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召喚群豪 作者:陳森然的右手(已完成)

 
MuchosMangq 2018-10-20 20:33: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 191891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1 00:02
第二百三十章【人】

   會是誰?

    古月安第一時間選擇了追踪,他並不確定那個人是誰,只是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在驅使著他追踪下去。

    這是完全說不明白的事情了,大概類似於心血來潮,天人感應。

    隨著古月安的境界越來越接近於宗師境界,和天地之間的感應越來越頻繁,這種情況發生的也就越來越頻繁。

    所以他選擇了跟隨這種感覺,因為既然有這種感應,必然說明著也許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快速緊跟著那個人,古月安卻又悄無聲息地像是一片落葉一般。

    從前他的輕功只能說一般,哪怕他的功力越來越高,對於武道的理解也越來越深,但那大多數還是在於刀道上的理解,換做輕功來說,這世上輕功比他高明的人多了去了。

    很顯然,他現在正在追踪的這個人就是一個輕功高手,若是換成從前的他,極有可能是會追丟的,哪怕其實他的功力遠在那個人之上。

    好在在這一年多里,他的輕功也跟他其他方面一樣,在進步。

    最重要的是,他有了一個完美的老師,王公子。

    王公子是一個近乎於全才般的人物,古月安的音樂方面的東西也是跟他學的,輕功一向以來是他的弱項,他當然也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從前古月安的輕功說穿了就是直來直去,最普通的輕功運轉法門,哪怕是他功力高了以後,可以強行斂息做到一些隱匿身形的效果,卻終究是落了下乘。

    王公子傳授給他的輕功,卻是絕然不同,既讓他的身法達到瞭如同秋天落葉般悄無聲息,同時又讓他的速度快若驚鴻,可以說無論在速度,還是隱匿性方面都是到達了極致,堪稱輕功方面的頂尖存在。

    古月安學了自然興奮,就問王公子這門輕功叫什麼,王公子其時正躺在椅子上看艷書,喝了口酒,打了個哈欠後說道:“沒有名字,就叫輕功。”

    所以有時候,你真的很難理解王公子這個人,他對於生活的細節苛刻到了近乎變態的程度,喝什麼酒,酒要幾年份,喝的日子的選擇,地點不同酒的品種的選擇,喝酒的時候酒溫和時辰的相對選擇,配的器皿,喝的姿勢,嗅酒香的方式,嚥下去的節奏,每一個環節,他都要分的清清楚楚,但凡是有一個環節出了差錯,他就寧願倒了一整壺,也許價值千金的美酒,也不會去碰一滴。

    但他有時候又隨便的叫人看不懂,明明是絕世的輕功,他卻連取個像樣的名字都不願意。

    所以他是個妙人,天下一等一的妙人。

    古月安是個俗人。

    妙人的境界世間九成九的人一輩子也達不到,大多數人的只能囿於柴米油鹽的生活裡兜兜轉轉出不去了。

    但俗人也有俗人的好處,那就是俗人認定了一件事情,往往就一定要做到,不管是貪嗔癡也好,慾望使然也罷。

    古月安此刻就執著於追到那個人,而且已經快要追到了。

    最開始的時候,那個人的確如幻影一般,可當古月安全速發力的時候,那個人已經漸漸被他綴上,隨著越來越接近,關於這個人的身份,古月安心中的概念也在越來越清晰。

    而也正是這種清晰,讓他心頭的疑惑越發地濃重了起來,他一定要追到這個人。

    又是一個極度逼仄的拐角之後,古月安看到前面的人一個閃身進入了一棟位置隱秘的宅院裡。

    這個宅院很大,如果不是古月安一直跟著那個人到了這裡,他實在無法相信,在京城的腹地,居然還有這樣大的一個宅院,他來到了這個宅院的門口,已經聽到了裡面的聲音,他本想繼續跟進去,卻是在下一刻選擇了回頭。

    只因這個宅院,是一個巨大而隱秘的妓院,他聽到的聲音,就是裡面的女人和客人的調笑聲,還要各種各樣的別的聲音,比如划拳聲,唱曲聲,賭錢的聲音。

    這居然是一個隱藏在京城腹地裡的銷金窟。

    然後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可能有些神經過敏了,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愛好和秘密。

    哪怕是沉穩如第五蘭溪,為什麼他就不能嗜好賭錢,或者玩女人?

    沒錯,古月安追踪的那個人,正是第五蘭溪,那個身高近九尺,壯實如山,卻又手法細膩,心思通透,玩的一手好弓箭,第一次見面就給了古月安一個箭陣衝擊的第五蘭溪。

    古月安之所以在發現了他的身份以後繼續追踪他,是因為在他的印象裡,第五蘭溪從來沒有顯露出過他居然有如此高的輕功。

    試想想,一個身高九尺,壯實如山的漢子,卻居然可以飄忽如同鬼影,這該是多麼詭異的一幕。

    不過當他追到這個城中心的銷金窟以後,他又有些釋然了,誰沒點隱藏的底牌呢,就好像誰沒點隱秘的愛好一樣。

    誰又規定了,像是第五蘭溪那樣的漢子,就不能有一身好輕功,誰又規定了,平日里沉穩如山的人,私底下就不能貪戀酒色。

    人是複雜的動物。

    古月安自己也不例外。

    而且他也從來不對手下有著過分苛刻的控制和監視,更何況,第五蘭溪以及其他幾個揚州來的人,這一年多里,做事情從來都沒有出過任何紕漏,也一直都忠心耿耿,沒有任何他們懷有不軌想法的跡象。

    所以他不再追下去了,不想再知道第五蘭溪到底大半夜跑出來,用如此隱秘的輕功趕到這裡到底所為何事。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很多事情,打破沙鍋問到底,反而不妙。

    古月安在這一年裡逐漸走到了現在這個江湖中一方豪雄的位置以後,也漸漸的越來越明白難得糊塗這個詞的真意,你不可能要求你的所有手下都和你一條心,也不可能知道他們每個人在做什麼。

    所以你要做的可能就是不要太清楚。

    轉身離開了那個巨大的宅院,古月安不想再去想剛剛這件事來破壞自己的好心情了。

    “我說,小安子,哪怕你不是為了去搞清楚那個人到底想幹嘛,我們也可以進去玩一下嘛,聽著多刺激啊,你怎麼就走了?”古月安走了兩步,丁鵬忽然在他的背後出現了,很有些不滿地說道。

    “你說對吧,王公子,你也肯定想去裡面玩玩吧?”他頓了一下,又對著自己身旁說道。

    王公子也在這時出現在了他的身旁,只是他還是在低頭看著一本美人圖,聞言頭都不抬地說道:“那種姿色,入得了你的眼,入不了我的眼。”

    “蓬哥,你的品位是真的有待提高,而且,我可是快要成親有家室的人,蓬哥你可別妄想拉我下水,到時候萬一有什麼把柄抓在你手裡,我豈不是完了?”古月安沒好氣地說道。

    “我在你眼裡就是那種不講義氣的人嗎?!”丁蓬大怒,“我最多就威脅你多來幾次,你還嫌不好嗎?”

    這個夜晚就這樣過去了。

    古月安很期待新的一天的到來。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1 00:02
第二百三十一章【大麻煩】

   古月安第二天早上是被吵醒的。

    他住的小院的門被敲響了,王麟在他的門外喊他。

    被人從睡夢中吵醒絕對不是一個好受的事情,古月安又是一個喜歡睡覺的人,如果是換做其他人,那麼他必然是要發脾氣的,哪怕他的脾氣其實不算太壞,但任何一個被無端吵醒的人都會有脾氣。

    不過他不會對王麟發脾氣,因為王麟很忙,他忙到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吵醒別人睡覺。

    王麟也是一個極其懂得分寸的人,如果是不夠重要的事,他自己就解決了,他要花時間,並且冒著可能被古月安責怪的可能來在一大清早吵醒古月安,那麼這件事情,一定已經很嚴重。

    所以古月安是皺著眉頭開門的。

    “發生了什麼?”古月安看向王麟。

    已經能夠獨當一面的王麟,喜怒已經不形於色了,但他此刻也是一臉的焦躁,他嘆了口氣說:“安哥,大麻煩。”

    所謂的大麻煩是,就在今天早晨天還沒亮的時候,距離京城大約五十里的一個小村落裡,一個村民在打井的過程中,從地下深處挖出了一塊極其古老的龜甲,龜甲雖然已經因為年代久遠破損厲害,卻依稀還能看到上面刻有幾個字,村民找到了村落裡唯一識字的據說是從翰林院退下來的老先生看了,老先生研究了多時,分辨出了那張龜甲上刻的是古老的龜甲文,寫的是一句話:古可代天。

    然後,這張龜甲就不知道怎麼的,巧合的被一個剛好路過住宿在村落裡的古董商人收下了,並且在不到一個時辰以後,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朝堂之上。

    現在已經是巳時一刻了,太陽升起已經快兩個時辰,整個京城的人都已經知道了那張古舊龜甲的事情,而且絲毫不用懷疑,這個消息將會以最快的速度傳遍整個天下。

    很簡單,就因為龜甲上的那句話,古可代天。

    四個字,足以殺人。

    殺古月安。

    如果說這張龜甲是出現在一年多以前,那麼根本翻不起任何風浪,人們根本就無法理解這張龜甲上的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因為那個時候古月安哪怕有名,也只是薄名,就算是拿了春闈狀元,人們也不會想到他身上去,可是,現在已經不同,現在的古月安,名滿天下,沒有人沒有聽過古月安的名字,也沒有人不知道古月安的功績,他是大英雄,他是立國已經兩百年,暮氣漸生的大陳帝國的光,聖光。

    所以當人們聽到這件事,知道這四個字的時候,自然而然就能明白,古可代天是什麼意思。

    古月安,可以取代,天。

    天是什麼,不用多言。

    毫無疑問,這是衝著古月安來的。

    而且是徹底的殺機必露。

    跟之前那些冒著古月安的名頭四處作惡的勢力相比,那些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這才是真正的凶狠一刀。

