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秦之帝國再起 作者:榮譽與忠誠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5 10:26: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1 151458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56

第0150章 由玩笑引發的……

  呂哲來到這個時代之後見過非常多的異性,在咸陽期間見到的女孩或者女人……怎麼說呢,可能是因為審美觀各異的關係,一些別人看上去非常美麗的女人他看著卻是覺得只是五官端正而已。

  這個時候幾乎沒有美容護膚的概念,無論是哪個性別除了真的養尊處優一直待在室內,每個人的皮膚基本都被陽光曬得比較黝黑。

  膚色潔白且皮膚非常好的人,呂哲基本上就沒有看見過,哪怕是始皇帝也是一個看上去滿臉紅光營養充足的中年人,看上去膚色也是黝黑。

  小女孩曝露在衣服外的皮膚色澤是一種麥色,整個人的氣質看去除了小孩子的青澀之外也比較靈動。她剛才就一直在偷看呂哲,審視的眼光中好像有一種無法的羞澀和滿意?

  共尉見呂哲來看有些迷糊的說:“她是和兩個人一起過來的。有兩個人還在外面,他們自稱翼枷和社驚。職看兩人皆是武人且身帶兵器,沒有讓他們進來……”

  “枷?驚?”呂哲愣住了,後面共尉說什麼已經沒有注意在聽。他當然知道枷和驚,只是經歷了那麼多事之後,儘管只有四個月不到但是兩人的名字聽來好像是很久遠之前的人了。

  小女孩用著很不確定的語氣:“你就是我的男人?”

  還在思考什麼的呂哲扭頭看去,卻是看見小女孩睜大眼睛看著自己,她那雙睜大的眼睛裡似乎有些滿意還有怎麼都掩藏不住的害羞。

  男人?還是我的?!簡直是天雷滾滾啊……

  呂哲還在回想與枷的往事,聽到小女孩那麼一問是徹底的傻眼了。他依稀記得是有那麼回事,在陽周縣的時候枷不止一次說過“婚約”什麼的,那時候只當是開玩笑,沒想到枷不但當真了還帶著妹妹來南郡了啊!

  幾乎是出自男性的本能,呂哲很注意地觀察小女孩的模樣,發現除了年紀小一些還未脫離青澀,麥色皮膚的臉上五官倒是長得端正,不過可能是時常幹農活的關係,氣質除了這個年紀有的青澀和靈動之外還有村婦的那種感覺。

  氣質是摸不見聞不出卻真真實實存在的,她當然不會有多麼地冷豔高貴,也不會有什麼柔美雍容,就只是一個靈動的農家小姑娘罷了。

  呂哲當然不會去回答小姑娘的提問了,他“呵呵”尷尬笑了兩聲,隨後站起來走向帳外。

  翼枷和社驚看見呂哲出來都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等待看見呂哲身穿校尉才能穿的盔甲和吊在胸前的左臂卻是有些發愣。

  在呂哲眼中的翼枷和社驚顯得風塵僕僕,兩人身上更是有受過傷的痕跡。他不出聲走過去擁抱住翼枷,用著感概的語氣:“你得到假期了,是幾個月?”

  翼枷本來是高興的,見呂哲已經是個“校尉”了卻收斂笑容顯得約束。

  旁邊的社驚其實就是黑夫他哥哥,現在社驚也是一臉的驚訝,他心想:“四個月不見,屯長竟是成了貴人!”

  翼枷的約束也正是出自階級的關係,他拼死拼活才成為百將,本以為已經非常了不起了,沒想到一見面以前一樣是屯長的呂哲現在已經成了校尉。百將與校尉,雖然都是秦軍軍官,可是那真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完全是無法相比的啊!

  呂哲鬆開身軀變得有些僵硬的翼枷,剛要說話卻是見翼枷退後了兩步,旁邊的社驚早早就保持著行禮的姿勢。

  “百將枷(屯長驚),見過校尉!”兩人差不多同一時間見禮。

  階級是一道看不見摸不著的鴻溝,它總是會拉開人與人的距離,或是使人變得陌生,也許以前的是好友卻因為身份的不同而變成路人。當然,也不是沒有發達後依然如一的人存在,只是哪怕那個高位的人與之前沒什麼區別,另一個人也會自覺地放低自己的態度,相處起來會變得比較詭異。

  兩人報的是職位名稱,不是說“職”,只說明他們與呂哲的部隊是不同的序列。

  呂哲一刹那感覺出了“距離”,他想說什麼,旁邊的衛瀚湊過去一陣小聲耳語。

  翼枷和社驚真的很不自在,哪怕沒有察覺呂哲除了身著之外的態度上有什麼不同,他們還是會覺得約束,很多想說的話到了嘴邊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一時間只能是一幅怔怔地表情。

  “才四天,季布就完成了整個大迂回?”呂哲心裡想完,他看向翼枷和社驚,臉上滿是笑容:“枷,驚。你們……”看見翼枷和社驚再次拱手要行禮,本來要說的話被那看去就覺得疏遠的動作掐住了,邀請進中軍大帳的話說不出來,呐呐地說,“你們遠來辛苦……”

  翼枷和社驚只是回答:“嘿!”,多餘的話沒說。他們以其是在應答不如說是在應命,像接受軍令那樣的姿態。

  小姑娘也從中軍出來,她跑向翼枷,十分羞澀地問:“大兄,他就是秀將要嫁的男人嗎?”

  翼枷臉上露出尷尬,他看了看在與旁人說話的呂哲,再看自己的妹妹,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原來小姑娘叫“秀”,按照現在習慣就是翼秀?

  呂哲是在和衛瀚說話,可是注意力差不多是在另一邊,他讓稟告完畢的衛瀚退下,嘴裡低聲嘀咕:“秀?翼秀?一休?”

  說實話啊,呂哲真的沒想過某一天會有一個女孩子跑過來自稱是自己的未婚妻,而似乎她也不是胡說八道,畢竟在陽周縣他與翼枷是有那麼開玩笑過,按照現在的民俗,那個……那個叫翼秀的小女孩從某種既定的觀念上來說,還真的是他的未婚妻?

  翼枷不知道怎麼回答自己的妹妹,他覺得呂哲都是校尉了,不知道還會不會遵守諾言。

  社驚只是一陣失神就反應過來了,他咧著嘴:“秀,你似乎要嫁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了呢!”

  翼枷臉色一變,他看向已經在走過來的呂哲,再次張了張嘴不知道是不是該反駁。

  翼秀卻是眨著眼睛看著走過來的呂哲,顯得非常驕傲和開心:“是麼!是嗎?秀會嫁給貴人?”

  呂哲自己也懵著呢,沒有去反駁也沒有認同,他看到了翼枷臉上的尷尬,招呼道:“進帳、進帳……。話說,枷,你還沒說得到幾個月的假期呢。”

  翼枷見呂哲態度始終如一,沒有因為成了校尉就嫌棄還是什麼的,也沒有對婚約反悔,不由放鬆了一些。他還是不怎麼放得開,態度恭敬地答:“枷獲得了三個月的假期。”

  呂哲領著人進入帳內,招呼一直待在後帳的猛三讓人準備煮茶,請他們坐下後,笑呵呵地說:“不知不覺是好幾個月沒見了,你們過得怎麼樣?”

  社驚和翼枷對視一眼,兩人也就說說呂哲離開後的事情。

  首先是以前的頂頭上司蛟曲被蛟狩陷害成了刑徒,然後就是大量的士卒被集中到陽周,包括呂哲修葺在內的陽周縣城牆後面被拆除。講到始皇帝北巡的時候更是顯得很激動,兩人似乎因為遠遠地看一眼天子的華蓋就滿足得不得了,按他們的話來說就是:“太榮耀了,積了幾輩子的德才有那個榮幸!”

  有那麼誇張嗎?呂哲不止一次見過嬴政,前幾次是怕得要死沒錯,後面習慣了覺得嬴政除了十分威嚴,似乎沒有因為見一次就覺得榮耀啊?

  話說多也就放開了,翼枷似乎恢復以前的性格,有些大咧咧地問:“哲,幾個月不見,你怎麼成了校尉?”

  苦笑了一下,呂哲說:“不,不是校尉。”

  兩男一女聽得一愣。

  惡作劇那般,呂哲挺了挺腰杆,臉色也板了起來,故作威嚴:“主將,是三十萬大軍的主將。或者你們應該稱呼我為上將軍。”

  “啊?”三人張大了嘴巴,他們看見呂哲掏出虎符和上將軍印章信以為真,刹那間他們手足無措就要站起來……

  “我有叫你們站起來嗎?”故意板著臉的呂哲看見他們的反應很想笑,卻不知道惡作劇真的是要將他們嚇慘了,自顧自往下說:“本將現在掌控整個南郡,舊楚駐軍皆歸我統轄。所以……”說到這發現翼秀十分的興奮,翼枷和社驚卻是臉色發白好像被嚇得太過了?

  翼秀夢囈似得:“原來我的男人是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實在是……實在是……大兄太厲害了,竟然能夠讓秀嫁給這麼一位大英雄!”

  “嘎?”呂哲像是被掐住喉嚨,心裡有些無語:“小姑娘你要自言自語就自言自語,能不能別那麼大聲且滿臉的幸福?”

  翼枷哆哆嗦嗦地問:“哲,你一定是開玩笑的吧?”

  “喏,這是上將軍印信,這是調兵虎符,這是南郡民印……”呂哲咧嘴笑了笑:“這些都是真的。不過……”

  “不過?”翼枷真的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呢喃:“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只是四個月不見,枷是知道哲成了軍侯,怎麼現在又成了上將軍?”

  呂哲察覺翼枷有些不對勁,知道玩笑開過頭了,趕緊說:“逼不得已,是逼不得已的。我只是迫不得已才暫時保管這些東西,等待道路通順了,這些都是要上繳咸陽的。”

  三人似乎沒聽明白,呂哲也不想糾纏這些,問:“枷,說說路上的事情?”

  翼枷似乎有些魂不守舍?他磕磕絆絆描述出來。

  原來翼枷是得到假期回到家鄉,那時候他已經晉升百將。回到家之後一件狗血的事情發生了,與呂哲有“婚約”的妹妹竟然被人看上了,對方是翼縣的縣令幼子。按理說秀嫁給縣令幼子似乎也不錯,只是翼枷回去後就說起與呂哲的婚約……

  長兄如父這個並不只限定沒有父親才有的意義,翼枷自己與呂哲訂下婚約,那麼他一家人除了認同只有認同。

  翼枷的父親是一名老秦軍,打過與北方胡人的戰爭也參加過統一之戰,他本來是對縣令幼子的求婚不反對也不認同,打算讓主婦去張羅。

  翼枷的母親是一個很傳統……就是那種一輩子都沒有出過翼縣的婦女,她對家中閨女能嫁給縣令幼子是千萬個同意的,問題是翼枷回去後說什麼都不同意妹妹嫁給縣令幼子。

  不是縣令幼子是殘疾人或者白癡那麼狗血,縣令也只是詢問願不願意嫁女沒有逼迫,再怎麼說翼枷的父親也是打過老仗,說直白點就是為秦國流過血立過功的戰士,堂堂縣令怎麼會去做那些被指著脊樑骨罵的事情。

  可能有點誇張,但是基本是屬實,別看秦軍的數量動輒幾十萬,其實能夠獲爵的人真的很少,很多人打了一輩子仗可能也就只是一等爵二等爵,超過三等爵的人不是沒有,不過分佈在整個大秦疆域那就顯得稀少了。

  翼枷的爵位是繼承自父親,好歹也是簪嫋,再則國尉署下發到郡縣的公文也在到了翼縣,翼枷已經成了百將。

  秦國的百將多嗎?老實說是很多,可是分佈到一個縣就少了啊。翼縣有十來萬人口才有三十幾個百將或者以上的軍官,軍侯更是只有三個,校尉以上的則是一個都沒有。那麼百將在翼縣其實就是很了不起了,畢竟翼縣是隴西郡而不是內史郡那種將領非常多的郡縣。

  好吧,縣令確實是因為得知翼枷成了百將才前去“求女”的,這似乎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就像是宋朝有人成了進士就會有“體制內”的官員樂意去求親一樣。在秦時,軍隊才是一切,在軍隊中成了百將家鄉可是要分配田畝的,縣令才會知道翼枷升職了。

  百將呢,很多人是不是覺得不以為然?但是百將在很多人看來確實已經是非常了不起了。

  成了百將的翼枷現在才是家中的頂樑柱,既沒下聘又沒回禮的情況下他不同意妹妹嫁給縣令幼子,除了老母親會囉嗦幾句,縣令心裡十分不愉快,什麼來自縣令的報復啊、陷害啊,那倒是沒有發生。

  總算是狗血的劇情中來了一些正常的情理了吧?要是縣令報復,呂哲不是未婚妻的未婚妻被霸佔,那估計日後的情節裡會有呂哲率軍佔領隴西郡之後產生的一連串血洗故事。

  “枷與父母講,哲已經是一名軍侯,他們自然對我自作主張安排妹子的婚事很滿意了。”翼枷大咧咧地笑了笑:“哲,我們在陽周可是說定了的,你不會反悔吧?”

  呂哲下意識的搖頭又點頭。

  相處了將近一年,翼枷十分瞭解呂哲的個性,如果不是分別之後呂哲的性情起了變化,那麼翼枷是知道呂哲又犯懵了,不是在拒絕或者同意。

  可是翼秀不知道啊,她一個農家小女孩其實沒有太複雜的思想,嫁給縣令幼子是嫁,嫁給誰都是嫁,她是永遠沒有自己的自主選擇權的。後面她知道自己不會嫁給縣令幼子後不覺得可惜,又開始幻想自己未來的男人會是怎麼樣的,直至知道自己將要嫁給一個軍侯之後,心裡也就自然而言的產生一種十分有意思的虛榮感。

  話說,女孩子不都是這樣嘛?特別是古時候無法自由戀愛的女孩子。

  呂哲糾結地看著滿臉期盼的翼秀,只是剛見面當然會以貌取人,翼秀長得不是多麼地美若天仙,也不是那種醜得不像樣的醜女。

  說實話,呂哲眼中的翼秀就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五官端正讓人看了感覺清秀舒服,身高十四五歲就有差不多一米六,以後絕對是一個起碼一米七的女子,照現在的身形看去以後也應該會是一個高挑苗條的身材。

  “唔?唔!怎麼說呢,看著順眼,只是……”呂哲不知道自己盯著小姑娘的身體看,看得那個小姑娘羞得快找縫鑽進去了:“只是氣質上有些問題,那種靈動的氣質配個鄉姑的氣質,看著有些奇怪。”

  總得來說,呂哲是沒有一見鍾情或者討厭的感覺,只是突然讓一個不熟悉的女……好吧,是女孩子、女蘿莉當自己的妻子,那感覺太奇怪了。

  男人之所以是男人就代表有著種種的欲望,這個欲望不是單單指兩性上,是權力的欲望、殺戮的欲望、佔有的欲望,等等等。

  穿越伊始,呂哲當然有幻想過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統帥千軍萬馬馳騁沙場,而似乎現在已經很接近了。另外一個,他自然也幻想過收羅秦末的美女,什麼虞姬啦、呂雉啦……好吧,不知道還有什麼美女了,然後建造一個大大的後宮。

  “這年頭似乎是美到一定的程度才能稱呼為‘姬’?”確實是那樣,‘姬’在漢朝之前包括漢朝中葉都是用來冠名美女的,他怔怔地看著翼秀羞得跑去翼枷身後,“……秦朝似乎沒什麼納妾制度,只有妻子或者侍女,侍女分為暖床、幹家活、服侍人的那一些。還有一種叫舞姬,就是專門以色事人的那種。”

  所謂的暖床就真的只是暖床而已,純粹的幫人把被窩弄得溫暖,不適於以色事人的範圍。

  秦朝也真的沒有納妾制度,皇帝除了皇后也只不過有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長使、少使這些後宮而已。

  官員包括富庶的黔首真的只能有一個妻子,沒有所謂的妾室,至多就是養舞姬,至於侍女陪睡的幾率不是沒有,不過可能是因為階級差別太大的關係主人只把她們當成“工具”,很少會當成可以“交配”的女人。

  “我記得虞姬也不是項羽的妻子啊?似乎就是項羽一個十分寵愛的舞姬?”呂哲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思考什麼了,他有些怪怪地笑了笑,心想:“條件允許就把呂雉和虞姬搶過來。”不是出於好色,就只是一種惡趣味那麼簡單。

  “砰砰砰”三聲,呂哲說了句“進來”,帳簾被拉開後季布、蘇烈、梅鋗、娩杓走了進來。

  他們好奇地看了一下翼枷、翼秀、社驚,隨後排成一個橫列,同一時間行軍禮:“參見主將!”

  呂哲的嘴角還有笑意,他潛藏的一些惡趣味似乎是被挖掘出來了,哪怕部下們來了都還忍不住思考應該怎麼把劉邦和項羽的女人搶過來,然後看看劉邦和項羽見到兩個美女都屬於自己會是怎麼樣的一副表情。

  不開玩笑的講,家庭雖然不能說非常富裕,但是呂家的錢也不能算少,在當時那種社會家裡有錢的呂哲交的女朋友會少嗎?他見多了現代社會稍微一裝扮就是“女神”的女人了,對那些沒有感情基礎的女人老實說並不是那麼在意。

  季布等人還以為是未婚妻到來使得主將心裡高興,他們也都露出了笑容,各自找座位坐下時還會對翼枷三人拱手,至於那是什麼意思就不清楚了。

  翼枷見身穿校尉甲具和軍侯甲具的人對呂哲那麼恭敬心裡其實有一種難明的複雜情緒,他是開心好友有了這麼高的成就,又擔心妹妹與好友的婚事會起反復。

  與之兄長的複雜相比,翼秀臉上的表情很開心,她這個小女孩因為那麼多貴人對自己的男人恭敬而心有戚戚焉,除了覺得驕傲還是驕傲。

  社驚呢?他轉著眼珠子心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但是一種渴望很明顯地寫在臉上。或許俗套,但真的只能這麼表達,他心裡在想:“大丈夫當如是!”

  季布坐下沒多久後又站了起來:“主將,職迂回作戰近百里,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收復那些地方。後續開拔過去的部隊已經在當地駐軍。此戰,職剿滅大大小小股敵軍近百支,四千余戰俘已經轉交給中協統領(共尉),餘下繳獲的清單在此……”,說著走過去恭敬遞給呂哲,“糧草繳獲的數量不多,不過財帛的數量卻是不少,可見這些敵軍的燒殺搶掠做得十分過火。”

  呂哲看了一下清單,裡面基本是傢俱、首飾一類的東西,他站起來走向山川輿圖的架子,仔細地看了一下:“那麼南郡差不多三分之一的縣已經恢復統治?”

  季布點頭:“是的。”

  很快啊,只是幾天的時間,三分之一的南郡就歸入呂哲掌握。

  呂哲看向了娩杓,問:“與當地官府的聯繫呢?”

  娩杓恭敬地站起來:“您簽發的命令已經被執行。”猶豫了一下,“只是……我們有新的麻煩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56

第0151章 情勢惡化

  麻煩?對於呂哲來說缺糧真的是一個大麻煩。

  南郡經過大亂之後許多縣的糧倉被破壞,沒有被破壞的也消耗了很多,畢竟召集青壯總要管吃管喝,打起仗來吃的東西又多。

  再則,秦國是中央集權制,地方出產的糧食有七成以上的部分都是要上繳給中央,留下的糧食基本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一般是被用來作為緊急救命糧。

  南郡整個郡縣的儲備糧大部分是在首府江陵,這部分的糧食其實數量並不是很多,災年的時候煮稀粥也只夠十來萬人吃上三四個月。

  秦國南侵計畫展開,江陵的儲備糧又加了一些,可是禁不住陸陸續續有六國遺民被遷移過來,糧食的消耗被大大增加了。

  呂哲來到南郡時,秦國有從巴蜀地區緊急調動了一批糧食過來,那時候被任囂安排在夷陵,後面屠睢到了又下令調動往江陵。

  軍隊和糧食的移動最是消耗,南征軍中副統帥的明爭暗鬥又讓本來就不是很充足的糧草被大量揮霍掉。

  後面夷陵大亂,糧食會被怎麼樣其實不用描述也知道,直至呂哲成為臨時主將的時候,在冊的糧食數量根本不足五萬石。

  說實話,五萬石的數量不少,但那是對人數少的時候而言。人數只要超過十萬這個數字,五萬石糧食消耗起來的速度異常驚人,戰時的消耗那就更別說了。

  依靠戰勝百越的繳獲,呂哲粗算一下省著點吃基本能撐兩到三個月,如果需要大規模行軍打仗一個月內絕對斷糧。

  考慮到其它縣可能會有糧食,呂哲算了又算才擠出一些軍糧來提供給兩萬部隊進行低強度的掃蕩戰,以期可以分擔江陵糧食不夠的壓力。

  現在娩杓彙報了什麼?!那些縣竟然請求發糧,拯救那些因為戰亂而湧往縣裡的黔首,可以說這簡直就是在開玩笑!

  現在是夏季時分,離收割糧食起碼還要兩個多月,考慮到動盪對田畝的損失,能收上來的糧食大概會是平時的七成不到。那麼也就是說,現在到明年的秋季之前都會處於缺糧狀態?

  呂哲與翼枷相聚產生的愉悅感在那一瞬間全部沒有了,他低低歎了一口:“南郡之內,哪裡能夠找到糧食?”

  在座都是外來戶,哪裡知道南郡哪裡能夠找到糧食啊?他們只有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回答的份。

  呂哲強制自己振作起來,他覺得真的要靠獵殺動物來緩解糧食的危機,不過這只能治標而不能治本,今年大量的捕殺明年動物的數量絕對會銳減得很誇張,來年要是再缺糧就無法可解了。

  其實,對動物的捕殺也無法緩解對糧食的緊缺,要是這樣能夠解決缺糧的窘境,那麼歷史上的軍隊就永遠不會缺糧了。不過,呂哲顯然沒意識到這一點,或者說把事情想得簡單了。

  “旁邊就有一條大江,裡面的水產十分豐富。娩杓你組織人手打漁。”呂哲說完看向季布,“留下必要的駐軍,其餘的部隊返回江陵。”

  季布與娩杓同時應命而出。

  蘇烈和梅鋗對視一眼,隨後蘇烈道:“主將,兵員已經挑選完畢,什麼時候開始訓練?”

  說的是組建三千陌刀手的事情,雖然重甲目前還沒有著落,不過呂哲做事向來是先準備好免得要用的時候臨時亂了陣腳。

  皺著眉頭,呂哲心想:“練兵消耗糧食非常多,練重步兵對糧食的消耗更是恐怖,要不要先停一下?”

  蘇烈自然是看到呂哲的猶豫,他立刻急了:“主將,糧食可以想辦法,士兵不練等敵軍來了,那時……”

  呂哲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啊,可是訓練一個重步兵的消耗比三個戈矛手的消耗還多,現在又沒有重甲,這個……

  “練!”呂哲咬牙發狠,“一定要練!”

  在南方這種環境,三千個重步兵遠要比三千騎兵要好用,幾次實戰證明百越人根本就對重步兵沒辦法,只是三百重步兵就能夠抵擋住三千以上的敵軍,那就是一比十或者更多的性價比。在這種誇張的性價比下,哪怕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都必需練!

