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蒼茫 作者:人在夜半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3 10:48:1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5 64646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10

第150章 方茂港的定名

  趙烈的艦隊是瞄著本州的海岸北上的,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倭國的漁船,看來白米飯就幹魚的習俗倭國人早就有了,從此就是數百年的執念,這個民族真是執拗啊。

  趙烈在航程上觀察了倭國的海船,發現他們遠洋的船隻不多,很多都是風帆和劃槳推進共用的近海船隻,如安宅船般大型海船這一路上只看到了寥寥數艘,儘管倭國西部不是其繁華地段,這遠洋海船還是太少了。

  從此可見一般,瀨戶內海是個小澡盆,本州、九州、四國又擠在一起,沒有龐大的海船並不影響倭國的海運,甚至他們遠洋航行的朱印船或是向大明福建一些船廠訂購的,或是仿製大明福船的。

  倭國長期處於各個大名分治、混戰的狀態,能擁有水軍的大名實力已是不俗。

  對於需要積蓄國家財力打造的巨大海船,各個大名著實無力建造,但是如今德川幕府掌控全日本,假以時日,這就不是問題。

  船隊在十餘天的航行後,在蝦夷地的西海岸,兩艘飛剪船早已等待著船隊,他們帶來了找到海港,以及當地的狀況的消息。

  對於和人的出現,趙烈並不意外,他只記得蝦夷地南部有一個和人大名,姓字名誰他全然不知。

  相信這個大名只要不是白癡就會向蝦夷地內部不斷滲透,蝦夷地沒有統一的政權,豈不是多占多得嗎,這是倭國管轄蝦夷地的開始。

  船隊沒有耽擱繼續前行,船上的千餘匹馬匹已經耽擱不起,儘管為馬匹提供了寬鬆的環境,還是有幾十匹馬匹患病死去,讓趙烈心痛不已,如今是儘快抵達目的地,人馬都急需快速登岸休整。

  三天後,船隊終於到達了小小的海港,嗯,現在叫方茂港了,飛鷹號在港外接應到艦隊,趙烈問明瞭發現海港的船隻名稱,就將海港由其船長的名字命名,取名方茂港。

  只是,趙烈一想到這個名字就是感到無比蛋疼,方茂,諧音仿冒,實在是很讓人無語的名號,真是不能多想,否則牙都會痛。

  方茂不曉得趙烈的想法,他是興高采烈的上岸為船隊打前站去了,一個漁港能用他的名字命名,真是祖上燒高香了。

  唯喀族族長卡納東在漁村等待了十餘天了,不到五十身材矮壯的卡納東,鬚髮濃密,一臉的絡腮鬍子,眼睛頗為有神,雖說卡納東只是年近五旬,卻已經超過了族人的平均壽命,算是長壽的了。

  由於經年的勞作頭髮大半花白,膝蓋到了冬季更是酸痛不已,幸虧自己長子卡維武藝精湛,為人豪爽,在族人中威望頗高,卡納東打算明後年將族長交付長子,自己安享晚年了。

  唯一讓他擔心的是和人的不斷襲擾,雖說和人當下主要是在西南部東南部佔據阿努伊部落的漁場、獵場,讓阿努伊部落臣服於松前藩,向松前藩交稅。

  但是南部臣服之後,卡納東相信貪婪的和人一定會向中部,西部和北部入侵,換做卡納東自己也會如此行事,以己度人他當然明白松前藩對於整個大島的野心。

  而阿努伊部落四分五裂的局面也方便了和人行事,阿努伊人分成了上百個部落,他們從未統一過,這樣往往是幾個部落同和人較量,而其他部落則是冷眼旁觀。

  沒有統一的政權也就沒有統一的行動,分散迎敵失敗是不可避免的,卡納東對於阿努伊的未來是悲觀的,這裡註定將來不是阿努伊人的樂土。

  不過,他相信他不會看到這一天了,但是他的子孫的結局不會太好,這是讓他最為傷感的事。

  當十餘天前,小樽港漁村傳來消息,有明人進入漁村時,他震驚了,明人他只是聽說過,同和人戰鬥過,聽和人說各個大名的聯軍將明人敗了,不過,戰鬥很是慘烈,說明明人的實力不下和人,明人來此就是新的威脅。

  卡納東立即聚集族人,告之明人到來,卡納東父子帶領著一百多名族人全副武裝來到漁村。

  說是全副武裝不過是外罩獸皮戰袍,手裡拿的是弓箭、刀槍罷了,都是劣質生鐵打造,甚至箭枝的箭頭都是骨質的,沒辦法蝦夷地鐵器昂貴,至今阿努伊人也沒有廣泛的使用鐵器,真是用不起。

  卡納東會和了亞納亞希這個得力手下,得知明人只有一艘船在海灣偶爾出沒,其他的船下落不明。

  卡納東深知這一帶只有這個海港水深港闊,否則松前藩和人也不會選擇這裡同西部阿努伊部落交易,因此,明人如是染指西部,這裡他們還會來。

  一時間卡納東對於這個海港痛恨已極,雖說因為和人在此交易自己多少獲取了一些收入,很是改善了族中的武器和日常活計,不過,這個海港就是個禍根,對於西部有著貪婪之心的和人向來覬覦這個海港,這番又來了明人,這是個能讓自己族人粉身碎骨的地方。

  苦等了十天後,這天上午,棧橋傳來了螺號的低鳴聲,它不斷的鳴響提醒部落情況緊急。

  卡納東帶領一百多人的隊伍來到村前的緩坡上,登高望向微藍的大海,只見高大的海船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在視野裡,鋪滿了整個海灣,後面隱隱不斷,微黑的船體,高聳的桅杆,鼓滿的風帆的船隻慢慢的靠近了海港。

  一些明人用他聽不懂的言語呼喊著,另外鼓號鳴響著,在港灣裡回蕩著。

  所有的阿努伊人張大嘴巴看著巨船的靠近,怎個吃驚了得。

  阿努伊人的漁船都是幾人坐著的小舟,划船在近海捕魚,風帆不是太大,也用不著。

  他們看到最大的海船不過是和人乘坐的朱印船,和這些巨艦相比,也不過是其幾分之一,差的太遠了。

  卡納東呼喝著讓這些族人回過神來。

  一直在海港外遊蕩的那艘海船當先駛向了棧橋,船上出現了二十餘名盔明甲亮的甲士。

  “父親,我們是否攻擊一番。”卡維遲疑的問道。

  卡納東苦笑搖頭,這是卡維唯一讓他放心不下的地方,審時度勢的能力還是太差了,這般實力的船隊即使每艘船上的甲士只有幾十人,也不是本部落可以硬抗的,動武只會讓本族滅亡的更快。

  一味靠武力行事,本部落早就不存在了,須得權衡利弊。

  山田廣勝帶著兩個護衛目瞪口呆的看著龐大的艦隊靠近了海港,多天以前的輕視不翼而飛,現在只有深深的敬畏,這是南蠻人也未有的龐大艦隊,顯示了這部明人深厚的實力,真是有備而來。

  不過,向來不甘寂寞的山田廣勝心中隱隱感到自己苦尋的機會也許來了。

  “卡維、亞納亞希,你們帶領大隊在此等候,我到碼頭同來人相談,如果來人攻擊我,你等切不可反擊,立即回返族中,帶領全族人投奔你岳父薩西頭人。”卡納東說道。

  “父親,兒子怎能不顧而去。”卡維咬牙說道,父親的命令是對他這個族中勇士的侮辱。

  “我若死去,你就是族中族長,全族近千族人的生死全在你的一念之間,怎可魯莽行事。”卡納東大怒,鬚髮蓬彰,怒目而視。

  兩人急忙跪下。

  “記住,我族如是硬抗必是滅亡之舉,我今日上前詢問,就是希望明人不會濫殺,還有迴旋的餘地,如果明人真是濫殺,你等也得暫且避開,聯絡其他部落一同還擊,不可魯莽。”卡納東命令道。

  “孩兒遵命。”卡維含淚應答,手裡緊緊握著刀柄。

  卡納東帶領著十個護衛向棧橋走去。

  “卡納東頭人,我等與你一同前往。”山田廣勝在後面喊道。

  卡納東看到山田等三人走過來。

  “山田先生,和人同明人大戰過,先生此去恐怕會有風險啊。”卡納東嘲諷道。

  對於和人,他一向反感,深為提防。

  “頭人不知,明人向來以中央之強大帝國自居,尤好以理服人,我相信他們不會貿然動手。”山田廣勝笑著答道。

  巢湖號靠上了棧橋,小小的棧橋只能容納一艘蓋倫裝卸,於是船隊只能慢慢的一個接一個的卸載。

  當先下來的是兩個新建的千總隊之一,李祿等千總隊都被保留在濟州島,以防備倭寇可能的攻擊,對於兵甲不齊的阿努伊人來說,新建的千總隊已經是足夠了,何況最初只有守備的任務,作為經過艱苦操練的野戰部隊可以說是輕鬆升任。

  首批三個百隊陸續登上棧橋,他們不顧疲憊向內陸擺開防禦陣勢。

  此時十余名當地人向棧橋靠來,先期登陸的飛鷹號甲兵攔住了眾人,詢問來意。

  “我等是當地部族,想求見明人統領大人。”卡納東同山田恭敬鞠躬。

  近距離看到破虜軍的兵甲,兩人真是被晃花了眼,都是一水的鐵甲,兵器整齊劃一,軍兵更是眼神銳利,時時看著他們的舉動。

  “你等現在此等候,我家大人登岸後我等自會通秉。”方茂讓福田岡翻譯道。

  得,那就等待吧。

  只見數百的甲士先後向港內走去,凡是對於棧橋形成威脅的地方都有兵丁看護,將防禦圈擴大出一裡開外,漁村中的阿努伊人沒有輕舉妄動,破虜軍也沒有進入漁村,兩面現下是微妙的平衡。

  高郵湖號靠上棧橋又卸載了三個百總,當千總隊全部卸載完畢時已經是近兩個時辰過去了。

  此時天頭已經是傍晚時分,卡納東、山田被告之大人今日不會登岸了,明日大人登岸後召見眾人。

  看到船隻不斷的吞吐人員輜重,以及在四處巡視的全身鐵甲的近千甲士,卡納東沒有了絲毫對抗的意思,這是自己應付不了的強者,只能等待明天明人將軍道明來意了。

  不是戰陣初哥的卡納東發現這些甲兵無論行走還是休息都是嚴守陣型,近千甲士都是如此,碼頭上是忙而不亂,說明平時的操練嚴苛。

  山田則是看得兩眼放光,畢竟鐵甲在日本也是各個大名的家老、母衣眾大將、足輕大將等巨頭才可穿戴的,至於其他中小武士不過是皮甲防身,此地的明軍連小軍全都是鐵甲護體,這位明將真是奢侈,地位一定極為尊崇,山田的野心急速膨脹。

  當晚,登陸的破虜軍佈置防禦後就近休息,此時正是夏末,野外並不寒冷,營地外和碼頭兵丁們點上了幾十處的篝火,點點火光給海港帶來了久違的生氣。

  破虜軍軍兵構築了簡易的柵欄衛護大營,再此好好休整,畢竟這些天在海上的不斷航行,讓他們極為的疲憊,今日到了陸地上,休憩為上啊。

  趙烈下命,除了命令夜不收出巡外,其他軍兵安歇恢復氣力,這個登陸日平靜的渡過。

  第二天一早,第二個千總隊開始卸載,也是後來建立的三個千總隊之一,現在營裡很多百總,什長都是從鐵山激戰的四個千總隊中抽調老兵擔任的。

  一個時辰的時間千總隊全部登岸,接著遼民的隊伍開始陸續的登岸,雖說航程很長,不過都是在北方的海域行駛,沒有南部海域的潮濕悶熱,只是很多人不適暈船而已,因此遼民只有數人病亡,這已經是這個時代少有的了。

  又是半天過去,遼民、鍬搞等工具、一些糧食、布匹等雜貨下船,已經到了未時初了,船隊沒有接著卸下人員,而是破虜軍開始建立正規的軍寨,作為在此地的駐防的根基,這就不是頭一天的應付了,該有的角樓,護城壕,都要一一建立,破虜軍軍兵除了三百值守的都忙碌起來。

