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巫師自遠方來 作者:空痕鬼徹(已完成)

 
Babcorn 2018-10-10 20:23:0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22 609594
Babcorn 發表於 2019-2-10 12:07
第二百零五章 天色漸暗

  斷界山要塞,圍攻戰第五天,傍晚。

  援軍遲遲未到。

  興許是因為連續幾日的瘋狂血戰消耗太多,傷亡太重;攻守雙方十分默契的在當日下午選擇了“休戰”。

  烈焰燃燒,白雪飛舞——屍骸遍地的戰場上一片死寂,透露著說不出道不明的詭異;不僅僅是要塞內,城外的亞速爾精靈們也同樣安靜到過分;除了搜索戰場上袍澤的屍骨外,沒有任何打算進行夜襲或者進攻的樣子。

  只有雙方極少數的小股軍隊,在要塞城下的壕溝間爆發了戰鬥,以帝國慘敗收場,但“勝利”的精靈武士們也招來了城牆上弩炮和箭雨的報復。

  至於這樣的“報復”能有多少意義,那真是天知道了。

  身心俱疲的德雷西斯在安排好烽火台上輪值守夜的軍官和士兵後,便板著臉順階梯走下了城牆;還沒離開第一道防區,便在一處牆角下遇見了同樣疲憊不堪的薩莉卡·約拿。

  渾身是傷的彎刀女大公很是沒形象的側坐在牆角下,雙腿張開下面墊著一塊壞掉的馬鞍,半睜著眼睛,百無聊賴的用隨身攜帶的磨刀石打磨著一把滿是缺口的馬刀。

  聚攏在她周圍的波伊驃騎兵們也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要麼靠牆站著要麼蹲坐著,一聲不吭的看著天空,喝著隨身帶著的馬奶酒;看到有人來了連站起來,向自己的大公吱一聲的勁頭都沒有,眼神裡全是迷茫。

  “這仗快打不下去了。”

  這種充滿頹廢的言論,換成是平時德雷西斯一定會站出來與薩莉卡大聲爭吵,斥責,然後再發表一番“帝國必勝,亞速爾必敗”的言論,給還在堅持作戰的戰士們鼓舞下士氣。

  換成是平時……

  疲倦的德雷西斯沒有半點想和她吵架的意思,他很清楚和在城牆上指揮後勤和救援的自己相比,站在城牆外第一線與精靈奮戰的彎刀女大公,才是壓力最大的那一個。

  他們不是沒有嘗試過,只是每一次的嘗試都失敗了——強行突圍,分散突圍,偷襲,騎牆衝鋒,彎刀攻勢……薩莉卡真的是把能用的戰術,都統統試了遍。

  但是城外的亞速爾精靈們就像是完全不怕死一樣,能夠用最殘忍的戰術,最直接的方式將他們每一次寄託的希望掐滅掉!

  他們能頂著二比一乃至三比一的傷亡,讓揮舞長刀的精靈武士向兵力相等的騎兵發動“反衝鋒”;

  能讓長槍方陣裡的戰士頂著從天而降的煉金炸彈和引火劑,石砲保持著密集陣型推進;

  視死如歸這種事情,其實比看上去的簡單,戰場上找死比想像的更容易;但讓成千上萬的戰士成規模,有紀律的視死如歸…那就是極其恐怖的事情了。

  德雷西斯能從那些驍勇善戰,傷痕纍纍的驃騎兵們疲憊的眼中,看到那份恐懼。

  薩莉卡沒有撒謊,這仗再打下去絕不是士氣崩潰,而是再這麼繼續讓戰士們去送死,看不到援軍看不到希望的話,就要嘩變了!

  僅此一戰,德雷西斯終於能真正把自己擺正位置——在過去的他眼裡,洛倫·都靈就是個有點兒小聰明,擅長投機取巧,謹慎並且運氣極好的幸運兒罷了。

  現在看來,能夠在十萬亞速爾精靈大軍面前堅守埃博登三十天…真的是一場無法用語言去描述和形容的奇蹟!

  究竟要何等程度的準確判斷,從容不迫與謹慎面對,才能用敵人半數都沒有的軍隊在一座根本無法組織防禦的城市裡,堅持整整一個月去等待幾乎不可能來的援軍?

  德雷西斯不知道,他只知道這仗再這麼打下去,自己就要徹底辜負陛下在戰前將所有指揮權交付給自己的厚望與信任,承認自己的失敗和無能了!

  “明天我再派一次信使,去催一下。”

  德雷西斯有氣無力道,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薩莉卡還是在自我安慰:“東薩克蘭的內戰已經結束了,拜恩那邊應該也已經收到了消息。”

  “兩支援軍都是以重裝步兵軍團為主,算算時間,說不定他們已經在路上…就快到了!”

  “嗯。”

  “有可能…阿爾勒那邊也已經得到了消息,正在派遣軍隊北上;興許是為了等他們,所以才讓拜恩的軍隊耽擱了幾天。”

  “有可能。”

  “當然,我們不能把希望寄託在援軍身上;我會再催促一下要塞內的煉金術師們,讓他們加快製作更多的煉金武器;還有誓言騎士們…等到明天,我會請求他們與你並肩作戰。”

  “謝了。”

  彎刀女大公有氣無力的點點頭,算是應和一下——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在半人馬戰爭中元氣大傷,她也早就向波伊派信使,要援兵了。

  帶著幾分疲倦的神色,德雷西斯上前幾步,推開一個驃騎兵半靠著坐在了薩莉卡身側,從對方手中接過了遞來的馬奶酒:

  “這已經五天了…血骸谷那邊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別說援軍,就連信使都沒有一個;你說,會不會是洛倫·都靈他們…已經……”

  薩莉卡默默的搖了搖頭。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你沒和那個混蛋打過仗,就不會明白的。”薩莉卡嘆了口氣:“這混蛋…就像是腦袋上長了眼睛一樣,總能看見你看不見的,總能知道你不知道的。”

  她一邊說一邊比劃:“怎麼講呢——就像是你去砍人的時候,你就該只想著砍人;這混蛋可能連砍人的過程,砍完了該幹什麼,沒砍完怎麼辦統統想好了。”

  “所以如果他不回來,那就證明他覺得自己不回來才是最正確的,不和我們交涉才是最正確的——當然,也可能是他的信使也都被敵人給宰了,沒發和我們聯絡。”

  “但…總而言之呢,這傢伙死不了;只要他不想死,就沒人能殺死他!”

  德雷西斯微微蹙眉,全然不明白薩莉卡的這份“自信”是哪來的。

  “我說了,你不會明白的。”薩莉卡攤攤手,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沒和那傢伙打過仗的人,都不可能明白。”

  看著她那瞭然的神色,原本就滿心疑惑的德雷西斯起身想要詢問,卻被身旁的掌旗官攔了下來。

  “德雷西斯大人,有件事…可能需要您親自過問一下。”

  “重要嗎,不重要就等到之後子再談;我現在根本……”

  “屬下認為,您還是立刻瞭解一下比較好。”掌旗官堅持著,表情有些難看:“輜重隊的兩名旗團長,都在急等著見您。”

  “輜重隊…工兵們?”面露困惑的德雷西斯一挑眉,面色驟變:

  “你、你該不是要說……”

  掌旗官用力一點頭,雙眼都在顫抖:

  “五日戰鬥,我軍的火油,煉金炸彈還有引火劑的儲備…都已告罄!”

  ………………………………

  “轟————!!!!”

  雷鳴般的龍吼,隨黑影撕裂烏雲——那遮天蔽日的寬闊雙翼,龐大到不可想像的身軀,高昂猙獰的頭顱,鋒利如刀劍長矛的利爪獠牙……

  卻屬於一頭僅有骸骨,眼眶中還燃燒著灰藍色火焰的“巨龍”。

  震驚的路斯恩抬頭仰望著那道天空中的影子——沒錯,他是記得這頭巨龍的;在當年和黑髮巫師還有艾薩克一起闖入巨龍王城的時候,差點兒讓這頭“骸骨巨龍”燒成了灰。

  為什麼,它會出現在這兒……

  不對,現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

  強行讓自己恢復清醒的灰瞳少年,終於搶在被腐屍魔咬斷喉嚨前一劍將它變成了碎片,馬不停蹄的繼續狂奔:

  “衝鋒,衝鋒!跟上我——不要停下!”

  沒錯,無論如何絕不可能停下,否則就死定了——失去了速度,目標太大的騎兵在成千上萬的腐屍魔當中,簡直就是絕好的活靶子。

  反正路斯恩絕對不相信,敵人會因為“愛惜士兵”這種理由讓那頭骸骨巨龍避開有腐屍魔的位置不去攻擊的。

  “那是什麼,是巨龍嗎?!”

  “不可能啊,巨龍…不是只有德薩利昂皇室才能成為馭龍者的嗎,為什麼邪神和魔物們手裡也有巨龍?!”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即便他能夠克服,卻不等於所有的拜恩騎士們也能明白;就當他們還在發愣的時候,那個巨大的黑影已經張開雙翼,從天而降。

  “轟————!!!!”

  巨響的轟隆,爆炸、慘叫、哀嚎、長嘶……夾雜在撲面而來的氣浪從背後襲來,險些將路斯恩從馬背上掀翻在地。

  該死!該死!該死!

  聽著身後的慘叫,路斯恩甚至不敢回頭去看跟隨自己的騎士和獵魔人們,究竟有多少已經不見了。

  他也知道那個“老熟人”正在自己的身後,用那雙冒藍火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說不定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準備對自己噴吐龍炎——如果那東西還能稱之為龍炎的話。

  於是他衝鋒,只是衝鋒,不斷的將擋在前面的腐屍魔踏城碎片,盡一切最大的可能完成洛倫·都靈交給自己的任務……

  衝鋒,然後…爭取別死!

  只要活著就可以了…只要自己還活著,洛倫大人就一定有辦法打敗這個大怪物的;只要他這麼吩咐過自己就說明他肯定已經想好了辦法,自己只要努力將該完成的任務做到最好,就能贏得勝利。

  一定可以的!

  “衝啊——!”

  “轟——————!!!!”

  吶喊的瞬間,天空中響起了第二個完全不同的“雷鳴”——憤怒的赤紅巨龍咆哮著從天而降,向著骸骨巨龍撲來。

  根本沒有任何打招呼的意思,對著地上的身影格魯姆直接張開了血盆大口,火柱般的龍炎伴隨著怒吼聲橫掃而至。

  察覺到“威脅”的骸骨巨龍也昂起龍首,張開的雙翼不斷的向周圍捲起滾滾氣浪;幾乎所有靠近它的腐屍魔都被硬生生撕成了碎片,夾雜在雪花中向周圍飛散。

  砰——!

  骸骨巨龍騰空而起,在原地留下了一個十分規則的半球形巨坑,炸裂開來的氣浪直接將灰瞳少年連人帶馬“撞”飛出去。

  “路斯恩大人——!”

  周圍的幾名獵魔人急忙聚攏而來。

  “我沒事!”

  掙紮著爬起身,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的路斯恩皺著眉頭,仰頭看向天空中那場“和自己沒什麼關係”的戰鬥。

  兩頭翱翔在天空中的洪荒巨獸紛紛張開雙翼,用它們各自鋒利的獠牙強健的爪子在鉛灰色的烏雲下扭打著;巨大的身軀不斷的一上一下,裹挾著狂風向彼此撲去。

  那流暢的身形,粗野但卻充滿了力量感的動作,肢體與肢體的碰撞…翻轉、交錯、再翻轉、再交錯,不斷的向對方嘶吼,咆哮……

  彷彿它們並不是在戰鬥,而是在舞蹈,血骸谷的天穹就是它們的舞池…只不過,它們彼此都想拚命殺死自己的“舞伴”。

  “路斯恩大人,這究竟要怎麼……”

  “我們現在在哪兒?”

  灰瞳少年冷冷的打斷了部下的話:“一起衝下來的騎兵,沒有走散、陣亡的,還有多少?”

  “這個……”

  緊咬著牙的獵魔人們騎在戰馬上環顧四周:“應該…我們應該是已經衝到山谷的最低處了——只是雪崩把原本的緩坡都全部蓋住,根本就看不到路,也看不到山頂!”

  “至於騎兵我只能看到周圍的人,大概還有來時的…呃,三分之一?”

  “那就去把他們集結起來,都集結起來!重新編隊,儘可能集結多的人,然後重新再發起一次衝鋒,向著山谷高地的方向,我們衝回去!”

  路斯恩翻身上馬,表情無比的堅定:“我們的任務是儘可能擊潰魔物大軍的第一輪進攻,現在任務已經達到,是時候撤退了。”

  “別忘記公爵的話,要相信你的戰友,更要保護好你的戰友,執行每一個命令和步驟…明白了嗎?!”

  “……明白。”

  雖然心有不甘,但獵魔人很明白路斯恩說的是對的——如果騎兵全部在山谷下陣亡,後果就是步兵們必須獨自面對數十萬的魔物大軍了。

  “那就隨我出發!”
Babcorn 發表於 2019-2-14 16:04
第二百零六章 巨獸戰爭

  “轟——!!!!”

  伴隨著雷鳴陣陣的巨響,夾雜著虛空之力的龍炎向赤紅巨龍格魯姆襲來——灰藍色的“光柱”在雪白的戰場上一掃而過,將數千腐屍魔化作灰燼。

  虛空之力與龍炎…原本應當是截然相反的兩種力量,物質與精神的對立…現在卻如此“完美”的融合在一頭巨龍的屍體上。

  站在物質世界頂端的生物在死後,卻靠著虛空之力得以重生——不得不說,這簡直充滿了諷刺的意味。

  堪堪閃避的赤紅巨龍張開雙翼,發出羞惱的怒吼,但一雙琥珀色的龍眸卻透露著說不出口的凝重。

  它在變快。

  這個…佔據了死去同胞遺體的“怪物”,速度比剛才好像更快了!

  就在剛剛它還只是勉強能跟上自己的速度,幾次都差點兒被自己拆了翅膀;但現在卻能用它那詭異的“龍炎”威脅到自己。

  那毫無掩飾的動作,橫衝直撞的模樣,機械的猶如披上鎧甲的木偶…漸漸的開始模仿自己的動作,招式乃至每一次的閃躲。

  就像是…在學習一樣!

  唯一不變的,就是自始至終不停的跟著自己,不顧一切的向自己撲殺而來,寧可冒著被殺死的風險,也要在自己身上留下一道傷口。

  這讓格魯姆異常憤怒,但也異常恐懼——作為巨龍,除了同族之外他幾乎沒有遭遇任何“同等級”的對手;即便是胞族間的戰鬥也以“遊戲”為主,根本沒有這麼你死我活的廝殺過。

  啪!

  鋒利的骨爪拽住了赤紅巨龍的尾巴,猛地發力將格魯姆用力一拽,赤紅色的身影呼嘯著急速墜落。

  驚恐的格魯姆立刻將雙翼張開,拚死減緩著墜落的速度;嘶吼著的骸骨巨龍的身影驟然一停,然後瘋狂的朝他俯衝而來。

  砰——!

  一紅一白,兩個巨大無比的身影在空中相撞,傳來陣猶如悶雷的聲響;墜落的格魯姆幾乎是不顧一切的將骸骨巨龍拽到懷中;

  他的後爪擒住了它的膝關節,前爪則一個攥住骸骨巨龍的“脖頸”,另一個乾脆捅進了那只有骨頭的胸腔!

  生死一線,格魯姆已經拼上了全力;比鋼鐵更堅固的龍骨在他的低吼聲中漸漸扭曲,變形,像砂礫似的從空中散落在白雪大地之上。

  砰——!

  又是一聲悶響,骸骨巨龍的“肋骨”部分徹底碎成了渣,暴露在外的“胸腔”幾乎不剩下什麼。

  興許是因為死亡後也能感覺到痛苦,被撕扯的骸骨巨龍同樣在拚死掙扎;被格魯姆死死遏住的脖頸不斷的傳來“清脆”的悶響;血盆大口猛張,卻始終無法對準那個赤紅色的身影。

  死死攥住骸骨巨龍的脖頸,竭盡全力的格魯姆四肢用力一踹;一紅一白驟然分開。

  然後……

  “轟————!!!!”

  金紅色與灰藍色的火柱在空中碰撞,猶如絢麗奪目的煙花,間連不斷的炸裂,點亮了整個鉛灰色黯淡無光的穹頂。

  “轟————!!!!!”

