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秦之帝國再起 作者:榮譽與忠誠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5 10:26: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1 151461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1:00

第0170章 項氏起兵

  急嗎?有點長遠目光的人看來,在還沒有發生之前做準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總好過事情發生的時候被弄了個措手不及。

  機會從來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季布堅信這一點,梅鋗也同樣贊同這一點,甚至是一直表現憨厚的蘇烈同樣也理解這一點。

  人站在什麼樣的位置所看到的東西都不一樣,很多時候人們把這個解釋為“陣營決定立場”昂或是“屁股決定腦袋”。當然,這個說的不是季布、梅鋗、蘇烈等人,而是在遙遠的會稽郡的一些人。

  南方陷入動亂了啊,而且是很多郡縣一亂就不可收拾的那種。對於一直在經營和準備的項氏來說,這場動亂來得太早太突然了,以至於在動亂開始的時候大部分項氏的重要成員不在會稽。

  項氏想要布的局不會僅限在會稽一地,僅是會稽郡的佈局也太小了,不符合項氏所要做的大事。

  范增出現在南郡,他帶有南方很多郡縣的地形圖,如果不是有志吞南方乃至於天下的雄心壯志,項氏何必去繪製那麼多地圖。

  項梁常年在會稽郡經營,項伯卻像是一個外交家一般行走于各地。

  項伯也是一個能言會道的人物,常年行走于四處聯絡黨徒,在他的奔走之下各地的舊貴族形成了一個反秦聯盟。

  這個反秦聯盟是否牢靠根本就無所謂,他們致力於推翻秦國複起舊國,互相之間情報共用。一些秦國的官員也是這個聯盟的一份子,很多情報就是經由這些在做官的人透露出來。

  民間一直在傳言秦國酷烈,事實上秦國的賦稅和徭役也確實重,但是暗地裡沒有人推波助瀾的鼓吹影響會那麼大嗎?

  欲使國家滅亡必先毀其根基,國家的根基既是民心。謊言說一千遍一萬遍就會成為真實,何況乎秦國的國策真的是太不珍惜民力了。

  項梁化名梁項成為會稽郡郡守的幕僚已經是兩三年的事情,那時候的會稽郡守還不是現在的殷通。

  項氏在會稽郡經營當然也不是近期的事情,實際上項氏也不止在會稽郡有基業,只不過會稽郡是項氏經營得最好也是最成功的一個郡罷了。

  或許荒謬,不過事實確實是那樣,南方各個郡的郡守被委派之後到達當地都會需要當地人的支援,他們的做法一般是招募當地有名望的人作為幕僚,形成一種“權與權”的結合。

  所謂的“權與權”並不難理解,既是郡守掌有“大義”,也就是國家(皇帝)給予的權利,而當地人對本地熟悉控制鄉里,有著使郡守的政令能夠被執行的“族權”。

  舉一個例子來說明項氏對會稽郡的經營,身為會稽郡的郡守殷通根本不瞭解自己治下的實際情況,他所看到的只不過是幕僚願意讓他看到的,他所瞭解的只不過也是幕僚們願意讓他瞭解的。

  整個會稽郡有二十七個縣,項氏持續經營之下控制了二十一個縣。會稽郡中有三萬的郡縣兵,其中兩萬人已經被項氏暗中掌握,首府吳縣五千郡縣兵的將領也有三個軍侯已經被項氏收買。

  什麼叫處心積慮?項氏的經營就叫處心積慮!

  南方陷入動盪已經快三個月,會稽郡與咸陽中樞失去聯繫也已經快兩個月,郡守殷通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殷通在心急什麼呢?是心急於國家陷入動盪,痛惜民不聊生嗎?不!他心急的方向有些詭異,是在急切的想知道其它郡的態勢,然後做下一步打算。

  動盪來得太過突然了,好像是一顆石子投入湖面映起一連串的漣漓,而這道漣漓在湖面飄的時候像是起到什麼變化,刹那間變成了大海的波濤。它沒有半點徵兆地突然十分洶湧,拍擊得人心混亂。

  誰也沒有想過,一個地方的動盪會在短時間內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哪怕是勾結百越入侵南郡的項氏也沒想到會成為這樣。

  在項氏的佈局中,範增應該聯繫到南郡的六國舊臣民,成功地蠱惑那些人和百越人聯合起來擊敗秦國的南征軍,而後將戰亂引到秦國的產糧地,也就是巴郡、蜀郡,達到破壞秦國國力的目的。

  只要巴郡、蜀郡一亂,項氏下一步的佈局也將得到奇效,到時候暴亂的羌族會近一步的加劇蜀郡的動盪,與桂越合力像是佔據黔中郡那樣攪得蜀郡永無寧日。

  蜀郡一亂,秦國必然震盪,從各地抽調駐軍前去蜀郡作戰也就勢在必行。

  項氏和眾多躲藏在暗地裡的舊貴族為什麼那麼做?他們就是想要讓各地的秦軍向蜀郡調動,然後秦國各地空虛的時候他們在民間煽動仇恨,以達到近一步削弱秦國的目標。

  一個龐大的計畫不會只有一兩步,事態進展到這裡也只不過是這個計畫其中的一小部分。到時候一直與項氏有聯繫的趙地張耳、陳余,韓地的韓成,他們將會進入草原聯繫匈奴頭曼單于,蠱惑匈奴人進逼河朔,逼迫秦國在不利的態勢下與匈奴展開大戰。而這只是他們削弱秦國的第三步!

  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範增也不知道搞什麼竟是失蹤了,南郡的六國臣民沒有與百越人聯合,而百越人的十萬大軍竟然敗了,敗在一個只有三千多戰兵的秦將手中,最詭異的是這個秦將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方法竟然收攏了哪些六國臣民。

  這個消息傳到項梁耳朵的時候,他被驚得目瞪口呆,可以說完全就不敢相信!

  後面消息一再回饋,那個秦將叫呂氏哲,呂氏哲已經平定南郡,呂氏哲在打動工程,呂氏哲……,很多很多個呂氏哲的消息……

  “這個秦將倒是有趣。”作為項氏的掌舵人,項梁無法接受佈局被攪局的同時,他探知呂哲的舉動,評價:“幸運地借勢而起,他在南郡的所作所為倒是為秦國開了一個壞頭,不全然是壞事。”

  說的是呂哲私下放走昭氏又收攬鄭氏,然後動工大量工程的事情。這樣的所作所為穩定了南郡,可是對於其它郡縣的郡守來說卻是一個模仿的機會,有利於項氏等反秦同盟分化秦國。

  項梁判斷呂哲有自立之心後立即派了一個類似于使節團的隊伍前去,不過會稽郡到南郡的路途非常遙遠,途徑的各地又是混亂不斷,拖了兩個多月還沒有抵達南郡。

  南郡作為動亂起點又是第一個平穩下來的郡,很多有心人一直在關注,他們在等待也在籌畫,而一些看不清局勢……或者說根本不管什麼局勢的人,他們以為機會到了乘機而起。

  項氏與各方人馬的佈局到了這裡已經被攪得亂七八糟,項梁無奈之下只能啟動會稽郡的計畫。

  自南郡動亂伊始,還沒有蔓延到其它郡縣的時候,幕僚們就一直在向殷通灌輸一個思想,那就是秦國暴政,治國無法長久。

  要是對秦國忠誠,那麼殷通應該殺掉幕僚吧?可是沒有,心裡本就對秦國瞭解的殷通也贊同這一點,他還沒上任就與幾個好友交流過時政,普遍認為秦國使用民力過頭了,遲早要釀成大禍。

  殷通嘗試過寫諫書遞交中樞,可是中樞一點都不接納諫言,甚至還下詔怒斥,因此也才會被派到南方的會稽郡成了一個流放式的郡守。他聽過一個傳言,說是馮劫、王綰、李斯等朝中大臣也建議始皇帝與民休息,一樣是惹得始皇帝大怒訓斥。

  這一些事情讓殷通產生了一些額外的想法,來到會稽郡後立刻經營勢力,和當地的宗族、豪紳走得非常近。不然當堂堂郡守會沒有察覺郡內的不對勁?他只不過是把那些異常當做是自己經營衍生的事件,而沒有發覺努力經營的一切並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項氏。

  因為項梁對殷通極力奉承與百般討好,兩人甚至成了好友。

  在衡山郡、廬江郡、長沙郡相續被南郡的動亂波及到時,那時殷通就找來項梁,問:“現在是我們的機會嗎?”

  正著急等待範增歸來的項梁猶豫再三,答:“現在動盪才剛剛開始,不清楚秦國會採取什麼反應,應該繼續潛伏才是。”

  南方郡縣全部陷入動盪,各地武裝四起,到處廝殺不斷時,殷通再次找到項梁,說:“動亂已經越演越烈,各郡首府相續淪陷,郡縣兵們也都造反了……這是上天要滅亡嬴秦啊。我聽說先動手的就可以控制別人,後動手的就會被別人所控制。我打算起兵,你覺得呢?”

  一直沒等回范增的項梁心裡心急如焚,敷衍道:“我聽說有一個叫龍且的人物,他最近很不安分四處招募青壯,顯然是有不臣之心,不如派人捉拿於他,逼他造反,我們先看看郡內各縣的反應,然後再做決斷?”

  殷通一想“對啊,現在局勢還不明朗,拋出一個小棋子來試探試探也好?”,隨即同意項梁的建議。他哪裡知道龍且是項梁子侄項籍的好兄弟,項梁也的確是想試探對會稽各縣的掌控力,因此才會有這舉動。

  龍且根本就沒人逼,他得到指示後十分地興奮,帶著五百裝備鐵器的族人和招募來的熱血青年舉起反旗,幾乎是沒有遭遇反抗就攻下了烏傷縣,然後在項梁的幫助下又聚攏了五千多人。

  殷通看見只是一個小棋子造反就這麼輕易取得一個縣更加相信天要亡贏秦,不過也鬱悶會稽郡的郡縣兵怎麼這麼不堪一戰,他派人召喚項梁的時候沒找到,心一狠要招來部曲舉起反旗時,一個消息傳來了。

  項梁將龍且武裝起來覺得是一個排除異己的好機會,項氏一直沒能控制會稽最南面的大末縣,指示龍且帶兵全去平了大末縣,而龍且在那裡遭到了最激烈的抵抗。

  “一個叫鐘離昧的人帶著郡縣兵擊敗了龍且的五千叛軍?”殷通知道大末縣的消息時愣了,“沒有記錯的話,鐘離昧應該是東海郡人,一個月前調到會稽任五百主?”,他有點遲疑有點期許,“早先不知道這一號人物,這麼勇猛的丈夫,該收為己用啊!”

  龍且被擊敗也出乎項梁的意料,他也起了收攬鐘離昧的心思,來到郡守府時還沒開口說話,殷通就說:“大末縣的那個鐘離昧十分驍勇,不能收服就要殺了,免得壞事。”

  項梁可不是來說這件事情的,他也不會允許殷通收服鐘離昧,當即轉移話題:“龍且起兵回應者寥寥,攻打大末縣時又被迅速擊敗,看來會稽目前還不適合起兵?”

  殷通滿臉的鬱悶,細細想了想:“我聽說楚地有一個大族叫項氏,他們雖是秦國通緝的要犯,可是在民間極有影響力。另外,楚地還有一個名喚桓楚的人,聽聞這人驍勇善戰。我們不若聯繫項氏與桓楚,聯合他們起兵,這樣一來楚地黔首歸附,麾下又有一員戰將,起兵定然會成功。”

  項梁以為殷通已經知道自己身份在進行試探霎時一驚,可是看向殷通卻不像是已經知道自己身份的樣子:“項氏可以聯繫,可是桓楚卻是……”,說到這他想到什麼似得停了下來,他忘記並沒有命人將桓楚在廬江郡起兵的消息告訴殷通了。

  “怎麼了?”殷通先是迷惑,而後眼眸一凝,他察覺了一絲不對勁,心想:“他說聯繫項氏不難,那就是說當地的人一直都與項氏有聯繫?”,想罷心裡覺得好像一直錯過了什麼,幾次想張嘴說什麼又咽下去。

  項梁自然察覺殷通臉上表情的變換,找了個藉口也就告退。

  殷通看著項梁離去的背影陷入沉思之中……

  當前局勢正處於變局之中,未來會發生什麼都屬於無法預料。簡單點說就是局勢已經不在項氏等人的控制之中,普遍陷入一種不明朗的混亂狀態。

  范增作為項氏的智囊已經被呂哲殺掉,這個消息還沒有回饋到項梁這邊,他苦等範增不回,沒人與之商討。再則,項伯、項籍、項莊等家族的重要成員都不在吳縣,現下就算決定起兵也沒有親信族人可以控制軍隊,項梁一時間處於起兵還是不起兵的兩難之間。

  連續幾天,殷通一直召喚項梁,多次談到聯繫項氏,項梁開始覺得殷通肯定是在懷疑什麼東西了心裡變得著急。

  以前是沒注意,發現了點什麼之後怎麼可能無動於衷,殷通也確實在懷疑什麼了。他派人聯繫項氏多次未果,與之多個幕僚談及項氏時,那些幕僚的舉動也太過奇怪。

  殷通又多次試探,幾次調動幾個縣的郡縣兵都被當地的將領用理由給推脫下來。他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與幕僚們商議之後又再去調動軍隊,而這次郡縣兵總算動了。他驚駭地發現會稽郡好像並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全然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似乎有一張巨掌籠罩在南郡,殷通所發佈的指令要經過這個勢力的允許才會被執行,發現這一點之後心下駭然,對誰都是疑神疑鬼。

  對於殷通不斷的試探項梁不可能不清楚,而他也總算等回了項伯和項籍。

  兩人回來得都比較匆忙,項伯一看見項梁就連聲問:“有傳聞,說是范增被南郡呂哲所殺,兄長可知道這個消息?”

  項梁聽得一呆,他對範增遲遲不回早就有一種不妙的預感,聽項伯那麼一說心下立刻信了,他還沒有說話,卻聽一聲如雷的吼叫……

  “賊子!”說話的正是身材魁梧的項羽,此時他堅毅的臉龐滿是猙獰,那雙重瞳目露凶光:“敢殺我項氏臣屬,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殺是要殺,不過那是遠憂,眼下卻有近慮。”項梁將殷通的情況一說,問項伯:“你奔走各地,情況如何?”

  項伯挑簡要的描述了一下。

  “這麼說來趙地的張耳、陳余,燕地的臧荼、韓廣、衛滿,魏地的魏豹……”項梁說了一大串的名字,沉默了一下:“都起兵了啊?這個時候起兵太早,太早了啊。他們怎麼不按照計畫推出那些棄子試探秦國……”

  項伯打斷:“早先正是推出棄子,沒想秦國各郡抵抗並不激烈,黔首又苦於暴秦無道紛紛響應。他們擔心那些棄子做大,因此只能起兵收拾。”

  “還是太早了,秦國的國力還沒有被破壞,蜀郡那邊也還沒有傳回消息,秦國的動靜又太奇怪,不適合起兵啊!”項梁有種不妙的預感,苦笑:“沒想到,真正沒想到局勢會變成這樣。”

  項伯也是哭笑:“是啊,沒想到夷陵的動亂影響會那麼大。我在九江郡聽聞很多關於南郡的消息,那呂哲著實令人捉摸不透,兄長可要聽聽?”