  遼民也將會在破虜軍協助下建立難民營,這些活計都是輕車熟路,他們在濟州都已經是經歷一番了,正所謂熟能生巧。

  當然首先得開始選址,至於真正的開幹,那是兩三天之後的事,趙烈吩咐必須是身體將養後才能動工。

  畢竟難民的身體不能同時時操練的破虜軍相比,破虜軍的操練艱苦,多次演練了急行軍四十裡後即刻建造軍營防衛的科目,昨日休整一晚後,如今對他們沒有大礙了。

  於是,卡納東希望拜見明軍主將的願望又一次落空了,他只能希望明將明天會接見自己了。

  這讓他忐忑的心情繼續下去,部落的前途還是沒有著落。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10

第151章 卡納東的選擇

  第三天多雲,微風,太陽懶洋洋的時而露面時而失蹤,很是不務正業。

  趙烈終於登上了方茂港,看著熟悉又陌生的港灣,恍如隔世之感湧上心頭。

  後世北海道北部有名的海港小樽雖說不是太大,但是只要有建築就會遮擋視線,身在其中你不會記住這個城市周邊,趙烈對於如今只是一個漁村的小樽當然全無概念。

  但是,小樽的海灣沒有改變,不過已是物是人非。

  後世趙烈沒有太多的牽掛,但是畢竟後世是個繁華而且和平的年代,與大明的亂世不可比,趙烈自從來到大明真是腳不停歇的奔命,兩個時空境遇的差別懸殊,讓他感歎世事無常。

  方茂港身處丘陵地帶,方圓幾十裡都是丘陵,不過都是不高的舒緩坡地,趙烈想了想這裡的地勢,還是得在方茂港建立炮臺和城堡,這是開發蝦夷地的根基,不能有失。

  “大人,這裡的阿努伊族長求見。”餘大寶上前甕聲甕氣的說道。

  “好吧,讓他們上前來。”趙烈在碼頭外停了下來。

  卡納東和山田廣勝被護衛帶了上來,卡納東望著眼前近一米九,身材粗壯的趙烈和餘大寶,立時感到一股威壓襲來。

  山田更是感歎,明人真是大好身材,怪不得千百年來以倭國稱呼日本,嗯,也是有道理的,這兩天看到明軍很多都是身材高大之人,即使是身材矮小一些的在日本來說也是身量較高的了,而且比日本人健壯,今日看到面前兩個巨人,自卑之情真是無以復加。

  山田當然不知大明北方人就是比南方人高大一些,何況被選入破虜軍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實在是不足為奇。

  “我乃是本地族長卡納東,見過大人。”卡納東跪拜於地。

  山田將他的話譯成和語,福田岡將和語譯成漢語。

  “請起,族長乃是長者,不可多禮。”趙烈聽完福田岡的通譯後說道。

  “大人尊你是長者,請起。”福田岡腆胸疊肚的說道,口氣姿勢讓人好笑。

  “謝大人。”卡納東放下心來,他早已放下了對抗的心思,絕不可力敵。

  “你是倭人。”趙烈冰冷的眼神看著山田廣勝。

  福田岡翻譯過來,山田渾身一激靈。

  山田廣勝急忙跪下,鞠躬後伏地,“明國大人,小的乃是松前藩商戶山田廣勝,在此經商,小的見過明國武士大人。”山田廣勝發現趙烈的冰冷的目光,感到渾身發冷,脖頸上直冒寒氣。

  “嗯,商戶,閒暇時還替松前藩主探查一番西蝦夷地的底細吧。”趙烈是笑非笑的說道。

  山田只感到心頭亂顫,急忙叩首。

  “明國大人,小的家父乃是松前藩船舶奉行所的管事,因此小人在此經商,藩主也是交代有事稟報。”山田是不能不承認,他感到如果他寧死不認,馬上就得人頭落地。

  卡納東厭惡的看看山田,這個混蛋。

  “你還算老實,也很識時務。”趙烈用手一點山田,“幸虧如此,你也救了自己一命。”

  山田渾身一縮,急忙叩頭拜謝。“多謝大人,山田家不過是松前小吏,出身微末,並不受藩主看重,小的山田廣勝不知能否有幸出仕大人。”

  “你先學習三個月的漢話,漢話過關後,可在方茂港辦理倭人諸事。”趙烈略一思量,答應下來。

  他還真不怕山田告之松前藩明人來了,這個消息是瞞不住的。

  當福田岡羡慕嫉妒恨的翻譯完後,山田驚喜萬分,自家老子不過是松前藩小吏,連個武士都不是,松前藩更是連日本前三十的大名都排不進去。

  何況,此時日本已經不是戰國時代了,國主那頭就拜求取賢才的時期已過,如今的大名在江戶德川幕府的威逼下,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大名們個個韜光隱晦,唯恐讓腹黑的德川家找到痛腳撤藩,於是普通人如戰國那般出仕大名,晉升武士,那是極不容易的事。

  偏偏家中老二的山田廣勝將升為武士作為自己一生的念想,不想自己作為一個小吏的二子,一個小商人混過一世。

  “大人這是答應讓我出仕了。”山田廣勝顫聲問道。

  福田岡撇撇嘴,邊譯邊心裡罵道這個混蛋歡喜瘋了。

  “怎的,你是不肯了。”餘大寶不同日語,看到山田樣子不像答應的樣子,手扶刀把喝道。

  福田厲聲翻譯道。

  “肯,小人當然肯,放才小人是歡喜瘋了。”山田立馬淚流滿面,這也是找到正主了,自己執念成真了,自己比父親都強了。

  福田這個羡慕嫉妒恨啊,他與哥哥福田楓不過是普通的足輕,看到這個剛一見面的松前人被大人看重出仕,自己是心急如焚。

  “不知大人名諱,屬下拜求。”山田忙俯首問道。

  嗯,還算曉事,趙烈心道。

  “我家大人姓趙名烈,乃是濟州島主,也將是此地之主。”李虎肅容道。

  山田急忙拿出手帕擦拭了流出的鼻涕眼淚,整理了服飾,髮髻,大禮伏地參拜,“屬下山田廣勝參見主公。”

  趙烈很是正式的接受了山田的跪拜,虛扶一下,“山田君,起身,望你儘快習得漢語,盡忠我趙家,成為一方賢臣。”

  山田又是熱淚盈眶,看看,主公對我期許之深,馬上重重叩頭。

  安排完山田,趙烈轉向卡納東,“卡納東族長,不知見我何事。”

  “不知大人所為何來。”卡納東不會和語,沒有聽明白趙烈同山田的交談。

  “老人家,我等是大明人,來此就是將此處併入大明版圖。”趙烈說道。

  卡納東心道來了,不過看到數千甲士後,他明白如果是將島上全部的阿努伊戰士聚集起來,或可一戰,不過讓數十大小部落聯合起來,可能嗎,何況明人當前上岸的只是一部分,隨後不知還有多少明人。絕不可敵。

  “大人,此地是我等歷代守護之地,絕不可輕易讓予他人。”卡納東還是還了一句。

  趙烈聽聞微微一笑,也是感同身受,不過,此地早晚不屬阿努伊人,他是決不慚愧,到最後倭人讓整個阿努伊人族不復存在,他有什麼愧疚的。“老族長,此處已經被和人盯上,你心知肚明早晚有一日如同南部一般被和人奪占。”

  說道此處,趙烈定定的看著卡納東。

  當福田岡譯完後,卡納東也是無語的看著趙烈,心內翻騰,說實話,他明白早晚有一天,不過沒想到明人對此也是極為清楚。

  “老族長,既是早晚有一天,還不如早作打算,未雨綢繆。”趙烈沒有等到卡納東回答。

  “我等土地歸於你手,我等還有什麼地方立足。”卡納東慘笑一聲回道。

  “老族長,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帶上族人,族產,本軍補償你們一千銀小判或是糧帛,本將派船將你們送到北面的陸地上,你等重新來過,二是從屬我等的統領,我等雇你族人伐木建房,教你族人耕種,從此你的族人在此安居,不再顛簸過活。”趙烈給出了兩個答案,他不想沾染太多的鮮血。

  如果太激烈的手段激起全部阿努伊人的反抗,要快速佔據蝦夷地就會變得頗為棘手,必須要有打有拉。

  卡納東陷入沉默,北面的陸地上也有阿努伊人,不過過的並不好,一向被其他大族欺辱,這條路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走。

  在和人步步緊逼的今日,他早就思量過了,但是留在此處,這位大人是否會反悔此時的話也是疑問,和人所作所為就是明證,他們嘴裡許下諾言,說什麼不會侵佔田畝,會公平買賣,但是他們一站穩腳跟後,即刻翻臉無情。

  “族長,我軍開墾出田畝後可開墾出兩萬畝田地交於族中,作為族產,族中之人不予打散,可以一同過活。”趙烈繼續說道。

  “大人,此事重大,可否容我幾日。”卡納東猶豫說道。

  “可以,族長回去可與族人商議後答覆,本將予族長五天時間。”趙烈說道,太長的時間等不起,在此地真正的寒冬到來前,破虜軍必得建立起基礎來,以避寒冬。

  “此外,族長我們將要在此建房,需用大批的木材,還須大批人手,我意從你族中雇傭,每人每天供三頓飯,每月一個銀小盼。另外你們還可將打到的獵物帶來,我軍全部收購。”

  “將軍需要多少人?”卡納東問道。

  “多多益善,一千人也不多啊。我們將會在這裡派駐數千士兵,二十余萬百姓,需要在平原地帶新建大城和村屯。”山田翻譯過來的話讓卡納東目瞪口呆。

  山田則是有容乃焉,看看明國大人的實力,數十萬的人就在幾年內運到,這比島上的人都多多了。

  卡納東憂慮的返回漁村,在村前的緩坡上他遙望佈滿海灣的龐大艦隊,在碼頭四周忙碌的甲兵,深感過去他為之自豪的閱歷簡直不值一提,一個新的時代來臨了,這個時代他從未接觸,無從瞭解,他感到茫然無助,卻找不到可以依仗的助力,幾天內他就得定下全族的命運,生存或滅亡的壓力讓他從未感到族長的擔子如此沉重。

  直到卡維來到村口接他,他才緩過神來。

  當夜他輾轉反側,思慮一夜,最後的結論是順從不搬離,到北方大陸上建立一個新的定居點就會引發同其他原有部族爭奪獵場、漁場的衝突,也是生存或死亡。

  既然都是這番結局一動不如一靜,留在此處看看到底明人如何行事再行定奪。何況還可以有銀錢糧米收,何樂不為。

  第二天他將全部頭目召集起來。

  “族長,我不服,為何我等要將土地讓給他們。”卡維瞪著牛眼,十分的憤怒,這是歷代先祖鮮血和性命換來的土地,丟了這裡就是失去了家園。

  還有一些人也是表示不滿。

  “那麼你們能擊敗明人的軍隊嗎,能否將他們趕下海去。”卡納東瞪眼問道,他挨個人看過去。

  “也可以遷到別處去。”一個聲音說道。

  “遷到其他地方就會同其他部落為了當地的漁場獵場拼死搏殺,再說明人幾年內將會到來幾十萬人,他們是要吞掉整個島子,往哪去。”卡納東大喝道:“整個島都會被占去,往哪去,全族的人上哪裡去。”

  最後,眾頭目無奈的接受了卡納東的提議,先留下看看明人此地的所為再決定本族下一步的動作。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10

第152章 開拓的第一步

  三天後,軍兵遼民的身體稍稍恢復,趙烈即刻命令開拓行動開始,數千人開始忙碌起來。

  首先是在海灣建立船廠的位置,擴大碼頭、棧橋,建立炮臺。

  尤其是炮臺,趙烈沒有打算建立大的城池,他打算在海灣兩側環立的半山上建立兩個炮臺,封鎖海面,碼頭附近兩個炮臺守衛棧橋碼頭。

  在預定將來的城鎮位置的東南西三個方向各建立兩個大炮臺,安放巨炮屯駐兵馬,即可炮擊遠方,也可在敵人到達近處時守護城鎮,配合城內的反擊。

  城牆趙烈不打算建立了,方茂四周不是平原,騎兵不能大範圍的展開,至於步兵攻打,趙烈相信在遠東的土地上還沒有比自己麾下的破虜軍更強橫的步兵,甚至在這個島上根本就不可能出現擁有大批騎兵的敵手,省下的錢財還是留在平原地區的建城吧。

  經過經年的飽食和勞作強壯起來的三千名遼民分成數隊有組織的忙碌起來。

  首先是軍營、難民營、馬場,這都是人馬休息的地方,不但要建,還要往大處建,難民到來是越來越多的,馬匹也是,經過長途航行,人馬疲憊,這裡就是一個休息的地方,將養身體後才能繼續深入內地。

  建造軍營和難民營遼民和兵丁們都有經驗了,他們大多有在濟州島建造的歷練。

  趙烈命令顧五嶽任方茂港的守衛官,今年冬天到來之前,三個月的任務就是督建方茂港,等待明年開春時大隊難民到來後,向平原地區開拓。

  卡納東讓亞納亞希帶領著一百余名男丁加入建造隊伍,對於趙烈的提議做出了回應,卡維回轉族中調集人員狩獵,為隊伍提供肉食,當然這也可以收穫錢糧雜貨,這是卡納東與顧五嶽商議後定下的。

  趙烈當然知道卡納東旁觀的態度,不過,他堅信當全族的利益同破虜軍結合到一起後,卡納東最後只能跟隨破虜軍前行。

  趙烈閑來無事同兵丁們一同修建軍營,在林木叢生的地界建營首先就得把林木雜草清除,趙烈也是同眾人一道將砍倒的樹木枝杈砍下,粗大的樹幹留下作為建房所用,細些的樹幹用作柵欄之用,樹枝等就用作燒火造飯。

  趙烈、餘大寶幹的是熱火朝天,汗出如漿。趙達和幾個護衛則是一絲不苟的看護趙烈。

  有著軍中主將的參與,兵丁們邊喊著號子唱著歌幹的頗為起勁。

  一百多阿努伊人被分為幾部分,大部被派出打漁為大軍提供肉食,還有部分被當作嚮導前往附近伐木,對於一個新建的城池來說,木材的耗用是極大的。

  此地海邊都是中小的樹木,而將來在此造船,大的原木才是根本,目下石島船廠耗用的木材大部都是從外採買的,而此處由於沒有開發,大的原始林子隨處可見,只不過需用人手砍伐就是。