    但也可以說,那些都是鋪墊,如果沒有那些,那麼這句話,這四個字的殺傷力遠沒有那麼大。

    的確是,大麻煩。

    “這些人……總算是按捺不住出手了。”古月安聽了沉默了一會,然後反而笑了起來。

    王麟愣了一下,似乎是不明白古月安為什麼要笑,在這種時候。

    “你去忙吧,做好安撫,別人家還沒真的打過來,我們自己家裡已經亂了。”古月安示意王麟不用擔心。

    因為相比起一直以來,都是藏在暗處的敵人,終於露了頭的敵人,哪怕爪牙凶狠一點,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王麟知道古月安有大心臟,於是也安心了下來,自去了。

    古月安也沒有急著做什麼,反而是先洗了個澡,換了身最新訂做的衣服,又叫下人送了碗熬了好幾個時辰的白粥配上京城皮蛋巷子裡出的京城最好吃的皮蛋連吃了三大碗,才洗了洗手準備出門。

    “你倒是悠閒,天塌下來當被子蓋?”正要出門,顧長安卻是來了,她自然也已經知道那個大麻煩了,卻也沒有太過焦躁的意思。

    “正好,吃了嗎?我這還有一碗粥,熬了好久的,稠的很。”古月安指了指桌上還剩下的一碗粥,說道。

    “不必了,早上吃的福聚樓的小籠,飽得很,所以出來散步消消食,順便看看你有沒有嚇得尿褲子。”顧長安不客氣地端起了本來是泡給古月安喝的茶,啜了一口,說,“不錯,你這大紅袍還算對口。”

    “你是對口了,我就很不對他們的口了。”古月安用絹擦了擦手,自嘲地笑了笑說。

    “那你可就妄自菲薄了,你這哪是不對他們的口,你這是太對他們的口了,人家這是搶著想要你啊。”顧長安並不同意古月安的觀點。

    “你也覺得是他們兩家都出了手?”古月安當然不會覺得顧長安看不懂局勢。

    所謂的他們,自然就是寧王和太子。

    這一年來,古月安和他們是形同陌路,連半點接觸的機會都不給,唯一一次算是相遇,還是前幾天在醉仙樓意外遇到了。

    用一個詞來形容古月安就是油鹽不進。

    怎麼示好都沒用的情況下,那麼只好先禮後兵了。

    無論是誰出的這最後一下重手,古月安都不得不承認,這個時機掌握的恰到好處。

    古月安此時家大業大,陳鳶又來了京城,馬上他們就要成親了,他根本不可能放棄現在的一切。

    所以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也同樣是英雄的墳墓。

    從前古月安,無論世人如何謗他、辱他、輕他、笑他、欺他、賤他,他大不了長刀一開,砍了再說,然後就遠走天涯,你有種你就來追我,我一刀砍死你。

    現在就不行啦,古月安是走不了,也放不下了,刀在手,也要想一想再砍了。

    “如果說最後一定得選一個,你選誰?”顧長安嘆了口氣,似乎也在嘆息古月安的身不由己。

    但她又何嘗不是在嘆息自己呢?

    “寧王吧,好歹小風箏和他還親一點。”古月安無奈。

    “會不會是皇帝?”顧長安又問。

    皇帝……

    也不是沒有可能。

    雖然表面上來說,皇帝對古月安真的是好到不能再好了,以至於民間三天兩頭傳出古月安其實是皇帝私生子的事情出來。

    但是帝王心事,誰又能真的明白呢?

    更何況,古月安邊地一行,功高蓋天,在這一年裡又是肆意擴張,皇帝嘴上說不在意,心裡是不是又想到了那四個字呢。

    功高蓋主,古來帝王最忌之事。

    哪怕古月安只是一介平民。

    “所以我現在就打算去見一見皇帝。”古月安笑著說。

    “你不該去。”顧長安搖頭。

    的確不該去,這種事,既然已經發生了,那麼無論怎麼解釋,哪怕皇帝知道這是有人嫁禍給古月安的,也根本說不清楚。

    更何況,這本就是皇帝的手段。

    那麼古月安入宮,等於是自投羅網。

    “我必須去。”古月安搖頭,“風箏在宮裡,線在我手裡。”

    “我現在該說句孽緣嗎?”顧長安也不知是什麼表情,只是像是在笑,又像是要嘆息。

    “放心,哪怕是最壞的情況,我手裡還有一樣東西可以救我。”古月安深吸了一口氣,“只是家裡就交給你了,要是我午飯前回不來,你就帶小染走吧,到了長安,天高皇帝遠,你是顧家家主,皇帝要動你,也要思量三分的。”

    “去吧,等你回來吃午飯。”顧長安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又喝了一口茶。

    “那個荷包……在我枕頭底下。”古月安臨出門前,忽然說。

    顧長安端茶的手差點捏不穩,過了半晌,她忽然笑了一下。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1 14:11
第二百三十二章【猜忌】

   古月安出門打算進宮,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熟人在門外已經等著了。

    不用說,這個熟人自然就是青龍衛第七衛衛長夜末了。

    出了這種事,要是青龍衛不把古府四周圍包個乾淨,古月安自己都覺得奇怪呢。

    “夜大人,我們倆最近是真的有緣分,昨兒晚上才見,今天早上有見面了,怎麼樣,吃了沒?要不先去我家吃點?”古月安對夜末也沒什麼意見,人家也是執行公務。

    夜末也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倒是他身後的一群青龍衛緊張的要死,看到古月安走過來,一個個嚇得不停往後退。

    “古大俠……我是真心希望以後這種緣分還是少點的好。”夜末不禁苦笑,“您這是要進宮吧?我送您。”

    “好啊,路上正好聊聊。”古月安也無所謂,騎上了一旁早就給他準備好的馬就開始走了。

    夜末趕緊打馬追了上去,說:“古大俠,這事是我查的。”他一邊和古月安並騎,一邊傳音給古月安。

    古月安點了點頭,暗道那十幾頓飯和禮物不是白吃白送的,到底是財帛動人心。

    “我帶人趕去那個村子的時候,裡面的人都已經死了,大火,全燒了,什麼都沒留下。”夜末頓了一下,又說,“古董商人也不見了,用的假身份。”

    “那獻給皇上的人是誰,總知道吧?”古月安對於前面這些都是猜到了,對方出手毒辣,怎麼可能會留下把柄。

    “被皇上斬了,是個小官,一個平日里喜好古董的御史,嫉惡如仇,幾乎沒朋友,誰的人也不是。”夜末說到這裡,也是臉色不好看。

    一個李染似的人物,但哪怕清高如李染,也不是一個人。

    “他家里人呢?”古月安又問。

    “死絕了,就剩他一個了。”夜末的臉色更難看了。

    “天衣無縫啊。”古月安忍不住嘆息,這是真的做的天衣無縫啊,什麼破綻都找不到。

    “所以,下官也實在沒什麼可以幫古大俠的了,這一次進宮……”夜末欲言又止。

    “多謝夜大人了,若是我這一次僥倖還能活著出來,請夜大人暫時離我遠一點吧。”古月安聽到這裡也是有些唏噓,雖說兩個人也就是酒肉朋友,但是這個夜末也是個好漢子,真講義氣,若是換做其他人,古月安這種現在幾乎等於是碰著就死的人物,哪是巴不得裝的根本不認得才好。

    說著話,兩人已經穿過了長街,一路上不斷有各種目光從各種屋子裡投射出來。

    大家看著古月安的眼神各有不同,有幸災樂禍的,有擔憂的,也有生氣的。

    真是世間百相了。

    到了皇宮,古月安下馬,夜末就不陪著古月安進去了,早就有內監在等著了。

    古月安也不跟夜末告辭,現在這種時候,實在是能不連累人家,就不連累人家了。

    “這位公公,小子古月安,欲拜見陛下,還請引路吧。”古月安也不認得這位內監。

    自從李達因為貪墨被誅殺以後,宮裡的人都換了一圈,古月安好久沒進宮,也不認識了。

    那內監也不答話,只是前面領路。

    一路上古月安倒是沒有察覺到有什麼異常,一切如常。

    只是最終到的目的地,卻是有些不太一樣。

    從前古月安入宮,皇帝都是在小桔宮見的他,那是皇帝的寢宮,相對來說,氣氛更加輕鬆這一點。

    這一次,卻是破天荒地選在了回春殿。

    這回春殿是偏殿,平時皇帝不開大朝會的時候,圖方便就在這對奏了,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裡才是真正的金鑾殿。

    這意味,跟平時可就不同了。

    如果說從前皇帝和他,那算是平輩論教,有點朋友的意思。

    那麼這一次,就是真的以皇帝的身份見他了,一個是皇帝,一個是草民,意思就不一樣了。

    那內監帶到了地方就徑自走了,也沒告訴古月安該怎麼辦。

    古月安也不打算通報行禮了,就那麼大刺刺地朝著裡面走了進去。

    而就在他前腳剛剛跨進去,他後面的台階上,就出現了一大堆人。

    這一群人,不是別人,自然就是他的武靈們了。

    只見丁蓬很是緊張地看著其他四個人,說道:“我說,諸位,大麻煩,我們是不是該出手了啊?”