  蘇烈舒了口氣,他做夢都想將重步兵的地位提高,難得能夠遇見一個重視兵的統帥,要是因為某些原因連這個統帥也退縮了,有了這次肯定會有下一次,那振作重步兵聲威的事情就變得遙遙無期了。

  “肉食、蛋類優先提供給重甲士!”呂哲紅著盯著蘇烈:“一樣都是練,那就練五千!”

  按理說蘇烈應該精神大振,可是他卻遲疑道:“重甲士對兵源的要求比較高,恐怕……”

  呂哲是真的紅了眼了:“挑選,只要你認為合適就選進去。”

  蘇烈還能說什麼呢?他是既興奮又忐忑,主將付出那麼大,要是沒練好重步兵,他到時還不被生吃活剝了?

  “只能壓縮非軍人的口糧了,那些戰俘的口糧也要更加減少。”呂哲像是被逼急了,“然後……然後去襲擊百越,不斷的襲擊他們,以戰養戰!”

  梅鋗奇怪地問:“從巴蜀發來的軍糧應該到了吧?”

  呂哲被問得一愣,他向趙高求援才不到半個月,信件應該還在去咸陽的路上。

  梅鋗顯然是知道被呂哲誤會了,他解釋:“每兩個月都會有兩批糧食從巴蜀和衡山郡運抵。衡山郡那邊道路斷了,巴蜀的運糧線卻是沒有。如果職沒有記錯,五天之內該會有一批糧食會抵達江陵這邊的南渡口。”

  “多少?”呂哲帶著很大的期盼:“有多少糧食?”

  梅鋗如實答:“八千石左右。”

  好吧,果然是不能帶太大的希望,八千石糧食要是十萬人吃兩三天就消耗乾淨了,要是作戰的話,八千石糧食還不夠一天吃的。

  呂哲麾下的部隊,戰兵一頓的飯量大概是八兩左右,輔兵大概是五兩左右,老弱婦孺大概是一兩左右,有了肉食之後對於植物類的糧食消耗倒是變少了,畢竟有油水和沒有油水對於營養的吸收是有影響的。

  “兩個月八千石,這真是……”呂哲很想用塞牙縫都不夠來形容。

  梅鋗卻是笑道:“巴蜀水系複雜,河流暗礁太多,有八千石職覺得很了不起了。”

  呂哲奇怪地看著梅鋗,心想:“他來這不是扯這些的吧?”

  果然,梅鋗開始步入正題,他是來彙報弩手和弓箭手的挑選。

  “三千弩兵,七千多的弓箭手?”呂哲記得自己安排的不止這個數字。

  梅鋗解釋:“主將,弩手好選,弓手卻是對臂力要求很強。職已經千挑萬選,士卒之中有七千弓手已經是萬幸了。”

  是這樣嗎?呂哲又不需要神箭手,秦軍就是以茫茫多的弓箭手組成的箭陣為長。不過既然梅鋗那麼說,那肯定是有什麼限制的。

  梅鋗又說:“訓練需要射箭,一樣都有損耗,職聽說主將在組織人手前去雲夢澤捕殺。職前來請命,不如以圍獵來作為訓練?”

  呂哲本來也是這個意思,哪有不應允的道理。

  季布、蘇烈、梅鋗三人都達到想要的結果離去,娩杓卻是還留下來。

  娩杓見三位同僚都離去,他似乎猶豫著要說什麼,見帳內除了主將還有三個人沒說出來,只是眼巴巴地看著呂哲。

  翼枷、翼秀、社驚在帳內其實很不自在,他們有許多話要說,見呂哲那麼忙一直沒開口,現在被娩杓一次又一次的看過來,不傻的翼枷哪裡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拍開要扯自己衣服的妹妹的那只手,翼枷緩緩地站起來:“哲,我們……”

  呂哲截住:“枷,你們先到內帳安歇一會?”

  翼枷拱手行禮,三人也就進了內帳。

  娩杓有點無奈啊,大帳的內外帳談話其實都能互相聽見,那些人進了內帳和待在外面有什麼區別?不過他也無法多說什麼。

  “主將。”娩杓顯得有些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職還有一事需要稟告。”

  呂哲詫異地看著一副猥瑣笑臉的娩杓。

  娩杓道:“動亂讓人口銳減太多,許多婦人的丈夫遇難,那些年老的婦人且不提,年輕的少婦……”

  幾乎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麼的呂哲像是在自言自語:“是哦,損失的大多是男人,那些女人倒是一個難題。”

  “……營內最近未經倫理苟合的男女在增加,那些年輕的女人失去丈夫也難以過活,是不是?”娩杓隨即腆著臉,“是不是乾脆……?”

  呂哲悶悶地說:“是你看上哪個死了丈夫的寡婦了吧?”

  娩杓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這個……確實是。主將真是明察秋毫。”

  從道德觀上來說,人家剛死了丈夫就被惦記,娩杓這個人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評價。

  營內的寡婦確實有些多了,要是不想個辦法解決,現在還能吃軍營飯的女人以後要是恢復非戰時,她們該怎麼活下去?

  “只要不是逼迫,女人自己願意的話……”說到這停頓下來,呂哲有些不確定:“她們想找個好歸屬是合情合理的。只是,會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影響?”娩杓有些不明所以:“什麼影響?”

  有些糾結的呂哲說:“比如那個剛死了丈夫又重新找男人被社會排斥啊,被人罵啊之類的。”

  傻了,娩杓回想了半天,女人丈夫新亡,然後這個女人重新找一個男人,這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似乎沒什麼不對啊!

  呂哲哪裡知道現在的社會風氣啊,他完全是按照後世的社會觀念來想的。

  這年頭確實沒有要求女人必需守寡,甚至十分鼓勵丈夫新亡的女人重新找個男人組建家庭。

  會這樣其實挺簡單的,女人在很多方面確實不如男人,比如幹重活什麼的,沒有男人她們怎麼生活。再則,常年戰亂的每個國家都極度需要人口,要是丈夫死了女人不去與男人再結合,那麼多的寡婦對社會是一種浪費,國家還怎麼增加人口?

  “她們……她們自然是同意的啊?”娩杓不知道自家主將是個什麼意思,有些小心翼翼:“主將認為不合適?”

  還真的認為不合適的呂哲點了點頭。

  娩杓看見主將點頭直接懵了,剛才還同意轉眼又不同意。他無法確定呂哲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還是再等等。現在才經過動盪不久,民情本來就不穩,接下來的口糧……那個口糧還會被削減,先等等吧。”呂哲只以為娩杓這傢伙是想女人想瘋了,警告道:“身為軍官要顧全大局,不要只顧著褲襠引起民變!”

  娩杓被警告得臉色一變,他低低地應了聲“諾”就要退出去。

  呂哲喊住,提醒:“都是個軍侯了,以後別應‘諾’,應‘嘿’。”

  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的娩杓慌忙應“嘿!”是真的退下了。

  動亂年代,男女比例確實會比較畸形,男人們大量戰死社會上就會留下不少寡婦。說真的,要是真的不允許她們再嫁,那麼只能回娘家對娘家人造成很大的生活負擔。所以呢,這年頭真的不限制寡婦再嫁,反而相當鼓勵寡婦重新找個男人組建家庭。

  還有一個,寡婦們如果有子女,那麼絕大部分是留給夫家,很多再嫁的新娘要是願意帶著娃兒一起到新丈夫那,其實新的丈夫會高興多過於排斥,畢竟現在是人力社會,人口多久代表能幹活的數量增加,而一般孩子到了十歲左右就要開始幹農活了。

  呂哲不瞭解當下的社會風氣,想當然的以為會造成社會動盪,其實這件事情應該反過來才對,要是他不允許少婦們再嫁才會真的引起動盪。

  這一段時間,從四處來到江陵的人其實也不少,甚至越到後面隨著這裡有駐軍的消息被傳播,來到江陵的黔首就更多了。

  人口的增加當然是好事,可是對於現下缺糧的呂哲來說是一件十分矛盾的事情,意味著糧食的消耗會加快,他們斷糧的時間會被大大的提前。

  缺糧的消息呂哲沒有掩蓋,應該說怎麼掩蓋都掩蓋不了,他已經盡力在組織人出去獵殺動物,對長江漁業的開發也達到一個之前前所未有的高度。

  目前呂哲還沒有得到相應的資料,實在難以判斷對動物的捕殺和長江展開的漁業能不能緩解糧食的危機,可以說差不多快被急白了頭髮。

  獨自枯坐了有一會,直至猛三送來飯食才意識到已經到了夜晚,他甚至是看見猛三送來了四人份的飯食才將在內帳的翼枷三人記起來。

  吃飯時,呂哲一直顯得有些眉頭不展,自然也就沒有和他們聊天的興趣。

  呂哲和翼枷在一起相處了差不多一年,兩人又是那種損友的關係。對於翼枷來說,呂哲在他眼中既有變化又好像沒有。他眼中的呂哲依然是那副愛出神思考的模樣,不過整個人變得很有威嚴。

  翼秀這個小姑娘當然是在偷偷觀察自己未來丈夫是個什麼樣的人。說句天大的實話,她嫁給誰不是自己能夠選擇的,可以嫁給像呂哲這樣的秦國高級將領,她是千個肯萬個肯,已經在心裡幻想著以後的生活。

  吃到一半,呂哲似乎才意識到帳內還有人,他抬頭看去時正好與翼秀的眼神對視,這麼一個瞬間小姑娘羞紅著臉用很快的速度低下頭。

  翼枷也在注意呂哲,瞧見兩人對視,呂哲對自己的妹妹眼中沒有厭惡情緒心下安心了一些。不過呢,要是呂哲不提起他現在是絕對不會主動說起婚約還是什麼了。

  “枷……”呂哲遙遙舉起瓷器杯子敬了一下,“還沒聽你說,你們路上的故事。”

  翼枷“呵呵”笑了幾聲開始複述。

  本來是只有翼枷和妹妹在趕路,途中在漢中遇上了社驚,一問社驚還有將近兩個月的假期只是在家中過得不愉快想到漢中遊玩尋友,翼枷說要來找呂哲,社驚想了想也就說一起來南郡見見以前的老官長了。

  三人從漢中走山路進入南郡,一路上可以說是吃足了骨頭。

  他們進入南郡時,差不多就是夷陵爆發動亂的那個時間點,前期倒是沒有什麼,後面遭遇不少百越人,幸運的是躲了幾次都成功躲避了百越人,更加幸運的是他們進入南郡才沒有多深,旁邊有一座叫巫縣的縣城,因為有秦軍百將權杖倒也被放進去避難了。

  巫縣離漢中郡比較近,差不多就是在交界處的位置,可能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去襲擾那裡的百越人並不多,唯一一次比較多只有三千多百越人攻城。翼枷因為是百將的關係還被巫縣的縣長請求帶著為數不多的郡縣兵和臨時徵召的青壯禦敵,社驚當然也參與進去。兩人身上的傷就是在巫縣殺敵時留下的,看上去才會是舊傷。

  “也就是說,你們從巫縣來到江陵總共花了十來天的時間,途中遭遇的也基本是小股的百越人?”呂哲似乎發現了什麼,又問:“漢中郡呢?你們來時,漢中郡是什麼情況,比如當地的駐軍,或者漢中郡有出現百越人嗎?”

  “漢中郡?”翼枷迷糊了一下,“漢中郡沒有百越人,那裡的駐軍數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搖頭,“只是路過,枷哪會去注意那些。”

  正當無法得到任何情報的呂哲感到失望時,那邊社驚卻是開口說話了。

  “驚是從內史郡輾轉進漢中郡,知道的事情比較多,不知道您……”社驚見呂哲示意想聽不由精神一振,他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麼機會,“有一支大概兩萬人的部隊從內史郡出發,他們在漢中郡的城固縣休整了一段時間,後面向巴郡開拔,聽說好像是要去蜀郡的什麼地方攻擊入侵的羌人……”

  羌人?現在就有羌族了?呂哲有些訝異。

  社驚又說了一些漢中郡的見聞,有那麼點討好地看著深思的呂哲。

  思考了半天,羌人好像是很早就有的民族,依稀記得似乎是從戎人中演變出來的,只不過那兩萬大軍是怎麼回事?

  呂哲回過神來看見的正是社驚討好的表情,他一瞬間就知道社驚是在想什麼,不過還是問了一下:“現在道路不通,顯然是無法在兩個月內回到陽周縣,我有權將你們臨時徵召,然後補發公文到咸陽報備,不知道……”

  社驚大喜:“願意,當然願意。終於能夠重新在您的麾下了。”

  呂哲的主要目標是翼枷,他一直缺少一名親兵百將,而似乎翼枷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人選。

  翼枷下意識看一眼妹妹,倒是沒有猶豫:“這樣蠻好。”像是在開玩笑,“哲現在有權任命軍侯了呢,是不是……”

  呂哲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他十分嚴肅:“我知道你們的想法,不過你們不想被人看不起吧?”

  本來是在開玩笑的翼枷變得尷尬,他的妹妹也十分不開心的在旁邊嘀咕:“大兄你怎麼能這樣?靠本事升官才是正途,怎麼能為難我的男人呢?”

  呂哲聽見那句話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對於翼秀的印象倒是加深了一些,這姑娘看來是一個極其向著丈夫的人,倒是不錯呢。

  “自然,這是自然,剛才只是在開玩笑的。”翼枷十分疼愛地對著妹妹解釋,後又看向呂哲,剛要說話卻見呂哲先講了。

  “枷,你來擔任我的親兵百將,人選的話我等下會劃撥過來。我的安全以後就靠你了。”呂哲說著看向社驚,“你現在是什麼軍職?”

  社驚一挺胸膛:“職現在是什長。”

  呂哲對黑夫與驚印象還是十分深刻的,似乎這兩兄弟是他第一個見到的“歷史名人”來著?他點了點:“那好,你就在我的親兵隊任什長。”頓了頓補充,“我記得你還有一個叫黑夫的弟弟,以後要是有機會,我就申請將黑夫調過來。”

  社驚露出驚喜的表情,連連道謝。

  翼枷心裡也比較滿意,他認為呂哲選擇他們留下來已經表達出態度,那麼現在就等著什麼時候合適,呂哲也就會與妹妹完成婚事。

  呂哲卻是根本沒有想那麼多,他現在十分苦惱糧食的不足,那兩萬前去巴郡平叛的秦軍也牽扯了一部分的精力。

  “這兩萬秦軍應該就是南征軍的後續部隊。那麼那些羌人襲擊巴郡和百越人攻擊南郡是不是有關聯?”

  總之,預先設想的援軍是沒有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56

第0152章 處處烽煙

  本來應該後續到來的兩萬秦軍接到新的命令去蜀郡作戰,不出意外確實是不會有什麼援軍了。既然部隊是開拔向蜀郡,那麼是不是後續的糧草會向那邊傾斜?如果巴蜀的糧草真的會傾斜向開往蜀郡的兩萬秦軍,無異對南郡的呂哲來說是一件雪上加霜的事情。

  不過,凡事有利有弊,要是兩萬秦軍真的來到南郡,那麼到時候就會有起碼四名校尉。到時候是他們要聽有虎符和上將軍印的呂哲的命令,還是只是軍侯官職的呂哲要聽他們其中一人的?

  這是一件糊塗事,按例說誰有虎符就該聽誰的,可是總會有什麼意外出現,一旦有個強勢的校尉非要奪權,呂哲所有的努力豈不是平白為他人作嫁衣?

  那麼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局面,眼見馬上就要能掌控整個南郡,呂哲是打從心裡不希望有某個誰誰誰突然摻和進來,然後一切努力成了笑話。

  這樣代表著呂哲要自立或者割據嗎?不不不!他沒那麼傻,一切所作所為不過是事急從權,秦國歷史上不止一次出現過這種局面,也沒見哪個事急從權的將領被殺或者被砍頭,至多就是封賞個高爵閒職國家監視起來養著罷了。

  呂哲只是在為未來做準備,而這個準備是非常有必要的。現在縮手縮腳,那麼起步也就比“那些人”慢了很多,他想要求活就不能停滯不前,所以也就只能走險路。

  再則,按照這個趨勢下去,南方各郡的動亂已經在所難免,咸陽中樞短時間內根本無法顧及到南郡。

  哪怕是關注到了,咸陽中樞在需要有大量將校為國奮戰的時刻也不會拿呂哲怎麼樣,如果出了那麼大力的呂哲不被獎賞反而獲罪,秦國的那些將校誰敢為國出力,真的要有什麼事那也是戰亂平息之後的事情。

  是有十足的把握呂哲才會行險,他其實也不認為這是一條險路,平亂至少要一兩年甚至更久,那時候局勢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而且始皇帝也沒幾年好活了。

  動亂從南郡開始,一些有心人的添柴加火使得周邊郡縣也確實動亂起來,首先遭殃的就是南郡隔壁的長沙郡和衡山郡。這兩個郡縣的混亂比之風暴中心的南郡更加嚴重,一些原本躲藏起來的舊貴族頻繁召集舊部起兵,當地的秦國官府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個又一個縣陷落。

  動亂是一種傳染病,哪怕不願意聚兵或者參與動亂的人,他們為了自保也肯定會組織武裝,那麼小範圍的割據也就在所難免。

  有名和沒名的人們,不管他們曾經是貴族昂或是平民,乃至於是秦國的官員,他們開始聚眾為了自己的功業或者是自保,互相的攻殺不斷上演。

  像是比較靠南的長沙郡,最南邊的零陵、郴縣,這兩個地方分別冒出兩支比較大的武裝,以村和裡又有一些小武裝,一時間所謂的“頭領”起碼有一二十個。然後在那個叫九凝山的山脈,無數座營寨像是竹筍一樣的冒出來,那個將軍這個將軍又有好幾個。

  吳芮這個秦國的官員,他在長沙郡的自保行為最為“出色”,幾乎是動亂剛剛蔓延到長沙郡,這個還不是秦國縣令的小夥子,他依靠在鄉野的威望十來天就聚起三千多的青壯,隊伍越滾越大現在已經有差不多兩萬人,盤踞在沙洲、湘山、洞庭等地。

  呂哲可不知道梅鋗以後會跟著吳芮混,他會知道吳芮這麼個人純粹是這支武裝離南郡太近了,幾乎是隔著雲夢澤在另一頭活動。

  會注意到吳芮一點都不讓人意外,呂哲一直都在擔心百越會捲土重來,南面不遠的地方出現一支意圖不明的武裝哪裡會不關注?

  吳芮現在應該是二十來歲,他的起兵比較有意思,既沒有舉起秦國的旗號也沒有公開反秦,喊出的口號是保境安民,佔據了各條主要的要道,做出誰進入領地都要抗爭的架勢。

  呂哲覺得吳芮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不明聰就不會喊出“保境安民”的口號來拉攏民心。他已經吩咐斥候時刻注意吳芮部隊的動靜,打算近期之內派出能言善道的人前去接觸,能收編自然是最好,不能收編也及早做出防範或是剿滅以防做大。

  相對于秦國控制力比較薄弱的長沙郡,衡山郡是秦國控制力相對比較強的一個郡,衡山郡境內更是有一支一萬人的秦軍分散駐紮。

  按理說控制力強且有一萬的主戰部隊駐紮,那麼衡山郡應該比較安穩亂也亂不到哪裡去吧?可是事實剛好相反!

  邾縣是衡山郡的首府,且它正是在衡山郡與南郡的交界處不遠,應該是在南郡動亂爆發後的第七天,邾縣在有三千秦國主戰部隊駐紮的情況下竟然在抵抗兩天之後就陷落了。

  會這樣是出自一個原因,邾縣本來就有的三千郡縣兵殺掉軍官造反了,他們與外面三萬多不同勢力的反賊裡應外合打敗了秦國的部隊。

  三萬多的反賊也不知道真的都是反賊還是被裹挾的黔首,他們在佔據邾縣後還沒算完,一陣燒殺搶掠是必然的,後面也不知道什麼原因那些反賊自己殺了起來,足足殺戮了十天最後一個叫鄧宗的首領獲得了最後的勝利。邾縣也就陷入一個叫鄧宗的手裡。

  駐紮在安豐的其餘主戰秦軍是在邾縣失陷後的第五天才聽到這個消息,等待他們接到命令做好作戰的準備要去平叛時,幾乎橫跨了整個衡山郡的那一座大山(大別山,不過現在稱呼為衡山山脈),已經是叛賊們的樂園。

  無數大大小小的團夥盤踞在山脈之中,深怕部隊開拔後叛賊會攻擊安豐,秦軍投鼠忌器下只好向上級火急稟告,繼續留在安豐做出必要的防禦姿態。

  而這些也僅僅是呂哲從各種管道聽來的消息,像是九江郡、廬江郡、會稽郡則是一無所知了。不過在他想來,舊貴族躲藏較多的這三個郡的局勢肯定也好不到哪裡去,最起碼鐵了心要反秦的項氏所在的會稽郡應該會十分的糟糕。

  事態與呂哲所想的差不多,不過還是有一些出入,九江郡、廬江郡、會稽郡這三個郡最先起兵的不是會稽郡的項氏,而是九江郡一個叫桓楚的人。

  桓楚聽說是楚國舊貴族,起兵時身邊只有兩百餘鄉眾,他先是在餘幹的鄉野裡蠱惑懷念舊楚國或是對秦國不滿的豪紳,取得他們的支持聚眾七千多人,隨後與豪紳裡應外合攻取余幹縣。

  攻取餘幹後,桓楚只是裹挾走平民搶奪財帛和糧草隨後又輾轉余水,休整了一段時間他不去碰那些駐有郡縣兵的縣城,而是專門攻取只有求盜、遊繳沒多少武裝的鄉村。這個策略不得不說是一個很好的選擇,短時間內攻取鄉村無數,靠著裹挾或者威逼利誘倒也聚起三四萬人。

  廬江郡除了桓楚之外還出現了周文(周章)、尚須、德蔣等反叛勢力,這些歷史上有名沒名的人物聚嘯山林或是攻打四處,一時間真的是處處烽煙。

  而九江郡就更加複雜了,由於起兵的人實在太多就不再一一敘述,不過也正是因為太多了,九江郡反而是沒有那種聚眾超過一萬的賊軍,當地的秦國郡縣兵反應過來後一直在與造反的首領們來回混戰。

  呂哲認為會先失陷的會稽郡卻是相對顯得平靜,只有一個叫龍且的起兵反叛,這人的家裡似乎是打鐵的,舉兵之初就帶著武裝鐵器的五百多族人四處攻掠,倒是成功的打下了烏傷縣,後面散糧聚攏五千餘人,又前去攻打大末縣,可惜的是這一戰反而被當地一個叫鐘離昧的郡縣兵五百主帶兵擊敗。戰敗後,龍且帶著殘兵遁入深山老林,就此失去蹤跡。

  會稽郡除了龍且之外竟是無一人反叛,這點不能說不奇怪。顯然,居心叵測的項氏還是不願意太早起兵當出頭鳥。

  項氏現在在幹什麼呢?他們躲在會稽郡暗自練兵是絕對的事實,但是項梁卻是化名投入了會稽郡郡守殷通的帳下充當幕僚,項伯還在四處奔走根本不在會稽郡,項籍(羽)則是正在四處惹是生非。

  在局勢沒有明朗之前,可以說項氏根本不會那麼早冒頭。或許他們會像歷史上那樣,等待各處烽煙四起,秦國國力呈現虛弱狀態才會起兵,而且很可能還是想走那種“摘桃子”的路線。

  也就是說,項氏正等著一些人當出頭鳥去消耗或者牽扯秦國的兵力,等待某個誰的反秦勢力壯大,然後靠著項梁吹噓出來的名望投靠過去,像是歷史上先投靠呂臣再取而代之那樣的霸佔巢穴。

  扭曲事實或者將項氏想得太狡猾和陰暗了?喔,老天……歷史上的項氏就是這麼幹的!

