?你一個已經在開始往外打名號和招牌的宗門,打輸了就是打輸了,只要你還在國內,總不可能永不見面。現在認栽,該賠錢賠錢,該賠東西賠東西,該道歉道歉,以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是了,並沒什麼大不了,但要是不見面,將來再次碰面,多丟人?

    反倒是霍東文,乃至霍允明,他們現在的目光還依然停留在「自己跟普通人不大一樣」這個層面上,還並沒有像梁自成那樣,已經去看未來幾年的發展。

    當然,這個話現在趙子建懶得跟霍東文解釋。

    要解釋也得是等到徹底把這小子收服了,讓他跟自己一條心了再說。

    於是他跟只是霍東文說:「耐心的等一天,看看再說。」

    這個時候,反倒是打完了電話回來的秦秉軒笑著說:「他的確是跑不了的。」

    看著趙子建,他有些驚訝又有些好笑地說:「剛才讓人查了,這傢伙用的應該是真名……」說話間,他的手機響了一聲,他掏出來,看了看,很快就又笑起來,說:「資料發過來了,的確是他!」

    說話間,他把微信上收到的圖片拿給趙子建看。

    趙子建只看了一眼,就點了點頭,說:「那就鎖定他。航班、火車,等等。」

    秦秉軒點了點頭,轉身又打電話去了。

    這時候趙子建轉身走回去,讓霍允明還是回去休息,先把傷養好再說。

    霍允明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又有些欲言又止,趙子建隱約能猜到他想說什麼,卻並沒有給他太多說話的機會,只是在最後說了一句,「咱們之間不著急,你先養傷吧,一切以養好身體為最重要。」他這才轉頭往回走。

    等著秦秉軒在外面打電話的工夫,馮心蘭倒是不聲不響地又給換了一壺茶來,大家坐下喝茶,霍允明很認真地請教趙子建對這個梁自成的實力的看法。

    趙子建坦率直言,「他的實力比你高不了多少,但他已經有了自己的運力法門,很擅長發力,尤其是在速度方面,很有章法了。」

    這個話,霍允明一聽就懂,而且一旦懂了,就是恍然大悟。

    重點在於「運力法門」這四個字。

    大道理誰都懂,誰都知道有力氣和善於用力氣並不是一碼事,霍允明本來就是個習武之人,他當然明白打熬身體錘煉氣力,和怎樣把實力發揮出來,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但話是這麼說,他的實力畢竟還不算多高,此前一直都是把心思放到琢磨怎麼吸納靈氣來修煉這方面,一時之間,還沒有餘力去考慮吸納到體內的靈氣怎麼應用這個問題上。

    所以,就這麼簡單的一個問題:把靈氣吸納到體內,和把體內的靈氣靈活的運用,也不是同一回事,他此前竟是從未想過!

    趙子建這等於是一言道破。

    作為一個「曾經」鑽研出了幫助整個霍氏一家起步的諸多功法的老天才,一旦被趙子建把思路點破,他頓時就眼前一亮,當即就迅速地思考起來,卻是越想眼睛越亮——就連霍東文和鄭譜遠他們,也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反倒是遠遠地坐在一個凳子上伺候茶水的馮心蘭,一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樣子,似乎是並沒有關注這邊的對話。

    等秦秉軒打完了電話回來,趙子建也就起身告辭要走,霍允明一再挽留,但他最終還是跟秦秉軒一起上了車,只說自己明天上午還過來,然後就走了。

    …………

    有秦秉軒做職業司機,趙子建指路,兩人直接去了趙子建在齊東大學附近買的那棟小房子。快到地方的時候,才給裝修公司打了電話。

    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裝修都已經完成了,只不過趙子建一直沒過來,裝修公司那邊還拿著鑰匙,而這邊也還一直都沒有驗收罷了。

    等到匯合了裝修公司的人,大家一起上樓,趙子建來來回回轉了幾遍,看著基本滿意,就問對方把鑰匙要回來,當場用手機把裝修尾款給對方轉了過去。

    給公司打個電話,確認已經收到了尾款,這件事就算瞭解,等裝修公司的人走了,秦秉軒說:「聞著倒是沒什麼味道。怎麼,你準備開學之後住這邊?」

    趙子建還在屋裡打量著,聞言就道:「不啊,住你送我那個別墅。」

    「那這邊你是打算……再金屋藏個嬌?」

    趙子建聞言笑起來,「藏個屁的嬌!……備用!」

    秦秉軒撇撇嘴,不再說話。

    說是沒什麼味道,其實材料再好再環保,畢竟還是剛裝修完,多多少少有一點味道,趙子建就也沒關窗子,還是任它們敞著。

    眼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多,就乾脆跟秦秉軒一起下樓去找地方吃飯。

    其實更像是找個地方可以坐著說話。

    就在小區門口,隨便地找了家看起來裝修不錯的飯店進去,也不要包間,就找了一張靠牆角的桌子坐下,要一壺茶,點幾個菜,喝著茶等菜的工夫,趙子建問秦秉軒,「你會盼著天下大亂嗎?」

    這個話題現在來看,忽然而來,有些突兀,但其實就兩個人在過去這一個月裡交流的情況來看,卻是自然而然。

    秦秉軒想了想,說:「按說呢,我當然不喜歡亂起來。我缺什麼呀?在現在這個社會裡,我幾乎應有盡有,就算是現在沒有的,我也有把握在未來得到,甚至我就算是什麼都不做,只要我接下來不犯大錯,也完全可以等我爸到歲數了自然而然的接班就行了,到現在,底子都已經鋪好了,我三叔又被我趕下去了,只要我自己不犯錯,已經沒人能攔住我了。你說,我怎麼可能盼著天下大亂?」

    頓了頓,他笑著說:「可是呢……要不怎麼說人都喜歡犯賤呢!你還別說,最近跟你聊天,我跟你說的那些人那些事兒,還有你跟我說的那些事兒,主要是你的那些分析和預測,聊著聊著,我心裡的一點想法,還真是給勾起來了!我就想著呢,你說我現在就算再安逸,可到底還是家裡人給我鋪好了底子,才有我可以繼承這一切,可以在已有的基礎上去做一些事情。但這樣子安安穩穩的下去……怎麼都感覺不如遇到一個亂世,自己打拚出一些東西來,顯得更過癮!」

    趙子建聞言呵呵地笑起來。

    然後,他說:「那個梁自成,勸我跟他一南一北,遙相呼應,避免被國家力量給各個擊破。」

    秦秉軒聞言不由得沉吟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看著趙子建,道:「你怎麼回答他的?」

    趙子建笑笑,說:「我問他,『你就那麼盼著天下大亂嗎?』」

    秦秉軒也笑起來,但還是不說話。

    又過片刻,他說:「這就要看你怎麼想了,我惟你馬首是瞻。」

    趙子建笑笑,低頭片刻,然後才緩緩地抬起頭來,說:「如果我能做主,我還是更希望這個世界不要亂起來,至少是國內,不要亂起來。」

    頓了頓,他嘆口氣,說:「一旦亂起來,人命如草芥呀!」

    秦秉軒聞言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問:「那你準備……協助政府?」

    趙子建搖頭,說:「我誰都不幫,但如果政府能撐得住第一步,我也不會允許有人到處豎旗,故意把國內弄亂。」

    秦秉軒聞言點了點頭,然後緩緩地道:「我倒是覺得,政府現在手裡的力量雖然未必有什麼絕對優勢,但只要是像你這樣不希望國內亂起來的人多一些,他們就還是應該有一定的能力可以壓住的。」

    趙子建聞言點頭。

    為什麼說這一世跟上一世已經越來越不一樣了呢?

    很重要的一點就在於靈湧。

    上一世的時候,據趙子建自己的《靈氣時代史》的考據,在最終的那一場靈氣大爆發之前,靈湧的次數是有限的,所以其實靈氣雖然在世間浸潤多年,但對人類身體的改造,其實有限,而且幾乎所有人,對於靈氣也都沒什麼概念,近乎是完全不知道它的存在。

    所以當靈氣大爆發忽如其來,不但一夜之間很多人因為不適應那個靈氣的濃度而死去,而且也導致了世界各國的政權在毫無防備之下,沒用多久就各自崩潰了。於是天下大亂。

    但這一世很不一樣。

    這一世的靈湧,似乎來得特別頻繁,且很強,以至於如果按照趙子建的記憶,明明距離最終的靈氣大爆發還有好些年,但民間已經有了很多的覺醒者,而且政府也已經開始有了防備,並且果斷地在付諸行動。

    即便是以秦秉軒能掌握到的訊息來說,現在國家手裡應該就已經掌握了不弱的一股力量,而且可以預見,接下來,這股力量還會越來越強大——那畢竟是政府,只要一天沒有天下大亂,政府的招安,就會是極具吸引力的。

    更何況,秦秉軒的出身雖然非同凡響,但他畢竟不是政府的最高層,他不可能掌握到全部的訊息——也就是說,理論上來說,政府手裡現在掌控的這支力量,只會更強,不會更弱。

    所以理論上來說,這一世,至少是國內,已經有了不亂起來的基礎了。

    當然,這種不亂,指的是政府方面依然能夠掌控住大的局勢,能控制住整個社會和國家的基本穩定,具體的細節部分,政府怕是也力有不逮,局部地區亂一陣子,乃至糜爛一方,也是難以避免的。

    畢竟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野心家總是很多的。

    而靈氣的出現,「覺醒者」的實力遠超普通人這一現狀,又給有野心也有能力的人,提供了絕佳的天賜良機。

    比如這個南海宗……時間才僅僅是2016年8月而已,如果對方真的像那個梁自成所說的,麾下已經聚集了超過五十個的覺醒者,可見對方已經是蓄謀良久,一旦國家稍稍露出破綻,指望他們老老實實,那是不可能的。

    那麼,單說國內,誰又知道已經有多少個「南海宗」在蓄勢以待?

    但站在趙子建的角度,亂不是問題,小亂可以,大亂就儘量不要起來。

    說到底,一旦亂起來,死的都是中國人。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1-8 15:52
第二五三章 敢來的話,殺掉就是了!


    第二天上午,不到九點,霍允明就派人打開了別墅的大門。

    九點整,梁自成居然又是一分不早一分不晚,準時地開車來到了別墅裡。

    得到消息,趙子建和霍允明等人第一時間出來。

    梁自成打開他開的那輛大越野車的後備箱,卻轉過來跟趙子建說:「這個老弟,霍老哥,東西我自己怕是不好拿。」

    霍允明聞言愣了一下,當即給鄭譜遠使了個眼色,鄭譜遠立刻帶著幾個霍家弟子過去,看到後備箱裡的東西,卻是不由得一愣。

    過了幾秒鐘,他回頭看向站在別墅台階上的霍允明,有些遲疑,「師父……」

    霍允明腦子裡比他清楚多了,當即就道:「別管是什麼,都是這位梁先生賠禮道歉的一份心意,先搬下來!」

    這一下鄭譜遠再無遲疑,當即指揮兩個身強體壯的師弟,把東西搬了下來——東西剛一繞過越野車,台階前等著看的一幫霍家子弟,頓時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居然是一棵碩大的紅珊瑚!

    這紅珊瑚當面足有一米半長,近一米寬,高也有一米有餘,哪怕只是粗粗一看,也能感覺這珊瑚樹約略起伏,隱隱然有千里江山形勝之感,此刻底下襯著金絲楠木的底座,在夏日的陽光下一眼看去,瑰麗華彩,絢爛奪目!

    不得不說,就連霍允明也看傻了眼,霍東文、馮心蘭等一幫年輕人在驚嘆之後,更是一個個目瞪口呆。

    即便是趙子建,也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睛。

    也就是秦秉軒,乍見這種東西關注了一下,隨後便不甚在意了。

    這時候,那梁自成說:「不瞞諸位,我雖然沒什麼錢,但昨天這位兄弟放我一馬,點名要我們南海宗裡最值錢的東西,我們自然不敢隱藏,我們宗內的覺醒者之中,有家裡做生意的,特意派人專程把這件東西送了過來。」

    頓了頓,他看著那雄偉瑰麗的紅珊瑚樹,道:「據說這件東西產自南洋,純粹天然如此,未經雕飾,因此比較稀罕,我那位同宗家裡的長輩,當年花了不少錢買下來的,起名叫做『紅色江山萬年長』。現在,這件東西,送給兩位了!」

    霍允明驚呆許久,一直到梁自成都說完了,才堪堪回神,卻是第一時間扭頭看向趙子建——昨天是趙子建出手贏的,趙子建提條件也好,放人走也好,他就算心裡有點小看法,也根本沒資格提、也不敢提,結果誰成想,這梁自成非但如約前來,還帶來了這麼貴重的東西!