    傅魔刀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刀,不說話。

    西門劍神站在台階上看太陽,出神。

    李探花還在專心致志地雕刻著美人,根本沒有聽見一樣。

    最後是王公子,王公子躺在台階一旁的闌干上看美人圖,陽光照在他俊俏到根本分不清男女的臉上,顯出一種刺目的美。

    “王公子,我說,您是天下第一聰明人,這事您肯定知道怎麼辦吧?”丁蓬沒辦法,只能開口求助王公子。

    “我的意思,這種事都過不去,以後我們不是得累死?就當是磨練好了,我先回去睡覺了。”王公子根本不打算開口。

    “誒!”丁蓬留不住王公子,再一轉頭。

    好嘛,其他三個也走光了。

    他自己想了半天,只能跺了跺腳道:“兄弟,這可不是哥們不幫你了,最多就你被人算計的時候我在旁邊嗑瓜子替你助威得了。”

    他說完也消失在了陽光裡。

    古月安並不知道他身後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他也並沒有考慮過用王公子的智謀來解決這一件事。

    因為他已經很清楚王公子這個人的脾氣和秉性了,如果一件事他想幫你,你不開口他也會幫你,要是他不想幫你,你求他也沒用。

    而且,古月安已經開始覺得武靈俠客這種東西雖然厲害,卻也到底是外物,最重要的還是己身。

    所以他並不介意靠自己的力量和智慧來主導這件事,事實上,這一年裡,除了最開始的時候,他還有借重於他的俠客們來判斷和做一些事,後面就都是他自己在做了。

    一步步踏進回春殿,古月安心裡還真不想下一刻就跳出來一群刀斧手呢,倒不是說他貪戀現在的生活,只是要是那樣的話,他要找到陳鳶,然後把他帶出皇宮的難度會很大。

    好在,一直走到底,都沒有發生什麼他預想中的事,殿門大開著,皇帝就坐在裡面的主位上。

    他走進去,門緩緩關上了,整個大殿裡好像就剩下他和皇帝兩個人。

    “陛下,我來了。”他也沒什麼壓力,也沒行禮,就那麼走到了寶座之下,說道。

    “你來的有點遲啊。”皇帝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說。

    “不好意思陛下,我起床先洗了個澡,又換了套衣服,順便又多吃了兩碗粥,所以遲了點。”古月安還當是以前聊天那樣說話。

    “你倒是好像一點都不著急。”皇帝說了一句,頓了一下,忽然道,“你第一個人,想到的是朕吧?”

    “……說實話。”古月安頓了一下,道,“沒錯,我的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陛下。”

    “既然如此,你還敢來?”皇帝也並沒有因為古月安這句話裡的不敬而發怒,只是反問。

    “因為我覺得不可能是陛下,陛下不像是那種人。”古月安搖了搖頭說。

    “像?”皇帝笑了起來,“這天下間,不知道多少大奸大惡之輩看起來像是好人,你覺得朕不像是惡人,就不會做這種事,那你能活到今天,也真是難得了。”

    “是難得啊,全賴陛下照顧,否則我早就死了八百次了,還是陛下英明。”古月安還是笑。

    “難得你也會拍馬屁。”皇帝笑笑,“那既然如此,你又來見朕做什麼?”

    “當然是澄清啊,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嫁禍給我的,我有病啊,都要娶老婆了,還搞這種事,我是失心瘋嗎?”古月安連忙大聲道。

    “你不是失心瘋,但史書上做過這些事的人,哪個又是真的失心瘋呢,哪個不是清醒到了極點呢?”皇帝又反問,然後嘆口氣說,“古月安,朕相信你,而且朕平時和你也算是以朋友相處,那麼朕就以朋友的身份和你說一句,這件事,絕對不是朕做的。”

    “只是,你又能信朕嗎?”

    這一句話,道出了一切的關鍵。

    哪怕兩個人之前再怎麼君臣相得,出了這件事,就始終在兩個人心間埋下個了一根刺,這根刺拔不掉,遲早有一天就會釀成大禍。

    歷史上不知道有多少事情,就是因為這樣的小事,最後變成了滔天風暴。

    “我信陛下,也希望陛下可以信我,為此,我打算給陛下見一個人。”古月安說道。

    “哦?”皇帝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不知道古月安什麼意思。

    “陛下請看。”古月安忽然從兵器譜裡拔出了他的佩刀斷月之光。

    一瞬間,整個大殿裡殺機滿佈。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1 14:12
第二百三十三章【故人】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整個大殿裡只有古月安和皇帝兩個人。

    但是當古月安拿出斷月之光的時候,那些藏在暗處的人就立刻暴露了。

    起碼有十個半步宗師以上的人物,鎖定了古月安的氣機。

    “陛下,不要誤會。”古月安連忙解釋,他可不想今天解釋不成,結果真的被當成了謀逆者,那就真的是一切都糟糕了。

    默運功力向手中如同被截斷了一截的月光般的長刀上,下一刻,長刀上的月色忽變,從本來的純澈到了近乎透明的顏色,像是忽然被包裹在四周圍的火焰紋路傾浸了一般,彷彿那些火焰成了真的,把月光給染紅了。

    然後,一道虛影就從刀上投射了下來。

    看到那道虛影,皇帝居然是直接從寶座上站了起來,整個人怔怔出神,甚至嘴唇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失態至此,簡直是這位赤城皇帝登基以來都從來沒有過的事情,看到皇帝如此,四周圍的大內侍衛們,都以為是古月安用了什麼邪術,正要對他出手。

    “退下。”皇帝卻是忽然發聲。

    “陛下!”大內侍衛中的頭領忍不住道。

    “朕讓你們退下,聽不懂嗎?”皇帝已經平靜了下來,眼睛卻是始終沒有離開那個虛影。

    四周圍的侍衛再沒有別的話了,很快古月安就察覺到那些鎖向他的壓力消失了。

    皇帝也同樣察覺到了,然後他居然是考慮都沒有考慮,就直接從高台上走了下來,一步步走到了那個虛影的面前,幾乎是顫聲道:“真的……是你嗎?”

    “臣……週獨行,參見陛下。”那虛影無比恭謹地開口,說著就要行大禮。

    “不必……你不必如此。”皇帝連忙就要去扶他,只是因為對方是虛影,他一扶扶了個空,只能任由對方拜了下去。

    “陛下,禮不可廢。”那虛影很認真地說道。

    “哎……你呀。”皇帝嘆息了一聲,看著伏倒的虛影,眼中不知道有多少複雜的情緒。

    這個虛影,自然不是別人,正是昔年號稱天下無敵的豪俠週獨行。

    天下間也只有這個人,可以讓當今赤城皇帝陛下如此失態,以至於近乎忘了帝王身份。

    只因,當年他與此人實在是相交莫逆,乃是真正的好朋友好兄弟,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皇帝寶座,有一半可以說就是周獨行替他爭來的。

    傳聞當年赤城皇帝雖然貴為太子卻並不如何得寵,反而是他的一位皇兄極是受寵,而且他那位皇兄文采武功莫不是當時一絕,他的太子之位不保眼看就是注定之事,就在那時,週獨行挺身而出,以當時驚才榜第二的身份挑戰那驚才榜第一的皇子,就在滿城人關注兩人決戰之時,赤城皇帝憑藉著當時還只是京城金吾衛統帥的王不負的兵力一舉逼宮成功,才拿下了帝位,只是周獨行事後卻是身死,和那位皇子同歸於盡。

    所以說,赤城皇帝看到他,又怎麼能不激動呢?

    這就是古月安的底牌,週獨行。

    當然,這個週獨行當然不可能是真的周獨行,週獨行早已身死近二十年,這個只是他留在原來的焚城刀中的一縷殘魂化作的器靈。

    說起來,古月安其實早就已經解封了這個器靈了,就在邊地的時候,當時他和陳鳶力搏穆人往,在他們算計失敗的情況下,古月安以為陳鳶已死,陷入極度悲傷和憤怒,從而觸發了封印在刀中的周獨行,靠著周獨行的加持,硬生生砍死了穆人往。

    只是那時還沒有徹底解封,所以古月安事後完全摸不著頭腦。

    一直到後來他目睹肖陽力戰而死,心頭憤怒再起,才終於成功解鎖了周獨行。

    但因為周獨行當年死時,已經完全力竭,哪怕留下了一縷殘魂,也是油盡燈枯,因此古月安根本不能輕易將他召喚出來,否則就是煙消雲散,他只有一次機會,一直沒有拿出來,現在卻是不得不拿出來了。

    而果然,一拿出來,效果就是最佳的。

    “一別經年,陛下好嗎?”週獨行從地上站起來,也是眼神複雜。

    只是他死時才二十出頭,所以雖然快二十年過去,卻也依舊是當年少年模樣。

    赤城皇帝卻是已經老去,哪怕有武功支撐,也已經多少有了中年人的疲態,眼角已經皺紋隱現。

    “好,我很好,你……好嗎?”皇帝連稱呼都完全變了,他此刻就像是回到了少年時代。

    只是彈指紅顏老。

    皇帝也不例外。

    “臣知陛下好,便已心安至極,見陛下龍體如初,江山永固,便可放心去了。”週獨行點頭。

    若是其他人來說這些話,別說是皇帝了,就連古月安都覺得假。

    可是皇帝和古月安都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因為這個人,已經死了。

    可以說,就是用這個人的血,換取瞭如今皇帝十八年的江山穩固。

    “古月安,你可以先出去嗎?”皇帝看著古月安說。

    “遵旨。”古月安倒是無所謂,他也不想听這兩個老男人說什麼,反正他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慢步走了出去,古月安在殿外來回走了十幾圈,忽然聽到屋子里傳出了兩聲近乎震徹雲霄的長笑聲,然後就看到系統提示他。

    “注意,斷月之光器靈週獨行已經徹底耗盡能量,完全散去,斷月之光器靈已空缺,宿主可自行尋找靈體填充,因週獨行散去,它餘下的力量自動化作額外效果【焚天之怒】已永固於兵器上。”

    “進來吧,古小子。”古月安還沒來得及看那個額外特性是什麼,就听到皇帝喊他進去了。

    古月安只好先進去了。

    皇帝已經重新坐回了寶座上,變回了那個帝王,但古月安依稀可以看到他的眼睛有一絲淡淡的紅色。

    彷彿哭過。

    不過古月安肯定不會說穿這種事,只是裝作沒看見地說道:“陛下,您已明白我的心意了嗎?”