  與之項氏的作為相比,呂哲可以說是顯得有些身不由己。

  呂哲現在還是沒有找到新的糧食管道,隨著日益見久他倒是發現靠捕獵來緩解糧食的做法有些想當然了,雖然有緩解糧食壓力可是效果並不像想像中那麼好。倒是在長江展開漁業的做法他是做對了,長江的水產十分的豐富,哪怕是在魚類最不活躍的夏季每天的出產也十分的多。

  長江是淡水魚,基本是可以食用的魚類,現在也還遠遠沒有到了魚類交配產卵的季節,呂哲命人將作業分得散一些,一方面可以充當預警的作用,另一方面也最大限度的不會涸澤而漁。

  人一直吃植物類的食物會有比較強的饑餓感,可是有了肉類和油水,人對植物類的飯量就會減少。

  捕獵和漁業的產出對於呂哲麾下的人們來說,以前他們需要吃很多才會飽,現在配著油水十足類似於如鹵汁的醬料,再搭配那麼一條最常見的草魚(也叫青魚),吃起來不但美味且很容易飽。

  漁業的捕撈對於呂哲來說還有一種福利,現在的長江水產可以說種類多到一種誇張的程度,像是河豚、鰣魚和刀魚這些在現代十分珍惜或者寶貴的漁產,現在是普遍到不行的東西。

  作為全軍的主將,呂哲近段時間吃的東西可以說稀奇古怪,鱷魚肉吃過了,犀牛肉也吃過,河豚和鰣魚更是不在話下。而一些如蟹類雖然還不是最肥壯的季節,他也是一個個嘗了個遍。螺類的東西倒是敬謝不敏,天曉得那些色彩斑斕的螺有沒有毒。

  說到毒,河豚其實也有毒,不過楚人早就有一套相應且十分成熟的吃法,像是呂哲吃的河豚肉就是切薄了沾著醬料生吃,和吃生魚片沒什麼區別。

  儘管還是缺糧狀態,但是有了出產極大的漁業,再加上對雲夢澤大規模的捕殺,情況倒是在短期內得到緩解。

  現下,江陵的人口大約是有五十來萬,其中差不多一半是從各地的縣、村、裡逃亡而來。這些逃到江陵的民眾,他們到來的時間不一,來了之後就會被當地的軍隊記名造冊,然後安排活計。

  以工代賑……好吧,俗套到不行的方法,或許也不應該用“賑”這個字眼,不過呂哲確實不想白養他們。那麼各項的工程也就在呂哲的操作下啟動了。

  夷陵和江陵中間的平原地帶要改造成耕田,其實改造並不是想像中不是那麼簡單,只是拉個犁除個草就是田畝。

  對田地的改造手續十分的複雜,除了清除田地裡的植物之外,還要翻整地面挑出石塊石粒什麼的。手續只有兩道沒什麼複雜?那只能用“說得簡單做起來困難”來反駁,光是清除那些植物的根就是一道很繁雜的事情,更加別談清除石塊石粒。

  除了對田地的改造,呂哲在山嶺要道和長江對岸的兵堡建設也已經動工,在前期有木板和架子的準備之下,建立兵堡除了需要在建造地人工製造出泥漿倒是真的沒什麼難度。

  呂哲自然也不可能每個兵堡都親身前去督造,他用前三座兵堡的建造來教會一群人。

  別以為古人是白癡,呂哲重複的解說和教導下,只是三座兵堡作為範本就有很多人理解建造工序。

  一切都進入日程,呂哲才將注意力完全轉到對軍隊的建設上來。

  逃到江陵的黔首以青壯年的數量較多,他們之中合格的人被挑選出來成為新兵,這一挑選竟然又組建起一支三萬人的部隊。

  呂哲麾下本來就有五萬人,除去分別駐紮在各地縣的部隊,算上新組建的三萬,江陵目前總共有六萬軍隊。那麼也就是說,呂哲麾下的軍隊總數量已經達到八萬。

  借鑒於三國時期曹操的做法,呂哲將必要的駐軍劃出去,又保留一萬五千十分強壯的壯年,餘下的部隊全部成了屯田性質的軍隊。

  所謂屯田是什麼意思,想必不需要過多解釋吧?往簡單了說就是即幹活又訓練的軍隊,只是訓練強度不是很高。

  刻意留下的一萬五千人中,有五千人左右是蘇烈覺得適合訓練成重步兵的苗子,呂哲將這五千來人交給了蘇烈,剩下的一萬人則是由呂哲自己來督導操練。

  現下編造起來的藤甲數量已經有三千多副,它們在經過桐油的煮練之後比之以前那種簡陋的滕盾防禦力高得不是一點半點,呂哲挑選出兩千人作為藤甲兵,也就是那種身穿藤甲手持利斧的兵種。

  由於繳獲的皮毛十分多,新捕獵的鱷魚、犀牛也十分多,這些韌性十足的獸皮大部分被製造成皮甲,一些皮革和硬木也製造出一批盾牌,再加上呂哲掌握的治金大城“越城”那邊也利用舊有的原料在恢復生產,一種本來在三國時期才會出現的提盾樸刀兵提前面世了,他們的數量是五千人。

  除了兩千藤甲兵和五千提盾朴刀兵,呂哲打算將剩下的三千人訓練成一種名為跳蕩兵的兵種。

  通俗點說跳蕩兵其實就是刀盾手,配圓盾和短刀,穿輕甲,也主要是擅長近身格鬥,彌補使用長兵器的同伴靈活性不足的問題,特點就是靈活、近身格鬥能力強。主要是對付對方的步兵的,這一類的兵種也不需要陣型,十分適合於在森林環境下作戰。

  從那一些兵種看來,可以看得出呂哲比較喜愛自身有足夠防禦力的兵種,不過那也是沒得選的選擇,畢竟長矛手和戈矛兵這種長形兵器的兵種在南方大多是森林的環境下受限力確實比較強。

  挑選出來的兵種目前還沒有列裝,其一是甲具和兵器的數量還不足,另一方面是新招的士兵還沒有適應軍旅的生活。所以,呂哲將他們編制起來之後就一直在做那種枯燥的站佇列、齊步走什麼的,起碼要讓他們產生初步的磨合和集體感。

  當然,呂哲現在的身份並不允許親力親為除了練兵什麼都不幹,所謂的親自練兵只是一種投入很大精力親自督導的說法。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慢慢流逝,做出總體部署後一切事情只需要按部就班來完成,經過大概一個月,夷陵三面山嶺的兵堡已經建成就等待固化,長江對岸的烽火臺和兵堡也是這樣。

  在這一個月裡,呂哲陸陸續續又派兵前往南郡的縣,由於有南郡民印的關係倒是沒廢太大的功夫就掌握那些縣,掌控力正在朝鄉乃至於裡的方面延伸。

  當然,呂哲只是讓舊有的官府接受領導,沒有去更改任何行政人員,對鄉和裡也只是恢復聯繫,並沒有誇張到分派人員去掌握。

  似乎是從漢朝一直到明朝之前,官府的統治力到了縣這一級別就停頓了下來,包括鄉或者以下的行政一直是把持在豪紳手中。

  現在是秦時,秦國對鄉的掌控力度其實很強,不過大體上還是執行一種叫作“三老合制”的寬鬆政策,政府有什麼命令一直是由三老來轉達,像是鄉長、裡長、亭長之類官職的任命其實是由三老來推薦到縣裡,縣裡認可之後認命。

  呂哲暫時沒有打算去改變那些,原本打算徵召壯年的政策也在徵召了三萬餘人之後喊停。

  是一些意外讓計畫作出了變更,呂哲已經從逃來的人中挑出三萬多人,麾下的部隊人數已經八萬,雖然這些之中只有大概一萬五千人不事生產,其餘無論是分散駐紮或者在江陵的部隊還是需要勞動,可是在糧食的難題沒有得到解決之前,士兵越多不代表是一件好事。

  徵召到了三萬出頭喊停,既然已經徵召了哪怕再困難也不能解散吧?朝令夕改對任何人特別是對呂哲來說都是一件損耗威信的事情。

  有了後面的三萬徵召兵,呂哲麾下的部隊也達到了十一萬,這是一個極其恐怖的數字。

  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既然有十一萬壯年可以提供挑選,那麼呂哲對士兵的要求當然也就精益求精。一種淘汰制應運而生,計畫之中的戰兵策略倒是因為有足夠的青壯進行得十分順利。

  練兵耗時日久,廣布斥候的呂哲也在一個半月之後對周遭的情勢有了基本的瞭解。

  在這一個半月的時間裡,周邊的郡縣除了巴、蜀、漢中之外,其餘南方的郡縣是在“你打我我打你”的混亂局勢下度過,除了衡山郡和會稽郡因為當地秦國駐軍一直在剿滅叛軍讓情勢不是那麼糟糕之外,長沙郡、九江郡、廬江郡這三個郡已經是處處烽火。

  呂哲比較關注的是雲夢澤另一頭的動靜,盤踞在那裡的吳芮只用了一個月就滾雪球一般地聚攏起十余萬人,可見那句“保境安民”的作用是多麼的大。

  長沙郡除了吳芮這支比較龐大的隊伍之外,還有另外的四家也在淘汰中保存了下來。這四家首領的名字呂哲已經清楚,其中兩個是舊楚的貴族,另外兩個竟然是秦國的官僚。

  呂哲是完全不清楚那些跟著造反的原秦國官僚是個什麼意思,竟然在始皇帝還活著,秦國國力……至少是軍力還鼎盛的時候也選擇造反。

  反反復複的思考,呂哲認為不舉起反旗而執行隱形的自治才是最正確的。

  而在夷陵動亂的第四十七天,遠在內史郡的咸陽中樞才得知南方發生了動盪,差不多是在咸陽知道南方動盪的第三天,呂哲之前寄往咸陽的信件才到了趙高、徐岩、蒙毅手中,後面補上的戰報等信件也陸陸續續遞往國尉署。

  那些呂哲書寫的數量不多但是描述得十分詳細的戰報,它們是眾多從南方發來咸陽中描述最詳細的一批軍情報告,幾乎是國尉署查驗之後馬上呈送給始皇帝……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57

第0153章 荒唐可笑?

  南方各個郡縣動盪的消息還沒有傳到咸陽,這座現今世界上人口最多的雄城依然是那副舊模樣。

  關中的洪災早就退去,始皇帝雖然下達了賑災的指令,不過由於有些延遲未能及時遏制災患。在那次大災的整個過程中,上百萬人無家可歸,死亡和失蹤的人數達到了十余萬。不得不說天災給關中帶來了很嚴重的傷害,關中元氣一時間還沒有恢復。

  與之朝不保夕的動亂郡縣相比,咸陽的人們每天醒來面對的是波瀾無驚的生活,郊外那些每天會排著長隊入城的黔首還是那麼平靜地過著和平的生活。當然,也只是和平的日子,而不是多麼美好的生活。

  在這五個月裡,始皇帝完成了北巡,中樞也完成了幾項舉措。

  始皇帝一再下令徵召徭役,首先遭殃的是舊六國各地,那裡的家庭每家每戶都要出一個壯丁服徭役。

  大批徭役被徵調往北方,他們之中有去修建馳道的,有去加築長城的,也有去參與築兵堡的。

  全國的牢獄也進行了一個大舉措,各地的重犯被集中往咸陽的驪山,要去修建皇陵。一時間多達四十余萬的刑徒集中在驪山附近,那裡每天都能傳出敲擊石頭的聲音。

  一些犯了小罪的牢徒也從全國各地被押解過來,他們將和徵召的一部分徭役一起修建阿房宮。上郡陽周縣的劉季和樊噲本來五個月之後就能得到自由,可是因為一道命令也被送往阿房宮去了,蕭何無法之下只有黯然回到沛縣。

  集中在北方的幾項大工程十分浩大,瞬息間全國各地被集中過來咸陽的壯年男子數量超過百萬。而現在華夏才多少人口?往多了說也就三千來萬,不得不說集中起上百萬的男人在咸陽,是一個很詭異的數字。

  上百萬被徵召或徵調的男子每天要吃掉多少糧食,再加上咸陽本來就有的人口要吃多少。秦國的國力因為這樣的舉措被加上一副重擔,不是沒人意識到這些,而是根本無法做出改變。

  民間開始出現一件也不知道是有趣還是可悲的事情,很多適齡待嫁的女子突然間找不到可嫁之人,一些與人有婚約女子因為未婚夫被徵調徭役很可能沒嫁就要守寡。

  關中地區剛受大災,按例說中樞不應該再從關中徵調徭役才對?可是徵召令依然被下發到關中的各個郡縣……

  想像一下,即將重建家園的當口,一道徵召令將家中的主要勞動力抽走了,那該會是什麼樣的一幅情景。

  大批量徵調徭役對社會的傷害很大,社會上的主要勞力都不見了誰去種田?民間開始進入由老人、孩子、婦孺為主的生產階段。

  然而事情到了這裡還沒有結束,老秦地的黔首們心裡真的迷惘了,他們不止一次的問自己到底為什麼會這樣,疑惑統一之戰結束了沒有得到什麼好處也就算了,可是為什麼不能過上安穩的日子?

  國家還是那個國家,至高無上的秦王則變成了始皇帝,帝國的領土翻了好幾倍,可是日子為什麼過得比以前艱難?

  無數個迷惑在關中人、隴西人、巴、蜀、漢中等等老秦人的領地裡生出來,他們真的不知道為此奮鬥和流血是為了什麼。

  一種國家只是皇帝的國家,從戰爭中得到好處的只有貴族,種種的念頭忍不住生上人們的心頭,再被一些“有心人”的引導下,不滿和失望成了主流。

  現在秦國的平靜是一種贏室幾百年來養成的“慣性”在維持帝國的安穩,不過要是黔首得不到戰爭帶來的好處,反而戰爭結束了還要繼續大量服徭役,那麼民心上的改變也就已經無法避免。

  不是危言聳聽,有些官員也發現老秦地的一些現象,比如以前沒有人付錢招人頂替徵召的事情現在有了,而這還是徵召為士卒。徵召徭役方面,被徵召的家庭有一點條件就會出錢讓人頂替或者乾脆用僕人頂替,沒錢的也是帶著抵觸的心態應徵。

  發現這一些現象的官員將情況上報,有人不在乎有人在意,始皇帝那邊也得到這樣的彙報。

  始皇帝的反應是什麼?嬴政得知有這樣的情況十分的惱怒,本來是要治罪不過被趙高和李斯齊齊勸了下來。

  趙高是這麼說的:一樣是服徭役,既然有人去了,那就是服徭役,秦律上他們沒有犯什麼錯。

  李斯則說得比較委婉,已經算是在提醒:現下民力匱乏,各家各戶青壯傷殘甚多。平民中很多長年征戰,是不是讓他們休息一下?

  始皇帝的性情與之從前已經不同,以前還有一個滅掉六國一統華夏的偉大目標,為了達到這個目標凡事都還能忍耐或者思考一下。現在幾代人夢寐以求的偉業在嬴政的手上完成了,出現一種前所未有的驕傲感在所難免,畢竟他也是人。

  平凡的人驕傲起來禍害也不會禍害那麼大,問題嬴政是始皇帝不是平凡人,他是至高無上的帝皇,所謂金言玉語說什麼就是什麼,沒有敢於違逆之下驕傲就會變成極度自負。

  嬴政是一個聽不進勸導的人嗎?或許在神州沒有統一之前他是一位善於納諫的人,可是人總是會變的。

  趙高是始皇帝的近臣,李斯算是始皇帝最為倚重的重臣,兩人的勸導在以前肯定會有效果,然而現在的嬴政已經不是那個善於納諫的秦王,他是整個神州驕傲的主人。善意的勸導在嬴政看來是在挑戰皇帝的權威,嬴政雖然沒有怒斥或者駁斥什麼,可是那冷冷地眼神看得趙高和李斯心驚膽戰。

  始皇帝當然知道黔首們需要休養生息,可是他變得像是一個剛愎自用或者極度自信的人那樣,認為他想做的事情沒有什麼會做不成。

  近一段時間始皇帝的精力其實已經不在國政上面,一些方士的誘導或者說蠱惑下,嬴政已經將注意力轉向追求永生。也許……只是也許,大概是受到這方面的影響,嬴政才會變成那樣?

  不斷有人勸諫無果的情況下,咸陽的各個職位也產生了變動。

  由於蒙恬被調往北疆軍,內史郡的新郡守成了司馬欣,城門校尉章邯也升任為少府,咸陽令的新官長成了一個叫閻樂的人。

  短短五個月左右的時間,從以上的人事變動來看,咸陽表面上什麼都沒改變,但是一些職位的變動其實牽扯到很多東西。

  凡是勸諫始皇帝追求永生的人要麼被外調要麼被罷官了,民間徵調徭役已經搞得民怨沸騰,官員之間的變動也是十分的頻繁。

  而在這個時候,南方發來的緊急軍情總算到了咸陽,始皇帝接到國尉署緊急呈上來的那時候他正在誠心的沐浴打算吃“仙丹”。

  “南郡發生暴亂?”這是驚訝。

  “百越人十萬大軍入侵?”這是詫異。

  “屠睢自焚,任囂潛逃?”這是震怒。

  “這個呂氏哲好像有點印象?”這是迷惑。

  看到那起碼五萬字的軍情回報,始皇帝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幻,他覺得實在是難以置信。

  是的,就是難以置信,始皇帝是一位偉大的君主是毋庸置疑的,他的豐功偉業也無人可以比擬。恰恰因為他也自己這麼覺得,南方的暴亂在他看來是那麼的不可思議。

  而百越人的入侵則沒什麼好意外的,秦國想去南侵百越,百越人自然也會想到先發制人。只是……只是他實在沒明白屠睢和任囂怎麼會使局面變成那樣,而且南征軍正副統帥還一個自焚一個潛逃,這簡直是在開一個天大的玩笑!

  “查!”這一刻,始皇帝腦袋裡面總算沒有什麼永生了,他的心思回歸到國政上面來:“讓黑冰台查清楚都是怎麼回事!”

  躲在陰影裡面的一個黑衣人應了聲“嘿”,不過倒是沒有離去。

  始皇帝似乎十分暴躁:“這個呂氏哲……”

  陰影裡傳來“呂氏哲,貫籍為隴西郡西縣治下。貫籍等級家長為鯨尋,非是血親。應召為屯長,督建馳道于陰密,後往陽周駐軍,其後……”的解說。

  稍微一愣,始皇帝似乎是記起來了,他呢喃:“好像是有這麼一個人。他獻上了築城新法因為這個功勞被升爵為公大夫、任軍侯之職。”說著閉上眼睛,好像是在回憶什麼,久久之後才張口說:“這個人也查!”

  “嘿!”陰影裡的黑衣人應命之後無聲的退後,慢慢消失了。

  這一刻,始皇帝的氣質與追求永生的氣質完全不同,追求永生的嬴政不過是一個看起來未老先衰的中年人,思緒回歸到政事上來的嬴政卻是天下獨一的皇帝。

  再次拿起那條頗長寫滿字的白娟,始皇帝很專注地一個字一個字看過去,那雙滿是殺氣的劍眉一抖一抖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逐字看完,始皇帝猛地抬起頭,聲音沉穩滿是威嚴:“喚王綰、李斯、蒙毅、姚賈過來。”

  王綰是接任屠睢的秦國新任國尉。

  李斯目前還是廷尉。

  蒙毅和姚賈同是上卿,不過蒙毅比姚賈多了一個官職內謀。

  這四個人是目前始皇帝相對信任且倚重的人物。不過姚賈可能大部分比較陌生,其實他是出身于魏國,其父是看守城門的門監,出身十分的低微。總得來說姚賈是一個十分有爭議的人物,韓非曾經稱其為“梁之大盜,趙之逐臣”。其人的過往非常多,就不在一一敘述。

  “呵,迫不得已臨時接任主將之職,率領五千士卒鎮壓叛亂斬首四萬,情勢危急下收攏被殃及魚池的六國罪民共抗百越入侵,三戰斬首五萬、俘虜兩萬。”始皇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冷笑還是什麼,他拿起筆挑選一些詞句寫在旁邊的竹簡上:“受命編練過六國青壯,掌管過夷陵……。”

  始皇帝站起來走向旁邊的一個櫃子,那裡擺放著非常多的竹簡,走了有一會在一個標注“南郡”的櫃子前停下,目光掃視了一會找到屠睢和任囂以前發來的公函副件。

  嘩啦啦的響動聲,始皇帝翻開竹簡,審閱了有一會才看到關於任囂任命呂哲的記錄,“喔?確實是任囂任命,不是胡言亂語。”他又找了屠睢上報的那些副件看了一會,“看來這人的能力不錯,正副統帥竟然都有意劃編六國青壯讓其操練?”

  看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吧?始皇帝重新回到座位有翻看呂哲上報軍情的那道白娟,這一次他看的是關於戰事的彙報。

  作為秦帝國的皇帝,嬴政其實不太懂兵法,不過呂哲寫的時候就像是在寫小說那樣將經過詳細的寫出來,那種怎麼分配怎麼調動又是什麼用意的描述,看得不懂兵法的嬴政也能想像得出是怎麼樣的場景。

  “將徐岩也喚來!”始皇帝覺得應該找一個知兵的將軍過來看看。

  差不多是在始皇帝吩咐完,外面傳來應命聲,又說王綰、李斯、蒙毅、姚賈已經在殿外等候。

  四人進來時都在觀察始皇帝的臉色,他們除了上朝的時候已經很久沒有遭到額外的召見。

  等待行禮過後,始皇帝沒有讓他們就座,徑直道:“你們拿……”揚了揚白娟,“拿去傳閱。”

  始皇帝的這一番作為令私人頗為奇怪,不過蒙毅倒是反應不慢當下就走過去恭敬接過白娟。

  這幅場面其實比較隨意,要是正式的場合,始皇帝旁邊會有宦官或者女官伺候,蒙毅也是和嬴政太熟了才敢走過去,換做其餘人會擔心還沒靠近就被某個地方射出來的弩箭給殺了。

  白娟的字數真的有些多,裡面的內容也太過匪夷所思了一些,本來有些隨意的蒙毅後面認真看,足足看了一刻鐘才看完。他看完下意識地閉上眼睛,那模樣分明是在默記什麼,也是在思考白娟的內容代表著什麼。

  “呂氏哲?”蒙毅自然自己的這麼個人,他心想:“傳聞呂氏哲在陽周縣拿民玞當士卒練,那些士卒似乎練得還不錯?即會奇技又會兵法,且帶兵還不錯,當初倒還真的沒看得出來。不過……這個倒也大膽,竟是帶著臨時整編的兩萬多人就敢去迎擊甌越、閩越、桂越三越聯軍,最不可思議的是最後還戰勝了?”