    趙子建嘴角挑了一下,算是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抬進去吧!」

    霍家兩個弟子聞言頓時就抬著東西上了台階。

    一大幫站在台階前的人,都紛紛給這件紅珊瑚樹讓路。

    這個時候,眼見紅珊瑚平安進了別墅,那梁自成又轉身從後備箱裡拿出一個很是講究的暗紅色的木盒,道:「陽光之下,我就不打開了,昨天說好的,要兩件最值錢的東西,這裡面是一副唐伯虎的仕女圖,只是,雖然保管的很精心,畢竟年頭久了,把東西給我的人特意叮囑,怕光、怕潮、怕蟲。送給兩位!」

    趙子建心裡嘖嘖了兩聲,心說這禮送的真體面。

    兩件東西,都是價值難以估量的好玩意兒,一件紅珊瑚樹,一件唐伯虎的真跡,誰都不能說東西不夠好、不夠值錢。

    怕是就算秦秉軒要送這個級別的兩件東西,也得費點心思與工夫。

    誠意肯定是夠了。

    趙子建也不說什麼,示意鄭譜遠當場就把盒子接過去,甚至都沒有打開看看裡面是不是真的有梁自成說的那份仕女圖,更遑論真假。

    這樣兩件東西一收,趙子建立刻敏銳地察覺到,別說霍允明的那幫弟子了,就是此前曾被這梁自成打傷過的霍允明,都顯得客氣了很多,對這個無緣無故就找上門來砸招牌的梁自成,貌似還有了一點好感似的。

    然而趙子建卻仍舊只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東西送完,那梁自成說:「這兩件東西,是我和我們南海宗的一份歉意,也是履行昨天的約定,既然東西收下,霍老哥,前天得罪了!」

    說話間,他像往年的江湖人物一般,雙手抱拳,拱了拱手。

    這大約就是正式道歉的意思了。

    霍允明有些愕然,也或許是正在胡思亂想,竟是沒有及時回禮。

    但梁自成顯然也不在意,放下手,他看著趙子建,說:「按照昨天的約定,我會馬上回去,不再回來。臨走之前,能不能問一下,小兄弟你的名字?」

    趙子建笑了笑,說:「我叫吳瑾。」

    這個名字一出,身邊幾乎所有的霍家人,包括秦秉軒在內,都下意識地就扭頭看他,但趙子建卻面色如常,絲毫都沒有臉紅一下的意思。

    以梁自成的通透,一下子就猜出了是怎麼回事,不過他卻是毫不在意,直接又是一個江湖式的抱拳,說:「吳老弟,有緣再見!」然後轉身就上了車,發動了車子,很快就開走了。

    趙子建身後,秦秉軒「嘖嘖」了兩聲,不知何意。

    趙子建沒搭理他。

    霍允明長出了一口氣的樣子,說:「這個人真是……」

    趙子建笑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身後的秦秉軒忽然就開口道:「是不是覺得,早知道他們那麼趁錢,當初還打什麼呀,還不如就真的跟著他們混呢,對吧?」

    霍允明聞言愣了一下,臉色頓時就有些異樣,卻是趕緊道:「玩笑了,玩笑了。怎麼可能!」他不知道秦秉軒的來路,只是見趙子建去哪裡,他就跟著去哪裡,而且跟趙子建說話很隨意的樣子,知道兩人關係不一般,因此雖然這話有些不大好聽,但當著趙子建,他還是不敢甩臉色的。

    不過,趙子建也明白,他應該是的確有些心動了。

    從這個角度來看,這南海宗裡不光是有幾個有錢人,怕是還很有幾個聰明人啊!這禮送的,若說是賠禮道歉,那是誠意十足,叫人挑不出毛病來,但其實反過來看,說是賠禮道歉,還不如說是示威兼炫富!

    就一個意思:我們有的是錢!

    別看霍允明住著別墅,也隱隱然有點大家氣度似的,但其實有眼力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都是空架子,其實他並沒有什麼錢——別的不說,就趙子建知道的,連這棟別墅都是一個大老闆借給霍家住的!

    沒錢的人,又有能力,拿理所當然就想用自己的能力趕緊弄點錢,先抖起來再說。什麼名譽啊權力啊地位啊,那都是排在錢後面的事情。

    就算實力強如趙子建,穿著打扮也是普普通通,或許在對方看來,又哪裡有見到錢不心動的可能?

    所以,暫時打不過,那就曬曬錢吧!

    而且其實曬的還不是錢,所謂錢,是在當今的社會秩序之下才有用的東西,一旦有朝一日社會秩序崩潰了,現在的錢,到時候可能就不是錢了!而梁自成送的這兩件東西,卻是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都很值錢的寶貝!

    所以,如果願意跟我們合作,我們可以給你很多錢,這當然是炫富的目的之一,而不管到了什麼時候,有錢人都肯定是很厲害的,有錢到一定程度,也是肯定會讓人心生忌憚的——這就算是小小地示威一下了!

    在趙子建看來,他們的意思大概就是:好,你說了,我們打不過你,那我們就暫時不過長江,但你也不要覺得我們好欺負!

    嗯,大抵如此。

    然而對此,趙子建卻從頭到尾都是一副不當回事的樣子。

    等到東西拿回到別墅裡面去,一幫弟子圍觀,霍允明親手打開了那個木盒,見果然是一副唐伯虎的仕女圖,雖然以他們的見識,不足以分辨真假,但看前面那個紅珊瑚樹的珍惜程度,再想想這個南海宗的豪奢大氣,以及那梁自成本身身上自帶的一份風度氣質,想來這仕女圖也不該是假的。

    這兩件東西,是真的價值連城。

    看完了東西,霍允明小心翼翼地收起來,把畫又放回盒子裡,然後才道:「子建呀,雖然昨天你要兩樣東西,說是一人一件,但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你在幫我罷了,我是不能要的,你說個地方,我讓東文他們給你送過去,我一件不留!」

    別管剛才霍允明表現得是不是有點土包子見財心動,這會子這番話,還是很像樣的,且合情合理。

    但這個時候,趙子建卻只是笑了笑,不以為意地擺擺手,說:「你留著吧,留著傳家也行,變賣成錢也行,隨你!我要這東西沒用。」

    說完了,他竟是站起身來,說:「既然事情了了,我先走了,得趕緊回昀州,收拾東西預備開學了!」

    說話間,他直接就站起身來,居然是真的一件東西都不要,轉身就要走。

    霍允明連說帶勸,趙子建卻只是絲毫都不在意,在別墅門口讓他們止步,只是任由霍東文把自己送到別墅裡秦秉軒的車子旁邊,還又叮囑了他幾句話,然後才做了車子走了。

    等趙子建和秦秉軒的車子一走,鄭譜遠等一大幫弟子那裡,立刻就露出壓抑不住的狂喜。鄭譜遠當即開口道:「師父,這兩樣東西,可都值錢得很!」

    「是啊!」霍允明的另外一個徒弟當即接過話去,說:「他居然不要,那是他傻!師父,這東西能留著當傳家寶了!」

    這時候霍東文正好走回來,聞言當即大怒,「說誰傻呢!」

    那人愣了一下,趕緊道歉。

    畢竟嘛,霍東文已經是他嘴裡傻的那個人的徒弟了。

    這個時候,霍允明沒有說話,鄭譜遠倒是開口勸了兩句,霍東文一副不舒服的樣子,狠狠地瞪了那人一陣子——雖然當時的情形好像有些不大和諧,但拜師這件事情,他還是很得意的,因為他的確是很崇拜趙子建的實力。

    當然,崇拜歸崇拜,拜師了也就只是拜師了,其實兩個人之間的親密程度還並不怎麼高,要不然的話,以霍東文的脾氣,要是有人敢這麼說,估計別管是誰,他早就沖上去揮起拳頭了。

    而現在,對方畢竟是相熟多年的一個師兄,他也只是很不高興罷了。

    這個時候,眼見這個小矛盾被調解開了,鄭譜遠笑著說:「叫我看,這可不是什麼傻,應該是人家壓根兒就沒瞧上這兩件東西?我看跟在趙先生身後那個人,無論是打扮、談吐,都不像一般人。」

    這個話意有所指,霍允明緩緩點頭。

    他也覺得秦秉軒的派頭不小,只是趙子建這兩天都是來去匆匆,他肚子裡又憋了太多的問題想要向他請教,因此趙子建沒主動介紹,一時之間,他也就沒顧得上去問問那個人的姓名和身份。

    這個時候,他說:「不說這個了,既然他不要,就先把東西收在我這邊吧!」

    偏偏這個時候,一直都很少說話的馮心蘭居然主動開口說:「師父,雖然人家不要,但我覺得,咱們是不是還是主動給人家送一件過去比較好?畢竟像您說的,這件事的確從頭到尾都是人家在幫咱們,咱們現在就這麼把兩件東西都留下,會不會不大好?」

    這話一出,大家都看著她,然後又看向霍允明。

    霍允明遲疑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時候馮心蘭又說:「他不是說快開學了嘛,等到他開學之後,想必就算是住在宿舍裡,在明湖市這邊也肯定會置辦個住所的,到時候咱們還是主動把兩件東西送過去,任他留下其中一件比較好。」

    霍允明想了想,最終點了點頭,說:「也好,到時候就這麼辦!」

    可頓了頓,他又添了一句,說:「如果送過去他還是實在不要,就到時候再說了!」

    這一下,馮心蘭也無話可說,點了點頭。

    但這個時候,鄭譜遠不由得又瞥了她一眼,眼中神色若有所思。

    …………

    車子剛離開霍家的大別墅,秦秉軒就嗤的一聲笑了出來,說:「這幫人真是……」

    趙子建坐在副駕駛,笑了笑,沒說話。

    他當然明白秦秉軒是什麼意思——實在是剛才霍家上自霍允明,下到一幫弟子,實在是表現得有些不堪。

    不過趙子建並不是像秦秉軒那樣出身富貴,他是地地道道的普通人家出身,所以他很能理解那幫人的這番表現——窮嘛!這個真是沒辦法!

    一幫從來沒見過什麼錢的人,乍然見到這麼值錢的東西,眼神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這實在是太正常了。

    在他而言,完全不必因此就取笑別人,或者看不起別人。

    反倒是如果一個窮人,忽然得到一筆巨款,居然能神態從容淡定的去面對,不驕不躁不慌不亂,那個人會讓人覺得很不一般才是對的。

    不說別人就說自己,如果沒有上一世的經歷做底氣,這輩子如果忽然遇見秦秉軒這樣的人,別說對方表態要追隨自己了,哪怕是對方願意折節下交跟自己做朋友,恐怕自己都要誠惶誠恐的,不知道該怎麼跟對方相處了。

    這實在是窮人的常態。

    這個時候扭頭看看趙子建,秦秉軒又忍不住說:「不過那兩件東西的確都挺值錢的,你就真的一件不要?都給他們了?」

    趙子建想了想,說:「東西是好東西,但我拿來沒用,還得處處小心、輕拿輕放,各種養護。所以,要它們幹嗎?」

    秦秉軒想了想,說:「也是!」

    不過頓了頓,他又問:「那你的目的,達到了嗎?」

    趙子建點點頭,說:「達到了。」

    頓了頓,沒等秦秉軒再問,他就直接解釋道:「兩種可能。一種是他們那邊雖然聚集了不少修靈者,而且幕後的主持人應該是蓄謀已久,也很有經濟實力,但至今為止,他們應該是還只限於匯聚人才這個層次,頂天了是已經開始有意識地摸索修煉靈氣和使用靈氣的法門,卻還沒到開始留意別的東西的程度,所以才會以是不是現在比較值錢,作為衡量東西是否有價值的標準。」

    「至於第二個可能……」趙子建笑了笑,說:「可能他們也已經開始留意了,但他們卻已經充分意識到了那些東西的寶貴之處,所以這一次就刻意藏著,怕我知道他們已經走到了那一步。」

    說到這裡,他想了想,說:「看今天那個梁自成的表現,再加上我個人的一些判斷,我覺得第一種可能比較大。」

    秦秉軒緩緩點頭,「也就是說,他們還是落在你後面的,對吧?」

    趙子建聞言笑起來,說:「算是吧!不過無所謂啦,讓他們先蹦跶去,正好借他們,來看看國家層面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態度,手裡又到底掌握了多少力量。」

    秦秉軒聞言再次緩緩點頭,但想了想,他還是沒忍住,再次問:「你說,他們從此之後,就真的不過長江了?」

    趙子建笑笑,不以為意地道:「隨他們!敢來的話,發現一個殺掉一個就是了!」

    頓了頓,他又說:「你把人盯緊了,所蒐集點信息,回頭我過去探探他們的底!」

    秦秉軒點頭說,「好!」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1-8 16:06
第二五四章 一碗麵