  兩頭凶獸幾乎再次同時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筆直的衝向空中那還未散盡的烈焰,火光將他們盡數吞噬。

  只有一瞬間!

  雙方同時撞在了對方的“懷裡”,四肢的利爪同時捅進了對方的軀幹,血盆大口不住的探出,撕咬!碰撞!

  即便是在近百公尺的高空,血骸谷的守軍們還是能清晰的感受到兩頭洪荒巨獸散發的,令人顫慄的殺氣。

  “我打不中它!”

  號角堡浮空城內,面色慘白的小個子巫師站在“皎光劍”後,緊咬牙關死死盯著那兩道上下翻飛的身影,心情焦躁到了極點。

  瞄準鏡內一紅一白兩個身影幾乎只能停留瞬間,連殘影都算不上;即便是搶在那一瞬間完成瞄準鎖定,下一刻兩個身影就會發生交錯,讓剛剛的移動全部都變成無用功。

  如果是針對地面上的目標,在這樣幾乎兩公里開外她還能有些把握;但是針對同等高度的移動物體,尤其是在敵友軍靠的如此貼近的情況下……

  這樣的速度,即便是小個子巫師也不敢輕易瞄準——皎光劍的威力是艾薩克親手調試過的,本就是捨棄方便強調威力的武器。

  一發…即便是巨龍這種對虛空之力抗性極高的洪荒巨獸,也絕對能造成重創!

  正因如此,艾茵才更不敢輕易動手!

  “不要緊張!”

  一貫言簡意賅的道爾頓·坎德依舊是浮空城內最冷靜的人,用最短時間做出判斷:“暫時放棄皎光劍發射,所有巫師…做好浮空城的防禦工作!”

  “道爾頓導師……”

  “這是命令!”面對還不肯放棄的艾茵,道爾頓毫不客氣:“我的命令——艾因·蘭德,立刻去下層休息,等候傳喚!”

  話音落下,周圍的煉金術師和巫師們也不知道是鬆了口氣還是同樣的無奈,紛紛嘆息著轉身離開了崗位;僅剩下獨自一人的小個子巫師也只能咬咬牙,不得不松開了手中的發射器。

  畢竟…緊靠她自己是無法使用“皎光劍”的。

  五分鐘後,浮空城停止了懸停進入行進狀態,緩緩加速向血骸谷後方的高地撤退,同時用軍號和戰旗發出訊息,命令兩翼山谷高地的防禦陣地,準備接應騎兵,抵禦腐屍魔們的大舉侵攻。

  站在一側的哈林梵·阿沙邁忙著手中的工作,一邊安靜的看著道爾頓有條不紊的指揮著巫師和工匠們,不斷的發出一個又一個命令,清晰明確的就像是畫一幅畫。

  等到他全部完成,微笑的阿沙邁才緩緩上前:“我總算明白…為什麼弗雷斯沃克那個老菸槍會把你當成弗雷斯沃克學派的繼承人了。”

  “冷靜、理智、果斷…對一個追求真理的人而言,是莫大的財富,對巫師更是如此。”

  “巫師?”

  道爾頓搖搖頭:“這些東西…我不是在巫師塔裡學會的。”

  “哦,那是在哪兒?”

  幾乎是話出口的瞬間,某個獨臂守夜人的模樣立刻浮現在道爾頓的腦海中,讓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阿沙邁便不再多問,與道爾頓一併將目光轉向依舊在空中扭打在一起的兩頭洪荒凶獸。

  一邊是不顧一切,甚至是破破爛爛的骸骨巨龍,一邊是傷痕纍纍,怒不可遏的赤紅巨龍——旁若無人的,肆意在戰場上相互廝殺。

  哈林梵·阿沙邁眼神一黯。

  在洛倫既定的戰術當中,當然不可能沒有猜到敵人也會擁有體型巨大的怪物——既然是魔物入侵,那麼即便出現了邪神傀儡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但所有人都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直接喚醒了一頭死去的巨龍屍體!

  這樣一方面自然牽制住了血骸谷守軍最強大的戰力,另一方面也讓這場戰鬥變得十分被動——因為失去了巨龍的掩護,兵力稀少的守軍不得不直接面對數十倍於己,乃至很可能無窮無盡的敵人!

  歷代有關帝國與魔物大軍的戰鬥當中,從來都不缺少巨龍的身影,但卻很少將巨龍當做戰勝邪神與魔物們的關鍵因素。

  一方面當然是那些歷史學者和畫家們“有意無意”的強調著皇帝與某些英雄們的存在,宣揚這是屬於帝國人的榮耀;另一方面,自然也暴露了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沒有巨龍,那些種種輝煌的勝利也許根本無從談及。

  再如何堅不可摧的“黑色城牆”,再如何無堅不摧的“騎牆衝鋒”,再如何可怕的“箭如雨下”…當你的敵人是無窮無盡的時候,這些看似強大的力量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沒有巨龍的帝國,一樣能夠憑藉勇氣取得勝利,但注定只能是慘勝。

  真的是…再糟糕不過了。

  “轟————!!!!”

  搖晃天空的巨響聲中,灰藍色的“龍炎”從格魯姆的下腹部擦過;血一般赤紅的龍鱗立刻變成了木炭般的焦黑色。

  低吼的巨龍發出了一聲悲鳴,張開雙翼再次撲向那除了殺戮外根本毫無反應的骸骨巨龍;憤怒讓他的身影全然沒有了開始時的“優雅”,在空中留下一道殘影。

  骸骨巨龍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它的身體幾乎快被憤怒的格魯姆拆散;依舊雙翼猛張,就這麼撲向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的赤紅巨龍。

  “轟——————!!!!”

  又是一聲爆炸,膨脹成球形的金紅色烈焰將骸骨巨龍完全吞噬。

  然而僅僅是下一秒……

  砰——!

  火球被生生撕裂!一道漆黑的影子呼嘯著衝出烈焰,身上還夾雜著沒有完全散去的火光。

  龍炎…將蒼白的骸骨巨龍染成了黑色。

  兩頭怒吼的凶獸都沒有任何躲閃的打算,再次徑直的撲向了對方。

  “轟——!!!!”

  碰撞的聲響,宛若雷霆。

  整個浮空城上下所有的巫師們,工匠們全部都安靜了下來,甚至連手中的工作也不由自主的放下,所有的眼睛都死死盯著天空中凶獸們的一舉一動,生怕錯過了什麼。

  天空中的浮空城緩緩停下。

  “不覺得有些諷刺嗎?”

  身側突然開口的哈林梵·阿沙邁,令道爾頓忍不住側目。

  “明明是關乎帝國與人類未來的戰鬥,卻要將大半希望都寄託在巨龍的身上。”阿沙邁微笑著,不知道是嘲諷還是自嘲:

  “而最關鍵的是,對面與我們戰鬥的也是另一頭巨龍…魔物入侵,乾脆改名叫‘巨龍戰爭’好了。”

  聽著阿沙邁那毫不客氣的話,道爾頓嘴角微微動了動。

  “確實,如果沒有巨龍的話這場戰爭將大為改觀,甚至可能會導致我們慘敗也說不定,但是……”

  道爾頓冷靜道:“主導戰場戰爭的,依舊是人類…是我們——不是巨龍將我們聯合起來,讓我們組成軍隊在這裡與魔物和邪神們戰鬥;不是為了巨龍而是為了我們自己,心甘情願的決心與敵人決一死戰。”

  “主導這一切的是我們,是…洛倫·都靈,這才是最關鍵的;僅此一點,就讓這場戰爭與過去無數次的魔物入侵戰爭,沒什麼不同。”

  “但…也大為不同!”

  道爾頓·坎德的慷慨陳詞,讓哈林梵·阿沙邁的表情有些古怪。

  “你是說…你真的相信你的學徒,洛倫·都靈…能成為羅蘭·都靈之後的第二個黑公爵?”

  道爾頓微微一頓,搖搖頭。

  “他不會的,我和很多人——包括您——瞭解過他,洛倫·都靈不可能成為那樣的人;他是巫師,不是騎士,不是英雄,不是會憑本能和感情用事的人;”

  “他……”道爾頓突然猶豫了陣,然後十分堅定的沉聲道:

  “是個巫師。”

  “轟——————!!!!”

  又是一次烈焰爆炸的轟鳴,震動著穹頂。

  死死掐住骸骨巨龍脖頸的格魯姆胸前大半的鱗片都已經變成灰燼,柔軟的下腹部完全暴露在寒風之中。

  但他不在乎…骸骨巨龍的兩翼都已經被硬生生撕碎,尾巴和後肢也被扯斷,就剩下一個腦袋還有大半身體,被他拎在空中。

  受傷的翅膀,折斷的右前肢,還有崩掉的牙和淤青的眼…都無所謂了;就連還在流血的傷口和碎成渣的鱗片,統統無所謂了。

  因為你——你這個褻瀆我胞族遺體的怪物…死定了!

  “轟——!”

  龍炎噴湧,火光在骸骨巨龍的周圍不斷炸裂;早已變成焦黑色的骸骨直接冒起了火,肆意的燃燒起來。

  但是格魯姆依舊沒有放過它,仍在不間斷的噴吐著龍炎——哪怕連他的爪子同樣被烈焰包裹,也毫無鬆開的跡象。

  足足一刻鐘後,烈焰才終於散去。

  赤紅巨龍的的右爪已經完全變成了焦黑的顏色,而被那爪子死死攥住的骸谷巨龍更是完全看不到原本的模樣,雙瞳中灰藍色的火焰徹底消散。

  僅僅是片刻間,它的身體開始消散——猶如燒盡的木炭般,一點點的崩解,滑落,飄散。

  最後,只剩下漫天飄散的灰塵,在寒風中肆意的飛舞,飄蕩著…消失的了無蹤影。

  彷彿是根本不曾存在過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穹頂下只剩赤紅巨龍,張開雙翼,對著鉛灰色的天空發出憤怒而悲愴的怒吼。

  “轟——————!!!!”
Babcorn 發表於 2019-2-14 16:04
第二百零七章 殺你的人

  血骸谷低地,站在無名高地上的雄鷹王,他沒有注意在空中長嘯離去的巨龍的身影,反而將注意力放在了戰場的另一處。

  拜恩騎士。

  這些騎著“駿馬”(精靈沒有這種家畜),全副武裝,使用長刀大劍,長矛投槍,弩箭弓矢作戰的戰士們,居然能做到眼睜睜看著前排的同胞在腐屍魔海中化為血水,依然能面不改色——高喊著口號,從容赴死。

  若僅僅如此,還不至於令堂堂雄鷹王側目;但若在從容赴死之時還能保持紀律,聽從命令和指揮…那就有些令人膽寒了。

  他親眼所見那個墨藍色頭髮,用兩柄短劍的小個子騎兵在擊潰自己第一輪進攻後沒有憤怒,更沒有直接帶領士兵繼續衝鋒;而是原地整隊,收攏潰兵然後重組陣型,按部就班的撤退到了坡地高處,支援後排的步兵。

  臨陣不亂,處變不驚,在擁有自己判斷力的同時也不會對統帥的佈置和安排擅作主張,將命令準確無的傳達給最基層的戰士,真是……

  即便是最優秀的武士,也不過如此了。

  “居然還有心情,去欣賞敵人啊?”

  尖酸刻薄,帶著嘲諷意味的聲音在雄鷹王耳畔響起:“你手中唯一能與巨龍抗衡的王牌,可是已經灰飛煙滅了。”

  迪亞波,四邪神中的“末影者”。

  “沒關係,它已經完成了它應當做的使命。”雄鷹王淡然一笑,顯得毫不在意:“因為它…敵人的巨龍也已經身負重傷,無法再掩護他們脆弱不堪的防禦陣地了。”

  “他們…大概連一萬都不到吧?我可是有三十萬不畏生死的戰士。”

  “是二十七萬。”

  魯頓,四邪神之“無信者”十分不忍道:“剛剛有不少被波及到,加上被雪崩掩埋,騎兵擊潰的…不下三萬。”

  “那也是數十倍於他們!”

  雄鷹王嘴角帶著幾分自信:“何況這裡可是冰川荒原的血骸谷,到處都埋著死人的屍體,不缺兵源——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用腐屍魔的屍體鋪一條離開血骸谷的道路!”

  “若是那樣…您打算用什麼去和帝國作戰呢,雄鷹王陛下?”尖酸刻薄的迪亞波,故意強調著“陛下”的字眼兒:

  “孤身一人,去迎戰帝國剩下的十餘頭巨龍和殺不死的誓言騎士們嗎?”

  “也許吧,也許我應該獨自走到帝都——聖十字走狗的巢穴要求那個皇帝向我投降,以此來結束這場荒唐而偉大的戰爭。”

  “不可能的,聖十字並非意識,也不存在投降的概念。”魯頓——“末影者”開口道:“若是你這麼做,唯一的下場只能是……”

  “只能是被徹底抹殺——我知道,隨口說笑的而已,不用當真。”

  心情愉悅的雄鷹王,甚至有了開玩笑的閒暇:“當然,現在最重要的是盡快攻下血骸谷,將這群擋在我面前,值得尊敬的對手們……”

  “統統斬盡殺絕!”

  …………………………

  “帝國人,備戰——!”

  怒火堡伯爵艾克特仗劍而立,親自站在步兵陣列的最前方指揮作戰,死死盯著高地之下已經如潮水般襲來,成千上萬的腐屍魔們。

  無邊無際!

  艾克特伯爵忍不住嘆口氣——如果可以的話,他其實更希望去指揮騎兵,那才是他最擅長的事情;拜恩上下,只有西部山岩堡為首的騎士們才擅長揮舞大劍,腳踏大地與敵人廝殺。

  可惜…這場血骸谷之戰的主角注定不會是騎兵們,一旦步兵線崩潰,就意味著整場戰鬥徹底結束;僅有數千之眾的守軍只有被屠殺這麼一個下場。

  “弩炮,三百步——準備!”

  陣線後列的重型弩炮開始運作;每一架弩炮前都有至少十名工兵,在軍官的指揮下搬運著煉金炸彈和鋼鐵打造的弩箭,有序不亂的安置在發射位置上。

  “射擊——!”

  整齊劃一的怒吼聲中,衝在最前排的腐屍魔們猶如麥子成排倒下——冰裂般的尖嘯聲中,被命中的腐屍魔當即便化成碎片,散成一地。

  如果是人類組成的軍隊,面對這樣大的傷亡根本不會繼續嘗試著強攻高地;但腐屍魔不是人類,甚至不是“活著的”;依舊不為所動的踏著滿地的碎片,繼續向山坡上方狂奔而來。

  一百步了!

  連綿不絕的轟擊與爆炸聲中,鐵青著臉的怒火堡伯爵猛地抬起右手,向下一揮。弓弩手們立刻上前,在步兵方陣前組成陣線,向高地下的腐屍魔們傾瀉箭雨。

  通常來說,箭矢這種武器對腐屍魔能造成的傷害微乎其微,遠遠比不上劈砍能造成的效果,但…那只是“通常”……

  “轟————!!!!”

  烈焰起舞!

  血骸谷守軍的箭矢全部都在強力引火劑內浸泡過——不要說碰到火焰,就算是暴露在空氣中劇烈摩擦,都可以被直接點燃。

  連綿不絕的烈焰與轟鳴中,站在盾牆後的血骸谷守軍們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烈火濃煙,還有不斷迸濺的飛雪。

  如果那真的是“飛雪”的話……

  三十步!

  尖嘯的腐屍魔們衝出了烈焰,氣勢洶洶的撲到了守軍們那看起來無比單薄的陣線上。

  “迎敵——!”

  怒吼的艾克特伯爵拿起戰戟,在盾牆的保護下將第一個撲上來的腐屍魔砸成了碎裂的冰粒。

  “帝國萬歲————!!!!”

  怒吼的“黑色城牆”下,冰冷雪亮的戰戟猶如稻草般刺出,一排一排猶如齒輪般砸向蜂擁而至的腐屍魔身上。

  鋒利的戟刃劈開了它們的肩膀與頭顱,尖銳的戟尖貫穿了它們的軀幹,包鐵的盾牌頂住了它們的衝鋒,將它們硬生生撞了回去。

  寒冰般利爪從盾牆間的縫隙穿入,撕開了守軍身上的護甲,刺穿了他們的面門,捏碎了他們的喉嚨……死寂的盾牆內沒有傳出半點聲音,倒下的士兵再也沒有站起身,後排的士兵撐起他們的盾牌,換下了他們的位置。

  “帝國萬歲————!!!!”