  南郡只用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恢復平穩,這個消息項梁是知道的,他所不清楚的是呂哲竟然在兩個月內就整編出一支超過十萬人的部隊,而且還將南郡的本地宗族和豪紳團結在左右。

  “……一戰滅甌越,俘虜了譯籲澤;二戰擊潰桂越、閩越,俘虜長欽清。”項伯有些佩服有些忌憚,“此人很善於收買人心,這從短短時間就拉攏南郡便成看得出來。”

  項梁有不同的看法:“善戰倒在其次,關鍵是呂哲為什麼要收攏南郡的民心。”

  項伯想了一下:“定然是有不臣之心,否則哪會這麼做。再則,南郡周邊幾個郡縣的義軍在傳一個消息,說是呂哲派人聯繫長沙郡的義軍,還結成了一個什麼同盟。”

  “同盟?!”項梁心神一震:“是好消息,也是壞消息。”

  “是啊!”項伯萬分的贊同:“南郡沒有出兵攻擊幾個郡縣的義軍,似乎還在收攏和救濟幾個郡縣的黔首,這人若不是有仁善之心就是所謀者大。”

  “所謀者大好啊!”項梁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派使節團去南郡的,“這樣一來,哪怕百越人無法入侵巴蜀,我們也可以蠱惑呂哲去攻打巴蜀!”

  項伯遲疑:“這個……,我們之前沒有與之接觸過。”

  “呵呵!”項梁似乎一點都不擔心:“所謂大勢所趨,呂哲能做到這一地步,怎麼會不明白這點?”

  項伯回來之後,南郡又發兵黔中郡,甚至拿出兵器與長沙郡的吳芮交易,這些都是他們不知道的。

  而現在呂哲已經成功攻下黔中郡治府,南郡大軍對黔中郡的作戰進入收尾階段,要是知道這些消息,他們就不會是這樣的心態在侃侃而談,應該是心懼呂哲的發展之迅速了。

  “伯父,現在還說那些什麼?各地已經皆居起兵,情勢到了這一步感歎無用。您剛才說殷通已經察覺了些什麼,再拖可能會再次出現變局。”項籍說著用力握拳,一陣骨骼的劈裡啪啦響動後,他繼續說:“當斷則斷,不如侄兒去殺了殷通,而後我們也起兵。再晚,等待各地再有變化,我們不但屈於人後,恐怕到時想……”

  項梁猛地點頭:“也對!現在遲疑無用!”

  項籍要再說話,項伯卻是搶先道:“那南郡呢?南郡那邊怎麼辦?”

  “呂哲嗎?”項籍怒道:“自然是與之不共戴天。”

  項梁有些惱怒地看一眼輕易衝動的侄兒:“消息還未證實……哪怕範增是真的被呂哲所殺,現在也不適合再做追究。我們現在能做就是團結所有可能反秦的勢力,要追究等待推翻暴秦在做追究。”

  “我也是這麼認為……”項伯贊同的點頭,“那麼我前去聯繫各縣的自己人,兄長與羽去殺掉殷通。我們通告會稽郡父老,今夜就起兵反秦!”

  “你們都回來了,正是該當如此!”項梁又道:“殺掉殷通之後,我馬上前去接雄心過來!”

  項氏行動展開的同時,呂哲派來的人也正好進入會稽。

  他們進入會稽郡的位置說巧不巧,正是鐘離昧所在的大末縣,經過短暫的休整又打聽了不少情報,得知會稽虞氏的集中地是在余姚。

  項氏起兵的消息傳到大末縣時,他們正要啟程前去余姚,沒想當地的郡縣兵封鎖了城門,一時間竟是無法出城。

  而由於有人起兵作亂,縣尉徵召城內壯年男子,他們竟是被強行徵召……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1:00

第0171章 大大不妙

  黔中郡治府果真是被南郡大軍一鼓而下,其過程駱搖只不過是控制了糧倉,還沒等他派人前去從城內打開城門,秦軍就殺進了城內。

  百越不足與謀是駱搖原本就清楚的真實道理,不過那些被秦軍俘虜的百越人倒是可以爭取一下。想著依靠守護糧倉的功勞請求應該能被滿足,他找到了蘇烈請求在戰俘中挑選人成為士兵,這一請求並沒有被蘇烈同意,以為是蘇烈刻意刁難時,得到了一個詫異的解釋。

  “私自擴編觸犯軍律,想在軍中有所發展,你該讀讀軍律才是。”蘇烈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諷刺:“這些兵卒成軍不過才兩個多月,他們為什麼面對百越能戰能勝,不是簡單的因為我們人多,而是他們比百越的士兵更加懂得什麼叫紀律。”

  駱搖聽後沉默了,他自然是知道南郡的軍隊成軍不久,原本還在奇怪一支成軍不久的部隊怎麼被派出作戰,幾度以為那不過是呂哲無兵可用,見到南郡的軍隊攻擊起來有模有樣,現在再有蘇烈那麼一說,立即明白什麼叫作差距。

  “主將有整編過一支由百越人組成的部隊,事後證明那根本是白白浪費心力。”蘇烈在講一件事實:“百越人天性散漫,屢次糾正還不知道什麼叫作紀律。沒有約束性的部隊不能稱作軍隊,只不過是一群混在一起吃軍糧的廢物。”

  “並非是這樣。”駱搖有點臉紅:“我麾下除了族兵也有百越人,經過訓練之後他們也能成為合格的士兵,也能打仗。”

  “那你訓練了多久?”蘇烈搖著頭:“一年?兩年?”

  “這……”駱搖明白了,中原人……或者說華夏體系的人訓練兩個月就可以派上戰場,而事實也證明不但可以派上戰場還能打仗,“他們……我訓練了三年。”語氣有點苦澀,“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區別?”

  回憶了一下,蘇烈很認真的答:“主將說過,是什麼民族的天性和基因傳承什麼的,還有從小養成的環境。”

  似懂非懂,駱搖有些出神了:“那麼也就是說,主將不會再招百越人成為士兵了?”

  “主將說過。”蘇烈笑了笑:“為了增加在南方的統治,徵召百越人成為兵卒勢在必行。”

  駱搖滿臉的迷惑。

  “並不自相矛盾。”蘇烈其實也沒太明白:“說是為了社會穩定,哪怕要付出一點代價,也要讓百越人融合進來。而這個融合的過程會有點長,不過為了子孫後代,必需摸索出一套實際可行且有助益的方法。”

  所有的迷惑一掃而空,駱搖心裡變得恐懼,那是一種比用軍隊殺光不服者更加恐怖的手段,如果真的讓呂哲找到方法,以後就不會有什麼百越人了。

  “想必你心裡也清楚,這次作戰對你是一次試探。”蘇烈就是這麼直白,“你通過了測試,已經成為主將麾下的將領。我對你的建議是,想要立下奇功就幫主將解決百越人不服管教的難題。其一是拉攏一些百越人的首領,使他們為我軍所用。其二是解決招之無法成為一名合格士兵的難題。相信我,這遠比你攻掠某處,殺多少人立下的功勞都要大。”

  駱搖對這些心裡有數,他鄭重地向蘇烈行禮,臉上也適當地露出感激的表情。

  黔中郡治府被攻下,南郡入侵的大軍已經在做掃尾之戰。

  根據呂哲的指示,蘇烈派出季布、梅鋗等將領清掃周邊的鄉里,除了搶掠之後就是捕捉人口。

  秦軍清掃鄉里的方式十分的直接,一般是軍隊開到就是一場沒有任何道理可言的殺戮,殺人是解決事情最暴力也是最直接的手段,殺掉反抗的人之後剩下的人會在恐懼中成為羔羊。一番血腥震懾之餘再監督當地人收割田間的糧食,軍隊這樣的做法很快將田間的糧食收割完畢,而後連糧帶人集中到治府特意建造起來的營寨。

  粗暴的手段自然是會引起反作用的,不過對於軍隊來說任何反抗都會再次引來屠刀,那些反抗者像是菲菜割了一批又一批,被恐懼填滿胸懷的人只能變得溫順。

  直接有效的手段讓蘇烈很順利將控制的範圍輻射出去,每天都有派出的軍隊押送糧食和人口回到治府,休息上一兩天再開拔出去,周而復始地進行這樣的行動。

  沒有人覺得呂哲安排這樣的軍事入侵有什麼不對,哪怕是剛剛投降的駱搖也覺得這才是最正確的做法,畢竟仁善的入侵者或許會得到一些愛戴,可是麻煩也會多得無法勝數。入侵可不是當保姆,是為了某些目標而來,顧忌太多牽絆就多,那談什麼效率。

  或許說起來非常不好聽或者殘酷,但是只有最粗暴的佔領者才是最合格的佔領者,特別是在這種年代更是如此。

  黔中郡的縣少到令人髮指,除了臨沅和治府之外再無其它的縣,不過境內的山寨什麼的倒是多如牛毛,蘇烈暫時沒有去攻掠那些山寨,季布多次請求出兵攻打山寨也被拒絕。

  南方這種多山多林的地形,想要攻打一處山寨需要跋山涉水,佔領軍對本地的地形不熟悉,且百越人建立山寨肯定是選擇險要位置,攻起來耗時日久不說也會有重大傷亡。

  只是對鄉村進行清剿,儘管放棄那些山寨只清剿平原地帶的鄉村,所繳獲的物資也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完全沒必要去打他們。”蘇烈看著求戰心切的季布:“像是這樣的山寨,探查到的足有七十多個,而這還只是治府百里內的山寨。”

  季布有些無語:“正是因為多,為了防止他們糾結起來與我軍為難,更要以雷霆之勢掃除。”

  “山寨的人口從數百到數千不等。”蘇烈表現出了充分的耐心:“現下他們已經成了驚弓之鳥,駱搖又在想辦法進行拉攏……”

  季佈滿臉的奇怪:“我軍殺戮甚重,他們會接受安撫?”

  “是拉攏,不是安撫。”蘇烈心裡歎息了一下,季布求功的心理太迫切了,以至於失去為將者該有的冷靜:“你也知道百越部落之間仇殺不斷,我們一直表現強硬,駱搖在做的只是拉攏一批人去對付一批人。”

  季布呈現失落:“死去的敵人才是最好的敵人。”

  蘇烈贊同地點頭:“的確是這個說法,不過你不覺得拋出一些誘餌和好處讓他們自相殘殺更好嗎?”

  張了張嘴,季布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布不知道主將為什麼這麼安排,但是這樣一來不是給駱搖做大的機會嗎?要是他心有不軌……”

  “哈!”蘇烈開心的笑了:“這正是主將測試駱搖的第二步啊。”頓了頓,“你想,我們對嶺南志在必得,現在測試駱搖不正合適嗎?駱搖現在出問題,總好過以後打進嶺南的時候再出問題。”

  季布愣了,他原以為呂哲是看重駱搖才安排一連串的任務,沒想到這依然是一個測試。

  “嶺南很大,非常大。”蘇烈比劃了一個手勢:“足有秦國疆土四分之一那樣的大小。我們不是在考察黔中郡的田畝嗎?得到的資料是黔中郡的田畝比南郡還要多。黔中郡尚且是這樣,那麼主將說的象地、南海、昆明、桂林、等等那些地方呢?依照對百越的觀察,他們的農耕體系雖然落後,可是依然開發出那麼多的耕田……”

  季布搖著頭:“這只是資料,只是猜測。田地是有,可是開發需要大量人手和時間。要開發那麼大的一塊地盤,那是需要好幾代人的事情啊!”

  蘇烈十分激動地擊掌:“正是這樣啊,沒說要在我們這一代就開發完畢。”

  “那……”季布冷靜下來稍微一想,想到什麼似得恍然,問:“主將的意思是?”

  見其明白過來了,蘇烈頷首“呵呵呵”地笑著。

  百越的耕作耕作手段十分的粗糙,少有耕作後去精心照看田畝的。他們對耕田的處理很簡單,稍微化出一塊地成為泥水潭子,經過一段時間拔出雜草也不挑揀石塊,只是翻整一下地皮就胡亂種下稻種。

  “你也看見了,他們這樣的耕作就能出產那麼多糧食。”蘇烈的眼神裡滿是貪婪:“這是多麼肥沃的土地啊!主將說得太對了,這樣的土地給百越人太浪費了,它們就應該是屬於我們的,我們的!”

  季布還是第一次看見蘇烈這樣子,錯愕之余思緒飄得有些遠:“是啊,主將已經在思考給予將士們分發田畝的可能性……”

  “思考,只是思考!”蘇烈很認真:“現在咸陽態度不明,主將只是在進行思考。”

  季布卻是笑了,笑容裡有些詭異,他這麼著急地想要立功是為了什麼,就是在做未來的打算。在他看來,呂哲的所作所為符合是南郡的利益,可是咸陽未必會贊同,那麼猜忌是肯定的。他也很清楚呂哲是一個有自己想法的人,不然也不會在咸陽態度不明之前做多手的準備。而他只是自己想像,不會說出去,對誰都不會說。

  咸陽的態度嗎?遠在邔縣的呂哲等來了王昕,聽王昕念完那個“奉天承運,既壽永昌”為開頭的詔書後,對咸陽……哦,是對始皇帝的態度陷入一種茫然外加不解的猜測之中。

  王昕很年輕,看上去也斯斯文文,態度更談不上因為是班詔特使而就顯得囂張跋扈,相反他對呂哲的態度很……怎麼說?就是很曖昧的一種。

  始皇帝的話沒什麼文縐縐的,詔書中隊呂哲臨危成為主將穩定南郡表示滿意,不過卻也訓斥呂哲手段太過軟弱。

  所謂的軟弱是什麼呢?是呂哲舉起的屠刀並不鋒利,除了對入侵的百越應該斬盡殺絕之外,那些參與暴亂的人也應該誅殺殆盡。而呂哲竟然還抓什麼俘虜,這點讓始皇帝十分的不滿,認為呂哲不是一個合格的“鎮守”。

  王昕念完詔書就一直在笑,他等呂哲消化完詔書的內容,這才說:“少上造的一些作為不妥。”

  呂哲恭恭敬敬的行禮,請教。

  “少上造無須如此多禮。”王昕表現出足夠的謙遜:“昕多言幾句,請少上造不要覺得昕多事才好。”

  呂哲看一眼笑吟吟的王昕:“典將軍但請直言。”

  “少上造既是向咸陽報功,該將譯籲澤與長欽清派人押解而去才是,怎麼只書寫戰事經過呢?”王昕的語氣一點都不盛氣臨人,他就像是一個好友在提醒那樣:“幸好陛下體諒,沒有追究。少上造應該立即補救才是。”

  “這……”表情愕然的呂哲心裡卻是透亮,他談不上故意,不過是真的刻意沒有將兩個身份很高的戰俘派人押送咸陽,畢竟這兩人對他接下來攻略嶺南太有用了。現在王昕說及,他露出尷尬的表情:“哲忽然得到高位,對這些事情並不瞭解,因此……”

  王昕露出“原來是這樣”的表情,含笑說:“中車府令與丞相、藍田將軍都是這麼為少上造求情的。”

  適當地露出感激的表情,呂哲也就請王昕歇息。

  送走了王昕,呂哲張開那份詔書逐字看了起來,這份詔書裡面除了提起南郡關於鎮壓的態度之外就是封賞,其間沒有任何一個字再與南郡有關。

  “不對勁……”呂哲合上詔書:“怎麼回事?”

  始皇帝的態度令人捉摸不透,封爵少上造是因為軍功,這個一點都不突兀,應該說呂哲的功勞正該這麼賞爵。

  封呂哲為征南中郎將加銜南郡都尉,詔書裡面也沒有說是因為什麼功勞才會有這樣的封官,這個一點都不符合秦國的秦律。按照秦律,要封一個人當什麼官,肯定會很明白的說明立了什麼功勞才有這樣的官職,而詔書裡面一點都沒有提及。

  詔書都是需要留檔的,一個是傳達後世,一個則是方便查閱,沒有在詔書中明白說呂哲為什麼而封官,這太不合情理了,更像是在玩鬧。

  最為特別也是呂哲最在意的一點,始皇帝一點指示都沒有下,好像就只是丟出一個爵位和一些官職,然後全然不管了。

  “沒有向各郡平叛的命令,甚至連百越人的事情都沒有提起。”呂哲覺得這不是一個好兆頭:“我有向咸陽發去的戰報為許多人請功,詔書裡除了我一個人的封賞,其餘任何一人都沒有得到封賞。”

  結合這幾點,呂哲意識到大大的不妙,他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晚上又夜宴王昕,幾次試探之後,王昕很明白的說只有一份詔書。

  表面上不動聲色的呂哲背後立刻澀出汗水,他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了。

  始皇帝這是刻意為之,就像呂哲在試探駱搖那樣,始皇帝也是在用這種行為試探呂哲的忠誠!