    “好小子,居然能夠讓他說情,那麼哪怕你真的犯了那樣的大罪,朕也只能赦免了你。”皇帝淡淡開口。

    “更何況我沒犯不是嗎?”古月安立刻接話道,“陛下現在應該明白,我說的話句句屬實了吧?”

    因為雖然這個世界的擁有器靈的兵器很少,卻也不少沒有,所以有一點算是周所周知,如果你想使用一件擁有器靈的兵器作為你的本命武器,那麼必須先和兵器中的器靈心靈相通,毫無疑問,斷月之光就是和古月安心靈相通的,那麼身為斷月之光的器靈,當然也是和古月安是心靈相通的,如果古月安說謊,那麼週獨行絕對不可能不知道。

    以周獨行和皇帝的關係,那麼是絕對會說出來的。

    所以皇帝不得不信古月安。

    “那麼,你信朕嗎?”皇帝又問了這句話。

    “陛下信我,我自然不敢不信陛下。”這一次古月安有答案了,只要皇帝信他,那麼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小子還想跟陛下討點東西。”古月安又說。

    “你說,只要不是大逆不道的東西,朕都可以給你。”皇帝點頭。

    “不用大逆不道,就是一個小東西。”古月安說道,“小子知道中秋之夜那天,負責篩選進宮的江湖人士的人還沒定,陛下不如把此事交給我吧?”

    “好。 ”皇帝想了想答應了。

    臨出宮前,皇帝似乎是想對古月安說什麼,可是古月安等了很久,皇帝也始終沒有開口。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1 14:12
第二百三十四章【打賭】

   因為古月安特地跟皇帝說了不要第一時間將他擁有了篩選進宮江湖人物的權力的事情公之於眾,所以當他從皇宮出來的時候,並沒有人知道事情到底怎麼樣了。

    皇帝對於古月安的態度是怎麼樣,古月安是不是徹底失去了皇帝的信任,沒有人知道。

    人們只知道,古月安總算是從皇宮裡還完好地走了出來,只是回古府的路上一直皺著眉頭。

    然後從早晨開始一直包圍著古府的青龍衛的人,散掉了。

    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別的了。

    情況好像不好也不壞。

    古月安可能向皇帝表了忠心,皇帝可能接受了,但這只是表面的東西。

    這個結果很多人猜到了,並不足以出人意料,因為畢竟古月安怎麼說也已經是名傳天下的大英雄,如果皇帝僅僅因為一塊龜甲就殺了他,那麼勢必要民心盡失。

    更大的波濤很有可能就在後面,因為史書上這樣的事情已經反復發生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當然,作為古月安來說,這其實是他希望別人看到的。

    回到古府的時候,顧長安還在他的屋子裡沒有走,反而是已經叫廚房做了一桌子菜,又拿了一壺好酒在等他,瞧那些菜上面飄起的熱氣來看,時間應該是不早不晚剛剛好。

    “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我回不來?”古月安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肚子餓了。

    “你回來是必然的,只是,問題在於,你是以什麼樣的姿態回來的。”顧長安看著他,“現在看來,你應該是成功了。”

    “哦?怎麼說?”古月安很好奇她是怎麼看出來的。

    “因為你的肚子餓了,一個人如果還會覺得肚子餓,說明心情一定不會太壞。”顧長安嘴角噙著笑意。

    “厲害,顧大小姐,不愧是顧大小姐。”古月安拍掌,笑道,“那麼顧大小姐不妨再猜猜,我究竟是怎麼才能讓皇帝陛下相信我的呢?”

    “說實話,我剛剛一直在想你到底是怎麼讓皇帝相信你的,但想了很久也還是沒能想明白。”顧長安給古月安倒了一杯酒,說道。

    “能夠讓智計無雙的顧大小姐都都想不明白,我覺得十分的榮幸。”古月安笑著拿起了那杯酒,一口飲了下去,“不過這是秘密,我不能說。 ”

    “我卻也不想听。”顧長安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說,“不過哪怕是你重新獲得了陛下的信任,你還是危機四伏。”

    “所以我跟陛下要了篩選進宮江湖人物的權力。”古月安拿起了筷子看著滿桌子的菜已經口中生津。

    “哪怕是這樣,也不是萬無一失。”顧長安似乎是跟古月安卯上了。

    “能多一分安全是一分安全,要是連這個都不抓在手裡,到時候我真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古月安夾了一筷子糖醋排骨,很是舒爽地吃了起來。

    “那你打算怎麼選?”顧長安又給古月安倒了一杯,問道。

    “很簡單,跟我熟的啊,知根知底的啊。”古月安又夾了一筷子獅子頭,因為他本人特別鍾愛獅子頭這種食物,特地把福壽樓那位做獅子頭的大廚花重金挖了過來。

    “你打算自污,也不必這樣吧?”顧長安聽出了古月安話裡面的意思。

    如果只是純粹以古月安的喜好和親疏來篩選進宮人物,勢必會有一大批在江湖上聲名卓著的人物無法入宮,到時候這批人自然會遷怒古月安,古月安的名聲自然就會壞。

    但古月安現在最不怕的就是名聲壞,他最怕的反而是名聲太好了,他名聲壞一點,皇帝反而不會猜忌他。

    “當然不是完全這樣,除了跟我關係好的,然後就是要有名,要非常有名,身後一定拖家帶口,怎麼甩也甩不掉的那種,當然最重要的一點,他們的立場一定要堅定,並且人數一定要均衡。”古月安說著又吃了一口紅燒肘子,那鮮甜爽滑的口感,簡直讓他眉飛色舞。

    “你倒是想的周到。”顧長安挑了挑眉毛,古月安所謂的立場堅定,自然就是指已經明確站了寧王或者太子殿下的人,而這些人裡又要拖家帶口的,那無疑就是各大世家大門派的掌門家主了。

    這樣一來,雖然也會得罪不少人,卻不會得罪的太狠,而且還能最大限度做到了防範,哪怕出了事也能撇清關係。

    “所以你現在還沒有聽到這個消息,要等你來告訴我,是因為你讓皇帝晚點公佈?”顧長安給古月安倒了第三杯酒。

    “不錯,我就是想看看,他們會不會忍不住。”古月安拿起酒杯又喝一口,美滋滋地咂咂嘴,對著一隻叫花雞再次發起了攻勢。

    對方既然處心積慮要搞他,今天已經出到了這一步狠棋,那麼現在看著古月安明面上是已經大事化小,其實暗中已經危機四伏,也該是時候收網了吧,畢竟如果出手晚了,也許古月安就已經變成別人的了。

    “我卻要跟你打賭,誰都不會來。”顧長安搖了搖頭,表示古月安太樂觀了。

    “好,那就賭早飯吧,要是我輸了,我就給你送七天的早飯,要是你輸了,你就得給我送七天的早飯,還得親自餵給我吃。”古月安隨口說道。

    “我可不要你餵。”顧長安表示很嫌棄。

    於是他們兩個人就一起等了一個下午,一直到夜幕低垂,也始終沒有人來。

    第二天一早古月安端了早飯去送給顧長安,然後也忽然明白了為什麼會沒人來。

    因為古月安的性格和以往的行事作風,毫無疑問,只要誰第一個來招攬,那麼就會被古月安認作是做下了昨天那件事的人,那麼後果絕對不會是招攬成功,而是被古月安視作仇敵。

    這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事情,沒有人會做。

    而就在古月安給顧長安送早飯的時候,皇帝也是終於下旨將中秋夜篩選進宮江湖人物的權力交給了古月安。

    一下子,原本從昨天開始已經冷清至極的古府門前,再次門庭若市了起來。

    從天堂到地獄,再從地獄到天堂,也不外如是了吧。

    沒有人知道到底古月安是用了什麼手段,居然是非但沒有因為早晨的事情被皇帝猜忌從此失去信任,甚至被除掉,反而是獲得了皇帝更進一步的信任了,得到了這樣至關重要的權力。

    人們只知道,古月安進了一趟宮,然後局勢就翻轉了。

    可能,古月安就是這麼一個不可思議的人吧。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1 14:12
第二百三十五章【決戰之前】

   八月十三,中秋前兩日。

    京城之中,中秋前的氣氛已經很濃重,各家食肆酒樓以及糕點舖的月餅已經賣到脫銷,空氣裡滿是桂花釀的氣息。

    但是比起中秋前的氣氛,更加濃重的,卻是決戰前的氣氛。

    從各地趕來京城的武人已經塞滿了京城可以找到的所有客棧的房間,哪怕是幾個人擠一間都已經是不可能,很多人被迫只能寄居到茶樓酒肆裡,再差一點的,只能去跟京城的乞兒們搶地盤。

    由此,便已可看出這一次的中秋之戰,到底有多麼的火爆。

    街頭巷尾,彷彿每個地方都是關於這一次決戰的討論,大家都在猜測決戰的最後結果,到底誰能勝出,有厲害一點的人,乾脆羅列出了古月安和崔龍樓兩個人的歷史戰績,根據他們每個時期的武功情況,做出詳細的對比,以此來進行預測。

    這些預測最終被消息靈通的人收錄成冊,即印即賣,很是大賺了一筆,也算是一個不小的商業投機佳作。

    而除此之外,最為牽動人心的,當屬那五十個進宮名額的最終確認名單。

    至於說為什麼是五十個,不是八十個,也不是一百個。

    自然就是古月安規定的。

    本來這樣規定倒也並沒有說有什麼大問題,畢竟皇宮禁地,肯定不能放進太多的外人進去的,有五十個,已經算是很多了,大家都沒什麼意見。

    一開始的一部分名額確認的時候,大家也都不意外。

    因為想都不用想,這五十個名額裡,武林八大世家,江湖九大門派肯定是都要分一杯羹的,所以當他們的名字出現在第一批名單裡的時候,都是意料中事。

    後面陸陸續續的,是一些僅次於這十七家的門派和世家,三三兩兩的又瓜分掉了二十個名額,這也是可以接受的事情,畢竟這些世家和門派雖然比不上最上層的那十七家,好歹也都算是江湖中有頭有臉的勢力了。

