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蒼茫 作者:人在夜半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3 10:48:1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5 64633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00

第100章 奪取全島

  在濟州島行軍真是個麻煩事,關明愁眉苦臉的看到一門九磅炮又一次陷入泥坑中,兩匹馬如何拉拽也拖不出來大炮,於是,關明千總又一次把自己護衛的戰馬貢獻出來才把大炮拉出來,不過,自己的馬也是累得無法駝人了。

  兩天過去了,關明只走了多一半的路程。關明明白自己選擇道路錯誤,如果是同韓建一同從島西側沿著官道抵達大靜,再向東到西浦,也比自己選擇的穿越中部山區來的快。現在是完全被炮車和輜重車耽擱了,尤其是炮車極為沉重,一旦陷入就是個大麻煩,他不禁大罵這幫子朝鮮官老爺,修個路你能死啊。

  當關明在山區裡苦逼不已的時候,韓建倒是順風順水的抵達大靜城下,此番他的對手正是濟州府判柳忠玄和正領金彥,兩個人在柳忠玄的莊子上賞月,也就是趁機出來腐敗一下,喝點花酒瀟灑一番,當倭寇入侵,府城失陷的消息傳來,兩個人都傻了。

  府牧李真自有其罪責,自己兩人是掌控軍隊的,事發時卻不在城中,加上失陷府城的罪名,即使自己家族在朝中有點勢力,那也是只能保命而已,發配戍邊是肯定了,當下還只有最危險的北方一地了,濟州島丟了嘛。兩個人惶惶然帶領護衛家奴幾十人逃往大靜縣。

  一到大靜,兩個人與縣令羅敏浩一同整頓防務,號召百姓中的青壯加入守城隊伍,同時,封閉城門,於是由三百名府兵和一千名青壯的守城隊伍誕生了。

  旋即他們接到消息稱攻入府城的是明人,登時,他們驚詫了,大明與朝鮮一向和睦,如何是明人,但是,後續的消息確認確實是明人,於是本是同仇敵愾的氣氛消失了,如果是倭奴攻入大靜,那麼大靜不會剩下多少人了,但是明人到此,我們是可以講理的,大明一向是與我朝鮮兄弟相稱,三十年前更是義助我大朝鮮抗擊倭寇。

  羅縣令主張議和為貴,千萬不可傷了和氣,少了迴旋的餘地,文人向來如此,辦事從來留有退路。

  柳忠玄和金彥則是主戰,無論如何明人是攻佔了我府城,即便是明人,也可能不是大明官軍,說不定是大明海寇。

  於是,達成的協議是敵人到了再看,但是,抵抗的意志是大大降低了,內部分裂了嘛。

  在朝鮮就連百姓都知道與大明說什麼也不能生死相拼,那是朝鮮的宗主國,太上皇啊。

  當韓建的兵馬抵達大靜時,韓建看著一丈多高的破敗的夯土城池,只有城門樓包了磚,連個護城壕都沒有,心說這也是縣城,都不如家鄉登州的一個千戶所。

  一千余名馬步炮軍列陣在城前,此時柳忠玄和金彥都看出來來敵訓練有素,行動整齊劃一,整個軍勢氣勢如虹的排列在城外,氣勢逼人,乃是勁敵,再看看自家的破衣爛衫的千把人,真是守城都守不住。這時,看到對方沒有豎起大明旗幟的羅縣令卻是戰意甚高,不是大明官兵嘛。

  敵軍來到離城只有半裡時,隊伍中跑出一個朝鮮人。

  “大靜父老,我乃是濟州城人士,大明軍爺不遠數千里來到此地,就是解救我們奴婢的,前幾日,大明軍爺已經豁免濟州全部官奴,私奴,濟州已經沒有奴婢了,今後,濟州老爺們的下人只有雇傭的,沒有奴籍了。”李玄的一番話語,讓大靜城頭亂成一片。

  千餘青壯裡大部是奴婢,聽到此處吵嚷聲四起,畢竟這是天大的消息。如果是真的,還抵抗個屁,趕緊開門相迎啊。當然,這個消息是讓他們半信半疑的,但是,守城的意志在他們心中是全無了。

  羅縣令和柳忠玄、金彥到處滅火、彈壓,總算讓隊伍安靜下來一些,此時,炮聲響了,十門大炮接連打向城門,此時,羅縣令和柳忠玄,金彥面臨同崔真石一樣的處境,他們不知府城陷落的具體過程,也不知道敵人大炮的威力,同樣沒有堵塞城門,於是他們悲劇了。

  城門被幾輪火炮擊碎後,步兵入城,隊伍在從城上轉到城下迎敵之時,過半的奴婢逃跑了,韓建的先頭部隊用幾輪火銃擊碎了大靜府兵的抵抗意志,於是,又是變成了城內的追逐戰。

  大靜被攻陷,羅縣令被俘,府兵二百餘人被俘,柳忠玄、金彥和五十餘府兵、家丁戰死,韓建部只死了兩人,傷了近二十人,這也令韓建大為不滿,畢竟李祿攻下濟州沒人陣亡。憋著勁同李祿較量的韓建大怒,斥駡了手下百總們半晌才順過氣來。

  入城後,李玄立刻起草並封貼出廢奴令,立時大靜的農奴、家奴歡聲一片。

  由於對於死傷的不滿,於是韓建打發一隊夜不收到西浦打聽關明進攻西浦的消息,他是祈禱自己千萬不要是最差的一個哦。

  結果令他驚詫,西浦沒有明軍來攻,而且,夏季颱風猛烈崩塌了南面的夯土城牆,哈,韓建當時就猜到關明在山區遇到麻煩了,於是他立即帶領著一百餘名騎兵當先直驅西浦,五百步兵隨後。

  西浦只有一百餘名朝鮮兵丁,守衛著沒有城牆的城池,當韓建帶領一百餘名騎兵飛馳進入城內時,西浦是毫無反應,騎兵的行動太過迅速了,朝鮮府兵根本來不及抵抗,破虜軍就進城了,府兵最後全部投降,韓建未損一兵一卒拿下西浦。

  韓建在西浦忙過一個晚上後,第二天一早,悲催的關明姍姍來遲,看到自家的旗幟在海風中飄揚,關明大罵韓建,不用想,東部山路崎嶇,李祿插上翅膀也來不到西浦,只有這個貌似忠厚的韓建才能壞自己的好事,關明這個憋屈,兩次用兵都是沒有自己什麼事,這個千總當的實在是窩囊,無顏見手下兵將啊。

  關明直闖進城,韓建是笑臉相迎,關明是張口大罵,韓建是一再賠笑,並且是馬上帶人回返大靜,反正西浦自己拿下了,讓關明罵兩句也沒什麼嘛。

  李祿其實比他們輕鬆多了,城山就沒有城牆,只有一個建造不全的圍牆,李祿帶著騎兵與護衛一個衝鋒進入鎮內,戰爭就此結束,麻煩的不是這個而是馬場,當李祿、顧酩、裡卡多帶領著五百兵丁趕到濟州官辦馬場時,發現馬場裡的馬實在是讓人無語。

  濟州馬場的馬是蒙古馬與當地矮腳馬的雜交,由於朝鮮引進蒙古馬不易,畢竟這是需要大筆銀子的事,想想趙烈自己的百多匹安達盧西亞戰馬和幾百匹的蒙古馬的母馬就花費了多少銀兩啊。所以財政一直不富裕的李朝引進的蒙古種馬的素質一般,所以馬的後代也就是差強人意,加上官辦馬場,那真是一沾上官辦二字,吃空餉、喝馬血、抽條等齷齪事不斷,馬場的馬能吃飽肚子都是奢望,就不要提健壯了,每年冬天都得死個幾十匹的馬。

  石島馬場來的顧酩發現濟州馬場就是把馬趕到田野裡隨便吃草,問了一下,冬天也是一樣。這真是滑稽,濟州野草不是苜蓿,不能提供太多的養分,於是悲劇了。

  顧酩抽樣了馬匹的身高,平均一米一十多,好傢伙,這能長途奔襲嗎,俱甲騎兵上去跑個數百步就得累的馬吐血吧,就如今濟州馬的體質而言,棉甲、皮甲騎兵上馬也騎行不多遠,至於重甲騎兵上馬那是不用想了,有些馬能不能立得住都是問題。

  於是手裡的兩萬余匹濟州馬就是個燙手山芋了,畢竟濟州馬數量也不是太少,在馬場裡養著也是耗費不少的人力物力,至於濟州馬的最終處置只能由趙烈來決定,於是李祿快馬飛報趙烈,這幫子軍餘早就找到了竅門,有難事找趙大人啊,向來趙烈在他們心中的形象就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這不,濟州馬這個大包袱忽忽悠悠的向趙烈襲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01

第101章 諸事煩擾

  農業的問題是中國的第一大問題,中國的眾多人口決定了大部分人要在田地裡刨食,趙烈當下是明白土地的重要性了,手下有著二十余萬遼民,他們大部要安排在農耕上,濟州島,趙烈打算安置三四萬人的,雖說只能安置少部分的遼民,這就能讓其他的遼民看到指望,有了盼頭。

  濟州島不大,中間是山地和丘陵,只有北面、西面、南面有狹長的臨海平原,由於是海島,土地較為貧瘠,又不保水,水稻是種不了,當地也就是耕種豆類、高粱等雜糧,當地的糧食很大部分都得從本土運來,何況再增加數萬張嘴。

  不過,趙烈那點農業知識起點作用,據他所知,高粱能耕種的地方番薯基本也是沒有問題。只要注意田畝的排水,只要不是窪地就可,畢竟番薯就怕澇。而番薯的產量是驚人的,養活島上數萬人口使絕無問題。

  所以趙烈迫切的想知道石島的番薯收成,畢竟此時的番薯進入大明沒有多少年,這裡有沒有水土不服的問題,這點不但關係到左千戶所人心的安定,也關係到濟州島能安置多少人的問題,如果產量可以的話濟州可是能安置不少遼民。