  “哲身處南郡,有一點本不該問,只是……”呂哲舉杯遙遙請敬酒,“典將軍可否提點提點?”

  王昕似乎早在等了,他一口喝幹酒水,隨後鄭重地點頭。

  “南方各郡陷入動盪,各縣淪陷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現今長沙郡、衡山郡、九江郡、廬江郡、章郡皆已落入叛軍之手,哲在南郡著實如履薄冰。”呂哲滿臉的憂愁。

  王昕還在笑,他聽懂呂哲的意思了,不過卻是恭維:“正是這樣少上造能夠固守南郡不失,才能立下大功。”

  “南郡周邊全是叛軍,時時有叛軍進入南郡,維持甚難。”呂哲大大地歎了一口氣:“南方百越更是侵襲不斷,南郡危若累卵啊!”

  王昕嘴角勾了起來:“怎麼會呢?南方到處都在傳唱少上造的勇猛……”拖了一個長長的音節:“昕在南陽郡聽聞少上造近期發兵黔中郡,要為陛下收復失地呢?”

  “那是迫不得已啊。”呂哲滿臉的擔憂,“不瞞典將軍,其實哲原以為陛下的詔書是要問責,就等著被押解咸陽問罪。”

  王昕臉頰一僵,很快恢復正常。他是從咸陽來的,又身為右丞相王綰的親族,多多少少知道很多人對呂哲的態度。說句十分真實的,若不是朝中有趙高和徐岩運作,始皇帝又態度不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著取代呂哲的位置呢。

  南郡啊,南方為數不多還全盤屬於秦國的郡,這裡與會稽郡不同,是南方進入巴蜀的門戶,有多重要根本不用多餘的語言來描述。既把守門戶又有相當數量的守軍,雖然他們不知道南郡到底有多少部隊,但是這並不妨礙很多人對南郡的垂涎。

  始皇帝隱忍不發的態度越來越多的人察覺出來,國家也在緊鑼密鼓地備戰當中,他們一致認為掃平叛亂剪除隱患就在旦夕之間,這時南郡的重要性就被凸顯了出來。

  王綰是右丞相,大概知道接下來的作戰計畫,連帶被王綰重視的王昕也就清楚始皇帝的部署。

  秦國已經在三川郡集結了三十萬的大軍,時機到了就要對魏地、趙地那些不知死活的叛軍展開作戰,而摧枯拉朽掃平不臣所有人都覺得理所當然,所以重要的不是這點。

  重要的是,誰是南郡的主將,那麼到時候配合三川郡三十萬大軍的任務就會落在誰頭上,有三川郡三十萬大軍吸引叛軍,南郡從後方出擊收復失陷的郡縣再輕易不過了,沒有風險又能立下潑天大功,這是幾百年來所未見的天賜大功,誰不羡慕呢?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1:00

第0172章 趙高尋退路

  消息閉塞的壞處就是無法知道更多的事情,然後用大量實際的資訊去分析即將發生什麼事情。呂哲對南方有足夠的判斷,對中原地區由於消息不通無法猜測,不過他大概知道中樞的打算,認為離大戰爆發要麼是在秋收完畢,今年沒爆發的話就會在來年的春季。

  古時候戰事的爆發一般是首選秋季,概因這個季節裡糧食充足。如果有一場戰爭在秋季沒有開戰,夏季與冬季根本不適合作戰,那麼這場戰爭絕對會在來年的春天爆發,這幾乎就是一個常識。

  在之前,呂哲知道的資訊是三川郡只有十萬的軍隊,只是短暫的半個月就變成了三十萬,只是不知道統帥是誰,一旦任命統帥,那也就是到了開戰的階段了。

  南郡現在有部隊十八萬,其中戰兵性質的部隊只有七萬不到,有三萬戰兵正在攻掠黔中,四萬被呂哲帶到了邔縣。

  從咸陽過來的頒詔使者帶來一萬的秦軍,聽王昕的意思,這一萬秦軍是中樞給南郡唯一的一支援軍。

  有一萬正統秦軍呂哲不知道該開心好還是忌憚才好,有點鬆了口氣的是一萬秦軍中軍職最高的只到軍侯,校尉、掌佐是沒有的。

  秦國到了將軍這一個級別就能夠開府,建立自己的幕府,呂哲不清楚中郎將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權利,詔書上沒寫,王昕和趙恒也沒有說。

  一次暢快而不熱鬧的夜宴,呂哲沒有從王昕那裡得到有用的資訊,王昕也沒有問及為什麼趙恒沒有與宴和那些將領沒有到來。雙方默契地沒有問對方太多,天南地北的胡侃之中,主客之間倒也相處盡歡,算是初步都接受了對方的善意。

  “這麼說來,少上造真的發兵攻打黔中?”王昕的語氣裡沒有驚訝,像是在重複一件事實。

  “譯籲宋奔走於百越各個部落,秋季之後會再糾結兵力北侵。”呂哲也在重複事實,“這一狀況我發給咸陽的戰報中有提及。”

  王昕頷首微笑:“先發制人,國中有過這樣的例子,少上造果斷出擊只會得到讚賞,何必憂心呢?”

  有嗎?好像還真的有過這樣的例子,不過那已經是秦惠文王的舊事,而這麼做的人也是得到君主萬分信任的司馬錯。

  呂哲索性也就將自己的迷惑說出:“陛下發來的詔書沒有任何指示,著實令哲心裡不安。”

  “……”王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哪怕是王綰都有些不明白始皇帝會這樣,他又怎麼會明白。

  會對呂哲恭敬是有額外的原因,王綰提點過王昕,呂哲未來在南方會變成一個很關鍵的人物,只是不知道這對呂哲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所謂關鍵的人物王昕並不太明白,他只知道王綰對呂哲的重視顯得有些不太正常,不過只要按照王綰的指示來做就沒什麼壞處。

  呂哲很想問王昕關於三川郡的事情,問了兩次王昕都是左右它言也就放棄了,夜宴到了這個時候也就該散宴。

  拿捏不定的王昕只能態度恭敬,不該說的一個字都不會說。他開始大量的飲酒,像是要用酒醉避免尷尬,後來也用“不勝酒力”告辭。

  幾乎是王昕剛走趙恒就出現了。

  獨自濁飲的呂哲看見趙恒沒有意外,命人撤掉舊案搬來新的長案,擺好料理與酒具後,只是看著趙恒並不出聲。

  剛才對王昕是宴客,此時對趙恒卻不是簡單的宴客,由於呂哲已經答應聯姻,按照現在的風俗趙恒算是自家人,那套宴客的禮儀用出來顯得多餘。

  趙恒自是明白這點,他該吃就吃該喝就喝,有那麼一會之後:“郎君勿怪,恒先前未說是時機沒到。”

  果然啊,呂哲就覺得之前趙恒肯定有什麼話沒說出來,趙高既然跟自己聯姻,那必然會有所安排的。

  “伯父這裡有一封私信。”趙恒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盒子,他見屋內沒有旁人也就從位置上站起來,走過去遞送。

  呂哲不著急將密封的盒子拆開,他沉默著飲了兩盞:“態勢之詭異實在出乎我的意料。”

  重新坐下的趙恒笑了笑:“舉國上下,知道陛下心中所想著不多。”

  將盒子的蜜蠟刮掉,呂哲拆開盒子裡面有一卷卷成圓筒狀的白娟,他拿起來抖開,白娟上面的字體顯得密密麻麻。

  這封信件的字體十分的秀麗,像是出自女兒家的手筆?

  “呼吸不暢、胸痛氣短、頸部僵硬?”呂哲越看越吃驚,信中趙高沒有提到任何的人名,只是寫了一段病症的描述:“這麼說……”,能被趙高這麼慎重有密信書寫病狀還有誰?肯定是始皇帝!

  趙恒一直在看著呂哲,看見露出震驚的表情,他又從懷中拿出一個盒子:“伯父有言,若是您看懂了,那就把第二封信拿出來。”

  言下之意就是說呂哲沒看懂,第二封信就不用拿出來了?

  第二封信的字體依然秀麗,呂哲沒著急看內容,而是研究起字體。

  按理說這樣重要的信件應該由趙高親自書寫吧?可是怎麼看都像是出自女兒家的手筆!呂哲喜歡將有迷惑的事情梳理完,而後才會去將整件事情串聯起來,從中去發現一些無法明說的含義。

  “婦翁的字一直這麼好看嗎?”呂哲對著趙恒問。

  趙恒有些愣了,他沒看過信件,也不敢去看,哪怕現在呂哲要將信件遞過來都不敢接。他選擇的是將自己手裡的指令遞出去。

  呂哲接過來對比了一下,問:“這是婦翁親筆所寫?”

  趙恒點頭:“恒是親眼看著伯父手書。”

  呂哲再次沉默了,兩封信的字體要是沒有詳細的觀察幾乎沒什麼不同,用心甄別的話會發現一些筆劃出現差異,而這也正是他最想考究的。

  若是信件出於趙高親筆,那麼自然是沒有什麼好猜測的。但是偏偏信件不是出自趙高的手筆,能被趙高這麼信任的女人估計也只有自己的女兒,那麼趙高讓女兒給呂哲書寫這種一旦透露出去會滅族的信件是什麼用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多想了,呂哲總覺得趙高這麼做是想表達一種什麼意思,而這裡面的含義十分的重要。

  “這是在示意什麼?”呂哲沒有想到什麼關鍵點,“讓女兒書寫,是告訴我現在雙方是同氣連枝?”好像也只能這麼解釋了?

  良久的沉思,呂哲總算開始看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的內容用了很大的篇幅在介紹秦國的現狀……

  蒙氏的北疆計畫擱淺之後舉族陷入焦躁,特別是十萬北疆軍被始皇帝調到太原郡邊界,統軍的人物是王氏的王賁更令蒙氏狂暴。

  “王氏……”呂哲情不自禁的笑了:“除了項氏喜歡摘桃子,王氏不也是摘了蒙氏的桃子嗎?”他記得蒙氏訓練出來的大軍最後都被王氏接收了。

  北疆計畫蒙氏進行了多年,為了這個計畫付出不知凡幾,蒙恬被任命為北征將軍之後更是得到始皇帝的同意拿出私產在武裝軍隊。

  本來在今年或者明年北疆計畫就將進入最重要的階段,蒙恬到達上郡已經灑出去無數斥候刺探草原的消息,刺探回不少有用的情報。比如證實大月氏敗在匈奴手中,匈奴的單于與左賢王之間的不合,加緊操練三十萬大軍就等著踏上令蒙氏展翅高飛的舞臺。

  說起來可能不光彩,但是蒙氏為了展開北疆計畫可以說手段百出,甚至利用術士向始皇帝說出“亡秦者胡”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這才使始皇帝下定決定要北擊匈奴。

  沒想到這個時候南方亂了,蒙氏被這個糟糕的消息阻斷了北擊匈奴奪取陰山牧場的計畫不說,辛辛苦苦操練的大軍更是被一分為二,對頭王氏不費什麼力氣就得到了本來應該屬於蒙氏的十萬精銳大軍。

  趙高的信中描述得很詳細,因為王氏謀取了北疆軍的十萬大軍,蒙氏現在是恨王氏入骨。更加令趙高覺得好笑的是,蒙氏的族長蒙恬由於已經是征北將軍,不但北擊匈奴的事情陷入擱淺狀態,未來對中原和南方的作戰更是沒蒙氏什麼事了。

  呂哲一點都不覺得這個有什麼好笑的,他甚至認為蒙氏與王氏的不合將會影響到中樞的政治,至少蒙氏與王氏的鬥爭肯定會使許多大臣分成兩派,這對現在的秦國是一件大大的壞事才對。

  “要說其中沒有始皇帝的手筆,我是一點都不相信的。”呂哲嘴角含笑:“將心力關注到南方,然後開始有限度的削弱蒙氏了嗎?”

  趙高除了描述蒙氏與王氏的齷蹉之外還談及了徐氏,按照信中所寫徐氏現在已經是趙高的盟友,而這還是因為呂哲的關係。

  “也就是說……徐陽要受到大用了?”呂哲十分敏感地察覺到了:“徐氏將目光轉向了南方,正在爭取領軍出戰的一個職位,很可能在趙高的幫助下成為三川郡三十萬大軍的統帥?”

  奇怪了啊,三川郡三十萬大軍是為了征討中原而準備的,徐岩要是成為那三十萬大軍的統帥,既有可能成為征東將軍也有可能會是征南將軍。

  呂哲停止思考繼續往下看,看到始皇帝有意讓扶蘇前去上郡做郡守和北疆軍的監軍,有意再選一個皇子前往三川郡坐鎮,這兩個消息讓他直接懵了。

  聽聞長公子扶蘇與蒙氏兄弟的感情十分要好,秦國接下來要專注中原無法顧及北疆,始皇帝派長公子扶蘇前去上郡當郡守無外乎就是防止蒙氏做大,成為北疆軍的監軍也是為了限制蒙氏而已,這是成熟的政治家都會幹的事情,並沒什麼好意外的。

  呂哲之所以有些沒反應過來是看到後面的內容,趙高很直接的說明正在爭取派去三川郡的皇子是胡亥,斬釘截鐵地說也只能是胡亥。

  趙高是胡亥的老師,這個舉國上下皆知,而趙高也正是為了完成這個圖謀才會幫助徐岩爭取職位,這又是趙高與徐岩之間的一個交易。

  身不在咸陽,但是呂哲完全能想像得出來,因為一連串的巨變,帝國中樞的暗流一點也不比混亂的南方和中原少,甚至說南方和中原的暗流已經不算什麼了,最重要的是始皇帝還能不能像以前一樣控制整個帝國的官僚。

  細細的想了一下,呂哲有點明白趙高為什麼要單獨寫信說始皇帝病重了,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畏懼,可能也因為恐懼而出了什麼錯誤的判斷,不然就不用在第二封信件中提起與長公子扶蘇的齷蹉。

  趙高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始皇帝出什麼事,但是病狀不是說希望就能夠解決的。趙高與徐岩的合作是在防止什麼,始皇帝稍有誤會就像是在賭博一般地順水推舟與呂哲結成聯姻是在安排後路……

  “趙高肯定清楚南郡的情況,他正是為了後路在為我掩飾一些事情。身為始皇帝的近臣,陛下審閱的奏章都是趙高提前查看,他想要掩蓋什麼太容易了,只需要把那些奏章推遲上報就能辦到。陛下肯定也會有其它的情報來源,只是難以判斷才會發出那封看去無法解釋的詔書!”呂哲第一次覺得自己向趙高靠攏的行為太正確了,簡直就是為自己爭取到了生存下去的機會。

  第二封信件很長,長到有些囉嗦,末了的時候還讓呂哲回信,務必不要隱瞞南郡的現狀,能夠發展到什麼規模,包括需要什麼説明也要說清楚。

  看完信件的呂哲額頭已經冒出冷汗,他覺得自己的政治嗅覺變得比什麼時候都要敏銳,趙高這麼做太迫不及待了,足以說明趙高內心的恐懼已經到了一種程度。

  “始皇帝是在什麼時候病死的?”呂哲極力的思考,想了半天沒想起點什麼:“不應該這樣啊?記得劉季現在也不過才四十歲的樣子,而劉季要到六十歲左右的時候才登基。”

  有些思緒錯亂,不過呂哲可以肯定現在還遠遠不到始皇帝病重的時候,根據探查現在項羽才十六歲,而楚漢相爭的時候項羽是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那也就是說,諸侯並起應該是在十年後了?