    所以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最後這十三個名額上,大家想的是,大頭都已經被吃光了,剩下的這點渣滓,總是小門戶和散戶的了吧,結果還沒等大家上門去拜訪,拼盡一切爭一個名額出來,古月安已經大手一揮,將這最後的十三個名額也分完了。

    大家愕然地同時,發現得到這十三個名額的,都不是什麼鼎鼎有名的人物,甚至很多人都不是江湖中人,而他們之所以可以得到這些名額的原因僅僅只是,他們都是江南人士,和陳國公陳珙或多或少都有些關係。

    那麼答案其實就很明顯了,為什麼,就因為這些都是陳國公的人,所以古月安為了討好未來的老丈人,全做了順水人情。

    本來,這也無可厚非,可你哪怕再做順水人情,也不能一股腦全送了啊,這讓剩下的人怎麼辦,這是完全地不給活路,吃相也太難看了。

    之前大家都覺得古月安是條漢子,為國為民,哪怕是江湖上出了一些宵小冒名作惡,也絲毫不會有損他一絲一毫的威名,畢竟人品擺在哪。

    可是如今這件事情一出,太多人的利益受損了,沒有人可以坐得住了,哪怕古府在江湖中已經獨霸一方,也耐不住群情激奮,在所有人幾乎一面倒討伐古月安的情況下,古府勢力再打也撐不住,一時間整個京城都是聲討古月安之聲,罵他以權謀私,忘了初心。

    甚至有人還揚言要糾結江湖俠義之士聯名上書朝廷,告發古月安這種惡行。

    可終究也只是如此罷了,到最後大家也就是在酒肆茶館裡罵罵,還不敢罵的太大聲,畢竟這裡是京城,是古府的地盤,真要太過分,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除非是真的大家人多。

    至於說古月安本人,完全的安之若素,像是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人都在罵他,這幾天要不是他在齋戒,恨不得多吃幾頓紅燒獅子頭來慶祝一下。

    因為這本就是他想要看到的場面,自污是他要做的事情,正好未來岳丈又讓他搞幾個名額,那正好一舉兩得了。

    離八月十五還有兩天,古月安已經不出門了,從三天前就開始齋戒,每日只飲清水,吃少量的素食,反正武功練到了他這個地步,已經開始和天地感應,距離餐風飲露也不遠了,像是一些強大的宗師高手,是可以常年不吃飯,達到傳說中的辟穀之境的,比如說那位疑似已經有天人之境的秦明月秦公子。

    齋戒是必須的,畢竟,古月安其實也是真的很重視這一次的決鬥,無論是出於為了完成樓羽的心願也好,又或者完成他自己的心願也好,再或者說,是為了更進一步,提升自己,脫離現在的桎梏,他都必須用心。

    再說,崔龍樓,也的確是一位完全值得用最大的敬意去尊重的對手。

    古月安永遠忘不了第一次見到這位前輩時,那種高山仰止的感覺,那時站在大雨中的崔龍樓,一定是感覺到寂寞的吧。

    一種高手的寂寞。

    所以當他再次和古月安相遇的時候,他提出要和古月安決鬥,除了是逃避那位秦公子,更多的,其實是一種棋逢對手的期待吧。

    古月安也很期待,所以他這幾天在瘋狂備戰,除了日常用日華打磨自己的身體,就是不停地在腦海裡回放那一晚崔龍樓和秦公子對戰時的細節,崔龍樓出招的每一寸力究竟是怎麼發的,該怎麼破解,古月安不斷地進入練功房和他的武靈們探討,研究解決方案,推演。

    畢竟這一戰對於他來說,實在是不能輸的。

    哪怕對方已經是宗師之身,哪怕從那天晚上來看,對方的武靈極有可能都是出自那一位大師的筆下。

    他也在不斷地清點自己的所有底牌,除了之前獲得的,前幾天剛剛獲得的那個由周獨行死後永固在他的刀上的能力,也是極為有用。

    “焚天之怒:當宿主陷入絕對的憤怒以後,可以爆發出無比恐怖的力量。”

    古月安依稀還記得當時在落日沙漠裡,他接近瀕死,卻是硬生生靠著這個能力,砍死了那位白玉京的劍閣執劍使穆人往。

    只是如何在和崔龍樓對敵時,激發出絕對的憤怒倒是個問題,畢竟古月安和崔龍樓沒什麼過節。

    於是在如何激發這個能力的問題上,古月安又是研究了一天。

    八月十四,就要到了。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1 14:12
第二百三十六章【最長的一天】

   八月十四,決戰前的最後一天。

    京城的熱鬧氣氛達到了最頂峰,幾乎到處都是人,幾乎到處都能聽見人的聲音。

    這一天,從早晨開始,也是不斷有各種事情發生。

    從辰時初一刻開始,最後一批來自各種偏遠地區的州郡的貢禮陸續到底,從京城的南門運進來,一路上都是官兵把守,揚長過街,各種珍奇應有盡有,什麼寶石綾羅,奇珍異獸,特色水果,茶葉兵器,擺的滿滿噹噹的一車又一車,吸引了不知道多少目光。

    而其中最有特色的一份貢禮,或者說,是最為特殊的一份貢禮,當屬從邊地送來的,之所以說這一份貢禮特殊,不是說那東西有多麼的奇珍。

    或者說,奇珍也對,這一份貢禮不僅僅是奇珍,還是世上絕無僅有的,價值連城,是皇帝收到了會無比開心,無比榮耀,無比安心,哪怕是見到了這一份禮物的臣民也會與有榮焉的東西。

    這份禮物是一群活人。

    一群來自最遙遠的邊地的活人,他們居住在邊人最為尊貴的王庭裡,本來他們有機會掌管整個邊地的命運,但是他們現在卻不得不披覆風塵而來,到一個異國的王都,度過他們孤獨又逼仄的下半生。

    這些人就是邊人大君的妃子以及兒子,是在去年的那一場邊地史無前例的大勝之後,最重要的一份賀禮。

    雖然是晚了一年,因為在這一年裡,為了徹底吞食掉邊地,歸入大陳的版圖,大將軍王不負還需要他們進行一些表面上的安撫作用,現在,在這一次中秋他們被送來了京城,則是說明,邊地已經不需要這些人了,大將軍王不負已經完成了對於邊地的吞併和同化,這些人就是最好的明證。

    所以,這些人送來的晚是晚了一些,卻已經足夠誠意,大將軍王不負是把一個完整的邊地交給了皇帝。

    哪怕是最不通政事的臣民也是能夠看懂這一點。

    所以當這些人入城的時候,在街道兩邊圍觀的民眾們簡直瘋了,大家大聲呼喝著,大笑著,有些人甚至是唱起了歌來,完全是肆無忌憚的狂歡。

    而那些裝載著邊人王室的車架上,那些邊人大君的妃子,以及兒子們,都是如同綿羊一樣瑟縮著,完全不敢抬頭看一眼這一座即將關押他們一生的囚籠。

    這是對於異族的,完全勝利啊。

    “聽說了嗎?為了運這些蠻子來,王大將軍派了三千精騎護送他們,真是便宜了他們,就他們這些狗日的,死在路上才好,進了京,簡直沒來由地辱沒了我大陳的國都。”

    “是啊,不過說起來,我還真想去城外看看那些我大陳的精銳呢,踏平邊地,揮斥方遒,想想就熱血沸騰,到底是怎麼樣的虎賁可以做到這樣呢?”

    “想去看?簡單啊,我有個親戚在軍中,聽他說,那些精騎得明天才走呢,明天之前你都可以去,這樣吧,你請我吃頓好的,我帶你悄悄地溜進去,怎麼樣?”

    “好啊,從小當兵就是我的夢想,可惜我爹不讓,一定要我讀書!”

    ……

    聽著街邊的嘈雜的各種對話,崔離小心地擠過了熱鬧的長街,遠處還有歌聲隱隱約約傳來,唱的是一首前人編撰的抗擊邊人的歌曲,聽來格外讓人熱血奔湧,但等到崔離拐進一條小巷,就也漸漸聽不清了。

    崔離的心情很平靜,既不為外面的熱鬧所擾亂,也不為明天即將到來的決戰所擔心,他聽說古月安這幾日都在齋戒,他覺得很好,這說明古月安很重視這一戰。

    但他不會去這麼做,不是說他不重視這一戰,而是他的性格使然,以及,他的境界已經讓他不需要再以這樣的方式來平靜內心。

    他只是如常的生活,就已經是最好的準備了。

    不過今天他做的事情卻有些不尋常,因為他走的這一條街,是他平時絕對不會來的地方,這一個小巷,也是他絕對不會踏足的地方。

    十年了吧,不止十年了,得有十二年了,他已經有快十二年沒有來這個地方了,若不是他記性奇佳,又因為此地的確在他的生命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記,十二年的歲月變遷,也許他就找不到這個地方了。

    順著記憶裡的路線一直往裡走著,在一個破敗的院落前停了下來,崔離抬手想要敲門,可是門一碰,卻是自己已經開了。

    和外面看起來的破敗不同,這個院子裡的一切都很乾淨,雖然都已經顯得很有些年頭,卻因為那種干淨,而不會顯出一種隨時可能會徹底碎掉破掉塌掉的感覺,只是透出一種年月的質感。

    就好像這麼多年過去了,時間只是留下了一些若有若無的波紋,剩下的一切,和他走之前,沒什麼兩樣。

    “你終於肯來見我了?”就在這個滄桑的院落裡,一張石桌旁,坐著一位青衣的公子,這位公子眼眸如水,看他看的深沉。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這裡好像一點都沒有變。”他不知道該怎麼接,只好這麼說。