  整齊劃一的吶喊聲,在血骸谷的上空迴蕩。

  在頂住了腐屍魔們的第一輪進攻後,站在最前列的軍團士兵們十分熟練的開始換排——重傷者退到線列最後,輕傷與無傷者輪換,將後排的士兵換到前列,重新撐起新的“盾牆”。

  這種秩序井然的“換排”戰術,某種意義上就是帝國的“黑色城牆”擁有超乎一般重裝步兵耐力的根本原因。

  但這樣的戰術一般有兩個前提——首先,是必須擁有側翼的絕對防護;

  這一點毫無疑問,山坡的兩側都是懸崖,還有守軍挖好的戰壕;在腐屍魔們填滿全是倒刺的壕溝或者堆滿懸崖前,根本不用擔心側翼的問題。

  其次,是正在出於防守而非進攻陣列,可以為換下的士兵提供治療和更換武器。

  這也沒有問題,兩處山坡的高地都是血骸谷守軍經營了數日的防禦陣地,能做到的都已經準備好了,連逐步撤退的路線都已經準備妥善。

  若是仔細觀察,甚至能在守軍方陣的首列前面,看到一堵矮矮的,只到膝蓋位置的“雪牆”——全部用冷凝式砌成,用冰雪覆蓋。

  這東西在大綠海之戰時被洛倫用來製造防禦工事,抵擋半人馬的衝鋒,效果值得信賴;矮矮一堵牆,足以抵消掉大半爬上來的腐屍魔們的衝擊。

  並且這堵看似“薄薄一層”的牆壁,還有另外一個作用。

  防火線。

  “弩炮,發射——!”

  數十道黑影從盾牆的上方掠過,砸在了腐屍魔們當中;

  站在後排的弓弩手們也紛紛放下弩箭,當起了“擲彈手”,怒吼著用力將一隻又一隻陶罐拋向還在蜂擁而來的腐屍魔的身上。

  命中的瞬間,清脆的陶罐紛紛發出碎裂的聲響,黃褐色的液體猶如清水般四散而下。

  “引火劑,發射——!”

  轟——————!!!!

  護牆之外,一片火海。

  火焰猶如實質的水一般,在腐屍魔中瘋狂肆虐,吞噬——沒有慘叫,更沒有哀嚎;被火焰包裹的腐屍魔瞬間就變成了焦黑的碎片;散落著,燃燒著的碎片,繼續吞噬著下一個目標。

  明明前面已經是一片火海,後排的腐屍魔們還是在瘋狂的踏入烈焰之中;或是被撞進壕溝,或是被擠下懸崖;火焰…成了擋在它們與血骸谷守軍面前一堵不可踰越的屏障。

  當然,反過來說在火焰熄滅之前,血骸谷守軍也不可能再發動任何的反擊。

  艾克特伯爵鬆了口氣——這堵“火牆”大概能給血骸谷守軍爭取一刻鐘左右的休息時間;一刻鐘…足夠等到騎兵們趕回來增援,並且讓號角堡浮空城抵達預訂位置了。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不斷重複之前的步驟,一次次的將腐屍魔們打下去,然後循環往復;敵人的兵力或許是無限的,但這樣不計後果成千上萬的完蛋,也不可能讓對面的邪神一點兒都不心疼。

  再然後,就是等援軍抵達,然後徹底與魔物決戰。

  當然…前提是真的會有援軍的話。

  在決定於血骸谷決戰之後,艾克特不是沒有向斷界山要塞派出過求援的信使,但包括兩名拜恩騎士,一名獵魔人和五名驃騎兵在內,全部杳無音信;甚至從第一次補給之後,也再沒有斷界山要塞的軍隊和信使出現過。

  換句話說,眼下的斷界山要塞很可能…也正在遭受來自亞速爾精靈大軍的圍攻,所有的道路都被精靈武士們封鎖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除非要塞奇蹟般的能夠在兩天前擊敗亞速爾精靈,並且立刻率領至少兩萬軍隊立刻北上,否則血骸谷守軍根本不可能得到任何援助。

  但這樣的奇蹟…真是想想都覺得不可能啊

  艾克特伯爵的嘴角流露出一絲苦澀的笑,不過也很快拋到腦後。

  “全軍原地休整,警戒!”怒火堡伯爵扭頭,對著身後的步兵們吼道:“弓弩手,保持每一分鐘集火射擊一次,準備……”

  就在手臂揮下的那一刻,一陣冰冷驟然襲來。

  “呼——————”

  夾雜著灰塵的寒風猶如平地陡起的氣旋,首列的軍團士兵們幾乎立刻將怒火堡伯爵拽回到盾牆之後,死死地咬牙頂著盾牌。

  轉瞬間,氣浪漸停。

  眉頭緊皺的怒火堡伯爵小心翼翼的推開面前的盾牆,警惕的盯著矮牆對面。

  火海熄滅,只剩下星星點點的殘餘還在灰燼中燃燒。

  但尖嘯的腐屍魔們卻沒有立刻像剛才那樣,不顧一切的撲上來。

  站在火海中的,是一個倒拖著雙手戰斧,髮鬚皆白的老人。

  他赤裸著上身,只有破爛的亞麻褲和看起來早已腐朽的皮革帶遮體,光著腳,精壯的身軀猶如鐵塔般佇立在餘燼之中;低垂頭顱,卻死死盯著對面的一舉一動。

  胸口,是一塊傷疤似的十字形黑色印記。

  在他身後,哪怕是離得最近的腐屍魔,也“躲”在他十步之外的距離。

  “在下奎戈,是侍奉‘暴虐者’歌瓦伊特的侍從,向諸位被偉大四神欽定為敵人的諸位,致以最真摯的問候!”

  下一秒,他猛地抬起頭,冰冷如看死人般的目光,令所有血骸谷守軍都渾身一震,彷彿是被某種可怕的野獸盯上了!

  他舉起戰斧,踏著腳下的餘燼一步一步向盾牆走來,彷彿如入無人之境般,將雙手戰斧掄起高舉,對準了還在驚恐之中的怒火堡伯爵……

  猛地劈下。

  “鐺————!”

  交叉成十字形的兩柄短劍,在最後一刻架住了戰斧的斧刃。

  “趕到了!”

  瘦削的灰瞳少年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卻還是忍不住翹起了嘴角:“總算…這次武器沒有變成冰塊碎掉啊!”

  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的怒火堡伯爵艾克特,就聽到一陣嘹喨的軍號在山坡下響起,還有陣陣雷鳴般的馬蹄聲。

  騎兵衝鋒的轟鳴中,腐屍魔們成片成片的倒下,被分割的四分五裂。

  擊潰了腐屍魔們第一次進攻的拜恩騎士們,正在回援!

  “你是誰?”

  看著擋住自己戰斧的年輕人,邪神使徒很直接的冷冷問道。

  然後路斯恩的回答比他更直接:

  “殺你的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9-2-14 16:04
第二百零八章 你,很幸運啊

  “呲鎯——!”

  鬚髮皆白的邪神使徒奎戈鑄鐵般的身軀突然一震,殺氣騰騰的雙手戰斧橫掃,徑直劈向路斯恩的脖頸。

  電光石火的剎那,來不及閃避的灰瞳少年只能反手招架;但武器上傳來的巨大力道讓他根本無法卸力,整個人像石砲般被砸飛出去。

  砰——!

  墜地的路斯恩在火焰沒有燃盡的雪地上,砸出大片的灰塵;眼神冷漠的奎戈連猶豫都沒猶豫一下,高舉過頭頂的戰斧已經再次落下。

  轟!

  看著那深陷入地的斧刃,僥倖閃開的路斯恩心臟狂跳不止——那剎那間決斷生死的恐懼,幾乎立刻讓他回憶起數年前在巨龍王城與龍騎士戰鬥的情景。

  該死,我怎麼還走神了?!

  一邊自嘲似的罵著自己,路斯恩拚命閃開刺向自己的戰斧;兩柄短劍同時壓在了戰斧的長柄上,將敵人的攻擊盪開。

  抓住機會的路斯恩,幾乎是自殺衝鋒般撲進了邪神使徒的三步之內;兩柄利刃一前一後,從不同的角度逼向對方身體的死角。

  但…這只是誘餌。

  邪神使徒忽然後撤,右臂一顫,手中戰斧的長柄猛地向後抽動。

  “鐺——!”

  金戈交匯的激奏聲響起——就在倒鉤形的斧刃即將腰斬路斯恩的前一刻,被驟然橫起的短劍攔下。

  強忍著右臂那彷彿要撕裂般的痛楚,路斯恩將左手的“龍騎士之槍”筆直刺出。

  噗!

  雪亮的利刃,只在邪神使徒的脖頸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連皮膚都沒能撕開。

  一擊落空的灰瞳少年立刻反攻為守,向右閃避已經迫近自己的一擊膝撞…於是,他便沒能看到對方戰斧的長柄突然間轉變了方向。

  “砰——!”

  飛濺的血光夾雜著一聲悶響,太陽穴被重重敲打的路斯恩腦海間一片白色,身體也隨之騰至半空。

  邪神使徒的腳掌穩穩提起,踏住了他的腰背,然後猛的一踹。

  噗通!

  灰瞳少年痛苦的撲倒在地,全身上下都在不住的顫慄;身後傳來的劇痛…彷彿是脊椎已經斷裂。

  根本來不及多考慮——右手短劍舉起的同時,對方的長柄戰斧也已經重重砸落。

  “鐺——!”

  與戰斧交匯的劍刃撕開一片火花,總算是勉強將對方的攻擊偏斜開;抓住機會的路斯恩毫不猶豫的向對方面門撲去,左手的短劍順勢架起。

  果然…面對迫近到三步之內的攻擊,對方的身體依然保持著某種“戰鬥本能”——向側邊閃避的同時,反手一肘襲向灰瞳少年的小臂。

  幾乎是同一剎那,刺出的短劍突然向內反手握住;躲開了臂肘的路斯恩,從邪神使徒的頭頂翻越躲過,穩穩落地。

  兩道身影的位置重新交換,距離拉到了十步之外。

  不知為何,對方並沒有急於攻上來,而是站在原地,冷冷地打量著他。

  “呼…呼……呼……”

  冷汗淋漓的路斯恩面色蒼白,顫巍巍的站直了身體;一道血跡從太陽穴劃過右眼,濕噠噠的滴落在地。

  小臂幾乎麻木,後腰更是疼到快斷掉似的,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劇痛神經的折磨下顫慄不止。

  太狼狽…真的是太狼狽了。

  在那場大綠海之戰後,自己似乎很久沒有那麼狼狽過了。

  利刃碰撞的剎那,路斯恩甚至有種“已經死了”的危險預感。

  再這麼下去,自己恐怕……

  冰裂般的尖嘯聲突然響起,成百上千的腐屍魔們嘶吼著從背後向灰瞳少年的身影撲來。

  “掩護路斯恩——!”

  怒火堡伯爵艾克特一聲怒吼,拔出佩劍第一個衝出了防線前的矮牆:“掩護他,組成進宮陣列,兩翼列陣攔住那幫渣滓,衝啊——!”

  “進攻,帝國萬歲——————!!!!”

  整齊劃一的吶喊聲中,兩名帝國的掌旗官率先舉起鐵王冠旗幟,隨著怒火堡伯爵的身影一起衝了出去。

  凌亂的軍號聲四下奏響,根本不等準備完畢軍團士兵們便匆匆忙忙的組成兩隊方陣衝出了防禦陣地,在山坡左右展開撲向已經衝上來的腐屍魔們。

  血腥的廝殺場內,沖在第一排的軍團士兵們幾乎毫無例外的被撲上身的腐屍魔撕成碎片,慘叫著將戰戟貫穿了魔物的身體,硬生生遏住了敵人進攻的勢頭。

  踏著前排袍澤的屍骨,緊接而至的守軍士兵們總算是組成了比較堅固的盾牆,從被活活撕碎的掌旗官身上撿起戰旗;被斬斷的兩隻手掌,還牢牢的攥在旗杆上無法掰下。

  “掩護路斯恩隊長——!”

  又是一聲吶喊——眼看就快趕不及的拜恩騎士和獵魔人們,直接從山坡下發動了衝鋒;因為地形抬高,不少騎士乾脆下馬步行參戰;組成厚厚的多排衝鋒錐形陣,猶如長槍般直直刺入腐屍魔大軍之中。

  戰馬鐵蹄之下,混亂不堪的腐屍魔們直接被攪碎成一團,猶如倒塌的牆壁般一層層的在騎兵衝鋒面前傾塌碎裂。冰粒般的“屍體”甚至讓不少騎士們無法站穩,連人帶馬從斷崖摔下。

  因為連人帶馬目標太大,衝鋒比較靠前的騎士們幾乎無一倖免,就算只是戰馬陣亡,墜馬的騎士往往也被壓在戰馬下,或是被一擁而上的腐屍魔撕咬,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但他們真的快來不及了…身為騎士的驕傲也讓他們無法將坐騎拋下,讓自己最親密的戰友在戰場上獨自求生,於是只能走上“同生共死”的路。

  無論如何,腐屍魔大軍的進攻被盾牆擋住,而攻勢也被騎兵們的決死衝鋒攔下;爭取到時機的獵魔人們立刻翻身下馬,在盾牆前組成了單薄的陣線,開始阻擊已經亂成一團的腐屍魔。

  對付“怪物”,他們才是真正的“行家”!

  但無論雙方如何廝殺,都始終在中央保持著一定範圍,不去幹擾那屬於路斯恩的“戰鬥”——倒不是說不想,而是艾克特和獵魔人們都清楚,他們是幫不上忙的。

  那是…近乎本能的恐懼,寧可去面對成千上萬的腐屍魔,也不敢去和那個身影正面戰鬥,連蜂擁而上淹死他的勇氣都沒有。

  彷彿是活生生的巨龍,化作人形站在自己面前;即便再怎麼掩飾,那種彷彿看螻蟻一樣的眼神,都令人肝膽俱裂。

  “你,很勇敢啊。”

  微微一愣的路斯恩,有些錯愕的挑起眉頭。

  “我與許多的聖十字的走狗戰鬥過,不乏實力強大的戰士,但……”

  冷漠的聲音,但邪神使徒的聲音裡卻還夾雜著一絲好奇:“你是第一個,對我沒有任何恐懼的存在——彷彿與我的戰鬥,也只是稀鬆平常不值一提的事情。”

  “所以…你也曾與其它的邪神使徒戰鬥過,是嗎?”

  邪神使徒奎戈單臂舉起長柄戰斧,將斧刃對準了路斯恩。

  邪神使徒?戰鬥?

  路斯恩不自覺的勾起了嘴角。

  “好笑?”邪神使徒奎戈蹙眉。

  “不,一點都不好笑。”冷哼一聲,灰瞳少年抬起目光:“只是你說對了…我總算明白,為什麼明明差點兒就被你殺死,我卻絲毫感覺不到任何恐懼的原因了。”

  “因為像你這樣的傢伙,已經再也無法讓我有任何絲毫畏懼的想法!”

  “是嗎?”

  邪神使徒奎戈的聲音無比低沉:

  “你…人類…非常的狂妄啊。”

  彷彿是心有靈犀的默契般,雙方同時向彼此撲去,在迸濺的雪花與灰塵間留下兩道殘影。

  “鐺——!”

  利刃碰撞的剎那,招架戰斧的雙劍在斧刃上擦出一串火花;交匯之後三道殘影又連續幾度短促的碰撞,而後分開。

  對方的力量,還有身體強度完全壓制自己…雖然對此路斯恩早有預料,但也絕對沒想到自己全力一刺也只能在脖頸上留下一道擦痕。

  沒錯,他可以肯定剛剛那一下絕不是刺偏了,而是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在對方的身上留下哪怕一點傷口!

  赤身裸體,卻彷彿身披鐵甲,刀槍不入…這就是“暴虐者”邪神使徒的力量嗎?

  要是這樣的話,那麼自己只能爭取和他拚一拚速度還有反應了。

  “鐺——!”