  在這之前,丈量田畝,做到熟田,荒地的數目,這是最緊迫的事了,今年是不用想了,但是明年春耕是無論如何不能錯過的。

  於是,以白士第、衛宇、朱榮盛為首的清仗組成立,他們在石島隨從馬濤、徐鴻清理田畝,可說頗有經歷。趙烈允許他們招募百餘人參與清仗,同時,趙烈還為他們配備三個百總的兵丁,沒有武力的彈壓,當地的士紳地主是不會屈服的,畢竟田畝丈量清楚,就把他們的隱田全部清仗出來,多出的田畝的稅賦是大把銀子,這如同割了他們的肉一般痛入骨髓,反抗是肯定的,只不過是如何反抗的問題。

  對於匠戶營的選址最後確定在濟州城南十餘裡的小山腳下,這裡有頗大的河水從中部山區流出,且不在原有的主要環島道路上,較為隱秘,由於濟州島沒有什麼礦產,所以趙烈沒有建立煉鐵廠的打算,畢竟從海外運送大量的礦石到濟州損耗太大,石島煉鐵廠出產的熟鐵船運至濟州鑄造大炮、兵甲、火銃就可,這樣濟州島匠戶營的功能比石島純粹的多,就是兵器廠,占地較石島要小,建造的難度也是較小。趙烈相信遼民到來後,匠戶營會很快建立運作起來。

  反倒是軍營和造船廠的位置破費周折,濟州港往西和往東四裡處都有約五六裡長的海岸邊的水深足夠,不過,軍營和造船廠相鄰又不可能,因為每個地方的範圍都不夠大,但是,如果分開又面臨一定問題,此處不是石島,朝鮮、倭國就在左近,威脅著造船廠,畢竟這裡不是石島有灣口炮臺扼守,濟州港就是開放的港口,進出相對方便,一旦船廠有失,損失是巨大的。

  最後趙烈和穆尼奧斯、齊威、萬基等人商議定下來,西側建立水師營,東側建立船廠,並且軍營為守護船廠專門建立三個百總的護衛隊,同時,環繞水師營和船廠將各建立五個炮臺,這不是個小工程,畢竟一個炮臺造價就得近千兩銀,加上十二門加農炮,以及炮臺炮手和宿衛的餉銀獎賞,每個炮臺沒有三千多兩銀拿下不得。

  難民營定在了城西,占地極廣,趙烈清楚會有十余萬遼民經此開拓蝦夷地,因此太小了安置不下,城東定為步騎營所在,這也是由於東側外海接近朝鮮、倭國,以及東部丘陵地帶的馬場,所以步騎營設在東側便於應援。

  趙烈命萬基招募濟州城的人員到城西建立難民營,很簡單,就是建立木制圍欄,建立營內通道,挖掘地窩子、公廁,預留學堂,成衣廠等位置,這些都是難民大隊到後再行建造。如今的活計簡單,不過,數量龐大啊,這是近十萬的體量,所以必須召集朝民、官奴幹活,搶在難民抵達前盡力建好,讓剛一下船的疲憊的遼民不至於無處可去,減少病患的發生。

  此番,萬基招募朝民還是管飯,每天還給五錢銀子。結果當然是踴躍前往,朝鮮濟州府已經是不存在了,往日依附於濟州府身上的官奴的飯轍沒有了,雖說只有兩頓不多的飯食不過畢竟只是餓不死不是。到此處做活,明人老爺供三頓飽飯,雖說是雜糧,不過畢竟能吃飽了,還有五錢銀,此前奴婢、農民服徭役都是自帶餐食,上哪找這個好活計去。萬基一日內就召集了千餘官奴,還有數百的農民,第二日就開工了。

  給予朝民銀錢也是無法,如果遼民到來每日飽餐,每月還有半兩銀,朝民明著不說,私下必是抱怨不止,極易離心離德,被有心人利用,反正將來島上漢民人數會超出朝民,且只教授漢文,如此數十年,必將其同化,所以趙烈將他們都作為治下之民看待,不用厚此薄彼。

  對於島民趙烈不用擔憂,讓他煩惱的事情還是不少,尤其是牧場問題。

  關明,韓建的回執到了,大靜、西浦的順利奪取是讓趙烈愉快的,折損兵丁不多,這是讓趙烈最為滿意的,但是,兩方的夜不收帶來的信件內容則是爭吵不休的,關明將韓建罵個狗血噴頭,總之,搶奪友軍功勞是沒跑的,韓建則辯解為了早日奪取全島不得已為之云云,兩方吵的一地雞毛。

  趙烈下令兩人罰奉一月,關明自身的運籌失誤,自食其果,韓建倒是沒有大錯,畢竟是為了早日奪取全島,不過如果不處罰,關明倒是無所謂,自食其果了嘛,但是恐其麾下千總官兵士氣受損。趙烈此時體會到平衡之重要,於是韓建也就倒了黴。

  事情剛剛處理完,晚上最讓他頭疼的消息傳來,表述濟州島馬場的實際情況的文書由李祿、顧酩處飛馬傳來,就著昏暗的油燈,趙烈看完了馬場的情況,原來顧酩費盡周折,挑選了六百一十八匹還算可堪一用的馬匹,其中,兩百三十余匹公馬,三百七十余匹母馬,都是三歲到八歲的,身高都在一米二十以上,還有四百八十餘匹兩歲前的小馬,其他兩萬一千千餘匹要麼身量瘦小,要麼年事已高,總之,大都是殘次品。至於如何處理,顧酩只好請求趙烈示下。

  靠,趙烈心中大罵,不怪乎歷史上朝鮮對陣倭奴、建奴一觸即潰,看看他們的戰馬真是奇葩啊,冷兵器時代只有步兵沒有騎兵與強敵之精銳騎兵對陣就是個悲劇,大宋就是明證。朝鮮的戰馬估計也就是傳個訊,報個警,除此毫無用處,要不是朝鮮在北方買入一些蒙古馬作為戰馬,恐怕北方早就不保了吧。

  看著兩萬余匹龐大的數字,和其微乎其微的作用,想想它們消耗的人力物力,真是讓趙烈頭痛不已。只是,無論如何也得廢物利用,幫它們找到出路,也好減輕負擔。

  趙烈左思右想只是大概想出一個方略,至於具體執行,還得和左右商議後再談。

  顧酩的信件裡倒不全是壞消息,據他估算,島東部的丘陵和平原夾雜地帶放養六七萬匹馬還是沒有問題的。

  也就是說趙烈一直苦苦尋覓的馬場終於有了著落,畢竟石島馬場餵養個數千匹馬就是到頭了,還只能大部圈養,不利於保持戰馬的活力以及野外生存的能力,只是過渡的地方。

  最後確定地點的是忠烈祠,這是軍魂鑄造之地,也是將來百姓祭奠英烈之所,趙烈將其確定在城西南五裡處,占地數十畝,前面是平地,後面是個向上的緩坡,此處青山綠水,是一個好的所在。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02

第102章 秋天裡的收穫

  “他爹。”一聲喊叫將李秋生的魂魄拉了回來。

  “何事。”李秋生哢吧著眼睛不耐煩的看著自己的婆娘,自己正想得入神,這個婆娘大聲喊什麼嘛。

  “爹方才不錯眼珠的看著番薯,娘擔心了。”大兒子李輝不安的看看自己老子,自家老子沒什麼毛病吧。

  “沒事兒,能有什麼事。”李秋生瞪了自己婆娘一眼,轉過頭笑眯眯的端詳著手裡的番薯秧子,上面灰突突的一串串番薯就是方才讓他目瞪口呆的元兇,開玩笑,方一種下番薯時,全村人都是提心吊膽的,畢竟誰也沒種過,要不是趙大人的嚴令加上什麼如果歉收,趙大人發給糧米,恐怕沒幾個人敢種的。

  沒想到啊沒想到,方一起地,第一棵秧子就帶出這麼一長串的番薯,哎呦喂,此時,李秋生只是眉開眼笑的端詳,顧不上他人了。

  李輝撇了撇嘴,心道,方才也不曉得是誰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嚇了俺們幾個一跳。

  不提李輝對他老子的腹誹不已,李秋生正在手腳俐落的起著番薯,只見無一例外每棵秧子都是帶出一串的番薯,讓李秋生欣喜不已,李家婆娘同兩個兒子也是邊驚詫邊起獲,一時李家這個小小的隊伍驚喜驚叫不斷。

  半晌之後,李秋生呼哧帶喘的和婆娘、大兒子、二兒子坐在地上休息一會兒,只是收了三畝坡地的白番薯,自家人就累得不堪了,沒想到這從地裡翻出的番薯產量這般多,狂喜下興奮的忙乎這麼久,太累了實在是幹不動了,只能歇歇氣,李秋生早日間番薯產量不濟的擔心是無影無蹤了。此時雖說身子疲憊,但是心裡甜啊。

  李秋生喜滋滋的看著面前堆起小山般灰突突的白番薯,估摸著這三畝地的怎麼也得有十五石左右,嗯,那豈不是每畝得有五石左右的產量,不行,李秋生想到心裡就像是貓抓般難熬,不顧疲勞,起身拿起幾個番薯和自己的鐵鍬好好掂量了一番。嗯,沒錯,自己的鐵鍬重量自己有數,這般看,嗯,李秋生好好估算了一下畝產得有五石,五石啊,李秋生臉色立時漲紅。這是多大的產量啊。

  “他爹,他爹。”自家婆娘喚醒了李秋生。

  “他爹,你怎麼了,臉上怎麼這般紅。”婆娘擔心的問道,李家大嫂心道自家男人今日是怎麼了,臉色一會紅一會白的。

  “老婆子,咱家的這白番薯俺估摸畝產得有五石。”李秋生笑呵呵的說道。

  “啥。”婆娘睜大雙眼看著自家男人,雖說起番薯時婆娘發現產量著實驚人,也美滋滋的想著今年是豐收了,不過,五石的產量還是讓她驚呆了。

  緩過神來,婆娘起身就走。

  “老婆子,你去幹什麼。”李秋生問道。

  “他爹,俺去坡下找胡雲他家的借個秤來,好好稱稱,要不,俺心裡不踏實。”婆娘邊走邊說。

  李秋生倒是沒反對,他方才也是大約摸,現下也是心癢癢的想知道到底產量有沒有五石,這個念想現下是越發的控制不住了。

  不過,他讓大兒子李輝陪著一起去了。

  須臾,李秋生只見李輝當先跑來幾個箭步沖上了自己坡地,這小子到底是年輕啊,幹了半天活計還能跑起來,李秋生笑呵呵的看著大兒子沖到近前。

  “爹,胡雲家已經稱了,他家畝產五石兩升,俺娘讓俺先回來告訴爹一聲。”李秋生腦袋嗡的一聲,畝產真的到五石了啊。

  李秋生等著自家婆娘來到近前,又問一聲,“就是五石兩升,他爹,你沒看到他家婆娘樂的都看不到眼睛了。”李家婆娘撇嘴說道。

  李秋生這下更是摟不住了。和家裡人忙活半個時辰稱完三畝收成,共計十四石八升有餘,差一點就是畝產五石了。

  雖說沒有胡雲畝產高,不過,胡雲家不是坡地,這比不了,李家的坡地畝產近五石,李秋生一家陷入狂喜,往年這沒水的坡地連半石高粱都產不出,就是有水澆灌這坡地不過是產出近一石高粱而已,今日白番薯是近五石的產量啊。全家十余畝白番薯,還有十餘畝玉米,這,這得收穫多少糧食啊。