    當天上午,趙子建和秦秉軒就回了昀州市。

    秦秉軒把趙子建在胡同口放下,就調頭回去了,趙子建自己慢悠悠地走進胡同,卻發現自己那輛小POLO沒有停在門口,就知道謝玉晴應該是不在家。

    想都不用想,要麼是跟俞明霞一起逛街吃飯去了,要麼就是又跑去鶴亭山裡面看工程的建設進度去了。

    不過趙子建也無所謂,誰叫自己沒有提前打電話呢,看看時間,已經快要中午一點,他就決定回去自己下一口麵條吃得了。

    就是不知道謝玉晴把羅小鐘帶走了沒有。

    回到家,打開門進去,院子裡空空的,只有黃段子在家。

    它睡了好幾天,現在看來是又精神起來了,看見趙子建回來,居然還飛過來迎接一下,落在趙子建的肩膀上,一個勁兒的說:「早上好!你好啊!」

    趙子建摸遍口袋,沒找到點能吃的東西,只好說:「等會兒啊,待會兒我下麵條,分你一點兒。」

    回去之後坐下歇歇,還特意跑到西廂房看了看,羅小鐘是真不在,趙子建就自己去接水、燒水,找出麵條來,一邊發呆一邊等水開。

    黃段子有個忌諱,那就是說什麼都不進廚房。

    可能是怕火,也可能是怕趙子建或者謝玉晴把它給燉了。

    趙子建痴痴地盯著廚房的牆壁,腦子裡想著南海宗啊、梁自成啊、霍允明啊、霍東文啊,乃至於那個據說已經改名字叫「華夏超武聯盟」的直接隸屬於最高當局的組織,心裡頭各種思路此起彼伏。

    等水開了,給自己臥一個荷包蛋,然後開始煮麵條。

    結果他剛把麵條煮好,還自己調的蔥花香油的湯底,把麵條盛出來,就聽見院門外頭響起了汽車的聲音。

    趙子建端著碗出去,隨後就聽見大門響,然後羅小鐘的聲音就響起來,說:「我跟師父師娘就住在這裡。」

    這是有客人來了。

    忽然,第一個小腦袋探出來,居然是劉欣欣。

    她一眼就看見趙子建端著碗站在廚房門外,頓時「啊」了一聲,興奮地蹦蹦跳跳這跑過來,「哥哥……」

    趙子建笑著,一手端碗,一手把她抄了起來。

    這時候,謝玉晴和俞明霞已經前後腳進了院子,看見趙子建居然在,還一手端著碗,謝玉晴有些驚喜,就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給我打個電話?」

    趙子建就說:「剛到!」

    倆人過去放下手裡的東西,看樣子居然是肯德基,趙子建頓時很高興,心說麵條可以不用吃了。

    俞明霞放下東西就趕緊過來接過劉欣欣,還往趙子建碗裡瞥了一眼,「你自己下麵條啊?我還以為你真的什麼都不會做呢!」

    然後把劉欣欣接過去,放到地上,蹲著跟她說:「來之前怎麼說的?不許叫哥哥,你應該叫小鐘哥哥,那叫他的話,就得叫叔叔,對不對?」

    劉欣欣撅嘴。

    謝玉晴已經過來接了碗,還往碗裡看了一眼,說:「別吃麵條了,我們特意買回來準備在家吃的,你也跟我們吃肯德基吧!」

    趙子建自無不可,只是有些可惜地說:「剛下出來,一筷子都沒碰呢,怪可惜的!要不給黃……給傻鳥吃吧!」

    謝玉晴笑,「人家才不吃你下的麵條,待會兒我倒了吧!」

    趙子建嘆了口氣。

    然而劉欣欣忽然舉手,說:「我要吃叔叔下的麵條。」

    謝玉晴訝然看她,「欣欣,咱們吃肯德基不好嗎?」

    偏偏這個時候,俞明霞看看趙子建,再看看那碗麵條,居然說:「我還不知道趙子建也會下面條,來,我也嘗嘗!」

    羅小鐘瞥著這母女倆,滿臉驚訝和惋惜的表情,似乎是在說:「你們真勇敢!」

    碗有點燙,趙子建不當回事,謝玉晴也堪堪可以承受,但俞明霞一摸就覺得燙手,接過去之後就趕緊放到飯桌上,順手拿起筷子,抄了一筷子,也不見外,當著大家的面就放到嘴裡,但嚼了兩下,她臉上頓時露出古怪的神色,扭頭看了趙子建一眼,似乎是有些想笑,但又覺得不大好,沒笑出來。

    趙子建一臉無奈,「要不嘗嘗我煮的荷包蛋……」

    俞明霞好歹把一口麵條嚥下去,忍著笑,搖頭,說:「不用了……吃著還行,不過我還是吃肯德基吧。」

    這回輪到謝玉晴笑起來。

    隨後倆人對視一眼,終於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俞明霞說:「你怎麼煮那麼老啊,都快爛了,還有,你加醋了還好說,怎麼味道那麼古怪,你還加什麼了?」

    趙子建無奈地攤手,「也沒加什麼呀……就是,醋,醬油,鹽,好像還加什麼來著,可能就是我剛才走神兒了,煮得老了點兒,平常沒那麼難吃的!」

    俞明霞又笑。

    但劉欣欣在腳底下蹦跶呢,夠不到飯桌子,俞明霞就好說歹說地哄她,「咱不吃這個了啊,回頭想吃麵條,媽媽給你做,好不好?叔叔的這個,是要拿來喂小鳥的……哎,對了,你們的那隻鸚鵡呢?我聽玉晴說了好多次了,說特別可愛!」

    一提到鸚鵡,本來很不滿意就是想吃麵條的劉欣欣果然就被轉移了注意力,也到處找那隻傳說中的的鸚鵡。

    偏偏這會子,不知道是不是親眼見到趙子建親自走進了廚房的緣故,黃段子居然不知道飛哪裡去了,反正院子裡找不到它了。

    眼看一屋子人都不提這個茬了,羅小鐘居然悄悄地走過去,他比劉欣欣大了近兩歲,又是男孩子,個子要高了不少,居然小心翼翼地把盛著面條的碗端下來,放到一把凳子上,拿筷子攪起一團面條,滿臉誠懇,說:「欣欣,吃麵條。」

    劉欣欣本來並不大待見這個笨笨的羅小鐘,不過對方主動幫她把面條端下來了,她就很高興,說了聲謝謝,就接過筷子,把面條塞進嘴裡。

    接過嚼了幾下,可能是嘗到了味道,她抬頭看看羅小鐘那滿含希冀的眼神,一扭頭跑開了——謝玉晴正帶著俞明霞參觀這個小院子,她跑過去,抱住媽媽的腿,等媽媽看下來,就張開嘴,然後才把麵條嚥下去,說:「媽媽媽媽,我也吃了叔叔做的麵條了。」

    俞明霞噗嗤一聲笑出來,蹲下身子,揉揉自己女兒的臉蛋兒,說:「欣欣真勇敢……好吃嗎?」

    小孩子哪裡會說謊,但即便是小孩子,也會覺得那是叔叔做的,不能說不好吃,所以劉欣欣的反應就是——搖了搖頭,但隨後又點了點頭。

    這會子趙子建已經把她們拎回來的袋子都打開了,自己開吃。

    很快,兩個小孩子就發現了,趕緊跑回來,劉欣欣過來抱著趙子建的腿,趙子建就把乾脆又把她抱起來,放到一把椅子上,任她自己拿著吃。

    謝玉晴和俞明霞很快回來,也坐下,俞明霞眼中滿是好奇,看著趙子建,說:「真是跟玉晴說的一模一樣,你這院子裡居然一點都不熱,感覺比在空調底下舒服多了,哎,你這裡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機關啊,好神奇!」

    趙子建笑笑,說:「哪有什麼機關,純粹就是巧妙的設計。」

    俞明霞似懂非懂,不過很快又笑著問:「那個雕像是你嗎?玉晴說是你自己雕刻的,是雕刻的你自己吧?」

    趙子建說是,然後她就笑。

    當初老爸趙文遠和老媽王慧欣他們過來的時候,也看見了這個雕像,他們就沒笑,只是兩口子都一臉鄭重,盯著那個雕像看了很久很久。

    …………

    很快就吃完了午飯,然後趙子建負責沖茶,謝玉晴收拾桌子,兼把趙子建做飯的現場也去清理出來,俞明霞倒是跟著過去坐下,等著喝茶。

    至於兩個小孩子,已經跑去院子裡看雕像,看棗樹,看葡萄了。

    羅小鐘儼然化身小導遊。

    扭頭看到謝玉晴在廚房裡忙活著洗洗涮涮,回頭再看看趙子建沖茶的認真模樣,俞明霞忽然說:「對了,有個事情一直想問你一下。」

    趙子建抬頭看她,她就說:「最近一段時間,欣欣她三叔忽然態度大變,對我很客氣,對欣欣好像也不錯,我一開始還以為他是又想刷什麼花招,後來聽他的意思,好像是你跟他出過一次衝突?你不會是打了他一頓吧?」

    趙子建擺手,「怎麼可能,我打他幹嘛!我只是讓他把《漢語大詞典》背過去,絕對沒碰他一根手指頭!」

    俞明霞聞言愣了一下,但旋即,她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笑了笑,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趙子建把茶沖好了,給三個茶碗分茶畢,說:「嘗嘗!」

    俞明霞笑笑,端起茶碗來,試探著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一回味,卻是眼前一亮,「嗯,不錯呀!茶不多!」

    頓了頓,又笑著說:「你沖茶的本事比你做飯的本事強多了!」

    趙子建無奈地攤手,自己喝茶。

    喝完了杯中茶,放下茶碗,俞明霞又說:「上週,欣欣她爺爺奶奶從國外回來了,跟我說國外最近好像有點亂,我上次跟玉晴一起吃飯逛街,跟她順嘴聊到這個事情,玉晴跟我說,那證明你的判斷是正確的,但我再問,她就不肯說了。你做出什麼判斷了?跟國外的社會局勢有關?」

    趙子建聞言笑了笑,問她:「你們家老爺子有沒有說,到底怎麼個亂法?」

    俞明霞回想了一下,眉頭微蹙,說:「也沒怎麼詳細說……他大概就是說,反正感覺氣氛有點不大對,具體要說哪裡不對,他們好像也說不太上來,對了,據說最近國外的暴力事件頻發,可能是這種事情給他的觀感?」

    趙子建想了想,點頭,說:「可能是這樣吧。」

    頓了頓,他又道:「回來挺好,雖然國內的情況也不好說,但我覺得應該比國外要好一些,體制不一樣。既然回來了,就讓老爺子老太太在家裡多住一段時間唄,觀望一下形勢再說。」

    趙子建對劉欣欣的爺爺那位老爺子,印象比較深刻,挺睿智,也挺和善的一位老爺子,所以既然提起他回來的事情,也就希望能讓他留在國內。

    因為從他的角度,無論怎麼看,都感覺國內亂的會比國外輕一些似的。

    誰知這個時候俞明霞聞言卻笑著說:「肯定要常住了,老爺子回來之後跟我說,已經在考慮把國外的房產都處理掉了,他還跟我說,他覺得北美那邊,三年之內必有大亂——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論的,他也舉不出什麼相關的例子,但就是堅持這麼認為,那也正好,他們倆一回來,就可以幫我帶著欣欣,倒是把我給解放出來了。欣欣也願意跟著她爺爺奶奶。」

    趙子建聞言點頭。

    他心裡本來就對劉欣欣的爺爺評價甚高,現在越發地覺得這位老爺子不簡單了——排除了穿越者之外,任何一個在現在就已經能感覺到局勢的不對,並且能做出相應的判斷的人,在趙子建看來,都不是簡單人物。

    …………

    謝玉晴很快就收拾完鍋碗瓢盆,也過來坐下喝茶。

    於是俞明霞很快就轉了話題,開始跟謝玉晴聊了起來,很多話題趙子建都不大插得上話,就只負責沖茶、喝茶,大多數時候自己發呆,想些事情。

    劉欣欣困了,就在趙子建和謝玉晴的床上睡了一覺。

    一直到將近下午四點,她們母女倆才告辭離開,趙子建和謝玉晴一起起身,一直把她們送出門去才回來。

    等回了院子,趙子建就忍不住有點好奇地問:「你們怎麼會想著買了肯德基回到家裡來吃的?怎麼沒在外頭吃飯?」

    謝玉晴正栓好了門回來,聞言不由得抬頭瞥了趙子建一眼,說:「是明霞姐一直說要過來做客啊,說是對你這個小院子很好奇,想過來看看,人家都說了兩回了,我總不能等人家再說第三回吧?」

    說到這裡,她還看看趙子建,臉上表情有些似笑非笑的模樣,問:「你覺得,這是為什麼?」

    趙子建一攤手,「我哪兒知道去!」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1-8 16:10
第二五五章 賢妻良母謝玉晴


    等到兩個人重新回到走廊下茶桌旁坐下,謝玉晴就問起這一趟趙子建和秦秉軒去明湖市的事情。

    趙子建把事情的大概經過跟她說了一下,然後道:「再等著看看吧,現在的局勢,有點撲朔迷離的意思。咱們甚至不知道現在國內到底有多少個『南海宗』這樣的組織,而且國家手裡到底有多大的力量,也不得而知,所以,守住自己的基本盤,咱老老實實的,觀望!」

    他說,謝玉晴就聽著,自從上次靈湧,謝玉晴一步邁過了門檻,趙子建就開始慢慢地向她灌輸一些東西,因此他的一些推導、猜測、推論什麼的,平常也基本上不會瞞著她,就是前段時間秦秉軒老過來串門,他們倆聊天,也並不會背著謝玉晴,所以,即便一個月之前謝玉晴還只是個普通人,但是到了現在,其實她知道的、懂得的,已經比當今世界絕大部分人都要多了。

    而且是多得多。

    另外,最近這一個來月,一是有趙子建在一邊給她領路,給她鉅細靡遺的悉心指導,二是趙子建手裡多少也算是攥了點硬通貨,別的不說,那些棗子對於現在已經入門了的謝玉晴來說,就是最好的進補之物,所以,她的實力對於一個新入門的人來說,絕對算得上是突飛猛進了。

    這一次明湖市之行碰到的這個梁自成,按說在現在來說,實力還算不錯了,但趙子建有充足的信心,再有三個月的時間,經過他悉心調教的謝玉晴,就絕對不會輸給那個梁自成的實力——要是中間能再來一次靈湧,那就更爽了!連三個月都要不了,趙子建就能讓謝玉晴超過梁自成。

    沒辦法,這是標準意義上的滿級大號帶小號練級,升級不快才叫怪了。

    原本以趙子建的憊懶性子來說,只要謝玉晴的實力提上去,他就想著以後再有點事情,自己就不必親自出手了,直接把謝玉晴派上去,拿下!