  亞納亞希帶領著幾條小船前往港灣外打漁,隨同他們出海的是艦隊中僅有的四條蒼山船,將他們帶到方茂港就是為了打漁使用的,根據石島的經驗,這裡的肉食的供應也將是魚類佔據大部。

  卡納東、卡維三天後將打到的梅花鹿,飛鳥甚至還有一頭黑熊來到方茂港時,方茂港已經成為一個大工地,碼頭棧橋開始擴建,炮臺的位置十處炮臺的位置開始伐木清草開闢道路,軍營開始建立柵欄、塔樓,難民營也在熱火朝天的建造。

  卡納東、卡維心情複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自己的領地被別人佔據,心裡當然是極不舒服,甚至有種憤恨,只是他們曉得不是明人就是和人早晚會奪取全島,明人只不過提前罷了。

  況且這些明人實力強橫,連卡維都不再提反抗的主意了,如果同這樣強大的敵人對陣,豈不就是傻子才做出來的事。此時,卡納東只能希望明人說話算話了。

  卡納東、卡維帶來的獵物大多是梅花鹿,它們體形較大,較為容易獵取,同時取肉較多,立時受到了破虜軍的熱烈歡迎,給予小盼收購,卡納東沒有同意,換取了米糧、布匹、食鹽等雜貨。

  “大人,下番我等可否換取斧頭,鐵楸等鐵器。”卡納東詢問顧五嶽。

  他們的鐵器大部分都是從和人手裡購買,在這裡他們發現明人的鐵器比和人的鐵器更為鋒利,同時用獵物換取,只是和人鐵器的少半價錢,真是賺大發了,卡納東甚至有了在這裡換取鐵器發賣給其他部落牟利的打算,肯定是暴利。

  “可以,不過,大批換取的話我們希望最好是大些的原木。”顧五嶽當然明白他們的想法,不過,他並不反對,只要是原木就行,畢竟原木的需求目下來講是無限的。

  “當然沒有問題,不過,大人,不知可否將一些馬匹發賣我等,原木過於沉重,沒有馬匹恐怕……”卡納東問道。馬匹在蝦夷地不是很多,只有西北的部落擁有,其他部落只是不多的存在,卡納東部族也是急缺。

  “可以,用原木換取吧。”顧五嶽很是乾脆,同意了以物易物。至於卡納東部落擁有馬匹對於破虜軍是否是個威脅,顧五嶽自動省略了。

  明年大隊來到,戰馬也會到來,蒙古馬的戰力真不是眼前這濟州馬可以抗衡的,當然這濟州馬同蝦夷馬倒也是可以一拼,在看了卡納東部族的蝦夷馬後,顧五嶽下了結論。

  可以說卡納東父子是喜憂參半離開這裡的,憂的是明人進入速度加快,喜的是有利於部落的幾個條件明人都是應允了,這可是比和人強的太多了,就是原木換取這一點就比和人強多了。

  以往和人與他們交易鐵器都是要他們用皮毛、山貨、獵鷹交易,讓他們手中可用的鐵器全部用在了兵器上,沒辦法,如此代價高昂的鐵器只能用在戰士身上,即使這般勇士們也不是都能用到鐵制兵器,還有的族人用的是骨質弓箭,至於斧頭、鐵楸等工具真是用不起。

  此番,卡納東打算將工具都換成明人鐵器,直接同明人換取也可。至於同其他部落交換更是可行,畢竟只要卡納東發賣出去的鐵器低於和人鐵器,那麼不愁沒有部落交換。

  亞納亞希今天打漁的收穫不錯,只是到了外海十餘海裡處正遭遇到一個大大的青魚群,滿滿的一船青魚、魷魚、鮭魚等海魚,回到碼頭賣給了破虜軍,破虜軍的給了他兩個銀小盼。

  按說兩方只是剛剛結識,對於破虜軍的信用,亞納亞希心中無數,不過當銀小盼到手之時,亞納亞希還是高興不已,以往怎麼也得是三五張狐狸皮或是三五張狼皮才能同和人換來的,今日不過是一小船海魚而已。

  至於海鮮以往和人交易,由於鮮魚沒法運走,都是曬成魚幹才能交換,一小船的魚幹才是兩個銀小盼。這不是相當於和人三到四倍的價錢,這明人真是公道。

  當然這些銀小盼是船上四個人分的,不過,即使是四個人分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回到漁村,來到家中,只見六歲的兒子和四歲的女兒正在院內香甜的吃著東西,看到亞納亞希進得院中,嘴裡含糊的向他跑來,妻子聞訊從泥草房中走出來,微笑著幫他拿過魚叉。

  “納西,他們吃的什麼。”亞納亞希抱著女兒問道。

  “今日,明人給村中每家都發放了糖果、食鹽。維安曼和塔西很愛吃。”妻子納西說道。

  亞納亞希皺了皺眉頭,納西看出了什麼,“你要是不高興,我將糖果、食鹽送回去。”

  亞納亞希搖了搖頭,既然是全村發的,沒有理由不收,不過明人是否同和人一樣兇狠狡詐還得日後再看。

  趙烈在此停留,船隊則在十天頭上返航了,畢竟在冬季到來之前,船隊還得再來一次,備足糧食,遠送難民,還有建材鐵器,接著就是四個多月的封凍期,時間還是一樣的緊迫。

  方順、老于頭以及方順的兒子方遠山、方高山以及老于頭的兒子于哲以及百余名漢子在離碼頭兩裡多地的一個樹林裡伐樹。

  此地的樹木大部是松木、楊木,此地久未開發,阿努伊人也只是取用臨近道邊的樹木取暖,建房,在這個離開道路的樹林裡多是數百年的大樹,真是鬱鬱蒼蒼,一直向遠方蔓延開來。

  方順等人到達濟州後,經過數月的調養後,先是加入濟州港炮臺的建造,炮臺建造完畢後,不過十餘天的調養後,隨著船隊來到此地。

  方順的老婆帶著十三歲的小兒子和十歲的女兒留在濟州,老於頭家中老妻和小兒子于同也留在濟州,這數千遼東軍戶都是如此,他們的家眷都是明年此地初具模樣後再遷來。

  方順擦了把汗,看看四周忙活的夥計們,吐出一口氣,又掄起斧頭砍向他面前一米多粗的松樹。

  要說,這活計還是很苦的,每天輪上千次的斧頭伐木,還要將伐倒的樹木去掉枝杈,運送下去,一天下來兩膀腫脹,雙手青紫,雙腿累的抽筋。

  只是再難也得忍下去,建奴平了鐵山,方順也是慶倖,如果不是大人帶領軍兵護衛鐵山軍戶撤離,他一家估摸也早就沒了。

  雖說在此地活計很苦,不過畢竟活著,而且每天三頓飽飯,每天都有葷腥,每月一兩銀子餉銀,大人還說了,待明年開闢出田畝,每戶可分得五十畝田,三年免稅,三年後不過是十稅一。

  為了田畝自己也得撐住,這可是歸個人所有的田畝,可以傳給子孫後代。

  想到了這裡,方順看了看這裡的土地,都是黑色的上好田土,不過上面大部是林木、雜草,都要動手開闢出來,這是個繁瑣勞累的活計。

  方順可是不怕幹活,只怕沒有希望,既然希望就在前方,方順的幹勁十足。至於靖海墩的生活仿佛離他很遙遠的事了。

  到達北華島的數千遼民都是這般想法,他們全力開工,希望早日開闢出田畝,儘早分到屬於自家的土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10

第153章 松前藩的探查

  兩艘朱印船和兩艘關船慢慢的沿著海岸行駛,秋天白日的溫度還是很熱的,從南方吹來的微風中甚至帶著熱度,吹拂在人臉上很是舒服。

  松前藩家老鹽田慶喜在甲板上邊品茗邊曬著太陽,很是愜意,對於此番的探查西蝦夷地,鹽田認為是個輕鬆的活計。

  早在十幾年前開始,松前家就不斷的探查西蝦夷地,並同當地建立了通商的關係,也派駐了些許人員。

  月前江戶城將軍大人發來信函,命令松前藩繪製蝦夷地的輿圖獻上,將軍的命令是不可違抗的,松前藩家督松前公廣命令管理運輸船行的鹽田慶喜全權負責此。

  鹽田慶喜當然是躬身從命。

  按說此番只是為了告之當地和人商人配合藩主探查人員,以及販賣糧食雜貨,派個屬下武士走一遭就可。

  不過,介於德川家光將軍的諭令,鹽田不敢大意,親自北上一趟,船上載了二十名奉行所人員探查人員,其中六名小吏,十余名護衛。

  他打算冬天只是在小樽附近勘察,明年再派出幾艘船,百餘人全面探查繪製。

  去過一趟小樽的鹽田知道自己還有不超過兩日的航程就可抵達小樽,放下人員卸載貨物後,鹽田就打算回返。

  夷人的地界既不安全也不舒適,他親自前來就是代表松前藩表明重視的態度,沒有打算冬季困守大雪紛飛的蝦夷地。

  四十出頭的鹽田慶喜久坐無趣,起身展開摺扇,徐徐揮動,眼望遠處隱隱的陸地,長歎一聲,“大好河山,可惜了。”

  幕府此令一下,松前藩藩主松前公廣及諸位家老都明白德川幕府盯上了西蝦夷地,經過幾十年的探查,和人已經知道蝦夷地西部和中部有著大片的平原。

  對於人多地狹的日本來說,這是據本州最近的安置地了,只是遷移丁口開拓林地,開闢道路怕得消耗百萬兩銀,何況還有眾多野蠻的阿伊努人的反抗,總之,代價太大。

  百年來,和人也不過只在南部和東南部建立了松前藩,和數十城堡,不過,幕府可以先將蝦夷地設為直領,以待江戶城徹底建成,結餘糧餉後再行開拓。

  很明顯,松前藩吞併整個蝦夷地的圖謀破滅了。

  鹽田看著劃動船槳吃力的跟著自己所乘朱印船的兩艘關船,搖了搖頭,“太慢了。”

  “確實太慢了,大人,如沒有它們拖累,船隊十天前就能到達小樽。”一旁的屬下武士稻田行二笑著答道。

  “沒辦法,朱印船還仰仗它們的護衛。”鹽田無奈的說道。長方的關船作為戰船在近海還是很有戰力的,四周厚木護衛,中間是炮位和披甲,人力的劃槳在短距離的衝刺上也有其優勢。

  “大人,遠處有大船。”瞭望臺上突兀的傳來瞭望水手的隱隱的喊聲。

  鹽田略一皺眉,他明白水手不會把和人阿伊努人的漁船當作威脅,肯定是有所發現。

  “鳴號,警戒。”

  瞭望臺上傳出一聲長長的號角,兩艘關船加速沖向隊前,佈置防線。

  盞茶的時間,對方的桅杆出現在眼前,鹽田一看就明白水手報警的意圖,這是他從沒見過的帆型,瘦削低矮的船隻,相比船身巨大得多的軟帆,高聳的兩個桅杆。

  對方走著之字輕快的接近到了三裡的距離,鹽田細看對方桅杆上飄揚著大大的漢字“趙”,鹽田立即下令備戰,他從未在日本聽說有姓趙的苗字,只有明人才有這般苗字,而自百餘年前,大明就與日本國成為死敵。

  在急促的號角聲中,兩艘關船快速劃槳接近敵船,船上的大筒炮手急忙裝填火藥,炮仔,不過,敵船沒有給他們發炮的機會,它輕快的轉向回返了。

  鹽田皺眉看著敵船壓著水花劃出一個大大的弧形漸漸遠去,後面的關船拼盡全力劃槳追擊,也只能無奈的看著敵船漸行漸遠。

  快,奇快無比,這是這艘古怪的船隻帶給鹽田最大的感受。

  幾艘船上先後響起屬下水手炮手笑駡的聲音,對於不敢接陣逃竄而去的對手,他們當然有資格嘲笑。

  鹽田可是沒有笑,不但沒笑,鹽田是深鎖眉頭,輕搖摺扇。

  稻田行二深知大人這是遇到難題了,知趣的沒有言語,只是靜立在旁。

  鹽田極不喜歡這種雲霧中的感覺,敵船飛速前來又飛速退走,讓它看起來像是哨船,雖說它的噸位不比他所乘的朱印船小多少。

  也許,敵人就在前方,身為松前藩船務奉行的鹽田避無可避,只有向前探查,這是他作為松前武士的職責。

  藍三站在後甲板用望遠鏡再一次看看對方桅杆上飄揚的割菱旗幟,以及一面橙色的鹽田旗幟,作為水手長的藍三想再一次的確認一下。

  松前家的船隊在平靜中渡過了一個夜晚,第二天午時初,又一次的警報傳來,這一次瞭望的水手發現了數艘的大船,四艘松前家的海船急忙戒備。

  鹽田慶喜在侍從的幫助下穿上了紅色具足,只是瘦小的身材即使披甲也實在難稱威武。

  船上的足輕披上了竹甲,炮手裝填大筒,忙亂不堪。

  當對方船隊接近到數裡時,松前藩包括鹽田在內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三艘灰黑的巨船緩緩接近。