  想到了什麼關鍵,呂哲霍地抬頭:“恒,胡亥皇子今年幾歲?”

  趙恒一直在看呂哲臉色不斷變換,聽到問話立即答:“胡亥公子今年十三歲。”

  呂哲聽完一拍額頭,他已經無法判斷自己對趙高信件的猜測對不對了,如果不是始皇帝病重,趙高這麼著急是為了什麼。

  “還有第三封信嗎?”呂哲問得很認真,雖然臉上在笑,但是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瞬間,趙恒嘴巴張得老大,他手忙腳亂地又掏出一個盒子:“伯父說過,您要是沒有問,那麼第三封信就不用拿出來。如果您問了,就把第三封信交給你。”

  故弄玄虛?心裡急切的呂哲根本不顧什麼禮儀,他走過去搶似得搶過盒子拆開,急急地看了起來。

  第三封信的內容短得有些過分了,裡面只有“王綰一族和徐氏可以成為盟友”這麼一句話,說得沒頭沒尾。

  王昕對呂哲的態度很能說明一切,呂哲斷定王綰和趙高肯定有了什麼共同目的。至於徐氏就更簡單了,徐岩成為三川郡三十萬大軍的統帥之後,呂哲與徐氏的關係只能更近一步而不能有疏離,這是關乎到趙高的政治佈局,一點都不能出錯。

  趙恒等待呂哲看完,慎重地說:“態勢迷霧,各氏各有打算,陛下近來性情又大變,伯父的意思是您在南郡只管好好經營,萬萬不可輕動。”

  潛伏?這個方案有利於呂哲,他本來就是要做潛伏,好好的發展南郡。

  “還有一事,出自我口,入之你耳,不可為他人知曉。”趙恒的態度前所未有的嚴肅:“此時此刻經營或可,萬不能有不臣之心。陛下不會有任何的回復,不過大事小事需得通報咸陽!”

  呂哲聽後頷首,他明白趙高的意思,事情可以做,但是聲勢不能大,趙高也是在間接的暗示始皇帝有派密探到達南郡,一舉一動皆在始皇帝的眼裡。

  “那麼……我出兵黔中郡的戰報到達咸陽了吧?”呂哲很想確定一件事情。

  趙恒連連點頭:“已經到了,陛下正是因為南郡出兵黔中,這才命您為征南中郎將,否則……”

  明白了,呂哲有點明白了,心下讚歎始皇帝的思量和胸懷。他毫不懷疑自己要是沒有出兵攻擊百越而是出兵攻擊其它郡縣,這一次始皇帝來的就不會是那封詔書,而會是一杯毒酒還是幾十萬大軍。

  “只要我不去碰其它郡縣,一直針對百越,陛下就會容忍我經營南郡?”呂哲目光有點閃爍:“這該是一個什麼樣的帝皇呢?或許……只是或許……我要是能固守南郡不被叛軍攻佔,領著南郡大軍打下嶺南,陛下以後會追究清算,但是會給我一個晚年吧?”

  背後突然有點黏糊糊的,呂哲伸手摸了一下整個後背都被汗水弄濕了,額頭上的冷汗也流下了臉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1:00

第0173章 震懾四方

  咸陽來的人頒佈完詔書,他們來的匆忙,回去也絲毫不拖泥帶水,根本不給呂哲準備禮物的時間,完成使命也不多逗留便輾轉回南陽返回咸陽。

  “聰明人啊,知道我不想讓他們進入南郡腹地,連提也不提就走了。”呂哲對著旁人說:“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糟糕的事情,說明他們得到的指令非常的明確。”

  沒人聽懂新出爐的征南中郎將、南郡都尉、少上造在說什麼,他們只知道呂哲的臉色看上去不開心,非常的不開心。

  得知對其餘人沒有封賞,那些知道消息的人也不開心,甚至怨言滿天。

  對於這種現象,呂哲有著自己的處理方式,那就是找事給他們做,將他們累得跟狗一樣根本沒有時間用來思考。

  呂哲難得來到邔縣,自然是會到處走動一下,也算是親自觀察這個與南陽郡相距不過三十裡的縣城,它的民生和地理位置。

  一番親自走訪,邔縣的平原地帶不少,當地的人早早就已經將它們翻整成耕地,只是水利系統在呂哲看來修建得比較簡陋,明明能從漢水引水進入平原形成一個全面的灌溉體系,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人去那麼做。

  “邔縣雨水豐沛。”看去蒼老消瘦的縣令說得小心翼翼,“漢水連橫南陽郡、漢中郡,兩地也是雨水豐沛的地理,不挖掘管道引水,是唯恐雨季……”

  哦,呂哲明白了,臨江的地理位置看似水源充沛,可是一旦到了雨季堤壩崩塌也容易造成水患。

  “邔縣每歲產糧幾何?”呂哲幾乎到了每個縣都會問一遍不盡相同的問題。

  “回郡主,邔縣乃小縣,耕田數量……”這縣令見呂哲臉色不滿,簡約答:“四萬石。”

  聽到這個數字呂哲點點頭,他沒有記錯的話,在黔中郡的作戰中,共尉彙報秋季收割掠奪的糧食總量超過一百六十萬石,而這只不過是臨沅百里內的耕田所得,百里之外的掠奪還沒有完成。

  縣令又重複了一下:“繳納的賦稅是四萬石。”

  這是對的!按照秦國的十稅一,邔縣這一季的糧食產量總數是有四十萬石。呂哲沒記錯的話,邔縣的戶籍是有七千餘戶,大概有三萬多人?

  南郡之內的縣今年遭遇兵災,出產的資料是被破壞之後的產出,不能拿來作為參考資料。

  呂哲已經下達行政指令,命郡內各縣統計糧食出產,讓各縣的縣令(長)預算一下糧食夠不夠本地支撐到明年的秋收。

  從上古到至今,根本沒有統治者會讓各縣自行統計產出,也沒有去詢問過糧食的出產夠不夠本地食用。說實話,真的要進行統計的話,那將會是一個非常繁瑣的手續,上報的資料也很難說準確與否。

  之所以下達這樣的命令,呂哲一方面是真的憂心會出現糧荒,另外一個就是在試探對各縣的掌控力到底到了哪一步。他除了讓各縣自行統計之外,派出探子實地考察也會進行。

  掠奪一地養一地,這個目標是全南郡都知曉的事情,也正是因為呂哲發佈這樣的作戰才在短時間內使南郡父老歸心。

  對黔中郡的掠奪根本不用考慮當地人的死活,呂哲甚至覺得將黔中的土著全餓死才好,他相信缺乏糧食會迫使那些土著遷移到更南方,清出無人區之後再遷移人口進入開發是一件好事。至少土著跑光了,去定居的人不會遇襲。

  做出這樣的決定使呂哲“醒悟”自己有一顆殘酷的心,不過他認為如果這樣算是殘酷的話,他會變得越來越殘酷。

  在邔縣總共待了兩天,呂哲下達回轉的命令。

  命令下達,長矛兵和戈矛兵來到邔縣蹲了兩天各自返回駐地,呂哲則是親率那些特殊兵種和那一萬剛來的秦軍回轉江陵。

  剛剛回到江陵,幾乎是水都還沒來及喝一口,娩杓就臉色奇差地找到呂哲。

  “郡主,衡山叛賊越境襲擊沙羨,當地駐軍陣亡三十六人,黔首死傷近千。”娩杓十分的憤怒:“掠奪我郡糧草三百余石,燒毀五百余石。囤積在那裡的皮貨也被搶掠了不少,暫時無法進行統計。”

  沙羨?呂哲找來地圖,在衡山郡交界處找了一會找到沙羨所在的位置。

  那是一座臨近衡山郡坐落在湘水附近的一座小縣城,該縣的北面和西面正是雲夢澤,人口只有一萬八千餘,當地有駐軍五百人。

  娩杓:“這些該死的賊子竟然敢襲擊我郡,應該把他們千刀萬剮了!”

  收割季節已經結束,相對於其它混亂不堪的郡縣,南郡雖然受到兵災破壞了不少田畝,可是產出依然不是那些混戰不斷的郡縣所能比的。

  各郡廝殺不斷,割據的殺戮對民生的破壞力令人難以想像,他們又為了削弱對手不斷侵入對方的地盤燒糧,那麼缺糧是必然的事情。

  呂哲在各地的交界處都派有駐軍,例如邔縣就有駐軍兩千,除了保境安民之外當然是對可能遭受的襲擊進行防備。

  沙羨離江陵足有兩百三十裡,中間又隔著一個雲夢澤,糧食運輸起來十分的不便捷,考慮到當地的出產不足以養活太多的兵卒,那裡的駐軍才會只有五百人。

  其餘如州陵縣、鄀縣、伊廬縣、秭歸縣等靠近衡山郡和廬江郡的縣,只要糧道允許駐軍就沒有低於兩千的。

  個別重要的位置,如巫縣這個坐落在漢中郡、巴郡、黔中郡三角地帶的縣,由於這裡與江陵有一條便捷的道路,本地出產又豐足,駐紮的駐軍數量足有一萬。

  “安陸縣有五千駐軍?”不是在問,而是呂哲在做打算:“安陸到沙羨也有百里……”

  娩杓停下咒駡,專注地看呂哲的手在地圖上比劃著。

  “知道襲擊沙羨的是衡山郡的哪支叛軍嗎?”呂哲的話裡滿是殺氣。

  精神一振,娩杓就知道呂哲肯定會報復,毫不遲疑:“抓到的俘虜交代,是鄧宗麾下的一個頭目。”

  “哦!”呂哲看向地圖上的邾縣,它是被鄧宗佔領了,根據情報這人親自率軍前去攻打還有秦軍駐防的安豐?他點了點州陵縣和安陸縣:“兩地駐軍合起來有八千,讓安陸抽調三千、州陵抽調一千,三千人的部隊攜帶十天的糧草先行趕往沙羨。”

  娩杓大聲應“嘿!”猙獰笑得,二話不說拿著權杖就去轉達命令。

  摸著下巴,呂哲又看了看山川地理,心裡十分可惜南郡沒有水軍,不然利用發達的水系進行運兵和運糧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唔……?既然要動,那就進行毀滅式的作戰,用屍山血海去警告那些把主意打在南郡身上的叛軍!”呂哲看向南郡境內的竟陵縣,那是一個旁著漢水的大縣,當地有造舟船的產業,只是造出來的船隻排水量根本不行,“還沒有能力發展水軍,不過可以適當的支援竟陵的造船商,讓他們著手研究兩百料的戰船。”

  “來人!”呂哲大聲喊完衛瀚立即進來:“著令義兼、徐志來見。”

  衛瀚恭敬執禮,應“嘿!”退下傳令。

  呂哲不出兵攻佔除了黔中郡的其它郡縣不代表會坐視那些叛軍進入南郡劫掠,他堅持認為只有自己才有資格去劫掠他人,除此之外任何將手伸進南郡的人不但要斬斷伸進來的手更要腦袋都砍了。

  衡山郡的叛軍,實力最強的是鄧宗,麾下大概有十來萬部下,目前佔據著衡山郡的邾縣、西陵縣、鄂縣,更是將觸手伸進了九江郡,目前正在與九江郡的安豐縣駐軍酣戰。

  這是第一個將主意打到南郡頭上的叛軍首領,呂哲十分明白如果不用雷霆之勢進行報復,其它如廬江郡和長沙郡的叛軍必然會覺得呂哲軟弱可欺,而這是定然不被允許的!

  “黔中郡已經派去八萬軍隊……”呂哲很認真的察覺地圖:“巫縣、邔縣、鄢縣、當陽縣的駐軍不能動。”

  而似乎州陵縣是防禦廬江郡那邊的重鎮,既然衡山郡將手伸進南郡,難保廬江郡的桓楚不會效仿,所以抽調出一千人前往沙羨之後,州陵也再派一支部隊過去?

  “那麼……這次針對鄧宗的作戰。”規模不能太大,也要進行通告,做到師出有名,呂哲習慣性的摸著下巴:“就以一萬戰兵、二萬輔兵為基準。”

  作戰目標不是佔領地盤,總數三萬的部隊不多不少,畢竟這種作戰根本不用打下一塊地方之後留下大量駐軍,只需留下少量的部隊維持糧道。

  “通告既是警告,這個聲勢可以大一些,最好讓那些叛軍知道打南郡的主意會有什麼下場。作戰可以兇殘一些,與吳芮的交易卻是要擴大……”呂哲一點衡山郡的都不打算明面上佔領,他在思考扶持傀儡的可能性,而這個似乎並不難辦到,“只是找誰呢?”

  義兼和徐志通名請入,進來時正好看見呂哲拿著竹簡在看南郡各縣人口的戶籍。

  “參見中郎將!”兩人恭敬行禮,臉上的喜悅中帶著糾結。

  他們已經知道咸陽對呂哲的封賞,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咸陽除了封賞呂哲之外其餘人的封賞沒有下來。

  “你們還是像其餘人那樣稱呼我為郡主吧。”呂哲放下竹簡,他淡淡地補充:“咸陽的意思很明白,並不理解我們在南郡的作為。”摘下腰間裝著的兩個銀印青綬,一個是都尉的印綬,一個是征南中郎將的印綬,兩個官職同是秩兩千石的職位,合起來每年可以領到中樞的四千石俸祿。兩千石的俸祿已經與九卿相同,已經算是秦國的高官,“我到目前為止可是一粒俸祿都沒拿到過。”說著笑了起來。

  義兼說道:“郡主,咸陽沒有委派新的郡守?”

  這也是呂哲所擔憂的,中樞沒有委派郡守,那等於已經將南郡視為失陷的郡了。

  徐志滿臉的擔憂:“既沒有委派郡守,又沒有對職等進行封賞,這恐怕……”

  “沒什麼好恐怕的。”呂哲還是進行必要的解釋:“陛下的詔書想要表達的意思很明確,此時咸陽沒有多餘的功夫來處理我們的功過,對我的封賞也不過是一種維穩。”

  “是啊,無法判定功過。”義兼有些愁眉苦臉:“比起南郡,中原對咸陽更加重要。”

  “嗯。陛下只會在解決中原的叛軍之後才會將目光轉來南郡。”呂哲充分表現得淡定:“中原各地起兵不斷,陛下想要解決也不是一時半會。在此之前,我們的功過不會有定論。”他叫兩人過來可不是要探討這些的,“該做的準備我們已經在做。”

  兩人一想,呂哲已經派人去接眾人的親屬,心下也就稍安了一些。

  “臨近衡山郡的沙羨遭遇叛軍的襲擊。”呂哲滿臉的嘲諷,“不管是鄧宗授意還是麾下自作主張,我們不去考究。對於任何敢將爪子伸進南郡的人,我們只需要給予他們流淌滿江的鮮血。”

  能聽出話中的殺意實在太重了,義兼和徐志趕緊拋開雜緒專注傾聽。

  “現在我需要你們進入衡山郡,針對這次襲擊展開報復。”呂哲帶著兩人來到衡山郡的輿圖旁,指著邾縣、西陵縣、鄂縣:“殺光這裡的叛軍。”

  簡短,有力,外加止不住往外冒的血腥,聽得義兼與徐志腦門往上飛騰熱氣。

  “你們只負責殺光叛軍,黔首會有人組織著帶回南郡。”呂哲說著整個人的氣勢也越來越重:“不要俘虜。明白嗎?”

