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陽春白雪
被阻斷的建奴馬甲和破虜軍的長槍兵們抵命搏殺,他們當然曉得只要突進去同沖入的步甲匯合,明軍這個大陣就有可能大崩,不過,他們的武器般雜,而破虜軍的長槍兵們兵器齊整,講求團隊,建奴馬甲死傷者遠遠大於破虜軍,漸漸支撐不住,不斷的退卻,即使各個牛錄領催的威逼也作用不大了。
齊布琛早已拋掉了沒用的弓箭,揀起一名陣亡甲兵的長槍自衛,幸虧如此才躲過了幾次攻擊,否則早已變成紅色凍土上一具僵屍。
兩白旗旗丁們不斷倒下,不斷後退,就在此時,從明軍陣內不斷飛出剛剛砍下的頭顱,都是呲牙咧嘴,後有長辮的女真人腦袋,很快建奴陣內傳出紛亂的女真話,“阿爾哈圖巴牙喇死了,阿林阿牛錄死啦,達哈蘇巴牙喇死啦。”
當齊布琛聽到達哈蘇死了時,腦袋轟的一聲,仿佛全身沒了氣力,淚水不由自主的湧了出來,這是對他向來照拂有加的堂兄啊,沒了,從此沒靠了。
開始有一些建奴兵丁恐懼的後撤,他們開始懼怕接下來的搏殺了,沒有獲勝的希望,他們的榜樣作用是無窮的,緊接著,建奴軍陣仿佛雪山崩坍般潰散了,所有的人背向明軍全速逃跑,不少人扔掉了笨重的長兵器、盾牌,亡命狂飆。
破虜軍軍兵則是大踏步的追擊,不斷有受傷落後行走不便的建奴兵丁被破虜軍捅死,不過其他的兵丁再也顧不上了,沒有人回身迎戰。齊布琛混在人群中連滾帶爬的向本陣奔跑著,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要活著回去,回到遼東去。
濟爾哈朗目瞪口呆的看著兩白旗潰散開來,他在兩軍相持不下的時候,也是吃驚於這股明軍的戰力,不過,他還是沒有懷疑兩白旗能夠最終取勝,只是驚訝於敵人的堅韌。
接著他在遠處還沒有看清具體的戰局時,轉瞬間,兩白旗軍陣潰散下來,大股的人潮狼狽的向著他所在的地方湧來。
濟爾哈朗面色鐵青,渾身僵硬,手指甲將皮肉掐出血來而不自知,他知道麻煩大了,兩白旗在自己手裡竟然大敗了。這是大金建國以來多久沒有的事了,卻在自己的統領下發生了。
“貝勒爺,貝勒爺。”海賴的大聲喊叫驚醒了濟爾哈朗。
“命令馬甲出前接應兩白旗。”濟爾哈朗默然醒悟,轉頭急命道。如果再不出擊,任由明軍追殺,恐怕沒有多少人馬可以安全退到本陣了。
海賴急忙應答一聲,然後親自上陣,帶領正藍旗和兩白旗剩餘旗丁騎馬奔向潰兵。
趙烈放下了望遠鏡,他看到了大隊建奴騎兵上馬整隊出擊。
“命令,停止追擊,重新整隊。”
趙烈現在只想謹慎為上,他不認為此時的破虜軍可以在野戰中對抗大隊建奴騎兵,如今利用地形優勢以逸待勞,險勝一陣,戰果已是滿意,但是如果沖出這邊有利地勢,進入曠野,呵呵,那就是以短擊長,必是敗亡一途。
黃漢發出指令,急促的銅鑼聲響起。
破虜軍停住了追擊的腳步,退往追擊的出發地。
“傷亡變陣。傷亡變陣。”
火銃手重新回到隊前,傷亡頗重的長槍手開始次序遞進彌補缺口。同時,派出人手救護受傷的人員。
須臾,又是一個刀砍斧劈般整齊的大陣矗立在建奴面前,旗幟隨風飄展,兵甲寒光凜冽殺氣逼人,唯一不同的是許多的兵丁身上帶著暗紅的血跡,甲胄也有破損,但是士氣昂然不可勝。
海賴暗叫可惜,他親自帶隊就是希望壓慢馬速,讓追擊的明軍認為有機可乘,離開那個被雜物包圍的該死的地方,他好趁機用騎甲擊潰明軍,逆轉大勝,可惜對面的這個該死的明將十分謹慎,即刻收兵了,好懸把他憋屈出一口老血來,特麼的怎麼這麼不順呢。
海賴氣憤的看著潰兵們連滾帶爬的來到近前,許多人面目蒼白,眼中無神,許多的甲兵也是極為沮喪,往日百戰雄獅的氣勢皆無,甚至還有幾名旗丁嚇得嚎啕大哭,他一連氣砍了幾個,這才讓哭聲絕跡。