  此番前來的幾艘船的船型鹽田倒是認得,都是南蠻大帆船,灰黑巨大的船身,高聳入雲的桅杆,飄動的巨大軟帆,不過,桅杆上飄揚的是巨大的漢字“趙”。

  其中兩艘小點的戰船也是鹽田所乘朱印船兩倍以上,最大的一艘則是三倍有餘。

  這是明人的戰船,明人什麼時候有如此南蠻巨艦了,又為何到此,都是鹽田心中解不開的疑問。

  當先還是那艘低矮的古怪海船向松前家船隊駛來。

  “大人,是否發炮。”稻田行二一旁問道。

  “不,再等等。”鹽田可是在長崎見識過南蠻大炮的威力,雖說對於明人船上肉搏的戰力鹽田並不擔心,不過就怕敵船重炮的威力。

  飛剪船不管不顧的接近了到不足半裡之地,船上傳來日語的喊話聲,“和談,和談。”

  鹽田點頭同意,稻田行二大喊上船回話。

  兩船迅速接近,接著降帆,靠幫,雙方的披甲全副武裝戒備。

  鹽田見到對方披甲全部是黝黑鐵甲,手中或是鐵炮,或是長槍大刀,隊形整肅。

  當先兩人登上了朱印船。

  “我乃是呂宋明人,誰是首領。”當先一個身披鐵甲粗壯的明人按刀說道。

  旁邊一個矮小的人用日語通譯。

  鹽田看了看這個矮小之人,從日語熟練程度看這就是一個正牌的日本人。

  “我是松前藩船務奉行,鹽田慶喜,來者何人?”鹽田挺了挺瘦弱的身軀。

  “我們是呂宋明人,到此開拓,我等統領要與你相見。”明將拱手說道。

  “本人也想同你等統領相見,不過,為何不到我等船上相見。”鹽田慶喜故作倨傲的說道。

  畢竟到誰的船上相商氣勢全然不同。

  明將不屑的笑笑,回身向船上打了個手勢。船上傳來一聲長長的號角。

  後面的一艘較小的蓋倫船炮窗開啟。

  “轟,轟。”兩側的火炮相續開火,幾裡外的海面升起十餘起水柱,驚得附近的海鳥亂飛鳴叫,打破了海上的寧靜。

  “望大人隨我走一遭。”明將拱手說道。

  “混蛋,竟敢對大人無禮。”稻田行二氣極抽出太刀。

  一時,雙方披甲持械戒備,鐵炮,火銃放平。

  “住手,放下兵器。”鹽田放聲大喝。

  鹽田部下一一放下兵器,對面明人也放下武器。

  “行二,隨大人我走一遭。”鹽田不認為對方有惡意,就憑對方的重炮就可以讓己方吃個大虧,著實沒有必要冒險接近敘話,而鹽田也想知道對方的意圖。

  至於到誰的船上相商,那就看誰的拳頭大了,現下看來對方的拳頭更大,此時日本人隱忍的個性主宰了鹽田。

  鹽田交代了船頭,與稻田行二以及兩個護衛登上了敵船。

  飛剪船脫離了朱印船,在藍三的命令下,擺舵挑頭向最大的蓋倫戰艦駛去。

  藍三在船隻挑頭後,好奇的看看全身披掛的四個和人,這是藍三頭一遭看到披甲的和人武士,不到二十的藍三還是保留了青年人的探奇的天性。

  鹽田也是矚目觀察對方船上的一眾披甲。對方披甲大多身材高大粗壯,被和人較為瘦小的身形大出一圈,只見對方披甲持械圍住自己幾人,不少人的雙目凶光外漏。

  嗯,這些明人很是兇悍敢鬥,與他在長崎看到的較為溫順的明人不同。鹽田心中暗道。

  接近最大南蠻巨船時,鹽田感慨其巨大,這是他見過的最大的南蠻海船。

  靠幫後,四人登上了巨艦,幾十名披甲明軍圍攏過來。

  “交出你等武器。”一個明軍說道。

  稻田行二看看鹽田,鹽田點點頭。幾人將太刀,肋差交出。幾人在兩個明軍的帶領下走向船頭。

  “大人,和人統領帶到。”明軍在船頭艙室外稟報。

  “讓他們進來。”一個粗豪的聲音說道。

  幾人隨來人進到寬大的艙室。

  只見一個年輕的黑臉軍將坐在案後,此人一身銀亮的南蠻具足,方巾束髮,目光炯炯的看著幾人。身邊一高一矮兩個身穿南蠻具足的明將侍立。案前一個文士打扮的明人駐立。

  “本人松前藩船務奉行鹽田慶喜,見過大人。”鹽田躬身施禮。

  “不必多禮。”趙烈起身拱手回禮。

  趙烈接到哨船回報知曉和人戰船來到,就帶上了方茂港停泊的五艘蓋倫戰船中的三艘衛青號,彭越號,周亞夫號來會。

  趙烈起身後,鹽田發現趙烈高大粗壯的身形在相對低矮的艙室中威勢極盛,不禁自慚形穢,不自覺的挺了挺身形。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10

第154章 天啟薨

  “鹽田大人請坐。”趙烈拱手相讓。

  鹽田坐在案前長椅上,不過他感到十分彆扭,案前位置一向他的屬下向他稟報時所做的位置,他只有在向家督松前公廣稟報時才坐在這個位置上,坐在這裡讓他感到沒有同對方處在平等地位,低人一等。

  “大人可是大明軍將?”鹽田鞠躬問道。

  “本將姓趙,我等是呂宋明人,反抗弗朗機人暴政自立,來此就是開拓此島。”趙烈看著鹽田說道。

  一旁文士通譯。

  “此處是我松前家百年前發現開拓,大人此番乃是強佔。”鹽田慶喜急道,眼看松前家步步吞食蝦夷地,方才有些眉目,明人前來搶奪,當然氣急敗壞。

  “若論先來後到,此處乃是阿伊努人先來開拓,卻變成松前藩屬地,豈不可笑。”趙烈對於日本人的無恥知之甚詳,根本沒有驚詫。“日本戰國下克上之風盛行,鹽田大人還是不要說些哄騙之言,否則,德川不會下克上除掉豐田氏奪占大權,一切還是實力為王。”

  趙烈微笑著看著鹽田慶喜。

  鹽田臉上青一塊紅一塊,真是刺裸裸的打臉,他當然無從反駁德川是下克上,甚至主家松前家也是以下克上。

  實際上在日本戰國下克上成風,多少大名被家老替代,就連松前氏也是下克上建立松前藩的,還是那句話還是實力為王,兩番大阪之戰如果是豐田氏獲勝,此時幕府將會是豐田幕府吧。

  趙烈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不要用所謂的大義名分說事,古今征戰都是實力的對撼。

  “趙大人,既然實力稱雄,你等就不怕幕府雷霆之怒,這是德川家光將軍籌畫的直領之地。”既然趙烈口稱實力,鹽田慶喜就用幕府威脅,這個明人總不會不曉得德川幕府的厲害吧。

  “鹽田大人,我等既來到此處,就知道日本德川幕府的威勢,不過我等著實不懼。”趙烈笑道。“鹽田大人折返後,可面陳家督,再呈報幕府。好了,今日言盡於此。來人,送客。”

  趙烈認為該說的話講完了,不必浪費口舌了。

  余大寶瞪著牛眼看著幾個和人,一米九的強壯身形讓幾個和人膽戰心驚。

  鹽田黑著臉起身出艙,尼瑪,都下了逐客令了,只有離開了,今日之恥來日厚報。

  鹽田慶喜灰頭土臉的回返己船,對方的三艘巨船回返,那艘怪船則墜在船隊之後,盯著四艘松前藩的船隻回返。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那艘船才不再跟隨,船隊高興而來,敗興而歸。

  方茂港周圍的景物在不斷變化,綠色的荒野被灰黃的土色覆蓋,幾條寬寬窄窄的道路將炮臺、碼頭、軍營、難民營連接起來。道路越發的深入內陸,道路兩旁百步的樹木都被清除。

  方順一家和老於頭一家正香甜的喝著鮮美的魚湯,吃著高粱米飯。

  “爹,這魚湯真是鮮啊,魚肉真嫩。”方遠山大口的嚼著米飯嗚咽說道。

  “慢點吃,別噎著。”方順不滿的呵斥了一下大兒子,大兒子今年都已經十八了,還是毛躁,不過,方順對於他也是極為內疚。

  自家窮困,方遠山已經十八了,也沒說上媳婦,只能希望在此地分地置業,家境好轉了。

  “爹,老于頭說了,晚上還有肉吃。”十六歲的二兒子方高山打著飽嗝說道。

  這也是個吃貨,方順看看二兒子無奈的歎道,唯一讓他滿意的是兩個兒子身體還算強健,在這個年月,有個好的身體比什麼都強,所以方順很快釋然了。

  當然,兩個兒子婚事還是讓他極為頭疼。

  “好好吃,吃飽了,下午還要將原木、枝杈運到碼頭。”方順放下吃完的飯碗,看看已經被伐光樹木的緩坡,“明日,我等就得轉場了。比這裡到港口遠些,肯定比這裡累。”

  離碼頭近的幾個緩坡上的樹木都已經被砍伐一空,露出地表的草木,和遠處茂密的林木對比強烈。

  “爹,這幾天緩過來了,沒有最初幾天累了。剛開始那幾天那才是……”

  一提起剛開始伐木的幾天,方高山呲牙咧嘴起來。

  他沒幹過伐木的活計,砍倒,去枝杈,將原木滾下山,裝到馬車上,到地後卸下,返回重新來過,一天下來身上沒有不痛的地方,方高山甚至半夜疼醒過幾次。

  方遠山比他也強不了多少,其實方順比他們更甚,只不過,方順是咬牙強撐,如果連他都叫苦,他怕兒子堅持不下去。

  “行了,你以為每月的餉銀那麼好掙。”方順說了一句,當墩軍時說好月餉一兩,不過,每年不過發放六七個月,哪夠家裡嚼穀的,他婆娘和兩個大些的兒子都得打短工,才能夠家裡勉強維持。

  不過,在此地,上個月的餉銀已經發了,他們三個發了三兩銀,兩個兒子都把銀子放到他這裡,都是淨剩,每天飯夥和衣物趙大人都包了。

  方順只是希望多攢些銀兩,分田後多建幾間房,讓孩子們成家立業,他這一生於願足矣,這個願望實現起來都極為不易,家裡可是有三個大小夥子,當然,如今這不是有了指望了嘛。

  坡下馬車已經到了,方順作為工頭叫起大夥,還得忙活一下午,把這裡的首尾拾到了。

  方遠山、方高山和另外兩個人用撬棍將一個兩人環抱的原木放下山坡,這個活計必須就著山勢巧用工具,順勢而為。

  這裡最礙事的是翻過伐木剩下的木樁子,大部分的木樁子都被翻起,留作冬天取暖用,同時也是為了開荒收拾收尾,不過還是餘下的零星木樁子就成了最大的障礙。

  到了山下,幾人用撬棍不斷翻滾原木,到了馬車旁,幾人已是氣喘吁吁,歇了一會,氣喘勻了幾人合力將原木裝上馬車。

  馬車是由六匹濟州馬拉動,濟州馬身形小,氣力小,如果是蒙古馬,只需四匹馬足以,不過,在這個地方有濟州馬裝運就已經節省了大批的人力。

  每匹馬都很珍貴,人們明白如果馬出了問題就得人力頂上,所以馬匹都被照顧的極好,上面也發話馬匹照料的好,還有獎勵,如果傷了馬就會被扣餉銀,這如何使得,無論馬夫還是工匠都將其視若珍寶。

  將木頭裝上車後,幾人紛紛返回山坡,開始下一趟的搬運。山上山下喊聲不斷,要不是放山讓大家注意,要不就是滾木下山的號子,一片忙碌景象。

  趙烈滿意的看著幾個打好地基的炮臺,作為北華島的根基,方茂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且作為北地支撐,對手更是可能重兵攻擊,所以,這裡的炮臺要具備四面炮擊,存儲米糧輜重,駐兵的作用。

  此地的幾個炮臺都是大型的棱堡樣式建造,所以到今日將地基建好已是極為迅速的了,這都是借鑒了澳門炮臺的圖紙,否則到今日的這個地步恐怕還得半年。

  兩個月來,地基總算在冬天到來前結束,在寒冬到來之前還可以建造一層,明年夏天炮臺就會建造完成,到時它們會讓攻擊的敵人流盡鮮血。當然現在嘛,它們還是徒有虛表。

  “大人,船隊返回了。”餘大寶顛顛的跑來稟報。

  趙烈呼出口氣,他最怕船隊延期,在冬天到來前沒法進入方茂港,耽擱下一步的開拓,此時船隊就到達了,當然可以讓新來的遼民在冬天到來之前熟悉當地環境,開闢新的營地,更好的渡過北地漫長的冬季。

  趙烈回返棧橋,只見自家船隻影影綽綽的出現在海灣,兩艘蓋倫帆船巢湖號、高郵湖當先靠上棧橋,重新擴建的棧橋可以讓三艘大型蓋倫商船同時卸載,大大加快了卸載的速度。

  滿載的船隊還是得用兩三天才能卸載完畢,主要是糧食、輜重以及馬匹的卸載最是耽擱時間,難民和軍兵的下船是最快速的,他們也是最先下船的,好讓後續的船隻能儘快靠岸卸載,畢竟馬匹經過二十天的長途航運,許多都會有大大小小的問題。