  “嘿!”義兼、徐志拱手。

  “明白就好。”呂哲抽出一塊令箭:“三千跳蕩兵、二千藤甲兵、一千陌刀手、二千弓箭手、一千長矛手,這是調遣給你們的戰兵。這些兵卒由義兼統帥。”說著將令箭遞給恭敬行禮的義兼,而後看向徐志:“你除了本部的五百騎兵。”又抽出一塊令箭,“拿權杖調動兩萬輔兵。”

  徐志“呃”了一聲,輔兵的構造有點混雜,既是輜重部隊又能當戈矛兵使用,他很想知道自己的確切職責。

  “職責?”呂哲似笑非笑地看著徐志:“我軍的輔兵不是單純的輔兵,也不是其它軍隊那樣的老弱。”

  徐志就是明白這點才苦惱啊,南郡的輔兵平常也有操練,只是比起戰兵操練的時間少一些,可是大多是青壯年,按照秦軍的標準或許是有些差勁,可是與烏合之眾的叛軍相比好像又能稱作精銳了。

  “有點可惜,我們的主戰場是在黔中郡,考慮到黔中郡未來的糧食出產和南郡的防禦需要,進入黔中的部隊七萬已經達到上限,否則我是很想將部隊拉過去實戰,而不是一再的操練。”呂哲的表情很認真。

  所謂的精銳,除了令行禁止之外,不都是屍山血海爬出來的軍隊嗎?

  義兼與徐志相續領命而去。

  南郡的部隊不少,將領的數量卻是處在不足的狀態,有兵無將是一種悲哀,呂哲近期一直在有計劃的培養可以領兵作戰的將領,他認為現在不培養將官,等到連番大戰再想培養就來不及了。

  在接下來,南郡的攻伐目標將會定在百越身上,周邊的那些叛軍需要給予震懾,而衡山郡的叛軍跳出來得正是時候。

  呂哲當天派人傳繳四方,對郡內通告衡山叛軍入侵襲擊的消息,對四方各郡的首領們宣告出兵報復的軍事行動。

  對內,衡山郡叛軍的入侵行為的通告是一種民心的引導,宣傳好了有利於形成一種同仇敵愾的氛圍,進而凝聚人心。而事實也證明向郡內通告是一件極其正確的事情,聽到呂哲在沙羨被襲之後憤怒而出兵,打的口號又是“為南郡父老報仇”,這一行為極其鼓舞民間的志氣。

  對外,得知南郡即將出兵衡山攻伐鄧宗的各郡叛軍首領們,他們心下驚訝一直與各路義軍井水不犯河水的行為作出改變,驚駭南郡的出兵是要擴大地盤或者為秦國掃除義軍,呂哲麾下兵卒甚眾,由不得他們心裡不會開始擔驚受怕。

  三萬大軍從江陵出發,用了三天的時間才接近沙羨。

  大軍臨近沙羨這座小縣城時,還沒有進入地界就能看見道路兩旁站滿了黔首。

  各村的三老也組織鄉民準備了吃食,看見大軍開過來的時候那些黔首們大聲歡呼,婦孺們更是掀開竹簍端出吃食擺在早就準備好的木案之上。

  這種木案十分的簡陋,其實就是一個長長的木板底下磊了高,各種簡單卻充滿心意的食物擺得滿滿。

  “縣長說得沒錯,郡主會為我們復仇,子弟兵們不會讓那些賊子好過。”人們翹首看著不斷接近的大軍紛紛議論。

  義兼和徐志看到的沙羨並沒有戰後的破敗,如果不是知道沙羨被衡山郡叛軍攻擊的情報屬實,看那些顯得興高采烈沒一點悲傷,用翹首以盼的戲臺在等待的沙羨鄉親們,他們真的會懷疑接到的是謊報。

  近了,越來越近了,歡呼聲掩蓋了大軍行走的踏地聲,士卒們靠近了看見道路兩旁擺滿吃食露出開心的笑容,義兼與徐志互相對視幾眼後,由義兼下達士兵可以拿路旁食物的命令。

  “會混亂的。”徐志有點憂心。

  “是會有一些混亂。”義兼有另一套看法,“不過比起些許的混亂,軍民盡歡更加重要,這能極大的鼓舞起軍民士氣。”

  徐志轉頭看去,道路兩旁的鄉親看見士卒脫離隊伍湊過去拿食物臉上的笑容很濃,而似乎那笑容裡的滿足感更加強烈。

  別奢望一支只訓練兩三個月的軍隊能多麼地擁有紀律,得到命令可以過去拿吃的,很多佇列直接是散了。

  “其實……”徐志眨了眨眼睛:“可以只讓什長去拿,士卒依然列隊前進。”

  “嗯?”義兼愣了一下,看著亂成一片已經無法前進的軍隊,苦笑:“是我考慮不周。”

  徐志扶著額頭,像是在呻吟:“現在糾正還不算太晚。”

  一陣號角聲響起,得到命令的軍官們開始約束部隊,只出動什長以上的軍人前去拿食物,拿到後分給麾下。這樣一來佇列總算還能完整地繼續向前開進,而接受沙羨父老厚愛的舉動也沒有終止。

  先期從安陸和州陵出發的援軍早就到了,接到還有後續部隊的命令後擴大了營盤,他們在來沙羨時當地的鄉親們其實並沒有多少熱情,後面向沙羨貼出佈告,明言將會為沙羨死難父老報仇,隔天軍營就圍滿了勞軍的鄉親。

  三個軍侯得知後續部隊到來出營迎接,看到沙羨父老鄉親的勞軍時嘴角泛起笑容。他們可能不知道什麼叫作軍民之情,不過非常開心得到沙羨黔首的愛戴。

  大軍進入營盤,義兼和徐志還沒有與先期抵達的軍官交流,外面來人說各村的三老求見大軍主將。

  三老在鄉間的身份很特殊,他們的態度就是黔首們的態度,首次單獨領軍出戰的義兼和徐志哪敢怠慢,親自出營迎接。

  沙羨父老鄉親對軍隊願意為死難鄉民復仇有很多感慨,大軍來得這麼快更是出乎他們的意料。自古以來,軍隊不擾民已經能算是一支“王師”,一支在鄉民死難後出兵復仇的軍隊,他們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不過是打從心裡感激。

  與之眾多三老交談的場面更像是一出拍馬屁大會,讚揚是一支子弟兵是最崇高的讚美,他們交談的過程中呂哲被提起的次數多到令人無法統計。當然,無論是軍隊還是黔首沒人敢於直接提起呂哲的名諱,他們基本是稱呼郡主。

  送走三老,義兼作為主將自然是要瞭解一下情勢,得知沙羨五百駐軍傷亡不到百人的代價擊敗入侵的三千人,斬首一千三百、俘虜五百多人,心裡對這一次作戰的信心更足。

  “此戰。”義兼還是第一次獨領三萬大軍作戰,他沒有意氣風發只感到責任重大,說話的語氣也就前所未有的嚴肅:“我軍接到的命令只有一個,不占地盤,不收俘虜。殺光邾縣、西陵縣、鄂縣所有的叛軍,一個都不留的殺光!”

  這個命令太提氣了,在做將領聽罷無不覺得振奮,整齊地站起來,用著全身的力氣吼:“嘿!”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1:01

第0174章 小勝而驕

  呂哲一直在關注周邊郡縣的動態,只出一萬戰兵、兩萬輔兵出擊不是自大,而是鄧宗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安豐的秦軍身上,後方如邾縣等地留下的部隊並不多。還有一事,他也意識到軍隊只光訓練沒有實戰不可能練出精銳,培養麾下將領的事情也迫在眉睫。

  一支軍隊的養成並不簡單,經過一個磨合的過程。初步懂得什麼叫令行禁止的部隊,他們接下來訓練的是戰技,使士卒懂得運用手中的兵器,下一步則是操演軍陣。

  秦軍對軍陣的重視十分的強烈,不會列陣的軍隊不能稱之為合格,而往往要讓一支軍隊得到命令隨即列陣需要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

  現在是非常時期,南郡的人口和縱深都處於劣勢,不會有多少時間讓呂哲安心來操練部隊。在他想來,南方的地形多以山脈與森林居多,幾乎是沒有列陣而戰環境,操練部隊時也就著重以十人、五十人、百人的戰術小隊為主。

  在南方,想要進行大規模的會戰需要有很難得的機會,像是在南郡想要進行會戰只有在夷陵和江陵之間的平原,其它地方根本容不下雙方合起來十數萬的軍隊。而一旦無法容納超過十萬人的軍隊,那樣的戰鬥還能稱之為會戰嗎?

  南方的地理環境想要在平原進行大規模的會戰有點難,從以前秦軍入侵嶺南無果的事例中可以看出一點,百越人根本不與秦軍進行會戰。

  百越人是利用地形在流竄和偷襲,不適應這種戰法之下秦軍佔領的地盤越大,糧道受到的威脅就越嚴重。同時,秦軍還面對一個兩難,地盤佔領下來不駐軍等於沒占,分配駐軍又要遭受永無止境的偷襲,有所損失可能還能接受,煩不勝煩的偷襲才是最要命的。沒人能時時刻刻精神高度緊張,不是嗎?

  呂哲查看了南郡留下來關於秦軍第一次入侵南方的案宗,看到非常多的戰例,秦軍任何試圖一戰而決的動機都遭遇到失敗,百越人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劣勢只要秦軍大規模進發就進入深山老林避戰。

  沒有決戰將會是一場漫長且拖拖拉拉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打完的戰爭,滲透式的作戰將會成為一種主流,而這種戰爭打起來不但極度漫長且消耗的物資也將十分龐大,那是呂哲所不願意看到的。

  擔心即將陷入與百越的戰爭泥潭,呂哲毫不懷疑陷入漫長作戰的南郡兵力會一直抽調往南方,這樣一來會使得郡內的兵力變得薄弱。

  南郡的四周可不是什麼安穩的環境,一旦南郡的兵力變得空虛,對於那些缺糧的叛軍將會是一塊香饃饃,誰都會想來咬上一口。

  找一個物件立威成了勢在必行的事情,其實哪怕沙羨沒有遇襲,呂哲也會製造出一些事端找人開刀。

  從黔中郡的掠奪已經大部分運回南郡,江陵新起的十三座糧倉被填滿,後面還會從黔中郡運回更多的糧食,手中有糧心中不慌,自是應該動一動了。

  南方的其它郡縣都在混亂,唯有南郡內部平穩投入建設,且不說那些大大小小的工程建成之後南郡會有什麼大變樣,三千多頃田畝要是開墾出來,南郡的富足必將邁高幾個臺階。

  夷陵和江陵中間的平原開墾田畝之外,巫縣、銷縣、夷道縣、左雲夢縣、右雲夢縣、臨沮縣等幾個縣也在進行規劃,預計可以為南郡增加三萬頃左右的田畝。

  這些田畝要是真的讓呂哲開發起來,雖說無法和關中、蜀中那種廣大平原的產糧量相比,但是南郡在長江一線會搖身一變成為產糧大郡。

  發展依靠什麼?在這個年代說商業會被笑死,但是說依靠充足的糧食絕對會被廣泛認同。有了充足的糧食,人的繁衍速度會成幾何式的增長,有了足夠的勞力各項建設才能投入。

  再則,戰爭打的是什麼?說白了就是糧草!

  後續部隊運來糧食,義兼每看到一車的糧食心中的底氣就增一分,他對徐志說:“我原本擔心士氣還不夠足,現在看到一車一車的糧食運來,再看士卒們因為糧草充沛臉上的激動,知道這一戰我們必將獲得勝利。”

  聽到那麼說的徐志卻是心裡在想:“斥候回報邾縣只有一萬叛軍,這幾天我軍又打造了必要的攻城器械,有足夠的糧草穩定軍心,若是會敗那就是統軍者的責任了!”

  兩人都是出自正統的秦軍,雖說官階不高可是經歷的攻城之戰次數卻是不少,他們對於攻城戰不陌生,又有呂哲派來工匠打造器械,可以說針對衡山郡叛軍的報復還沒開始就已經顯得信心十足。

  “可惜啊,弓箭手只有二千,若是有上萬……”義兼說的是秦軍每攻一城必定以弓矢之利震懾守軍。

  邯鄲之戰,秦軍向邯鄲城發箭達三百多萬枝,每每一陣激射都會清空一道牆面,幾次射箭之後整個城牆段變得有如刺蝟,那場面看去極為震撼。

  徐志緩緩道:“郡內多以發展近戰兵卒為先,對遠戰兵種郡主似乎……”

  義兼清楚南郡是從一空二白發展起來的,想要像是正統秦軍擁有絕對的弓矢之利需要一個過程。不過他有些沒明白,南郡近兩個月一直在搞那些從未見過的兵種,懷疑呂哲對弓弩手並不怎麼重視,這才出言感概。

  哪裡是不發展弩兵,只是南郡沒有成熟製造弩的技術,一些仿製出來的弩機射程遠沒有正統秦弩遠,技術不成熟發展是浪費資源,再則呂哲也覺得南方的叢林環境無法發揮遠程兵種的威力,當然是會著重發展近戰兵。

  “不但是弓弩手,郡主對戈矛兵似乎也不慎看重,心力主要是在跳蕩兵、藤甲兵……還有那個叫陌刀手的上面。”義兼還沒見過這幾個兵種實戰過,心裡不信任沒有經過實戰的兵種純屬正常。

  沙羨距離邾縣七十裡,中間還隔著一道漢水,沒有相應的準備難以跨渡。

  隔天,從黔中郡專門調過來搭建浮橋的物資和相應的輔兵抵達,三萬部隊終於從沙羨出發。

  大軍出動從來都是浩浩蕩蕩,南郡集中兵力到沙羨的用意在呂哲刻意的宣傳下已經人盡皆知,作為即將被攻擊的目標鄧宗得知這一消息後立刻從安豐撤軍,意圖緊急回防邾縣,不過顯然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趕回。

  在鄧宗的命令下,邾縣的一萬守軍固守不出,正在緊急加固城防,強拉壯丁也成了常態,短短時間之類守軍數量由一萬增加到三萬。

  時刻關注邾縣動向的義兼和徐志知道邾縣守軍增加不但不急反而放鬆下來,他們太明白軍隊不是依靠數量了,戰前臨時強拉壯丁不但不會增加戰鬥力,反而會使隊伍變得混亂。

  軍隊之所以是軍隊,是它有著完善的建制,各級各層有著連結式的階層,有一套成熟且能夠約束士卒的軍律,並不是人聚在一起就是一支軍隊。

  南郡大軍第一天走了五十裡,義兼根據斥候的回報做出了一個舉動,讓徐志領著二千弓箭手和一萬輔兵繼續前進,著令抵達漢水河畔連夜搭建浮橋,其餘部隊停留在距離邾縣二十裡外的一個平原駐紮。

  徐志帶著部隊到達漢水已經臨近傍晚,他親自考察一下斥候回報適合搭建浮橋的位置,又等待先前過河的斥候回報周圍沒有發現敵軍,隨即命令由三千輔兵武裝起來的戈矛過河。

  用舟來回運送士兵耗費了一些時間,等待三千士卒全部上岸已經是晚上的戌時三刻。

  這三千輔兵的過河其實是一個試探,全部過去之後已經在砍伐樹木建造營壘,那麼也就證實斥候刺探軍情屬實,周圍確實是沒有敵軍存在。

  “烏合之眾就是烏合之眾,竟是收縮所有兵力固守。”徐志看不起邾縣的叛軍是有理由的,有點軍事常識的將領誰會放棄半渡而擊的機會呢?