    只不過麼,目前來看,不大容易。

    謝玉晴的性子就是如此,她雖然天賦不錯,在趙子建的調理之下也進步飛速,甚至連她自己都知道自己現在實力強大,但偏偏,她性子裡就不是那種逞強鬥狠的人,最近一段時間跟在趙子建身邊,住在這個小院子裡,她每天只需要去買買菜,回來做做飯,充其量就是作為羅小鐘的師娘,要提前帶一帶小孩,但在她而言,也非但不覺繁瑣勞累,反而樂在其中,她也很喜歡羅小鐘這個小孩。

    所以,她最近過得很安適,很舒心。

    老爸的身體已經近乎完全康復,每天顛勺不亦樂乎,老媽把家裡家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條,唯一的一個妹妹,已經考上了讓全家人都覺得榮耀的清華,她現在不需要考慮掙錢,不需要考慮負債,也不必去想什麼個人前途,一切都有趙子建呢,她只需要跟在他身後,打理他的衣食住行就可以了,幾乎是想要什麼都不是問題,而且關鍵的是,這個人讓她愛的不行,也迷戀得不行。

    在她想來,這已經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生活了。

    所以,儘管聽趙子建科普了那麼多所謂的靈氣時代,內心裡對趙子建所說的東西,也已經大半相信,而且按照趙子建的指導去修煉的時候,她也不可謂不努力不刻苦,但偏偏,別管實力進步多快,她最喜歡的事情卻依然還是買菜做飯。

    她似乎是天生的就沒有什麼野心。

    因此實力的增長,對她而言,反倒更多的是意味著顛勺炒菜的時候力氣更大了,胳膊不會酸了,趙子建非要換幾個奇怪的姿勢的時候,她的身體強度和柔韌性,居然完全都能適應的下來——如此而已。

    至於野心滋長……對不住,還是沒有。

    似乎對她來說,只要身前有個趙子建在,她就寧願做一個躲在他身後的小女人就好了,全然沒有想要憑藉著現在身上的本事,出去做點事情的想法。

    所以這個時候,聽趙子建議論外界的形勢,她就只是聽著,甚少插話,至於參與進去跟著討論,更是絕少。

    不過相處日久,漸漸地,趙子建也不必非得要她參與進來了。

    她若是更喜歡柴米油鹽,也挺好。

    …………

    齊東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上,要求九月一號二號三號這三天到學校報到,趙子建是打算八月底就過去,到時候要把秦秉軒送給他的那棟別墅和院子,都收拾一遍,添置些被縟、電器之類的東西,要折騰幾天。

    而臨行之前,他準備把羅小鐘的事情徹底敲定下來。

    他心裡期待著的鶴亭山深處的下一次靈湧,至今遲遲不來,而儘管一直都生活在這個靈氣充盈的小院子裡,也跟著前後經歷了兩次半的靈湧了,但羅小鐘那個小孩卻一直都沒有要一朝突破的意思。

    沒有辦法,趙子建決定要給他強制性的拉一拉進度條了。

    而其中最簡便的方法,有兩種。

    這兩種方法,都是比較快的辦法。

    一是把前段時間用靈果蘑菇製作的丹藥給他吃上一粒,然後又趙子建全程護著他,幫他一舉衝開桎梏——靈果蘑菇的藥力絕對夠,而趙子建也自信可以護住他沒問題。不過想了想,他還是決定用第二種。

    第二種就是,藥浴。

    這個辦法比直接服用極品丹藥要慢一些,也要麻煩一些,但勝在更加的穩健和穩妥,有趙子建親手負責給他調配藥湯,再親手幫他護法,基本上可以百分之百的保證這一次的突破不會給他留下任何的後遺症。

    而走到趙子建當初那個程度,他當然深知這樣一個道理:初期的時候如果過於追求速度,著急於突破的話,很有可能會造成根基不穩,給此後的修煉帶來極大的後遺症,且極難解決。

    所以思來想去,儘管兩個辦法他都有把握,但最終還是給自己的大弟子選擇了相對更穩妥一點的這條路子。

    大不了就是多耗幾天,多浪費點藥材。

    誰讓他笨呢!

    趙子建親自開著車出去,還帶上羅小鐘,買了一個大大的浴桶回來,為了怕不合適,還讓羅小鐘現場就進浴桶裡試過了才買回來。

    然後燒水,一鍋接一鍋的燒水,電磁爐、燃氣灶,兩鍋同時開燒,其中另外一個燃氣灶上,還要熬上藥材。

    等到桶刷乾淨,水燒開了一鍋一鍋的倒進去,熬了一個多小時的藥也倒進去,趁著藥材在熱水裡揮發著,讓羅小鐘脫乾淨了進去,聽著他吱吱哇哇地叫喚,趙子建一邊訓他一邊小心地在一旁守著。

    西廂房裡熱氣蒸騰,羅小鐘在大浴桶裡一泡就是一個多小時。

    然而,還是不行。

    於是第二天繼續,再來一遍。

    第三天,再來。

    終於到了第四天,笨蛋如羅小鐘,也終於迎來了讓趙子建頗覺滿意的突破——至少他這第一隻腳,算是踢開了門,一腳邁進去了。

    看著他在院子裡活蹦亂跳的,努力試著讓自己蹦的更高,趙子建雖然仍是一臉瞧不上他的樣子,不過心裡還是很得意的。

    然後,他打電話給羅小鐘他爸羅超群,而且鄭重要求,必須是他們兩口子都一塊兒過來——當天傍晚,羅超群兩口子接到電話就直接趕了過來。

    坐在這個奇特的小院子裡,看著自己兒子一副生龍活虎的模樣,雖然依然對爹媽很親,但也同樣很依賴師父師娘的樣子,羅超群兩口子神色各異。

    羅超群是很欣慰,又有點擔心——他並不知道這兩天羅小鐘身上發生了什麼,他只是知道大家事先就說過,如果羅小鐘有天賦,那麼暑假結束之後,趙子建願意收他做徒弟,就帶著他一起去明湖市,繼續教,如果天賦不行,那這一個暑假裡教他點東西,也就算是全了當初救人的一段緣分。

    而眼看現在已經是快到八月下旬了,算算日子,趙子建也快開學了,他當然害怕趙子建把自己兩口子叫來,是為了把兒子重新交回到自己手裡的。

    至於羅小鐘他媽鐘玉倩,則是看著兒子對另外一個女人很親暱,一口一個師娘的叫著,不免有些吃味,又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好像自己兒子已經不再是屬於自己一個人了似的。

    不過呢,即便是她,經過了這近兩個月的時間,也早已明白了兒子跟著趙子建學點本事,是遠勝於跟著自己兩口子的,所以吃味歸吃味,悵然歸悵然,她其實也很擔心兒子從這時候起就被踢出門去。

    結果,趙子建開門見山的就說:「我快要開學了,如果你們不反對的話,我計畫把小鐘帶到明湖市去。」

    他們當然不反對。

    甚至於聽趙子建這麼說,羅超群還一下子就興奮地不行,不但連連答應不說,還主動表示讓趙子建儘管帶走,完全不必顧忌他們兩口子怎麼想的,他們想兒子了,會跑到明湖市去看他。

    就連進了院子之後就一直都有些神色不對的鐘玉倩,這個時候也是滿臉笑容,並無二話。

    親爹親媽同意,那這件事自然是正式確定了下來。

    把他們打發走的時候,趙子建還特意強調了,自己可能過幾天就走了,讓他們不必過來送行什麼的,而這個小院子,以後也會交給自己的爸媽住。

    不過趙子建還說,等那邊安頓下來之後,自己會把新的地址發給他們,他們想看兒子了,可以隨時過去看他。

    當然,馬上就要離開了嘛,臨走之前,趙子建還是很體貼地讓他們把羅小鐘帶回去,讓他們一家人多團聚幾天。

    只不過當天晚上吃過晚飯,謝玉晴卻忽然跟趙子建說,想提前幾天過去明湖市。趙子建不解,問她為什麼。

    在趙子建想來,既然要去嘛,那肯定還是一起過去呀。

    再說了,雖然現在在明湖市那邊有兩套房子,但兩個房子都是空空蕩蕩的,裡面可以說是什麼都沒有,如果要住,且不說需要先收拾打掃一遍,另外也需要大舉的採購一批生活日用品,比如被縟啊之類的,才可以住進去。

    現在謝玉晴自己跑過去,也是肯定沒法住的,只能先住酒店。

    但謝玉晴卻說:「我在這邊閒著也是閒著,那邊雖說要買的東西不少,但我過去慢慢買也就是了,我提前幾天過去,先把明湖市逛一逛,把該買的東西買一買,等你過去了,就直接住現成的房子,什麼都收拾好了,不是正好?」

    趙子建就說:「可是要買的東西太多了,你自己忙活,得忙活多久啊,再說了,來回的搬東西什麼的,一樣一樣的,很累的,還是咱們倆一起過去,一起忙活比較好。總不能我在這邊閒著,讓你自己折騰。」

    但謝玉晴卻笑著說:「我現在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買點生活用品,買點被縟,哪裡就還能累著?再說了……咱倆不一樣,我寧可我把這些瑣碎事情都處理好了處理完了,幫你省點時間和心力,多想想別的事情。」

    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趙子建是一點都不意外,她本來就是這種賢妻良母式的女孩子,而且他能感覺得到,打從自己開始為她爸爸治病那時候開始,她似乎就滿心裡都是對自己的崇拜——所以她會覺得,自己哪怕是在發呆,都是很重要的,遠比去給自己幫忙摘菜更重要!

    因為在她看來,自己發呆的時候想的事情,都是很重要的大事,而這種大事,是不應該被一些瑣碎的生活小事所影響和打擾的。

    不過趙子建自己當然是沒有這個想法,他也不覺得自己在那裡發呆想一想未來可能會發生的變局什麼的,就比陪著謝玉晴一起去買點生活用品更重要。

    但這個時候,還沒等他把反駁的話說出口,謝玉晴卻又說:「再說了,馬上就要離開了,我也就我爸我媽那裡,別的沒什麼人需要道別什麼的,你就不一樣了,馬上要離開,你總有一些人需要一起吃個飯話個別什麼的。」

    趙子建聞言啞口無言。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1-8 16:15
第二五六章 我很花心嗎?


    其實作為每天在一張床上睡覺的枕邊人,趙子建能很清楚地感覺得出來,自從自己帶謝玉晴一起回家見過了爸媽之後,她的心就越發的平穩了下來。

    好像去見過了自己的老爸老媽,對於她來說,就有一些無比重大的事情自此被徹底確認了下來一樣——儘管在當下這個時代,別說見家長了,就算是結了婚的要再離婚,也是比比皆是。

    然而仔細想想,趙子建又覺得,這件事發生在謝玉晴身上,又顯得是那麼的正常:在記憶中的上輩子,她好像就是這麼的「傻」。

    所以趙子建有些啞口無言。

    此前他還真是沒想過這個事情,總覺得無非就是去上個大學而已,難道還有必要弄到跟古代交通不便那個時候的人一樣,動不動當面道個別?那還要不要十里長亭折柳惜別,最後再吟詩相送一下?

    現代人,隨著交通的發達、通訊的發達,早已拿離別不當回事了。

    別說只是跑去上個大學,半年就有一次長假,就算是出國又算什麼?手機隨時可以聯繫,音容笑貌都在,就算想回來,也不過就是一張機票而已。

    但是,想不起來歸想不起來,一旦想起來,就連趙子建都覺得,去道個別還是很有必要的——上輩子就有太多沒有來得及說一聲再見,卻最終再也無法相見的人。而這輩子,誰知道哪一天會真的亂起來?

    當然,趙子建知道,謝玉晴說的,肯定不是自己所想的意思,她說的,大概是專指吳茜茜?或者再加上一個俞明霞?