  “大人,屬下帶領船隊裝載原木回返濟州,又裝運了六千難民,一個千人隊,一千匹戰馬,三萬石糧食以及輜重返回,特向大人交令。”李虎登上碼頭後向趙烈施禮稟報。

  “李統領,幸苦了。”趙烈回個軍禮。“你等艦隊溝通各個領地,是本將開拓的最大功臣。”

  “大人言重了,沒有大人運籌,不會有我軍今日之威勢。”李虎急忙推辭,他心中明白,本軍能有今日,都是趙烈謀劃,他人不過都是執行罷了。

  “不必過分謙虛,沒有你等鼎力相助,本將也是一事無成。”趙烈笑道。

  “大人,嗯,石島傳來消息,陛下崩了。”李虎看看趙烈說道。

  趙烈略一沉吟,“下令致哀吧。”

  其實這個消息趙烈是心知肚明,他只是不曉得具體的月份。

  李虎依令而去。

  趙烈望著還在忙碌喧鬧的碼頭,腦中卻是想到大明最悲慘的時代來到了,陝西大旱已成了吧。

  陝西不是大旱已成,而是民亂已成,這就是趙烈不知曉的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10

第155章 松前藩的評定

  松前藩福山城天守閣,坐落在福山城內丸,規模不是太大,畢竟松前藩在日本來說就是一個不入流的小藩。

  松前藩家督松前公廣召集了全部的家老在天守閣評定,鹽田慶喜帶回的是不是喜訊而是噩耗,它很可能決定松前家的現在和將來。

  三十出頭正當盛年的松前公廣抿了口茶,挺直腰身看看諸位家老,只見眾人都在低頭思量,心中暗歎,小藩的日子真是難過啊。

  此時,松前公廣最是想念的是祖父松前慶廣,自己祖父是奠定了松前藩地位的第一人,不但平定了道南松前,還將勢力向東北深入十勝,在戰國紛亂時局中永遠跟對勝家,先後臣服豐臣秀吉和德川家康,是松前藩立藩的第一功臣。

  公廣堅信如果祖父不是出身北疆小名家中,而是在本州任一大名門中一定會創出偌大的天地,當下松前藩的局面松前公廣更是希望祖父能在身邊指點迷津。

  可惜,他老人家已經過世十年出頭了。二十歲就奉祖父之命職掌松前藩的松前公廣牢記祖父的教誨,松前小藩一定牢牢跟住德川家的步伐,聽命從事,這是保住本家的不二法門。

  十餘年來松前公廣謹慎小心的掌控松前,不讓藩務脫離自己的掌握,大澤等兩處金礦的發現和開採及時的穩定了松前藩的財政。

  要知道松前藩從前主要是依靠獵場、漁場、山貨的貿易立藩,田畝開拓的相當可憐,以至於幕府合計全國藩屬時竟然沒辦法給松前藩訂立石高,因為松前藩的田畝產出真是太少了,可以說松前藩是日本唯一的以商立藩的大名。

  正因為有了金礦的開採松前藩才建成了福山城和城下町,武裝了旗本,配備了騎備,也有了餘力向十勝開拓,但是此番明人和幕府紛至遝來,松前公廣深深感覺到無力,這不是一個小藩能抵擋住的。

  “鹽田大人,不知你可看到明人除了這三艘巨艦還有什麼其他的軍力。”福山城城代松前藩一門眾的松前景廣問道。

  “城代大人,卑職沒有辦法突破明人的攔阻,無法在西蝦夷地登陸,所以沒有看到其他的軍力。”鹽田慶喜躬身答道,城代乃是家督的叔父,不可怠慢。

  “不過,卑職觀其統領鎮定至若,屬下兵丁訓練有素,絕非恐嚇我家,甚至提到幕府也是未有懼色。”鹽田細細的說出趙烈的反應和他在船上發現的明軍水手和軍丁的狀況。

  “主公,我觀明人從不做狂妄之事,此番應是有備而來。西蝦夷地乃是征夷大將軍意欲直領之地,不可不報,我松前只能探查消息,報于江戶,聽憑將軍殿下的諭令。”松前藩筆頭家老井上信賴躬身向松前公廣說道,眼神裡話語裡別有味道。

  松前公廣當然明白他的意思,無論如何松前藩只會通秉幕府,由將軍定奪,既然幕府看中了西蝦夷地的平原那麼守護的責任也必會由其承擔,松前藩可憐的實力擔負不起守護整個蝦夷島的重任,還是讓明人和幕府軍對掐吧,松前藩也就能在一旁打打醬油。

  不過,公廣相信幕府的家老,老中們一定會以目下西蝦夷地是松前藩藩屬為由,將松前藩拉入軍勢中,這是小藩不可避免的宿命,做鷹犬的就得有做鷹犬的覺悟。

  “吉田真之,你即刻謄寫文書,向征夷大將軍德川殿下告急,完畢後於我親閱畫押。”松前公廣摺扇一點吉田真之。

  吉田真之伏地應答。

  “土井由貴,本藩騎備是否齊備?”松前公廣摺扇一點騎大將土井由貴。

  “主公,本藩騎備共三百八十餘人,馬匹四百六十餘匹,整訓五月有餘,可以為主公上陣殺敵。”高瘦的土井由貴是此處唯一沒有留月帶頭的武士,他躬身答道。

  松前公廣滿意點頭,介於蝦夷地之廣袤,以及阿伊努人的騎射威脅,松前藩在慶廣時代就有建立騎備的想法,只是由於財力的困頓,這個想法只好擱置。

  由於近年藩內財政的改善,公廣將其實施,完成祖父的宿願,這是讓他極為得意的事情,雖說不足五百的騎備同關東大名上千以及德川家數千的騎備相比不值一提,不過,在松前藩這般小藩已經是不可思議的大事了。

  “安田新勝,本督將旗本交於你整訓已足三月,能否一戰。”松前公廣轉向手下足輕大將。

  “主公放心,旗本整訓完畢,兵甲齊備,七百軍勢定為主公盡心竭力。”粗壯的安田新勝伏地答道,腦袋上的月帶頭滑稽的起伏著。

  松前公廣微微頷首,虛扶安田。

  “福山城代,想屬地足輕發出召集令,趁此農閒時節整訓。”松前公廣合上摺扇說道:“本家旗本只有一千有餘,數千的足輕還有大用。”

  松前景廣躬身應諾。

  “鹽田慶喜,修繕船隻,尤其是安宅船和關船,派出船隻打探明人虛實。”

  “卑職遵命。”鹽田慶喜鞠躬答道。

  “淺山信行城下守,命你傳令城下町商人從水陸兩面打探明人。”松前公廣對於海路探查的效果悲觀,通過城下町商人從阿伊努人打探才是重點。

  “主公放心,卑職一定讓商人們探查出明人在西蝦夷地的虛實。”微胖的淺山信行伏地答道。

  “主公,本家可向出仕幕府,加賀前田家,伊達家的一門眾尋求幫扶。”筆頭家老井上信賴說道。

  “嗯,此實老成之言。”松前公廣笑道,確實,出仕各家的叔叔們也是松前藩一員,不管他們願不願意在外人眼中他們就是松前藩的代表,此時也是讓他們鼎力相助之時,在幕府和大名中為松前藩美言幾句,減輕松前藩的壓力。“此事,就由家老負責。”

  井上信賴躬身應答。

  “諸位,當今本家屬地不甯,望諸位家臣與本家同舟共濟,渡過此關。”松前公廣朗聲說道。

  一眾家臣轟然應諾。

  此時的趙烈當然不知道道南松前諸事,此時趙烈又乘坐衛青號統帥船隊回返濟州,一開始了讓他厭倦的海上旅程,但是他不得不返回濟州,他預估幕府的反撲快到了,他已經感到戰鼓催響了,向來對田畝貪婪至極的日本人能眼看著蝦夷地被明人奪取嗎,不可能嘛。

  船隊回程的船隻裝滿了原木,北華島目前的特產就是無邊無際的原木,這番濟州船廠、石島船廠不愁沒有木材了,採購的清單中可以劃去原木的項目,北華島的原木供給綽綽有餘。

  這是北華島開啟吞金大口之余創造的唯一財賦。

  北風呼號,吹到人身上有點刺骨的寒冷,不過陽光還好,總算沒有烏雲密佈,這讓趙烈站在衛青號上可以清楚的看清濟州港的全貌。

  濟州港此番徹底完工,六個高三丈有餘分為三層的巨大棱堡扼守海灣,因為需要屯兵,置炮,每個炮臺都是週一裡有餘,趕上了小型的城堡。

  不過由於採用鐵筋水泥的構造,炮臺的造價大減,每個炮臺不過五千兩白銀,但是加上二十餘門重炮,每個炮臺的造價輕鬆達到一萬兩白銀,都是吞金獸。

  正是有了它們的守護,整個海灣內外被嚴密控制,從海灣外直接攻擊的後果就是頂著數十門巨炮開進,完整無缺到達港口的可能性為零,到達港口後又會面臨炮臺駐守的六個百總步隊的反擊以及火炮的夾擊,趙烈相信這是一段讓敵人灑滿鮮血的旅程。

  由於船上沒有人員輜重的拖累,所以此番衛青號當仁不讓的當先靠港,在甲板上趙烈遠遠看到棧橋上人群中一個紫色的身影,趙烈不禁面露微笑。

  衛青號停穩後,趙達帶領護衛先行下船,隨後,趙烈在餘大寶和其他幾個身高馬大的護衛隨扈下登上碼頭。

  “見過大人。”黃漢,萬基,馬濤等人施禮參拜。

  “免禮。”趙烈回禮。

  趙烈轉向紫色的身影,只見亞歷山卓含淚的藍色眼眸定定的看著他,瑪塔在旁服侍。

  趙烈走過去深深的擁抱著亞歷山卓,亞歷山卓的淚水撲簌而下,不過,這是喜悅的淚水,自己喜愛的男人終於安全歸來,親身體驗過長途航行的亞歷山卓當然明白航海的危險性。

  每一次的出航都不能保證安全,就像是賭博,賭的就是不要遇到無法抗拒的颶風,他的父親,叔父每次出海都是交代好遺囑,這是必備的。

  趙烈為亞歷山卓抹去淚水,環抱著亞歷山卓的腰肢。

  “萬基,三天後船隊就要返回千戶所,濟州可有什麼物件運去。”黃漢沒話找話的說道。

  濟州真是沒有什麼運回的東西,都是從石島將人員馬匹運到濟州,這幾個月來,由三十餘艘福船,海滄船等組成的老式帆船隊將百餘匹安達盧西亞戰馬和千餘匹他們的後代以及兩千餘匹蒙古母馬運到石島,已經進入廣袤的濟州牧場,還有四千名遼民到達濟州難民營。

  當然,作為被淘汰濟州當地馬匹也有幾百匹運往石島,作為畜力使用,這是濟州島唯一的特產了。

  趙烈與亞歷山卓騎上戰馬在眾人拱衛下向濟州城內行去,沿途的道路都已壓平拓寬,初具模樣。

  濟州城還是原來的樣子,對於萬基等人的重修濟州城,讓其雄偉堅固,彰顯自家領地的建言,趙烈沒有同意,畢竟趙烈沒有打算將濟州作為首府的意思,自家的領地將會越來越多,沒有必要將珍貴的銀兩花費在這裡。

  雖說鹽業,水泥等發賣以及同孟記合開的錢莊的收益如今每個月都有十余萬兩銀子,不過,造船、造炮,二十萬難民以及明年春季就要大規模開拓的北華將要耗費大量銀兩,趙烈現下恨不能每份銀子當作兩份花。

  趙烈只是同意了濟州城內拓寬道路,清理髒亂的籌畫。

  入得濟州城來,一個乾淨整潔的環境讓趙烈極為滿意,不錯,確實是用心了的。

  自從入明以來,這是環境唯一一個讓趙烈滿意的大城。到達官署後,趙烈當然激勵了一番屬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11

第156章 德川家光的決斷

  江戶城二十餘年前不過是一個數百人的小城罷了,蒙德川幕府家康看中,定為德川幕府的鎮城,經過三代將軍的不斷修建,如今的江戶城修建已經過半,初具規模。

  剩餘的部分不過是內壕、二丸等局部細化罷了,不過江戶城的修造也耗費了德川幕府大部分的錢糧,成為幕府財政最大的負擔。

  江戶城周近三十裡,分為內廓和外廓兩重,外廓是各地大名及家眷以及江戶官吏家眷以及商人等居住場所,內廓是德川將軍官邸後宮以及護衛居住場所,內城外城皆有寬大的護城壕,城門數十個,可說是二十年間江戶城就崛起為日本的堅城之首,都是幕府用錢糧堆出來的。

  五層的天守閣位於內廓中的本丸,五層樓的天守閣建造在堅固的石階上,是日本最大的天守閣。他的一側就是將軍的後宮大奧。

  今年只有二十出頭的德川家光盛裝端坐,年紀輕輕就位征夷大將軍,大納言,德川幕府的家督,掌控者四百余萬石的天領,旗本八萬有餘,金銀礦山十餘處,城下町幾十處,十大日本堅城領取大半,在日本幕府歷史上德川家也是最為強大的幕府。