  其實那是為難邾縣的叛軍了,懂得軍事的基本是被鄧宗帶往安豐,留守的基本是鄉民出身的人,不然也不會鼠目寸光到在攻打安豐秦軍的同時襲擊一直按兵不動的南郡。

  有了搭建長江、澧水、沅水的經驗,黔中郡調來的這批輔兵搭建起只有五百步寬不到的漢水根本沒什麼難度,更別說這一地段是經過精心的挑選。

  大約是從戌時五刻開始,到天明時的卯時七刻,一道橫跨南北岸的浮橋已經初步搭建完畢。

  所謂的初步搭建完畢自然是無法行走馬車,不過人走起來完全沒有問題。

  三米寬的浮橋建成,義兼所率領的後續部隊也抵達,差不多是作為首批的跳蕩兵過完河,先期灑出去的斥候回報,邾縣的城門大開,有大約一萬的叛軍正在朝這裡趕來。

  按照腳程,目前所在的位置距離不過才十五裡,那麼邾縣叛軍在半個時辰左右就會趕到?

  徐志和義兼對視一眼,兩人的目光裡滿是嘲諷。

  經過一夜邾縣的探子才發現上游位置出現秦軍,也不知道是那些叛軍沒有作戰經驗還是太大意了。若是他們麾下是正統的秦軍,像邾縣這樣的叛軍別說一萬,哪怕是兩萬都能用一個白天的時間在野外殲滅了。

  “藤甲兵的甲胄浮水力強,可以暫時解開甲胄拉著繩索渡河。現在是先讓弓箭手還是陌刀手過去?”義兼根本沒有因為邾縣有一萬叛軍殺來而感到緊張。

  亂軍之中甲胄非常罕見,徐志自然是選弓箭手。

  一陣“嗚嗚嗚——”的號角聲中,先期過河的部隊接到指令開始準備作戰,二千弓箭手從浮橋快步渡河,而那些藤甲兵解開藤甲作為浮力還真的很順利的渡水。

  河岸並不適合作為戰場,義兼過河之後查看了一下地形,將部隊帶到距離浮橋約一裡外的空地,徐志則是留下來監督輔兵搭建新的浮橋。

  算上昨晚過河的三千輔兵和剛才過去的跳蕩兵,南岸的部隊已經有六千人,義兼正是帶著這六千人打算先與來敵接戰,而後讓後面過河的藤甲兵和弓箭手迂回包抄全殲殺來的一萬叛軍。

  衡山郡地形其實與南郡差不多,基本都是多山多林的地勢,甚至郡內有一道長達兩百餘裡的山脈。

  在這種地形之下,想要遠遠地看見敵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敵軍的動向需要靠斥候接力形式地彙報。

  義兼就聽著斥候回報“敵軍接近十裡、九裡、八裡……”的往下減,等到斥候回報敵軍還剩五裡竟然掉頭時,做好備戰的義兼直接跳腳。

  兩地相隔著一座矮山,想來是敵軍在高地看見秦軍已經列隊待戰退縮了?

  後面過河的徐志聽到邾縣叛軍掉頭在跑,說道:“我的本部已經渡河,不若追上去掩殺一陣?”

  義兼看了看地形圖,過了那一座矮山是相對平整的地帶,點頭:“也好。”說著對旁邊的傳令兵下令:“命上憲率領本部登山。”雖說敵軍撤退,但是必要的防禦還是要部署,畢竟後面可還有相應的攻城器械還沒渡河。

  上憲是藤甲兵的一名軍侯,他以前不過是一名百將,在與桂越、甌越、閩越作戰中立功被提拔為軍侯。

  不過話說回來,三千五百戰兵中只要是沒死的人,現在最差也是百將,也正是有這些人作為骨幹,南郡的軍隊有了骨架才搭建得那麼迅速。

  五百騎兵在徐志的率領下直接追上去,他們繞過範圍不大的矮山看見的是一支沒有任何隊形可言,在向邾縣撤退的敵軍。

  先前徐志還擔心那是叛軍在故布疑陣,繞過矮山時才顯得有些小心,現在已經是平原的地形看見前方六裡外亂糟糟的敵軍沒有前軍、中軍、後軍只是圍在一起,刹那間心裡的輕蔑到了一種程度。

  軍隊之所以分為前軍、中軍、後軍並不是為了好看,而是部隊需要展開分出層次。在攻擊時前軍為先鋒,中軍和後軍很多時候是作為預備隊的存在,可以按照戰況調動兵力投入需要的位置。在撤退時,後軍的作用在於遇襲時可以暫時擋住敵軍,使其它部隊有反應的時間。

  “沖上去。”徐志拔出腰間的長劍,指著前方沒有任何層次可言的敵軍,吼:“殺!”

  叛軍似乎也沒有預留斥候的知識,直至奔騰的馬蹄聲大作時,他們才發現有秦軍追上來。

  發現有秦軍騎兵殺來,一萬叛軍竟是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大喊大叫起來。

  這種吵雜的環境,饒是帶兵的人想發佈什麼命令也成了奢望,整整一萬叛軍此刻除了喊叫什麼也做不出來。

  爭先恐後本不應該形容在大喊大叫上面,可是這一萬叛軍除了大喊大就是停在原地沒有反應。

  馳騁中的徐志看見敵軍停留在原地立刻皺眉了,他只有五百騎兵,只適合追在後面掩殺。

  接近四裡時,徐志沒有發佈催動戰馬加速的命令,敵軍擠在一塊讓騎兵沖陣什麼的是自己在找死。就在他考慮部隊迂回轉向或者撤退時,那一萬叛軍的舉動令人有些目瞪口呆。

  一萬叛軍先前不動是被突然出現的秦軍騎兵嚇住了,本能地停下腳步觀望。隨著秦軍騎兵越來越靠近,他們心裡的恐慌也就越強烈。還沒想好到底要怎麼辦的時候,他們眼尖的發現不遠處的矮山上飄起了秦軍的旗幟,立刻從驚駭中回過神來,下意識覺得追來的少量騎兵是先鋒,後面會有更多的秦軍殺來。一個率先脫離隊伍跑,隨後是更多人拔腿就跑,一萬人像是天女散花似得四處逃竄起來。

  徐志前前後後打了幾年的老仗,比這個更加荒謬的場面也不是沒見過。他看見前面的敵軍喊叫著像是沒頭的蒼蠅亂跑,立刻下令騎兵加速。

  這是一場沒什麼好描述的戰事,無非就是騎兵追在後面屠殺,其過程是騎兵追上一個從後面劈出長劍或是刺,要麼就是驅動戰馬撞或踩。

  等待義兼後面派來的部隊到達戰場,看見的是屍體一直朝前延伸的畫面,追了一小段遇到回轉的騎兵,這些騎兵的戰馬兩側掛滿了血淋淋的首級。

  “進入城內的敵軍數量不會超過兩千,其餘或死或逃。”徐志有那麼點滿臉紅光,五百騎兵擊潰一萬敵軍,說出去是極為長臉的事情:“若是各郡的叛軍都是這樣……”

  義兼截斷:“衡山郡的叛軍精銳全被調去攻打安豐,萬般不可輕敵。”話是那麼講,可實際上他內心裡非常瞧不起叛軍。

  徐志有點不以為然:“鄧宗有軍隊十萬,圍攻只有一萬且沒有城牆的安豐守軍兩個多月還打不進去,由此可見不過是人多,戰力嘛……呵呵!”

  他們斷定邾縣守軍不敢再出城作戰,商議了一下決定由義兼率領三千跳蕩兵、二千藤甲兵、一千弓箭手、一千長矛手、一萬先行開到邾縣週邊震懾敵軍,徐志就領著一千陌刀手、一千弓箭手和剩下的輔兵留在原地看守浮橋。

  義兼來到邾縣週邊時,一眼看去是一道低矮的城牆,牆高不會超過四米,而且從牆面夯土的不同顏色看去,顯然是叛軍後面加高的。

  “不堪一擊的叛軍,低矮的城牆……”義兼很輕蔑地在嘲諷,轉頭看向麾下的部隊時正想大笑出聲,而似乎想到了什麼笑容僵在臉上:“不堪一擊?對啊!叛軍這麼不堪一擊,那收復中原豈不是會很輕鬆,南郡真的有兩年的時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1:01

第0175章 情勢多變

  帝曰:“朕欲定邦,固不動也。今時到,取中原乎?”

  博士答:“中原新得,複又判,乃邪。舊國貴之多,民不堪征,判也。趙,良人寡眾乎?魏,其邪兮。大患于東,田氏複也,急攻。”

  帝曰:“朕伏兩路,上郡、三川之地,計四十萬。募玞,百萬計也。”

  博士曰:“時不同,囃唬也。欲民附,善耳。征死,討也。定,不可也。”

  帝怒:“朕意決!判,坑之。複判,平之。兵盛,嫣複又之,大蹂大搏。”

  博士泣之無聲,眾從之。

  ……

  呂哲看著咸陽傳來的情報默然無語。

  始皇帝向群臣說,是為了一勞永逸地解決麻煩,動亂開始的時候選擇按兵不動。等待了許久,各地應該起兵反叛的人都行動了,已經到了出兵一舉掃平叛亂的時機。

  博士在秦國已經不復以前的地位,所以情報中的博士不是單指一個人,而是廣博有才的人向始皇帝解說。他們解釋,中原攻佔的時間並不長,反叛一直有,不過這次的規模太大,諸地的民生被破壞殆盡,若是沒有一套實際可用的安撫手段,鎮壓得了一次還會有下一次。他們又向皇帝解釋,六國舊貴族躲起來了,想要清剿乾淨比較困難,民間的賦稅和徭役也太重,反叛的人才會那麼多。趙地心向贏秦的根本就沒有多少,殺是不是要全部殺光。真正的心腹之患其實在齊地,應該把首先起兵的田氏血腥鎮壓下去,只要齊地平叛了魏地的反叛卻是小小的旨意就能安撫。

  秦國現在已經準備好四十萬的大軍,分別是在上郡和三川郡,始皇帝還打算徵召上百萬的民玞用以保證後勤,只等待他的一道命令,掃平中原叛亂的軍事行動就要開始。

  眾多臣子勸說,現在已經與以前不同了,光靠殺戮是損耗國力,想要使黔首真的對秦國歸心不能只靠血腥,還需要進行善待。各地對秦國廣征徭役的舉動十分的恐懼,認為服徭役出門就無法回家了,光靠征討殺戮解決不了實際的問題,應該從根本上去解決,也就是給予民間休生養息的時間。

  始皇帝的答覆非常簡單,大概就是和當時唐雎對辯差不多,敢於反叛的都應該殺乾淨了,不相信兵鋒鼎盛之下誰還敢再判,若是一地有一人反叛就殺光一地。

  嬴政是暴君嗎?從某些方面來說,是的。呂哲毫不懷疑反抗沒有停止的話,始皇帝真的會把中原給屠殺乾淨。

  按照時間,徐岩現在應該已經被任命為征東將軍,他抵達三川郡之後就該出兵,那麼秦國對中原的作戰就要展開了。

  呂哲本來是應該動身前往黔中郡,不過既然秦國要出兵中原掃除叛亂,現在顯然已經不適合去黔中郡,應該留在南郡關注中原的動向,出了什麼事也及時做出反應。

  在沒有搞清楚中原戰事的發展之前,南郡對百越的攻伐估計是要以守為主,大軍也不宜駐紮在黔中治府,一旦將那裡的糧食、財帛、人口掠奪完,他們就會退回臨沅。

  從咸陽到三川郡路程超過五百里,徐岩哪怕是快馬加鞭也需要半個月,而他既然是要到三川郡掌軍,自是不可能車裝從簡,必要的護衛和後續物資肯定要帶。

  到了三川郡之後,徐岩也不可能馬上出兵,必然是需要一段時間來瞭解軍隊,熟悉帶兵的將領。這個過程也不會太快,起碼會有兩個月左右。

  趙高寫來的信件中,提起始皇帝有意讓王賁先從上郡攻入太原郡,十萬北疆精銳去對付太原二十來萬互不統屬的叛軍。

  信件也讓呂哲稍微瞭解中原的局勢,在他看來那些叛軍之前或許會互相攻伐,可是一旦秦軍殺來必定抱團。王賁攻打趙地的準備也不足,糧秣只帶了三個月的量。之所以帶這些糧草肯定是中樞糧食緊張,或者是打算因糧於敵。

  十萬北疆大軍的糧食要取自趙地,可以看出咸陽這項舉措的一個含義,他們根本沒有把這次作戰當成是境內的戰爭,根本就是打算執行進入敵鏡作戰的那一套。

  就糧於敵啊,那是軍隊殺進去後搶掠當地的糧食,不會去管當地平民死活的一套戰法。從這裡可以看出因為反叛的聲勢浩大,咸陽中樞已經不信任趙人到了哪一種地步……或者應該說新占的六國土地上的人,他們都不信任了。

  “秦國缺糧?”呂哲相信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過來。

  差不多也應該應該這麼解釋了,秦國啟動的大型工程太多了,又是直道又是皇陵,北方也在將那些原本互不連接的長城連接起來。這些工程的勞力非常多,動用的徭役總數量已經超過兩百萬,那要消耗掉多少糧食呢?

  “不對啊?既然是要用兵,應該會停掉幾個工程。”呂哲覺得這個應該是常識才對,畢竟接下來秦國就要兩線、乃至於多線作戰了。

  事實也是那樣,秦國目前除了北方的長城和直道之外的工程已經停止,那些民玞正在向內史郡彙集,想來這些人就是要擔負中原之戰後勤的勞力。

  關注完咸陽的動向,呂哲拿起衡山郡的戰報詳細端詳起來。

  進入衡山郡的三萬大軍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攻下邾縣,後面義兼又率領部隊出城和從安豐趕回的鄧宗七萬人在野外進行一場大戰。

  鄧宗從安豐趕回的是一支久攻安豐不下的士氣低迷之師,這支沒多少士氣的叛軍從安豐到邾縣足足趕了兩百多裡的路,士氣低迷加上連日趕路戰鬥力下降到最低。

  義兼初次領軍,其人又沒學過兵書戰策,埋伏什麼的他倒是有想過,可是當地的地形基本沒有這樣的地理位置,因而這場野戰倒是打得堂堂正正。

  從安豐趕回的叛軍遭遇擋路的秦軍,如此怎麼會想不到邾縣已經被攻陷,原本低迷的士氣更加不堪,鄧宗倒是邀請陣前喊話,說是攻擊南郡並非出自他的授意,完全是誤會云云。

  義兼出去回話,虛與委蛇一番討要攻擊南郡之人的首級,沒想到鄧宗還真的拿出一個人頭。

  這次南郡出兵怎麼能夠虎頭蛇尾,義兼看到鄧宗拿出首級後敵軍士氣更加低迷,七萬叛軍內部譁然之際,義兼抓住這個機會發動了進攻。

  鄧宗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這麼低的姿態竟然沒有被接受,看著秦軍如狼似虎的撲殺過來,倒也做出了反應。

  義兼獲得高位的時間不長,不過再怎麼說也是出身自正統秦軍,這種正面交戰一直以來都是秦軍的強項,他雖然初次掌軍卻也將攻擊陣型安排得有模有樣。

  一千重步兵推進,隨後是三千弓箭手在重步兵後面抵近射箭。兩翼有三千跳蕩兵從左右兩邊撲殺,藤甲兵與戈矛手作為預備隊。這樣的攻擊陣型其實並不符合以寡敵眾的軍陣,不過初步掌軍作戰的義兼也只能這麼安排了。

  堂堂正正的推進之下叛軍雖然人多勢眾,但是根本抵擋不住手持大闊劍的重步兵和弓箭手不斷的擠壓。不斷有同伴被砍成碎屍,中箭倒斃的人更是不計其數,叛軍正面根本就是一觸即潰,兩翼再被威脅之下,叛軍這種無組織、無士氣、無體力的烏合之眾乾脆全域崩盤了。