    那天高考成績出來,趙子建當著她的面,接了不少電話。

    她的傻可不是真傻,只是寬厚而已。

    趙子建覺得正好,跟自己表面上大氣和氣,其實骨子裡有點小心眼,正好般配——雖然還是比蘇小熙差了一點點。

    …………

    第二天早飯後,謝玉晴就開始張羅起她要提前去明湖市的事情了。

    上午趙子建窩在家裡喝茶、看書,教又悄悄溜回來的傻鳥學說話,謝玉晴卻是開著車出去,回了趟家。

    清華大學是8月25日、26日開學報到,所以理論上,謝玉曉是要比趙子建早走幾天的,本來謝玉晴說的是要陪自己妹妹去報到,但謝玉曉始終沒有什麼回音,要說不樂意,估計也沒有,但要說有多樂意,估計也不是。

    所以謝玉晴就有些心情低落,最近十幾天,已經不提這件事,到時候估計還是謝爸爸會送謝玉曉去報到,因此,謝玉晴這趟回去,更多的是跟自己妹妹安排安排入學的事情——然而其實也沒什麼可安排的,首都那邊無非就是冬天更冷一些,大學生活一人一個樣,也不是能提前囑咐得來。

    她只是想回去看看自己的妹妹。

    畢竟,因為某個人的緣故,倆人雖然沒鬧掰,卻也已經不是以前的那種親密無間了——主要是來自謝玉曉,她總是會刻意地避開謝玉晴,卻又從來都不說什麼,叫人頗有一些無力感。

    回去叮囑了一番爸媽注意身體,又好歹叮囑了謝玉曉幾句,然後謝媽媽問起,就大概跟他們形容了一下,說是趙子建在明湖市那邊買了一個小房子,足夠兩人住下了,另外他有個好朋友,又送了他一套房子,比他自己買的那個大了一點,只是兩個房子都是空的,家具都有,家電卻沒有,她這趟過去,是採購一些生活必需品的,所以才提前過去。

    諸如此類。

    當然,她沒說別人送趙子建的那個房子是一棟佔地面積頗大的、獨門獨院的市區內大別墅,而且話裡話外格外模糊那個房子的定位,只說面積不小而已,謝爸爸謝媽媽倒也都沒有往那個上頭多想。

    畢竟這年頭房子那麼貴,居然有關係好到會直接送房子的,在他們看來已經很稀罕了——而且還比趙子建自己買的大,就更是稀罕。

    這就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小分別了。

    雖然之前一兩個月,謝玉晴就已經不回家住,平常也不總是回來了,某種程度上來說,跟已經嫁到人家家裡,也沒什麼區別,但以前好歹是在昀州市,一家人想見面,打個電話,半個小時之內肯定能見上,而接下來,雖然還是沒出省,但怎麼說也是四百公里之外了,要見面,就不像以前那麼方便了。

    然而,自家女兒的這個對象,是老兩口喜歡到不行的,既然跟了人家,倆人的關係也已經是如今這般,現在趙子建要去讀大學,謝玉晴要跟過去陪讀,老兩口自然是千肯萬肯,她要不願意去,老兩口說不定反而會催她!

    再說了,當初到處奔波給謝爸爸治病,一家人什麼苦沒吃過,什麼罪沒遭過,現在謝玉晴跟著趙子建,每天也就是做個飯收拾收拾家裡什麼的,難得的是兩人之間柔情蜜意,在老兩口看來,這已經掉到福窩裡了,雖然要去幾百公里之外,卻也並沒有什麼值得憐惜和叮囑的——一切都很好。

    只是最後,謝玉晴幫著摘完了一把芹菜,起身洗了手要走的時候,謝媽媽又忍不住追出門來,在門口悄聲細語地跟自己女兒叮囑了幾句什麼,然後才站在門口目送她走遠。

    從背影窈窕,一直到消失在美食街的人流中,再也看不見。

    …………

    半上午的時候,秦秉軒又跑過來了。

    正好他來了沒多久,謝玉晴就拎著一兜子菜也回來了。

    聽說謝玉晴要提前去明湖市,買東西收拾房子什麼的,他用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一秒鐘,就已經開口說:「那你要買東西,你們這個小破車不行啊,裝不下東西,正好我在這邊有輛越野車,買了到現在開了也沒多少,大,能裝東西,適合出苦力氣,你直接開走吧!就是有一個,怎麼說也是二手,你別嫌棄!」

    謝玉晴訝然,不知道合不合適,但秦秉軒說來如話家常,絲毫都沒有把幾十萬的東西送人的那種鄭重感,就跟他過來蹭頓飯一樣的不當回事。

    這時候他還說:「其實吧,子建開什麼車都無所謂,我覺得他開他這輛小POLO還挺好的,跟他的氣質特別搭,但你不一樣,玉晴,不是我說,你這個人,一看就是溫良恭儉讓,一看就賢妻良母,所以你就適合開越野車,越大越好,越壯越好,反差萌懂不懂?這就叫反差萌!」

    趙子建甚至聽不出來他這到底是在諷刺自己喜歡開個破車裝低調,還是在捧謝玉晴美麗大方溫柔善良了——大概率上是兩者都有。

    不過秦秉軒隨後就打電話,叫人把車送過來,等車到了兩人出去一看——這哪裡是什麼幾十萬的車,又哪裡是什麼二手車!

    車子是路虎的攬勝,儘管不知道是哪個配置,但是據趙子建的印象,路虎的攬勝,哪怕是最低配置,恐怕也要一百多萬。

    而看看里程表,才跑了不到六十公里!

    這就是十成十的新車!

    謝玉晴不知道該不該要,她雖然不懂車,但這車在家門口一停,看著那麼大,內飾又那麼豪華,感覺能把兩輛小POLO都給裝下去似的,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麼便宜的車子——但趙子建看完了里程表,還又特意翻出車輛行駛證看了一眼,卻反而說:「那你就開這個去吧!」

    車子跑了不到一百公里,是八月初上的牌照——想想就知道,就算秦秉軒自己的車子大多都在首都,可這邊又秦月霜,又有他們家的分公司,他要開什麼車沒有?還犯得上特意再買一輛新車?就算買了,快一個月了,跑了五十來公里?

    這擺明了就是秦秉軒早就預備好了要送禮的!

    既然如此……大家現在相互之間的關係,也已經不在這些事情上,此前連深山裡一棟總造價超過七個億的事實上的別墅,趙子建張口也就要了,又何必在一輛車子上矯情什麼呢?

    偏偏秦秉軒還裝模作樣,說:「車子裡沒多少油啊,記得去加了油再上高速。還回來的時候,得給我加滿油,就算是租車費了。」

    趙子建懶得搭理他。

    於是吃過午飯,謝玉晴把廚房歸攏好,自己站在廚房門口往裡看了又看,站在小院子裡,又把這院子邊邊角角看了又看,磨磨蹭蹭,一直到下午快三點,才帶了些簡單的行李,開上車子出發了。

    看見她在院子裡到處看,一副留戀的模樣,趙子建甚至忍不住想:反正也已經給老爸老媽弄了玉珮帶著,就算是最終靈氣大爆發來了,也不至於對他們的生命有什麼影響,要不然就乾脆等到山裡的別墅落成了,讓爸媽直接住那邊去好了,至於這個小院子,就還是給謝玉晴留著吧!

    對她來說,這裡可能有著很特別的意義。

    …………

    謝玉晴前腳剛走,趙子建還有些擔心她剛開這種大排量的大車子,會不會有些手足無措,又會不會不安全的時候,秦秉軒茶飽飯足,隨後就也起身要走。

    臨走的時候,他還說:「嘖嘖,人家玉晴都趕緊先走啦!不就是給你留空兒嘛!我要是還死皮賴臉的非得在這兒磨蹭,多浪費人家一片苦心啊,對不對?」

    陰陽怪氣的!

    這個人聰明的討厭!

    不過等他走了,趙子建自己忍不住反思:難道我花心的事情,表現的很明顯嗎?為什麼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

    然而……我好像並沒有花心啊!

    我只是女性朋友多了一點,彼此的交往好像略親密了一點點。

    而且就這個,其實也不是我主動的。

    下午,趙子建開車回了市區,並且跟吳茜茜小姐姐約了晚上一起吃飯。

    謝玉晴一走,小院子頓時就空了下來,趙子建覺得也馬上要離開了,還不如回家裡去再陪爸媽幾天——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此前自己怎麼對付都覺得無所謂,但現在又重新被女人給伺候了一段時間,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再加上謝玉晴做飯的手藝實在是不錯,再讓他自己在小院子裡煮麵條,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有可能活不下去了。

    小姐姐接到趙子建的電話,聽說是要晚上一起吃飯,當即就趕緊答應了下來——她的傷早就好了,上週就又回去上班了,但最近一段時間,趙子建居然還是跟以前一樣,都沒什麼時間搭理她,讓小姐姐分外神傷。好不容易男神主動約吃飯,那當然是不會有絲毫的猶豫啊!

    再說了,她最近按照趙子建的指點,在自己修煉,這麼長一段時間過去,雖然可以隨時打電話請教,但還是積攢了不少疑難,迫切的需要當面問一問。

    嗯,如果能讓他耐心地指導自己幾天,就更好了。

    然而一起愉快地吃過晚飯,又請教了很多修煉中的疑難問題之後,趙子建卻告訴小姐姐:他要走了,因為大學要開學了。

    小姐姐頓時好失落。

    儘管知道趙子建高三,知道他高考考了多少分,甚至還知道他報了哪所大學,連他收到錄取通知書的事情都知道,偏偏就是最近壓根兒就沒有去想這件事。

    等事到臨頭,她才忽然發現,男神居然要飛走了。

    而且就只剩下幾天的時間了。

    小姐姐的心情複雜莫名。

    雖然就算大家繼續待在一個城市,趙子建也總是每天忙的不行,小姐姐其實並不太容易約到,也就是腿剛摔斷的那幾天,他比較關心,會來得勤一些,一旦腿傷漸好,就又看不到他影子了。

    雖然他一再地說,以後修煉中遇到什麼問題,都儘管打電話或者發微信問他,他一定盡心指導,還說什麼如果以後碰到有個叫「南海宗」的組織找上門來,或者乾脆是一個叫「梁自成」的人來了,不必猶豫,直接開打,打死算他的。

    諸如此類的各種話。

    但是……還是感覺分開了就是分開了呀!

    以前好歹還能「偶遇」一下,以後兩個人之間隔著四百公里的距離,想再安排一場偶遇,該是有多難?

    …………

    兩人在飯店門口揮手告別。

    趙子建走得還算揮灑自如,但吳茜茜坐進自己的奔馳大G裡,卻遲遲的沒有發動車子,一直到看著趙子建的小破車開出去很遠,都拐過了路口,她才忽然想:「剛才我該找個藉口上洗手間,跑出來扎破他的輪胎的。」

    好像那樣子一來,他就不會走了一樣。

    …………

    第二天上午,趙子建跑回去羅家莊的小院子,喂了喂黃段子,同時在院子裡打電話約了自己高三最後半年勉強可以稱之為朋友的幾個人:錢振江、楊澤、路成軍。

    當天下午,四人小團隊聚到一起,大家都還剩幾天就要大學開學,這個時候,就找家網吧扎進去,趙子建終於是又陪他們一起打了一次遊戲。

    雖然前世關於這方面的記憶早已大半丟失,他只是個拖累自己人的豬隊友。

    不過,大家還是玩得很開心。

    從此將天各一方。

    雖是說好了年底的時候一定要再聚一聚,趙子建也當時就答應了,但有些話是無法對他們說出口的,按照趙子建對當下形勢的判斷,他甚至不確定半年之內會不會天下大亂——一旦靈氣對這個世界的浸潤和改造程度越來越深,就算是政府已經有所準備,局部的、一段時期內的小亂,都幾乎是不可避免的。

    而一旦動亂起來,人命如草芥,到時候會是怎樣的一番情況,大家又能不能都完好如初的再聚到一起,都已經是未知數。

    …………

    大家一起玩了一下午,晚上又一起吃飯喝酒,鬧騰到晚上快十點,才各自分別各自回家。

    晚上的時候,最近很少自己睡的趙子建有些輾轉反側的睡不著,就乾脆也不睡了,抱著腦袋靠在床頭上胡思亂想。

    剛才見了錢振江他們幾個人,叫趙子建一下子又想起了衛瀾來。

    對於這位觀感複雜,但彼此又偏偏可以算是比較熟的班主任老師,趙子建有些不確定是不是該把她約出來特意的道個別。

    其實沒什麼必要的。

    這年代的師生關係,早已不是過去早年間的師生關係,也不可能跟趙子建和羅小鐘之間那樣的師徒關係相提並論,往往大家畢業之後,只有當同學聚會的時候,才會想著要請老師也來坐一坐,平常時候,並不怎麼聯繫。

    畢竟嘛,現在的學校,已經是流水的學生,鐵打的老師了。

    但趙子建又總覺得自己跟這位衛老師,多少是有一些師生之外的交情似的。

    不過還沒等他拿定主意要不要約衛瀾出來見個面吃頓飯什麼的,反倒是在第二天接到了吳驚羽的電話——別看齊東大學是本省的第一學府,但一來齊東大學既不是最頂尖的那一批,二來歷年的錄取線又不低,再加上高中畢業的時候大家普遍都有一種想跑遠一點去讀大學的心裡,因此趙子建班裡報考了齊東大學的人,本來就不多,吳驚羽正是其中一個。而且最終被錄取的,也就是她跟趙子建了。

    她來電話問趙子建,什麼時候動身去明湖市,那反正大家接下來還是一個學校,要不要一起作伴過去報導?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1-8 19:57
第二五七章 白生生的嫩


    吳驚羽其實一直都蠻聰明,她只是太喜歡表露自己的聰明,於是就顯得又不夠那麼聰明。但她畢竟還是聰明的。

    接到她的電話,問趙子建是不是願意一起去明湖市,趙子建只是猶豫了那麼一下,有心想告訴她自己準備開車自己去,又不知道這麼說好不好——也就是那麼幾秒鐘的功夫,吳驚羽就已經反應過來了,於是沒等趙子建的話說出口,她就又繼續說:「是這樣的,我爸媽非要送我,可我不想讓他們送,就跟他們說我有一起作伴的本班同學。」

    這就把意思解釋明白了——喂,別多想哦,可不是本姑娘非得要沾著你一起不可,實在是相比起你來,我更不願意讓爸媽送我,而且咱們班裡一起考上齊東大學的,只有咱們倆!