  王綰也看完了,看完之後臉色大變。身為國尉有權調閱任何關於戰事的檔,他上任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閱以前關於匈奴和百越相關的戰報,對匈奴和百越可以說是有一定的瞭解。

  匈奴和百越人其實有一個共同點,這兩個部族都缺少金屬兵器,匈奴人是馬背上的胡人哪怕缺少兵器也不好對付,百越人卻是不同。

  自大秦與百越人摩擦不斷之後,國尉署像是在研究匈奴人那樣研究過百越,百越是一個擅長在森林環境下偷襲的部族,正面會戰的戰鬥力其實不強。

  王綰看見白娟呂哲所寫,三次作戰基本都不是森林的環境,戰事的經過也寫的比較清楚,他還是相信呂哲真的是帶著兩萬多人擊敗了十萬百越的,只不過呂哲所寫的那些戰法還需要推敲推敲。

  身為國尉,王綰和蒙毅的想法也不太相同,他所關注的是白娟上呂哲寫的那些關於動亂會禍及南郡周邊郡縣的事情。他心想:“動盪在所難免,不過南方各個郡縣陷入兵災倒是誇張了。”

  李斯和姚賈對兵事都不太瞭解,他們從白娟上看到的是另一個意思。呂哲暫領主將之職,這完全是符合秦軍慣例的事情,畢竟正副統帥包括校尉、軍侯全死了嘛。只是他們覺得那些高於呂哲的軍官死得也太蹊蹺了一些,懷疑這裡面有什麼貓膩。

  始皇帝在四人傳閱白娟的時候也在心裡面思量,他也同樣認為呂哲說得太過嚴重,南方各郡是會被波及到形成動盪,但是在大秦如日中天的時候誰敢渾水摸魚釀成大亂?!

  至於呂哲自己用猜測口吻描述的六國舊貴族會起兵的事情,不但始皇帝不以為然,哪怕是看後的王綰、李斯、蒙毅、姚賈也覺得根本沒那個可能。

  應該說秦國的高官們太自信了,還是他們把天下間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想得太無能了呢?

  這個時候始皇帝和王綰似乎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近段時間各地已經有不少官員上報民情不穩,也不是沒人上報過關於南方郡縣動盪的事情。而這兩個在場有權管軍事的人,一個忙著追求永生,一個整天撲在匈奴和百越的竹簡上,似乎沒怎麼去關注過那些。

  李斯是廷尉,不過他在秦國有“萬事通”的美稱,似乎發生點什麼事他都知道。他對最近各地的上報倒是有一些印象,可是他是管刑法的,現在也不好提醒。要是真的提醒豈不是告訴始皇帝自己把手伸的太長了?

  蒙毅呢?他這個內謀則是完全在忙關於北疆的事情,畢竟他的哥哥蒙恬現在是北征將軍,即將率領大軍與匈奴展開戰爭了。

  幾人交換著意見,對於還沒有明確的事情,身為臣子的人倒是不敢太快下定論,統一的論調就是先派人查探一下。

  始皇帝倒是還算清醒,他認為查是一定要查的,只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應該提前最好相應的準備。

  他們談論著白娟上的內容,倒是上報者呂哲根本沒被提起過。似乎這樣也不是什麼值得意外的事情,他們除了皇帝就是中樞大佬,誰會去把一個軍侯……哦,是南郡的一個臨時主將當人物。

  徐岩來了之後,白娟到了他的手上時呂哲的名字總算是有人提了,這位徐氏家主倒是把呂哲率軍作戰的戰法好好地誇了一通,不過到了涉及南方各郡動亂的內容,他與那些大臣一樣選擇避而不談。

  或許是迷信,或者是命運,不同的掌權者,經過似乎是一樣。

  嬴政是根本不相信那些人會那麼大膽……

  胡亥則是沒那個智力或者說被瞞騙……

  但是,為什麼秦國中樞就那麼看不起那些六國舊貴族,哪怕已經有人上報他們舉兵反叛了,依然沒人當回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57

第0154章 各方動向

  以始皇帝為首的一幫大佬對呂哲的上報真的是不以為然嗎?其實國家無小事,怎麼可能知道南方動盪還覺得無所謂呢。只是始皇帝沒有表態,包括王綰在內的所有大臣不知道嬴政的想法,每個人都不願意說出心裡的想法罷了。

  一個沒有在場的人物卻是意識到這是一個“天大”的消息。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也收到呂哲信件的趙高!

  官職為中車府令,掌管著皇城在內所有馬車,趙高還因為始皇帝的信任代為保管天子六璽,可以說官職不高卻是大秦一個十分關鍵的人物。

  天子六璽的重要性在平時其實比傳國玉璽要重要的多,那是一些發佈政令的重要印璽,要是始皇帝發佈命令沒有蓋章,底下的人根本不敢依令行事。任何沒有天子印璽的命令都是矯命,只有蓋了印璽才算是皇命,因此可見六顆不同用法的印璽是多麼重要。

  當呂哲的信件傳遞倒趙高手中的時候,他看了裡面的內容的第一個反應是,大秦的南方要反了天了。

  呂哲寫給每一個人的信件內容都不同……

  國尉署的那封多達五萬多字基本是在敘述式的介紹發生過的事情,裡面沒有一點加油添醋,雖然有故事性卻不存在任何的猜測。

  本來是要寫給蒙恬結果被蒙毅拿去,畢竟蒙恬確實不在咸陽。那些封信件則是一些閒聊加上講故事,蒙毅只當是呂哲要套交情什麼的,根本沒當回事。

  寫給徐岩的是以晚輩在向長輩進行問候,同時隱晦的點出南方即將大亂的消息。提示如果徐氏想獲得什麼做點什麼,那就要提前做好準備。

  寫給趙高的那封就比較詭異了,不但將屠睢和任囂的明爭暗鬥寫出來,更是將夷陵爆發的動亂描述成是因為正副統帥的爭鬥才引爆,其中將南方的一些舊貴族包括項氏想幹什麼給寫了出來,期間還加入非常多的猜想。

  呂哲的猜想顯得很有根據,特別是將範增前去蠱惑六國遺民的經過描述得繪聲繪色,躲在會稽郡的項氏在做什麼也依靠自己的猜想描述出來,趙高一看有些將信將疑利用皇帝近臣的便利去查閱會稽郡的典籍,一看之下果然發現了一些端倪。

  有很多事情在沒有得到“提示”前哪怕看到了都會省略而過,但是得到“提示”之後就不一樣了。趙高查閱會稽郡的典籍發現很多細節,比如某個縣的稅金比較多,那個縣裡面又有很多需要用到勞力的作坊。

  稅金多是交易的次數增加、販賣的貨物多,雖然無法查出到底都賣了什麼東西,可是這個縣本身就是個窮鄉僻壤,又不是什麼交易集中地,那麼一定是糧食上的大宗交易多了才會產生那麼多的稅金。而且呢,沒有什麼特產的縣,那裡需要那麼多作坊幹什麼?這足以說明很多東西,看出那就是一個異常!

  得出這個結論,趙高對呂哲發來的信件內容就信了大半,他又去查閱南方各郡近一個月發來的公函,看到的是大量反應民情不穩的內容。結合之前各個郡縣的人口流動,包括稅金一方面的資訊,他才完全相信呂哲的判斷。

  從種種蛛絲馬跡來看,南方各郡的動亂早就埋藏下來,那些躲藏起來的舊貴族每時每刻都在等待機會,南郡的混亂只不過是一個誘因。

  說真的,要是始皇帝或者國尉王綰有心去查一查南方各郡的典籍,以他們的便利可能查出來的蹤跡會比偷偷摸摸查閱的趙高查出更多。

  意識到南方各郡是真的要大亂了,趙高腦袋發懵了半天,有些拿捏不定要怎麼辦。

  呂哲成了南郡的主將,這點十分出乎趙高的意料。是屠睢將呂哲調到南征軍的序列,不過趙高自覺也出了不少的力氣給予方便。

  後面,呂哲後續遞送的信件又陸陸續續到了咸陽各方手中,連續得到呂哲信件的趙高對南郡發生的事情越來越清晰。其餘各方因為不重視或者由自己思慮的關係,倒是表面上沒有做出什麼反應,不過暗中的準備已經在展開。

  連續得到信件的趙高覺得吧,呂哲果然不負他的栽培,心想:“安排這顆棋子果然是安排對了。”

  沒錯,趙高是真的想要在軍方有話語權,他前前後後安排了不少人進入軍隊,可惜的是因為秦軍講求有軍功才能晉升,安排進去的人可能是能力有限還是什麼,大力栽培之下也不過才出了一個校尉五個軍侯。

  趙高的弟弟趙成依靠大量資源只成了軍侯,掌兵不過才五千,駐紮地倒是離咸陽不遠,在三川郡的澠池。

  五個軍侯有三個在北疆軍序列,一個叫董翳、一個叫趙平、一個叫狄英。餘下兩個都在代郡那邊。

  呂哲不過是趙高籠絡的很多人之一,沒想到呂哲現在成了南郡主將。按照呂哲自己親筆述說麾下更是有了五萬部隊,這對於趙高來說可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當然,不是說趙高想要謀反還是什麼,他沒有多餘的心思,只是覺得始皇帝衰老太快且身體也越來越不行了。身為皇帝近臣的他,親近自己的始皇帝一死,那下一任皇帝可不見得會像嬴政那麼寵信自己,失去皇帝的寵信那他就什麼都不是了。

  而且,趙高心裡還有一根刺,那就是長公子扶蘇對他的態度越來越惡劣,始皇帝又十分喜愛這一位長子,可見始皇帝賓天後大秦下一任皇帝應該會是扶蘇。

  下一任的皇帝不喜,這對於趙高來說太要命了。

  近期因為長公子規勸始皇帝不要迷戀丹藥一事,趙高因為多次阻擾已經與扶蘇起過衝突,而會阻擾不過是始皇帝下的命令,他只是遵命行事。

  已經與長公子有矛盾的趙高不趁著始皇帝還健在,手裡還有點權力和便利加快速度給自己營造出一些勢力,等待死皇帝一死,長公子扶蘇登基後,他可能連安享晚年的機會都不會有了。

  “造化弄人啊,原本以為在很久以後才會有作為的呂氏哲,現在已經成了南郡的主將。”趙高眯著眼睛:“他也有給其餘人寫信,不過刺探過來的消息那些人得到的信件沒有我這邊多,也沒有我這邊那麼詳細。看來這人倒是真的傾向於我?既然是這樣,那就幫忙發發力!”

  趙高知道呂哲已經向國尉署警報,而似乎現在的朝臣也大多知道南方的事情,只是始皇帝沒有表態大家也就不敢提起,深怕惹怒越來越反復無常的始皇帝。

  不得不說,始皇帝沒有得到真情實據之前,真的對南方將會釀成無法收拾的大亂的言論有些不以為然。這是身為一統六國偉大帝皇的自信,也是黑冰台還沒有探查回報之前的不確認。

  趙高也跟始皇帝提了幾次,對於趙高這個自小陪伴自己的近臣,始皇帝倒是說了一些心裡的打算。原來始皇帝已經下令各地的一部分駐軍朝三川郡集結,相應的物資也在籌集之中。

  誰也不知道始皇帝在做準備,更加不知道這位偉大帝皇心裡的打算。

  趙高倒是知道一些,他是一個極其會揣人心的傢伙,心中猜測有一些人要倒楣了。

  包括六國舊貴族在內的所有反秦勢力,始皇帝會不知道有這麼回事嗎?在他看來這些人不過是跳樑小丑,根本不足道哉。

  始皇帝在意的是內部,既然有那麼多人想要反秦,那麼已經在秦國為官的原六國出身的臣子呢?他就想看看這些臣子都會幹什麼。

  對於秦國來說,南方各郡雖然已經攻取,不過實際的控制力度一直都不是百分百,那些郡縣對國家的貢獻說實話也不怎麼樣,有時候甚至還要拿老秦地的資源去救濟。

  南方郡縣亂了沒什麼,最好是將那些意圖不軌的人全部勾引出來,抱著這樣的想法始皇帝真的不在意南方各郡會亂成什麼樣。不得不說,這樣處理方式有很大的氣魄,嬴政選擇這樣不愧是統領秦國吞併六國的始皇帝。

  有時候不作為就是最大的作為,至少很多時候真的是那樣。

  趙高猜出始皇帝的心思後不敢再有什麼作為了。他本來還想著看呂哲那麼識相的份上給討個名正言順的官職,或者在後勤上創造機會給予便利。現在始皇帝那麼一搞,他只能選擇沉寂下來。

  而似乎,始皇帝表面上不重視還在南郡抵抗的呂哲,其實心裡倒是在擺弄棋盤。

  到目前為止,南方的各個郡縣的官員只有呂哲在對咸陽中樞進行十分詳細的彙報,他上報給中樞的軍情不像是其他人那種慌亂或者隨意猜測的片面。

  可能也正是因為只有呂哲的情報顯得有用一些,始皇帝是真的記住有呂哲這麼個人。

  夷陵的暴亂有蹊蹺?屠睢和任囂這兩人不堪重用?呂哲成為臨時主將的過程有些離奇?這些始皇帝都心裡有數,不過身為皇帝有自己的“視覺範圍”,他現在不會去在意這些,關注的是全域。至於這件事情裡有什麼貓膩,他完全可以在事後慢慢查清,來個秋後算帳。

  “完全沒有援助也是不行。”籌畫著什麼的始皇帝笑得有些冰冷,“他給趙高的信函多了一些,那麼……”

  接下來的幾天就有些令趙高迷惑外加擔驚受怕了,始皇帝幾次有意無意的問及趙高的女兒,更是暗示趙高可以用自己的私財贊助一下呂哲。

  懵了啊,趙高真的是發怵了,他意識到始皇帝肯定知道呂哲頻繁送信的事情,心驚之下也就默認始皇帝認為自家女兒屬意于呂哲的誤會。

  不過這麼一來倒是事情好辦了,趙高是一個未達目的不計小節的人,既然始皇帝誤會自己女兒與呂哲的關係,那麼他做一些事情也就符合“倫理”了。

  應該說是順水推舟,反正始皇帝已經有了暗示,那麼趙高就開始了自己的動作。

  趙高的家財其實不能算多,不過他在隴西倒是有一塊牧場,擁有十分龐大的牧畜群,像是牛、馬、羊之類的不算少。

  隴西一直是一個出產戰馬的地方,趙高擁有數量眾多的馬不代表有很多戰馬。馬需要經過馴化才能成為戰馬。

  趙府開始尋找買家,賣出牧畜換取現錢,派人前去巴蜀購買糧食。

  為數大約只有三千左右已經馴化的戰馬本來是要販賣給北疆軍,不過北疆軍的戰馬來源多得是,想必少了三千戰馬也不是大事,趙高請示始皇帝之後也就留了下來。他已經得到始皇帝的默許,要將這些戰馬想辦法弄到南郡交給呂哲。

  “看來也就只能假戲真做?”迫不得已之下自覺付出非常多的趙高召來自己的女兒,對著她說:“為夫給你相了一個丈夫,他現在在南郡率軍作戰,等事態平息了父親就讓你們完婚。”

  那是一個大概十五六歲的女子,只見她一張鵝蛋粉臉,長方形大眼睛顧盼有神,身量略顯高挑,身著一件白色的絲質長裙,腰間系著紅繩垂下一塊壓著裙擺的玉佩,整個人不但凹凸有致且恰如一枝潔白的牡丹。

  她聽見父親那麼一說有些意外,眨著大眼閃了閃睫毛,啟動紅唇問:“還請父親告知他的名字?”

  趙高有苦心裡清楚,不過表情上卻帶著微笑:“呂氏哲,年方二十,出身自隴西,長相端正,熟讀兵書,現下統帥幾萬大軍正在與南方叛賊廝殺和抵禦百越。”

  既然已經開了一個頭,那麼趙高也就讓自己的女兒坐下,緩緩地講起了呂哲這麼一個人。

  名喚趙婉的趙高獨女,她聽得很認真。

  南郡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呂哲給趙高的信件中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內容也不完全屬實,一些修飾和扭曲事實在所難免。不過呂哲沒有傻到添加一些誇張的東西進去,畢竟發生了什麼事後還是查得到的。

  聽趙高講完,趙婉只是點了點頭:“倒是一位善戰的丈夫。”

  這年頭的“丈夫”其實不是老婆用來稱呼老公,其實大概就是一個了不起的男人的意思。

  趙高見女兒似乎不排斥心裡也就安心了一些,他臉上的笑容不再是偽裝,倒是有幾分出自內心了。

  遠在南郡江陵的呂哲,他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因為始皇帝有自己的圖謀,趙高也無可奈何的默認始皇帝的誤會,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成了趙高認定的女婿……

  其他接到呂哲信件的人中,蒙毅得到的資訊最少,他也根本不會將注意力放在南方一個小小軍侯寫來的信件上。

  要是蒙毅知道因為南方混亂,蒙氏謀劃了好幾年的北疆計畫會擱淺,那麼他肯定會十分緊張地建議始皇帝趁混亂剛剛爆發快去鎮壓。

  蒙氏謀劃北疆做出了非常多的努力,現在一切的謀劃和付出總算要到了收穫的季節,南方那麼一亂蒙氏的北疆計畫是肯定要被打斷的。幸好也是蒙毅根本不把呂哲信函上的內容當回事,不然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激烈的事情。

  徐岩其實是相信呂哲信件上的內容,不過在始皇帝沒有舉措之前依然是沒有什麼表示。他最近做得最多的就是查看南方的地圖,也在查閱南方各郡的宗族、部族關係,更是研究起了百越人的生活習性。

  徐氏的這位家主會這麼做的理由很簡單,秦國大批在統一之戰中表現優異的老將告老,一些新的將領也還沒有成長起來,現下秦國可以說正處於一種相對比較尷尬的“新陳代謝”階段。

  始皇帝肯定會派遣將領前去南方平叛,那麼挑選誰率軍就成了一個關鍵。

  秦國目前很多官職其實是空閒的狀態,例如征南將軍、征東將軍、征西將軍就還沒有任命。

  蒙恬現在是征北將軍,餘下的東、南、西三個“征”字級別的將軍中,其實征南將軍是應該任命給屠睢的。可是屠睢以前是國尉,算是三公之一,怎麼可能降級來擔任正南將軍的職位?

  要是派軍南下平叛,那麼誰來擔任征南將軍呢?

  秦國目前的戰將不多,蒙恬算是最為有名氣和凸出的一個人,王氏的王賁因為王翦的關係也一直被稱為將門虎子,然後就是已經呈現老邁的馮劫。

  徐岩想了又想,老邁的馮劫是不可能了,始皇帝最近才將馮劫專任為九卿之一的御史大夫,那麼始皇帝只能從他和王賁兩個人選中來任命。

  現下還沒有所謂的門閥或者是世家,那是到了漢朝之後才會出現的社會現象,現在哪怕再強也只是氏族這個級別。

  王氏是強于徐氏很多的一個氏族,王翦在統一之戰立下過很多大功勳,王賁因為其父王翦的告老舉動深得始皇帝的喜愛和信任。可以說,徐岩要是想角逐正南將軍的這個職位王賁是一個很大的競爭對手。

  “看這孩子的信件,南方的暗流真是洶湧無比。這次一亂,那麼波及到的郡縣肯定多。”徐岩揉了揉太陽穴:“動盪越大,機會越高,這正是徐氏一展宏圖的機會,萬般不能過錯。”

  好吧,雖然呂哲跟徐陽結拜,可是徐岩從來都沒把呂哲當回事,以前都是“小子”“那人”的稱呼,現在徐岩估計又要用到呂哲了,稱呼又換成了親昵的“孩子”。

  不得不說,只要是氏族的家主,還真沒有一個不現實的。而趙高呢?趙高哪怕是皇帝的寵臣,可是依然沒資格成為趙氏——也就是氏族。

  所以吧,趙高雖然險詐,可是和徐岩對比起來,應該說做人其實沒那麼現實。

  空曠的大廳,三面無牆之下,夏風吹拂著徐岩的鬍鬚和散下去的頭髮,他眼眸沒有焦距地看著前方,嘴裡呢喃:“七個郡縣,那裡躲藏著多少原六國貴族?按照那孩子所說,會稽郡的項氏的威脅會非常大。楚國的王孫也有流落在民間?那時候要是楚人推出某個王孫,楚國真的有可能成功複國?舊楚一旦複立,餘下各個各地呢?”

  可能和許多大臣一樣,徐岩也不理解始皇帝為什麼知道南方大亂後還能沉得住氣,這一切實在是不符合始皇帝那火爆的脾氣。

  “難道是陛下沉迷于仙丹,無暇去……”想到這,徐岩自己搖了搖頭:“陛下不是這樣的人。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呢?要是以前,陛下早早暴怒發兵血洗千里。陛下到底在想什麼呢?”

  正思考著,家老踩著小碎步前來稟告,說是中車府令來訪。

  “趙高?”徐岩愣了一下,複又眼神一凝:“趙高來做什麼?”

  親身出去迎接,徐岩和趙高有說有笑又回來這個大廳。

  趙高其實不是第一次來徐府,一見之下這裡微風習習倒是一個納涼的所在。他聽人說徐岩很喜歡待在這個空曠的地方思考問題?

  徐岩平時會客其實並不在這裡,而會是在比較正式的客堂,之所以將趙高請來這裡其實是有含義的。他相信以趙高的聰明應該懂得那層含義,邀請就坐後就開始面帶微笑準備閒聊。

  趙高聽說這個大廳是徐岩很私人的休息場所,從不在這裡會客。現下,他自然不是為了閒聊而來,既然徐岩有那層意思,他也不想浪費時間。

  “想必將軍已經知道高前來是要做什麼?”趙高做出了必要的試探。

  “府令?”徐岩想了想決定不藏著掖著,“岩自然是猜得出的。只是不知道府令這是……?”

  “呂氏哲與徐氏陽乃是刎頸之交。這點沒錯吧?”趙高選擇單刀直入:“現下,將軍恐怕收到不少來自于呂哲的信函,應該知道南方發生了什麼,也能推測得出這對‘有心人’意味著什麼?”