  正是如此的權勢造就了德川家光的威嚴,皮膚白皙面目清秀的德川家光巡視了坐於下首的一眾家臣。

  酒井忠世 廄橋藩藩主

  伊達政宗 陸奧伊達家藩主

  土井利勝 小見川藩,古河藩藩主

  內藤忠重 鳥羽藩藩主

  稻葉正勝 真岡藩藩主

  等人一一盤坐。

  家光之所以在天守閣召集重臣,是因為蝦夷島主松前藩主松前公廣的告急信函,大股明人在西蝦夷地登陸,建立據點開拓,其人擁有南蠻巨艦,兵丁訓練有素,由於海路被明人封鎖,具體詳情松前藩通過陸路正在探查,容後稟報。

  大明雖是東亞的龐大帝國,不過從未出兵日本,兩國唯一的交鋒發生在慶長文祿之戰,數年的征戰可說大明日本兩敗俱傷,大明耗盡財力,豐臣家崩潰,德川家趁勢而起。

  雖說對於明軍的戰力日本一眾人等評價不一,但是對於大明的龐大,一眾人等的認識確是統一的,明人來到與陸奧國相對的蝦夷島,這是蒙元征日以來大陸對於日本列島最大的威脅,所以召集家老會商是必須的,這是真正的國事。

  “諸位家老,明人蹈海而來,此是從未有過之事,是對我日本國最大的威脅,身為征夷大將軍我責無旁貸,望各位家老暢所欲言。”德川家光緩慢的說完,他的口吃毛病伴其一生,因此為了威儀,他向來放慢語速。

  “殿下,臣細觀松前信函,此明人統領自稱呂宋明人,如果臣沒有記錯數月前對馬守宗義成發來過朝鮮濟州島被呂宋明人攻佔的文書,那麼出現在蝦夷島以及濟州島的明人當是同一夥人。”老臣酒井忠世躬身答道。

  “酒井大人所言極是,對馬藩相續發來的文書已經探明他們是反抗呂宋西夷自立的明人,有大船數十艘,兵丁近萬,佔據濟州島經年,立住腳跟。”稻葉正勝躬身答道。

  德川家光滿意的頷首,一個是以謹慎著稱的三代老臣,一個是乳母之子,家老中自己最為相信之人,都給出了詳盡的判斷。

  “殿下,如果放任其在蝦夷島立足,時間一長恐其根基已成,不可不防。”六十出頭年邁的伊達獨眼龍伏地說道。

  “政宗大人請起,正是因為不可讓其在蝦夷島開拓,才召集重臣評定,老大人請放寬心。”德川家光虛扶伊達政宗。

  伊達政宗早已不是當年慨歎生不逢時,雄心萬丈的伊達獨眼龍了,頭髮全白的他只想隱居避世,當下對於家族的牽掛是他的唯一了,德川家光當然明白伊達政宗的想法,伊達家就在陸奧,如果蝦夷地被明人佔據,隔海相望的陸奧也不會平靜。

  “殿下,當務之急是命令對馬守宗義成探明明人軍勢以及同大明朝廷的關係,此外殿下可命令水軍加入探查。”五十余歲的土井利勝躬身說道。

  “土井大人可帶我發佈諭令,命宗義成派出水軍探查,另外命令船奉行向井忠勝整肅水軍備戰。”家光緩慢的說道。“此外,命令長崎奉行通過來往的明人海商探查。”

  “殿下,蝦夷地平原廣闊,開拓出來足可安置百萬民眾,絕不可失,請殿下下令各藩備戰,以備不測。”內藤忠重說道。

  “蝦夷地我和人發現百年,絕不可在本將軍手中失去。”家光當然明白他初掌大權,此時丟失蝦夷地對他的威信會是沉重打擊。

  當然如果出征國戰,各個大名一個也不能落下,尤其是幾個外樣大名,如長州藩,薩摩藩等,正是折損其實力的好機會。

  評定結束後,家光留下了稻葉正勝,作為乳母阿福的長子,也是如今老中裡他最為信任的一員,有些事只能交由他去辦理,這是出於對阿福的絕對信任,也是對於稻葉正勝的信任。

  不是阿福的緣故,稻葉正勝絕不可能年紀輕輕未經戰陣成為老中,原因就是家光的寵信,他失去家光的寵信將一無所有,所以稻葉正勝一向為家光是從,反之更贏得了家光的信任。

  “稻葉正勝,下午到西丸參拜大禦所,告之太政大臣明人動向。”德川家光目無表情的說道。

  家老中太政大臣的親信酒井忠世、伊達政宗一定會向隱居的太政大臣也就是他的父親德川秀忠稟告,不過,稻葉正勝前往代表了自己恭敬的態度,也是溝通的意思,畢竟太政大臣表面上退隱實際上卻是在暗處操縱朝局,外面譏諷為二元政治。

  當年家光最為尊敬的祖父德川家康也是如此退隱操縱了多年的朝局,如今太政大臣所為家光當然能夠接受,只是對於父母,家光感情複雜,他從未從他們那裡得到慈愛,無從親近,他們更喜歡的是次子忠長。

  如果不是乳母阿福代為覲見祖父家康,家康一言定下自己世子的地位,此時坐在此處發號施令的應該就是忠長吧,他則應是加藩外地了,因此他對於父母有的更多的是怨恨。

  “將軍殿下,此事涉及明人和國戰,非同小可,屬下望殿下明日親往大禦所拜望太政大臣,聆聽教誨。”稻葉正勝伏地建言。

  “此是當然。”德川家光面容抽搐了一下,他不願前往大禦所裝出孝順的模樣,然茲事體大不可不往,稻葉正勝作為心腹諫言無錯當賞。“起來吧,你先去拜見,探聽一下大禦所的意思,回來稟報於我。”

  “遵命。”稻葉正勝跪拜離去。

  德川家光命小姓打開窗戶,望向外邊,遠遠的看到大奧裡侍女們不斷走動,這是乳母阿福負責的場所,失去父母的寵愛,多虧還有阿福的照料,這是家光灰暗的童年中唯一的亮色了。

  德川家光眼望大奧露出一絲微笑,不過,轉瞬而逝,他還是擔心明人,家光感到此事不在他的掌控之內,而不在掌控之內的軍國大事意味著危機。

  趙烈、亞歷山卓此時正在濟州牧場觀看安達盧西亞戰馬和他們的後代們,今日寒流已過,天氣轉暖,草原上的草開始枯黃了,全部的馬匹都放牧在草原上,一時草原上人喊馬嘶熱鬧無比。

  當年澳門俘獲的七十匹公馬和四十五匹母馬在途中死去了近十匹,剩下的都被小心翼翼的伺候,當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拿在手裡怕掉了。

  此後又斷斷續續購入了兩千餘匹的蒙古母馬,這已經是短期能夠到手的極限了,畢竟加上破虜軍所用的戰馬、挽馬,短期內收購數千匹馬就已經使北方的馬價上升了近兩成,財政也支持不住了。好在,達到了這個基數後,購馬暫時停止了。

  在趙烈的命令下,在葡萄牙人主持下石島馬場施行了譜代計畫,就是將每一個母馬在身上打上印記,生下的馬駒打上印記,記錄是那匹公馬的後代,以防止近親繁殖。

  這個事情是繁瑣無比,要不是趙烈的嚴令當真是推行不下去,為了順利推開,將幾匹最健壯的公馬同四十餘匹安達盧西亞母馬建立單獨的園地,又加以細分,此外的六十余匹公馬每匹戰馬領取了三十餘匹蒙古母馬建立了自己的馬群,分別餵養,繁殖。

  一年多的時間裡他們產下了近兩千匹的馬駒,不過由於剛剛脫離母馬小馬體質還是弱一些,為了防止在海運中折損,它們大部分被暫時留在石島,以待長大一些後運過來。這裡的大多是公馬帶領母馬組成的馬群,絕大部分的母馬又已經懷孕了。

  不過,還是有著三百餘匹一歲的馬駒被帶到了濟州。

  葡萄牙人裡卡多和顧酩正在細細的介紹馬場的情況。

  “大人,目下濟州馬場共有安達盧西亞馬和蒙古馬兩千六百余,濟州馬一萬六七千匹,濟州牧場能夠容留近六萬匹馬,當下大部空閒。”明人稟報道。

  “大人,濟州馬在運往蝦夷地兩千匹,分與本地農民三千余匹後,還有一萬六七千匹。”葡萄牙人裡卡多說道。

  趙烈當然明白他們的意思,濟州馬在此地就是個麻煩,不能當作軍馬還時時消耗錢糧,還要雇人看護,還不能死亡餓瘦了,他們當然想早日甩掉這些包袱。

  “等明年蝦夷地開拓,大部都得運往那裡,在此之前,如果出現大批死亡、掉膘,本將為你等是問。”趙烈囑咐道。

  三人急忙稱是,不過是再有一年就可甩脫這個包袱,他們還是等得起,當下已經有了指望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11

第157章 石島建房忙

  一匹一歲的灰色小馬在亞歷山卓的手心裡吃著豆子,在它看來這是難得的美味,小馬甚至滿意的用舌頭舔了舔亞歷山卓的手,讓亞歷山卓高興的笑了起來。

  趙烈看到一人一馬和諧的場面不禁想加入進來,當他走到近前時,渾身灰色的小馬用它那萌萌的眼睛看了看趙烈,急忙甩開蹄子躲避幾步,趙烈無奈的停下腳步,誰讓咱五大三粗親和力差呢,亞歷山卓嬌笑不已。

  灰色小馬看到趙烈沒有靠前,被食物吸引又回到亞歷山卓的身邊,又吃起豆子來,時不時又逗得亞歷山卓笑聲不斷。

  亞歷山卓對趙烈表示無奈,趙烈暗附,美女魅力無敵,連小馬都不能倖免。

  趙烈望望北方湛藍的天空,心道這也算是大戰前,最後的寧靜了吧。

  在回返濟州城的路上,亞歷山卓默默無語,趙烈看出她心裡有事,“亞麗,沒什麼事吧。”趙烈關心的問道。

  “沒事,我只是想到父親教我騎馬時的樣子。”亞歷山卓展顏一笑。

  趙烈明白她思念親人的痛楚,父母雙亡,遠離祖國親人。

  “亞麗,不久艦隊就將南下,到時希望你和我同行,你可以回到澳門探親,你的親人也可以同你一道回到這裡,看看你生活的環境,此外,也可以讓他們籌備我們的婚禮。”

  “真的嗎,真的可以嗎。”亞歷山卓藍色眼睛放出驚喜的光芒,接著臉色微紅,畢竟是有關婚禮哦。

  “當然,我們應當在雙方親人的祝福下舉行婚禮。”趙烈微笑著答道。

  “哦,上帝,謝謝你,烈。”亞歷山卓高興的催馬疾馳。

  趙烈催馬直追,大群的護衛急忙追上,一時間道路上塵頭大起,響聲如雷。

  李秋生背著磚瓦向屋內走去,初冬的寒冷沒有擋住他幹活的熱情,李秋生渾身是勁的把褐色的磚瓦遞給二兒子,二兒子遞給房頂的大兒子,李秋生遞完磚瓦,又回身返回屋外,婆娘將磚瓦放在他的背上,李秋生再一次的迴圈。

  今年又是一個豐收的年份,三十畝的坡地種了二十畝的白番薯,十畝的玉米,共收穫了一百零四石白番薯,十五石的玉米,家裡的糧倉根本是裝不下。

  幸虧千戶所收購了七十石番薯,三錢銀子一石,家裡因此多了二十餘兩銀子,加上去年結餘的十餘兩銀子,共有了三十五兩銀子。

  李秋生和婆娘一商量決定給兩個兒子蓋上東西廂房,孩子都大了,該到成親的年紀了,不能再拖了。

  於是李秋生召集了胡雲等幾個鄰居商量著建房,村裡三十餘戶除了一戶外都要建新房,於是幾家決定合起來輪番給各家建房,至於建房的先後,當然是抓鬮了,抓鬮的結果李秋生家悲催的最後建房。

  幾家決定由村中瓦匠郭老三掌總,郭老三冬閒時節到石島打過工,在那裡學會了水泥等新的建築材料和方法,幾家合計到了千戶所的顏計雜貨店講價購買了水泥、鐵筋、磚瓦,又到附近的山上砍了木料,備了些石料,開工。

  到了李秋生家建房快要結束時,已經忙活了一個多月了,今天李秋生家就會封頂了,大夥都是幹勁十足,天就快亮了,也能好好休息一下了,畢竟忙了多半年了。

  晚上,李秋生家鋪開了席面,幾家人湊到一起好好大吃了一頓,青魚燉豆腐,豬肉燉粉條,炒番薯,涼拌番薯,玉米飯大盆呈上來,小燒酒管夠,大夥氣氛熱烈,推杯換盞,連婆娘都倒了一碗小燒相陪。

  “今年又是一個豐年,今日在鄰居們幫襯下李家建起了新房,俺老李在這裡謝謝大傢伙了。”李秋生感慨萬千的舉碗說道。

  幾人相續碰了碗喝了一口,吃了幾口菜。

  “那是,以往連吃食都不夠,哪有銀錢建房啊,只要不漏就湊合住,漏雨補補就是了。”一喝就臉紅的郭老三砸吧嘴說道。

  “就是,前日我家婆娘給臨近的中千戶所娘家弟弟送去了五石番薯,他們那裡還是以前咱們過的日子,一年得斷頓三四個月,用野菜米湯吊著,我家婆娘這次送去,可是被她兄弟眾星捧月般伺候,她兄弟還說什麼時候他們也攤上象趙大人這樣的好官。”胡雲感慨道。