    說一個地方和從前一樣,總比說一個人和之前一樣要容易,因為地方總是那個地方,哪怕壞了舊了也就是個破地方,人卻不一樣,人太容易變了,一變,就容易變成傷心人,故人,舊人,仇人,無論哪一種,都不是太好的,所以有個詞叫物是人非。

    說的可能就是眼前的情景。

    “那是因為我很早就買了下來,派人日日打理,只要有一丁點差錯,我就會殺了那個人。”青衣的公子含笑,說出了殺人的話。

    “明月……”崔離苦笑著嘆息了一句,他發現自從當年從這裡離開的那天以後,他面對著面前的這一位女子,剩下的最多的表情就是苦笑。

    而在那以前,他們也有很多歡樂的時光。

    在他們還年少時,一位是從關外來的破落家族的窮酸少年,一位是從蜀中來的清秀少年郎,兩位少年一見如故,寄住在這處已經有些年月的屋子裡,夏天乘涼談武,順便抱著西瓜一邊吃一邊抓螢火蟲製成螢囊掛在屋簷下看一整夜,到了冬天,圍爐喝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飲了一杯又一杯。

    那是他們最好的歲月。

    “我是來向你辭行的。”崔離過了很久,忽然說。

    “你又不是要死了,那個古月安絕非你的對手,如果你是打算贏了他以後就逃,那麼哪怕追到天涯海角,哪怕是一輩子,我也不會放過你的。”青衣公子還是平平淡淡地說話,英氣的劍眉卻叫人絲毫不敢懷疑他說的話。

    她說到做到。

    說追一輩子,就是一輩子。

    “明月,我是個不詳的人,從小到大跟我有關聯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這是天命。”崔離的表情還是很苦,“不過,這種天命很快就要結束了,因為在我看到那個年輕人的第一眼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和他終有一戰,而我,會輸給他。”

    “屁話,什麼天命,當年你也這樣跟我說,所以我拼命修煉,現在我已經可以感受天地,不就是天,若是這賊老天要你死,我就斬了這天。”一瞬間,濃烈的劍意充斥滿了整個滄桑的院落,那些院子裡冬天本不該開著的花一下子凋零,秦明月一字一頓道,“若是那古月安要殺你,那麼,我現在就去殺了他,那天命就沒了,不是嗎? ”

    “明月,你不會明白的。”崔離只是搖頭,“總之,這一戰一定要進行,你答應我,千萬別做傻事,就留在這裡好嗎?”

    “除非你也答應我,一定要活著回來見我。”秦明月的劍意未消,整個空氣裡依然是劍氣縱橫。

    “我……不敢保證,但……我盡量。”崔離只是搖頭,然後,轉身。

    “崔離,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秦明月最後說道。

    崔離全身一震,沒有說話,走了。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1 14:13
第二百三十七章【最長的一夜(一)】

   八月十五。

    中秋。

    決戰之日。

    古月安是早上卯時正四刻起床的,他難得起了一個大早,洗了一個澡,換了一身熏香熏過的衣服,然後和顧長安他們一起難得吃了頓早餐,當然,原則上是肯定不能吃肉的,就是喝了兩碗稠粥,連他最愛的皮蛋都沒有吃。

    等把李小染打發去換今天進宮要穿的新衣服,古月安才終於開口了:“雖然我覺得我今晚一定會贏,但是凡事……”

    “你別說了。”顧長安卻是打斷了他,給他倒了一杯茶說,“你一定會贏。”

    王麟也無聲地看著他,眼睛裡除了濃烈的信任,什麼也沒有。

    他們都相信古月安一定能贏,根本沒有懷疑。

    只因為,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古月安已經變成了一個奇蹟的代名詞。

    而古月安也知道顧長安為什麼會打斷他,不僅僅是因為相信他,更是要讓他自己相信自己。

    決戰之前,最忌諱的事情便是,懷疑自己。

    一個人若是開始懷疑自己,那麼就是輸的開端。

    千萬不要有後路,也千萬也不要有太多的牽掛,否則刀就會慢。

    古月安其實早就已經明白了這一點,只是越來越多的擔子加在他的身上,讓他的確已經有些不再如當初般灑脫。

    尤其是,他現在心中已經有了牽掛,最深的牽掛就在宮中,那個牽掛讓他這一戰只能贏不能輸。

    他忽然想起了一個人,西門劍神,他現在的處境,和這一位劍神又是何其相似。

    一個人的刀劍,到底是有情好,還是無情好?

    古月安想不明白,他在院子裡想了一天,和西門劍神對坐了一天。

    他們相對無言。

    這一位劍神,當年的選擇是劍斬情絲,從此無情無敵。

    他雖然沒有說話,但給出的答案卻是不難猜。

    到傍晚的時候,古月安忽然長身而起,笑了起來,他當然不能選擇斬情絲。

    因為情,一直以來都是他的力量來源。

    憤怒也好,哀傷也好,喜歡也好,痛恨也好。

    這些情,情緒,情感,一絲絲一片片地纏繞在他的刀上,讓他的刀變得越來越重,卻也未嘗不是越來越利。

    這本也是他早已想明白的事情,只是事情變多了,情重了,難免會有所懷疑。

    對坐一天,古月安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刀很重,卻也沒有太多的阻滯,他已想通,他要做的便是拼命去贏下今天這一場。

    “多謝前輩。”古月安朝著西門劍神行禮。

    “不必,是你自己的悟性。”西門劍神搖頭,然後緩緩消失在了空氣裡。

    黑夜,就要來了,圓月,就要出來了。

    就在今夜,紫禁之巔,傳奇上演。

    古月安踏步出門,和早已準備好了的顧長安一行人朝著皇宮而去。

    因為他是負責進出皇宮的江湖人物篩選的負責人,自然也就有些特權,比如說帶著顧長安還有李小染,王麟一起進去。

    至於說徐徹他們,因為是要在今夜表演的,所以倒不用他費心安排,自然有宮裡的人準備好一切。

    穿過漸漸華燈初上的長街,聽著四周圍的各種熱鬧的喧嘩聲,古月安居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已進行過太多的決鬥了,遇到過太多的強手,可是無論那一次,比起這一次來說,都要差上了太多。

    想一想,月圓之夜,紫禁之巔,光是這八個字,已經足以讓人熱血沸騰。

    那是多少少年的夢想啊。

    如今,古月安就要親身前往,成為這一段佳話裡的一員。

    整個城市的人都在議論他的名字,所有人都在為了他的勝負而喜怒哀樂。

    這簡直就是故事裡的情節。

    可是古月安轉念一想,他這一路走來,哪些又不是故事裡的情節呢?

    他已的確,成為了傳奇,只是就在這時,忽然現實和曾經重合,他才有了不真實感,其實他早就不再是當初的那個年輕人了。

    現在的他,是古月安,古府主人,江湖傳說,天下大英雄。

    我,一定會贏。

    終於來到了皇宮門口,今夜皇宮的戒備格外地森嚴,畢竟今夜出入皇宮的人數乃是前所未有的多,不得不小心小心再小心。

    看著那些得到了自己授權的,拿著他特製的請柬一個又一個通過皇宮禁衛的檢查進入皇城的江湖人士,古月安卻是不用排隊,直接就帶著人超了上去,反正他是負責人,也不用管這麼多。

    其他的還在排隊的武林人士本來還想著誰這麼大膽子,居然敢插隊,等看到是他,也就無話可說了,甚至還有人和古月安打招呼,預祝他大獲全勝的。

    古月安也就和他們客套了一下,然後帶著顧長安他們進去了。

    一進皇宮,古月安卻是要和他們分開了。

    因為他和崔離的比試是在太和殿的屋頂上,那裡正是紫禁之巔,而皇帝夜宴大臣,卻是在含玉殿,兩處地方是不同的,到時候頂上決戰,皇帝他們雖然不能眼見,自然有百曉生的人負責傳達最新的戰況。

    古月安和顧長安他們分手,離別前還半嚇唬地跟李小染說:“小染乖啊,要是亂走走丟了,我們可不來找你,到時候被抓去當小宮女整天被老嬤嬤折磨的慘兮兮,可別哭鼻子。”

    李小染人小鬼大,根本不怕古月安的嚇,反而是朝他做了個鬼臉,但最後快要看不見的時候,還是轉身對他用口型無聲地說:“哥哥加油。”

    古月安瞬間覺得自己的力量又強了一分。

    跟著一位內監到了太和殿,卻是沒有領古月安進去,畢竟這裡怎麼說也是皇帝大典之地,一般人不能進,那內監只是領著古月安多走了幾步,到了一旁的一個小一些大殿,讓古月安進去。

    “古大俠,此處乃是月華殿,平日里大臣候朝的所在,在決戰前,便請古大俠先在此處等候吧,若是有什麼需要,但請吩咐,奴婢自然會幫古大俠去辦。”那內監說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古月安點了點頭,看到相對稱的方向上也有一座偏殿此刻亮著火光,大約便是崔離等候的地方了。

    進到殿裡,因為是平時大臣候朝所在,所以一應事務,都是俱全的。

    古月安找了張椅子坐下了,也不去動桌子上準備好的茶水,只是閉目養神。

    過了一會兒,忽然殿門被打開,古月安睜開眼睛,看向門口,走進來的人卻不是那個內監,而是一個老熟人。

    “沈兄怎麼來了?”古月安笑著朝那人道。

    來人不是別人卻是天下第一有錢人沈奕,此時此地,換做別人或許難來,但是沈奕是何等人物,哪怕皇宮大內,也是來去自如。

    “來給古兄壯壯聲威,順便送壺酒來。”沈奕說著走進來,身後一名內監頭也不抬地將一個托盤拿了進來,放在了桌子上,又頭也不抬地退了出去。

    “來,古兄,我敬你一杯,祝古兄今夜大勝!”沈奕倒了兩杯酒,一杯給了古月安。

    古月安接了,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和沈奕共飲了。

    等到喝完,他才發現那並非是酒,而是清淡至極的菊花茶。

    “哈,我知古兄齋戒數日,自然不好壞了古兄的規矩,所以備的是菊花茶,以茶代酒,略表綿薄之意。”沈奕輕笑道,這位商賈中的貴公子,永遠是這麼做事周到。

    “多謝沈兄了。”古月安也笑。

    “其實除了來給古兄壯聲威,我還是來跟古兄辭行的。”沈奕又說。

    “哦?此言何解?”古月安不明白了,沈奕這麼鄭重其事的,是要去哪?