  徐岩眼皮一跳,他真的沒有想到趙高會這麼直白地說出徐氏想借這一次事件謀求好處的打算,一時間笑容變得僵硬。

  似乎是發現徐岩臉上表情變得尷尬和一絲絲的惱怒,趙高笑了笑:“人之常情嘛,那些裝作不在意南方的人們,他們也有這樣那樣的打算,其中王賁不止一次去找君上,與君上聊起王翦將軍滅楚的大功勞呢。”

  徐岩心裡無比的震驚和緊張,盡力控制臉上的表情,可是哪怕再怎麼控制臉色都會有些僵硬。他看著說話的趙高,心裡捉摸不透這都是個什麼意思。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57

第0155章 兵發黔中

  整個南方動亂的起始點是南郡,它經過兩個月之後已經基本被呂哲掌握在手中。

  南郡位於長江中下游地段,根據現代的礦產分佈圖來看,這裡的金屬礦產的種類非常之多。不但出產銅和鐵,乃至於金銀這種貴金屬都有出產。

  目前這個階段,呂哲派出去的人是有找到礦產出產地,可惜的是由於這年代的開礦技術還不成熟,哪怕知道哪裡的地下有礦產也很難挖掘。不過,一些露天或者比較淺的鐵礦和金銀礦開拆起來倒是不難,現在找到的已經有兩處鐵礦、兩處銀礦、一處金礦正在做業。

  銅礦是現今最為寶貴的礦類,之前在越城那邊就有兩座銅礦早被開採,後面除了恢復開採倒是沒有再發現新的礦點。

  呂哲對治金只是有很淺薄的概念,無法對其進行有效的整改。

  所幸現在的社會對銅的利用已經達到頂峰,依靠兩處銅礦的出產,兵器的來源雖然不大,但是還算穩定。對銅礦的治理除了製造兵器之外,一些銅塊也被堆積起來,它們還沒有製作成錢幣。

  之所以不製作成錢幣不是沒技術,而是私自製造錢幣在秦國是不允許的,呂哲要看看動盪會到什麼程度,再來做下一步的選擇。

  到目前為止,夷陵和江陵附近的防禦體系,那些主要要道的兵堡和一些地段的烽火臺已經全部建立完畢。個別先建的設施已經拆封投入使用,後面那些新建的設施還需要等待固化。

  對於夷陵和江陵中間那片平原的改造還在進行之中,現在也就清理出大約八百頃左右的田地,還有兩千多傾的土地正在加緊清理。

  現在離再次耕作的季節還有四個月左右的時間,不出意外的話那塊平原春耕時節應該可以利用了。如果事情再順利一些,只要再支撐一年呂哲有了那三千多頃的田畝的出產,是不會再缺糧了。

  那些田地呂哲也想好了要怎麼做,他會一部分以租的模式給一些六國遺民或者本地人,大部分則會給屯田兵來耕種。

  除了夷陵和江陵中間先開發一片耕田,南郡其它地方屬於官府的土地呂哲也有意開發。當然,前提還是要看這次的動盪會是什麼規模,算是他預先做的幾套方案之一吧。

  隨著呂哲控制整個南郡,那些縣全部歸入管理,對整個南郡的瞭解必然會得到加深。

  南郡大部分經過動亂的縣,它們的人口銳減程度並不是太嚴重,不過戰亂的破壞力不止是會造成死傷,對經濟的破壞力其實是非常大。

  一些亭、裡在亂兵和百越人重複的經過和襲擊之下直接變成了廢墟和平地,個別的鄉也在戰亂中成了荒無人煙的區域。

  這個時候的農作物不可能栽種在縣城裡面,只能是郊外和鄉下地區。戰亂期間,由於人口往縣裡跑,郊外和鄉下無人看守的農作物必然會被亂軍或者是百越人破壞。

  呂哲查看各地在戰亂得到平息後彙報過來的公函,直接消失的亭數量有二十六個、裡有八個、鄉有一個。被破壞得不像樣的地方更是多不勝數,農作物的破壞更是達到觸目驚心的地步。

  已經快到收穫的時節,各地的黔首看著那些被破壞或者燒灰的農田各個泣不成聲,沒有收穫又經歷戰亂的人們,無不在擔憂交不起賦稅該怎麼辦,來年沒有糧食又該怎麼應對。

  很多縣令(長)都向江陵發出請求函,乞求呂哲能夠向咸陽中樞彙報實情,不敢奢望咸陽中樞能夠發糧救災,就求著減免或者免去當年的賦稅。

  為了達到目的,各地的三老已經很多次到縣裡請願,哪怕是比往年更加嚴重的徭役他們都願意,只是乞求今年不用交糧食。他們連吃飯都成問題,實在是沒有糧食可以繳納了。

  呂哲也親自下鄉觀察過實際情況,大量農田被破壞後的黔首們確實已經無力繳納賦稅,然而現在才乞求咸陽中樞免除賦稅是很不現實的。

  每年的秋季就是繳納賦稅的季節,現在發公函起碼也要一個半個月之後才會到達咸陽,那正是繳納賦稅的時間,等待又是一個半月咸陽回復過來根本來不及。

  現下秦國正當用兵的關頭,以呂哲猜測也根本不會免除南郡的賦稅。這與無視黔首死活無關,更不是人情還是什麼的。南郡可以用兵災的理由不繳納賦稅,其它郡縣就沒有相應的理由嗎?在這個緊急時刻開了一個口子,其它地方效仿之後國家還要怎麼收稅,沒有賦稅國家怎麼用兵。

  然而,呂哲無法去和他們那麼說,他只能盡人事地發公函到咸陽。

  哪怕是秋季的糧食收繳上來,今年南郡的糧食出產也很難養活全郡一百多萬人,呂哲已經可以斷定再沒有外力幫助下饑荒無法避免。他沒辦法憑空變出糧食,只能喊來部下們希望能想出一個應對的法子。

  不得不談起一件事情,由於大規模對長江和雲夢澤的漁業和捕殺,隨著時間的推移,不但漁業的收穫越來越少,雲夢澤週邊的動物也幾乎消失蹤影。

  一直短缺的糧草因為捕獵和漁業的減少已經下降到警戒線,再沒有新的糧食管道,不用等待叛軍或者百越人來攻,他們在兩個月之內必然會因為缺糧而自行崩潰。

  “軍隊的列裝還算順利,目前幾支主戰兵種的列裝已經完成了七成。差不多再有半個月左右,剩下的部隊也將完成列裝。”呂哲看著下首的部下們:“既然缺糧已經無法避免,軍隊的列裝也即將完成。你們說說,應該怎麼來度過這個危機?”

  他們或是低下頭,或是怔怔出神的表情。可能有人會在心裡想:“主將這麼足智多謀和見多識廣都無法解決,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這支部隊裡面有善戰的將領,有對民生管理熟悉的行政人員,卻是一直沒有出現相應的謀士。

  在很多時候,呂哲是自己擔任“謀士”的角色,他不是不想招募智力超群的人才,可是張貼公告後效果寥寥。不是說沒人前來應徵,而是在呂哲看來那些人真的不怎麼樣,哪怕是想挑出一個人來做“千金買馬骨”的典範都沒有人選。

  見到無人說話,呂哲心裡的失望感很濃,不過也不好表現出來打擊眾人的積極性。他環視了一圈:“那我先來開個頭吧。”

  全部的人趕緊坐得端正一些,向呂哲行注目禮。

  “能夠開發的已經在開發,各地對山林河流的利用已經達到極致,撐到入秋雖然艱難卻也不是不行。”呂哲站了起來,他步下主位來回走動:“秋季收割之後,由於道路不通交上來的賦稅會留在江陵,但是那些糧食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用。這是國家法度,不可輕破。”

  走到懸掛山川輿圖的架子前,呂哲看著地圖靜了下來,他看的是被百越蠶食掉的黔中郡。

  黔中郡一直以來都沒有多少老秦人,不過當地還是有不少原楚國人。自被百越蠶食之後,甌越的首領譯籲宋似乎也沒怎麼去為難那些在當地生活的楚人,甚至學著秦國的統治,向還在那裡的楚人進行賦稅政策。

  呂哲從種種刺探到的情報來想,甌越人既然要向生活在那裡的人收稅,那麼是不是能理解成那裡也有人種田和做買賣?

  現在還願意生活在黔中郡的人,他們大多是不願意接受秦國統治的民眾,應該是覺得哪怕被甌越人統治都比秦國好。那麼呂哲是不是可以把他們視為“化外之人”,不用去顧忌他們的感受?

  南方戰火連天之下,除了黔中郡的生產不受影響之外,其餘郡縣包括南郡在內的生產力已經大受打擊,呂哲當然會把目光注視在黔中郡。

  “早先我們制定過以戰養戰的策略。”呂哲重新回到主位坐下,“現在是到了執行的時候了。”

  有人精神一振,也有人深皺眉頭。

  “主將。”一直作為先鋒角色的季布站起來行禮:“說吧,我們打哪裡?”

  那些文職人員之所以皺眉的理由非常簡單,缺糧狀態下再大動干戈,似乎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不過他們也找不到理由來反對,因為哪怕什麼都不幹也會缺糧,那還真的不如拼一把。

  “黔中郡!”呂哲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看見許多人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笑道:“之所以不選擇長沙郡、衡山郡、廬江郡,想必大家是清楚的。”

  燕彼“呵呵”笑了幾聲,說:“當然清楚。這三個郡哪怕攻取下來也要養活當地的黔首,那還不如不攻。黔中郡就不一樣了,我們不用擔心打下來後要怎麼去養活那裡的土著,而且那裡沒有受到戰亂的影響,現下正是收割的季節,攻下來正好奪取糧草。”

  呂哲看一眼部下們,不過他們還是像以前那樣,除了附和之外根本不會提什麼有益的意見,更別提什麼反駁的話了。

  “那麼……我們就把黔中郡的光復作為接下來的目標。”呂哲說完又站了起來,他來到地形圖下:“我們的先頭部隊渡過長江之後先建立一個橋頭堡,等待後續部隊渡江就直撲臨沅,攻下這個靠近長沙郡的縣。”

  這麼安排有兩個作用,其一是黔中郡的縣著實不多,臨沅是一個相對比較大的縣城,控制這裡就能夠掌握黔中郡到長沙的要道,同時還能控制住沅水;另一個主要的目的還是利用地形對長沙郡形成扼制,畢竟那裡的吳芮部隊已經膨脹到一個比較恐怖的數字。雖說呂哲現在與吳芮還沒有起衝突,不過在戰略上先下一個先手總是沒有壞處的。

  吳芮與呂哲的年紀差不多,他不過是多了呂哲五歲。自從長沙郡大亂之後,他喊出“保境安民”的口號很能吸引人,短短兩個多月就聚攏了十五六萬人。

  呂哲對於隔著一個雲夢澤的吳芮的關注其實比較多,他原先的設想是留這麼一個人可以擋住百越人北上的道路,可是事態總是計畫趕不上變化。

  預料中收復南郡可以得到糧草補充的設想已經破滅,呂哲等待認清這個事實的時候吳芮麾下已經有五六萬人。

  那時候呂哲的部隊正在整編不適合大舉出動,他派出一個叫安橋的文士前去長沙郡尋找吳芮,打算做先期的接觸,如果可以的話就將吳芮的人馬進行收編。

  安橋這個安陸出身的文士雖然沒有太大的才能,不過倒也是能說會道。他倒是順利見到吳芮了。

  吳芮得知安橋是南郡秦軍主將派來的人時顯得很客氣,禮數上的尊敬讓安橋誤以為吳芮懼怕軍容鼎盛的呂哲。

  安橋幾次的試探過後,吳芮也表示沒有造反只是在秦國無法控制的時候為了保護鄉親才不得不聚眾自保。

  吳芮的表示讓安橋大為振奮,安橋認為吳芮既然是為了保護鄉里鄉親,那麼應該不會拒絕呂哲的招攬才對,畢竟呂哲現在不但是南郡之主麾下更是士卒十余萬。

  可是呢,等待安橋提出讓吳芮歸於呂哲麾下時,吳芮雖然沒有明言拒絕,可是那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最終,安橋待了一陣子被吳芮禮遇送出長沙郡境內,無功而返回到江陵。

  呂哲其實也知道招攬吳芮不是那麼容易,他現在才是一個臨時的主將,正式官職不過才軍侯、爵不過是公大夫。他從安橋描述的態度上來看,吳芮也沒有表現得敵視,那麼在自身打不起大仗的時候,發兵攻打只是為了自保的吳芮也就沒有必要。

  “季布依然是先鋒,你的任務是逢山開路、遇河搭橋。”呂哲說完看向季布。

  季布站起來大聲應“嘿!”,那表情有著說不出的驕傲。

  “中軍由我親自統帥。後軍由共尉率領。”呂哲說完看向燕彼、蘇烈、娩杓,他頓了頓:“這次動用的大軍包含輔兵在內只有五萬,餘下的部隊會留在南郡駐防。留守主將為蘇烈,燕彼負責行政,娩杓負責監督各地的工程。”

  五萬中只會有兩萬是戰兵,餘下的三萬都會是輔兵性質。

  兩萬戰兵中季布原先的部隊除開那些被劃出去駐紮在南郡各地的駐軍,他的本部還有五百弩兵、一千長矛兵、一千弓箭手、兩千五戈矛兵;呂哲將會親率三千樸刀兵、三千戈矛兵、一千弓箭手、一千弩兵、一千長矛手、還有五百甲士親衛和五百騎兵;餘下的三萬輔兵將全部交給共尉。

  雖說是輔兵,但是按照呂哲的要求,那些輔兵也經過一定的訓練,只不過戰力無法與戰兵相比罷了。

  讓分配到任務的軍官下去準備,呂哲留下燕彼、蘇烈、娩杓三人。

  蘇烈已經編練出將近五千的重步兵,列裝的數量也有將近兩千,滿心打算在下一次作戰長發揮出令人驚訝的作用。可是現在被任命為留守大將,出戰的部隊更是沒有重步兵的份,他內心的失望在所難免。

  “這一次是以搶掠為目的,作戰的要求是大迂回和快速,重步兵不適應這種作戰。”呂哲安慰道:“這一仗的時間不會很久,大概一個多月就會結束。那時候咸陽的命令也該傳達到南郡,那時我們估計要配合三川郡、陳郡、泗水郡的部隊夾擊南方各郡的叛軍。烈,你要加緊操練了。”

  蘇烈還是難掩失望神色,不過倒是恭敬的應:“嘿!”

  呂哲又道:“南郡除開西北邊的巴、蜀、漢中之外,它還連接著衡山郡、長沙郡、廬江郡。這三個郡目前除了衡山郡還有駐軍在與叛軍作戰,長沙郡、廬江郡已經是淪陷狀態。你要隨時注意來自這三個郡的威脅,各條有兵堡的要道有烽火可以示警,一些小路也要隨時注意。”

  蘇烈想了想,問:“衡山郡的邾縣盤踞了五千多的叛賊,那裡離南郡只有一水之隔,是不是應該加派駐軍?”

  呂哲在邾縣附近的安陸留有三千駐軍,安陸本地更是有三千的郡縣兵,合起來已經有六千人的部隊。不過那些叛亂的郡縣很多都是郡縣兵反水,而後才被裡應外合攻取,倒是真的要防備這一點。

  燕彼插話:“南郡各地目前的郡縣兵總數還有三萬左右,軍主不如下令將他們集中到江陵來?”

  要是能做呂哲早做了,郡縣兵都是當地出身,與之本地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南郡的局勢雖說已經漸漸恢復穩定,可是現在調動郡縣兵難免會刺激到當地的豪紳或者是大族……

  “不!”呂哲十分乾脆的拒絕,而後笑著說:“南郡有影響的各地豪紳和大族,他們家中的嫡長子或是大才已經受命徵召來江陵,沒有必要再去做那些畫蛇添足的事情。烈,你只需要讓駐軍多加關注邾縣的動靜,增兵就不必了,以免刺激安陸的郡縣兵。”

  燕彼心裡有些不以為然,不過倒是不好再說什麼。以他的思想來看,嫡長子和大才什麼的只是起到一個人質的作用,那些宗族真的要幹什麼根本不會顧及那麼多。

  “彼。”呂哲拿來另一份南郡地形圖鋪開:“你的任務比較重。”指著地形圖上那些畫了“X”的地方,“這些鄉里已經沒有重建的價值。”又指向化出來要作為耕田的平原,“你統計一下將這些失去家園的人遷移過來。這裡已經建城有八個兵堡,你可以在這裡、還有這裡……”,指了指江邊不遠處的幾塊地,“在這些地方安頓他們。”

  規劃的地方都比較有針對性,一般是作為夷陵和江陵的防禦連的一個環節。

  心裡有數的燕彼頻頻點頭應命,他對民政並不陌生,重新規劃後的居住地依著水源,同時也能為新建的城市作為“子城”存在,以後要是擴建城池可以將這些子城再包含進來。

  呂哲的建城規劃只有少數人知道,燕彼恰恰是“少數人”之中的一個。

  江陵能夠作為南郡的首府與之地形是非常有關係的。它再和夷陵“合併”起來是一個依山傍水的環境,更不用說它附近還有那麼大的一塊濕地作為屏障。

  規劃出來作為新城池的所在要是建設妥當,那麼不但會擁有將近三千傾的田畝,旁邊那條長江也能保證水源,占地非常廣的新城池生活個幾十萬人根本不在話下。

  新城池的區域十分有利於防守,這是很多人認同的優勢之一。要是再把幾條道路擴建一下,將它和旁邊幾個郡的要道連接起來,那麼不但可以作為南郡的新首府,甚至可以作為幾個郡的主要政治中心。

  從這個規劃中,燕彼能看出呂哲的野心很大,要是新城池真的能夠建成,再結合一些新的舉措,哪怕是作為一國的首都都完全夠資格了。

  蘇烈和燕彼得到囑咐後自行退下,剛剛還有不少同僚在娩杓沒什麼,現在只剩下他和呂哲卻是顯得有些拘束外加尷尬。

  會這樣的理由很……怎麼說呢,是很搞笑的一件事情,一切是因為娩杓看上的那個寡婦不知道犯了什麼神經找到了呂哲,然後跪下哭哭啼啼地一番哭訴,大意就是為什麼不讓娩杓娶她,她沒有了可以依靠的男人該怎麼活下去。

  那個寡婦叫什麼呂哲並不知道,他倒是在寡婦哭哭啼啼的哭訴後找人瞭解了一下現在的社會情況,得知寡婦再嫁是一件十分符合人理的事情懵了一下。

  越是瞭解,呂哲就越覺得尷尬,他倒也沒有不允許寡婦再嫁,只是沒有從官面上去鼓勵而已。而這恰恰是不符合現在官府責任的。

  現在的官府除了收稅徵調徭役還有許許多多應該做的事情,比較特殊的就是分配各地農田的水源,為寡婦新嫁添禮也是一部分。

  所謂的為寡婦添禮是什麼呢?就是一種鼓勵寡婦再嫁的官方行為。每一位新嫁的寡婦,要看實際情況官府給予一定的物質作為獎勵,算是官府給予寡婦的陪嫁。單身的寡婦需要給糧食還有布匹,攜帶孩子再嫁的寡婦除了給予糧食和布匹之外還得給予一定的財物。

  呂哲是不知道有這麼個說法,那麼再嫁的寡婦自然是沒有得到獎勵的。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成了常理,再嫁的寡婦沒有得到獎勵自然不敢多說什麼,但是沒有獎勵的行為在黔首們理解來卻成了官府不再鼓勵再嫁的行為,那可就出了大事了。

  只因為那麼一個小小的疏忽,社會上的影響卻是十分大,多少互相有意思的男女因為擔心官府的意見而拖著,又有多少新嫁的女人因為沒有官府的陪嫁而被夫家的長輩所看不起。

  意識到這個錯誤的呂哲當然是有過則改之,緊急補救下總算將社會上出現的風波給壓了下去。

  出現這麼一件事情之後,呂哲做出關於社會的佈局總會問問公翁,他是出於不想再因為自己的疏忽而造成什麼後果,在公翁們看來卻是呂哲對他們的尊重,公翁們得到尊重當然是更加事事配合,呂哲倒是因禍得福了。

  呂哲正在交代娩杓事務,外面卻是有人求見。

  娩杓聽到求見的人是翼秀,十分猥瑣的“嘿嘿嘿”笑了幾聲,覺得呂哲也不會馬上離開,事務上的事情可以推延一下,他主動說:“您先跟秀姑娘說話,職在外面,您忙完了再喚職進來?”

  因為翼枷帶著翼秀千里過來,南郡現在已經在傳說翼秀這位勇敢的姑娘千里尋夫的故事,呂哲對翼秀這個大膽的姑娘其實沒有排斥感,不過對這件事情的傳播卻是感到非常無奈……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57

第0156章 平淡是真

  千里尋夫耶?可以想像要是傳得遠了又時間長久,那麼這個故事以後肯定會變得非常出名,然後成為一個永恆流傳的故事一代又一代的傳誦下去。

  可能是由於呂哲身份轉變的關係,他在聽到這個傳言後命人詳細查了一下。

  若是有人刻意傳播,而且是翼枷為了達到什麼才傳播的話,呂哲絕對馬上與翼枷劃清界限,甚至有可能做出更加激烈的行為出來。

  詳查之後,“千里尋夫”這個故事的傳播雖然與翼枷有關,不過並不是刻意為之的事情。會變成那麼轟動不止與翼枷有關,與呂哲自己也脫不了關係。

  首先,呂哲現在是南郡之主了,麾下更是有十余萬部隊,幾次作戰勝利後,特別是揮軍鎮壓南郡的動亂,可以說已經不是那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

  然後,位高權重的人在平凡的人看來是什麼樣子呢?除了高不可攀之外,更多的是擁有神秘感。簡單的說就是人們會好奇高位者的生活是怎麼樣,稍微有點故事就會被傳上一陣子。

  呂哲不知道自己在南郡,因為鎮壓叛亂和擊敗百越人的關係聲望已經十分高。他更加不知道自己與現在的高位者有一個很明顯的區別,那就是身邊似乎根本沒看見過女人。

  高位者,又是南郡之主,這麼一位尊貴的人物身邊竟然沒有女人,這難道不令人側目嗎?

  翼枷、翼秀、社驚的到來並不隱秘,當天親眼看到的人起碼有四五萬人那麼多,他們是親眼看見哲三人進入呂哲的大帳。而這是呂哲第一次讓女人進入帳內,他們能不好奇嗎?

  在呂哲沒在意的情況下,部分高級軍官可是親耳聽見關於婚約的事情。

  這些軍官知道了,他們或許是出於開心會告訴自己親近的人,一傳十十傳百的無限迴圈下去也基本都知道了。

  南郡之主有一個未婚妻的事情像是長了翅膀那樣被傳播與談論,人們先是好奇那個女子長得怎麼樣,多多少少會打聽一點什麼。

  很多人可是有見過翼秀的,他們印象中的翼秀長相清秀,看那皮膚和氣質似乎不是什麼大家閨秀。

  關於翼秀長相的這個消息不脛而走,他們訝異于南郡之主的未婚妻怎麼會是那麼平凡的人,第一個反應是關於未婚妻什麼的肯定是謠傳。

  “南郡之主呢,多麼高貴的一位貴人啊,怎麼可能去娶一名平凡的女子。”這幾乎是所有平凡老百姓的第一個想法。在他們想來,上位者的女人就應該十分漂亮。

  “好像是從千里之外的隴西過來的。呂氏哲也沒有出面闢謠,而且還將那個姑娘的一個百將大兄任命為親兵隊長。”這是他們在事後參與進去或者聽到的談論。

  事情到了這裡,似乎一切都解釋得通了?他們也下意識地願意去相信這麼一件事情,畢竟上位者娶大家閨女太普通了,而高貴的貴人娶平凡的小女子才有足夠的傳奇性,而且也符合平民老百姓的胃口。

  呂哲以前有交過女朋友,而且交過不止一個。他幾乎是溫柔的、野蠻的、熱情的、火辣的女友都有交過,唯一沒見過的就是屬於賢妻良母型的。

  翼秀的到來為呂哲的生活添加了蠻多的樂趣,每天不再是撲身在公務或者休息。他的部下因為交談時比較約束,並不是閒聊的好物件。不過翼秀就不同了,她對於呂哲來說是一個非常合適的聽眾,一些不能隨便說的話說起來也沒有了顧忌。

  此刻,翼秀已經走入內帳,呂哲就算是知道了也沒有多加關注,畢竟翼秀已經進去不止這麼一次了。

  看完了地形輿圖,呂哲回到長案挑出幾份竹簡,那是關於斥候回報黔中郡的情報。

  有一會,大概是呂哲看完兩份竹簡重新走到懸掛地形圖的架子前,內帳的翼秀走了出來,她乖巧地找了個座位坐下,重新用雙臂撐著下巴有些出神地看著忙碌的呂哲。

  翼秀確實是一個平凡的女孩子,她有著所有同齡女孩都會有的夢,會想像自己未來的丈夫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渴望嫁給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頂天立地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呢?應該是十分的優秀吧!