  烏合之眾的特色就是擠在一起還有拼命的本錢,一旦四處逃散就會沒命的逃竄,無論鄧宗怎麼叫喊已經無法阻止敗局,他無奈之下果斷帶著人向西陵縣的方向奔逃。

  雖是擊潰了敵軍,可是義兼經驗不足的缺點也展露無遺,他沒有攜帶足夠的兵力,敵軍潰散之際也沒有及時的派出部隊攔截,一場一擊建功的野戰打到最後竟是只殺傷不足兩千敵軍,抓到的俘虜數量也只有可憐的五千多人。

  呂哲不斷地搖頭苦笑,衡山郡的叛軍集中在一起倒還好,四散之後必定會分為無數團夥,想要短時間內殲滅成了難事,而鄧宗想要再聚集起那麼多人在那一敗之後估計是不可能了,衡山郡在未來只會是四處割據混戰的局面。

  黔中郡那邊也有情報傳來,共尉在組織人手將繳獲運回,駱搖也聯繫上不少百越部落,蘇烈和季布向呂哲請示什麼時候回轉臨沅。

  有多少繳獲還沒有統計出來,不過看戰報應該是不少,物資的繳獲不是呂哲關注的重點,現下各處兵荒馬亂,有財帛也買不到其它郡縣的糧食。他比較關注的是捕獲的二十余萬人口,這些人中老人和孩童只占了極小的一部分,餘下全是青壯年和在生育年齡的婦女。

  掠奪的人口押解回南郡後,對南郡的建設將會起到很大的幫助。南郡目前的工程很多,勞力比較急需的是新城池的建設,本來已經有十八萬人再加上那二十多萬人中挑出來的十四萬,三十多萬人沒日沒夜的建設會極大地加快新城池建造的速度。

  情勢一變再變,呂哲也不得不做出改變,他急迫地希望在明年開春之前將新城池的外城牆的第一道建好,那時無論有什麼惡劣的環境也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1:01

第0176章 困難重重

  咸陽來信說得再明白不過了,中樞已經準備好對中原展開平叛之戰,只是糧草方面的準備還有些不足,趙高提醒呂哲需要把南郡今年的賦稅繳納中央,為以前的失分的進行補救。

  失分什麼的呂哲是有在想彌補的方法,可是讓他運糧說實話是很不願意,畢竟糧食在現今就是一切。

  南郡今年的賦稅還沒有統計,查看往年的記錄是三十萬石左右,考慮今年受過兵災影響,民間繳納的賦稅該是在二十萬石之間,可能會更低。

  一石是三十斤,二十萬石就是六百萬斤,戰時士卒每頓飯的飯量是在八兩左右,十萬人的部隊每天要消耗二十五萬斤左右的糧食,二十五萬石其實也就夠二十來天的消耗。

  南郡從黔中郡繳獲的糧食大概有五百萬石,按斤算就是一億五千萬斤,目前南郡的肉類食物提供得不錯,對植物類的糧食消耗減半,若只是提供給南郡的十八萬軍隊食用可以吃上整整兩年。

  不過,呂哲在南郡不止要養軍隊,那些被招募的民玞也需要提供糧食,俘獲的人口也會消耗糧食。在冊的民玞數量有三十七萬,從黔中郡捕獲的人口計有二十四萬,士卒每頓飯的食量是五兩,民玞是三兩,俘虜按二兩,這麼一來五百萬石的糧食算下來也只夠支撐一年。

  南方各郡大亂,對生產的破壞力遠要比想像中來得大,近期派去各郡的探子回饋不少資訊,很多郡縣儘管是剛剛秋收卻是糧食嚴重不足,個別縣已經陷入糧荒。

  黔中郡的掠奪是特殊時期的特殊事件,僅次一次不會再有下次,所以今年的糧食總量在明年根本就不適用了。中原即將爆發大戰,南郡不能按照原計劃進軍嶺南,至少是短時間內無法進兵,否則要是能擊敗譯籲宋集結起來的百越大軍,黔中郡靠近嶺南地區的農田倒是可以繼續播種。現在向嶺南進軍的可能性降到最低,能利用的只是黔中郡靠近南郡的區域。

  呂哲仔細看過南郡的農田統計,若是光靠南郡的出產根本養不活十幾萬大軍,這是他最為煩惱的事情。現在秦國要對中原用兵,南郡擴張無路也不能擴張,他已經在思考向巴蜀民間購糧的可能性,畢竟南郡的礦產豐富,以前也繳獲了大量的皮毛。

  說到礦產,後期派入黔中的勘探人員回報,他們在澧水的上游山區裡發現了大量疑似有礦物的地脈,現在還無法確定到底是什麼礦種。

  在南郡郡內,漢水附近的區域也新勘探到大量疑有貴重金屬的礦物,初步斷定會是鐵礦和銀礦,一些無法搞明白的礦類也十分多。而在巴東那邊,也就是巫縣那邊再次發現三個鐵礦和六座煤礦。

  呂哲是清楚現代的湖北礦產十分豐富,他沒記錯的話尤其是鐵礦和煤礦居多,只是現代能夠開採不代表秦時有那個技術,下面的人就回報看地層確實有礦,可是根本無力開採。

  現在能利用的礦產基本是離地表比較近的礦坑,饒是這樣南郡能夠投入開採的礦產也不算少,只是在制鐵技術不成熟的年代,鐵礦似乎只是一種雞肋,遠沒有銅礦來得珍貴。

  越城這個治金大城已經接到命令,他們對鐵器的研究在有煤礦的加入後有些進展,去掉煉鐵的大量雜質是辦到了,煤燃燒起來的溫度足有一千度以上,根本不是木炭可以相比的,他們甚至在研究階段也煉出疑似鋼的金屬,但是經過實驗出現更多的問題,製造的兵器不是太軟就是太脆。

  聽到有軟性的金屬呂哲還是蠻驚訝的,命人帶來一看那分明是一種含碳量低的鋼材,在現代好像很有用途,只是現在能幹什麼?

  不過呢,煉出疑似鋼材的東西可是一件大事,呂哲乾脆拋開政務帶著親兵就往越城趕。

  越城其實不是當地的地名,先前呂哲還以為南郡這個越城是後世考察出來越王勾踐時期的那個城池,後來才知道所謂的“越城”是一種治金城的泛稱。

  南郡的越城並不大,裡面大概有四千多的人口,在冊的匠師數量只有三十六人,匠徒數量有七百三十四人,餘下是家屬。

  江陵距離越城不過才二十八裡的路程,呂哲到來之前並沒有通知任何人,他們這股五百餘人的騎兵接近越城五裡不到,越城旁邊的軍營立刻響起了報警的號角聲,等待遠遠看見是自家軍隊的旗號又是一陣號角,從備戰進入警戒。

  駐紮在越城的駐軍數量有六千,他們分為三股駐紮在越城旁邊形成一個立體的三角形,也就是形成一個掎角之勢。

  南郡的大軍兵器大部分出產自越城,呂哲靠近的時候看見軍隊進入迎敵狀態深感滿意,有這樣的姿態說明這裡的駐軍盡忠職守。

  進入越城時當先看見的是像小山一般的煤堆,許多光著膀子的勞力推著兩輪車不斷來回運輸,呂哲對古代治金並沒有太多的概念,專門查看一下煉金的場地,發現所謂的煉金竟是一個又一個圓筒狀的爐子連接著四四方方的灶,它們並不是唯一的個體,旁邊一個非常龐大的風箱對著燃燒的爐子,地下似乎還有一套看不見的管道之類的。

  “這是金汁?”熱騰騰的熱氣已經讓呂哲渾身滿是汗水,他指著一個火紅翻滾的爐子在問。

  弓著腰的匠師似乎很緊張,頻頻點頭卻是不敢說話。

  呂哲走到另一個場地,發現地面上有著許多錠狀的物體,沒理解錯的話這些應該就是最初步的鐵錠。

  在鐵錠堆的不遠處,眾多工匠正在雕刻一些範本,呂哲走過去拿起一塊範本看了看,這些東西分明就是一些鉛塊。

  範本的樣式有點多,光看形狀能分辨出很多種,有些是條狀物有些則是鉤狀,大型的鉛塊一些密密麻麻的三棱形狀看去分明就是製造箭矢的範本。

  看著沒有冷卻的金汁被倒入一個大大的溝槽,隨後金汁流淌著進入擺放範本的區域,呂哲的眼睛越睜越大。

  秦朝時期的治金技術確實是有灌注法,不過更多好像是使用塊煉法。

  所謂的灌注法就是在金汁還沒有冷卻之前倒入範本,冷卻下來之後形狀已經固定,那時候只需要進行打磨和開鋒即可,後面加入兵器的柄之類的物體,整件兵器就算形成。

  而塊煉法是一種需要不斷進行加熱捶打的煉金方法,東漢時期的百煉鋼就是用這種方法來進行鍛造。

  “用煤石加熱的溫度足夠,去掉那些雜質之後兵器的硬度已經足夠。”呂哲回轉到治金爐的旁邊,“是不是冷卻的手續有什麼錯誤?”

  冷卻分冷風和水冷,匠師哆哆嗦嗦著嘴唇進行解釋,他們的煉鐵的方法是仿造煉銅。

  呂哲好像看過某部小說,裡面講述的煉鐵技術是一種鑄造法,好像提過是用馬尿還是什麼的液體來進行水冷,他命令匠師使用這樣的工序當場試驗。

  試驗是做了,可是冷卻的鐵條在不斷的敲擊中依然斷裂,事實證明煉鐵技術的困難度不是道聼塗説就能完善的。

  煉金技術有相應的配方,怎麼可能是簡單的去掉雜質再用牲畜的尿冷卻就能完成,呂哲對治金配方什麼的又是一竅不通,索性也就不再外行領導內行胡亂出什麼主意。

  “不是煉出一種軟的鐵嗎?”呂哲命匠師試著再煉出更多的軟鋼,回饋的情況卻是那是實驗的時候湊巧弄出來的,想再煉造卻根本沒有頭緒。

  很多產物就是在不經意間給弄出來的,呂哲當即詢問他們有沒有記錄之類的文牘,一問之下這些匠師在研究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什麼記錄,完全是依靠記憶力。

  “這可不行,你們在實驗的時候應該記錄每一道工序!”呂哲的口氣不是很好:“沒有進行記錄不是在瞎玩嗎?”

  那一句話說完在場的煉師被嚇得跪在地上。

  “不管是成功的,還是不成功的。”呂哲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扳:“借鑒成功參考失敗,這才是一種研究該有的態度。”

  “可是……”年老的匠師滿臉的惶恐:“族人大多數大字不識,怎麼記錄?”

  “我會調來識字的人,你們進行口述,由他們進行記錄。”呂哲看到匠師的臉色變差,不由問:“怎麼?”

  在場的匠師就沒有一個不糾結的,煉金技術本來就是不傳之秘,基本是一代代口口相傳下來,越城之中的工匠都是一個宗族,現在不但要有外人進來還要記錄他們的手藝,這怎麼行?

  “原來是這樣?”呂哲有點無語,技術的進步不能存在狹隘,但是又不好進行強迫:“那麼你們就選出識字的族人來進行記錄。”

  看到呂哲不會改變主意,他們也只好應承下來。

  “你們都知道那個懸賞,現在我將額度加高。若是有人能煉出合適的鐵製造兵器,不但獎賞糧食和財帛,我還會讓他做官。”呂哲覺得有些煩,按照他們這樣進度,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實驗出合格的鐵。

  出了越城,呂哲轉頭再看一眼,喝了一聲“駕”驅動坐騎奔跑起來。

  越城的治金大族思想太僵硬了,有了軍隊源源不斷的訂單根本沒有危機感,對新鮮事物的投入根本就不重視。

  “也許應該召集民間的匠師,然後弄出一個新的治金產地……”馳騁中的呂哲這一想法越來越堅定:“就在巴東那邊再起一座‘越城’!”

  呂哲還就不相信了,所謂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現在南郡根本就不缺錢,大規模的投入之下,只要反復的實驗肯定能製作出合格的鐵。

  “知識用時方知少。”駐馬遠遠地看著前方的工地,那是新城池城牆的地段,呂哲眯著眼睛:“除了土木工程,我還真沒什麼有技術含量的知識了。”

  在規劃中,新城池週邊的第一道城牆寬度足有八米、牆面高度會達到十五米,由於是六芒星形狀的規劃總長度更是會有近五十公里,總面積估計有九十平方公里。

  現在某些城牆段的輪廓已經建好,只要相續將城牆段連接起來,那麼週邊的第一道城牆就算啟城,所缺少的就是砌築女牆和城樓。

  秦時的造磚技術已經趨於成熟,像是北方的某些新築長城段就是用砌成,新城池的外廓也將採用砌磚模式,而女牆和城樓自然也是。

  呂哲現在所看見的是民玞在挖新城池的第二道城牆地基,第一道城牆和第二道城牆之間只會相距不到百步,而第二道城牆的寬度設計是十米、高度會達到十八米,所挖的地基自然是比第二道來的寬和深。

  兩面城牆段之所以是第一道低第二道高是考慮到防禦,之間相隔的地段將會設計成類似於甕城。那時候要是有敵軍攻城,第一、二道城牆上的士兵弓箭都能威脅到城外的敵軍。

  同時,哪怕第一道城牆段被攻佔,敵軍士兵爬上第一道城牆面對的也將是第二道城牆上守軍源源不斷的遠程打擊。

  兩道城牆中間的地面被設計成微微的傾斜狀,其用意有排水作用,第二個用意嘛……

  第一道的城門失守後,攻進城的敵軍由於空間問題不可能進入太多,傾斜的地面是利於第二道城牆投下滾石檑木的滾動,那時會有什麼下場可想而知。

  呂哲目前只針對兩道城牆進行設計,餘下的城牆還在構思之中,不過剩下的城牆寬度和高度是肯定不會比第二道城牆寬和高。

  古時候建城總是有分內城郭和外城郭,這座新城池的占地足有九十平方公里,坐落於夷陵和江陵之間,認真算起來其規模比咸陽還要廣。

  新城池想要真正完成建造十年之內肯定是不可能,呂哲的設想是在一年之內完成基本的防禦工程,城內的用水和排水也將在兩年內完成,諸如住宅區什麼的只有一個初步的方案。對於自己的府邸,他有心建造得宏偉大氣一些,現在還在構思之中。

  針對新城池的命令呂哲還在考慮當中,目前備選的名字只有長安、金陵兩個。不用說,會有這樣的名字肯定又是出自某種惡趣味……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1:01

第0177章 象兵?