    “想退了。”沈奕卻是笑著嘆息,“世事繁華,與我如浮雲,我欲歸去,而我與古兄雖然見面不多,卻是交淺言深,一見如故,如今我欲歸去,自當前來告別。”

    “沈兄……”古月安說了一句,便不說了。

    因為他明白,像是他和沈奕這樣在某個領域已經到達了極高程度的人,思維和想法便已經不再受任何人影響了,他們做任何事,必然都有他們的理由。

    沈奕也許是已經厭倦了賺錢,厭倦了富可敵國,賺錢已經不能再讓他有任何的興趣,所以他要走了。

    也許有一天,當古月安也厭倦了江湖,厭倦了武力,他也會離開的。

    “那麼便祝沈兄一路順風了。”古月安放下酒杯道。

    “多謝,以後,可能不見了。”沈奕也放下酒杯,然後笑著轉身離去。

    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這就是沈奕,來的隨性,去的灑脫。

    等沈奕走了,古月安想了想,想不通,也就不想了,看著放在桌子上的酒盤,他看了一會,忽然發現有什麼不對,伸出手去拿起酒盤摸索了一下,卻是發現酒盤的底下附著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著:今夜亥時,皇宮側牆,桂花林中,不見不散。

    字跡俊俏,筆鋒婉轉,沒有落款,古月安都知道是誰了。

    這個丫頭,還說不想我?

    古月安偷笑,把紙條放在掌心摩挲了一會,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入了自己的胸口,貼身藏好。

    感受著胸口的紙張的存在,古月安彷彿感覺到正有一股又一股的熱力在朝著他全身湧,激發著他全身的力量,他知道那就是思念。

    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信心和力量達到了頂點。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1 14:13
第二百三十八章【最長的一夜(二)】

   八月十五。

    戌時初一刻。

    圓月當空。

    含玉殿。

    皇帝的宴席從大殿之中一直延伸到了宮殿外的台階上,各色美食和美酒如流水一般在往上搬著,配著天上匹練一般的月色,照耀在那些已經倒入了白玉杯中的美酒之上,使整個酒杯都透出一種暖暖的熒光,和著那些座落在大殿兩側的正在奏著各色樂器的國手大家指尖流淌出來的若有若無的樂章,隨著掛在簷角房樑上的宮燈映射出來的燈火穿梭在由精緻的宮女的皓腕組成的霜雪一樣的幔布的宮殿裡,大臣們在低聲地交談,調門卻始終是高雅的調門,內監在負責布施著酒菜,用著一絲不苟的宮廷規矩,一股只屬於皇家大內的堂皇之氣,便撲面而來。

    “皇上駕到!”一聲從極遠處一路逐漸擴大的聲響隨夜色而來。

    皇帝,總算是來了。

    站在一邊三三兩兩聊天的大臣們立刻都站好了隊列,恭迎著皇帝的到來。

    今天的赤城皇帝紅光滿面,一身常服也顯得英武不煩,隨著開路的內監當先,他終於踏步來到了含玉殿之前,他的身後一左一右是太子殿下陳睚眥和最為得他寵幸的三皇子陳嘲風,再之後則是其他的一些子女。

    “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臣子們在內監的指引下便要行大禮。

    赤城皇帝卻是笑了,很是隨意地說道:“今日是中秋家宴,不必拘束,大禮就免了,入席吧。”

    他說著當先朝著宮殿內的主座走去,太子和三皇子緊隨其後,一直到皇帝和大部分皇子皇女都入座了,大臣們才在老宰相袁白鹿的帶領下一一根據品階入席。

    “諸位,今夜是中秋團圓夜,本應合家團圓,朕卻私心作祟,把你們都拉來陪我們一家子喝酒,你們不會怪朕吧?”赤城皇帝今日實在是心情頗佳的樣子,難得地說笑了起來,也不似平時上朝之時嚴肅了。

    “臣等不敢。”還是由老宰相帶頭,這種時候,當然是只能說不敢,誰敢說一句皇帝的不是,那不是找死嗎?

    “什麼不敢,你們啊,定是在心裡已經把朕罵的狗血淋頭了,來,朕敬你們一杯,算是賠罪!”皇帝拿起了一隻特製的龍首月光杯,朝著所有的大臣道。

    太子殿下和三皇子自然也是舉杯,然後是一眾皇子皇女。

    大臣當然又是先一陣推脫,才敢舉杯。

    一陣痛飲之後,又是按照身份排位輪番地敬酒。

    文臣這邊,自然是老宰相袁白鹿帶頭敬酒,武臣那邊,因為第一武臣大將軍王不負此時尚在邊地沒能回來,就由另一位將軍代領了。

    “諸位,今夜實在是好戲連台,不僅有各家獻上的歌舞才藝,還有我大陳如今最為傑出的兩位青年武者的紫禁之巔對決,此乃是前無古人的創舉,諸位臣工能有幸得見,也是不枉今夜這一遭了。”皇帝一頓酒喝下來,更是龍顏大悅,“不過因為古月安和崔離約好了是戌時正一刻才開始,所以我們還有時間,就先瞧一瞧各家的歌舞才藝吧,來人吶,奏樂,開席。”

    隨著皇帝一聲令下,終於,這一場皇家夜宴正式開始了。

    ————————————

    與此同時。

    就在皇帝大宴群臣的時候,京城之中,各處也正是酒酣耳熱之時。

    因為古月安早在幾天之前就已經公佈了具體的決鬥細節,所以大家都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以及到時候,決鬥將會以怎麼樣的方式傳達給京城的民眾。

    那自然就是也要拜託給百曉生了,京城各處的主要酒樓茶肆,都是和百曉生達成了合作,當決鬥開始,他們也會得到一份一手的信息,速度只會比皇宮裡慢一線,至於說其他的小一點的地方,那麼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所以索性很多人就先喝了起來,免得到時候又輸了錢,連酒也沒喝飽,那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但是酒喝多了,也容易出事,尤其是現在京城裡到處都是從別處趕來的武林人士,個個夾槍帶棒的,一個不好就要起衝突,喝酒之後那就更是如此。

    因此今夜京城的防務很是緊張,金吾衛一大半的人手都被用來分散在城市的要害位置,隨時處理突發事故,其他的次要一些的巡城衛,禁火衛則是被散佈在酒樓茶肆林立之地,處理彈壓一些小狀況,但人手仍是不夠,以至於要跟青龍司搬救兵來補充巡防力量。

    也就是說,其實今夜京城實際的守城力量極為薄弱,若不是此地乃是國都重地,現時的年月國泰民安,無內患又沒有外敵,這樣的設置,是極其危險的。

    戌時初二刻。

    青龍司第七衛衛長夜末親自帶人在街頭巡防,和青龍司之中其他衛不同,作為常年被用來執行各種雞毛蒜皮的外勤,以及充當一半京城巡防力量的第七衛,這種臨時被借調,甚至是逛大街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

    相比較其他幾衛的人唉聲嘆息,夜末作為第七衛的衛長,已是安之若素,甚至是熟能生巧了。

    “大人,你說我們怎麼這麼倒霉啊,好事全沒我們,壞事都是我們來,想想一衛二衛三衛那些王八蛋,現在指不定在皇宮哪個角落裡吃香的喝辣的呢,我們卻要在這裡吹冷風,真是不甘心!”夜末甘之如飴,他身後的小旗盧五卻是受不了。

    青龍司七衛,上三衛常年只處理核心機密,下四衛各有所司,今夜事關重大,上三衛自然是負責守衛皇宮,其他四衛就只能在街上喝風了。

    “行了盧五,你要是不服,就趕緊往上爬,什麼時候爬到了上三衛,也能去皇宮裡吃香喝辣了,記得拉我一把。”夜末雙手抱著頭往前走著,漫不經心地說道。

    “哎,苦啊,誰知什麼時候是出頭日。”盧五嘆息一聲,忽然賊眉鼠眼地看了看四周圍,道,“大人,不如我們溜了吧?反正今夜還有其他那麼多兄弟在看著,少我們幾個也沒事,不如我們去賭幾鋪?等我贏了就去壓崔離,贏夠了錢就回老家討老婆了,再不干這勞什子青龍衛!”

    “要去你去吧,明天你被革職了,我替你求一求司長,免你一死,也算我不薄待你了。”夜末對此無動於衷。

    “誒,大人,別啊,我知道你最近看上了飲月樓的勿失姑娘,正四處籌銀子給她贖身呢吧?這飲月樓的當紅清倌人,可不便宜吶,大人就憑您那年俸,怕是不吃不喝三十年都未必贖的起啊,不如跟我去賭幾鋪,然後去銷金樓狠狠壓他崔離一筆,到時候大人你抱得美人歸,豈不是美滋滋?”盧五眼見夜末不肯,立刻轉換了策略。

    “要壓我也壓古月安古大俠。”夜末沉默了一下,說。

    “哈哈,大人你這是肯了?那我們趕緊……”盧五激動了起來,但還沒說完就被夜末打斷了。

    “行了,先別做夢了,來活了。”夜末驟然停住了腳步,眼神瞬間冷冽地看向了前方。
MuchosMangq 發表於 2018-10-21 14:13
第二百三十九章【最長的一夜(三)】

  “青龍司辦事,閒雜人等統統避開!”