  “可是,以往咱們過的什麼日子,現下是什麼日子,這都是趙大人功勞,不收稅,還分田地,給種子,趙大人就是老天送來幫助我等窮人的。”李秋生興奮的滿臉通紅說道。

  眾人紛紛附和。

  “俺們兩口子從蓋州衛逃到東江,家裡的三個孩子都在路上病餓死了,就剩我們兩人在東江乞討過活,如果不是趙大人將我等運來此地,分田分地,我們恐怕早就死在東江了,這不,婆娘又有了,這苦日子總算熬出頭了。”去年新到來的三十來歲的遼民韓六流淚說道。他們家就兩口人,就沒必要建新房了,是村裡唯一不建新房的人家,今年就是給各家幫忙。

  “看看,不怪石島的遼民都稱頌趙大人,殺韃子、救遼民、分田畝,咱們千戶所的人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能有趙大人這樣的上官。”郭老三紅著眼吼道。

  “我等為趙大人升官發財,百事百順幹一碗。”胡雲提議道。

  幾人轟然飲勝。

  “嗯,不對啊,趙大人升官發財要是走了,俺們怎麼辦?”郭老三後反勁的說道。

  一時眾人無聲,這確實是個問題啊,大家不約而同的畫魂。

  “呸呸,權當俺胡說。”胡雲扇了自己一下。

  不過,氣氛可是怎麼也回不去了。酒席最後草草收場,眾人心中一片狐疑,趙大人可是別突然走了,這好日子才剛開始啊。

  李明峪也同屬下的小吏們在官署宴飲,到今日為止,官署將可以收購的糧食收購完畢,共收上來近十萬石的白番薯,其他的還有數千石的玉米,這樣將會為石島節省數萬兩銀子,畢竟番薯可是比雜糧都便宜不少,數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

  因此,李明峪做主宴請忙碌了近月的各位下屬。

  在李明峪手下辦差很簡單,是否盡心盡力的完成各自職責,沒有其他官署齷齪事情,一眾下屬倒也舒心,酒席上多敬了幾杯,李明峪也是高興多飲了幾杯,他是真高興,治下之民富庶安泰就是當年他出仕時所求,如今實現了,豈能不高興。

  飯後微醺的李明峪回返內宅,如今夫人也來到石島照拂他的生活起居,此時夫人錢氏正同女兒李霖敘話,見到臉面通紅的李明峪回返,急忙吩咐侍女上茶,親自幫李明峪寬衣。

  “老爺年紀不輕了,日後不可多飲。”錢氏鄒眉說道。

  “無妨,夫人,一年就此一遭,豐年啊,大喜。”李明峪微搖摺扇,笑著說道。

  “母親,今日父親高興,就此一遭嘛。”李霖為父親說情。

  錢氏長歎一聲,她當然明白夫君的心情,不過,李明峪不善飲酒,她當然為其擔心。

  “只是不知道小趙大人在哪裡,是否知曉這個消息。”李霖鄒眉說道。

  “當然知曉,小趙大人的快船經常來往石島,不日小趙大人就會知曉。”李明峪輕搖摺扇,“為父如今也沒看清小趙大人,年紀輕輕,武夫出身,卻既能戰陣殺奴、又善內政,眼光長遠,奇才啊,老趙大人是後繼有人啊。”

  “怎麼,父親想起我那兩個哥哥來了?”李霖最是明白父親心意。

  “唉,你兩個兄長四書五經通讀的尚可,只是庶務不通,前景有限,我意讓他們到此地看看,漲漲眼界。”李明峪詢問的看向李霖。

  “好啊,父親不是常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大哥二哥就是應當來此看看,同其他地方比較一下,也是多加歷練。”李霖贊成道。

  “嗯,如此明日為父派人回老家護衛他們來此,唉,如今大明地界流民四起,想為父當年求學時何曾如此草木皆兵,大明今不如昔啊。”李明峪長歎一聲。

  “父親,不如此不能體現小趙大人的本領,如今就看小趙大人是否另闢蹊徑了。”李霖寬慰父親。

  錢氏擔憂的看看李霖,又看看毫無察覺的李明峪,心中暗罵糊塗,女兒如此明顯的跡象也未察覺,真是糊塗。

  第二日一早,李明峪在老妻的服侍下吃早飯,年紀大了,還是願意吃稀軟的,喝點小粥,吃點鹹菜。

  “老爺,小霖是不是有中意的人了。”錢氏悠悠的說道。

  “不能,小霖在此地沒有接觸多少青年才俊,要知道此地不是文風鼎盛之處,千戶所內所謂人才不過是粗識文字罷了,同江南才子不可同日而語。”李明峪不以為然,認為老妻多慮了。

  “霖兒多慧,這等人不會入眼。”李明峪當然曉得老妻的意思,錢氏年來同李霖商量了幾番相親之事,有的是家鄉士紳,甚至是李明峪同年之子,不過,李霖都是拒絕了,很是讓錢氏氣悶不已。

  李霖今年十六歲已過,再不定親年紀就大了,在這個時代就靠向剩女了。兩口子對於李霖極為疼愛,不想瞞著她定下婚約,讓其傷心。

  李明峪倒是不急,他自認為自家女兒讀書萬卷,精明多慧,自有大好姻緣。

  “老爺,小趙大人年紀倒是合適。”錢氏突然提了一嘴。

  “呃。”李明峪一愣,“不妥,霖兒向來對粗鄙武夫不屑一顧,還為其起了綽號黑炭頭。”李明峪搖了搖頭,老妻看來是真急了。

  “粗鄙武夫?一個粗鄙武夫能折騰出如此局面,趙家我看如今是以他為主了吧。”錢氏點了點李明峪,“我觀霖兒只要涉及小趙大人就會滔滔不絕,這些日子還總是提及小趙大人在哪裡何時歸來。”

  “呃。”李明峪一恍惚,這倒是實情,李霖確實對小趙大人多關注了些,昨日還,“嘶。”李明峪被熱粥燙了一下,很疼。

  於是屬下們當日看到李先生嘴邊多了一個微紅的燙傷,平時溫和的李先生當日突然咆哮了幾次,脾氣也是大壞,一眾屬下各個循規蹈矩,別處了大人的黴頭。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11

第158章 對馬守

  對馬南島嚴原金石城天守閣,今年不到二十五歲的宗義成主持評定,身高近一米七的宗義成最後進入評定室,本來就是高大的他站著環視伏地的各個家臣,更是彰顯威嚴。

  柳川調興暗自撇了撇嘴,從小玩到大的他從不懼怕宗義成,宗義成不過就是有個好爹罷了,他柳川家數代以來為宗家筆頭家老,為對馬藩立下汗馬功勞,不過還是屬臣。

  向來志向高遠的柳川調興當真不服,當今之世不是風雲激蕩的戰國時代,不過下克上取而代之還是可行的。

  不錯,柳川調興的目標就是松前藩的松前公廣,同是邊疆荒涼之地,也同是家臣,松前公廣硬是從安東氏手中搶到了蝦夷地道南的控制權,幕府因此承認其為松前藩,下克上成功。柳川調興就是想奪取對馬藩,彰顯家名,流傳後代。

  柳川調興作為家臣能夠與宗義成抗衡的最大依仗不是自家數百的軍勢,而是宗家為了勾連朝鮮和幕府,私下串改幕府文書的行為,此乃是大罪,他和宗義成心知肚明。

  雖說這事不是宗義成做主的,不過,宗義成的父親宗義智和自家祖父柳川調信共同商議了這個辦法,給朝鮮和幕府下臺階接洽的機會,一改慶長文祿之役後兩國斷交的局面,兩國通過對馬藩交結。

  不過,也留下了私自串改文書的罪責,如今兩家是都怕對方告發引起滔天大禍。

  宗義成冷眼看看拜服於地瘦小的柳川調興,本家石高只有兩萬有餘,當然這只是知行地,不算與朝鮮通商的收益,不過宗家封賞了柳川家兩千石封地,還准許柳川家保有通商朝鮮的歲遣船兩艘,這都是每年可以數次出入朝鮮的商船,獲利頗豐。

  可是柳川調興還是不知足,真是貪得無厭,真是不知睿智的柳川調信如何有如此貪婪愚蠢的孫子。即使父親做主將自己的妹妹嫁給柳川調興也改變不了他的野心。

  “起來吧。”宗義成安坐後發話。

  一眾家臣應諾起身端坐。

  “昨日接到征夷大將軍諭令,命我等儘快探查明瞭濟州明人虛實。同時命我對馬整軍備戰。”宗義成環視眾人說道。

  “我令山本多加出動三十艘關船小早探查濟州島明人水師虛實。儘快來報。”宗義成命令道。

  “遵命,屬下必儘早探明虛實。”船奉行山本多加伏地答道。

  “宗義明,我命你召集足輕整訓,以待幕府命令。”宗義成轉向他的堂兄。

  身為一門眾足輕大將的宗義明伏地領命。

  “柳川調興,我命你組成三百軍勢歸宗義明統領整訓。”宗義成玩味的看向柳川調興。

  “遵命。”柳川調興含恨伏地領命,柳川家只有四百足輕,按說兩千石石高養兩百軍勢都是困難,這都是動用通商所得組建的。

  宗義成嘴一動就動用柳川家大半軍勢,真是讓柳川調興肝疼,不過,這是征夷大將軍的命令,宗義成借此行事,柳川調興無可奈何,這就是主家大義,柳川只有忍了。

  “今川明一,組成兩百軍勢交由宗義明整訓。”宗義成命令道。

  身為金石城城代的今川領命。

  “早川潤一,借助釜山商館通過朝鮮人探查明人底細。”宗義成吩咐道。

  “遵命。”城下町奉行早川潤一伏地應答。

  “大人,今年濟州收穫了兩季的番薯,都是大豐收,畝產可達三石半,濟州官署動用銀兩收購了五十余萬石的番薯,三萬四千石的玉米,濟州和西歸、大靜、城山等地的糧倉都堆滿了。”白士第頗為得意的向趙烈稟報。

  濟州官署,這是趙烈關於濟州島政事的評定會,作為民政的實際主持者白士第還是極為得意的,據朝鮮人講,濟州從未如此豐收。

  “大人,我等濟州島民從未收穫如此多的糧食,大人義釋我等官奴,為我等賤民分地分田,撥下種子騾馬,才有此豐收局面,濟州各地民眾各個稱頌明人老爺。”作為如今的朝鮮事務司的主官李玄恭敬說道。

  作為盡力靠攏明人,靈活曉事的朝鮮人,萬基當然會豎立這樣的榜樣,濟州成立朝鮮事務司後,白士第任司長,李玄和宋哲就成為副司長,也就是實際經手人。

  今日他們是第一次加入明人老爺的評定會,當然心情激蕩,這是被認可的節奏啊,終於加入上層明人老爺的圈子了。

  “李玄,是否誇大其詞了。”趙烈笑著說道。

  “大人,絕無誇大,想我濟州島民大多是官奴私奴,如今都是平民,又分得田地,即使是佃戶明人老爺也定下了最高四成的佃租,今年豐收,家家都有活錢,大多貼補家用,有的做些新衣,有的改建新房,真是濟州從未有過的盛況啊。”李玄激動辯白,極為的激動。

  李玄冤枉啊,昔日自己或許浮誇,不過,如今自己是謹記不可重犯,如今濟州島島民都是如此稱頌啊。

  “大人,李玄所言倒也沒有大的疏漏,今年豐收,家家有餘糧,余錢,很多拿出來購買物品,建造新房,如今來此的船隊帶來的水泥,鐵料大增,此外布匹,首飾等雜貨也是大增,運來此地發賣的羅長山可是笑的合不攏嘴。”萬基笑道。

  “是啊,大人,我濟州萬民很多家為明人老爺建立了牌位,日日上香祈福。”宋哲小心翼翼的說道。

  “哦,都是為誰立的牌位。”趙烈頗感興趣。

  “大人,嗯。”宋哲略一猶豫,“有的立的是白大人,有的是馬大人,還有的立的是大明皇帝,有的就是供奉明人老爺。”

  趙烈大笑頷首,“如此甚好,今日都是一國之民,濟州民眾所為濟州官署不會干涉。”

  趙烈當然高興萬民歸心,老百姓許多不知家國,只知道誰能為自己帶來好日子就跟誰走,如今明人在濟州可是萬民歸心。

  趙烈同黃漢一對眼,是時候了。

  “諸位,介於濟州離倭國近在咫尺,倭國向來劫掠成性,因此,我命濟州建立後備兵役制。濟州今日起,十八歲到三十五歲的成丁每年冬閒時期整訓三個月,由破虜軍派出兵丁整訓,三個月期間每月發放餉銀一兩。日後後備兵丁就是濟州的守備部隊,協助破虜軍守備濟州,如有外敵入侵,即刻組隊參戰,參戰時按每月一兩銀計算軍餉,如有傷亡,按破虜軍撫恤處理,可入忠烈祠,配享香火祭祀。”趙烈朗聲說道。“即日起,由濟州官署牽頭,破虜軍和朝鮮事務司施行。”