    你瞧,理由充分。

    當然,吳驚羽選擇性地遺忘了除了六班之外,同一屆的同學裡,還有不少個也同樣考上齊東大學的,而吳驚羽向來長袖善舞,不止在六班是個領袖人物,就算是放到全年級,都是有很多朋友的。

    她長得又漂亮,人又和氣,還聰明,估計除了李謙之外,很少有人會拒絕跟這麼一個女孩子一起去大學報到。

    就算是趙子建,這時候一想到接下來可能還要同學四年,也就有點不大好意思拒絕了——「權當是開車的時候找個聊天的人,防止犯困了。」他安慰自己說。

    於是,他說:「是這樣,我準備提前兩天過去,去我一個表姐家裡,所以……你要是願意提前也過去呢,我自己開車,我倒是可以幫你捎行李,但你要是提前去了沒地方住的話,就只能……」

    「沒問題,那我也提前兩天去!」

    對面連個猶豫都沒打,直接就接上了。

    她還說:「有便車幹嘛不搭,省了車費還省了往車站搬東西了,你是男生,到時候幫我搬搬行李之類的,應該能幫個忙吧?」

    趙子建說:「當然沒問題。」

    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兩人說定了,8月28號上午九點之前,趙子建會開車去她們家樓下接她,而接下來,趙子建去明湖市的車上,將會多一個乘客,和預想中大包小包的不少行李。

    不過麼,舉手之勞而已。

    而且接下來,趙子建也就熄了去找衛瀾一起吃頓飯的心思,似乎吳驚羽的這一通電話,已經給足了他對高三六班的懷念。

    請不請衛瀾吃這頓飯,都已經不再那麼重要了。

    不過放下了衛瀾的事情,他反倒是忽然一下子想起吳雨桐來——倒是忽然想起來,自己已經有兩個半月近三個月,沒見過學霸同學了。

    想起她來,就果斷地進去看看同學群,往上扒拉好多天,還是依然沒有一條她的說話紀錄,然後忽然又反應過來——對了,她的手機好像不支持微信?

    那就打電話,結果電話當時關機。

    趙子建忽然又想起來,成績剛出來那會子,她好像說過,讓自己如果有事情找她的話,就在下午三點到四點之間打電話,她一天之中只有那段時間會開機?

    然而放下手機的時候,卻又忽然覺得心裡焦躁起來——這段時間忙忙碌碌的,趙子建壓根兒也沒想起關心一下吳雨桐來,可現在既然想起來了,卻又特別想馬上就見到她。急到不行的感覺。

    想了想,他抓起手機和鑰匙,出門開上小車,到了市區之後就直奔新華書店。

    吳雨桐算是班上最神秘的同學之一了,包括趙子建在內,幾乎沒有任何人知道吳雨桐住在哪裡,而且她雖然留了一個手機號,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打過,反正趙子建僅有的撥打的幾次,幾乎都是打不通。

    她沒有微信號,就是不知道有沒有QQ號。

    趙子建覺得比較有可能找到她的地方,大概就是新華書店了。

    然而新華書店裡找遍了,並沒有看見她的影子。

    出了書店,陽光暴烈。

    趙子建站在車旁,想了又想,掏出手機,給衛瀾打了過去,但電話剛一響起就被直接掛斷了,過了兩分鐘再打,居然關機了。

    趙子建忽然明白過來:自己還在暑假裡,但市一中可是早就開學了!衛瀾帶完了這一屆畢業班,按正常道理來說,她應該是下去重新帶一屆高一了。所以這個時候,上午十點多鐘,有極大的可能是正在上課呢。

    於是收起手機,趙子建轉身上車,老老實實地開車回家,準備到下午三點多再給吳雨桐打電話——來到小區門口,他還特意停下車買了點蔬菜和肉,最近老媽特別勤快,連中午都會特意回來,就為了給兒子多做一頓飯。

    剛選了兩樣青菜,還沒出門,手機就響起來,趙子建一看是衛瀾的號碼,當時就接起來,衛瀾身邊鬧哄哄的,熟悉的聲音,應該是剛下課,她就打回來了,說:「剛才上課呢,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有事?」

    這時候肯定不能直接問吳雨桐的住址啊什麼的,趙子建順嘴就說:「沒事兒,這不是快開學了嘛,尋思看看衛老師你幹嘛呢,跟你說一聲,我就快走了。」

    「哎呦呦……」衛瀾話中帶笑,說:「真是不容易,你是第三個給我打電話的,真是……唉,老師教訓了你兩年多,到最後居然是你能想著給老師打個電話。挺好,去了大學好好學習,別放鬆自己。」

    趙子建老老實實地答應了一聲。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下,他猜著衛瀾應該是回到了辦公室。

    正猶豫著要不要再說句什麼就掛了電話,卻聽衛瀾忽然說:「對了……」

    趙子建趕緊把到了嘴邊的話收回來,聽衛瀾在電話那頭說:「上次你還請我吃飯,現在嘛,你要開學了,要不我請你吃頓飯吧?算是給你踐行,怎麼樣?」

    「呃……」趙子建有點遲疑。

    這時候衛瀾似乎是唯恐趙子建拒絕一樣,沒等趙子建真的說出什麼來,就又笑著說:「但是啊,家常便飯,你別想太多,我可沒錢請你吃什麼大餐,我很窮,你知道的,跟你不能比。」

    聽她這麼說,趙子建反而笑了笑,說:「那好啊!那我就蹭衛老師一頓飯好了,什麼時候?請我一個人嗎?」

    衛瀾說:「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你待會兒等我電話。」卻是沒提請幾個人的事情,顯然是很有可能就是為了回請趙子建一頓而已。

    於是趙子建想了想,就答應了下來。

    說是去蹭自己老師一頓,但是他想,大不了到時候自己搶著把錢給了就是了。

    中午王慧欣又是特意趕回來,給趙子建做了幾個菜,看著兒子狼吞虎嚥的吃,一臉少見的慈祥的笑,但等回過神來,她自己卻也是吃得飛快,吃完了就走人,還叮囑說碗筷不用刷,等她晚上回來再刷就成了。

    趙子建攔下她,匆匆幾口把飯扒下去,也跟著一起下樓,最終開車把自己老媽送到了上班的地方,順路在車上跟她說了晚上要跟同學一起吃飯的事情。

    可能是最近給兒子做了好幾頓飯的關係,聽說趙子建晚上不回來吃,王慧欣倒是沒有什麼悵然若失的感覺了,反倒是瞥兒子幾眼,說:「正常的同學聚會是應該的,很正常,但是呢……玉晴那丫頭不錯,你小子給我小心點,別給我玩崩了!大差不離的就行了,知道嗎?」

    這話真是意有所指了。

    偏偏趙子建還多多少少的有那麼一丟丟的心虛。

    這時候就只好說:「怎麼會,你想哪兒去了,晚上我們老師也去,我能幹嘛?」

    王慧欣聞言臉色稍微好看了點兒,但看著自己兒子,她還是忍不住鼻孔出氣,說:「我還不知道你!」

    …………

    下午三點多,趙子建打了兩遍吳雨桐的手機,依然關機。

    臨近四點的時候,衛瀾把電話打過來,讓趙子建下午五點多一點到學校門口等著自己——那明顯是放學的時間,趙子建想了想,決定不開車了,坐公交車過去,反正接下來也要找地方吃飯,吃過飯打車回來就是了。

    結果五點多他趕到市一中的校門口,等衛瀾從學校裡推著車子出來,卻笑著對他說:「沒開車吧?沒開車正好,省得我的電車追上不上你……那,我騎車帶你行不行?還是你帶我?」

    趙子建想了想,看看她的電車那狹窄的後座,就說:「還是我帶你吧!」

    結果衛瀾居然是要去買菜,要回家做飯,還說:「我在攢錢,準備攢個首付出來再說,所以最近節衣縮食,出去吃飯太貴了,我買點菜,回家做飯。反正我自己也是做,你來了,也就是多做兩個菜的事兒,不費事。」

    趙子建能說什麼,只好騎著電車帶著衛瀾往她家的方向去。

    夏衣單薄,衛瀾很自如地伸過一條手臂來摟住趙子建的腰,在後座坐的倒是很舒服,偶爾低頭間,能看見那條手臂迎著夕陽,白生生的嫩。

    電動自行車的速度其實不慢,尤其適合在傍晚晚高峰的時候在馬路上穿梭,即便是遵守交通規則、不亂跑,也比很多汽車還快。

    一路上閒聊,衛瀾說她現在果然回去帶高一了,而且還又擔任了班主任,用她的話來說,「班主任一個月多六百塊的補助呢,六百塊也是錢啊!也就是累點兒,但將來學生高三畢業了,還有一筆獎金的,也不少。」

    又說起這次的高考,整個高三六班發揮不錯,雖然有趙子建這個例外,考的那麼好,卻偏偏選擇了齊東大學,讓她應該是損失了一筆錢,但作為尖子生班,班裡還是一舉考上了七個清華四個北大,外加其它的幾所有獎金的大學,她這個班主任拿了一筆不菲的獎金,所以才忽然又狠了狠心,決定勒緊褲腰帶過兩年,要自己攢錢買房子了。

    這些個話,按說不大合適跟趙子建這個剛剛畢業的學生說,但也可能是衛瀾老家不在這裡,高中又不是在這邊念的,所以在昀州本地其實並沒有太多熟人朋友,而之前跟趙子建打得幾次交道,又讓她並不把趙子建當做一個單純的學生來對待,所以說起話來不像剛畢業的師生倆,倒像是熟悉了很久的朋友。

    兩人認識了近兩年半,一年裡倒有近三百天會見面,倒是真可以算是認識很久了——但熟悉,倒是最近才算是熟悉起來的。

    到了她租房子住的小區附近,她遠遠地就指著招牌讓趙子建停下車子,自己進去了能有五六分鐘,就利索地拎著一大兜子蔬菜瓜果之類的出來。

    趙子建正叉好了車子打量街上的行人呢,她已經回來,試了試,車筐裡塞不下,就順手遞給趙子建,「你拎著!」

    趙子建順手就接過來,這次反倒是衛瀾推起車子坐上去,見趙子建不動,還納悶地回頭看他一眼,說:「上來呀!」

    趙子建又瞥一眼後座那個低矮的小板凳,說:「已經到小區了,我走回去吧!」

    衛瀾聞言嗤笑,「這是電車,又不用我蹬,你還怕我馱不動你啊!上來!」

    趙子建只好勉強坐上去——腿太長,得自己稍微往上翹著點兒才不至於摩擦地面,另外還得一隻手支在外面拎著一大袋子挺重的蔬菜,姿勢就有點彆扭了。幸虧他的身體平衡能力不是普通人能比,不然這個姿勢會更彆扭。

    結果小區有點老,附近的路也是年久失修,一個小坑壓上去,咯噔一下,趙子建空著用來掌握平衡的那隻胳膊,下意識地就往前一伸,一把摟住了衛瀾的腰。

    衛瀾的身體忽然僵了一下,旋即就又鬆弛下來,開玩笑一般地說:「我跟你說,別找機會佔便宜啊!」

    趙子建反倒有點不好意思,但剛要鬆開,又是咯噔一下,他只好再次下意識地摟緊了——雖然隔著薄薄夏衫,但觸手處的小腹平坦緊實,纖腰細緻卻又並不柔弱,說是只堪盈盈一握顯然有點誇張了,但的確是很細。