  重新回來的翼秀看見呂哲站在地形圖面前沒有說話,臉上有時候會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笑容。

  呂哲十分年輕,身上的皮膚由於經常風吹日曬早已變得黝黑,不過一年多的操練和食量增大身體倒是變得十分強壯。

  那一次逼不得已的參與作戰,呂哲不但被敲斷了一條左臂,臉上也因為滾在地面上的摩擦有了傷痕。現在左臂的傷還沒有好的完全,不過倒是不用再吊在胸前,但是無法提起重物。臉上的傷倒是已經好了,不過原本平滑的臉頰現在有了一些不太清晰的傷痕。

  女人常說男人專注在做一件事情的時候顯得很有魅力,似乎也應該是那樣吧?男人在專注意志力的時候眼睛會變得很有神,眉頭也會形成劍字眉,配合上那緊閉的嘴唇,稍微有些緊繃的臉頰,這一切結合起來看去確實會有一種屬於男人的美。

  呂哲當然知道翼秀進來了,他看了一會山川輿圖才轉過身,看向用雙臂撐著下巴的翼秀,見她瞪大眼睛看著自己,愕然道:“還有什麼事嗎?”

  翼秀是一個好動的女孩子,來江陵後哥哥成了親兵百將已經沒空陪她,身邊那些人又一個都不認識,使得好動的她覺得很無聊。

  認識的人都非常忙,身邊沒有了熟人,一種很強烈的孤單感一直環繞在翼秀的周圍。她不是沒有嘗試過認識新朋友,可是那些不認識的人又好像對她有些畏懼,不會畏懼的人又顯得太刻意的奉承,這種生活是翼秀從來沒有體驗過的。

  呂哲見翼秀只顧著發愣沒有回答自己有些苦笑,他已經認識翼秀兩個多月,印象中這女孩子很喜歡蹦蹦跳跳,除了這個好像也沒有什麼壞習慣。只是,他沒明白這女孩怎麼最近變得喜歡發呆了呢?

  即將出征黔中的軍令已經下發,不過軍隊的出征不是說走就走那麼簡單,足夠五萬人的物資需要一段時間來做準備。同時呂哲還要派出先期的斥候查探道路和敵方的動靜,必要的嚮導也要提前招募。

  出兵黔中郡並不是一次突發奇想,呂哲絞盡腦汁後回憶起了一些很關鍵的事情,黔中的武陵附近是後世出產礦石的主要集中地,而似乎石灰石和煤石那邊也有出產。

  目前治煉鐵器會脆的主要原因是精煉的溫度不足,燒煤石產生的高溫和木柴產生的高溫是不相同的。有了煤石來改進制鐵,應該可以讓鐵變得精純一些?

  石灰石也是呂哲現在急缺的一種東西,相對于治金的不熟悉來說,對於土木工程他倒是很在行,畢竟是跟家裡的企業有關嘛。

  有了石灰石築城的速度回提高很多,同時它凝結厚的堅固程度也不是泥漿可以比擬的。唯一比較可惜的是現在沒有鋼筋……,好吧,哪怕能練出鋼也不可能拿去築城,只會用來製造兵器。

  呂哲的築城計畫比較龐大,他打算用至少五年的時間來完成這座新城池的建造,先期建造週邊的鄉鎮和兵堡,這些不過是週邊最簡單的輪廓。後面還會有一道高聳的城牆會被聳立起來,而這座新城池總共會有五道城池,可以想像到時候的防禦會有多麼的恐怖。

  新城池包括子城在內的占地非常大,總範圍已經將夷陵和江陵包含進去。而主城將會比宋朝時期的襄陽城的規模還要大一些,它一樣是將南面的那一塊契接到江面,那麼就是三面陸地一面臨水的格局。

  這種城池的生存能力極強,哪怕是週邊的子城全被拔除了,光靠陸路根本無法切斷它的補給線,那麼哪怕是陸地被包圍了也不會被切斷後勤線。

  呂哲之所以想要建造這座新城池其實也不是什麼有天大的野心,他就只是覺得南方的動盪不會是短期內結束,想要為自己建造一個穩定的基地。起先就是想造一座類似於六芒星的城池,後面想著一樣都是造,不如分為幾個階段來造一座大城,規劃起來的藍圖才會那麼大。

  有了速成的築城之法,建造城牆其實並不是多麼困難的事情,新城池的城牆不會是那種四四方方的格局,而是一種有棱角的體系。

  新的城池城牆的總長度會超過八十裡以上,相應的城防配套呂哲也在規劃之中,他擁有的知識註定這一座新城池會是一座不凡的雄城。

  可能說起來有點玩笑性質,不過呂哲心中真的有一種在玩模擬遊戲的感覺,別人是沒有機會去真實的建造一座雄城,他現在有機會也就起了不多的玩心,算是幹正事也滿足自己的趣味。

  越來越多的情報顯示,除了衡山郡和會稽郡之外,秦國已經失去長沙郡、廬江郡、九江郡、章郡的掌控力。說明白點就是秦國已經暫時失去對這四個郡的統治權,那裡的格局不是被舊貴族掌控就是亂軍遍地。

  呂哲已經派出探子在關注那些郡的情報,不過由於倉促幾乎只能探查到模糊的勢力分佈,僅僅是探查這麼簡單的情報就損失了不少人手。倒不是探子被發現了才被清除掉,而是混亂的局勢實在有很多無妄之災。

  在這兩個月裡南方發生的變化只能用翻天覆地來形容,而似乎秦國中樞還沒有反應過來,與這些郡交界的各個郡只是依靠郡縣兵在佈防,除了防禦之外根本沒有試圖去恢復對那四個郡的控制。

  似乎是秦國的“軟弱”刺激到更多的舊貴族,一些原楚國的貴族,他們的膽子越來越肥,已經不限於在他們所熟悉的範圍活動。

  很多叛軍打下一個縣並不盤踞在當地,而是裹挾一些黔首向下一處進發,混亂的環境最是能逼迫人離開家鄉,失去生活來源等等。

  一些裹挾到一定人數的武裝,他們開始進攻更多的郡縣,有攻當然也就有守,使得局勢越來越動盪不安。

  而那些只是發生在南方的動盪,呂哲私下猜測齊地應該也亂了起來,畢竟南郡可以有出現過一個叫田勇的傢伙,說明齊地的暗流也在準備。既然是早有準備,那麼起兵作亂是絕對會發生的。

  田氏是齊國的大氏族,以前的齊國國主也是齊氏,呂哲猜測那個叫田勇的傢伙應該不是齊國的王孫,只是借著名號在渾水摸魚。

  有時候假借名號做起事情來十分方面,特別是在齊地假借田氏的名號。只要田勇真的做出了一番事業,到時候他哪怕不是田氏的宗親,真正的田氏也會“想方設法”讓他成為真的宗親。

  讓呂哲有些無法預料的是已經兩個月了,各地都有舊貴族起兵,倒是項氏卻是沒有半點動靜。他有些琢磨不透項氏在搞什麼鬼,同時對秦國的反應也有些迷惑。

  沒有猜錯的話,那些信件早應該到了咸陽,國尉署接到軍情戰報應該會馬上呈給始皇帝?已經兩個月過去了,始皇帝要是向南郡發佈命令也早該到了,可是沒有,一封都沒有。讓他懷疑信件是不是到了半路被截殺還是什麼了。

  呂哲前前後後向咸陽遞送了非常多的信件,可是不但中樞沒有反應,哪怕是如趙高、蒙恬、徐岩都沒有回信過來。

  咸陽沒有回執,哪怕是一封也沒有。這樣出乎意料的事情使得呂哲越加覺得南方的動盪會持續非常久,他不得不做出最壞也是最穩妥的準備。

  黔中郡已經被百越蠶食了近兩年,雖然是將地盤蠶食了可是百越人根本不善於經營,那麼什麼城池之類的除了舊有的縣城之外,估計是不會增加了。

  近期呂哲派出去的斥候也深入探查,經過上一次十萬百越的戰敗,他們在黔中郡的駐兵數量也降到歷史最低點,一些部落的男人更是因為大量戰死或者被俘沒有回去。

  呂哲從譯籲澤和長欽清這兩個俘虜口中也問出了不少情報,百越人在黔中郡根本沒有用心管理,那裡擁有城池的地方不過才兩個,其中一個就是發兵後攻打的第一目標臨沅縣,另外一個是以前黔中郡的首府。

  除了沒有增加新的縣城之外,百越人對黔中郡的經營是屬於那麼散漫的方式,不過倒是非常鼓勵農耕。

  十萬北侵的大軍,他們的糧草基本是來自於黔中郡所產生的賦稅,可以想像那裡的農耕應該是很發達才對?

  沒有多少駐軍,沒有遍地的城池的環境,有比較發達的農耕體系……

  這麼一個幾乎是動嘴就能咬下的黔中,呂哲哪怕不缺糧也會發兵前去占地盤!

  “無法預料咸陽對我的態度。”呂哲手在輿圖上比劃著,口中呢喃自語,“既然是這樣,那就做出更大的動靜出來。將黔中郡攻取下來博取一個恢復國家疆土的功勞,到時候哪怕咸陽想要處置我,也要考慮到這一點吧?”

  手畫了一個圈,將南郡和黔中郡全部劃進去,一個長度七百里寬差不多五百里的“領地”出現了。它占地至少四十萬平方裡,內部橫跨著四條大江,平原地帶有多少面積暫時無法統計,不過裡面的山嶺還真是有夠多的。

  “南郡人口是一百二十六萬,黔中郡的原楚人應該有三十余萬……”呂哲轉身時卻看見翼枷手捧著一碗什麼,他愣了一下:“秀?”

  翼秀高高的端起碗:“累了吧?喝點水。”

  呂哲下意識接過來,低頭一看碗中還真的只是清水。

  翼秀不是出自什麼高貴之家,自然是沒有人會教導《女典》,那麼煮茶之類的應該是不會的。

  現下有點薄財的家庭都會教導女子很多東西,類如女紅、裝扮什麼的。出於高貴之家的女子還要學會烹飪和煮茶,其中煮茶最為重要。

  所謂的烹飪可不是說簡單的煮飯,而是一些小點心和各式各樣的煲湯。由於現在的茶不像後世可以泡了既飲,那麼就需要一個煮茶的過程,工序分為很多道,茶葉分為薑茶、茶末等等的很多種。

  人們看待呂哲的特別不止是身邊沒有女人,還有一項令人訝異的是他對居住環境的隨意。

  現下只要有點身份的人根本不會長期住帳篷,哪怕條件再怎麼艱苦都會為自己建造一座宅院。看身份的高低,宅院的規格和裝飾還會有所區別。

  身為南郡之主的呂哲,以他現在的地位起碼應該住千平米的大宅,還應該擁有一座看去賞心悅目的花園來承托其身份。當然,侍女和僕人的數量更是需要很多,有些打算進入呂府成為侍女或者僕人的男女,他們因為呂哲根本不建宅而感到失望不已。

  秦國對軍侯和爵位高的人也有賞賜,一般是會在老家讓官府建造一座與匹配身份的住宅,還會贈送相應的侍女和奴僕。

  遠在隴西的西縣,官府已經為呂哲建造新的宅院,也贈送了侍女和奴僕,不過享受那些待遇的是鯨尋一家子。

  西縣在哪呂哲是知道的,不過他從來沒打算要去。他在南郡其實還應該有一座宅院和相應的侍女、僕人,但是由於南征軍的正副統帥才剛剛到達南郡,不但是呂哲,所有軍官都沒有得到應有的“福利”。

  南征軍還沒有形成建制正副統帥死的死、失蹤的失蹤,那些福利也就成了泡影。呂哲接手主將之後根本不知道那些,別說他自己,連麾下的軍官現在都還是住帳篷,可以說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失誤,也沒有人跟他提過。

  不是沒人要提醒,只是在提醒之前呂哲有了建城計畫,他是有規劃出一片給予軍官們建宅的區域,那些軍官只當“福利”還在建造當中,每個人倒是沒有了意見,心裡很期盼新城池快點建好。

  呂哲倒是為翼秀準備了一座宅院,那是經過兵禍之後失去主人的大宅。那座宅院的格式是非常傳統的南方樣式,談不上有什麼特別,不過環境相當不錯。

  縣城離軍營只有三裡不到,幾乎每天翼秀都會過來軍營,有時候是找哥哥。每當翼枷忙的時候則是會來到呂哲帳篷。

  翼秀來呂哲帳篷沒有太特別的用意,就是幫呂哲收拾一下休息的內帳,偶爾端端水什麼的,只是出於一種女兒家的非常單純的心態,哪怕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的男人就很滿足。

  呂哲跟這個時代的所有人都沒什麼好聊的,不過憋久了總是會感到難受,空閒下來時會和翼秀聊一些以前的生活。

  這樣一來,翼秀老是會聽呂哲講一些她聽不懂的話,像是什麼“這個年紀你應該在學校讀書”一類的。偶爾呂哲也會講一下以前家裡發生過的事,比如媽媽對哥哥比較偏心,小時候買玩具總是有哥哥的沒自己份,長大了家裡的生意基本是交給哥哥,他放暑假的時候沒辦法學做生意,只能跟著跑跑工程看顧工地之類的。

  呂哲有時候說得入神了會改變口音,那是一種翼秀聽不懂的普通話,與秦腔是截然不同的語言體系。

  翼秀平時比較好動,她和呂哲相處的時候會強迫自己變得文靜一些。會做出這樣的舉動是聽人說男人喜歡文靜的女人,沒有男人會喜歡一個蹦蹦跳跳的女子。

  兩人對視了一會,呂哲笑著說:“已經在為你找老師,到時候好好跟著學。知道嗎?”

  翼秀乖巧地點頭。

  “可惜的是南郡是個小地方,不像咸陽那麼繁華。最近也比較忙,要是有空了我帶你到一些山清水秀的景點玩一下。”呂哲放下喝光了的空碗,轉身走向長案,心裡卻是為了自己的“蘿莉養成計畫”而期待著。

  翼秀臉上滿是笑容,她喜歡被呂哲關心的感覺,這會令她打從心裡泛起一種甜甜的味道。

  呂哲轉身回來,伸手遞出一個錢袋:“喏!裡面有二十個半兩,還有一錠金子。是那種金燦燦的黃金,不是銅的‘金’。”

  接過錢袋的翼秀有些茫然。

  “零花錢。”呂哲笑得也滿開心的,“想買什麼東西就買。”

  翼秀重重地點頭。

  其實沒有多麼地驚心動魄與浪漫的相處故事,兩人的相處一直都是顯得那麼的自然。

  此時此刻,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一個十五歲的姑娘,兩人臉上的笑容都比較燦爛。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57

第0157章 攻略開始

  軍隊出征歷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的,這一次因為要渡江的關係,在事先更是需要徵集足夠的船隻。

  呂哲是一個對土木工程比較瞭解的人,他的渡江方案並不是徵集多少大船然後一批一批的運送過去,而是調集小舟配合足夠的木板,選一段水流比較平緩的河段,利用幾天的時間直接造出一條浮橋出來。

  用方舟作為浮力,在間隔的方舟上架設木板,在用繩索和釘子鞏固。這一類的橋並不是呂哲首創,以前秦軍進攻楚國的時候王翦也這麼幹過,所以並不讓人覺得新奇。再則之前建造兵堡的時候已經建過浮橋,只是那會因為過去的人比較少也沒多少物資,相對於這次的規模比較小罷了。

  橫跨整個江面的浮橋寬度足有五米,季布率領本部跨過長江的第一天就在對面早先過去的工程隊舊址上砍伐樹木擴增,因為前期有不少木頭留下倒是沒費什麼勁第二天那裡營寨就已經立出一個輪廓。

  營寨的週邊防禦設施與早先建好的兵堡成了臨靠長江的一個掎角之勢,做好這一些的季布沒有停留,將營盤交給趕上來的中軍部隊,他的五千本部就直接消失在茫茫的森林之中。

  長江的南岸比之北岸更加的荒涼,若是說北岸還有江陵那麼一個有人跡的縣城,它的南岸則就是一片連綿數十裡的原始森林。

  先鋒軍一直都有開路的職責,季布這支部隊當然也不例外。他們的開路方式不是砍掉路上的所有樹木,而是為後方的部隊探查路途中的地段沿途留下記號。實際上先鋒軍確實也只是這麼做就足夠了,所謂的“逢山開路,遇水填橋”真正意義上不是戰兵該去幹的事情,那是輔兵部隊的責任。

  季布麾下的部隊沒有輔兵,呂哲在開會時讓季布的本部“逢山開路,遇水填橋”是一個失誤,後面為了彌補這個失誤又給季布增派了五千的輔兵部隊。

  先鋒部隊所屬的五千輔兵帶的工具最多的是斧頭,他們將沿途地段的樹木砍伐掉,用工具拉到道路的旁邊。重複地跟隨著戰兵的腳步一路砍伐過去之餘,他們攜帶的牛車也裝載了一些砍伐下來的木材,不過大部分砍伐的樹木是留後方的袍澤去處理。會攜帶一部分經過處理的木材,要是路上遇到溪流,那時候他們就要架設橋樑給後方的部隊通過。

  在季布的部隊出發後的第二天,呂哲率領一萬戰兵也踏上了出征的路途。

  這兩支戰兵為主的部隊只攜帶了五天的乾糧,輜重是交給後軍,也就是共尉率領的那兩萬五千輔兵。

  只攜帶五天的乾糧怎麼夠呢?那麼有必要來詳解一下。

  古時候的戰爭模式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任何時代的部隊……除非到了有運輸機的年代可以空運或者空投,不然任何一支軍隊都不可能從出發就永不停止地一直前進,冷兵器時代的軍隊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一般在行走三天後就會進行短暫的休整。這種休整是緩解疲勞,也是在等待補充糧草。

  主戰部隊在任何時候都是一支軍隊的前鋒,中軍自然就是主將所在的軍隊,後軍除非要行使什麼計謀,不然從始至終就是一支押送輜重的部隊。在沒有空中力量之前,戰場是有分前後的,自然是前方危險後方安全。這種模式在華夏到了秦朝的一千多年的冷兵器作戰中幾乎沒有變動過,哪怕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時候也是這種模式。

  如果一支戰兵部隊攜帶糧草,他們的行軍速度絕對快不起來,失去速度的部隊還能叫作先鋒嗎?直接叫四不象部隊算了。

  季布所屬的五千輔兵其實他也不用費心去管理,那只是一支跟在戰兵後面打雜的部隊,做一些開路和搭橋的累活。

  輜重部隊一直是老弱組成,他們一般幹一些戰兵不屑於做的事情,其中就包括不停歇地位前方的部隊緊急補充糧草。

  鑒於這次作戰應該沒有什麼難度,呂哲的心情也不像之前的戰鬥那麼緊張或是擔憂,他在渡過長江到達南岸的時候甚至還帶著五百親兵在沿岸溜達了一圈。

  這一溜達不是那種漫無目的的閒逛,呂哲是想親自考證關於古時候長江南北岸土質不同的說法到底對不對。

  似乎是從哪本書看過,在隋唐之前的長江南北岸土質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區別,北岸的土地因為一些原因土質裡沒有鹽化,而南岸的土質卻是大部分鹽化潮土的理論。

  鹽化潮土是個什麼玩意?大概就是河流氾濫堆積不同沉積物的層理性,土壤地下水週期性升降變化、旱作條件下的低腐殖質積累是潮土形成的一個過程。

  親自查看後,呂哲初步斷定南岸沒有什麼鹽化潮土,只是從長江分流進內陸的一些小湖泊倒真的出現不明的死水現象,看來那本書也不是在胡說八道。

  從南岸看向北岸,一些河段有密密麻麻的民玞正在忙碌,他們是在建造引水渠和擺放那看去做工簡單的水車。

  分佈得比較散的七個沉井已經建造完成,一些空中的水渠卻是還沒有辦法使用。要從沉井中將水引到空中水渠其實一點都不簡單,那需要很多的工程和水利技術才能做到,呂哲選擇的方法是仿“古羅馬空中引水渠”的方式。

  看到自己的規劃在一點一滴的變成現實,估計每一個都會感到開心?呂哲當然也不例外。

  看的時候呂哲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止過,要是沒有被外力打斷的話,那座新城池要是建成必然會成為南方唯一的一座雄城,城市一旦建成那麼他也就在歷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想想後世人們談到這座城時會講起自己的名字,這是一種無法形容出來的感覺。

  在呂哲欣賞自己的“傑作”時,早先出發一天的季布卻是遇到了一個小麻煩。

  黔中郡是一個開發相對比較輕的一個郡,它的範圍之內總共有四條河或者江,其餘比較小的溪流更是十分繁雜。季布率領部隊還沒有出森林的範圍就被一條寬度大約六百步的河給擋住了去路,他記得地形圖上的這條河的名字叫作澧水。

  澧水的兩岸全是密密麻麻的樹木,一些樹木顯得比較奇怪,樹木下面的樹身本來不應該是兩個顏色,所謂兩個顏色就是樹幹底部明顯是有渾水浸泡過,上面是樹木枝幹本來該有的表皮顏色。那低矮的垂下的樹枝也不應該有水草,一些枯萎的樹杈也明顯是被水給泡過。

  靠近河流的樹木上的痕跡說明這條河並不是一條安分的河流,似乎經常會漫到森林地帶。

  接近河岸時,不用刻意的觀察也能看見地面上奇怪的景色,水草什麼的遍地皆是,一些坑窪的泥潭上佈滿了死魚骨頭。眼前的一幕幕足以說明一件事情,那絕對是一幅洪水或者積水退去後才會有的畫面。

  季布先頭部隊的輔兵只是帶了一些利斧,除此之外根本沒有攜帶其它種類的勞動工具,在出發前呂哲說是大概需要三天才會遇到這條名叫澧水的河流,可是他們第二天就被澧水擋住了去路,這與計畫根本就不相同。

  準備用來製作浮橋的舟還在後軍,而且共尉率領的輔兵部隊還需要兩天才會跟上來,季布苦惱是應該按照已經出現錯誤的計畫停在原地等輔兵部隊上來,還是選擇繞路從比較平穩的河段直接伐木渡河。

  如果是一個死板的將領,那麼哪怕是現實與計畫不符合也會停在原地,命人上報之後等待主將新的直視。可恰恰季布一點都不死板,他覺得想在百越人沒反應過來之前出其不意拿下臨沅縣,那麼就不應該在澧水傻愣愣待著。

  澧水是一條長達四五十裡的大河,它延伸出去的水系更是多到無法數,現在先鋒部隊已經算是進入黔中郡的地界,那麼也就算是百越人的地盤。

  有著那麼多的支流的澧水為黔中郡不少鄉村提供著水源,百越人也有下河捕魚的習慣,要是一萬人的部隊在澧水邊上駐紮兩天,可能會被百越人知道秦軍進入黔中郡的消息,那時候還要怎麼出其不意的入侵呢?