  不過,下一刻,李秋生就有點犯愁了,這般多的白番薯如何保存啊,它不同麥子、糙米、高粱,李秋生一看就知道白番薯的水分大,比麥子、高粱金貴。等等,好像千戶所在屯裡貼了告示,玉米、紅白番薯如何保存,不過,自己不識字,也沒想到產量如此多,就沒太在意,嘖,回去找識得幾個字的郭老三讓他給俺念念。

  便思量著,李秋生精神抖擻的起身招呼家人起白番薯,不著急不行,原來估摸的收穫日期怕是收不完了,沒想到今年的產量如此高,時間不夠用了。

  晚上,李秋生一家和胡雲一家互相幫襯著把收穫的白番薯用麻袋運回家,兩家人都是累得筋疲力盡。

  “他爹,你還不好好歇歇,出去做什麼。”婆娘正在趕忙的做飯,發現李秋生出門,忙問了一句。

  “你先做飯,我去找郭老三問點事。”李秋生出門仔細拍打一下身上塵土,鬆了松酸痛的腰身,往郭老三家走去。

  過了頓飯時間,李秋生高興的走回來。

  “他娘,這番不愁了,郭老三說了趙大人已經發下文書,嗯,說什麼,家裡除了口糧外米麥、玉米、高粱、白番薯都收了。嗯,不愁了。”李秋生進門就嚷嚷道,他如今是激動的滿面通紅。

  “真的,那咱家把番薯都賣了,換點米麥。還是米麥吃的習慣,這番薯咱家不會吃。”婆娘高興的說道。

  “你個敗家娘們,趙大人已經發下文書,郭老三說文書裡怎的儲藏,怎的食用,都講了,郭老三說白番薯既當飯,又當菜,什麼可以燉野菜,可以弄成番薯泥,可以炒著吃,可以水焯後伴著吃。郭老三家裡就拌著吃的,俺嘗了一口,可是好吃,下飯。”李秋生詳細說著。

  “他爹,這,是真的嗎。”婆娘疑惑的問道。“你說這趙大人告示裡怎麼做飯做菜也講?”

  “你個婆娘,趙大人什麼不知道,不是趙大人讓咱們種玉米、白番薯,咱家能有怎麼多糧。俺跟你說,郭老三家人多,今天還收了四畝的玉米,他自己的估算,玉米一畝也是一石三升的產量,你說,趙大人說的有錯嗎,他就是沒錯。”李秋生看婆娘懷疑趙大人,渾身就是一激靈,轉頭四處一看一旁沒有別人,接著就是一頓訓。

  “你個婆娘,在外面可不敢說趙大人,現下誰不說咱有個好大人,屯東的霍五還要給趙大人立個牌位呢,你在外頭亂講別是讓人亂棒打了。”

  李秋生婆娘嚇了一跳,忙閉嘴不言。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02

第103章 艦出石島

  半個月的收穫季節過去了,老天開眼,沒有風雨,秋收順利結束,左千戶所的軍戶們家家都是後起的糧垛,先前的糧倉根本是不敷使用。

  大家沒有時間好好盤點,緊忙慢趕的又是忙碌起來,冬麥也該播種了,雖說只是部分田畝可以播種冬麥,那還有堆肥等雜事,今年的秋天真是忙碌啊,不過,千戶所的軍戶們個個精神抖擻,打足精神大幹,人啊,不怕累,就怕沒有指望。

  李明峪此時沒有了平時的悠閒,他太明白千戶所此次秋收的意義,如果今秋番薯、玉米真的收穫很大,趙烈的威望在千戶所就是徹底建立起來了,千戶所、石島也是有了不少種子、餘糧,畢竟象趙烈所言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啊,嘖,小趙大人小小的年紀什麼都曉得,妖孽啊。

  李明峪完全依照趙烈的吩咐,派出人手到各個村屯張貼告示,告之番薯和玉米的儲存和食用的方式,當然老成持重的李明峪在此之前,向福建來人詢問往年存儲且確定可行。只是福建子對於有些吃法也是不知,於是李明峪特意吩咐廚下做來品嘗。李明峪試吃之後,頗感滿意,李明峪尤其喜好涼拌吃法,乃是佐酒小菜,對於番薯泥嘛,李先生是恭謝不敏了,總之,李明峪證實之後胸有成竹的告之全所。

  李明峪派出的十餘名後來招募的小吏深入村屯,他們每天都傳來好消息,秋收還有三四天結束時,李明峪就已經知道此番是空前的大豐收。以往最貧瘠的黑石村坡子地白番薯畝產也有近四石。

  李明峪對於如此高的產量也是將信將疑,為了避免被小吏哄騙,於是他帶著李霖和護衛到了赤山鎮邊上的田畝裡好好看了看白番薯的出產,當父女二人看到髒兮兮的白番薯一個接一個的起出來,慢慢堆成小山時,李明峪失神之下扯斷了幾根自己心愛的長髯。

  之所以讓軍戶們種植白番薯就是因為白番薯既可以當飯也可以當菜,紅番薯只能當主食,於是趙烈同李明峪商議後讓軍戶們種植白番薯。不過,李明峪說什麼也沒想到千戶所迎來的是前所未有的大豐收。

  李霖則是微笑著看著收穫的農戶高興的一時間忘去了還有尊貴的大人在側,各個高興的又哭又笑,從未有過的幸福激動啊。

  李明峪帶著李霖悄悄的回返,路上李霖看到默默無言的父親留下幾滴老淚,她明白父親心中的念想,無言的扶著父親走在秋日的田間,讓父親好好感受這裡的歡笑,畢竟這裡的一切實際上都是父親主持的,說是父親的治下也不過分,當然,某個黑漢也是功勞不小,嗯,應該是首功,李霖撇撇嘴心中不情不願的想到。

  她承認是這個粗鄙黑漢讓數千人歡笑,讓十余萬人溫飽。就連自己一向佩服的父親也是不如他。現在他又在哪裡呢,他知道豐收的消息嗎?李霖一時失神,不曉得他知道千戶所豐收的消息後是高興成什麼模樣。

  回到千戶所,李明峪即刻手書一封,派人通報石島趙猛,千戶所豐收,而且是大豐收,只是具體收穫合計恐怕還得等到半月之後,希望趙猛撥來銀錢收購米糧云云,此信李先生是心情暢快的手舞龍蛇一氣呵成。

  李虎帶領著船隊返回石島,就聽說了千戶所豐收的消息,只是由於收穫沒有完全的結束,所以具體收穫多少沒有一個完全的統計,畢竟千戶所又開始忙碌耕種事宜,不過,李虎明白番薯、玉米的豐收對於濟州島的意義,他相信大人一定會萬分高興。

  李虎也給石島帶來了濟州島順利拿下的消息,登時,石島諸人一片喜氣,都是好消息啊,雖說當下的石島收穫的糧食大部會當作種糧,石島還是得繼續用白花花的銀子購糧,但是到了明年石島和濟州的出產估摸就可以做到糧食的自給了,當然如果趙烈在此就會說還早的很,糧食在此亂世是比銀錢牢靠的多的寶貝,儲存糧食是近幾年來必備的,亂世糧食比銀錢緊要多了。

  此番,李虎的折返,造成了石島的大忙碌,畢竟幾千名的遼民需要隨船到濟州,還有糧食,軍隊的輜重、馬匹,於是,趙猛、徐鴻、唐顯文、李虎發現船隊的運力不足,五艘蓋倫商船、兩艘蓋倫巨艦,還有十艘海滄,但是運送三千人頂天了,這還是不到十天的短途航行,如果是遠航只能裝載一半的人員,畢竟幾千人的水和食物也是需要佔據大量空間。問題是當下其他所有的物品那是沒有地方了,為了增加運力,沒法子,幾人找到了船廠尤利亞諾,看看新下水的帆船可不可以遠航。

  尤利亞諾手裡有五艘剛剛建造完畢的四百噸的蓋倫戰艦,後備的水手們已經乘船整訓兩周了,下一步是回場安裝大炮,炮手上艦試航試炮,然後齊活了,只等經歷過一次遠航就能成軍,這是在石島建造的第一批本土蓋倫戰艦,開創了歷史。

  當人來到船廠時,尤利亞諾正站在一艘新建的戰艦下欣喜的端詳著,其他匠頭也是圍攏在一起,真是他們的驕傲,是他們的孩子,是他們將這些龐然巨物從無到有打造出來,站到此處聞著杉木、松木、橡木的清新味道讓他們幾人十分的沉醉。

  “尤利亞諾先生,戰艦身形碩大,船體修長,看著真是漂亮啊,真不敢相信是出至石島船廠,我等也算是改寫了遠東的造船史了。”桑斯迷醉的看著眼前這艘戰艦說道。

  尤利亞諾用手梳理著雜亂的黑鬍子,沒有言語,但是微翹的嘴角暴漏了他的驕傲,是的,就是驕傲,他此刻絕不後悔來到石島,在此地有近萬的工匠由他指揮,趙大人撥出海量銀錢造船,在他的領導組織下建造了兩個船型,二十餘艘戰艦,更大的五百噸級已經鋪下龍骨,更大的戰船也在思量定制。