  眾人轟然應諾。

  趙烈早已等著這一天,臨近的倭國嗜血成性,濟州乃是連接大明和北華島的根基,破虜軍又進擊蝦夷地,倭國必不能容,雙方早晚一戰。

  介於自家財政有限,不可能無限的擴大軍隊,又分為濟州,北華島兩處,所以在濟州和北華建立後備兵役制就成為必然。

  一是為破虜軍預備兵員,畢竟經過整訓被生瓜蛋子強多了,二是整訓後作為守城部隊足夠了。借此豐收島民歸心之時建立,也是為了在北華島推行建立基礎。

  “白士第、李玄、宋哲,記住,建立這個後備兵,就是為了保住他們的家業,誰也不希望倭人、李朝打來拿走他們的田畝私產,重返奴婢之境地吧。要在這點上做足文章。”趙烈叮囑道。

  白士第、李玄、宋哲躬身領命。

  “如果有不願服兵役的沒收其田畝,本將用船將其送回朝鮮。”趙烈當然是鐵腕推行,不從者不殺,不過你可以不當此地之民。

  “遵命。”幾人終於體會到趙烈的決心。

  第二天,後備兵役制在全島推開,為了順利完成趙烈安排的任務,破虜軍出動了濟州一個千總部,西歸五個百總和城山的五個百總,朝鮮事務司更是幾十個文員全員出動,配合破虜軍深入村屯宣講整訓。

  濟州所有的底層百姓沒有對抗的,每年農閒三個月的整訓真不是個事,當奴婢時經年的當牛做馬,比這苦累危險,何況明人老爺還給銀錢,甚至有的人家還為得來外快沾沾自喜。

  不過,一些大大小小的地主就不同了,他們本身或是子侄也得服役,這就是他們很難接受的了,何況,破虜軍的到來,他們沒有大的收穫,只是因為豐收多收了佃租而已,卻斷絕了同本國權貴血親的聯繫,當然不滿。

  “將此信交于來人,告訴他儘快離島回返全州。”樸永泰在他的書房裡叮囑管家。

  半月前以前交往過的全州牧崔浩派人從海路扮作漁民進入大靜,找到他的門上,讓其幫助李朝打探明人軍力,主將何人、艦隊情形,朴永泰一時躊躇,沒有答應。

  不過,近幾日後備軍役法施行,讓他將子侄同賤民編入一起整訓,這是全無臉面之事,樸永泰再不能忍,終於將明軍島上五六千正兵,二三十艘西夷戰艦的事情寫於信中稟報全州。

  “老爺,這可是掉腦袋的事。這……”管家跪地勸道。

  “不必多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老爺實不甘屈從明賊。”樸永泰一咬牙。

  管家只好出門去往後院柴房去找那兩個在那裡躲避多日的探子。

  昏暗的夜色裡自以為很小心的管家沒有發現一雙眼睛遠遠的盯著他。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11

第159章 樸東主的奉獻

  方宇的辦事地點在官署後身的偏房內,最是隱秘,周圍明松暗緊,既有明哨,還有暗哨,讓濟州府衙的官吏軍丁等都知道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公事房。

  這裡除了趙烈、黃漢、萬基等人知曉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此地的用處,只是從未見到他們的人員同府衙及軍中人士來往,很是神秘。

  二十八歲的方宇高鼻深目,身材高大,筋骨扎實,遼東蓋州衛軍戶,父親方明成為蓋州衛鎮撫,作為長子他本是蓋州衛右千戶所鎮撫。

  數年前蓋州失陷,父親無奈投降,不料,正藍旗牛錄額真剛安看上了方宇弟媳李氏,當街將弟媳李氏搶去,方宇弟弟方浩前往要人,連同兩個護衛被女真人砍死,暴屍街頭。

  方明成是蓋州老戶,平日頗有臉面,出了此事,自感無顏苟活,帶領著子侄殺向門去,將剛安砍死,殺死了十餘名女真人,只是李氏已經上吊死了。

  方明成、方宇帶人殺出城外,在逃亡途中,幾十名的方家本族和家丁大部戰死,方明成、方宇妻子、方宇的一個妹妹盡皆戰死,方宇帶領四個家丁護著一個妹妹沖到旅順。

  他和妹妹方媛就是方家僅存的血脈,由於畢竟投過敵,方宇是不可能再回明軍,那還不夠砍頭的,被趙烈船隊帶到石島後,杜立招募人手時,被杜立相中,方宇由於聽話、能幹,對於敵人狠辣逐漸成為杜立左膀右臂。

  今夜,方宇沒有回宅,在昏暗的油燈下一直等候著。終於外面響起敲門聲。

  “進來。”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大人,朴永泰家裡出來的朝鮮來人已經被縛,樸永泰如何處置。”門下行動隊執事元豹進來施禮請示。

  “敢私通外敵,圖謀不軌,必是嚴懲不貸。大人一定感謝他獻出萬畝良田。”方宇面皮略一抽搐,冷笑說道。

  到濟州已經數月有餘,方宇已經在很多關鍵的位置布下暗子,當然最初是用盡手段,在幾個大地主家裡,在州府衙,縣府衙中都安置了人手,可以說濟州的風吹草動方宇肯定會第一時間知道。

  當然,方宇也明瞭,石島汪全的部下應該也在濟州佈局,這是規矩,一個主外,一個主內,相互制衡,不能獨大。

  “老爺,大靜明軍派人通秉老爺,讓老爺馬上趕到縣衙。”當管家稟報朴永泰此事時,樸永泰慌亂起來,自身有鬼當然心虛。

  他強裝鎮靜,更衣後在一個什的明軍陪同下來到縣衙,在他看來更像是押送,帶頭的什長緊盯著樸永泰,讓他極為慌亂。

  “正浩兄也來了。”看到盧正浩和其他幾位大靜地主都在,樸永泰放下大半的心。

  “哦,朴兄,沒法子,千總有請,不能不來。”盧正浩也是摸不著頭腦。

  “千總大人到。”一個明軍大喊道。

  只見韓建、方宇、李玄走了進來。

  “今日召集大靜各位士紳會商,主要是為了近日推行的後備軍役法,各位皆是大靜賢達,不知能否讓各家子弟入軍操練。”韓建笑著說道。

  李玄通譯著。

  室內一時無語,既然沒有贊同,當然就是明面抗議。

  “樸東主,你意如何。”韓建轉向樸永泰,樸永泰倒沒感到異常,畢竟按照各人的地位,當然是首先諮詢他的意見。不過,他是不知道,韓建是在默默為他致哀。

  “嗯。”樸永泰看看眾人,眾人的默不言聲給了他勇氣。“大人,此事我意不妥,想我眾人都是大靜乃至全島賢達,讓我等子侄同官奴,嗯,賤民一同操練,大失身份,古今未有。”樸永泰開了一炮。

  既然有開頭炮的,其他幾人也附和了幾聲,只有盧正浩默不言聲,向來謹慎的他感到不對。

  韓建笑笑轉向方宇,“方司長,您請說。”

  方宇拱手示意,看看眾人,幾人看到他冰冷的面容,都是心中一突,室內登時靜寂下來。

  方宇在一片靜謐中走向樸永泰,他圍著樸永泰走了一圈,樸永泰驚詫的看著他。

  “樸東主,你不是感到面目無光,而是想借此配合李朝破壞濟州兵役法,在李朝反攻時作為內應而作此言行的吧。”方宇停在樸永泰面前盯著他說道。

  “胡言亂語,你是何人?怎可血口噴人。”樸永泰象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

  當李玄磕絆著通譯後。

  “哦,本官血口噴人。”方宇露出一絲笑容,不過,連韓建看到後都感到瘮得慌,真是皮笑肉不笑。

  “來人,帶上來。”方宇大喝一聲。

  門外一聲應答,須臾,只聽到雜亂的腳步響起,伴隨著人的慘嚎聲由遠及近。

  只見兩個皮開肉綻的朝鮮人被四個軍丁架了進來,只見一人頭髮被撕扯的稀爛,整個腦袋血肉模糊,雙手被擊打的露出白骨,蜷縮著倒在地上不斷呻吟,另一個則好一些,不過是皮肉之傷。

  “樸東主可認得此人。”方宇冷臉問道。

  “不,不,不認識。”樸永泰磕絆著。他是真嚇壞了,一生錦衣玉食的朴員外哪見過這個,當真是神魂出竅。

  “哦。”方宇笑道:“那麼,樸東主親手書信如何在此人發簪中找到。”方宇低頭看看手中的書信,“嘖嘖,將我軍兵力、駐地說得頭頭是道。”

  “這是構陷,構陷,信件乃是偽造,偽造。”樸永泰語無倫次。

  “哦,朴員外藉口真多,沒看看信函就說是構陷。當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啊。”方宇不屑的冷哼,“來人,帶上來。”

  旁人包括通譯的李玄都是看出樸永泰心虛不已。

  此番被帶上了的是朴府的管家,還有兩名下人。

  “說說,你們朴員外到底與這二人是否相識,不可自誤。”方宇說道。

  “大人,此二人乃是李朝全州牧派來的下人,想讓我家老爺幫助打探明軍虛實,我家老爺猶豫幾日後同意的。”管家低頭說道,畢竟賣主不是什麼光榮之事。

  “胡說,我待你不薄,如何構陷主家。”樸永泰是真急了,不過,此話當真愚蠢。

  “老爺,小的可是勸過老爺,無奈老爺不聽,如今怎可血口噴人。”管家反擊,如論如何他是不想死。

  “不用再抵賴,來人,將通敵賣國之人樸永泰下獄待審。”方宇下令。

  元豹帶著兩個軍丁進入室內將跌倒在地的樸永泰架起向外拖去。

  “盧兄救我。”樸永泰哭喊著。

  靠,真是蠢豬,你是讓明人把我也抓進去,我在外面還能給你奔走一番,我再進去,兩家全完了,真是豬隊友。盧正浩氣的哭笑不得。

  “盧東主沒有加入其中?”方宇抬眼看著盧正浩問道。

  “絕無此事,本人于李朝絕無瓜葛。”盧正浩急忙表明態度,開玩笑愛,這是死生之地啊,絕不能含糊。

  “哦,可惜了。否則能多安排不少的難民。”方宇狀甚惋惜。

  盧正浩渾身一抖,冒出一身冷汗。

  “諸位賢達,我軍施行後備兵役法各位還有何見教。”韓建又一次笑著問道。

  幾人爭相恐後的贊同,各個拍著胸脯保證,馬上將子侄送到軍營整訓。

  幾天後,濟州首富朴員外因通敵賣國被斬首,家產除五百畝留與家眷外,盡皆充公的消息傳遍濟州,後備兵役法在濟州的推行至此一帆風順,未起波瀾。

  飛鷹號同前日一樣,向東北往日本對馬島的方向行駛,如今濟州島艦隊有二十五艘飛剪船,一半巡查附近海域,尤其是北部對朝鮮,東部南部對於日本,西部派出的較少。

  藍三望望半陰的天空,看看風勢,估算一下是否能有大的風浪,藍三年紀不大不過自小在船上討生活,對於海上風暴的威力知之甚詳,小心保住命啊。

  一趟出現巡查兩天,回去維修船隻,休息一下,接著再次出發,藍三很是喜歡這樣的日子,不過,他最羡慕的是在衛青號上當水手長的張環,畢竟是三百多噸的蓋倫戰艦,還是趙大人的坐艦,自己這就是個探查跑腿的命。

  “水手長,怎麼樣,船隻有什麼問題?”船長方茂問道。

  “沒什麼,就是下甲板微微有點滲水,這番回去後得到船塢處理下。”藍三答道。

  “嚴重嗎。”方茂問道。

  “不嚴重,屬下已經讓兩個水手拿棉被堵塞一下,現在沒有滲水了。”在海上航行棉被的作用真大,可以禦寒,可以堵漏,真是出門旅行必備之利器啊。

  “好,藍三,多辛苦了。”方茂回到艙室去了。

  藍三很是羡慕,真的,船長不用幹髒活累活,也不用時時頂班,大多是督促的工作,什麼時候自己也能當上船長呢。

  當然,他明白短期自己不用指望,船長得通曉航海,還得精於海戰,披甲,火銃,艦炮都得通曉,攻擊防禦抉擇都在艦長,他還是太嫩。

  遠方有多艘日本戰船,多艘,瞭望臺上傳來隱隱的喊聲,還傳來銅鐘的響聲。

  “船長,警報,船長,警報。”藍三喊道。

  方茂從艙室中沖出來,來到甲板上,拿出望遠鏡望向遠方。

  “滿帆,全速,全體戰兵炮手就位。”一連串的命令發出。

  方茂發現對方是小早船,半用船帆,半用劃槳行進的戰船,適用于近海,不過,只要風力不是太小,小早對於飛剪船,蓋倫船的威脅為零,畢竟幾倍於船體的軟帆帶動船體快速行駛不是人力可抗衡的。

  當雙方接近到兩裡時,對方船上飄揚的對馬宗家的家紋旗幟,這些日子以來都已經熟識了。自從破虜軍佔據濟州島以來,雙方的哨船多有相遇,不過,今時不同往日,方茂發現對方是五艘小早組成的船隊。

  “跟隨他們。”方茂下令。

  藍三發令給水手,飛鷹號劃出一個圓弧靠近對方的艦隊,至於對方的小筒嘛,飛鷹號直接省略了,射程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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