  季布派人向中軍的呂哲彙報實際情況,又將自己的想法如實上報,也不等呂哲的回復就直接伐木製作木筏渡江了。

  所幸現在是夏季,早不是春雨氾濫的春季,澧水在目前的季節尚算“溫順”,一萬部隊依靠臨時製作的木筏在渡江期間雖然有出現意外,不過倒也沒有造成重大的傷亡。

  一天之後,在付出十餘條木筏散架,落水的有九人失蹤其餘人都被救起來的輕微代價後,季布帶著部隊又出發了。

  呂哲派去回信的人到達行軍路線上的澧水邊時,季布和其部隊早就渡過澧水再次消失在茂密的叢林裡。

  這個傳令兵其實有些傻眼,他是來轉告季布,主將認可季布的猜測,在同意“自行其事”的同時還要告知季布已經有一支運糧隊在快速趕過來,輔兵會給先鋒軍補充新的乾糧,等待補給後季布再出發。

  得知季布沒有接到新的命令就已經渡過澧水,呂哲揮揮手讓傳令兵退下,看他的表情似乎並沒有因為季布擅自行動而惱怒。

  在旁人為季布鬆了口氣的時候,那口氣還沒完全吐完呢,他們突然聽見呂哲對典官(書記官)說:“季布擅自行動,且先記上一過。”

  典官自然是主將說什麼就記什麼。

  那些聽到的人們,他們一愣之後心裡發怵,軍隊所謂的“一過”就是一種懲罰,得到什麼樣的懲罰還要看官職來區別。比如季布是那個比同校尉的左協統領,那麼就是立功削掉一級,除此之外還有十軍棍在等待著。

  當然,那是軍官才會有的待遇,士兵一般沒有“記過”的資格,基本是當場完成懲罰。

  呂哲現在的十一萬部隊中,正經秦軍出身的不過才兩千餘人,餘下要麼是六國遺民整編成軍,要麼就是南郡的原住民,他們這些人基本都不太瞭解秦軍是一幅什麼樣子。

  秦軍的善戰依靠的不是個人的武力,是嚴明的軍紀所約束的一個整體,十余萬部隊中有人已經被操練近兩個月,有的則是不到一個半個月,他們雖然稍微已經有了集體的意識,不過還不瞭解什麼叫作軍隊。

  呂哲所理解的軍隊是一個沒有人情只有軍律的鐵血集體,他當然知道季布的選擇從某些意義上來講是正確的。可是如果因為某些理由他不處置季布,當抗命不尊有了種種理由之後,那還怎麼去約束各個將領?

  同一時代的所有軍隊中秦軍的戰力絕對是頂級的,那麼是什麼讓秦軍那麼南征善戰?這已經足夠說明軍律的重要性,呂哲是沒有足夠的時間才逼不得已率領這些沒有訓練合格的部隊出征,他只能依靠實際作戰中的賞罰來給這支部隊深植下軍律的莊嚴性。

  季布的部隊渡過澧水再向南行軍二十餘裡總算是來到森林的邊緣,從邊緣向外看去是一片雜草叢生的平原地帶,看去似乎並沒有人煙存在的痕跡。

  “這裡距離臨沅還有二十裡……”露天環境下,季布手裡捧著簡易的地形圖,“只是上次地圖已經出現差錯,這次……”苦笑一下有些無奈。

  不是搞笑,而是這個時候的地形繪畫真的沒有什麼比例,地圖基本上只是一個參考意見,不能實際的運用。

  “來人。”合上羊皮卷,季布對著斥候官道:“加派人手探查周圍的環境。”

  斥候官應命而去。

  陌生環境的作戰一點都不簡單,季布當然知道這一點。森林的行軍對人的考驗也不是一般的小,他轉身看到的是顯得疲憊的部下們。

  “休息半個時辰……”季布目光變得堅定:“然後直撲臨沅!”

  呂哲的整個作戰計畫十分的簡單,沒有什麼分成幾路大軍之類的,只是劃出攻略的先後順利,然後一個點一個點的拔出過去。這種作戰的特性就是前幾個“點”的攻取速度會非常快,能夠快速的佔據下足夠的地盤。

  早在南郡作戰時季布已經適應這種戰法,不過那是在熟悉的地形下的作戰環境,與之兩眼摸黑的黔中郡實在是兩個樣子。

  稍微休整了一下,季布下令部隊再次行軍,他們剛剛出平原大概五裡左右就遇到一個百越人和楚人混居的村莊。

  在季布“突襲”的軍令下,那個平和的小村莊在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沖進去以前如狼似虎的士卒,一陣殺戮之後在村莊的兩百來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成了屍體。

  殺戮進行的很快,這點毋庸置疑。季布站在村莊週邊的田墾邊看著一大片金黃色的稻田:“留下兩個百人隊,餘下的繼續前進!”

  那是大概三十畝的水稻田,現下的時節田裡的稻穗已經將近成熟,三十畝大概能產六十石到七十石的糧食。

  季布也有資格參加作戰會議,他可是親耳聽到譯籲澤的述說,黔中郡可是為十萬百越人提供了半年的糧食。而那不過是黔中郡產出的一小部分,那麼黔中郡的糧食出產該有多少呢?

  身為左協統領的季布非常清楚呂哲這一次攻略目標,出兵黔中郡占地盤只是附帶的一個戰略目的,更多的是想要劫掠黔中郡的糧草補貼南郡。

  這樣做會對黔中郡的破壞非常大,不過按照呂哲的原話:黔中郡不是百越人就是脫離華夏自甘墮落的野人……

  那句話的意思就是不用去管破壞會對黔中郡的住民產生什麼影響,是很殘酷的一項指令。

  現今年頭可沒有什麼人道主義的說法,自然是不會有人站出來對呂哲的命令吼叫什麼違反人道主義之類的蠢話。相反,他們十分認同呂哲的作戰目的,劫掠別人來照顧自己在所有人看來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在自己都不顧上的情況下誰會去管那些野人的生死啊。

  季布本部徑直朝臨沅撲去時,路上又拔除了十餘個村莊,作戰時難免會發生失火的情況,臨沅城的守軍看見一道道煙柱從遠而近不斷升向天空著實迷茫了一下。

  現在可不是燒田準備播種的季節,發現這一情況的臨沅百越守軍不是傻子,他們當然知道那是有人在燒殺搶掠。不過他們並沒有往南郡的秦軍殺來的方向想,還以為又是百越之間的野蠻部落又在仇殺或者搶掠。

  臨沅的守軍做出了必要的防禦姿態,但是他們基本沒有守城的經驗,直至季布的部隊出現在臨沅城不遠處他們還沒有整理出一套有效的防禦鏈。

  一路殺戮過來的季布所部,他們看見百越的守軍已經上了城牆,也沒奢望臨沅是那種城門大開毫無防備姿態的樣子。

  對攻城戰有了經驗的季布早就命令輔兵做好攻城用的梯子,他先是命令輔兵開始安營搭寨,隨後帶著人查看臨沅城的城牆。

  果然如情報上顯示臨沅城牆是年久失修的狀態,一些出現的豁口百越人不但沒有修補反而留下來當成進出城的出入口。

  重新回到本部,季布也不知道是該笑百越人的愚昧還是愚蠢,稍微準備一下開始發動進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58

第0158章 攻城掠地

  臨沅城的城牆段有多段的豁口,這麼一來有沒有攻破城門已經不是關鍵,季布派出輔兵帶著梯子上去佯攻大量吸引百越的守軍,看似浩大的登牆戰果然將大部分守軍吸引到城牆上。

  由於人數眾多,可以做出的選擇太多,呂哲在挑選戰兵時比較嚴格,哪怕是被定位為輔兵,他們之中的青壯年依然占了多數。

  輔兵之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從戰兵中被淘汰下來,然而這種淘汰並不是“只下不上”,只要他們能夠獲取敵軍的首級依然有可能晉升為戰兵。同樣的,如果戰兵的戰績與之身份不等,也會被將為輔兵。

  一套不是很成熟的刪選是呂哲初步對軍隊制定的制度,戰兵的待遇和輔兵是不同的兩種,奮力作戰有希望改變自己的待遇,不努力作戰則會被降級。當然,秦軍之中的階級待遇也一定會被延續下去。

  從某些意義上來說,呂哲麾下的輔兵其實比百越兵的戰力高上不少,畢竟百越人的士兵很少有金屬武器,不是嗎?

  負責佯攻城牆段的輔兵拖住了大部分的百越守軍,季布一見時機成熟立刻命令早就準備好的戰兵部隊進攻。

  百越人雖然有安排部隊守衛臨沅城牆的豁口,可是在面對如狼似虎的秦軍戰兵時很難抵擋得住,只是一個衝鋒就被秦軍輕易沖了進去。

  戰兵部隊沖進城內,他們攻下城樓打開城門讓更多的袍澤可以進入臨沅城,開始有人大喊“城破了”之類的話,季布預期攻下城門後敵人守軍會崩潰的畫面沒有出現。

  要是與季布對戰的是中原的軍隊,城門失守後守軍估計已經崩潰,可是敵軍是百越人,百越人對城池攻防戰其實沒有太多的概念,在他們想來無非就是廝殺而已。所以在百越人看來,不就是一道城牆麼,不就是一個城門麼,在哪砍人不是砍。

  攻城戰在這種情況下逐漸轉為巷戰,索性的是百越人大部分兵力被集中往城牆之上,城內的部隊數量並不是太多。

  季布發現攻破城門並沒有使臨沅城守軍崩潰很快改變策略,他讓部分戰兵卡死城牆的上下出入口,然後調來弓弩手進行射箭。

  臨沅城北面城牆之上的百越守軍自然是不可能坐以待斃,讓秦軍的弓箭手將自己殺光。他們進行了十分激烈的反撲,可是城牆段的馬道和樓梯空間實在不大,每次反撲都只能十幾二十個人的直面接觸。

  無法突破過去,又有大量的同伴被秦軍射死,逼急了竟然有百越守軍直接從高達六米左右的城牆往下跳,許多跳下的人直接雙腿骨折或是脊椎斷了。只有極少數只是扭到腳的百越守軍能夠試圖逃跑,不過走沒有兩步就會被周邊追上來的秦軍殺掉。

  用一個上午的時間清理北面的守軍,期間又頂住了幾次其它三面城牆殺來的敵軍,季布讓下級的軍官收攏士卒要繼續往城內進攻時,他得到的回報是城內的百越人能逃的都逃了。

  得到這個消息,季布心裡有些懊惱,他心想:“經驗還是不足啊!應該先派人把守其它三面的城門和那些豁口……”

  是疏忽了,季布不瞭解百越人的習性,也不熟悉百越人的作戰方式,他用中原人的思維來思考百越人會怎麼應對,以為百越人在失去北面城牆的控制權後,會集中兵力前來反撲,沒想到只是失去北面的城牆就放棄了。

  “命武梁率軍追擊!”季布又看向身邊的幾個軍侯,“你們帶兵尋找城裡的糧倉,沒找到就立刻接管其它三面的城牆!”

  已經跑了不少人,季布想要貫徹呂哲的作戰目的只能補救,不然人跑光了只占一個空城。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出情報中臨沅城內的那座糧倉,要是敵軍狗急跳牆之下燒掉糧倉,季布絕對會被呂哲砍了腦袋。

  武梁是那支輔兵部隊的直屬長官,他其實比季布更早在呂哲麾下效力,是夷陵動亂時不多的帶隊官之一。

  “左協統領讓我帶隊追擊,可有說追擊多遠?”武梁臉上的表情有些興奮。

  傳令兵愣了一下,他如實答:“統領只是下令追擊,沒有說多遠。”

  武梁點點頭不再說話。他覺得自己要珍惜這一次機會,隨即跑去整頓部隊,又詢問一下敵軍逃跑的大概方向,帶兵追了上去。

  站在城樓上的季布不是忘記囑咐追多遠,而是他刻意沒有提起。

  百越人戰敗後的逃跑習慣一直是遁入森林或者是跑入深山,武梁如果是一個合格的軍官,那麼追擊到傍晚時分就會自行轉回。

  再有一個,季布想用輔兵去達到另一個目的,那就是試探百越人在周邊有沒有其餘的軍隊。

  用輔兵去試探敵軍也是中原的將領經常會幹的事情,季布並不認為拿輔兵去冒險有什麼不對,他甚至覺得立功心切的武梁包括那些輔兵會感激自己才對。

  確實,一直在找機會表現的武梁心裡真的很感謝季布給予獨立作戰的機會。他看得非常清楚,黔中郡的百越人比攻入南郡的那些百越人戰力更加低下,哪怕他的麾下全是輔兵性質的部隊,對付起這樣的百越人根本沒什麼難度,何況乎只是追擊喪失膽氣的敗軍呢?

  命戰兵繼續清剿城內殘存的守軍,將城內的駐軍驅趕到城東的空地看管,季布帶著親兵來到臨沅城的治府。他看到的是已經破敗得不成樣子的一座廢墟,看去這裡似乎被火燒過,那麼是別想找到什麼典籍或者記錄了。

  押上來一個看去身份比較高的百越中年人,季布問一句翻譯就複述一句,一問之下有些哭笑不得,百越人的統治果然十分粗糙,根本沒有典籍和記錄的東西。

  “那你們是怎麼收繳賦稅的?”季布有些奇異的問。

  那個百越中年人只是一個小頭領,他回答:“派人下去,親眼看田畝有多大,收繳相應的糧食。”

  季布再一次有些哭笑不得,他搖著頭:“臨沅城的糧倉在哪?”

  這個百越中年人倒是如實說出了位置。

  為了證實一些什麼,季布又帶著人來到臨沅城的南面,那是一塊百越人用籬笆圍起來的位置,裡面果然有數不清楚用木頭和席子做成的糧倉,做法倒是與中原人別無二致。

  可能是百越人敗的太過突然,這裡的糧倉沒來得及燒掉還是什麼,看去是有堆積一些木柴,不過倒是保存良好。

  一個攻來的軍侯已經率軍嚴密的看守好,經派人前去稟告季布,可是派去的人根本沒找到季布。這時,他看見季布來了還以為是自己上報已經通知到了,一邊說著話一邊引著季布走了進去。

  季布親自拆開一座糧倉,一眼看去拆開的席子露出了堆疊在一起的麻袋。他用劍劃開一個麻袋,沒有去殼的稻米“嘩啦啦”像是流沙一般地流淌下去,抓起一把聞了聞沒有黴味,不過看去是陳糧絕對沒錯,應該是去年的糧食了。

  臉色變得興奮的季布“哈哈哈”一陣長笑:“好!好好!”,轉頭看向隨之押解過來的百越中年人,“一座糧倉有多少糧食?像是這樣的糧倉總共有多少個?”

  這可為難住這個百越小頭領了,他只是知道糧倉的位置,哪裡知道有多少個糧倉,一個糧倉裡面裝了多少的糧食啊。

  季布見那傢伙回答不出來也沒生氣,滿臉帶笑地讓人將俘虜押下去,後又找來隨軍的典官:“核查一下這裡有多少糧食。”

  典官恭敬應“嘿!”臉上也滿是笑容。找到預想中的糧食是開心的一部分,他更加開心的是他們這一類的隨軍文員就是靠點算什麼來累積功勞的。

  心情振奮的季布帶著人在糧倉來回走動,他自己初略地數了數糧倉的圓筒不下於兩百個,而這只是一塊區域沒有算上全部。

  “好啊!”季布擊掌而慶:“主將神機妙算,早早就知道臨沅城有百越囤積的糧食,攻取下來能夠緩解我軍的缺糧,這下總算是……”

  呂哲並沒有隱瞞缺糧的消息,他是借此想要“鼓勵”麾下的部隊能夠為了生存奮勇作戰。現在看見繳獲那麼多的糧食,秦軍之中的每個人都很開心,他們心想繳獲那麼多糧食軍中應該就不會缺糧了。作為繳獲這麼多糧食的部隊,是他們奮勇作戰才有這麼多繳獲,那軍功必然會被提高幾等,怎麼會不心情振奮呢?

  點算糧食的總量不是一時半會能夠做好,季布安排部隊的駐防,也瞭解一下這一戰的傷亡。

  作為佯攻部隊,輔兵的傷亡並不大,只是戰死一百餘人,有三百餘人受了輕重傷。由於這一戰是將敵軍壓縮在城牆段讓弓弩手射殺,後面百越人乾脆棄城逃跑,戰兵部隊的傷亡也比較輕微,只有兩百餘人戰死,受了輕重傷的也才有百人不到。

  輕微的代價是斬獲一千多的敵軍首級,俘虜敵軍的人數有將近兩千人,倒是城內被驅趕到城東的居民多達兩萬多。

  季布沒那個功夫去區分居民是楚人還是百越人,按照呂哲的計畫,黔中郡捕獲的人口都將會作為未來的勞動力,根本不會管到底是什麼人。

  臨沅城的收尾在繼續,率軍追擊的武梁也是忙得一塌糊塗,他沒有追著逃竄的人屁股後面跑,而是十分聰明地繞到前方,分佈人手查探逃竄的那些人的方向,率軍卡在森林前面的道路上做好埋伏。

  從城裡逃出來的敵軍包括一部分居民跑得快的已經逃竄進入森林,大部分卻是還在後面,武梁以及所屬輔兵果然在森林前順利堵住一大部分人。

  被堵住的敵軍和居民當然不會乖乖的投降,武梁率領的輔兵與之頑抗的敵軍在森林邊廝殺了一陣子,有部分的人趁著秦軍被敵軍吸引試圖逃進森林。

  武梁當然是不甘心到了嘴邊的肉給跑了,緊急調動人手卡在森林的邊緣,殺光那些負偶頑抗的敵軍後,他也不管那些已經跑遠了的百越人,押著大概三千多的俘虜轉回臨沅。

  在回去的路上,武梁的親兵問:“為什麼只追擊一路就要返回?其它方向的敵軍呢?”

  武梁笑呵呵回答:“這一戰又砍了四百多的首級,俘虜了三千多人。這就足夠了。”

  親兵不解想要再問卻是被武梁阻止。

  武梁當然想立下更多的功勞,可是他有自知之明,輔兵就只是輔兵,戰鬥力和組織能力跟戰兵部隊無法相比。他也能猜出季布為什麼不限定追擊里程,無非就是在斥候還沒有回報時不知道附近有沒有其它百越人的部隊,用輔兵製造出動靜極大的追擊只是勾引和試探。他們追擊到森林邊時的位置離臨沅城已經有六裡左右,要是臨沅城附近還有敵軍,那麼也應該是發現了。

  “已經斬首四百多首級,抓了三千多俘虜。該做聲勢吸引敵軍也做了。無論有沒有敵軍都應該在天黑之前轉回臨沅城,這總該是沒有錯的。”武梁之前的官職也不低,大概是秦軍中校尉那一級別的軍官,有些相對豐富的作戰經驗,不是一個草包。只是他一直沒得到機會讓呂哲注意到自己罷了。

  黃昏時分,武梁轉回臨沅城,他向季布繳令的同時也彙報了一路的見聞,提議道:“職的行軍速度不快,若是城外有百越敵軍早就殺來。現在已經過去兩個時辰,可見周圍已經沒有敵軍。不如趁勢連夜出兵入侵臨沅縣周邊的鄉村?”

  季布本來也是要這麼做的。他有些欣賞地看著武梁:“既然你這麼提議,不如由你的本部來做這些?”

  武梁欣然同意。

  看著行禮後轉身離去的武梁,季布對這個能領會作戰意圖的輔兵軍官心裡感到滿意。

  經過武梁的彙報,季布也大概瞭解到臨沅城周邊的實際情況,他們這一次的入侵實在是出乎百越人的意料,臨沅城附近的百越人根本沒有心理準備。

  按照呂哲的部署,季布在攻下臨沅城之後就應該分兵將周邊的鄉村的人口擄到城中,並按實際情況擴大戰果,他本來是想留下輔兵固守臨沅城和看管那些戰俘,武梁的表現讓他心下一想:“百越人毫無準備,不如讓武梁率領輔兵去攻掠鄉村立些功勞。戰兵利用這個時間休整,等待後續部隊開來時也恢復體力,到時候請命去攻擊比較有價值的目標。”

  相對於攻擊縣城的功勞,攻掠鄉村這種比較沒難度的入侵功勞其實只能算是湯水。幾天的相處下來,季布能看出武梁是一個有能力的人,他那麼做是想結下一些善緣,也算是為呂哲挖掘出一個人才。

  鞏固臨沅城的防禦不是靠一萬人能全部幹得過來的活,季布所能做的就是簡單的填補城牆段的豁口,將城內那些躲藏起來的敗軍和居民搜查出來。

  武梁對臨沅城周邊的鄉村攻掠毫無難度,他將帶出來的三千人分為三個方向,如此一來一般是上千的輔兵接近某個鄉村,那裡的居民或是慌亂抵抗、逃跑,或是發愣期間就被攻了進去。

  每個鄉村都被分為三股的輔兵不費吹灰之力就輕易攻下,相比起來尋找村莊的位置反而比較難。不過這也難不倒有豐富經驗的武梁,他抓捕鄉民時利誘一些原楚人,讓受到利誘的人作為嚮導,讓另外帶隊的那兩個軍官照做之後,一時間攻掠的速度快了不少。

  臨沅城被攻下的第二天下午,呂哲親率的一萬戰兵抵達臨沅,季布很是興奮地稟告繳獲十六萬三千石還沒有去殼的稻米,已經去殼的也有三萬兩千多石,這個資料讓呂哲樂得“哈哈”大笑。而季布卻說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更多的是在距離臨沅大概十裡左右的一座糧倉裡。

  會知道這些是因為後面季布在一座相對富麗堂皇的宅院抓到了百越人的臨沅令,一陣拷問之後知道的消息。

  按照換算的比例,現在的一石大概是現代的三十斤,戰兵一頓的飯量是八兩左右,雖然那十六萬多石的水稻經過去殼之後的實際重量大概只會剩下十三萬石左右,不過加上已經去殼的那三萬兩千石,總數也有十六萬石以上。

  十六萬石是多少斤呢?是四百八十萬斤!那是將近兩千四百噸的糧食!而這只是臨沅城內的繳獲,還沒有算上鄉村,也沒有把那些一個月後即將收割的糧食算進去。

  呂哲雖然興奮卻也沒有昏了頭腦,他收斂笑容:“那麼情報是確定無誤了,百越人果然又要糾集部隊報復我們,因此在靠近我們的臨沅才會進行儲備糧食的舉動!”

  那是主將應該煩惱的事情,季布心急求戰:“主將,職請令率軍攻擊臨沅城十裡外的糧倉!”

  呂哲點頭應允,喊住得令就要下去準備的季布:“我進城時看見的輔兵數量較少,武梁的影子也沒看見。”

  季布笑呵呵答:“職下令武軍侯率軍攻打臨沅周邊的鄉村,他昨晚率三千輔兵出去作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呂哲“哦”了一聲,又道:“十裡外的敵軍有多少,地勢怎麼樣,這些你可有心裡有數了?”

  這時季布才意識到只是提起十裡外有糧倉,沒有彙報那裡的軍情。不過這人有些時候真的很大咧咧,他被呂哲那麼一問也沒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麼,只是說:“拷問出來的情報是糧倉建立在一座小山嶺的山腳下,守軍數量是一萬。”

  呂哲點點頭不再說話,示意季布可以下去整軍出征了。

  季布轉身之後自然無法看見呂哲皺眉的舉動。

  “能打是能打,只是有點我行我素。”呂哲看著季布小跑離去的背影,心想:“上下尊卑什麼的我不是很在意,只不過關乎到重要軍情也大大咧咧卻是不行。看來這一戰結束後應該和季布好好談談?”