  這都是來到石島後辦到的,尤利亞諾深深為之自豪,在澳門能辦到嗎,不能,澳門議事會為了造幾艘戰艦都爭吵數年,要不是尼德蘭人的入侵,恐怕還得推遲多久,只有在此地才是他成就聲名的最佳地方,日後能建成一千兩千噸的巨艦,他尤利亞諾定會名垂史冊。

  趙猛等人的拜訪,打斷了尤利亞諾等人歡快。

  聽到幾人的來意,尤利亞諾等人盡皆搖頭及其不滿,這五艘戰艦是最新,航速最快,火力也將是最強的戰艦,尤利亞諾等匠頭也是自豪之極,他相信即使在歐洲這批戰艦也是千噸內最兇猛的戰艦,只是剛剛建成,就被當成運送難民的商船,真是讓他們不能接受,不問可知,經過幾番運送遼民,這船一定是弄得骯髒污穢,即使清潔也不復新建的模樣了,可惜了,畢竟是從自己手中出來的孩子。

  但是此番是大人的兄弟上門來商議,又擺出了趙烈翹首以待的消息,尤利亞諾等只好捏著鼻子認了。

  於是船隊多出來五艘四百噸的蓋倫船,這下運送總算是解決了。

  難民營早已經做好準備,近三千名難民準備妥當,只等出發,不過,其他東西的準備,也是需要時間的,結果就是在石島裝載三天後,船隊在李虎的帶領下又是出發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02

第104章 樸永泰的猶疑

  李玄陪同濟州到來的清仗隊伍在大靜忙碌著,大靜佔據了濟州田畝的近半,大靜之所以置縣就是因為於此,在遠東這個時代,田畝意味著米糧和賦稅。所以大靜是濟州島上僅次於濟州城的地方,同時也是濟州大地主的集中地方,當然這裡所謂的大地主不過是萬餘畝田地,同大陸上的大地主不可同日而語,不過,濟州島當下只有不足二十萬畝田地,這也算是龐然大物了。所以大靜的清仗是和濟州城同時進行的,最後才輪到西浦等地。

  李玄幹勁十足的陪同隊伍奔走,由於此番帶隊前來的是白士第,所以李玄更是恭敬有加,畢竟白士第是面試他的人,李玄還是頗為感激的,也是希望靠攏過去,將來在明人裡尋得臂助。

  白士第將自己帶來的五個明人任命為隊頭,將四十名濟州招募的粗通文墨的朝鮮人分為五隊,分散下去按照濟州帳目核對各家田畝,同時核算大靜可開發的荒地,為難民到來分派田畝早作準備。韓建也是派出十五個什的兵丁護衛,畢竟清仗對於有些大地主是奪其錢財,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小心為妙。

  清仗田畝對於大靜的大小地主和自耕農來說,都是大事,畢竟大地主為了少交賦稅大多使了手段多少隱匿了田畝,如果是按照濟州帳目來清仗,他們會損失不少田畝,以往濟州也進行過清仗,不過,在送與相關官吏銀錢後,都是不了了之。此番不同,明人奪取了濟州,不是李朝的官吏了,就是想同明人搭上線,也是不易之事。不過,李玄這個朝鮮人較得明人信賴的傳言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於是,幾乎每天都有人找上門來希望同李玄結交,宴請,甚至直接遞上銀錢賄賂,雖說李玄當下也只是領著餉銀,改善了家境而已,如果是其他小吏就收下了銀錢,不過是知會些消息而已,李玄曾經從天堂到地獄的經歷,卻讓他對於這些小錢不屑一顧,李玄是篤定要恢復家名榮光的,這些微末小利只是讓他敬而遠之,一概推脫。不過,今日的邀約,他不敢做主,前來求教白士第。

  大靜最大的地主也是全島最大地主的朴永泰和同為大靜大地主的其親家盧正浩派人送上名帖一同相約見面。李玄沒有當時拒絕,只是對樸永泰的管家說自己考慮考慮,明日回信,李玄心中隱約覺得此事還須請白士第示下。

  “李玄,你近日所為忠勉可嘉,很好。”白士第將郭濤的語氣學個十足,“你要記住,你的所為我都是很清楚的。”

  “大人,李玄是大人簡拔于微末,豈敢做出違背大人之事,李玄唯大人馬首是瞻。”李玄急忙躬身施禮表了忠心。

  “李玄,你且記住,當下濟州是大人的濟州,李朝的可憐軍力奪回濟州是白日做夢,我等做事以大人所言馬首是瞻。”白士第正色答道。

  “遵命,大人,不過,白大人簡拔卑職的恩情屬下不敢或忘。”李玄表態明顯,我可是您的人啊,得罩著點我啊。

  白士第笑笑,在濟州當下朝鮮人為主的時候,李玄等最先靠攏的朝鮮人是十分重要的,趙烈曾對郭濤等明人言道,重用靠攏過來的朝鮮人,打擊敵對的朝鮮人,必要時可以消滅敵對的朝鮮人,分化打擊各個擊破。所以白士第對於李玄等人還是表現的信賴有加。

  “好,李玄,我頗為看重與你,你不貪小利,進退有度,可進當年也是多經歷練。日後,必有你的前程。”白士第真是很看重李玄,他發現李玄此人同其他朝鮮人不同,眼光長遠,頗有幹才,卻又極為恭順。

  “多謝大人誇獎。”李玄大喜,不容易啊,白大人可算是接納自己了,自己上頭有人了啊,在朝鮮上層廝混的經歷讓他明白,上層有人的獲益無窮,看看早先李適掌權之時,自家在北方的權勢,看看李適敗亡後,自家的灰飛煙滅。作為濟州島上最痛恨李氏的人,李玄對於投靠明人沒有任何的不安,開玩笑,這個國家已經是拋棄了李玄一族,李玄對於李朝只有無窮的恨意。此時,他是希望的是明人攻陷整個朝鮮才是最好,白士第做到一方牧使才好,能做到議政、領議政最佳。自己才能恢復家名榮耀。

  “李玄,你去看看也好,此番他們上門也好過我等上門求見,告訴他們我等無意奪取其田畝錢財,不過,隱田必須繳納出來,只要他們安心經營,就可在濟州平安無虞,不過,如是同李朝相互勾連,打著所謂迎回王師的主意,那麼做好毀家滅族的準備吧。”白士第冷冷的說道。

  “李玄遵命。”李玄聽到了白士第的冷意,此前李玄在北方見過大明官員士子,他不覺得同朝鮮的官員有何大的不同,同樣的迂腐,虛偽,對於銀錢的貪婪相同,對於庶務的無知讓他這個勳貴嗤之以鼻。不過,此番接觸的明人,從馬濤到白士第等人,對於所謂詩詞之道不屑一顧,對於庶務熱心熟識,同往日官員的眼高手低之輩不可同日而語。總之,沒有官場的虛偽、拖遝,一切以迅快圓滿辦事為宜。

  樸永泰的住所在大靜縣是極為有名氣的,占地極廣,整個宅子四進四重,後身還有奴役居住的場所,室內裝飾奢華,在濟州島是首屈一指的,宅子的一側還建有一個不大的花園,畢竟家裡有著萬餘畝的田畝,家中的奴役就有幾十人,雇傭的佃戶更是三百餘戶近兩千人,可說是濟州島上最大的地主。

  朴永泰的祖家樸氏一族在李朝京畿道頗有勢力,在朝中勾連頗深,樸永泰在濟州也是借用虎皮,加上銀錢的攻勢,在濟州可算是土皇帝,歷任濟州牧對於樸家也是不願得罪。畢竟賦稅徭役加派都還須樸家的配合,既然不能讓其臣服還是交好為上。

  不過,明人攻取濟州,樸永泰以往依仗的一切都消亡了,現下,他的最大地主的身份反而是極為的顯眼,話說他也是最肥的豬羊了,明人是否有破家為財的念頭他是全無所知。他也親自到縣衙求見明人韓軍將,不過吃了閉門羹,找衙門內原有老人得知,明人也是軍將不涉政務。

  此次清仗開始又都是明人當家,只有一個朝鮮人李玄頗為明人看重,諸多事物由他傳遞,這也是用銀錢打聽出來的。

  朴永泰的管家幾番上門用銀錢交結,都被此人拒絕,讓人心寒啊。此次樸永泰再也忍不住了,不惜折節,昨日讓管家以他和親家盧正浩的名義請見,今日,管家回來稟報,李玄答應下午來訪。

  於是樸永泰將其親家盧正浩找來,共同等候李玄。當然,等候的時間是難熬的。朴永泰和盧正浩如熱鍋螞蟻般煎熬著等了一個多時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02

第105章 李玄做客

  “老爺,裴管家讓小的通秉李官人就要到了。”一個小廝進來跪下通秉。

  “盧老弟,我等出門相迎吧。”樸永泰如釋重負道。

  兩個人結伴來到府門,只見自家馬車只有百丈就到門前,樸永泰心思複雜的等候著,畢竟早先在大靜,只有縣令到此,他才出門恭候,沒想到今日一個小吏也讓他出門恭候了,真如南柯一夢了。

  馬車來到府門停下,裴管家上前兩步,掀開門簾,伸出手來扶著李玄下得車來。

  李玄整理一下衣衫,只見兩個中年男子微笑迎前。

  “今日李先生光臨寒舍,真是讓寒宅蓬蓽生輝啊。”當先一個身材高大面目冷峻的男子拱手當先說道。一看就是一個久居人上的人物,雖是盡力收斂還是不經意間流露出倨傲的神色。

  另一個微微矮胖的老好先生模樣的男子則是拱手施禮,禮數周到。

  “這位是我家樸東主。”裴管家向朴永泰一拱手,“這位是我家姻親盧東主。”

  “折殺小人了,李某只是大靜微末小吏,怎勞兩位東主門前迎候。”李玄拱手施禮,笑容滿面。經過些許日子的將養,李玄白皙一些,也胖了一些,恢復了當年勳貴公子的七分氣度,身板筆直,不亢不卑。

  “李公子過謙了。”樸永泰雖說頗為自傲,不過畢竟是見多識廣,在李玄身上樸永泰看到了李朝權勢衙內的影子,登時明白這位李公子不是無名之輩,看到李玄頭戴斗笠,身著棉布長衫所生出的小視之意,“李公子氣度儼然,身世必是極為尊貴,請賞光入府一敘。請。”