  利刃不斷的交匯,碰撞…雖然“龍騎士之槍”作為秘銀武器的強度絕對足夠,但操縱它的路斯恩卻是貨真價實的肉體凡胎,接連不斷的震動和可怕的力道,已經讓他的臂骨傳來陣陣悲鳴。

  必須…用更加靈活的戰鬥方式才行。

  但如果那樣的話,就必須使用阿斯瑞爾的力量了…自己答應過艾薩克和洛倫大人,絕不會再輕易使用他的力量來著。

  怎麼辦?

  “叮——!”

  一聲輕響,突然揚起的戰斧盪開了劈落的短劍;就在路斯恩以為要一斧頭砸下來的剎那,邪神使徒奎戈將長柄尾對準了他的面門,然後狠狠戳了過來。

  噗!

  儘管已經竭盡全力的閃避,但長柄還是從面頰一側劃過,險些被爆頭。

  失去平衡的灰瞳少年倒在地上,接連翻滾了幾圈才停下,用短劍支起身體。

  “原來如此。”

  詫異的邪神使徒奎戈,潔白鬚發下的雙瞳露出幾分瞭然的神色:“怪不得你沒有感到絲毫恐懼…我原以為你是聖十字的走狗,沒想到……”

  “就是這麼回事!”

  咬牙切齒的路斯恩,連忙搶斷了邪神使徒的話,目光有些緊張的掃了眼還在和魔物們奮戰,保護自己的袍澤們:

  “就是…這麼一回事!”

  邪神使徒笑了。

  “人類…你害怕了?”

  “沒什麼可害怕的。”路斯恩冷冷道,神色緊張的盯著他:“只是現在沒那個必要而已…等到不再需要它的時候,我自然會向所有人澄清,再讓他們決定我是對是錯。”

  “現在我要做的…只有殺死你而已。”

  “是麼?”

  話音未落,邪神使徒奎戈突然暴起,單手舉起戰斧猶如野獸般向他撲來。

  “鐺——!”

  右手短劍招架的一剎那,路斯恩的雙瞳已經從銀色變成了灰藍色;招架戰斧的短劍猶如毒蛇般順著長柄,向邪神使徒的脖頸揮去,身體已經騰空躍起。

  “啪——!”

  劍身被長柄盪開,但左手的利刃也已經得到了需要的空隙;藉著轉身的力道由上而下,反手刺向邪神使徒的左肋。

  電光石火間,邪神使徒躲開了致命一擊,戰斧的斧刃也同時擋住了右邊次向面門的一劍,就連路斯恩奮力使出的頭錘,也被他用更加用力的頭錘頂了回去。

  “砰——!”

  落地的剎那,雙手高舉的灰瞳少年勉強架住了劈落的戰斧,淤青的額頭滲血,把鼻樑塗成了紅色。

  “人類…了不起。”

  邪神使徒淡淡開口。

  “客氣了。”路斯恩冷冷道。

  “但是…你不會以為這次的魔物入侵,只有我而已吧?”

  嗯?!

  路斯恩突然瞪大眼睛。

  “沒錯,就像你想的那樣…另外一個比我更殘忍的傢伙,已經和數以萬計的腐屍魔抵達了你們的另一處陣地,現在恐怕正在肆意的大殺特殺吧?”

  看著瞳孔驟縮的灰瞳少年,邪神使徒奎戈淡淡道:“有你在,你的袍澤們很幸運;但不幸的是你也只有一個而已;就憑那些區區誓言騎士,根本不足以擋住他的……”

  噗嗤!

  突然噴笑的聲音,讓邪神使徒微微蹙眉;等到他沉下目光,路斯恩早已是忍不住放聲大笑的模樣:

  “噗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暢快淋漓的笑聲,不僅僅是敵人,就連周圍的守軍戰士們也忍不住回頭張望,將目光瞥向好像傻了似的灰瞳少年。

  “原來如此,所以說東部的防禦陣地在你們眼中,是守軍最薄弱的環節是麼——那我就要很不幸的告訴你,你們猜反了!”

  “西部由我負責的防禦陣地,才是整個血骸谷最最薄弱的一環!”興奮的路斯恩,臉上滿是笑容:

  “決定向西面陣地發起進攻的你,真的很幸運啊!”

  暢笑的剎那,灰瞳少年雙劍盪開了暴虐使徒奎戈的戰斧,以一個酷似亞速爾精靈武士的姿勢,舉起了雙手的短劍。

  “那麼為了獎勵你,就再給你看個‘好東西’吧……”

  “比如說屬於我的…武士之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2-14 16:05
第二百零九章 浴血悲號

  “我總是覺得,人類這種生物啊…是懂得從錯誤中學習的。”

  血骸谷東面陣地,一片死寂的戰場上,迴蕩著一個嘶啞的聲音。

  軍團士兵們一個個緊張的攥緊手中的盾牌和戰戟,死死盯著那個正在自言自語的身影;若是用心觀察,還能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說不出口的恐懼。

  因為他們牙關在顫慄,面部肌肉在抽搐,皮膚因為緊張而過於緊繃所以…說不出口。

  紫紅色的皮膚、猙獰如蝙蝠的頭顱,四肢的利爪,背後收起的蝠翼,還有那乾瘦無比的身體——是的,任何一個曾經見過的人,都能毫不猶豫的說出它是個什麼東西。

  吸血鬼。

  “比如我——‘末影者’迪亞波大人忠心耿耿的僕人,笛卡爾;在我過去漫長生命中所遇到的種種敵人,都令我堅信你們的智慧。”

  “我尊重他們,敬佩他們的智慧,所以我殺了他們…吃了他們。”

  就在剛剛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這個怪物用手中那柄會噴灑血漿的鐮刀收割了整整一個百人隊的戰士;鋼鐵鍛造的甲冑和堅固的盾牌,在它面前簡直比白紙還要脆弱幾分。

  若僅僅是被殺死,還不足以令老兵們畏懼;真正可怕的是被它殺死的袍澤們一個個…都像是被榨乾了汁水的爛橘子似的,遍地都只剩些甲冑的碎片和“風乾”的屍骨。

  那已經不是“戰死”的層面,而是被殘虐,蹂躪,踐踏…彷彿並不是與對等的敵人交戰,只是被對方當成了牲畜或者家禽一類,肆意的屠宰而已。

  於是恐懼的守軍戰士們嘗試了各種方式殺死它,或者說擊退它——弩炮、箭雨、投槍,引火劑,煉金炸彈…除了最後一個貌似在它身上留下了些燻黑的印記外,其餘的……

  連毛都沒傷到一根!

  “但現在,我有點兒…鬧不明白了。”

  末影使徒的臉(如果那也能算臉的話)露出了困惑的神情,隨著它撓頭的動作,陣線後的守軍戰士們渾身一顫,集體後退半步。

  “究竟是什麼讓你們覺得,你們能夠打敗我,戰勝我或者說…阻止我?”

  “是什麼讓你們看到了這種可能性的存在?”

  撓撓頭,困惑的末影使徒笛卡爾低下頭,猩紅的眼珠看著被自己死死踩在腳下的“守護之盾”誓言騎士。

  “你能告訴我嗎,萊林茲閣下?”

  被“點名”的誓言騎士身體劇烈的抽搐著,表情中帶著一絲驚恐;不知為何,原本屬於誓言騎士能夠恢復傷勢的神力,被某種力量壓制了。

  堂堂誓言騎士,卻被一個操縱邪惡之力的怪物踩在腳下,真是……

  恥辱至極!

  於是萊林茲騎士慌張的將目光轉向四周,滿懷期待的將手伸向離自己不遠的一柄長劍,然後……

  噗嗤!

  落下的鐮刀,斬斷了他的手臂。

  “啊啊啊啊——!!!!”

  萊林茲騎士撕心裂肺的慘叫著,瞪大了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被斬斷的手臂,劇痛令他本能的開始禱告:

  “吾主啊,請許我箴言,令我洗滌罪孽啊啊啊啊——!!!!”

  又是一聲慘叫,落下的鐮刀貼著傷口,像“切肉片”似的連帶著骨頭,斬下了薄薄一層的“手臂”。

  “回答我的問題啊,誓言騎士。”

  末影使徒的聲音突然放低,變得陰沉無比:“究竟是什麼給你們希望,讓你們覺得能打贏我的?”

  “告訴我,我來替你們掐滅它。”它的聲音無比真誠。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誓言騎士的胸甲被完全撕開,連帶著皮肉肋骨一起,冰冷的寒風直接吹進他的“胸懷”之中。

  “住手——!”

  風暴堡伯爵格倫威爾站了出來,雖然面色慘白,渾身顫抖;但還是舉起佩劍,對準了末影使徒:“我以拜恩之主的名義,勒令你住手!”

  “否則我向你保證,拜恩十三領將傾盡所能,將你還有你身後的主子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迴蕩的話語聲中,末影使徒不為所動。

  格倫威爾伯爵更是一動不動,緊攥著佩劍的手心裡全是冷汗。

  他知道自己這麼做近乎是尋死,但他必須這樣…否則不等對方將誓言騎士殺死,自己身後這數千戰士的士氣,就徹底崩潰了!

  “威脅我?”

  末影使徒頭也不抬,意味深長的打量著被自己踩在腳下的萊林茲騎士:“聽到沒有,聖十字的走狗,你的戰友為了你的死活,威脅我。”

  “我命令你,住手!”

  格倫威爾伯爵面頰有些緊繃,

  萊林茲騎士掙紮著:“請以聖十字之光輝,照亮心中之黑暗;以寬恕代以暴戾,以賜福代以羞……”

  噗嗤!

  鐮刀,沒入了誓言騎士的胸膛。

  格倫威爾甚至來不及驚訝,因為那從萊林茲騎士胸口拔出的鐮刀,已經向自己揮來。

  渾身僵直的他,只來得及看見一抹血色。

  …………………………………………

  這個人類…好像變得和剛才有點兒不一樣了。

  用戰斧格擋了襲來的利刃,暴虐使徒奎戈的心情有了微微的變化。

  對於“武士之道”這種東西他幾乎一無所知,那個被四位邪神大人共同選為使徒的“雄鷹王”也沒有透露過一絲半點的情報,更沒有提到過除了精靈,人類也可以掌握這種力量。

  但,對於奎戈…暴虐使徒而言,沒什麼分別。

  不過是物質世界的存在對虛空之力拙劣的擺弄而已,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戰勝“暴虐者”歌瓦伊特賜予自己的力量;

  至於對方身後的邪神…連名字都不敢說出來的傢伙,頂多也就是個毛神罷了。

  邪神之間,也是存在差距的!

  “鐺——!”

  戰斧與短劍再次交匯,被逼退的灰瞳少年一記鐵板橋躲過了橫劈的戰斧;腰身一扭站起,螺旋揮舞的左劍上揚,一副要將奎戈雙臂斬斷的架勢。

  當然,那是根本不可……

  噗!

  飛揚的血花,在暴虐使徒的左右雙臂留下了十分明顯的痕跡。

  奎戈表情驟變,將手中緊握的長柄戰斧向身後舉起,猛地在身前揮出一記橫掃。

  “砰——!”

  不僅僅是雪花,就連被寒霜冰凍的岩石,也在這記猛劈下崩裂,碎石飛舞。

  滑步閃避的路斯恩已經站在他十步之外,暴虐使徒卻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驚愕的盯著自己被劃破的傷口。

  自己受傷了?

  這,這該不會是……

  “不是巧合哦。”

  路斯恩冷笑道:“要是不信…可以再試試看嘛。”

  “試試看你的身體,能不能擋住我的劍。”

  奎戈眯起雙眼,鑄鐵般的身軀屈膝下蹲,猶如獵豹般伸展著腰肢和雙腿,然後用力躍起。

  “呼————”

  撕裂空氣般的呼嘯聲,拽著殘影的暴虐使徒猶如從天而降的石砲般,單手揮舞著戰斧砸向灰瞳少年那瘦小的身影。

  瞬間襲來的身影,別說閃避…連反應的餘地都沒有。

  路斯恩微微勾起嘴角,完全沒有要閃躲的跡象。

  他只是單純的舉起右手,將短劍的劍刃橫起,架在了頭頂。

  “鐺————!!!!”

  一聲巨響,整個山坡都為之震顫。

  血骸谷守軍戰士們紛紛側目,看向轟鳴聲傳來的方向;還沒等回頭,夾雜著塵埃和雪花的氣浪就已經向他們擴散開來,吹得睜不開眼睛。

  原本平坦的坡地上,多出了一個半球形的圓坑,周圍全是被吹飛而堆砌起來的積雪。

  而那落下的戰斧,則被灰瞳少年單手架起的短劍,死死的攔在了頭頂,再也無法向前推進些許,並且……

  毫髮無損。

  “怎麼樣,可以確定了嗎?”

  看著神情震驚的暴虐使徒,路斯恩冷冷開口問道:“你這個幸運到極點的傢伙。”

  驚愕只有片刻,暴虐使徒奎戈的表情重新冷靜下來,與灰瞳少年默默對視著。

  “這種力量……”奎戈淡淡道:“就是你口中的…武士之道?”

  “浴血悲號?”

  戰斧之下,灰瞳少年的嘴角也勾起了一絲自嘲的神色:“很可笑對吧,我可是感覺可笑極了。”

  “教會我‘武士之道’的那個傢伙告訴我,武士之道與一個人內心最深處的想法有著莫大的聯繫;某種意義上就是一種將你自己的想法,‘鍛造’成武器的力量。”

  “換句話說想要得到這種力量,首先就要直面最真實的自己。”默默與表情凝重的暴虐使徒對視著,路斯恩倒是很輕鬆:

  “而最真實的我,大概就是…不甘。”

  “不甘?”

  “是啊!不甘矮小的自己,不甘於自己的弱小無力,不甘於自己只能是個私生子,不像同父異母的兄弟那樣可以成為一國之主!”路斯恩笑的無比自然:

  “我就是那種…在不甘心中成長起來,自怨自艾的傢伙啊,哈哈!”

  “所以我才替自己的武士之道起了這麼個名字…浴血悲號,不過是臨死之人最後的一聲吶喊。”

  暴虐使徒冷冷盯著他,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

  “甚至…包括對於洛倫大人,我好像也是類似的想法啊——雖然一直在說要成為他的護衛,保護他為他去死;但最真實的想法應該是超越他,打敗他,乃至讓我成為他唯一可以依賴的人…吧?”

  路斯恩眯起雙眼:“於是,這些想法就鍛造出了屬於我的‘武士之道’…讓我這個弱小而又心有不甘的傢伙,有朝一日也能擁有與洛倫大人匹敵的力量。”

  “如何,這就是浴血悲號…足以撕開你的防禦,又足以擋住你的攻擊,擁有與你一戰之力的,我的武士之道。”

  “正是那種發自內心的不甘,令我的武士之道給予我可以同一切敵人正面匹敵的力量——不論對方的力量是何等的強大,我都能有戰勝的機會。”

  “當然,反過來說因為這種限制,我的敵人也一樣可以擋住我的攻擊,撕開我的防禦,彼此的優勢是絕對對等的。”

  “如何…有沒有發自內心的慶幸啊,你這個怪物!”

  ……………………………………

  “鐺————!”

  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響,在風暴堡伯爵格倫威爾的耳畔迴蕩;似乎還有某種液體潑灑在自己臉上,冰冷刺骨。

  這是…自己還活著?

  滿臉血污的格倫威爾睜開雙眼,驚愕的看著那個擋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以拜恩之主的名義,邪神使徒笛卡爾閣下,我勒令你向我投降。”

  單手拄著“曙光”大劍,黑髮巫師死死盯著對面的吸血鬼:“否則我向你保證,用不著傾拜恩十三領之力,我一個人……”

  “就能弄死你。”

  末影使徒笛卡爾眉頭緊鎖,表情比剛才還要困惑。

  “殺死…我?”

  “不…是弄死你,不要侷限於‘殺’這種手段——對於你們吸血鬼這種渣滓,我差不多知道一百種讓你們死的手段,總有一款適合你。”

  洛倫很認真的解釋道。

  雖然這種“認真”,讓他身後的戰士和對面的末影使徒都有種莫名的“滑稽”感,彷彿在看一個人一本正經的開玩笑。

  “你覺得你能殺死我,你覺得自己能殺死末影者的僕從…真是…太有意思啦!”

  噗!

  彷彿是肉囊爆炸般的聲響,末影使徒化作一道血影。

  來了!

  表情僵硬的格倫威爾心跳近乎停止——他清楚的記得就在剛剛,誓言騎士萊林茲閣下還有那些軍團士兵們,就是被這招給……

  噗嗤!