    夜末抽刀在手,瞇眼看著前方,四周圍原本熱鬧的人群已經被他的屬下分開,有些人看到他抽刀,頓時尖叫了起來,四散奔逃,原本熱鬧的中秋氣氛,因為這一切,煙消雲散。

    下一刻,長街的盡頭,一個身影驟然出現,而在這個身影的背後,則是一連串的喝罵聲和腳步聲。

    “小賊休走!”

    “禁火衛辦事,閒人退開!”

    雖然是喊聲不絕,但其實,那些人根本就追不上正在逃竄的這個人。

    夜末死死地盯著對方來的路線,驟然出刀,長刀一如秋水,在今夜上好的夜光下,皎潔的有些刺目。

    那一直在快速奔逃的人終於不得不止住了身形,側身要躲夜末這一刀。

    夜末此時也看清了這個人的樣貌,是一個鬍鬚濃密,長髮披開,根本看不清面目的男人。

    “禁火衛的諸位,本官乃是青龍司第七衛夜末,這個人便交給我來處理吧,你們若有其他事,大可離去。”夜末一刀既出,已經摸出了對方的底子,武功在他之下,可以對付。

    那些禁火衛的人實在有些草包,等到夜末出了第三刀他們才勉強趕到,一個個還上氣不接下氣,看著和那個人戰在一處的夜末,他們喘息了一會道:“原來是夜大人,那麼此人便交給你了,只是夜大人千萬小心,此人出手毒辣,在天風酒樓只因口角便重傷了十人,我們還要回去料理,這份恩情記下了,日後必有所謝。”

    說完那幾個禁火衛的人居然就真的離開了,看的一旁的小旗盧五簡直咬牙切齒,真是狗東西,也只有他這位頂頭上司夜大人這麼傻,專門給人擦屁股。

    不過夜末的武功不得不說是真的十分高強了,那個將禁火衛諸人耍的團團轉的大鬍子,被夜末二十招下來,已經是左擋右支,有些應接不暇,終於到了第二十七招,夜末一個進步,直斬對方中宮,對方急於回守,被夜末一刀斬在了右手上,整條手臂雖然沒有被斬掉,卻是廢了,大量的鮮血濺射了出來。

    “好個青龍司第七衛夜末,我記住你了!”那人陰測測地低吼了一聲,忽然一伸手。

    夜末眼前忽然一陣刺目到了極點的亮光,他連忙出刀去擋,卻是什麼都沒有擋到。

    等到恢復了正常的視力,那人早已消失不見了。

    “大人,現在怎麼辦?”盧五愁眉苦臉,本來什麼事也沒有,現在這個傻上司硬要幫人接擔子,結果人還給跑了,要是追不回來,到時候肯定是要吃上面的罰的。

    若不是這位夜大人脾性實在有些古怪,斷不會如此身手,居然在七衛混了這麼些年,早該高升進入上三衛了。

    “不急,他受了傷,跑不掉的。”相比起有些怪異天真的脾氣,夜末在辦事方面的天賦卻是極其出色的,他毫不慌亂,只是微微嗅了嗅空氣裡的血腥味,就一個閃身,朝著一個方向追去了。

    那人被他傷了右臂,血哪怕及時止住,血腥味也散不去,更何況失血一多,定然影響內力運轉,夜末完全有十足的把握抓到那個傢伙。

    循著血腥味一路追逐,果然不出三十息的時間,那人已經又落入了夜末的視野之中,那人也察覺到了夜末的接近,連忙又是一個甩手,這一次夜末有了準備,提前一個閃身躲開了對方的甩手,隨著刺目的亮光再現,夜末卻是早已提前出刀,那人在亮光裡沒料到夜末反應如此之快,躲閃不及,背上又是中了一刀。

    “拼了!”那人怒吼一聲,又是甩手。

    夜末照著之前的經驗閃躲,結果對方卻是根本什麼都沒有丟出來,反而是一個吃力的提身,竄入了一處宅院裡。

    夜末暗道一聲狡猾,跟著進去了,卻是一落地就看見那人癱坐在地上,血流不止,跑不動了。

    “束手就擒吧,你雖然重傷了十人,但好在沒有殺人,最多就是在詔獄裡吃點苦頭,只要你外面有朋友,出點銀子,總能活著出去的。”夜末一步步走近他。

    那人卻是忽然低笑了一聲,然後朝著自己身上吃力地澆了一瓶不知道什麼東西,下一刻,他整個人忽然燃燒了起來。

    “你做什麼?”夜末已經感覺到不對勁了,此人不過是傷人,哪怕是聽到要進詔獄,也不該是這種表現,這簡直就是不惜一切要死了,而且還要死的沒有半點痕跡。

    這個人有問題,他身上藏著東西。

    夜末一個閃身出刀,一刀斬去,卻是只來得及斬下了對方的一隻手下來,剩下的也不知道這個人用了什麼東西,居然瞬間就化作了灰燼。

    夜末抓著那隻手,想了想忽然用力撕了一下對方的衣服,隨著衣服的碎裂聲,他看到了在原本的衣物之下覆蓋著的又一層衣服,那衣物的樣式他一點都不陌生,非但不陌生,他還極其的熟悉。

    黑色,面上繡有刀紋,正是近些日子江湖中那些藉著古月安的名頭作惡的冒名勢力最喜歡穿的古服。

    這個人,居然是那些人。

    可是,就算是如此,為什麼他又要做的如此激進?

    這個人的身上絕對不止這一點秘密。

    看著那一隻殘手沉思了一會,夜末又查看了一下四周圍,發現這個院落也有些問題,明明是好像好幾年都沒有人居住的樣子,可偏偏又有新鮮的生活痕跡,憑藉著他多年辦案的直覺,他搜查了一下這間屋子,然後,他在一塊地板下發現了一個位於地下的密室。

    看到這個密室,他已經知道那個已經死了的人為什麼要來這裡,他是想躲進密室裡。

    密室是空的,可是夜末卻發現密室的地面普遍都是有些向下凹陷的,這證明在不久前,曾經有些東西存放在這個密室裡,而且很重。

    又搜查了一下屋子,他再沒有發現別的,就離開了,走出院子走了一陣,他和追隨著他一起來的盧五碰頭了。

    “怎麼樣,頭兒,有什麼發現嗎?”盧五跑的有些喘氣。

    “喏,拿去吧。”夜末直接把那隻斷手給了盧五。

    黑燈瞎火,盧五一開始還不知道是什麼,結果一接到手裡,他嚇了一跳,就要扔了,但最終還是沒有。

    “怎麼就剩一隻手了?”盧五心驚肉跳,心想自家這位上司也沒有這麼兇殘啊。

    “他自己燒了自己。”夜末搖了搖頭,他始終都在想著剛剛這些事情之間的關聯。

    一個哪怕是不惜燒死自己也絕不讓他得到半點信息的鬧事者,他是個古府勢力的冒充者。

    一個廢棄了很久卻明顯有人才使用的院落,院落裡有一間密室,密室裡有剛剛才存放了很重的東西的痕跡。

    這一切說明了什麼?

    “你知不知道,裡面有一間院子,廢棄了很久,看起來像是好久沒人用了,但最近其實有人在偷偷使用。”夜末其實也就是這麼一問,雖然盧五算是這一片的地頭蛇,但這傢伙整天就知道賭,其他的一概不知道。

    “啊?這個嘛……”盧五果然不知道。

    “老大,是不是那個地方……”就在這時,有個手下忽然輕聲說了一句。

    “多嘴。”盧五低罵了一聲,但看到夜末看過去,還是說,“嗨,是有這麼個地方,這不以前是百曉生的地,後來他們換地方了,屋子空著,最近不是京城裡住的地方緊缺嘛,就一幫外來的江湖客,寄居在那,我本來是要報的,但是他們給錢了,而且看起來不像是壞人,再說,你也分了……這……”

    “等一下,你說那個院子,以前是誰家的?”夜末一下子寒毛豎了起來。

    這件事,變得很不尋常。

    非常,不尋常。

    他的心中,無數的東西,彷彿正在被一根線串連起來。

    而那根線,就是剛剛盧五說的那句話裡的一句。

    “百曉生啊……”盧五並不知道夜末在想什麼,“就,我們不是跟百曉生……”

    百曉生。

    百曉生!

    這件事,跟百曉生有關係!

    儘管坊間傳聞,青龍司和百曉生多有牽連,其實那隻是上三衛的事情,他們這些下四衛的人根本不清楚。

    而如今,一個是冒充古府勢力的人死在了一間屬於百曉生的院子裡,並且,那間院子裡也有古怪。

    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雖然夜末暫時還沒有完全想明白。

    可是這件事……

    他要去告訴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古月安,直覺告訴他,這件事很不尋常,他可能不知道很多事,可是古月安卻肯定比他知道的多。

    這應該足以引起古月安的警惕。

    雖然他和古月安只能算是酒肉朋友,但他是真心欽佩這位古大俠的。

    他不希望這位古大俠,出事。

    “盧五……”夜末忽然說。

    “什麼?大人,你要是怪我的話……那我大不了就把我那份……”盧五支支吾吾。

    “我不怪你,我只是有事拜託你。”夜末深吸了一口氣。

    “什麼?”盧五嚇了一跳,夜末可是基本很少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的。

    “我現在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夜末目光灼灼,“這班兄弟你先帶著。”

    “哦……好的,那大人你什麼時候回來?”盧五察覺到了氣氛有些不對,忍不住問道。

    “不知道。”夜末搖頭,然後轉身開始離開。

    只是走了幾步,他又回頭了,從懷裡掏出了一些東西交到了盧五手上說:“盧五,這裡是一萬兩,要是回不來了,你就把它交給飲月樓的勿失姑娘,就說……”

    “就說什麼?”盧五問。

    可是夜末卻是已經一個閃身走了,徒留下盧五捧著驟然而得巨款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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