  “樸東主先請。”李玄謙讓道,心中暗附此人雖說頗為倨傲,倒也有些見識,不是酒囊飯袋。

  相互謙讓幾句,李玄還是昂然而入,畢竟今日他是代表明人而來,不可有損威嚴。

  入得府內,只見天井廣闊,兩側幾名下人恭候,來到廳堂,只見一色的紅木家私,富麗堂皇,四名年輕女子一旁侍候,賓主落座,樸永泰吩咐看茶。朴永泰暗自觀察發現李玄對於屋舍室內奢華沒有一點驚詫,十分淡然,舉手投足揮灑自如,不禁對於李玄又是高看幾分。

  寒暄過後,李玄看看兩位。

  “兩位先生約在下一敘,必是有要事相商,還請不吝賜教。”行了,別雲山霧罩了,還是快言快語吧。

  “這個。”樸永泰一使眼色,只見裴管家進得前來,呈上紅色綢布覆蓋的木盤。旁邊侍候的一個女子上前掀開紅綢,只見二十錠五兩一錠的金元寶出現在盤中,金燦燦的迷人雙眼。

  李玄看了看黃金,看了看樸永泰。

  “李先生日來為我大靜民眾庶務操勞,樸某不才,略備薄禮,望先生笑納。”此時,樸永泰笑容可掬,神情是十分真誠,仿佛真是如他所言真誠感謝李玄。

  “是啊,望李先生不要推辭,我等也是代大靜百姓略表寸心。”一旁的好好先生盧正浩一拱手搭腔道。

  李玄微笑起身來到木盤前,從女子手中拿過紅綢將金子蓋上,長笑一聲,“如此,李某卻之不恭了。”

  朴永泰,盧正浩也是大笑回應,一時室內氣氛融洽,雙方重新落座。

  李玄心感荒唐,如此場景往昔常有,今日濟州大靜重現,一時恍如隔世。

  朴永泰,盧正浩對視一眼,心中大石落地,銀錢威力真是無往而不利啊。

  “兩位東主,我李某快人快語,你等邀我一見可是憂慮此番大靜清仗事宜?”李玄唯恐白士第疑慮其在此太久,於是直入主題。

  “李先生一語中的啊。”樸永泰感慨一聲,“昔日是李朝當政,行的是李氏政法,如今明人當政,我等心下不安,望李先生指點迷津啊。”

  “是極是極,望李先生不吝賜教,我等惶恐啊。”盧正浩今日第一次露出憂慮之色。

  “兩位多慮了。”李玄抿了口茶,“今日明人剛剛主政濟州,必是要穩,穩定四方乃是當前要務,兩位在大靜乃至濟州都是大家,明人大人們當然不會不看重兩位。”李玄看看兩位,只見兩人頷首贊同,“不過嘛……”李玄脫了個長音,登時,朴、盧兩人剛剛放下的心有懸了起來,一臉焦急的看向李玄。

  “不過,兩位還是同李朝相勾連,明人大人們也就不得不痛下殺手了。”李玄敲打兩人道。

  “李先生,我等天日可見,絕無勾連之事……”兩人賭咒發誓絕無此事。

  李玄一擺手,“兩位,此時李朝最快不過是剛剛知道罷了,明人大人們也是知道你等沒有勾連之事,不過嘛,日後,明人大人看重的是日後李朝派人秘入濟州與兩位聯絡,如此……”

  “絕無可能,絕無可能,我等只是一方士紳,絕不參知政事,如李朝派人前來,我等即刻縛之送與先生面前。”兩人一臉絕然的應答。

  “小可也是望兩位多多打探一下明人軍力,在濟州港停泊的數十艘西夷戰艦可是李朝破爛戰船可以戰勝的,如水師不勝,再多的兵丁如何登上濟州。”李玄又是一番敲打,“李朝回返濟州,乃是癡人說夢。”

  “李先生,濟州旬日而下,可證明人戰力甚高,我等皆是深信不疑,不過,李朝水師也是有著數百艘戰船,畢竟是人多勢眾,不可輕忽啊。”樸永泰說道。小子,李朝畢竟是底蘊深厚,不是這小小數千明人可敵的,做事嘛還是給自己留條後路。

  “孤陋寡聞。”李玄嗤之以鼻,用手一點樸永泰,“西夷一艘戰艦安放數十門西夷重炮,幾十艘就是數百門重炮,李朝水師盡數到此也是近身不得,沒有如此軍國利器,明人如何敢數千人奪取濟州,樸東主濟州一觀自知,不可自誤啊。”李玄心中鄙夷,畢竟是鄉下土豪,見識粗鄙,當日,李玄在港口一看明人水師,就知道是西夷戰艦,不是李朝水師可比,否則如何投入明人麾下,不是自尋死路嘛。

  “先生所說可是西夷炮艦,炮在船底,兩舷皆有炮孔,轟響如雷。”盧正浩急忙問道。

  “哦,盧東主也曾見過。”李玄奇道。

  “我兩年前到釜山一行,因風力太大飄向對馬,在對馬附近遇到兩艘西夷海船,其大無比,是我所乘海船的三倍有餘,其中一艘海船向我等海船開炮,響聲如雷,擊中我等一同的另一艘海船,登時海船船木破碎,大帆折斷,我所乘之船乘亂逃出,另一艘船被其俘獲。”盧正浩眼中恐懼,生死一發之間,“我聽聞所乘海船東主言西夷海船亦商亦盜,我等是僥倖逃得性命,此後,我是再不出海。”盧正浩一抖紙扇,急煽兩下,先是心有餘悸。

  “盧賢弟,此事你同我講過,不過,此番明人戰艦就是西夷戰艦?”樸永泰驚疑道。

  “樸東主何不一觀,總好過在下空口白話,不過。”李玄看了看兩個人驚疑的表情,“如是盧東主所見西夷戰船,小可勸兩位還是將隱田交出,以免自誤。”

  李玄一回到縣衙,馬上求見白士第,奉上收下的百兩黃金。

  “李玄,很好,很知進退。”李玄的態度讓白士第很滿意,百兩黃金在朝鮮也是近千兩的白銀,李玄沒有動心回來奉上,不過,也是說明此人所求實大,不過,有野心才能更好的利用。“錢財乃是身外之物,隨著大人武布天下,這一切不過是些許小事,最緊要的是追隨大人,大人最是痛恨私拿賄賂之人,你可明白。”

  “白大人放心,屬下唯大人、白大人馬首是瞻。”李玄恭敬的答道:“此番大人初入濟州,所費極大,李玄做主收下禮金獻于大人聊表心意。”

  白士第微微一笑,你沒有收下禮金,我就能收下。金銀雖好,不過一旦失去大人信任就是萬般皆休。

  “李玄,暫且收下,回轉濟州之時,我帶你獻于大人。”

  李玄恭敬答應,終於能夠靠近大人左近,不易啊,雖說明人中萬大人、馬大人、白大人等都是手握重權之人,不過,李玄私下觀察發現他們皆對州府中一位身材高大,膚色微黑的年輕將領恭順有加,這位趙大人才是真正的掌權者。明人在他們面前不稱名諱,只稱大人。李玄只是恍惚撞見兩回,趙大人氣勢威壓,眼神銳利,不似常人,一眼仿佛看穿人的心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02

第106章 驚聞噩耗

  李玄的估計是對的,李朝全羅道麗水左水師營的水軍節制使鄭在銘目瞪口呆的聽著李牟的哭訴,濟州被陷,還是明人攻陷的,如果不是鄭在銘一年兩次去過濟州,識得李牟是濟州牧李真的心腹管家,權彬是李真的護衛頭目,鄭在銘一定讓人將他們拉下去打上五十軍棍,開玩笑,大明乃是朝鮮兄弟上邦,朝鮮是大明納貢之屬國,大明二十餘年前剛剛援朝擊敗倭寇,如何此番攻入朝鮮濟州,當真是笑談。

  鄭在銘沒有繼續聽李牟的胡言亂語,他開始詢問權彬,相比李牟他更是相信上陣搏殺過的權彬,權彬總不能像沒見過陣仗的文人般的胡言亂語吧。

  “大人,此番確實是明人,他們乘坐西夷戰艦數十艘而來,只是,小的見敵軍的戰袍不是尚紅的大明戰襖,而是黑色戰袍,另外敵兵俱披鐵甲,還有西夷大炮、火銃,數十炮轟開了濟州城門,餘者蜂擁而入,火銃開路,須臾攻陷濟州。”權彬跪下回稟。

  鄭在銘久久沒有說話,權彬的回答讓其明白,來的實是明人,不過不是紅衣明軍,這是如何的情況。

  李牟與權彬在大靜海濱找了一艘不大的海船,從大靜出海經過三日航行才到麗水軍營,水營節制使鄭在銘卻是去了全州未回,他們只好等了兩天,好不容易鄭在銘回來,聽了消息後久不言語。李牟大急。

  “大人,敵寇攻城時,濟州府判和正領竟然賞秋不在,我家大人只有親率兵丁迎敵,奈何敵軍火炮威力巨大,人數更是數倍於我,寡不敵眾,無奈下遣我等前來告急。”李牟忠心為主,以頭觸地,鮮血淋淋,“大人,望看在與我家大人相交份上即刻派兵營救。”

  鄭在銘既是憐憫此人忠心為主,不過也是鄙夷其無知。

  “罷了,李牟,既是涉及明人,你以為本將可以擅自調兵嗎,此番只有上報大王,由大王領議政定奪了。此次事關重大,就連全州牧也是無權定奪了。”鄭在銘歎道。

  李牟立馬呆滯,作為久在官場遊走的老油條他也不是不明白此番道理,只是太過急迫,此時只能希望朝中看在李大人沒有棄城而逃的份上,不至過於苛責李真了。

  鄭在銘則是馬上派人快馬稟報全州牧,唯恐兵丁解釋不清,鄭在銘甚至將中軍派去,當然他在信中說明此事李真家丁告急,他鄭在銘作為全羅道水軍左營節制使正在派船核實云云。隨後鄭在銘派出多艘哨船前往濟州打探,嚴令屬下定要探查出濟州事宜。