海賴率領騎兵壓住陣腳徐徐回返,破虜軍的騎兵不緊不慢的跟隨在後。齊布琛迷茫的跟隨大隊向西後撤,堂哥戰死了,這給戰場初哥齊布琛極大的打擊,他是渾渾噩噩的隨著兩白旗兵丁們潰退下來的,破虜軍炮兵發射的一輪追擊的炮火也沒有將齊布琛震醒,他想的是回去如何向父親、伯父交待呢。
海賴退回了本陣。正藍旗負責監視明軍,其他兩白旗兵丁們重新編組,整軍備戰。
“海賴,派人向二大貝勒告急吧。”濟爾哈朗遙望東方火紅的旗幟沮喪的說道。
“貝勒爺,這……”海賴十分的為難,雖說他不是主帥,不過他是副將,濟爾哈朗是貝勒爺,即使戰敗濟爾哈朗擔主責,也不過是名義上的,不可能有大的處罰,罪過大多要由他來承擔了。
“海賴,你要知道,汗王此番命我等出征,一是攻伐朝鮮,二是毀掉東江的義州鐵山屯田地。如今,我等在此喪軍敗陣,你不會認為我軍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吧。”濟爾哈朗自嘲的說道。
“奴才不敢,只是感到十分的憋屈。”海賴梗著脖子答道。
“明軍就守在那個位置,四周不利我軍騎兵進擊,如是步戰同方才無疑,徒然折損人馬,傳令吧。”濟爾哈朗寂寥的說道。
“嗻,奴才這就傳令。”海賴無奈的說道。
趙烈遠遠看著建奴兵丁緩緩後撤,終於勝了,雖說是慘勝,但是畢竟是少有的大勝了。
“大明萬勝。”趙烈高舉手中的長槍,傾力喊道。
身邊的趙達、餘大寶以及一眾護衛隨著齊聲高呼,眾軍兵也隨聲附和,聲音從雜亂無章到整齊響亮……
“萬勝,萬勝,萬勝……”破虜軍歡呼之聲響徹大地,許多兵丁們高舉手中的武器,振臂高呼,還有許多兵丁讓淚水在臉上肆意橫流,歡笑和悲傷同時發洩著。復仇的快感蔓延全軍,畢竟這是由逃亡遼民組成的軍伍,幾乎所有人都是從遼東家鄉九死一生逃亡出來的,手刃仇人的暢快簡直讓他們無以復加。
濟爾哈朗也聽到了明軍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他渾身一震,回頭看到的是遠遠的天際一片歡動紅色旗幟以及如林高舉的手臂,濟爾哈朗恨恨的看了最後一眼,撥馬離去。軍無戰心,濟爾哈朗只有暫時退往鐵山鎮,等待阿敏的到來,才能再向明軍進攻。
漸漸的建奴大軍消失在視野裡,同來時人喊馬嘶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鐵軍模樣不同,離開時三旗軍兵是默然的離去,只留下了少量的遊騎監視明軍。
趙烈胸中充滿勝利的喜悅,從此刻起,他堅信經歷此戰的破虜軍正式成軍,苦戰得勝的兵丁就是今後破虜軍的鋼筋鐵骨,從天啟四年至今經過兩年半的風風雨雨,刀口浪尖間穿行,總算得償所願,鐵軍初成。
只是,當趙烈看到平原上鋪滿的人馬屍體和不斷哭號的傷患們,喜悅之情消失不見了,一將功成萬骨枯,古人誠不欺我。
破虜軍的療傷院在戰場後半裡處,臨時搭建了幾十帳篷,破虜軍早已做好了救護傷患的準備。
破虜軍的醫士如今成了最忙碌的人員,不斷有傷患被轉運下來。醫師們完全按照趙烈的吩咐用開水清洗傷口,用烈酒清創,然後敷藥,乾淨的棉布包紮傷患,雖說極為忙碌,但是日常可算是嚴苛的操練起了作用,總算是忙而不亂。
事先搭建的帳篷裡漸漸裝滿了傷患,哭嚎聲不斷響起,實在是淒慘了點,其他軍兵經過都是繞著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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