  血漿四濺。

  ……………………

  “有件事,我一直都很好奇。”

  一聲脆響,暴虐使徒手中的戰斧擋住了刺向雙瞳的利刃,冰冷的目光穿過利刃,與灰瞳少年四目相對:

  “為什麼你一直都在說…我很幸運呢?”

  撕裂空氣的尖嘯從路斯恩耳畔劃過,墨藍色的發梢被斬斷了些許;而被擋住的利刃則抓住了這片刻間的空隙,直直刺入暴虐使徒的胸膛!

  “為什麼…理由很簡單啊。”

  一擊不中,從容閃避的路斯恩嘴角帶著輕鬆的笑,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因為如果和你戰鬥的人不是我,而是洛倫·都靈大人的話……”

  “你以為…你還有機會贏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9-2-14 16:05
第二百一十章 怪物屠宰者

  這已經不是黑髮巫師第一次與邪神使徒戰鬥了——硬要說的話,差不多是“第四次”。

  第一次,是在埃博登時候的法內西斯,二人算是“失之交臂”;

  第二次是在前往巨龍王城時,“亡骸者”萊曼特斯的使徒法歐達——洛倫和“誓言之劍”攜手,借助阿斯瑞爾的力量勉強幹掉了他。

  第三次是半人馬戰爭的查卡爾,一個被“黑十字”塞廖爾利用的倒霉蛋。

  當然,其中第一次和第三次應該算是同一個——全部都是被“黑十字”塞廖爾控制,並且都被當成炮灰和傀儡一樣的形式扔出來和自己戰鬥。

  或者說…對邪神而言,使徒這樣的存在本身就是傀儡和“炮灰”一類的東西。

  末影使徒笛卡爾,它是第四個,卻也是最能激起洛倫“回憶”的一個……

  “願虛空…與你同在!”

  帶著某種古怪的笑容,黑髮巫師揮舞著“亮銀”那灰藍色的劍芒,正面撲向那呼嘯而至的血影。

  噗嗤!

  血光飛濺…卻不是洛倫的。

  夾雜著些許紅色,灰藍色的劍芒在空中舞出一片扇面;盯著胸前傷口的末影使徒臉上顯露出明顯的錯愕,甚至因為太過驚訝而停在了原地。

  居然失手了?

  這怎麼可能?!

  但是它已經沒時間考慮,黑髮巫師已經衝到五步之內,手中灰藍色的劍芒反握,而後猛地向前一記劈斬。

  “鐺——!”

  劍芒與長鐮碰撞,火花激奏般的在寒風中綻放。

  亮銀的劍芒並非實體,而是不斷爆炸作用的虛空之力…撕裂耳膜的空氣聲中,暗紅色的血影被撞飛了出去,在雪地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痕跡。

  驚呆了的格倫威爾伯爵和軍團士兵們,死死盯著那個飛出去的身影——幾分鐘前,它還是肆意屠戮袍澤們的惡魔。

  現在,卻被公爵大人“隨手一劍”,劈飛了出去!

  “呼…呼…哈…哈哈哈哈……”

  乾屍般的身軀在一片血泊中顫巍巍的起身,末影使徒的聲音裡夾雜著難以抑制的興奮。

  “有趣,太有趣了…你居然傷到了我…我已經快有兩百年…兩百年不知道受傷是個什麼滋味兒了。”

  “上一個傷到我的,好像還是個叫誓言之劍的聖十字走狗…可惜,我怕那混蛋復活就把他吃了;雖然看他的年紀,好像也沒幾年可活。”

  “你!人類!”全然不顧胸口還在噴血的傷口,一臉狂喜的末影使徒抬起頭,猩紅的目光隨著舉起的鐮刀盯著黑髮巫師:

  “幹得漂亮…你這樣的傢伙值得偉大的末影使徒笛卡爾的尊重,我賜予你被我喝乾鮮血,吞肉榨骨的資格!”

  “歡呼吧,慶幸吧,你將與我共同分享偉大四神的榮光,見證世界在灰燼之中浴火重生,徹底斬斷聖十字定下的永恆輪迴!”

  它那激動的模樣,彷彿真的在為黑髮巫師感到高興一樣。

  拄劍而立的洛倫,只是聳聳肩。

  “廢話真多。”

  下一刻,末影使徒從原地消失,帶著撕扯空氣的呼嘯向黑髮巫師襲來,暗紅色的血影出現在他頭頂。

  劍芒揮斬,但被撕開的只有一片潑灑而下的血漿;黑髮巫師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抬著頭,彷彿還沒有從擊空的錯愕中回過神。

  “在後面!”

  風暴堡伯爵格倫威爾的驚呼聲傳來。

  “太遲了!”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剎那,末影使徒尖嘯著出現在洛倫身後。

  反應過來的黑髮巫師第一時間將右手伸向插在雪地中的“曙光”大劍,卻在他握住之前,就那血影擊飛到空中,手臂上也多了一道傷口。

  血漿飛濺,鐮刀高高揚起。

  噗!

  那是利刃貫穿血肉之軀的聲響,可末影使徒的鐮刀卻停在半空,遲遲沒有揮下。

  突如其來的劇痛令末影使徒渾身一顫,猛地睜大眼睛——三根從雪地裡刺出的石錐,兩根貫穿了手臂,一根從脊背刺入它的軀幹,從胸膛破出。

  高階魔咒,磐石意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淒厲的尖嘯猶如實質般震盪著空氣,就連周圍的積雪也隨之顫抖;守軍戰士們紛紛摀住耳朵後撤,許多人甚至一動不動站在原地,耳鼻湧血,被活活震死。

  “砰——!”

  劇烈的音顫帶著撕裂空氣的巨響,末影使徒掙脫了束縛,三根石錐轟然碎裂。

  但就在他起身的剎那,被擊飛的“曙光”大劍從天而降,穩穩落在了黑髮巫師的手中。

  舉劍,橫劈,斬——!

  大劍揮舞的剎那,血影被一分為二。

  但也僅僅是一分為二而已——秘銀鍛造的“曙光”大劍的確有對虛空生物產生傷害的效果,但前提是真的實實在在命中了敵人;所以在面對能夠幻化或者改變形態,比如變成液體或者氣體來躲避攻擊的敵人時,往往很容易被躲掉。

  所以,斬擊並不是洛倫的目的,迫使這傢伙變成“血漿”形狀的液體才是。

  突然間意識到什麼的末影使徒,突然間恢復了頭部的一部分實體,看向黑髮巫師已經張開抬起,對準自己的左手。

  高階魔咒,都靈之火。

  “轟——!!!!”

  夾雜著滾滾黑煙的火球憑空乍現,將周圍的積雪夾雜著被“誤傷”的腐屍魔一起變成了蒸汽;

  渾身冒著黑煙的末影使徒就像個破麻袋似的,從爆炸的中心被甩飛出去;在雪地裡滾了幾公尺才勉強停下,乾瘦的肌膚完全變成了炭黑色,活像是被燒焦的焦屍。

  烈焰散盡,黑髮巫師左手反握著“亮銀”,再次向末影使徒撲來。

  末影使徒,笛卡爾的眼神裡終於露出了一絲驚慌。

  這傢伙,真的是人類嗎?!

  人類,真的有這麼強嗎?!

  一種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體會過的,被完全壓制毫無反抗之力的恐怖記憶,正在迅速從它的腦海中浮現,那是它花了數百年才摒棄掉的恐怖記憶。

  居然…會被區區一個人類喚醒。

  “鐺——!”

  噴灑血漿的鐮刀擋住了“曙光”大劍的鋒芒,這一次末影使徒卻沒有著急的化身血影閃避,而是用那雙猩紅的眼珠死死盯著洛倫的一舉一動,滿是獠牙的血盆大口中發出震顫空氣的尖嘯。

  “啊啊啊啊啊啊啊————!!!!”

  崩裂的空氣中,黑髮巫師立刻選擇了滑步閃避;幾乎就在同時,一道道黑色的細線從那猩紅的眼珠伸出,逐漸湧出面頰而後是脖頸,直至佈滿全身,乾屍般的軀體劇烈的抽搐著。

  “深感榮幸吧,人類!”

  “你將有幸見證偉大四神的神力,見證制裁世界的‘末影者’所賜予的不死之力——從現在開始,你們那可憐到極點的虛空反應,對神力拙劣的模仿,將再也不能對我,不死的笛卡爾造成哪怕一丁點兒的傷害!”

  “爾等,將被我蹂躪,踐踏,肆意宰割!”

  “爾等,將用哀嚎讚美,用恐懼禱告,用顫慄膜拜!”

  “爾等,將用你們最後一口氣,來向偉大的四……”

  砰——!

  話沒說完,衝到末影使徒面前的黑髮巫師便已經一劍劈碎了它的腦袋。

  被爆頭的末影使徒立刻化作血影,嘶吼著從四面八方向洛倫襲來。

  記憶中那個叫“法歐達”的邪神使徒是這樣,這傢伙也是這樣。

  北方的邪神使徒,一個個全是話癆嗎?

  難道是因為荒郊野嶺沒人陪它們聊天,所以太寂寞了?

  嗯…有這個可能。

  帶著某種惡意滿滿的猜測,洛倫反手架起“曙光”大劍,擋住了被黑色光芒包裹的鐮刀。

  “鐺——!”

  秘銀鍛造的劍身傳來一陣哀鳴,但黑髮巫師右手的劍芒卻已經如約而至,再次襲向末影使徒的腦袋。

  “狂妄之徒,你以為同樣的招式用第二次還能對偉大的末影使徒造成傷……”

  噗!

  看不見的氣浪匯聚成一點,再次戳爆了末影使徒的頭,從四面八方襲來的血影散落一地。

  高階魔咒,原力衝擊。

  這一招是洛倫從守夜人愛德華那裡學來的——雖然沒辦法像那傢伙一樣,將原力匯聚成一點射出,但短劍大小,洛倫還是可以辦到的。

  “去死吧,人類——!”

  覺醒了邪神之力甚至沒有令末影使徒多出任何信心,甚至變得比之前更加恐慌不安——自己不僅沒有立刻獲得勝利,依然是被完全壓制的一方。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

  為什麼被蹂躪,踐踏的…是我?!

  揮舞的鐮刀徹底失去了之前的冷靜,被黑髮巫師輕鬆招架,“曙光”大劍再次高舉,筆直的貫入了末影使徒的軀幹。

  掙紮著的末影使徒拚死反抗,右手的鐮刀還沒來得及碰到洛倫的身影,一道灰藍色的銀芒閃過,鐮刀就和手臂一起掉落在地。

  殘缺不堪的末影使徒,被掛在了“曙光”大劍的劍身上。

  “狂妄的人類,竟然敢如此羞辱於我?!”

  血漿噴湧間,末影使徒還在瘋狂的嚎叫著,猩紅的眼珠死死盯著面無表情的黑髮巫師,想反抗卻死活碰不到洛倫的身體:

  “你這是想要激怒我對嗎,很好,你成功了,我的怒火絕不是你可以想像的東西!”

  噗!

  灰藍色的劍芒揮舞,撕爛了末影使徒的眼珠。

  “你以為這樣能殺死我,就能擺脫被末影使徒凝視的恐懼?我告訴你,你錯了,我是不死的末影使徒,笛卡爾!即便是百年前最強大的誓言騎士,也只是我嘴裡的一塊肉,一塊嚼不爛的肉!”

  殘破的身體從“曙光”大劍的劍身上甩出,僅剩半截的殘破臂膀被斬落,笛卡爾像塊爛肉般在雪地間滾來滾去,在呼嘯的劍芒中又被擊飛到半空。

  四肢,翅膀,軀幹……乾屍似的末影使徒從爛肉變成了不斷噴血的爛肉,身體一塊一塊的變成噴灑的血漿,復原的速度甚至已經追不上被斬斷的速度。

  “沒錯,釋放吧,釋放你的野性,讓憤怒和仇恨在你內心蔓延,讓你徹底想起自己究竟是什麼?野獸!你…人類…你們就是一群野獸,一群只配成為笛卡爾大人食物的野獸!”

  儘管已經是瀕死的屍體,笛卡爾還在瘋狂叫囂:“沒用的!就算你能殺死我,偉大的末影者依舊會復活他虔誠卑微的僕人,笛卡爾大人還是會再度死而復生!”

  “到那時你就會知道徹底激怒我的代價,究竟是什麼了!你會後悔的,我發誓,你會後悔的!”

  “你會懇求我殺死你,吃了你!但我絕不會…我要你眼睜睜的看著世界化作灰燼,你所珍視的一切在你眼前煙消雲散,你所渴望的一切在你眼前變成虛無,你會瘋狂,崩潰,哀嚎,然後懇切的……”

  噗!

  黑髮巫師左手的“亮銀”將末影使徒的下顎炸的粉碎,直接從它的下巴貫穿了整個頭顱,灰藍色的劍芒從顱頂探出。

  乾屍般的身體像是觸電般劇烈的抽搐,而後被洛倫拋落在地。

  成塊兒的身體部位早就被砍得支離破碎,剩下的就是一灘看不出形狀的爛肉;灘在積雪之中,“呼呼”的冒著熱氣。

  連一秒鍾不到,那灘血肉中再次“掙扎”著伸出一個腦袋,不甘的嘶吼,尖嘯著。

  那猙獰的模樣…明明只剩下一灘看不出形狀的血肉,卻依然散發著令人渾身顫慄的殺氣。

  “你…人類…以為這樣,就能殺死我…笛卡爾…嗎?!”

  黑髮巫師面無表情的站在它身前,漆黑的瞳孔俯視著那雙猩紅的,彷彿正在噴火的眼睛。

  “不,我並不認為這樣就能殺死你。”

  獰笑的笛卡爾嘴角立刻多出一絲竊喜,但下一秒就變成了恐懼。

  在它的周圍,一個巨大的魔法陣逐漸從雪地中浮現而出,膨脹的虛空之力將它完全包裹其中。

  “對付你這種純粹倚靠虛空之力維持的存在,單純的‘殺死’根本毫無意義,你還是能復活。”洛倫冷冷道,鬆開亮銀的左手舉起:

  “所以,必須換種方式——比如,徹底壓制你的虛空之力。”

  “從根本開始,抹殺你在這個世界的‘存在’。”

  啪!

  輕輕一個響指。

  高階魔咒,喑然之夢。
Babcorn 發表於 2019-3-8 09:35
第二百一十一章 匹敵

  “虛空之力的較量,歸根結底…就是強弱的較量。”

  血骸谷東面戰場,當黑髮巫師展開喑然之夢的魔法陣時,腦海中突然浮想起道爾頓·坎德導師曾經的“教導”。

  不得不說他那簡潔明了,刀削斧刻般清晰的腔調,實在是很容易令人印象深刻。

  “不論形式如何變化,不論理解如何透徹,不論層次高或者淺——大的吞噬小的,強的抑制弱的,緊密的毀滅鬆散的…虛空之力,就是這麼不講道理的力量。”

  “當你們遇到無法使用虛空之力,咒語、符文、煉金物品完全無效,或者被扭曲的時候……”

  “不要懷疑,那不是你們可以對抗的力量——虛空之力間最純粹的戰鬥,就是那麼殘酷,直接。”

  “強者勝,弱者亡。”

  面色蒼白——如果吸血鬼也能面色蒼白的話——的末影使徒驚慌失措的四下環顧著周圍,但除了一片黑暗之外,什麼也沒有。

  光、溫度、空氣中的雜質…通通都沒有。

  最重要的是,它發現自己居然感覺不到一絲半點的虛空之力!

  這根本不可能——作為邪神使徒,它應該能無時無刻不感覺到虛空之力溢滿自己的身體才對;

  感覺不到虛空之力,簡直就像人類無法呼吸一樣可笑。

  這是怎麼回事…難、難道我…我已經死了?

  被一個人類,區區一個人類給……

  “不用懷疑,你還活著呢。”

  黑髮巫師的聲音傳來,不帶著一絲感情。

  “不過你就快死了。”

  末影使徒心如死灰。

  看不見的黑暗,就像長滿觸手的章魚一樣不斷的吞噬著吸血鬼的“存在”——驚恐萬狀的末影使徒發現自己的意識居然在逐漸消散,原本清晰的記憶逐漸模糊。

  “強者勝,弱者亡…換而言之,如果要打敗純粹由虛空之力構成的傢伙,其實只要用更強大,更緊密的虛空之力,將它徹底吞噬就行了。”

  “根本不用‘殺死’這麼麻煩。”

  驚慌失措的末影使徒開始拚命掙扎,但越是掙扎它就發現自己“消散”的速度,反而越快。

  自己…笛卡爾…被一個人類…用虛空之力…打敗了?