  仁祖李倧今日午睡過後,在太監孫臨及宮女的侍候下起身更衣,看到入秋來難得的好天氣,李倧來到後進秘苑,看了看歡快的動物,以及鬱鬱蔥蔥的林木,十分快意。

  仁祖反正至今不過數年,又經歷了數場反叛,尤以李適反叛勢大,甚至漢城也是被其一股而下,雖說最後剿滅叛軍,不過,至今朝局還是動盪不安,朝鮮北部經過李適叛亂和北部金兵襲擾也是殘破不堪,尤其是李適叛亂抽調的是北部平安道、鹹鏡道等地府兵,直到此時北部邊軍還是個大窟窿,沒有全部整飭完畢,當真是平安道來難平安啊。

  就在此時,為了爭權奪利西人黨內部也是內鬥不止,李貴、金自點、金鎏等人又開始新的黨爭,內政拖宕,因戰亂貧困各地民亂不止。朝鮮的內政遲遲不見起色,李倧也是勉力維持。

  由此,李倧今年不過三十出頭,鬢角已是染上寒霜。不過,這一段時間來,北邊後金蠻擄靜寂,內政在老成的領議政李元翼、左領政申昉、右議政吳允謙等人維持下有了起色,李倧總算是渡過了成為朝鮮國王以來最安寧的時期,總算心境平和了一些。

  一陣急促的腳步傳來,李倧沒有回頭,還是專心的喂著一匹不足歲的小梅花鹿。

  “殿下,領議政李元翼、左議政申昉、右議政吳允謙前來覲見大王,此時在宣政殿等候。”孫臨跪秉。

  李倧心中一跳,方才有人疾步前來,他就明白來之不易的閒暇時光結束了,此番三個一品大員一起到來,這就意味著朝鮮又起波瀾了,否則三個議政不會攜手前來,朝鮮哪個地方面臨天大麻煩,只是不知是內政還是外敵。

  孫臨叫來步攆,李倧坐上後在去往宣政殿的途中心中七上八下,李倧並不是個懦弱膽卻之輩,否則也不能在只有一千余部下的情形下毅然發動慶雲宮變,冒險奪取王位,只是幾年朝鮮動盪的時局將李倧的雄心慢慢抹去,朝鮮就像是個重病的病人,李倧幾經努力未見成效,有點心灰意冷了,這位當今朝鮮的君主懷著忐忑的心情進入宣政殿。

  “參見殿下。”李元翼、申昉、吳允謙跪下施禮。

  “幾位領政為我朝庶務操勞,就不必多禮了。”李倧虛扶一下,“孫臨,拿個靠墊給幾位卿家。”

  李元翼顫巍巍的起身,謝過李倧後,坐於椅上,孫臨將幾個靠墊分給眾人,畢竟深秋的木椅還是很涼的,這裡年紀最小的申昉也有六十了,年紀最大的李元翼有八十歲了。

  “大王,屬下等剛剛接到全州快馬急報,濟州失守了。”李元翼與申昉、吳允謙對視一下,還是由他說出這個壞消息。

  “濟州失陷。”李倧眉毛擰了起來,他來的路上也是猜測哪裡出了禍事,但不是西北平安道,就是東南慶尚道。一個是後金蠻橫,一個是倭寇猖獗。怎麼是濟州。李倧卻是放下大半懸起的心,畢竟濟州乃是海外飛地,海中孤島,對於李朝的安全還是沒有直接的威脅。“李議政,可是倭寇來犯。”

  “非也,秉大王,乃是明人來犯。”李元翼答道。

  “呃。”李倧立時心中升騰驚濤駭浪,大明在朝鮮還是無敵的所在,偏偏這十年來,朝鮮在大明和後金之間左右逢源,幾月前大明來使與朝鮮商議在北方共擊後金時,朝鮮君臣態度曖昧,雖說是表明不與北蠻結交的立場,不過對於共擊後金的建議敷衍了事,沒有給出確切的答案,也是表明了一定的立場。

  臨走時,李倧看出了明使薑日廣、王夢尹的不甘,對於李朝的失望。難道這是大明對於李朝的敲打。一瞬間,李倧心中是萬馬奔騰,小小的心肝亂顫,畢竟招惹大明對於此時內憂外患的朝鮮來說可是滅頂之災。

  “殿下,此番占我濟州的不是大明軍將,乃是呂宋明人。”李元翼看到李倧臉上變換不定,當即明白大王的心裡,這與他接到第一份急報時的驚懼相同,所以李元翼馬上出聲安撫在他看來還是過於年輕的王上。

  李倧登時放下心來。

  “大王,此番入侵濟州明人自稱呂宋明人之後,乃是奪回故元之地,重歸華夏。”鬚髮斑白的申昉說道。“此是麗水左水營節制使報來濟州明人頭領的投書所言,此外,其哨探稟報明人在濟州有數十艘西夷戰艦,艦上安放數百門巨炮,非是水師營可力敵,上書請求朝廷定奪。”

  “許是大明水師隱匿東來。”李倧對於大明恐懼心理讓他聽到幾十艘西夷戰船立時心思又歪了,當然大明實力雄厚的水師給他留下了無以匹敵的印記。

  “殿下,臣擔保不是大明水師,三年前臣出使大明,其水師還沒有一艘西夷戰艦。如何三年後就出現了幾十艘西夷戰艦。”吳允謙曾作為朝鮮正使在三年前從海路出使大明,途中路過登萊,山東,直達北京,對於大明登萊水師知之甚深。

  “殿下,如此板蕩之時,臣請殿下召集重臣廷議。”李元翼起身說道。

  “臣等附議。”申昉、吳允謙起身附和。

  李倧略一沉吟,“孫臨,速著各曹判官等諸臣宣政殿覲見。”

  孫臨躬身應答而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02

第107章 李朝會商

  半個時辰的時間,金鎏、金尚憲、李廷龜、李貴、金自點、崔龍吉、申欽、申景慎等十余位大臣先後來到宣政殿,李朝的所謂經世之才盡皆在此,他們是李倧如今的基石。

  當李元翼通報了濟州被明人所占,明人艦隊強大,火炮犀利的消息後,殿內一時一片寂靜,這是所有大臣沒有想到的,畢竟明使剛剛折返沒有多久,在漢城朝鮮君臣皆以上國之使給予款待,不敢稍有怠慢,雖說沒有回應其夾擊後金的要求,不過,相處還算愉快,如何明人來攻。

  李倧看看李朝目下的重臣,忽然發現除了李元翼這個南人黨老臣外,其他都是此番擁有擁立之功的西人党成員,不過,李倧幾年來早已明白了士林所謂結黨不過是為了佔據朝堂,爭權奪利而已,這不,西人黨這一年來,內部也是分為李貴、金自點與金尚憲、申欽等人矛盾重重,李倧只好以南人党的李元翼為議領政,派系不明顯的吳允謙扶為右議政,就是為了平衡派系之爭,但是他明白如同此前百年間上演的相同,派系之爭還會繼續下去,他也會同列位先祖一樣對此無能為力,不過,他只是希望在此危機時刻,這般所謂朝鮮人傑們能暫且放下一切,共同對外。

  “殿下,微臣以為此番出兵濟州的絕不會是明軍,上番明使出使我朝,微臣聽副使王夢尹說道,登萊和福建水師戰船不敷使用,捉襟見肘,登萊是由於援助遼西和遼東大小數十島嶼,福建則是與西夷,海盜對戰,其中西夷,海盜為禍猶烈。”不足四十,身形高瘦的金自點在老人堆中還是很顯眼的,十分儒雅,盡顯安東名士風範,施禮後侃侃而談。“大明現今北蠻狠之北虜,南有西夷、海盜,此時絕無可能分兵濟州。”

  李倧微微頷首,金自點此人李倧早已注意,可謂是一個幹臣,此番金自點觀點有理有據,讓人信服,不過嘛,此人,嗯,李倧剛剛在心裡肯定了金自點,不過也是擔心金自點的另一面,金自點就出了問題。

  “因此,上番明使來訪,勸我朝夾擊後金,臣就是反對的,明軍遺失遼東,當下勉力支撐遼西,與我朝陸路已斷,已非當日之鼎盛大明,明使此來,臣發現兩人頗為折節下交,此從未有之事,佐證大明內部國力也是頗為艱難,所以臣……”金自點剛說道這裡,就被打斷。

  “如此就該屈身侍奴,與蠻狄結盟,這也是安東金氏的節操乎。”李貴大聲喝道,極為不屑,對於金自點的屈從厭惡至極。

  “李大人,本官只是講應與後金接觸,從未說過與其折節,此……”金自點半步不退,回應道,在他看來不顧國力只是空談說教乃是愚蠢之極。

  “夠了,此時你等所議乃是濟州事,這裡乃是大王的宣政殿。”李元翼怒斥道,西人黨內部的爭吵,分裂是李元翼喜聞樂見的,正因為如此南人党才有機會,但是當前濟州才是關鍵,兩個人為了派系之爭將濟州議事引領到對明對金國的策略上,真是讓人煩亂。

  李倧面沉似水,金自點唯一的問題是言語太過直接,李倧和一眾大臣也是明白大明今時不比往日,不過,畢竟大明與朝鮮是數百年的從屬關係,二十餘年前剛剛襄助朝鮮擊敗倭寇,如此民間、士林對於大明好感頗高之時,疏遠大明,接觸後金傳揚出去必招全國士林百姓輿論濤濤,群起攻之,因此,最好是做而不言,金自點問題就是狂放了點,鋒芒太過,還是不夠成熟啊。李倧輕撫額頭,“諸卿,現下濟州失陷,國土淪喪,寡人望諸位精誠團結,共赴國難。”

  雙方幾位躍躍欲試的大臣馬上偃旗息鼓,激辯對立以後再說,今日大王心情極為不快。

  “大王,臣以為下旨命麗水水營稽查敵寇確實有數十西夷戰艦,此事為要。”吳允謙說道此,停頓了一下,他的話殿內所有的大臣全都明白,謊報軍情在朝鮮屢見不鮮,李倧點點頭,表示明瞭,贊同。“此外,立即派出使團出使大明,問詢是否是明軍或是某個明將私自派兵。如此我朝才可做出決斷。”是否是明軍,或是明將如果搞不清,那就多說無益了。

  “吳卿所言確是老成謀國之言。”李倧頷首,“如此,金尚憲何在。”