    是那種只有少女,和極少一部分堅持鍛鍊不輟的少婦,才會有的細腰。

    衛瀾的肩膀聳動了兩下,似乎是憋著笑了幾下,也不知道她在笑趙子建的張皇失措,還是在笑趙子建的手臂緊張得繃著,但終究,她還是沒有再說什麼。

    等電車進了小區,路面反倒是平坦不少,趙子建很快就鬆開了手。

    等來到樓下,衛瀾順手推了電車進樓道,兩人一車乘電梯上了樓進門,衛瀾換了拖鞋之後又拿出一雙客用拖鞋來,但是看看趙子建的腳,再看看自己手裡的拖鞋,她最終還是說,「你還是別換了。」

    這個真沒辦法,趙子建一米八多,鞋得穿44、45碼的,衛瀾不到一米七,也就是一米六八左右,她的鞋子看上去也就是37、38的,客用拖鞋刻意買的大一些,也就是40碼的,趙子建穿上能彆扭死。

    上次來,趙子建就也是沒換鞋的。

    等進了屋,衛瀾先過去拉開遮光的窗簾,打開窗子,說:「曬了一下午了,先放放風再開空調。」說話間接了那一袋子菜,頭髮一挽,圍裙一系,倒是有著不輸給謝玉晴的幹練,還說:「沒餓吧?別著急哈,要是餓的話,冰箱裡有點零食,你先墊吧一口,我抓緊做,四個菜,一會兒就好!」

    趙子建說不餓,然後就看著衛瀾利索地把袋子裡的菜、肉、果分別拿出來,該放冰箱的放冰箱,該洗的洗,該摘的摘。

    麻利且熟練,顯然是經常自己做飯的。

    似乎是能夠察覺到趙子建不斷地從身後看著自己,她洗菜中間偶爾從廚房裡回過頭來,說:「你那麼大個子,以前老覺得你怪瘦的,雖然不是麻桿兒也差不多了,倒是最近半年,眼見著你越來越壯實起來,跟個健身男似的,是不是最近愛吃肉了?排骨喜歡怎麼吃?紅燒行不行?」

    趙子建笑著說行。

    然後她就又繼續回頭洗菜。

    過了十幾分鐘,趙子建坐在客廳裡並不覺得怎樣,因為以他現在的實力,外界的環境因素實在是並不足以對他有多大的影響,但衛瀾還記著呢,特意跑出來關上窗戶,打開了空調。

    趙子建倒是並不奇怪,雖然比較真實和真切的記憶,其實只有最近半年多的,但他依然知道,衛瀾也是個細緻的人,做事情其實是比較周全的。

    衛瀾在廚房裡忙活,自己也不好總是盯著人家的後背看,於是趙子建起身走到窗戶前,往外看了一陣子,很快就又轉過去,到一個簡易的竹製書架那裡,翻起衛瀾的書來——居然還有不少大學的教材在裡面充數。

    上次他來,有特殊原因在,當時衛瀾也是五心不定的,趙子建就顧著陪她了,倒是沒留意這一架書,這時候隨便找一本大學教材出來看,倒是覺得蠻有意思的。

    耳聽得身後的抽油煙機嗡嗡地響起來,他倒是逐漸地看得入了神。

    恍惚間,倒是有些在院子裡自己發著呆等謝玉晴做飯的感覺,也有些上輩子樓下孩子們在院子呼和著練功,自己在樓上慢悠悠地品茶的意境了。

    不知不覺間,也不知道多長時間過去,趙子建看書快,已經是六七十頁的教材看過去了,身後忽然傳來衛瀾的聲音,說:「來,開飯了!」

    趙子建放下書,原樣放回書架,回身看的時候,卻見衛瀾正好把一盤紅通通、一看就叫人食慾大開的紅燒排骨放下,還抬起頭來,笑意嫣然,問:「你喝白酒還是啤酒?我中午回家的時候都買了,都在冰箱裡,你自己選。」

    頓了頓,見趙子建有點發愣,她又說:「先洗手去!」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1-9 15:35
第二五八章 酒不醉人


    趙子建其實對酒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愛好,屬於那種典型的「喝點兒也行,不喝也無所謂」的,而且他的酒量也的確不算多好。

    不過洗完手之後過去拉開衛瀾家的冰箱門,他還是把那瓶二鍋頭拿出來了。

    端詳半天,他說:「白酒還是第一回喝冰鎮的,嘗嘗什麼味道的。」

    衛瀾噗嗤一聲笑出來——她也知道一般情況下白酒沒有往冰箱放的,反倒是冬天喝,不少人喜歡溫一下——然後就趕緊解釋說:「中午回來,時間趕得緊了點兒,我從超市買回來就全都放冰箱了,當時倒是沒想到這一茬。」

    說話間,最後一個菜也上了桌,居然還有一個湯。

    兩葷兩素一湯,兩個人吃,算不上多豐盛,但自家做菜,一般比飯店裡量偏大,倒也是夠吃,趙子建坐下,先就習慣性地誇了一下,「聞著都香。」

    衛瀾把筷子分給他,在他對面笑著坐下,說:「嘗嘗。」

    趙子建擰開酒瓶,不急著倒酒,先就逐個的盤子嘗了嘗,然後俯仰大讚,每個菜都誇了一遍——事實上是的確還不錯,但也算不上特殊好吃。

    比謝玉晴的手藝要略差了點兒,比上輩子蘇小熙特意挑出來又在家裡親手培訓了幾年,把各項口味都調教得極度符合趙子建的胃口,還能屢屢出新的幾個專業廚師,就更是差了不知多少。

    不過話不是那麼說的,人家衛老師為了請你吃頓飯,特意買酒買菜,回來自己進廚房忙活了三四十分鐘,菜可以不好,但情意卻沒有絲毫可指摘之處。

    衛瀾也不是什麼做作的人,聞言就只是笑,見趙子建實在是誇的不像話,才忍不住說:「得了吧你,我自己做的菜我自己心裡有譜,不說比你請我吃的法餐了,就是比起稍微好點的飯店,我這手藝肯定也是差了點兒,唉,就這還是最近一個暑假閒著,沒事兒就自己琢磨做菜的結果呢!湊合吃吧,別嫌棄!」

    趙子建趕緊擺手,「挺好了!挺好了!」

    他放下筷子,拿起酒瓶來給自己倒上了半玻璃杯白酒,剛要把酒瓶放下,衛瀾已經把她的杯子往這邊推了推。

    趙子建看著她,「你也喝?」

    這下子反倒是衛瀾有點詫異,「我為什麼不能喝?」

    這時候恍惚想起來,好像上次請她吃法餐,那瓶紅酒讓她喝了能有一多半——謝玉晴就蠻喜歡喝酒的,而且酒量也不小。

    趙子建拿著瓶子,給衛瀾也倒上差不多的半杯。

    倒完了收起瓶子擰上蓋子,他還問:「晚上不用看自習?」

    一般來說,晚上的自習課經常會有任課老師過去轉悠,方便同學們問問題,但那不是必須的,反倒是班主任,一般都要求晚自習的時候必須至少待在辦公室裡,隨時過去班裡轉一轉,保證班級的學習秩序。

    結果衛瀾說:「我跟姜老師打過招呼了,第一節課他替我去轉悠轉悠,這邊請你吃完飯,我過去晚不了第二節的晚自習,沒問題的。」

    趙子建也就不再多問。

    他舉起杯子,衛瀾也很豪爽地舉起杯子,倆人叮的一聲碰了一下,趙子建還提醒,「這個酒比較辣,跟紅酒不好比,你小口喝。」

    衛瀾瞥他一眼,咕咚就是一口,嚇了趙子建一跳。

    雖然嗤哈嗤哈兩聲,顯然也是辣,但衛瀾愣是沒當回事——這居然是個喝家!

    趙子建莫名覺得驚悚,喝的口就越發小了點。

    大家吃著菜,倒是沒有什麼師生坐一起的彆扭,跟上次吃法餐的時候差不多,吃著聊著,倒也自在。

    忽然,衛瀾想起一個事情來,饒有興致地看著趙子建,問:「哎,趙子建,你平常是不是挺會哄女孩子的?」

    趙子建問她:「何以見得?」

    衛瀾想了想,說:「我覺得你挺心細的,而且對女孩子很溫柔。再加上你本來就給我的感覺很老成,所以才會這麼覺得。」

    趙子建想了想,說:「可能吧?我倒覺得不是哄,是我本來就挺尊重女孩子的。這可能是性格,也可能是家庭的影響。」

    衛瀾「哦」了一聲,主動拿起杯子,跟趙子建碰了一下,這一次倒是只喝了一小口,隨後放下杯子就又問:「那你跟謝玉曉是怎麼鬧翻的?」

    趙子建一口酒剛下肚,聞言端著杯子卡在那裡。

    怎麼鬧翻的?我能跟你說我是她姐夫嗎?

    尷尬片刻,趙子建無奈地說:「衛老師,咱能不提這個事兒了嗎?我跟她真沒什麼,本來就沒有所謂開始,後來也無疾而終,頂多就是大家都瞎猜罷了。現在她要去清華了,我去齊東大學,更是分開了,以後估計一年都見不了一次面,你說,我倆還能有什麼?」

    衛瀾想了想,搖頭,說:「未必!」

    趙子建無語。

    但人家有理有據,說:「跟你說,我帶了你們班接近三年,雖說不是每個人都特別瞭解吧,但大致上大家的脾氣我都摸個差不多,更何況謝玉曉是我的尖子生?跟你說,這女孩特別軸,認死理兒。」

    這個話貌似沒說完,但意在言外,趙子建明白她要說什麼。

    但仔細想想,還真是如她所言。

    而且不止她,認真來說的話,其實謝玉晴也有點「軸」——上輩子也好,這輩子也罷,她認準了的事情,那是絕對的撞了南牆都不帶回頭的。

    所以,她喜歡誰,可能就會一直喜歡誰。

    趙子建無從反駁。

    事實上,他當然知道謝玉曉的確是有點喜歡自己的,但是在雙方還沒有徹底戳破那一層窗戶紙之前,其實也就是高考剛剛結束,趙子建覺得不至於影響到她的高考發揮了,就趕緊把自己跟她姐姐的事情捅破了。

    所以,她喜歡自己到底有幾分?這樣的少年人情竇初開的所謂喜歡,在進入大學校園之後,在經歷、見識都日漸增長之後,還能保留幾分?又能保留多久?

    都不好說。

    內心的貪念固然有,但要是謝玉曉去了大學之後日漸淡然,最後大家能夠回歸到正常的姐夫小姨子的關係,甚至哪怕只是普通同學的關係,讓她跟謝玉晴的關係不至於再那麼僵硬,趙子建這邊其實也是很高興的。

    人是會有貪念的,男人也是十之八九好色且貪多,喜新厭舊,或喜新不厭舊,都是所在多有,但人並非禽獸,人還有理智這個東西在,一時貪念雖有,但明知事不可為、明知事不易為、不宜為,雖有貪念,也並不是壓不下去。

    心懷貪念,還無法控制自己的,一般都到監獄裡去了。

    …………

    一個謝玉曉,似乎是一下子打開了衛瀾的話匣子。

    她大學畢業其實也就剛三年,三年下來只教過兩個班,一百來個學生,而自己親手擔任班主任帶出來的,更是只有趙子建他們這個班,如今三年過去一戰功成,要說她對這些自己親手送進大學的學生、或者說是對自己過去的這三年的教學生涯沒有點感慨或者懷念,那才是不正常的。

    於是兩個人聊著聊著,趙子建倒是逐漸明白,為什麼自己的一個電話,居然會引來這樣的一頓飯,又為什麼衛瀾居然那麼大口的喝酒了。

    與其是說回請趙子建一頓,莫不如說她是特別想有那麼一頓飯,來回顧和總結一下自己過去三年的經歷與成就。

    跟其他學生可能還要遮遮掩掩做做樣子,未必盡興,但跟自己,卻是可以放開了的喝點酒、聊一聊、放鬆一下的——別管怎麼說,自己也算是既見過她被人糾纏時的窘迫,又曾經幫過她的忙,而且甚至還被她當眾親過一口的。

    這種關係,遠比普通的師生相得要來得更讓人放鬆和自然。

    說完了趙子建他們班裡的一些逸事,也算是回憶了一下光輝歲月,衛瀾又順嘴說起今年沒能搶到尖子生班的事情,自然不免就帶出了一點小小怨氣,又提起來,這一屆她做班主任這個班的學生裡,成績遠遠不如趙子建他們這個班。

    至於像吳雨桐那個級別的超級學霸,更是別說那個班了,其實往上數往下數,近幾年的市一中,也就出了一個吳雨桐。

    基本上可以說,像謝玉曉這樣的好學生、尖子生,每年都會有,但是像吳雨桐這樣一出來就感覺要智霸天下的,卻是多少年才能碰到一個。

    但是這又能怎麼辦?

    事實上別說是市一中了,就是放眼全國,幾十年後的事實證明,人家吳雨桐也是智商最頂級的那批人之一啊!