  心裡已經有打算的呂哲不再多想,他命人帶路,親自去看臨沅城內的情況,最在意的當然是那些糧食。

  兩千四百噸的糧食只夠五十萬人放開肚皮吃上一整個月,所以兩千四百噸的糧食對呂哲來說是遠遠不夠的。南郡總共有一百二十萬人,拋去那些有足夠糧食的人,他粗算了一下,哪怕是南郡秋季收糧之後大部分人也會處於缺糧狀態。

  以破壞的形式的攻略黔中郡是為了什麼呢?用拆東牆補西牆或許不合適,但是呂哲真的是想劫掠黔中郡的糧食來補充南郡的糧食不足。

  呂哲已經做了諸多判斷,若是咸陽一直沒有指示,那麼在未來的一年左右他將全力防禦現有的地盤不再向外出兵擴張。

  一年左右的時間,呂哲可以鞏固自己在南郡的統治,有計劃的將南郡的大族和豪紳拉到自己的陣營形成一個利益共同體。另一個就是利用一年的時間來好好操練麾下的十一萬部隊,三萬多的郡縣兵也將納入麾下,將這些部隊好好操練整頓一下,不求能夠像從藍田大營出來的軍隊那麼能征善戰,但是也要培養成遵守軍律的部隊。

  除了有針對軍隊的訓練之外,呂哲還會繼續以工代賑的方式來緩解民間的缺糧。那三千多頃的田畝需要的人手非常多,黔首們伺候了半輩子的農田,幹那些估計沒什麼難度,他對這點倒是沒什麼疑慮。不過他想要抓緊時間將那些規劃的防禦鏈建造完成,新城池的外城牆也要趕快建立起來。

  新城池的外城牆建立起來之後,呂哲的下一步計畫也將展開,他能夠想像的出來,到時候只要稍微疏導一下,那些招募的民玞絕對會願意在新城池定居,畢竟親身經歷過動亂的黔首肯定會樂意在有城牆保護的地方居住。

  這樣一來,新城池先期的居民也就有了。他再以雇傭的形式的讓他們參與新城池內部的建設,那時候黔首們也就會有工錢。他們再用那些工錢來購買新的房子,對未來的經濟鏈也會有很大的幫助。

  呂哲以前有負責監督建過那種二十幾樓的工程,建造一座巨城、雄城卻是只有古代才會有的機會,只是稍微一想就覺得激動!

  臨沅城東是一片空地,那裡現在被豎立起三道木欄,裡面不管身份和男女老幼總共關押了多少人季布也沒有上報,呂哲站在箭塔上往下一看,黑壓壓的人群應該是有兩萬左右。

  注意看他們的裝扮,呂哲能分辨出百越人與楚人,稍微區分一下百越人占了多數,楚人不過才占了兩成不到。

  呂哲查明的資料顯示留在原地生活的楚人有三十余萬,但是黔中郡到底生活著多少百越人誰也不清楚。

  要是作戰順利俘虜大量的人口,百越之中的老人基本會被殺掉,健壯的男人則會被送去挖礦,年輕的女人會作為獎賞分配給士卒,孩子將會被集中管理洗腦。而楚人則會有另一套的處理方式,雖然不會有什麼好的福利,不過至少老人不會被屠殺。

  大概是後軍抵達臨沅城的時候,率軍出戰的武梁也順利清理完周邊的鄉村回轉。他出征時三千人,由於鄉村的抵抗並沒有多少威脅,輔兵的死傷十分輕微,只有百人不到的樣子。

  武梁得知呂哲已經在臨沅城,剛進城他就急急地跑過去彙報。

  呂哲一聽武梁率軍清理了二十三個鄉,繳獲大量物資不說又俘虜了近兩萬的人口。聽完彙報的呂哲當然感到滿意,也記住了武梁這個能獨自領軍作戰的軍官。

  武梁十分小心的觀察主將的表情,看見呂哲的臉色十分贊許,他心裡也十分的開心。

  呂哲當場命典官記錄武梁的戰功,這一套手續做完武梁也就帶著心滿意足的表情離去。

  “臨沅的攻伐是一個不錯的開始……”呂哲獨自看著山川輿圖,心裡卻是在想:“種種跡象顯示百越人已經再次在做北侵的準備,不然臨沅不會囤積那麼多糧草!現在他們是沒有預料到我會來攻才沒有做出防備。那麼前期的戰略應該是不會有太大的難度?現在要做的就是趁百越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盡可能的擴大戰果,留出必要的緩衝地帶!”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0:58

第0159章 一敗一勝

  距離上次甌越、桂越、閩越三個部族聯軍一起入侵南郡已經過去了快兩個半月,與呂哲猜測他們會來報復的期間偏差不會超過一個月。

  南郡目前是一個大工地,處處都有工程在施工,這個時候如果百越殺進去必然會造成毀滅性的破壞,那麼南郡的守軍能選的只剩下主動出擊一項。

  長江是一道天塹,可是也要看雙方實力到底怎麼樣。目前南郡並沒有水軍,百越人也沒有。雙方的實力對比十分的公平,這樣一來長江就不能當做一道天塹來看待。在沒有水軍的情況下,長江對於防守的一方其實應該說是一個破綻,只要敵軍願意繞路就能渡江展開襲擊,而且是那種防不勝防的偷襲。

  呂哲目前沒有足夠的力量發展水軍,長江這道天險暫時無法利用上。

  一套經過反復修改的作戰計畫被擺上案頭,主動出擊攻打黔中郡,搶奪黔中郡的資源和人口來恢復南郡的元氣,打出一片必要的緩衝地帶成了當務之急。

  現下臨沅城已經成功的攻佔,共尉率領的輔兵部隊也已經開了一條道路,它修建得不是那麼平整,甚至因為匆忙有些簡陋。不過,這條道路倒是將臨沅和南郡那邊連接了起來,必要的戰爭物資正在來回的運輸。

  輔兵會從臨沅將糧食和俘虜送回去,又會從江陵帶著兵器、肉類、箭矢等物來到臨沅。

  那條臨時修建起來的道路跨越兩條水道,期間又穿越大概二十五裡左右的森林地帶,它成了一條非常重要的交通線,有三千戰兵被呂哲從江陵調過來分段守護。

  臨沅城這邊的糧食每天都在被徵調的馬車不分晝夜地送回去,雖然沒有任何佈告之類的宣告出征獲得勝利,可是源源不斷運回的糧食已經說明一切。江陵那邊也已經成了歡樂的海洋,他們在讚美軍隊的善戰,心喜繳獲了大量的糧食。

  可能有點虛幻或者誇張,不過源源不斷被送回的糧食很是鼓舞了南郡軍民的士氣,再加上以工代賑挽救不少人不至於被餓死,軍隊在動亂期間又盡到了保護黔首的責任,一種凝聚力正在昇華。

  留在南郡負責民政的燕彼,他不但親自在民間大肆鼓吹呂哲的賢明,還派出無數人傳唱南郡的平穩和安全是呂哲的功勞。民間也是很認同南郡有現在確實是呂哲的努力,不少人也加入鼓吹和傳唱。

  留守南郡的守將蘇烈得知燕彼在搞那些的時候有些愕然,他找到燕彼這麼說:“你不應該這麼做,這是害主將。”

  燕彼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向蘇烈解釋:“現在是非常時機,長沙郡、衡山郡、廬江郡乃至於百越人都會殺來,應該把南郡的民心給凝聚起來才能度過接下來的危機。”

  蘇烈則是很直白的說:“想要凝聚民心是好事,但是將民心集中到主將身上,哪怕是迫不得已也將被咸陽追究。”

  燕彼不以為然駁斥:“這次南方大亂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正是出自秦國本身,深受其害的南郡黔首對秦國正處於失望階段。在這種前提下,做多大的努力都無法將民心歸納于秦國,可能還會適得其反。”

  蘇烈是個武人,沒有太好的口才來與燕彼爭論,最後只能寫信提醒身在臨沅城的呂哲。

  南郡確實是因為秦國佈局不慎才造成了大動盪,並且南郡歸入秦國領土的時間也不長,實在是對秦國沒什麼歸屬感。

  燕彼也正是看到了這點才將心中所想執行于現實,他當然知道那麼做要是被咸陽知道必然猜忌于呂哲。而這正是他心中想要的結果。

  呂哲這段時間活人無數,在民間有著一定的威望,燕彼做起那些事情在有糧食不斷送回的前提下十分順利,一時間呂哲在黔首的心中被植入信任和崇拜等思想。

  黔中郡的戰事如火如荼,季布已經連續攻擊建立在山嶺有一萬守軍的糧倉四天,武梁的部隊被增加到一萬四處攻掠,共尉正帶著輔兵加固臨沅城牆。

  諸多的事情分工有序,有順利自然也有不順利。

  建立在臨沅城十裡之外小山嶺的糧倉裡有一萬的守軍,這座糧倉是建立在半山腰之上,地形是易守難攻的類型。季布率軍到達一看地形立刻心裡犯苦,山嶺的樹木並不是太多但是巨石林立,百越人只開出一條狹隘的道路連接到半山腰的糧倉。

  季布本來的作戰計畫是趁其不備強攻占去,可是這裡的百越守軍與臨沅的守軍很不一樣,糧倉的守軍知道有敵軍來襲時只是稍微慌亂了一下就開始戒備。從那姿態看去,他們要比臨沅城的守軍精銳許多。

  第一次的強攻只是攻到距離半山腰的糧倉大約三百步就被滾石逼了下來,季布見一次強攻不成又組織了第二次。這一次依然是被密密麻麻滾石的造成極大的傷亡沒能攻得上去。

  見強攻不成,季布想方設法地想將守軍誘出來殲滅,可是無論怎麼做糧倉的守軍就是固守不動,戰事也就僵持了下來。

  在出發之前季布雖然沒有向呂哲誇下海口,可是他依然覺得丟了臉面,哪怕是僵持階段也羞于向主將請求援軍。

  損失了近千人手一無所獲,又無法引誘敵軍下來,眼見戰事已經陷入僵持的季布卻是一時間有點騎虎難下。

  正在季布因為心裡尷尬又著急而思維陷入混亂時,軍侯陳宣提出了一個建議。

  陳宣提議派出斥候查看這座山林的其它地方有沒有可以上山的道路,季布聽後大覺有理。

  後面斥候找到了後山的一條崎嶇小道,按照描述那條小道並不好走,後山依然是山石林立的環境,小道的寬度也只有兩米不到,路途中百越人也設下幾道關卡。

  逐漸恢復冷靜的季布一咬牙:“先迂回一支精兵過去後山,正面依然強攻吸引敵軍,迂回過去的部隊等敵軍被正面吸引分心再殺上去!”

  陳宣張了張嘴又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覺得這樣依然不是個好辦法,會付出極大的傷亡代價。

  季布當然知道會代價慘重,但是在不能放火燒山又短時間內無法斷掉山上敵軍的水源的前提下,那已經是唯一的方法。

  只剩下四千左右的戰兵,又分出一千左右的部隊讓陳宣帶著進行迂回,在僵持兩天後季布又率著部隊強攻正面。

  守衛糧倉的百越首領先期依然是防禦,成功打退了幾次秦軍的攻擊。後面他發現山下的敵軍數量少了一部分,猜出秦軍是分兵要去從後山偷襲,來個了將計就計假裝上當。

  迂回到後山的陳宣發現小道的守軍數量變少以為是被季布的吸引過去,他先是派出一百多人摸上去,解決了兩道關卡後發動總攻擊,沒想到等待殺到了第四道關卡突然冒出大量的敵軍,一時間秦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上去的一千多人包含陳宣在內只有三百來人逃回了山下。

  解決完後山的秦軍,百越守將又假裝防守不利讓季布率領的部隊攻到距離糧倉圍欄不到五十步的距離,在秦軍以為敵軍沒有滾石這一次能夠攻進去的時刻,圍欄被粗大的滾石直接撞翻然後一路腥風血雨的碾壓處在低矮位置的秦軍,百越守軍又是打開轅門發動了反衝鋒。

  這一次季布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了前所未有的慘重代價,整整五千戰兵的部隊被殺了個屍橫遍野,潰軍逃到山下時只剩一千人不到。

  在季布潰敗的時候,身在臨沅的呂哲就已經得到斥候的回報,呂哲發了一頓脾氣後親率六千出了臨沅城,在半路攔下季布的潰軍。

  兩支部隊在距離那座糧倉大約五裡左右的位置相遇,衣甲殘破的季布見到呂哲立刻跪下請罪。

  騎跨在戰馬上的呂哲看著丟盔棄甲的殘軍,再看看跪在地上顯得非常羞愧的季布,沒來及時說話又有斥候來報,說是前方有一支兩百多人的潰軍正在奔逃而來。

  季布跪在地上低著頭:“那是職派去偷襲後山的陳宣本部。”

  呂哲心裡十分憤怒,可是現在明顯不是追究的時候,他瞭解了一下戰事的經過,又問:“你們潰敗的時候守軍有追下來嗎?”

  雖然敗得十分慘,回想起來很羞愧很痛苦,不過季布還是回想了一下,說道:“敵軍反衝鋒一直追殺了兩裡左右。”

  呂哲聽後笑了一下,他環視身邊的軍官們:“如此……我軍必勝!”

  沒有多餘的廢話,呂哲命季布在原地休整本部潰軍,先是匯合潰退下來的陳宣,又問了一下戰事的經過。

  得知陳宣提議從後山偷襲,可惜的是中了埋伏,呂哲倒是認真的看了一下雖然狼狽卻沒有慌了心神的陳宣:“我再給你一千人馬,這一次你還是迂回到後山伺機偷襲。”

  陳宣左右看了看,沒有發現季布的身影,他見主將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那眼神裡滿是鼓勵。當下他挺直腰杆,行禮大聲應:“嘿!”

  六千多秦軍繼續朝那座山嶺進發時,路上遭遇打了勝仗正在大聲歡呼的數千百越守軍。這些守軍沒想到秦軍會去而複返,可能是因為打了一次勝仗而有些看低秦軍,覺得己方有五千多人可以再次打敗又來侵犯的秦軍,竟是“哇啊啊”地發動了衝鋒。

  如果說呂哲選擇繼續攻擊是一個嘗試,那麼看見數千百越軍看到己方非但沒有退回山嶺的有利地形反而主動發動衝鋒,他立刻意識到敵軍因為獲得一次大勝顯得大意了。

  沒有任何廢話,在數千敵軍發動衝鋒時,呂哲親自吹響了藤甲兵出擊的命令。

  “嗚嗚嗚——”的號角聲中,等待兩千藤甲兵持著利斧率先踏進能使百越人看清楚時,百越守軍還是第一次看見全身覆蓋在藤甲下的秦軍,他們因為撿了秦軍很多的金屬兵器正處於信心暴漲的心態,在這種心態下與藤甲兵撞到了一塊,詭異的發現手中利器竟是無法破開那植物編織的甲,錯愕之時已經被藤甲兵的利斧砍下。

  藤甲是經過桐油煮練,它被利刃砍下去或者刺下去會將兵刃滑開,想要造成有效傷害的話沉重的鈍器要比利刃有效的多。還有,藤甲的弱點也十分的凸出,那就是這類兵種十分怕火。

  現下顯然是沒有機會讓百越守軍放火,只是兩千藤甲兵就完全壓制著五千左右的百越守軍在打,等待那“嗚嗚——嗚——”的號角再次被吹響的時候,百越守軍發現又沖上來好多身穿皮甲手持小圓盾和短劍的秦軍,他們猶豫要不要掉頭。一陣“嗚嗚嗚——”的號角又被吹響,這一次看見的是大量的長矛兵、戈矛兵和弓箭兵,他們霎時完全沒有了猶豫,心裡只剩下“快逃”的想法。

  呂哲看見只是一個接觸敵軍就潰敗頓時“呵呵呵”的笑了起來,他出發前的想法是百越守軍勝了一次必然會鬆懈,那麼守勢必然是不完全的,想要嘗試再攻一下,不得手也就退軍。沒想到在半路上會遭遇正在撿武器顯得極度興奮的數千百越守軍,這算是一個意外的驚喜,心想“只要殲滅這股敵軍就能削弱山嶺守軍的數量。”正要發令形成合圍之勢敵軍倒是崩潰了。

  有很多戰術可以一再的複製,比如掩殺戰術!

  除了陳宣的部隊去進行迂回,呂哲親率的五千戰兵一路追殺百越潰軍到了山嶺的腳下,自然是會利用敵方的潰軍向山上逃而尾隨。

  名叫駱搖百越守將是歐越族人,相傳是越王勾踐的後裔,正是他負責守衛這座名叫武嶺小山的糧倉。他成功打退秦軍的進犯後確實沒想到秦軍還會殺來,等待派出去追擊的己方部隊崩潰回來,想要重新組織防禦已經有些來不及了。

  駱搖又作雒搖或騶搖,號毋餘,所以亦可稱作搖母餘。歷史如果沒有出現差錯的話會是西漢時期的東甌王,乃是越王無疆的第八世孫,現在這個階段是甌越人的首領之一。

  由於呂哲的憑空出現,駱搖想再與傅胡害跟隨梅鋗起義估計是沒可能了,畢竟梅鋗現在在呂哲麾下混得十分不錯,歷史也沒可能讓梅鋗、駱搖、傅胡害按照原來的方向又率軍跟從鄱陽令吳芮投入滅秦戰爭。

  呂哲自然不清楚原本的歷史上會發生什麼事情,他眼睛死死盯著半山腰上發生的戰鬥,看見上面的敵軍竟然不顧兩軍混在一起推下滾石,那粗大的圓石頭碾著人一路滾落下來變成血紅色,他的臉皮情不自禁抽搐了一下。

  “上面的守將夠狠,不過無法改變什麼了。”呂哲眼見沖上去的部隊還沒殺進敵寨,半山腰已經廝殺聲一片,哪能沒想到是陳宣成功從後山殺上去了呢。他召喚衛瀚過來,吩咐道:“讓上面的將士注意提防敵軍狗急跳牆放火燒糧。”

  幾乎是話聲剛落,半山腰的糧倉果然升起數道煙柱,駱搖眼見已經無法守住糧倉真的放火燒糧了!

  呂哲不知道上面會有多少糧食,可是看糧倉的規模絕對不會比臨沅城裡面少。看見有煙柱升起,他也顧不得危險了,當即下馬就往山上沖。

  翼枷看見呂哲親身往上從沖嚇了一跳,他太清楚呂哲沒有多少武力了,趕緊領著五百甲士追了上去,一路將呂哲保護著來到半山腰。

  糧寨內的情勢比較混亂,雙方人馬混成一團互相廝殺著,不過從局面來看百越守軍已經呈現敗勢,只有三千左右的百越人還算穩定在駱搖的呼喝聲中極力抵抗,其餘基本上已經被分割成數塊正在被屠戮。

  駱搖臉上的表情比較苦澀,他覺得自己還是大意了,竟然沒有在獲勝之後馬上組織新的防禦。派出追擊部隊的行為更是讓他懊惱,雖然已經狠下心連自己的部隊都砸,可是少了近一半人手和全盛時期的一萬守軍發揮出來的防禦力是不一樣的。他已經做出很多合理的安排,可惜的是無論怎麼奮力抵抗終究還是被秦軍殺了上來。

  由於比較倉促,百越守軍放火燒糧的舉動有些匆忙,他們只來得及點燃四五座糧倉就被擠壓收縮。不過點燃四五座也夠了,半山的風勢很大,糧倉內又都是易燃物品,只要少許的時間火勢就會變大。

  上了半山的呂哲看到只有少數糧倉被點燃心裡鬆了口氣,他可不會傻傻地讓人找水來撲火,而是先指揮部隊將殘存的守軍生存空間擠壓得更小,才讓空閒出來的部隊直接移開著火糧倉附近的所有東西,然後又讓人提來水源將火源附近的糧倉全部弄濕。

  一陣折騰之後留出足夠的空間,可能被引燃的區域又變得濕潤,火勢總算是被控制了下來。

  駱搖不是沒有看見身影非常顯眼的呂哲,早在看見不斷發令的呂哲時,他就領著部下試圖殺過去,可惜的是無法突破秦軍的圍堵,由於沖了幾次沒成功倒是又損失不少人手。

  那些被分割開的百越守軍不是投降就是已經戰死,被擠壓得空間越來越小退無可退的百越守軍已經少於兩千人,駱搖知道敗勢已經無法避免,歎息一聲大呼:“秦軍主將可敢上前搭話!”

  這個時候,季布整頓敗軍也總算跟了上來。說實話,他整頓敗軍來到山腰下看見己方部隊已經成功殺進去時感到很意外,一種強烈的羞恥感也生上了心頭。

  季布前前後後攻了差不多七天,最大的成果就是攻到糧倉圍欄的五十步內,而正是那次造成了不可挽救的潰敗。他看見呂哲只是攻了一次,就只是那麼一次而已,竟然拿下了糧倉,心裡的尷尬可想而知。

  駱搖還在大聲呼喊,見秦軍主將沒有出來表情變得越來越難看。

  呂哲不是不願意上前搭話,而是他正緊張地調集人手撲滅還在燃燒的糧倉,現在哪有那個功夫去理會隨時都能被殲滅的百越守軍。

  幾乎是下意識的,季布看見那個在大聲呼喊讓秦軍主將出來說話的百越人就知道是這個糧倉的守將。他眼睛死死盯著駱搖,心裡恨不得上去一劍捅死這個讓自己慘敗的敵軍守將,可是想到什麼又顯得很頹廢。

  足足讓駱搖喊了一刻鐘的時間,已經將火勢遏制下來的呂哲才知道百越守將在幹什麼。

  這個年代兩軍主將邀請說話無非就是兩種用意。一種是還沒有開戰之前的互罵,意圖用語言來達到打擊對方士氣的用意;一種則是比較特殊,其實就是在還能抵抗卻無法改變最終戰局的時候,要求對方的主將來商談請降事宜。

  呂哲在翼枷等親兵的保護下來到戰場前沿,駱搖看見秦軍主將總算來了不由舒了一口氣。

  戰場的情勢已經非常明朗,百越守軍基本已經沒有翻盤的可能,秦軍更是已經將本來就不大的火勢撲滅。

  駱搖看見呂哲靠近還以為是願意出來協商請降條件,他剛要踏步向前卻是看見秦軍的主將又停了下來,與另外一個秦將說著什麼。

  這種情勢下要求搭話,呂哲怎麼能猜到百越守將的用意,只是不清楚是不是有詐。他一貫是秉承不給敵軍有翻盤的機會,可不想因為上去搭話而被冷箭要了小命,看見季布時就停了下來。

  呂哲能看出季布臉上的尷尬和那種無法掩飾的頹廢,他沒有鼓勵也沒有責備,只是平淡地說:“你上去與那個百越守將商談投降條件。”

  季布本以為會被劈頭蓋臉一陣怒駡,沒想到呂哲竟是派他上去搭話,一時間愣在原地。

  呂哲見季布愣愣地沒有反應是真的忍不住了,他走過去踹了一腳:“還不快去!”

  季布被踹了一腳竟是雙目變紅眼淚流了出來,那不是痛而是被感動的。此刻他心裡想:“主將並沒有因為布戰敗就惡語相向,反而交代這麼重要的任務給我,足見主將是如何的器重布,可是布卻……”,想完徑直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嚎啕大哭起來,心裡對呂哲的感激無可附加。

  軍律沒有人情,呂哲當然會因為季布的戰敗而做出相應的懲罰,心裡也因為季布辜負信任而感到失望,不過想想季布是忽然得到高位,其人也沒有經過那麼多的歷練,眼下又是那麼的年輕,這才表現得與歷史上的戰將實力不符合。

  呂哲派季布代替自己上去搭話本來是什麼用意已經不重要了,他見季布跪在地上一直向自己磕頭且嚎啕大哭不由一愣,原本的失望變成一陣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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