  “殿下,臣在。”金尚憲應聲出列。其哥哥金尚榮擔憂的看看弟弟,在他看來,弟弟尚憲個性耿直,剛則易折。

  “寡人命你出使大明,面見大明天子,一則作為明使來此的回拜,二則通報大明天子濟州事,望大明天子詳查。”李倧命道,作為明人勢力入侵濟州稟告大明天子這是必須的,也是作為大明屬國應有的覺悟。同時,也是探明大明朝廷及天子對於此事的處置。

  “微臣遵旨。”金尚憲慨然領命。金尚憲一向對大明極有好感,此番赴明得償所願,可以親眼看看大明風物,當真是不亦樂乎。

  “李廷龜何在。”李倧問道。

  “大王,微臣在此。”兵曹判官李廷龜上前參見。

  “李廷龜,你急令麗水水師節制使,探明敵寇底細,軍力、船艦,不可搪塞。”李倧嚴厲說道。

  “微臣遵旨。”李廷龜抹了把汗,方才說道虛報軍情,身為軍曹判官的李廷龜就出了一身冷汗,不過他可是絕對不會為那般粗鄙武人打保票,畢竟虛報軍情在那般勳貴子弟來說是家常便飯。此番大王點出此點,語氣嚴厲,李廷龜也是不敢輕忽。

  “大王,微臣認為當即刻下令各水師營整船備戰,命五軍營、全羅道、慶尚道府兵整軍備戰。”領議政李元翼躬身說道。

  “李領政所言極是。”李倧贊許,不愧是在壬辰倭亂之時屢立大功之名臣,臨危不亂,查缺補漏,濟州說到底還得派兵收復,整軍備戰正在當時,可惜了,如此名臣垂垂老矣。

  當朝鮮君臣在昌德宮裡喋喋不休的爭論濟州事時,鐵山半島東南幾十裡的身彌島上的東江軍戶們發現島北港口又停泊了十餘艘海船,只見海船在簡易的棧橋上卸載物品,忙碌不堪,軍戶們如果是願意幫忙可以每天可以得到兩升米,這已經是輕車熟路了,今夏開始,有個山東商人就在身彌島港口修建簡易棧橋,當時就是雇傭人手,在一些軍戶們半信半疑的加入進去後,發現山東來人還算守信,每天的糧食都是按時發放,所以島上二百多戶的軍戶家家男丁到這裡幫工,也好有個米糧。畢竟東江軍戶大多就是東江各將領的農奴,每年的收成東江拿走六成以上,剩下的糧食不夠一年吃的,往往都得是混著野菜,山菜做著菜粥才能勉強度日,不過餓不死人吧了。當今的遼東,餓不死就不錯了,東江各島每年也得餓死凍死不少人。

  遼東的深秋寒風凜冽,趙廣裹了裹破爛的袍襖,同鄰居家的黃海子再一次返回碼頭。

  “海子,你爹咋沒來呢。”趙廣問道。

  “廣哥,俺爹昨天上山打獵去了,我自好來了。趙叔呢。”黃海子喘著氣答道,畢竟作為一個只有十三歲的瘦弱少年,五十斤一袋子的雜糧抗出一裡地送進庫房,還是來回反復也是個重體力活了。不過,這活計是過了過了這村沒這店了。馬上就要入冬,此時多一份口糧就是多一份活命的希望,作為家中老大的黃海子也是沒法子,只好出來幹活。

  “俺爹今日當值,走不開。海子,一會走不動了,把你的袋子放我袋子上,我給你抗半道。”趙廣看看海子單薄的身體,說道。

  “廣哥,不用,俺還能行。”海子咬了咬牙,一趟兩趟也就罷了,眼看碼頭上的米垛像小山一樣,實在是張不開嘴。

  “別說了,就這麼辦了。”趙廣明白海子的想法,不過,趙廣可不認為海子吃得消。

  “嗯,廣哥,俺,俺聽你的。”海子感動的眼中含淚。趙廣家一向照顧海子家,畢竟趙家三個兒子,一個姑娘,老大趙廣已經是十八了,而海子家裡只有父子三人相依為命。

  趙廣幫著海子扛了六七趟,自己也累得夠嗆,畢竟一趟兩趟好說,這是迴圈不斷的活,好在海子爹回家後聞訊來到碼頭,總算接過了這個累人的活計。

  同一時間,羅東帶著一些人也在監工鐵山東二十裡海灣裡的棧橋的建造,此地是顧五嶽用來運貨、運人的老地點,在鐵山半島的東北,顧五嶽在魯銘德的招呼之下,早就在此修建了一個棧橋,此處往西朝鮮灣裡伸出不足兩百米就可停靠大型的海船,不過,只有一個棧橋,顧五嶽認為不能完成大人安排的搶運計畫,於是在這個農閒時刻,雇傭了一些軍戶,再在此處修建兩個棧橋。羅東這一個月來就是在此監工。

  嗯,還有半月就可完工,可以向大人交令了。羅東今日估算了下進度,畢竟遼東的嚴冬就要到了,如果是第一場雪下來,天寒地凍什麼活也是不用想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03

第108章 皇太極的煩惱

  天啟六年十月十五日,晴,西北風,趙烈在濟州島等到了歸來的船隊,船隊帶來了近五千名強壯的遼民,帶來了五萬石糧食、衣物、鹽鐵,最主要是帶來了千戶所豐收的消息。

  “大人,此番李明峪李先生說,還沒有確定最後的產量,不過,幾倍於往年是肯定的,尤其是番薯豐產,玉米也是高粱產量的數倍,就是高粱的產量也是比往年增產近半。”李虎細細講述千戶所情況。“下番船隊歸航就會帶來准信,屬下在此恭喜大人。”

  趙烈一拍案起身在室內疾走幾步,心中狂喜,成了,終於成了,自己所需的最後的版圖拼成了。旋即,趙烈壓下自己心中的喜悅,漫漫長路啊,切莫高興太早。

  “萬基,五千人即刻進入營地,休息幾日,待身體舒緩過來後,立即前往島內各地整修溝渠,開打水井,修建道路,開墾荒地。”趙烈吩咐,此時水營,工匠營其次,下批抵達的遼民到達後再開始開工,溝渠田畝則是關係到明年的春耕,一會兒也耽擱不起。“將牧場淘汰的馬匹配發五百匹下去,以加快進度。”

  “遵命。”萬基躬身答道。

  “李虎,船隊歇息兩日,即刻返回石島。”趙烈看看李虎,心中也是無奈,還有數萬難民需要運送,只好辛苦水師官兵了。“李虎,多多安撫船員,過了這些時日就好了。”

  “大人放心,這點苦處他們熬得下來。”李虎不以為然,“大部水手都是遼民,幾個月前是什麼日子,現下,餉銀髮著,飽飯吃著,這般好日子還叫苦,屬下將他打岸上去,不要這般的白眼狼。”

  一旁的趙達、萬基等人也是嘿嘿一笑,顯然很是贊同。

  趙烈自嘲一笑,自己是後世人,這個時代的明人的吃苦耐勞後世的人真是無法相比的,多慮了啊。

  趙烈拿到了自己的第一個領地,不過萬事繁巨,痛並快樂著,同病相憐的人在北方王宮裡苦惱。

  身材高大強壯的皇太極在大衙門裡踱步良久,可說是愁眉不展,雖說,在八月父汗去世後,皇太極與代善,莽古爾泰是最有能繼承汗位的人選,代善由於與後妃有染傳聞以及與子不諧等醜聞令其威望大降,而子嶽托在其所掌正紅旗,鑲紅旗中威望頗高,掌握了一部人馬,岳托倒向了皇太極,與代善反倒不睦。

  代善明白自己雖說是事實上的大皇子,不過內部不靖的自己已經失去汗王的位置,只能坐山觀虎鬥了。當岳托代表皇太極伸出橄欖枝時,代善考慮再三接受下來,因為他知道莽古爾泰喜怒無常,如其上位,自家就是身家性命都是難保,老八雖說也是精明睿智,只是事到如今代善也只能賭這一局,將來皇太極可以放自家一馬了。至於說奮力一搏,那還是算了吧,如今的人心向背代善估摸著自家沒有絲毫勝算。

  於是,代善出面彙集十余個貝勒,糾集了多數貝勒推舉皇太極成為汗王,皇太極也是做了讓步,做出了與代善、阿敏、莽古爾泰共理國政的承諾,於是九月一日,皇太極在瀋陽大衙門正式登上汗位,同時確立了代善等三大貝勒居於其下,其他貝勒之上的地位。給足了這三人顏面和地位,將他們拉入他的陣營。

  皇太極可以說是為了汗位,做了最大的讓步,不過,接下來,皇太極就面臨著諸多苦果。

  介於壓榨漢民過甚,致使國內漢民逃亡大半,土地大半荒蕪,賦稅年年劇降收入不敷支出的窘迫處境,以漢臣範文程、高鴻中為首的漢族文臣上條陳提出安撫漢民,效仿大明,租賃田畝與漢民,最終達到恢復人口田畝賦稅,使漢民歸心的目的。如此才能徐徐恢復國力,將養生息數年國力必能大興,以此與明國爭鋒云云。

  此正和皇太極心意,後金男丁稀少,年年戰亂不止年年損丁嚴重,目下也就是保持不減丁罷了,雖說十年前女真奪取遼東大半,開始穩定的生活,丁口也隨之大量增加,不過,如今這些丁口不過都是孩童,沒有十年是指望不上了。

  皇太極明白如果是與大明相爭,丁口錢糧是立國之根基,後金男丁不足,只有用明人、蒙人男丁補充,只是當下明人絕不會為了搶去自己田畝女人孩子的後金真心賣命,後金可以用刀槍將其逼上戰場,只能就是個打雜的用處,與明軍對陣必是崩潰之局,徒費錢糧罷了。

  如此,只有適當租賃田畝與漢人,經歷數年可以使其歸心,收取軍心士氣。這些臣下的條陳大謂皇太極本心,後金雖小,不過幾百萬畝田畝,百多萬人口運用得當足以入主中原。

  但是,阿敏、莽古爾泰糾集了大批大金貴族大臣激烈反對,俱言乃是漢臣為漢民請命,如此經年大金就是漢人的大金,我等辛苦打下的江山怎能交還漢人,掠漢民為奴是太祖在世時的祖制,甚至喊出驅逐漢臣,盡屠漢臣的口號,一時汗廷喧鬧無比,紛雜四起,許多漢臣也是驚懼的馬上偃旗息鼓,條陳所言諸事盡皆擱置。