    衛瀾沒能搶到帶尖子生班的機會,未來三年後的獎金就會少一截,用她的話說,三年後估計還是輪不到,因為資歷太淺,能半路接到一次,都已經是別的老師不太方便臨時調動之下的幸運了。

    她說:「我本來是十年之內都沒資格帶你們這樣的尖子生班的。所以說,咱們倆居然能成師生,也是難得。……來,乾了!你怎麼還剩那麼多?」

    話說完,她一仰脖,乾了。

    趙子建低頭看,自己杯子裡還剩小半杯,只好也一仰脖,乾了。

    真辣!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1-9 20:23
第二五九章 人自醉


    第二杯也很快見了底。

    一頓飯從六點多一直吃到七點半,眼看近半斤酒下了肚,衛瀾的臉紅撲撲的,雖有空調吹著,也是難解燥熱。

    最開始,她談興甚濃,但酒到後來,反倒是話越來越少。

    到後來,一仰脖喝乾了杯子裡的一點底子,她主動拿起酒瓶,把剩下一兩多酒,全都倒進了自己的杯子裡,還語帶嘲諷,「看你喝酒這個慢,怕我灌醉你是怎麼著?我一女的我都不怕……」

    前後兩輩子,在喝酒上,趙子建沒少挨過這樣的譏諷。

    他也不反駁。

    剩下的菜,早都涼了,不過也都已經差不多吃飽,倆人都好久沒下過筷子了,現在只剩下喝酒——桌上的那份湯,衛瀾雖然也盛了一小碗,但幾乎沒碰過,反倒是趙子建,喝完了一碗還自己盛,對面的衛瀾喝起酒來豪爽如漢子,他就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湯,如同一個需要細嚼慢嚥緩喝湯的老朽。

    見趙子建不說話,衛瀾忽然沉默下來。

    片刻後,她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手按著桌子起身,身子微微地搖晃了一下,但她很快又站穩,深吸一口氣,這才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轉身過去又把剛才拉上的窗簾重新拉開,看著窗戶外面的沉沉暗夜。

    再走回來的時候,她意態有些越發的蕭索。

    過了好一會兒,她忽然開口說:「哎,趙子建,能說說你為什麼選齊東大學嗎?還有,為什麼是國際貿易專業?」

    這個問題也不知道她憋了多久了。

    趙子建聞言沉吟片刻,但是還沒等他開口,衛瀾已經又擺了擺手,說:「算了,這屬於打聽隱私,不問了。」

    趙子建無奈苦笑。

    頓了頓,衛瀾舉起杯子,跟趙子建碰了一下,然後又喝了一大口,辣得皺眉頭,放下酒杯,卻說:「其實早就想找個人陪我喝頓酒了。但是不瞞你說,我到昀州市裡來了三年了,朋友也認識了一些,但特別要好的朋友,居然一個都沒有。臨到想喝酒了,居然找不到人陪!」

    趙子建想了想,說:「你要是……有什麼煩心的事兒,可以跟我念叨念叨,其實這種感覺我明白,就只是想找個人說說,對方聽了多少,聽懂了多少,都不重要,有個人可以說說就很好,就比老是自己憋著強。你放心,該聽的不該聽的,我待會兒出門就全忘了。」

    衛瀾聞言盯著他看了一會子,忽然噗嗤一聲笑出來。

    趙子建一臉茫然。

    她說:「我現在更明白為什麼謝玉曉和那個……叫陸小寧吧是?好像還有……臨畢業那些天,有人居然跟我說,說吳驚羽也一直都在打聽你……我現在更明白了!怪不得她們都能喜歡上你!至少是關注你!」

    她說話時,已經帶了六七分醉意,但反倒把話說得越發直接。

    「跟你說,跟你的成績沒關係,我也是女人,我也是女生,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對於年輕的女孩子來說,男同學成績好,幾乎是一點加成都沒有,女孩子並不會去喜歡成績好的男生!倒是跟你這張臉,這副身材,可能關係不小,你的確是挺好看的,我都覺得你挺帥的。但是……」

    她似乎有點越說越醉的意思,好在吐字咬音還算清晰,「但是我同樣可以肯定的跟你說,男生長得好看雖然很重要,而且是極端重要,但你這個長相,雖然很帥,但也不是那種絕頂的帥,所以,你長得不難看,只是基礎。讓女孩子喜歡上你的根本原因,你知道是什麼嗎?」

    「是你的這份溫柔和體貼。」

    「如果不是我教你三年,如果不是我清楚地記得你從一米七多,記得嗎?我剛接你們班那時候,我穿著高跟鞋,跟你差不多高,然後,三年過去了,你現在一米八幾,如果不是記得這些,我甚至會懷疑你是不是一個遊戲花叢多年的老手!」

    「你對女孩子太溫柔體貼了你知道嗎?而且你才十八歲,你居然那麼老練和沉穩,你知道嗎?就是因為這個,你對……嗯,三十五歲以下的女人,絕對通殺!跟你說,有時候我都有點喜歡你!」

    說到這裡,她笑嘻嘻的,醉意更濃,手臂支在桌子上,帶著些小小的迷戀的模樣,又帶著些好奇與疑惑,說:「哎,趙子建,看在咱倆已經喝了那麼多酒的份兒上,看在我可能已經喝醉了的份兒上,你別拿我當你老師,就當我是個普通朋友,跟我說說,你一個十八歲的小屁孩,你是怎麼把自己弄得像個三四十歲的老男人的?你這張臉……」

    她下意識地想伸手過來,支著桌子的胳膊肘卻忽然一滑,嚇得趙子建趕緊伸手託了她一下,她才沒一頭栽到盤子裡。

    但她坐好之後,卻渾不在意,帶著些醉後的傻笑,臉蛋兒酡紅,眼神略顯迷離,仍是笑嘻嘻的,說:「你這張臉,看著才十八歲,但你這個腦子,我覺得可能已經三十八歲了……趙哥,說說,說說……」

    這是真的醉了。

    看她一開始喝酒那個勁頭兒,趙子建還以為她也能跟謝玉晴似的一斤不倒呢!結果現在看來,很可能她只是純粹想喝醉罷了。

    趙子建雖然也喝了三四兩酒下肚,但還不至於醉。

    不過衛瀾喝醉了的這個樣子實在是有點憨態可掬,他想了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說:「其實,我今年快六十歲了……」

    衛瀾哈哈大笑。

    笑得恣意,且有些張狂。

    笑聲停下,她居然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放下杯子,她說:「草!」

    趙子建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她呵呵地笑了兩聲,然後說:「剛才……不對,我也忘了什麼時候了,我好像跟你說過吧?我說我想攢錢買房子交首付,對不對?」

    趙子建點頭,說:「說過。」

    她點點頭,然後說:「買不起,是真的買不起。哪怕偏遠一點的地方,也快一萬了,我哪怕是買個六十平的,首付都得二十萬,要是想買個離學校近的,一萬五起步,九十萬一套房子啊,首付都得三十萬,可我一年才掙多少?過去三年,我花錢不多,不捨得花什麼錢,除了給爸媽一點,其它的我都攢著,不瞞你說,暑假的時候我都沒捨得閒著,我都出去找那種補習班去做兼職。可就是這樣,三年下來,我攢了不到十萬塊錢!就這還包括這次你們班的升學獎金!」

    說到這裡,她有點激動,「我真沒捨得花過什麼錢,你去看看我的洗手間,都是最普通的洗面奶潤膚露罷了,我只捨得買過三支口紅,年輕的女孩子啊,我還要工作,可我居然連化妝品都不捨得買!你去看看我的衣櫃,我也沒捨得買過什麼衣服,可我就是沒有錢,我就是買不起房子……」

    趙子建無言片刻,勸她說:「沒關係的,你長得好看,不化妝也好看。」

    衛瀾斜眼兒瞥他一眼,噗嗤一笑,擺擺手,自己還是忍不住笑,說:「剛才我忽然又想親你一下,算了,你小孩子,禁不住挑逗的,我也不敢逗你。」

    話說完,愣了片刻,她臉上的笑容收起,忽然慢慢地說:「十幾天之前,收到一個同學的消息,結婚了。高中同學。她……我們都是知道的,學習不好,後來好像是上了個什麼專科之類的。我們兩個其實差不多,家裡都窮,而且都長得……呵呵,算是挺漂亮的。」

    「同學之間都說,她上大學不到一年,就找了個人,同居了,據說那人挺有錢的,倆人還簽了協議,就是小三唄,或者叫情人?合同制情人?不知道該怎麼說。漂亮嘛!大學畢業之後不久,她就買房子了,自己的房子!一百多平!在明湖市!你知道那是多少錢嗎?快兩百萬了!人家全款!」

    「後來,她應該是跟那個有錢人分了,倆人一起了大概……三年?具體細節我們也都說不好,反正就是,人家現在自己有房子了,說來也巧,她結婚的那個對象,居然是我們系的,我的學長,畢業之後考進省實驗中學了。省實驗中學啊,你知道的,咱們省最好的高中了。那個學長……嗯,你能猜吧?對,追過我。我當時還猶豫過,後來拒絕了幾次,他居然沒繼續追,就不了了之了!唉……」

    「他們……怎麼說呢,我那個學長長得不帥,比你差遠了,但是實驗中學那邊的工資獎金,都不低,而且挺穩定,比我那個高中同學後來又找的工作強多了,但她有房子,而且漂亮,男方買不起房子……就這樣,絕配!」

    頓了頓,她又說:「據說是奉子成婚。懷孕了!」

    趙子建抿嘴,點頭。

    衛瀾摸起杯子,晃了晃,認真地盯著瞧了一會子,確認還有酒,就舉起杯子,說:「乾了!乾了咱們再喝啤酒!」

    兩人杯子一碰,她一飲而盡。

    趙子建也少見豪爽地把自己杯子裡剩下的酒全喝了。

    但他知道,再這麼喝下去,別說待會兒去晚自習坐班了,恐怕衛瀾明天早上都未必爬的起來——見她放下杯子居然要起身去拿啤酒,趙子建趕緊攔住,說:「不能摻著喝,會頭疼的!你要是想接著喝,咱們待會兒一起下去買,還喝白的,我陪你喝!你先坐下……」

    衛瀾勉力坐下,卻嘿嘿傻笑,擺手,說:「得了吧你!我也沒指望灌醉你,我就想灌醉我自己一回。你跟我們不一樣,你聰明,有才華,長得又帥,家境又好,我們這些人發愁的這些事情,我們這些人的苦惱,你根本理解不了。」

    頓了頓,她說:「就像你說的,我只是想找個人說說。待會兒你聽完了,回頭就去上大學了,你身邊的人都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他們,正好!」

    這個話倒是條理清晰,說明腦子還沒完全迷糊。

    趙子建回身坐下,嘆了口氣,忽然說:「其實……不買房子才是對的!」

    「嗯?」

    衛瀾扭頭,疑惑地看著他。

    趙子建耐心地說:「房子這個東西,太平盛世才值錢,一旦年頭亂起來,反倒未必有什麼價值,你現在租著房子住,不是挺好的?」

    衛瀾忽然又笑起來,傻乎乎地問:「你是不是喝醉了?你是想說馬上要天下大亂了對嗎?安慰人也沒你這麼思路奇特的吧?」

    趙子建抿嘴,笑了笑。

    衛瀾不以為意,又嘆口氣,想了想,忽然說:「哎……趙子建。你說,要是忽然有一天,真的像你說的,天下大亂了,到那時候老師還落魄著呢,你已經很厲害了,你說,你會不會願意搭救老師一把?」

    她這話說出來,形同夢囈,也像是喝多了之後開腦洞的胡說八道,但趙子建聞言卻沉吟片刻,很認真地點了點頭,說:「會。」

    一個從亂世走過的人,並不一定會變成什麼冷血動物,但更冷血一點卻是無疑的。趙子建也是如此。

    見過太多人的死去,見過太多的血,甚至見過真正的人間地獄,哪怕是再容易動感情的人,也不知不覺就變得冷血了起來。

    即便是重新回到這個溫暖而平靜的2016年,對於趙子建來說,親眼看到身邊的某人某人現在活蹦亂跳,卻知道他未來可能會死於某一次靈湧,死於靈氣爆發,或者是死於未知的某次動亂,也要努力讓自己做到無動於衷。

    他知道自己就算是想救,也根本就救不過來。

    很多時候可能還會反過來坑了自己。

    但是……如果是像錢振江,像現在的衛瀾,以他們跟趙子建的關係,如果他們不開口,那自然便罷,趙子建有著足夠冷的血,無視他們,轉身走開,但只要他們開口了,而且是當面把這個話說出了口,即便是冷血如趙子建,也會控制不住自己,給她一個肯定的回答。

    我會!

    衛瀾笑笑,有些痴傻,又有些憨態可掬,擺擺手,說:「行啦!有你這句話,我就活得放心了!就算是天下大亂了,我還有個學生會來搭救我呢!」

    宛如夢囈,又好像是難得的給自己找了一點最後的安慰。

    然後,她的眼睛就開始漸漸呆滯且迷離了起來。

    並且幾秒鐘之後,就衝著飯桌一頭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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