  這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我不能接受,我絕不接受這樣的結局!

  堂堂四神之末影者的使徒,偉大的笛卡爾,我不可能被一個人類用這種屈辱的方式所打敗!

  我…末影使徒笛卡爾,是不會死於一個人類手中的!

  偉大的末影使徒,怎麼可能會是這樣的下場!

  我…等等!

  拚命在“黑暗”中掙扎的吸血鬼,臉上露出了一絲迷茫。

  我……是…誰?

  對了,我是偉大四神,末影者的使徒…什麼?

  我是吸血鬼笛卡爾,存活於世千年的笛卡爾,我是…是……是什麼?!

  我怎麼會在這兒?

  究竟發生什麼了,為什麼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我…穿越了?

  越是思考,越是迷茫的笛卡爾,漸漸的被吞噬殆盡;甚至連拚命思考的腦袋,也變得黯淡,透明了起來。

  “啪!”

  黑髮巫師輕輕打了個響指,一切煙消雲散。

  剎那間,思考的笛卡爾徹底墮入黑暗。

  …………………………

  血骸谷西面戰場。

  在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後,血骸谷守軍總算站穩了腳跟,以數百獵魔人為首組成了堅實的盾牆,勉強控制了戰局。

  但甚至不需要別人提醒,怒火堡伯爵艾克特就明白這只是暫時的;敵人那堪稱無窮無盡的兵力,早晚還是會突破這脆弱到幾點的防線;

  不用說殺光這區區數千人的戰士,只要活活累死他們,魔物大軍就能贏得勝利。

  事實上在最開始的推演中,血骸谷守軍就做過最壞的計畫——在無法打破僵局為前提,遭到魔物大軍一路平推的前提下,不到一萬人的血骸谷守軍能夠堅持的最長時間,只有半天!

  當然,即便是所有計畫中最壞的一種,血骸谷守軍還是有著備選的撤退方案…但如果可以,艾克特伯爵還是希望能贏的。

  艾克特…不,應該是所有心甘情願到此,還有所有沒能來到這片古老戰場的拜恩人都有著一樣的渴望,渴望能夠再次見證第十世代黑公爵的光輝,再次在這片大地上綻放,渴望著能夠再次親眼見證一次…奇蹟的勝利。

  就讓我們,親手來締造這個奇蹟吧。

  深吸一口氣,怒火堡伯爵從倒下的士兵手中接過戰旗,痠痛的臂膀將那已經被血水浸透的旗幟揚起。

  “帝國萬歲————!”

  “鐺——!”

  兩道銀光同時閃過,戰斧與短劍肆意潑灑著森然的殺意,不間斷的火光在冰與雪之間綻放。

  雙方都已經徹底放棄一擊斃命的打算,或者說每一次攻擊都是帶著絕對殺意的劈斬,毫不掩飾的傾瀉著自己全部的殺意。

  腳下平坦的坡地,早就變成了坑坑窪窪的狼藉戰場。

  “轟——!”

  戰斧急墜,崩裂的砂石猶如無數箭雨般向四周擴散;幾乎是同一刻,躍起的瘦小身影面前展開一片利刃揮舞的“劍網”,而後筆直刺向暴虐使徒的面門。

  噗!

  被躲開的攻擊,只在暴虐使徒的臉上留下一道血痕,也暴露了無法立刻閃避的破綻;下一秒,收回的戰斧長柄便狠狠抽在了灰瞳少年的胸口。

  “砰——!”

  猶如石砲般墜地的路斯恩,卻意外的一次站穩身體沒有倒下,灰藍色的眼睛桀驁的揚起,依舊死死盯著暴虐使徒的身影。

  “反應很快嘛,還以為這次多少能有點兒戰果呢!”

  握劍的右手隨意的蹭掉嘴角的血跡,灰瞳少年滿不在乎的笑了笑;只是和剛才無二表情相比,身體卻已經是傷痕纍纍,從頭到腳幾乎遍佈青紫和傷口,墨藍色的頭髮被額角滲出的血水打濕,濕透著垂落。

  爛布似的上衣甲冑早已被他扒下,暴露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不論是體力還是精力,早就已經抵達極限,哪怕下一秒直接昏過去,路斯恩也不覺得有什麼可奇怪的。

  早已開啟了邪神之力,被黑線包裹全身的暴虐使徒奎戈同樣在冷冷盯著灰瞳少年的一舉一動;它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這個渾身上下都冒死氣的傢伙,居然還活的好好的。

  不屈不撓的戰意,值得敬佩;

  但意志的強大,無法彌補彼此實力的鴻溝——被“暴虐者”歌瓦伊特庇護的自己,在虛空之力上絕對是碾壓對方的存在。

  虛空之力間的戰鬥,勝負…早在強弱分別的那一刻定下。

  “砰——!”

  伴隨著兩聲彈射般的轟鳴,都沒有躲閃迂迴想法的二者十分“默契”的向對方就這麼筆直的衝過去。

  時間,在這一刻放慢。

  迎著向自己頭頂襲來的戰斧,路斯恩左手短劍猛地反手一架,劍刃幾乎與斧刃平行。

  迸濺的火光在兩道利刃間一擦而過,攻擊被盪開的暴虐使徒無法維持身體的平衡;而灰瞳少年的手中,還有第二把劍。

  上,或者下…剎那間的廝殺,多出一次攻擊就足以決定生死。

  “砰!”

  一記肘擊,狠狠砸在了暴虐使徒的下巴上;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魁梧的身軀猛地一震。

  在近乎是貼身肉搏戰的前提下,攻擊距離最短威力也最大的肘膝本就是最常見的進攻方式;只是路斯恩那過於靈活敏捷的動作,使得這種選項成了暴虐使徒的盲區。

  就是現在!

  面對空門大開的暴虐使徒,灰瞳少年毫不猶豫的抬起右手短劍,筆直的向前刺去。

  “鐺——!”

  一記清脆的聲響,劍刃抵在了暴虐使徒的胸口;可不論路斯恩如何用力,始終不得寸進。

  “人類……”

  暴虐使徒奎戈那冷漠的聲音傳來,一把擒住了灰瞳少年的脖頸,瘦小的身體毫無反抗之力的被提到半空。

  “你以為…經歷了無數次戰鬥,用一次次勝利得到‘暴虐者’歌瓦伊特承認的我,會沒有猜到這種情況?”

  “你以為…區區一個人類,能夠擁有戰勝邪神使徒的虛空之力?”

  “狂妄!”

  緊握的脖頸緩緩收緊,掌心傳來清脆的破裂聲,瘦小的身體不住的反抗著。

  “擁有與我匹敵,足以一戰的力量?”暴虐使徒與掙扎的灰瞳少年對視著:“或許吧,我承認你的虛空之力與我相差無幾,最多也只有一線之差罷了,運氣好說不定真的能被你找到殺死我的機會。”

  “可惜!對於虛空之力的戰鬥而言,一線之差…就是天壤之別。”

  “這,就是你我的差距。”

  噗!

  渾身猛顫的路斯恩瞳孔驟縮,張大了嘴,青紫的嘴唇下卻只有“吱吱嗚嗚”的,沙啞的喉嚨聲。

  戰斧長柄,貫穿了灰瞳少年的胸膛。

  皮肉被撕裂,骨頭被砸斷,鮮血噴湧如注,內臟被攪碎的亂七八糟……染血的長柄,從路斯恩的脊背位置破體而出。

  “砰——!”

  在暴虐使徒的蠻力下,渾身浴血的灰瞳少年像破麻袋似的被甩出去,狠狠砸在了一處地面碎裂的陷坑中。

  還沒有結束!

  就當癱倒在血泊中的路斯恩,身體顫慄的想要爬起身的瞬間,暴虐使徒奎戈右手的長柄戰斧猛地擲出,正中胸膛!

  一聲巨響,戰斧直接砸穿了路斯恩的胸口,將他釘在地上。

  聲音漸稀,煙塵散盡;被戰斧貫穿胸膛的灰瞳少年,一動不動的倒在血泊中。

  一動不動的暴虐使徒奎戈,眼神中儘是冷漠。

  沒錯,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奇蹟;區區一個人類就算再怎麼掙扎反抗,也不可能是偉大四神的對手……

  撲哧!

  血漿噴濺。

  身體猛顫的暴虐使徒突然僵住,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身體。

  軀幹和身體上突然多出兩處致命傷,鑄鐵般的身軀居然被貫穿了。

  “砰——!”

  支撐不住的暴虐使徒單膝跪倒在地,驚愕幾乎就直接寫在了它的臉上,還在噴湧而出的鮮血,染紅了它的身軀。

  就和路斯恩一樣。

  “這、這不可能……”

  “沒什麼…可能的。”

  一道無比虛弱的聲音響起…顫巍巍的灰瞳少年,掙紮著爬起了身,雙手拄著剛剛還差點兒要了他命的長柄戰斧,嘴角掛著蒼白的笑:

  “我和你的虛空之力…是對等的,你身上的傷勢就是鐵證,否則現在的你…應該毫髮無傷才對。”

  “你……”暴虐使徒的表情還是十分困惑:“你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怎麼辦到…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失血過多的路斯恩,拄著戰斧一瘸一拐的靠近著跪倒在地的暴虐使徒:

  “浴血悲號…是讓我擁有和敵人匹敵之力的武士之道——我沒有說過,這種‘匹敵’只是單向的吧?”

  原來如此,暴虐使徒奎戈恍然大悟。

  所以在發現無法輕易破開自己防禦之後,就選擇用這種“尋死”般的方式尋找機會?

  在“浴血悲號”之下,雙方的實力將會恆定對等,一旦某一方受到致命的攻擊,對方也會遭受對等的傷害——既然無法盡快取得勝利,那就用最後一擊決定勝負……

  這個瘋子,不想活了嗎?!

  就算打敗了自己,重傷成這樣的他難道還能活著離開血骸谷戰場?!

  即便是死,也要連自己一起拖下地獄,同歸於盡嗎?!

  “好了,現在的我們…又重新站在同樣的水平線上了呢,邪神使徒…奎戈閣下。”

  顫巍巍的舉起戰斧,灰瞳少年咧嘴笑了出來:

  “來吧,來決一勝負吧!”

  “我們兩個…只能有一個虛空之力可以繼續存在下去!”

  這個不要命的瘋子……

  看著瀕死的路斯恩那眼神中彷彿冒火的戰意,暴虐使徒奎戈不知怎麼突然笑了出來,連帶著咳了幾口鮮血。

  這寧可以死換取最後一戰的決心…還真的,頗有幾分“暴虐者”歌瓦伊特大人的風采啊!

  獰笑著,暴虐使徒撿起了地上掉落的兩柄短劍,同樣步履蹣跚,一步一步的向著舉起戰斧的灰瞳少年走去。

  在走到只剩十步開外的距離時,兩道浴血的身影就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般,揮舞著對方的武器,同時向彼此撲去。

  “死————!!!!”
Babcorn 發表於 2019-3-8 09:35
第二百一十二章 救世主之心

  斷界山要塞,第五日,夜。

  “這是怎麼回事?!”

  要塞副司令德雷西斯站在大門前,幾乎快要把憤怒和恐懼寫在臉上。

  沒人敢開口,四下都是一片死寂;所有隨從而來的軍官,全部都緊緊閉著嘴裝啞巴。

  在他身後,是十幾名同樣驚慌失措的煉金術師,根本不敢和這位副司令大人的目光對視;

  在他面前的…則是一個空蕩蕩的倉庫。

  沒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一無所有,什麼也沒剩下,連被餓死的耗子都沒有一隻。

  而在六天前他最後一次檢查倉庫的時候,這裡還曾經放著堆積如山的引火劑,煉金炸彈和能夠迅速燃燒,充滿粘性可以在冰天雪融化成水也不會消散的火油。

  按照原定計畫,那是足以堅持十天的份量!

  怎麼用完的?!

  面面相覷的軍官們,彼此對視了一眼,然後十分“默契”的將目光對準了要塞副司令本人。

  德雷西斯當然清楚,他這幾天的揮霍速度已經接近原定計畫的兩倍;沒辦法,他必須那麼做,否則就等於是讓薩莉卡·約拿還有出城作戰的守軍戰士們去送死。

  剛開始的時候,德雷西斯也曾經多少有些心虛,擔心後勤儲備不足以堅持到守軍抵達;但很快他就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為亞速爾精靈的進攻勢頭始終兇猛,近乎於送死的猛衝猛打,只要他下令使用火油或者煉金炸彈,就能收穫連騎兵們都無法得到的戰果。

  雖然企圖使用巨大傷亡迫使敵人撤退的戰術,最後還是以失敗結尾;但德雷西斯沒有任何後悔,他甚至覺得自己放的還不夠多,不夠狠,沒能報賽特·布拉哈和一千名騎士被突襲全滅的仇。

  但即便如此,也不應該出現五天後所有庫存全部告罄的情況!

  斷界山要塞擁有眾多煉金術師,堆積如山的素材,再加上這次拜恩派來的援軍中又有一批巫師留在了斷界山,後勤方面應該沒有任何風險才是。

  即便自己消耗的太快,也不等於無法再補充了!

  哪怕無法堅持十天,七天或者八天總是可以的吧?!

  “諸位先生們,我需要一個解釋…整個要塞數千為了帝國安危血戰的戰士們,需要一個解釋。”

  面色鐵青的德雷西斯轉過身,陰冷的目光從煉金術師們的臉上掃過一眼:“為什麼…你們會讓後勤儲備出現‘告罄’這種最不應該發生的狀況?”

  瞥了眼臉色難看到極點的要塞副司令,所有煉金術師們集體後退半步,蒼白的臉上嘴角緊抿,不吭一聲。

  “說!”

  “我、我我們…我們盡力了!”

  一名被嚇了一跳的煉金術師,慌慌張張的辯解道:“我們從開戰的第一天就開始工作,沒日沒夜的工作,但還是跟不上消耗的速度!前線的損耗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哪怕兩倍的預估都完全不夠!”

  “沒錯!不是我們不想,而是真的辦不到——即便是殘次的替代品,製作也是需要花費大量時間的,而且根本無法保證效果!”

  面對煉金術師們的辯解,德雷西斯陰沉著臉不做聲,直至對方說完不再開口。

  他當然知道這些,但他想知道的卻不是這些。

  一刻鐘後,當最後一個煉金術師也重新閉上了嘴,倉庫重新回歸死寂之後,德雷西斯才冷冷開口問道:

  “所以諸位,你們要告訴我真的只是因為‘無能為力’…而已嗎?”

  “當然……”

  “因為如果你們這麼告訴我了,我就要這麼告訴外面的士兵們,告訴他們要塞內的煉金術師們無法再為他們提供任何支持。”德雷西斯不客氣的打斷:

  “所以我再重複一遍,除了客觀原因外究竟還有什麼理由…導致你們沒能提供足夠的後勤保障?”

  “這個……”

  煉金術師們面面相覷,表情各異的看向彼此。

  …………………………

  “砰——!”

  當德雷西斯在一名自告奮勇(被逼無奈)的煉金術師帶領下,打開倉庫另一邊的房門時,看到的…是他這輩子都不曾見過的景象。

  作為一名帝國貴族他甚至曾經參觀過帝都巫師學院的實驗室,親眼看到過那複雜的古代符文刻畫,煉金造物是如何誕生的。

  但眼前的情景,卻是他聞所未聞的。

  以一個巨大的魔法陣為中心,十幾名隨浮空城而來的拜恩巫師們圍成一圈埋首工作,一個站在魔法陣中央,頭髮邋遢的年輕人不停的吆喝著什麼;每當他開口時,就有一個巫師起身,按照話語的指示對腳下的魔法陣進行修改。

  “左上角的符文如果進行修改,那麼相對應的部分就必須同樣修改一次——在上面再增加兩個能起到聯動效果的符文,然後…什麼是聯動效果,你學徒還沒畢業吧?!”

  “先生們,我們的時間很充裕但也別交頭接耳;我們在做一件藝術品,我們是藝術家——當然,準確的說我才是那個藝術家,你們頂多算是畫筆或者稿紙一類的——藝術家絕不交頭接耳的討論!”