  畢竟大小貝勒大多身負立國之功,又多少掌有兵權,皇太極也不能乾綱獨斷,否則汗位必是不穩。

  為此,皇太極憋屈的幾日幾夜沒有睡好,太特麼憋屈了,他也能算是汗王,真是事事不如意,皇太極發誓終有一天結束共治,收回王權。

  總算一干貝勒大臣在擊破朝鮮、大明、蒙古諸部的包圍上達成一致,大金絕不能坐看東西北四處受敵。因此十月,大貝勒代善、二貝勒阿敏率領幾個貝勒萬餘騎兵攻伐蒙古左翼紮魯特部。開始了皇太極時代的第一次征伐。

  不過,李永芳傳來的資訊表明,在這多半年的時間裡,遼東巡撫袁承煥加固寧遠、錦州城池,在前屯、大小淩河也是複建城堡,加緊備戰,東江毛文龍蠢蠢欲動,不斷襲擾遼南諸地,在鐵山屯田也是頗成氣候,蓄養數萬軍民。此兩地如不儘快攻打,不出數年即成大患。

  但是,大金數年來征伐不斷,財政匱乏,國內漢民逃亡,田畝荒廢,真是內憂外患之時,是否近期攻伐兩處也是皇太極頭疼的事。大金搶劫大明遼東的錢糧就要耗盡了。

  想到此處,皇太極感到室內憋悶,來到殿外,看看遠處還在修建的王宮以及勞作的漢奴,鬱結稍減,大金建國十數年從幾個部落到自成一國,歷經大小數百戰不敗,吞併遼東建都瀋陽。今後大金在自己手中還將布威四方。

  雖說東西開戰甚是吃力,可是,皇太極想想明軍的野戰之力也就釋然了,不過是損耗大量的錢糧折損些丁口,過幾年自己獨攬大權,重用漢臣,重拾耕種就一定好轉。

  雖說下了征伐的決心,但是攻伐的先後次序,帶兵的人選都是要皇太極傷腦筋的事。

  目下除了三大貝勒以外的其他貝勒還沒有統禦全域的能力,要麼沒有統禦全軍的才能,要麼沒有相應的威望。

  代善如今銳氣不足,不足以堪當重任,莽古爾泰有勇少謀,但作為一軍主將攻伐朝鮮也算足夠了,只是皇太極不想增加他的威望,莽古爾泰可是與他爭奪王位交鋒激烈的,在汗位穩固之前,皇太極是絕不放心讓他獨掌大軍,阿敏嘛可算猛將,不過驕橫殘暴,嗯,就是阿敏了,不過,身邊必須是安置一些可靠人手監看,這也須好好思量,這位爺時不時腦洞大開,遠在朝鮮別幹出什麼蠢事,到時讓本就不甚安穩的大金動搖就不好了。

  皇太極當然曉得此番征朝作為他登上汗位的第一次大軍征伐,怎麼慎重都不為過,必要全勝而歸,如此才能穩固他的汗位。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03

第109章 石島變化

  整個天啟六年最後的幾個月對於石島就是一個忙碌的日子,船隊將所有海船幾乎全部召集回來,外面只留下了一個張鼓聲率領的六艘船的劫掠船隊,石島就像是一個大的中轉站,不斷吞吐,將一萬余名難民,五萬石糧食,數千兵丁,幾百匹戰馬騾馬,還有上萬石的水泥運往濟州。

  當還有二十天過年的時候,疲累至極的趙猛、唐顯文,徐鴻等諸人望著最後一艘駛出港灣的海船,終於呼出一口氣。總算是完成了趙烈的囑咐,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將這些人貨運送過去,不易啊。

  “顯文、徐鴻,總算是可以歇息時日了。”趙猛疲乏的眨巴著泛著紅絲的眼睛,嘟囔道。

  “你們先休息,孟廣山昨日到了石島,沒有時間安排,約好今日進面細談。”唐顯文吧嗒了一下嘴,頗為羡慕,沒法子,老孟這裡涉及到買入的糧食、布匹、硝石等雜貨,以及輸出的銀銅、寶石還有食鹽,都是關乎石島財賦的命脈。自己這幾天也是歇息不了,只能是到年根兒再說了。

  “要不,你們也前去給老孟捧捧場子。”最好是幫幫他,唐顯文看到他們歇息就是個羡慕嫉妒恨啊。

  趙猛、徐鴻當然明白老孟的重要性,只是,捧場就算了,兩個人齊齊拒絕回家,全然不顧唐顯文的哀怨。

  孟廣山此時和張庭在西炮臺東兩裡的地方遠眺離開的艦隊,今日上午,兩人無事來到這裡,主要是看看建成的大炮臺,這個炮臺就是灰色鐵筋水泥的建築,高聳的凸立在灣口,這可是稀罕的物件,不過,當接近一裡時,有兵丁阻止了他們的靠近。他們只好遠遠的看看。

  幾人來到漁村的碼頭,邊眺望大海邊聊。

  “張庭啊,這個水泥真是好東西啊,據唐大人講,可起四層樓,堅固無比,修路造房都是利器啊。”孟廣山目光炯炯,張庭知道東主動心了。

  其實,張庭數月前石島大建之時,就知曉了水泥的妙用,如果沒有水泥,石島街巷至今能建成就不錯了。正因為有了水泥這個物件,石島快速建成,從此建房也於往日不同了,相比木料,在市鎮建房水泥便宜許多,畢竟大的木料在人類活動數千年的東南沿海可是不多了,水泥則是使用平常沒人在意的石灰石等便宜物件製成,相當便宜便捷。

  文登商人范項問、顏君宜已將水泥發賣到文登、登州、萊州等地,水泥窯口如今是日夜趕工忙個不停,聽說還要擴產,張庭月前就此稟報了孟廣山,但是當時孟廣山對於此項沒有太過在意,畢竟家中生意的主項於此無干,不過,此次孟廣山再次來到石島,對於水泥細查了一天,終於動心了。

  “東主,此物雖說利薄不過量大,也是門不錯的生意。”張庭躬身說道。

  “嗯,張庭啊,此番就可看出你對孟家的忠心。”孟廣山也是感歎,張庭接洽的石島如今支撐起孟家半壁江山,銀銅、鐵料、食鹽、寶石,每一樣孟記都是獲利頗豐,現下又得加上水泥了。“你的功勞我記在心裡,如今接近年關,我意獎賞你兩千兩銀子。”

  “多謝東主,小的不過是略盡本分,不敢居功,還請東主收回。”張庭驚喜交集,急忙推辭。往年大掌櫃年賞不過千兩白銀,自家更是不過三百兩銀子。

  “張庭,你收下吧,這是你應得的。”孟廣山一擺手,這點手筆他還是有的,“你記住,如今孟記你是真正的大掌櫃了。”

  “多謝東主,小的一定盡心盡力為東主效勞。”張庭是感激不已。

  孟廣山也是感到大掌櫃、二掌櫃有點暮氣難返,而張庭卻是在石島為本家創收不斷。

  正在二人商議之時,碼頭和水師碼頭的戰船、商船啟航了,孟廣山目瞪口呆的看著四百餘噸的興凱湖號、巢湖號、高郵湖號等六艘商船接連出海,不同福船的前邊尖翹,蓋倫船方頭方腦高大的身軀震撼了孟廣山,海船他見多了,不過,如此巨艦巨帆他是第一次看到。

  “真乃巨艦啊,比我大明福船、廣船大多了。”孟廣山感歎。

  “東主,石島還有巨艦。”張庭與榮乃焉的說道。

  “還有巨艦?”孟廣山半信半疑,畢竟在他看來剛剛過去的就是最大的海船了。

  “嗯,小的也就是遠遠的看過幾眼,視乎比眼前的海船還大。”張庭確實遠遠的看過兩艘巨艦。

  須臾,遠處慢慢的駛過來兩艘幾十米高的巨艦,四個主桅高聳,繁瑣的繩梯圍繞著,還有斜帆、縱帆,八面巨大的橫帆開始慢慢展開,鼓風前行,粗大的前斜桅斜指蒼天,兩個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兩個龐然巨物緩緩駛過,這番,連張庭也是瞠目結舌,畢竟上番他也是遠遠看到,當巨艦離他不足一裡之處駛過時,他第一次感覺自己的渺小。

  當後續的五艘四百噸蓋倫戰船,嗯,如今的應急運輸艦,以及二十餘艘福船,海滄,以及十餘艘飛剪船接連駛出時,兩個人已經是被震驚的麻木了。

  兩人相顧愕然,對於這位千戶大人和其身後的指揮使大人的實力又有了新的認識,這是多麼龐大的艦隊,即使是南京畿水師也是沒有如此多的巨艦,畢竟海戰也是講究大打小的。這點見識他們還是有的。而且,眼前的船隊絕不會是船隊的全部。

  孟廣山此時是驚喜交加,自己生意夥伴的強大當然值得他歡喜,不過,趙氏父子強大的讓他有點膽寒了,不過,想想揚州日益對自己不利的局勢,也只有咬牙拼了。

  下午石島官署內,唐顯文與孟廣山、張庭氣氛融洽的寒暄過後,張庭代表孟記給出了雙方合作後這兩個月給予石島的紅利,這兩個月孟記票號給予石島的紅利為兩萬一千餘兩,外賣寶石的收入為八萬三千餘兩白銀,食鹽的紅利也是達到五萬一千兩白銀,合計十五萬六千餘兩白銀,可以說是佔據了石島支出的半壁江山,如此石島就可以儘量少的動用銀庫中已經不足百萬兩的金銀,大大緩解了石島財政的支出。

  孟記如今是石島的大主顧,以及最大的合作者。唐顯文當然也是禮遇有加。

  當然,帳目由於派駐了帳房在揚州孟記,所以唐顯文也只是讓石島帳房核算一下帳目,清點金銀而已。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王烏鴉

LV:16 版主

追蹤
  • 2090

    主題

  • 219146

    回文

  • 8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