  “別去看誰又進來了,誰又出去了,你們在工作!沒有我的的命令,所有人都不能停……”

  “所有人,停下——!”

  沒等艾薩克說完,驚怒的德雷西斯的怒吼聲便已經搶先響起。

  話音剛落,幾十名要塞的騎士軍官們徑直衝進了實驗室,不由分說的將還在“忙碌”的巫師們推到一旁,冷漠的表情中還帶著一絲隱隱的怨憤。

  “喂,這裡是我的實驗室!”

  瞪大了眼睛的艾薩克·格蘭瑟姆,一臉莫名的朝闖進來的騎士們嚷嚷著:“誰允許你們進…住手,別亂動那都是我的……”

  “艾薩克·格蘭瑟姆巫師,我需要一個解釋。”

  鐵青著臉的德雷西斯打斷了他的話,直接站在了艾薩克面前:“你…還有這些巫師們究竟在這裡做什麼?”

  “做什麼?”

  艾薩克的表情更加莫名其妙了,猛地張開雙臂:“你是沒長眼睛嗎——看看周圍,然後再問一遍我在做什麼?”

  德雷西斯很想一拳撂倒這個敢衝著自己嚷嚷的巫師,但想到對方是拜恩的人,於是他忍住了。

  “那好吧,我換一個說法。”強壓著心頭的怒氣,德雷西斯冷冷道:“艾薩克閣下……”

  “是艾薩克‘爵士’!”

  某位自大狂一臉小驕傲的叉腰:“我可是康諾德皇帝親封的,正牌子世襲罔替的帝國騎士!”

  “艾薩克爵士,請問……”德雷西斯的表情黑到了極點:“在過去五天內,你和這些巫師們有沒有為要塞的後勤提供任何幫助?”

  “沒有!”

  艾薩克回答的特別痛快。

  “那你有沒有治療任何一個受傷的軍團士兵,或者為他提供任何巫師可以提供的幫助?”

  “沒!我不是煉金術師也不是大夫,那些個工作和我無關!”

  “很好……”德雷西斯已經咬牙切齒了:“那麼從現在開始我向您宣佈,艾薩克爵士,您被禁足了——您將再也得不到任何後勤保障提供的資源,您所有的實驗都將被停止,為您工作的巫師們,也將被調走去做一些更加重要,有意義的工作。”

  “而不是陪您這位‘藝術家’在這裡…無所事事的瞎混!”

  “什麼…不行!”

  艾薩克的表情終於變了:“你、你你你…你不能停止我的工作,這些都是在拜恩和我一起工作的巫師,你不能帶走他們!”

  “我可以!”

  對他徹底忍無可忍的德雷西斯怒吼道:“這裡是斷界山要塞,我是這裡的第一執行統帥,一切在這裡的人員都必須服從我的命令!”

  “包括您,艾薩克·格蘭瑟姆爵士老爺,也必須服從我的命令——否則我就有權力將您關起來,監視您的一舉一動!”

  “這裡的所有資源,都必須按照我的佈置,用於和亞速爾精靈的作戰上面!”

  “用於和精靈作戰……”艾薩克眉頭一皺:“那您究竟想要我們做什麼?”

  “做什麼,非常簡單,做每一個巫師都可以做的!”德雷西斯歇斯底里道:“您和拜恩的巫師們應當為前線的戰士們提供充足的藥品,煉金炸彈和引火劑,乃至能夠幫助他們與精靈戰鬥的一切!”

  “但做這些東西,你們的人手已經很充足了啊。”艾薩克反問道。

  “不,完全不充足;否則我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不是嗎?!”

  “不不不…你沒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說能夠做這些破玩…煉金造物的人手,已經是眼下效率的極限了。”艾薩克同樣在強忍著吐槽的慾望:

  “斷界山要塞的煉金術師們,他們才是這方面的專家,就算我們加入進去也不可能提升多高的效率,甚至有可能幫倒忙——因為我和與我一起工作的巫師們,並不擅長這些。”

  德雷西斯雙目怒症:“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就是知道,我在留下來的那天就做過計算。”艾薩克冷靜道:“結果是我們兩撥人相加的效率,還不如原來——你們還得騰出些人手,花幾天時間教我們怎麼弄這些東西。”

  “前幾天的效率只有百分之七十六,之後兩天大概能上升到百分之九十五,最後在百分之一百三十上下浮動…還得是理想情況下!”

  “所以…與其讓我這個天才浪費自己‘天賦’這個最大的資源,幫助要塞的戰士們做這些無用功,不如做些真正有意義的事情。”

  “比如?!”

  “比如…守住斷界山要塞。”

  話音落下,德雷西斯愣住了,甚至是周圍的騎士軍官們也愣住了。

  只有艾薩克依舊死死盯著他,抽搐的嘴角帶著強忍著不發洩出來的氣憤。

  這是莉娜·德薩利昂教會他的——如果實在是不能生氣的時候想生氣的話,就衝著對方做鬼臉。

  一片死寂的實驗室內,眉頭緊蹙的德雷西斯打量了眼地上的魔法陣,緩緩抬頭,目光有些顫抖的看向眼前這個有些瘋癲的巫師。

  “你說的是…這個魔法陣?”

  “準確的說,應當是這個魔法陣所聯動整個系統。”

  艾薩克終於鬆口氣,開始侃侃而談的介紹起來:“眾所周知,虛空之力達到一定強度之後就能影響物質世界,甚至是扭曲一部分的法則——當然,沒那麼容易,但你們就先這麼聽就可以。”

  “於是在我蒐集了一部分有關科羅納大師的研究後,我找到了一種方法可以將這種影響範圍擴大,乃至進一步影響某個區域的方法;通過這種方式,我們甚至能夠短暫的,小範圍的改變這整個要塞!”

  “為了表示它的意義,我特地還給它起了個名字…救世主之心,畢竟守住了斷界山,就是守住了全世界嘛。”

  “也就是說靠這個東西,我們就能守住斷界山要塞?”

  “呃…應該不能。”

  “為什麼不能?”

  “它還沒完成呢,當然不能。”

  “……”

  強忍著揍他一頓的衝動,德雷西斯耐心道:“那麼如果…完成了,會發生什麼?”

  “如果完成了…這個魔法陣內所運轉的虛空之力就會滲透到整個要塞的所有角落——從高塔到城堡和城牆的地基,都會被虛空之力完全侵蝕。”

  艾薩克耐心的解釋道:“屆時我們腳下的這個東西,就會變成…呃,你就想像成一個巨大的控制扳手吧,只要有一名巫師在這裡,就能啟動整個魔法陣,引發一系列的震動和變形,,最終起到形變的效果。”

  “當然,數量的堆砌最終都會引起質變,所以這是一種能夠利用‘蹺蹺板’原理達成意想不到效果的完美計畫;說的更簡單一點兒,就是以少量的力最終卻完成兩倍三倍才有可能實現的效果,最終就會……”

  “滲透到要塞的每一個角落?”

  德雷西斯眼前一亮,完全沒聽到艾薩克後面的話:“你是說你可以用魔法控制整個要塞,讓她來擊退還在不停進攻的敵人嗎?”

  “不,我的意思是我能用魔法陣引發斷界山的地殼變化,先使得斷界山要塞坍塌,然後引起一場大範圍地震,將要塞活埋在下面。”

  艾薩克理所當然。

  德雷西斯目瞪口呆。
Babcorn 發表於 2019-3-8 09:35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最後的選項

  “你這個瘋子…要毀滅斷界山要塞?!”

  果然……

  當德雷西斯驚怒的吼聲在實驗室內迴蕩的那一刻,翻著白眼的艾薩克立刻露出了“和我想的一樣”表情。

  在多年後艾薩克·格蘭瑟姆寫給自己的日誌當中,是這麼形容自己當時心情的:

  “對一個有想法並且踏實肯幹的人而言,即便他不是什麼天才,做的也不是什麼偉業——最艱巨且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不是把事情完成,因為那個他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最難辦到的…是向其他人解釋自己在幹嘛,又為什麼要這麼幹。

  你會發現你不明白對方為什麼這麼問,即便你真的費盡心思弄明白了,你也會發現對方根本不可能弄明白你在解釋什麼。

  讓一張嘴給兩個耳朵解釋問題,簡直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事情…因為在你開口之前,其實對方心裡就已經有了“預料好的”答案。

  所以結果無非兩個——真正的那個,還有他想聽的那個。

  後者基本等於是欺騙,而如果你認真的解釋問題…且不談他能不能接受,如果接受了,他第一反應多半是你在糊弄或者在騙他。

  這就像此刻除我之外看到這份日誌的人一樣,多半是不可能明白我當時的心情和感受的。

  而如果能明白,那興許因為你也有相似的經歷,也就是…我說中了“你想聽的”那個答案而已……”

  “我需要一個解釋——!”

  德雷西斯的怒吼將翻白眼的艾薩克帶回了現實。

  空曠的實驗室內,一片死寂。

  面對著憤怒的德雷西斯,艾薩克倒是出奇的平靜,目光下沒有一絲一毫的嘲弄或者蔑視。

  換成是結婚之前的他…恐怕早就指著這幫土豆們的腦袋大肆譏諷,然後發表一番特別高深,自己又“如何天才”的言論了。

  “德雷西斯…那個什麼司令閣下,你要的可不是什麼解釋。”艾薩克抬起目光,他的聲音很小,但還是足矣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到:

  “我錯了,只要我服從你的命令,斷界山要塞就一定可以守住…你想聽的是這個。”

  “你想要我說,斷界山要塞是能守住的。”

  “你——?!”

  驟然一驚的德雷西斯,本能的攥住艾薩克的衣領,把這個邋遢又瘦弱的巫師提了起來:

  “艾薩克·格蘭瑟姆,你、你……”要塞副司令的聲音在劇烈的顫抖,拚命壓抑著內心火焰般燃燒的憤怒:

  “你想說斷界山要塞…是守不住的嗎?!”

  “我沒那麼說。”毫不反抗的艾薩克嘆了口氣,與他四目對視:“我只是通過計算,得出了我需要的結論罷了。”

  “如果您需要我們這些人才有可能守住要塞,那這座要塞絕對是守不住的;如果您認為不需要我們也可以…那麼您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們在做什麼又與要塞的存亡有什麼關係?”

  德雷西斯又驚又怒,咬牙切齒的他,緊攥著艾薩克衣領的右手還在不斷顫抖。

  “你這個…這個自以為是的巫師,究竟誰給你的特權這麼擅作主張?!”

  “說!究竟是誰給你的權力?!”

  “是我給他的。”

  輕微的話語聲,毫無徵兆的打斷了德雷西斯的質問。

  剛剛還怒不可遏的要塞副司令,突然間像是觸電般表情僵住,一動不動站在原地。

  實驗室內的騎士與巫師們面面相覷,詫異的將目光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面無表情的康諾德·德薩利昂,孤身站在門前,負手而立。

  “陛下駕臨——!”

  在一聲倉促間的爆喝聲中,軍官與巫師們紛紛隨著康諾德前進的腳步單膝跪下,就像是被劈開的波浪。

  驚愕的德雷西斯呆呆的回過頭,不知所措的看著那個向自己走來的身影。

  “陛下,我不知道……”

  “不知道該做什麼的話,就先把我們的艾薩克爵士放下來吧。”面無表情的康諾德,瞥了眼漲紅臉像條龍蝦般掙扎的自大狂巫師:“如果你是準備掐死他的話,那就……”

  “啊!我、我只是沒注意……”

  手忙腳亂的鬆開差點兒窒息而死的艾薩克,德雷西斯連忙低下頭,嘴角緊抿。

  一陣手足無措的慌亂後,周圍的巫師和騎士們才終於鼓起勇氣,紛紛上前。

  “想問什麼就問。”看著他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康諾德靜靜道:“作為斷界山要塞的第一統帥,你本就有資格知道所有機密。”

  緊攥著雙拳,不敢直視康諾德雙眼的德雷西斯,艱難的開口:“陛下,您剛剛說艾薩克·格蘭瑟姆的所作所為,都是您允許的……”

  “沒錯。”

  淡淡的一句話,對德雷西斯卻如同晴天霹靂!

  “準確的說,應該是默許。”康諾德目光垂下,始終在觀察著他的表情:“我知道他在做什麼,也並沒有阻止他。”

  “為什麼?!”

  這是德雷西斯最不理解的一件事了:“難道說在陛下您看來,斷界山要塞也是一定會陷落的嗎?!”

  “難道說您並不相信在您的統御之下,帝國…連斷界山要塞都守不住嗎?!”

  不甘的質問聲在實驗室內迴蕩,令在場的人表情都有多少有些驚愕。

  如同默認般的康諾德,自始至終不發一言。

  一分鐘後,康諾德終於迎向了德雷西斯那始終不變的目光。

  “恩斯特·德雷西斯,還有諸位。”康諾德沉聲道:“我們的使命是什麼?”

  所有人表情都愣了下。

  “是在斷界山要塞建立功勛,是殺死亞速爾精靈,殺死更多的亞速爾精靈還是殺死所有的精靈?”帝國至高皇帝,那火紅色的目光威嚴一掃:

  “都不是,我們在這裡的原因是我們必須守住這裡——因為如果我們失敗了,敵人將可以長驅直入,毀滅帝國的根基,而我們…將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

  “所以五天以來,我們始終不計代價的與敵人血戰到底,始終堅持著,哪怕只有一丁點兒的希望也不肯放棄——因為我們如果放棄了,再不會有人幫助我們拾起來!”

  “我們不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為了榮耀、財富和地位;我們在這裡是因為如果我們不在,不會有人代替我們。”

  實驗室內,康諾德的聲音越來越高亢。火紅的目光凝視過每一個看向他,或者不敢看他的眼睛:

  “誠然,我們會傾盡全力竭盡所能,將敵人擋在斷界山要塞之外;我也願意相信在德雷西斯統帥之下的諸位,能夠盡到你們所能盡的最大力量,去完成一場場不可能的戰役。”

  “我相信你們…諸位,如果需要證明這一點,我本人並不介意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與你們並肩而立——你們當中許多人都曾與我並肩作戰,你們都知道我所言非虛。”

  “但正因如此,正因為我們所做的一切是如此的重要,正因為我們都知道如果敵人攻破要塞南下,會是怎樣的局面?”

  “帝都一百萬民眾指望著我們,薩克蘭成千上萬的民眾在指望著我們,帝國上下…成千上萬生活在自己土地上的普通人,都在指望著我們的勝利,但我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如果我們力戰而死,誰能在關鍵時刻出現在斷界山要塞之下?”

  “如果我們擊退了精靈,魔物們又發動了一次入侵?”

  “若埃博登的敵人驟然北上,擊退了我們的援軍,兩面夾擊斷界山要塞…又該如何?”

  “諸位,我們的顧慮實在是太多了,我們…真的輸不起,一次也輸不起。”站在原地,康諾德高聲道:

  “因此…康諾德·德薩利昂懇請你們帶給我勝利,若不能……”

  “那就請做好與斷界山一併…付之一炬的決心吧!”

  聲音在大廳內迴蕩。

  依舊低著頭的德雷西斯手腳顫抖,面色發燙。

  在整個實驗室內,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康諾德陛下這番言辭是在趁機鼓舞士氣,讓奮戰了五天五夜的戰士們重振精神,但是……

  只有他…只有德雷西斯明白,並非如此。

  這根本不是康諾德的風格!

  從掌軍的第一天起,陛下就極其反感對士兵們進行任何的演講,他更推崇的是令行禁止,儘可能的讓每一個士兵都能明白自己的任務和所要執行的計畫。

  康諾德更反對從戰鬥的一開始,就告訴士兵們要做好決一死戰的決心——背水一戰的確能有哀兵必勝的效果,但同時也會讓更多本就沒多少勇氣的士兵們更加頹然,不再有為了活下去而戰的信心。

  所以,這並不是陛下在鼓舞士氣,而是在掩蓋錯誤。

  掩蓋他…德雷西斯的錯誤。

  從闖進實驗室的那一刻,陛下就知道自己並非是為了找到問題的原因,而是為了找一個替罪羊,找一個能夠在“萬一情況”下,承擔自己沒能完成使命,守住斷界山要塞替罪羊才來的!

  為了自己,康諾德陛下才不得不一反常態,當眾宣揚這種“決一死戰”的口號!

  ………………………………

  直至表情複雜的德雷西斯帶著騎士軍官們離開了實驗室,康諾德才回過身來,看向始終蹲坐在旁邊不發一言的艾薩克:

  “進度如何了?”

  “你是指魔法陣的籌備,還是這套系統什麼時候才能管用?”

  翹著二郎腿,頭髮邋遢的艾薩克聳聳肩膀,很是隨意的反問一句:“如果是前一個,至少還要一週的時間——這種大型魔法陣我完全沒有經驗,更找不到有經驗的人,所以只能一點一點摸索著來弄。”

  “唯一在這方面有經驗的科羅納還…算了,死人就不提了;總之完全準備完畢最快也得五六天才有可能,但……”

  “但如果只是想達到我們的預期想過,並不需要整個魔法陣全部完成。”

  瞥了眼腳下複雜的圖紋,康諾德冷冷道:“只是…引起一場地震,摧毀斷界山要塞再將其填埋在坍塌的山體下,令北方的敵人無法通過這種事情,對艾薩克·格蘭瑟姆爵士而言並沒有什麼困難的?”

  “說真輕鬆,口氣也不小。”

  緩緩起身,抱著肩膀艾薩克的臉上毫無難色:“不過我喜歡!”

  康諾德雙眼眯起。

  “艾薩克你應該是明白的,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斷界山要塞不得不被封死的話…洛倫·都靈,就等於斬斷了他唯一的後路。”

  “你這麼做和親手害死自己的朋友無異,甚至是令數千人在冰原無處可逃。”

  沒錯…如果斷界山要塞被毀,即便要塞內的守軍能來得及全部撤離,現在仍然身處血骸谷的洛倫·都靈和那數千戰士們,可就真的沒辦法離開這片冰川荒原了!

  “我知道啊。”艾薩克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倒不如說那傢伙就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才特地讓我留下來的;他給我的任務是無論如何守住斷界山要塞——既然是無論如何,那麼不把他死活考慮進去應該是情理之中的事吧?”

  “當然…作為他的學長,我信任他的能力,但也同樣關心他的死活;守住斷界山要塞後我就會離開這裡,去血骸谷找他,沒什麼意見吧?”

  康諾德點點頭,並沒有多問“你怎麼去”這種廢話。

  原來如此,在離開之前那個巫師就已經全部計畫好了嗎?

  為了目標將自己的安危也拋之不顧設下全盤計畫,在最壞情況下也能保證最基本的計畫得以實現——如此謹慎,如此縝密。

  不愧是被父皇看上的棋子……

  “那麼,一切拜託你了,艾薩克爵士。”康諾德輕聲道:“必要的時候,我會想辦法通知你的。”

  “嗯,交給我吧。”打了個哈欠,艾薩克衝他擺擺手:

  “這麼晚了,快點兒歇著去吧,大表哥。”

  大表哥……

  康諾德的表情抽搐了下,一聲不吭的走向實驗室的大門。

  “嗚————————!!!!”

  沒等他離開,一聲急促的號角聲便已經響起;一臉蒼白的德雷西斯匆匆忙忙的從外面衝回來:

  “亞速爾精靈突襲要塞,請陛下立刻前往高塔暫避——!”
Babcorn 發表於 2019-3-8 09:36
第二百一十四章 告急

  沒人知道亞速爾精靈是怎麼躲過巡邏士兵的監視,又是如何繞過了火焰壕溝和要塞城牆內外重重陷阱的。

  當烽火台上的掌旗官看到身後突然冒出的身影,終於警覺的響起吹響號角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他最後看到的,是從自己脖頸中噴灑而出的紅色。

  噗嗤!

  一刀斬首。

  失去頭顱的身軀重重的倒在血泊中,劇烈的抽搐的右手還死死攥著沒來及吹響的號角,脖頸處湧出的血漿,令烽火台上的火炬劇烈一顫。

  就在火焰晃動的剎那,烽火台周圍的四名衛兵幾乎先後察覺到身後的動靜;未等到他們轉身,四道黑影就已同時襲來。

  第一個扭過頭來的衛兵驚恐的瞪大眼睛,還未向身旁的戰友喊出聲,雪亮的刀刃就已經從他口中探出;

  第二名衛兵聽到了動靜,再抬頭時看到的只有浸透視野的紅色,緊接著腦海一片漆黑;

  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眨眼間,烽火台上已經沒了站著的身影。

  收回長刀,精靈女武士單膝跪在火炬旁,儘可能的躲在火焰的影子下。

  緊隨其後的幾道身影有條不紊的打掃著剛剛激鬥的戰場,儘可能擦拭掉血跡,將屍體搬運到一旁藏到不易被發現的角落。

  一切,都在按照計畫進行著。

  “成功了?”

  身後傳來急促的詢問聲,隱隱還有些緊張。

  “不,失敗了。”督庭首席副官,亞莉珊德拉的表情有些灰敗:“剛才的動靜太大,對面的烽火台很可能已經有所察覺,很快他們就要來搜查了。”

  小聲交談間,精靈女武士的目光已經鎖定了另一側塔樓的頂端——就在剛剛,對面的衛兵還在朝這邊揮動了幾下火把,然後便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轉過身去了。

  不愧是帝國最堅固的要塞,士兵的警覺性超乎尋常;明明已經察覺到問題卻還能保持冷靜;恐怕現在已經有士兵在悄悄集結,準備來調查這邊烽火台的異常了吧?

  話音落下,在她身後的身影立刻有些失望的小聲嘆息了下——準備了許久的突襲,最後還是要以失敗告終?

  “那麼,是否立刻撤退,將意外稟報給首領,另擇時機?”

  “不,繼續執行任務!”

  表情決然的精靈女武士當機立斷,目光緊鎖:“即便敵人反應展開警戒,也是需要時間的;這些時間已經足以讓我們瓦解要塞的正面防禦。”

  “最重要的…歷戰多日,即便是驕傲的亞速爾精靈武士也已經疲憊不堪,剩餘的資源在冰原中也難以為繼。”

  “必須盡快打開突破口,搶回這場戰鬥的主動權,攻下要塞!”

  果斷的話語聲中,亞莉珊德拉的眼神中同樣帶著一絲悲慼的無奈,瞥向身後還在緊張著,等待自己下令的精靈武士們。

  他們全部都是從各個千人隊中被選拔,集結而成的精銳;更不用說能夠隨雄鷹王陛下遠征極北,本就已經是千里挑一的精銳——除了可能在武士之道上尚有欠缺,實力絕不遜色於四庭武士。

  為確保萬無一失,甄選突擊隊人手時還特別著重那些幾乎沒受什麼傷的戰士;即便如此,自己麾下幾乎人人身上的都纏著染紅的繃帶;手腳、耳朵和身上暴露的肌膚處,都有凍瘡的痕跡。

  而剛剛被自己殺死的帝國人…從頭到腳,幾乎看不到什麼明顯的傷勢,更沒有挨餓受凍的樣子。

  這就是雙方,最大的差距。

  不能再這樣繼續打下去了,否則面對這樣一個擁有源源不斷後勤和支援的要塞,即便再揮灑更多武士的鮮血,也是不可能攻下的!

  “要塞大門就在烽火台的正下方,但想要打開城門,就必須先攻下四處城牆內的機關室,搶在敵人察覺前鎖死第二道城牆無法落下,否則入城的軍隊只會被敵人一邊倒屠殺而已。”

  “因此任何一處一旦成功,立刻發出訊號,而後向要塞內部分散襲擊,務求製造混亂拖延對方的反應速度,為其餘三處爭取成功的時間!”

  “若有機會,試圖破壞要塞的倉庫或者存放火油的地點引起爆炸和響聲,儘可能製造恐慌!”

  架刀的精靈女武士單膝跪地,心情複雜的掃視了一圈所有隨自己而來的武士們:“機會只有一次,一旦暴露則不要有任何猶豫,前排突出吸引注意,後排潛入完成任務。”

  “武士們,為亞速爾生死存亡的大義獻身吧——出發,奪下斷界山!”

  “奪下斷界山——!!!!”

  …………………………

  也許是因為連日苦戰導致要塞疏於防備,也許是因為這一次對方同樣是賭上一切,有備而來……

  無論如何,儘管已經有過一次防備經驗;但等到德雷西斯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揮舞著亞速爾長刀的精靈武士們一分為四,散開衝向各自的目標;倉促間聽到訊號被集結起來的衛兵們,也在從各個方向趕往“可能出現意外”的烽火台。

  同時朝彼此趕過去的雙方,就在漆黑一片的甬道中相遇了。

  緊接著便是毫無預兆,激烈的廝殺!

  “是亞速爾精靈,那幫兔爺衝進來了——!”

  噴湧而出的血漿,撲滅了甬道內的火把;飛出的頭顱,還帶著驚愕的神色;

  “盾牆,快組成盾牆在這裡擋住他們——!”

  被一分為二的盾牌下,失去左臂的軍團士兵慘叫著,在身體被利刃貫穿的同時刺出右手的重劍,與對面還在斬殺自己袍澤的精靈武士同歸於盡;

  “吹號!掌旗官快…什麼,掌旗官死了?!”

  剛剛舉起號角的騎士軍官,被看不見的箭矢炸碎了腦袋;

  “救命,快救命啊,前排的快死光啦!啊…他、他們衝我來了,衝我來啦!”

  想要活命的逃兵被屍體堵住退路,倒在了身後的刀下;

  “死守!這裡是斷界山要塞,誰都不能後退!帝國人,進攻——!”

  哭泣著怒吼的騎士軍官,踩著袍澤的屍骨舉起火把,孤身衝向了黑暗中的精靈武士們;

  下一秒,甬道重新恢復了黑暗。

  但廝殺聲仍在繼續。

  急促的號角聲接二連三的在斷界山要塞的上空響起,一個又一個噩耗和渾身血污的傳令兵們一起,送到了德雷西斯的面前。

  “這怎麼可能?!”

  看著眼前的已經混亂不堪的要塞,德雷西斯目瞪口呆:“區區不到一個百人隊的精靈武士,居然能滲透進要塞內部,還在層層突破要塞的防禦,這究竟……”

  “我的司令大人,現在是想這個時候嗎?!”

  一旁的薩莉卡·約拿急不可耐的打斷了德雷西斯的震驚,焦躁的神情因為身上的傷勢而變得有些扭曲:

  “這幫兔爺用突襲攻破過千帳城,殺穿過赤血堡,連天穹宮裡的皇帝都沒逃過一劫——再這麼磨蹭下去,斷界山也得和你一起同歸於盡啦!”

  “那我們該幹什麼?!”

  剛剛被康諾德訓斥過的德雷西斯,顯得有些六神無主。

  “幹什麼,你是要塞副司令,當然是組織防禦和撤離啊!”一把拽起他的衣領,彎刀女大公尖叫道:“再給我磨磨蹭蹭的,我就砍了你,然後帶著波伊驃騎們跑路啦!”

  “組織防禦…沒錯,必須盡快守住四個機關室,否則城門被攻破後果不堪設想!”

  終於驚醒的德雷西斯猛地回頭,一把攥住薩莉卡的雙臂:“快!讓你麾下的銀甲驍騎全部投入戰鬥,務必死守,決不能讓敵人攻破機關室!”

  夏洛特比起來,彎刀女大公已經算是比較“強壯”的那一類,但在身披重甲的要塞司令官面前依舊像個嬌弱的小女人;太過激動的德雷西斯幾乎像是恨不得將她捏碎般。

  薩莉卡的臉上沒有任何不滿,鄭重其事的用力點點頭:“明白,我這就帶上其他的驃騎兵從城門衝出去,截斷那幫準備衝擊來的兔爺們!”

  儘管驃騎兵的營地在斷界山要塞之後,就算要塞陷落也絕對來得及撤退;但薩莉卡更清楚如果這個時候跑了,拜恩人和天穹宮乃至整個帝國,都不會放過臨陣脫逃的波伊人。

  即便是為了波伊和約拿家族的未來,她也必須戰鬥到最後一刻——這就是波伊之主,應盡的義務!

  正當薩莉卡將要轉身離去時,身後的大門突然被撞開;十餘名身披重甲,胸前篆刻著聖十字紋章的騎士走進了房間。

  “你們……”

  沒等到德雷西斯開口問詢,走在最前面的騎士就已經搶先一步,拄劍單膝跪倒在要塞副司令的身前:

  “奉帝國第十三世代至高皇帝之命,教會誓言騎士團從現在開始,服從要塞副司令德雷西斯大人一切指揮;吾等以聖十字的名義,聽憑吩咐!”

  一貫自作主張的教會誓言騎士,居然也能接受皇帝與教會之外人的命令?

  “若斷界山要塞覆滅,將會是全帝國的災難。”察覺到德雷西斯表情的誓言騎士抬起目光,冷冷道:

  “若為帝國存亡,聖十字的僕人…同樣不畏犧牲!”

  …………………………

  “帝國萬歲——!”

  軍團士兵怒吼的剎那,精靈女武士堪堪躲過了向自己胸膛襲來的重劍,手中長刀穿過盾牌間的縫隙,抹過士兵的脖頸。

  噗嗤!

  血漿噴灑在盾牌上,也染紅了亞莉珊德拉的視野。探出的利刃已經迫不及待向著下一個目標襲去。

  “鐺——!”

  被閃開的刀刃在牆壁上擦出一串火光,聚攏而來的軍團士兵和揮舞著彎刀的波伊驃騎幾乎封鎖了甬道內全部的空隙,令精靈武士們無法快速前進。

  一聲悶響,亞莉珊德拉身側的一名亞速爾精靈突然肩膀中箭;還未來得及閃躲,就被四面八方刺來的長槍與重劍貫穿了胸膛,無力的靠在了敵人的盾牌上。

  不能停下,還不能停下……

  頭也不回的亞莉珊德拉撞開同胞還未冰冷的屍骨,撲向下一名擋在自己面前的帝國人;長刀架住了數柄刺來的長槍,隨後將其一刀兩斷!

  必須,必須在敵人的援軍趕到之前……

  應聲碎裂的長槍槍桿,接連落下的金屬槍頭;落地的剎那,火光中凌舞的利刃也劈開了持槍之人的身軀,槍桿隨之落地。

  破壞要塞的防禦,打開要塞的大門;讓等在外面的軍隊衝進要塞,奪下斷界山……

  噗——!

  斬下最後一個擋在甬道內的敵人頭顱,精靈女武士孤身衝出甬道;等在外面的,是已經組成盾牆,圍成一圈的軍團士兵們。

  長刀橫起,明明已經渾身浴血,遍體鱗傷的亞莉珊德拉孤零零的被士兵們包圍在正中央;近百枝長槍,幾十架弓弩都已經對準了她的身影。

  隨她而來的精靈武士們,已經全部倒在了前面那漆黑一片的甬道之中,恐怕連屍體的形狀都已經分辨不出來了。

  但亞莉珊德拉的表情沒有半點傷感…倒不如說,這就是她計畫的一部分。

  只要自己鬧得越厲害,就能吸引更多的帝國士兵,剩下的三支隊伍也就能更輕鬆的完成任務,破壞要塞的機關室,為雄鷹王陛下的武士們打開大門。

  那樣…曾經被俘虜,又眼睜睜看著自己所效忠的督庭首席陣亡的自己,也就能洗刷過去的恥辱了吧?

  和武士的榮譽,亞速爾精靈生死存亡的大義相比…自己的性命,簡直微不足惜。

  精靈女武士緩緩抬起目光,那猶如實質般的殺氣,令最最經驗豐富的老兵也忍不住嚥了口唾沫,不敢再上前一步。

  援軍,援軍怎麼還沒來?究竟在幹什麼,已經到什麼地方了?!

  同一句話,在所有要塞守軍的內心中吶喊。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遠在斷界山以南的“援軍”們內心的震驚與恐懼,並不比他們要少多少……

  “你說什麼?!”

  猛然起身的夏洛特,無意間碰翻了手邊的酒杯;暗紅色的液體染紅了大半的桌布;

  “這是從埃博登前線,艾勒芒大公尤利·維爾茨送來的緊急求救信。”疲憊不堪的信使,上氣不接下氣的重重低下頭:

  “駐紮在埃博登的精靈軍隊已經突破埃博登防線,正在沿寶石河向南進攻。”

  “帝都戈洛汶,危在旦夕!”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