  五年或許還算少,想要真正的完善一座城池可能是幾代人的事情,不過只要城池的外城牆建立起來,後面的建設根本就不是問題,要知道建設城池最怕的就是受到攻擊,只要有外城牆作為保護,哪怕遭遇戰火只要能守住城牆那些建設也不會變得前功盡棄。

  依稀記得唐朝的長安占地是八十多平方公里,坐落在南郡的城池將會被建設成一個九十平方公里的大城。還沒有名字的城池,隨著規劃的不斷完善它極可能會跨越長江,形成一個將幾座山和河流包含進去的龐大城市。

  除了對新城池建設的關注之外,眼看中原大戰即將開啟,呂哲最近對軍隊的操練力度也在增加。

  包括掠奪的人口和原有的人口,南郡境內總人口數量已經超過一百四十萬,而南郡的部隊卻是足有十八萬。如果可能的話,在未來可能還會再增加二萬到四萬的部隊,將南郡的軍隊擴編到二十萬以上。

  一百四十萬的人中有二十萬的軍隊,這樣的比例非常失衡,不過這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幾乎沒有人比呂哲更加清楚亂世已經到來,沒有足夠的軍力怎麼能夠保證發展不會中斷,若是無法保護果實,樹種得再好也是為他人做嫁衣罷了。

  呂哲對於軍隊的規劃比較簡單,南郡的地理位置註定野戰兵力不能少於七萬,這股力量既是所謂的戰兵。那麼還有十三萬左右的兵力將會視情況來進行安排,一些部隊作為各縣的駐防兵,除此之外就是屯田兵。

  屯田兵是一個好兵種,他們在春播、秋收的時候是軍隊性質的農民,其餘大部分時間也能夠進行操練。只要訓練得當再配以優良的兵器和防具,那也會是一股不錯的防禦力量,不過這樣規劃方向的性質註定他們不會成為一支精銳的野戰部隊。

  南郡的邊境防禦工事的築造一直在完善中,一旦完善完畢,那麼借用地形的優勢,很大一部分兵力將會被空閒出來,對於南郡內部的農業開發會是一件好事。

  目前諸如跳蕩兵、藤甲兵、陌刀手的兵種還處於試驗階段,跳蕩兵和藤甲兵運用起來比較簡單,有很多時候甚至比指揮戈矛手和長矛手還要容易,陌刀手卻是一個訓練起來難度比較高的兵種。

  其實一直被呂哲稱呼為陌刀手的兵種現在還配不上這個稱呼,他們充其量就是一群穿著重甲手拿三尖兩刃刀的重步兵罷了。想要將他們真正的訓練成無可睥睨的陌刀手還需要進行摸索,這是呂哲的重任,也是蘇烈一直在努力的方向。

  秦國的弓矢之利也是呂哲重視的方向,可惜的是南郡之內根本沒有工匠會製造撅張弩,那些工匠對撅張弩的仿製也不是成功,仿製出來的弩機不管是在射程上和準頭上都沒有正統秦弩的威力。

  除了撅張弩之外,呂哲記得秦國還有一種床弩,這種重弩的體積有點龐大,是攻城守城不可多得的利器。而恰恰南郡還是沒有會這項技術的工匠,一切都在慢慢的實驗和研製。

  還有很多的器械呂哲心裡也有個印象,個別的器械,如攻城車、拋石車、巢車、雲梯的構造圖已經畫出,畢竟這玩意後世只要有興趣都能研究個透徹。

  當然,懂得製造不代表要馬上製作出來,很多東西有時候造出來不但沒什麼益處,反而很可能自食其果。

  馬鞍、馬鐙這些更加沒有技術含量的東西好造吧?可是呂哲一點都沒想過要讓他們提前現世,會這樣這裡面有著許多的原因。他現在沒有騎兵部隊,馬鞍、馬鐙造出來一點用處都沒有。

  秦國有著眾多的騎兵,應該拿給秦國?

  呂哲現在都搞不清楚自己算是秦軍還是叛軍,說是私心也好說是吝嗇也罷,他暫時會將這套技術爛在心裡。

  秦國是有眾多騎兵沒錯,有了馬鞍和馬鐙的技術能夠增加不止一倍的戰鬥力,可是別忘了草原胡人的騎兵更多,要是提前讓馬鞍和馬鐙的技術出現,草原人得到這些沒什麼技術含量的工藝,草原騎兵席捲歐亞的事件必定會被提前。

  許許多多的技術都不能讓他們提前出現,不然很可能是一場天大的災難,或許到了某天呂哲不用再顧忌的時候,它們才會是現世的時間。

  其實認真的說起來,呂哲所展現的土木工程技術就是現在所沒有的,而所謂的灌漿法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得到石灰石的南郡已經按照呂哲的配方在研製水泥。有完整的配方生產水泥只是時間問題。

  土木工程的技術對於農耕民族來說比什麼都重要,可惜的是現在始皇帝不但不允許各郡各縣築城,甚至連那些雄關險隘都下令拆除了,不然……

  接下來的幾天,呂哲一直是在處理政務的繁瑣中過日子。

  侵入衡山郡的義兼不斷發來戰報,鄧宗的主力已經被擊潰,衡山郡的叛軍現在分成了幾十股不斷流竄,鄧宗其人也失蹤,想要殺掉鄧宗和殲滅叛軍所需要的時間太長,詢問是不是按照原計劃準備撤軍。

  呂哲的回復是必需殺掉鄧宗,以達到殺雞儆猴的威勢。鄧宗不死,南郡大軍的作戰目標就不能算是實現,因此徐志只好帶人追捕,所幸根據俘虜的交代已經探知鄧宗逃亡的方向。

  九江郡不會是鄧宗逃亡的選擇,畢竟那個方向有一支秦軍固守安豐,那麼他只能選擇廬江郡的方向逃竄。

  徐志帶人追殺,義兼卻是領著人安排衡山郡的黔首往南郡遷移。

  這一次呂哲攻打衡山郡真的不是要占地盤,他除了針對叛軍進行報復之外,最想做的就是得到衡山郡的人口。

  南郡的大軍已經先後攻佔邾縣、西陵縣、鄂縣、期思縣。由於呂哲的命令是誅滅叛軍而不是以攻佔地盤為主,義兼苦惱的不是作戰,面對那些連基本的建制都沒有的烏合之眾,只訓練差不多三個月的南郡部隊佔有一定的優勢,義兼所苦惱的是該用什麼手段將衡山郡的人口移民到南郡。

  衡山郡的人口數量沒有南郡多,大概只有六十余萬。衡山郡的人與之黔中郡不同,他們可不是百越人,根本無法用粗暴的手段掠奪人口,因此做起來的要困難非常多。

  義兼現在能做的就是宣傳南郡生活的穩定和富足,不過這樣能吸引的人只會是那些被戰火摧毀家園的黔首,無法吸引有一定產業的家庭。

  按照統計,現在願意遷移到南郡的衡山人數量才四萬,占到的還沒有十分之一。

  其實,若是呂哲有那個魄力說是要分配南郡的田地,從衡山郡肯定能吸引更多的人口,可惜的是呂哲現在還不想太過挑動中樞的神經。

  追根究底,中原的大戰的態勢不明朗之前,南郡的步伐應該邁得更沉穩一些。

  燕彼倒是從長沙郡帶回好消息,吳芮同意販售糧食給南郡,不過不是用財帛而是兵器甲胄,算是一種以物換物的交換。

  而似乎吳芮拿出的糧食數量不少,提出的兵器、甲胄數量也不過分,直讓呂哲以為長沙郡的秋季是一個大豐收,一問之下才知道不是那麼回事。

  長沙郡很大,足有南郡和黔中郡占地的總和,它的農耕體系也比較發達,可是經過兵災也受到了影響。

  “吳芮麾下有十三萬部眾,佔有羅縣、臨湘、湘水以北的區域,餘下如零陵、郴縣等縣是在其它四家手中。”燕彼是在相隔半個月後再次看見呂哲,他發現現在的呂哲與半個月前又有些不同,顯得更為沉穩具有威勢,心下歡喜的同時態度極為恭敬:“四家分別是連氏、黃氏、陽氏、甏氏。黃氏與陽氏為舊楚官員,連氏是零陵當地大族,甏氏卻是有百越的血統。”

  看來燕彼去長沙郡做了不少事,不但與吳芮接觸得不錯,甚至還探查到長沙郡的一些情報。

  “這個黃氏與黃歇那個黃氏有關係嗎?”戰國四公子的春申君啊,呂哲還是知道的。

  燕彼一直保持拱手行禮的姿勢:“正是黃氏的一個旁支。”

  長沙郡一直是楚國的老巢,統一之戰時似乎也沒有遭遇太大的破壞,只是不知道這次動亂之後是什麼情況?

  呂哲點了點頭:“說說吧。”

  燕彼自然是要說的,他按呂哲所指的方向走過去坐下。

  長沙郡內目前的較為大一些的勢力有五支,其中最大的竟然不是吳芮,也不是黃氏,而是連氏。要有個排行的話,那應該是連氏最強,甏氏次之,吳芮再次之,黃氏最弱。

  “連氏乃是武陵大族,家族與閩越的關係不錯,雖然只有七萬族兵,不過有一種坐騎叫作象。這種坐騎十分龐大,有鋒利的兩角,巨腿粗大,其體積猶如小山,數百象兵一起奔跑簡直是地動山搖。”燕彼說得好像是親眼看過一般,見呂哲沒有露出感興趣的表情,頓了頓接著說:“甏氏算是南越的一支,只是常住與長沙郡,早在楚國時已經與當地人連為一體……”

  那邊燕彼接著說,呂哲卻是在想:“連氏有象兵,那麼百越人也應該有?”

  而似乎大象現在還真的生活在華夏南方,數量還不少!那麼,接下來南郡的軍隊很可能會遭遇到象兵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1:01

第0178章 項氏使團

  秋風習習,吹拂枯黃的草叢,看去一浪又一浪恰似海中的波浪。

  樹葉亦在秋風之中搖擺,一葉黃色的落葉飄蕩著螺旋,它飄落在人的肩膀,威風再吹繼續飄蕩起來,滑翔似得飄動之後落在林間小道。

  一支約三十來人的旅人行走于森林小道之間,他們從會稽的吳縣出發,目的地是南郡的江陵。

  “經過這片樹林就是南郡地界。”說話的中年人身穿藍色麻衣,下身是一襲短歇褲,他手指西北方向,“前面有一個州陵縣,我們腳程再快一些,爭取夜間在州陵尋戶人家住宿。”

  其餘的人轟然應“諾”。

  在這個年代只有楚人才會用“諾”來回答,其身份自是楚人。

  他們正是項梁派往南郡的那批人,走在當前的是一名叫曹咎的中年人,他是這支隊伍的正使,項氏的族親項辯是副使。

  會稽郡距離南郡有將近八百里,他們一路經過非常多的縣,看到的是不斷有人聚眾鄉里,各個縣的秦國大旗被拔除,像是章郡的秦國勢力已經完全被清除。

  普從會稽郡出發,進入章郡時,那會正是動亂剛剛蔓延到的時候。

  動亂蔓延到章郡,當地的郡守倒是魄力十足地命令各縣的郡縣兵向首府章縣集結,態度強硬地貼出告示,一鄉亂就撲滅一鄉,一縣有三個鄉以上叛亂就上報中樞殺絕一縣。

  態度強硬的郡守執行的策略十分符合秦國對各地的統治,一直以來秦國面對叛亂都是這麼幹的。可是這個郡守估計是忘了楚地的郡縣兵基本是當地楚人服的軍役,章郡各地的郡縣兵是向章縣集結過去了,可是來到章郡後第一時間殺掉郡守,二話不說全部反了。

  曹咎親眼看到章郡各縣變換旗幟,一看城頭的旗幟立刻清楚章郡的起兵是受到會稽項氏的操控。

  進入廬江郡之後,曹咎等人發現非常多的縣插上了“桓”字大旗,打探一下才知道這些縣在大約半個月前已經被一個叫桓楚的義軍首領率兵攻下。

  桓楚是什麼人呢?他在楚地的名聲很響,在會稽郡也有非常多的人知道他的名號。

  看到各縣秦國的勢力被清除,曹咎心裡自然是欣喜萬分,再深入廬江郡時卻發現除了桓楚之外還有一個叫周文的也攻佔了不少縣城。廬江郡之內的秦國勢力被清除之後,各方勢力紛紛崛起,除了桓楚和周文之外,還有尚須、德蔣等義軍勢力。

  按理說,同是起義的義軍,那麼應該同手協作一起反秦才是,可是曹咎發現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廬江郡的秦國勢力消亡之後,這些義軍反而互相攻殺,而且殺起來比在應付秦人的反撲時還狠。桓楚在攻伐尚須時俘獲了三千餘人,他不但親自將投降的尚須砍掉腦袋,還下令將俘獲的三千多人給活埋了。

  桓楚的手段太過酷烈,廬江郡內自知不敵的人被嚇得前去投靠周文,倒是令周文的勢力在短時間內膨脹不少,曹咎一行人到達余幹後,廬江郡內除了桓楚和周文之外,其餘的勢力已經被清空,混戰造成的結果就是廬江郡的民生被破壞殆盡,黔首的死傷亦是非常慘重。

  不但如此,秋季本該是秋收的季節,可是互相破壞之下大量的田畝毀於一炬,廬江郡內的大部分縣已經陷入了缺糧的窘境,大部分黔首在家園被破壞之後變成了流民。

  後來周文大批收攏對桓楚不滿的勢力,雙方自然是變得劍拔弩張,絲毫沒有令人意外地爆發大戰。

  大量失去家園的流民讓更多小股的亂軍形成了,他們為了一口吃食不斷席捲看到的村落,桓楚卻是因為在與周文交戰根本顧不了那麼多,一時間廬江郡的混亂加重了。

  “同樣是楚人,不把精力放在反秦上面,互相攻殺起來那麼狠。”項辯的話裡有著太多的感慨:“這樣怎麼去面對秦軍的反撲呢?”

  秦軍是一定會反撲的,這點只要不是傻子就會明白。但是明白歸明白,那些起兵的人不想打就會被吞併,總不能束手待斃吧?再則,敢於起兵的人誰沒有野心,怎麼可能放棄壯大自己的機會。

  曹咎沒有那麼多的感慨,他覺得這樣整個反秦大業或許有害,但是對項氏卻是既有利的。那些起兵的人互相攻殺會變得虛弱,等待會稽起兵會占很大的優勢,那時號令群雄也就能更大聲一些。

  廬江郡與南郡有交接,他們渡過余水時發現了一個詭異的情況,桓楚在余水西岸安排兵力在防禦,不少黔首待在余水的東岸似乎是在等待什麼。

  沒有船隻無法渡江,他們只有待在東岸,一問之下得知一個令人吃驚的情報,原來桓楚的軍隊是在阻止廬江郡的黔首逃往南郡。

  “南郡沒有動亂,那裡是一片樂土。”

  “聽說到了南郡那邊的官府會安排做工,能混上一口飯吃。”

  “南郡的糧食很多……”

  很多消息在流傳著,這些聚在東岸的人正是聽到那些消息想要逃荒到南郡去求生存。

  曹咎等人在東岸待了三天,後面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桓楚的軍隊竟是安排了舟船將東岸的黔首分批渡河。

  項辯賄賂了桓楚的士兵,打聽到是南郡有部隊押來了糧食,用那些糧食換取駐軍對那些想去南郡的黔首放行。

  舉目望去,想要遷徙到南郡的黔首男女老少皆有,數量不會少於七萬,而恰恰南郡運來的糧食正是七萬石。

  “用一石的糧食換一個人,南郡那些人為什麼這麼做?”曹咎心裡充滿了不解。

  南方各郡都遭受動盪,糧食短缺之下南郡拿出糧食來這麼幹,不但是曹咎不理解,相信很多人都會覺得南郡那些人是傻子。

  曹咎等人渡過余水之後混在人群中,他本以為南郡的軍隊在等候,沒想到根本沒看見,得到的是他們要自己繼續往西走,在邊界處才會有南郡官員的接待。

  七萬人走起來拖拖拉拉,向西走了兩天才趕了不到四十裡路,曹咎等人覺得太慢也就脫離隊伍。

  余水距離南郡地界可是有一百三十裡,他們脫離隊伍向西走了兩天來到一個森林處,在森林裡休息了一晚,今天就可以進入南郡境內。

  白天醒來,草草地吃了一些乾糧行走于平原荒野之中繼續趕路,走了一段距離,幾乎是眾人聽曹咎說晚上要在州陵歇息應“諾”聲剛落下,遠處傳來了馬蹄聲。

  “躲起來!”曹咎說完當先竄到旁邊的草叢裡。

  三十來人迅速跑進草叢之間,他們趴在地上能聽到馬蹄聲越來越大。

  西北方向有十餘騎馳騁而來,近了的時候速度放慢,騎士在放慢速度的同時從坐騎右邊懸掛的皮囊裡拿出短弩,當先的騎士在大吼:“出來,不出來可要放箭了。”

  半蹲在草叢裡的曹咎看得分明,前來的騎兵是秦人遊騎的裝扮,只是手上的那種弩是第一次看見。裝扮是秦人的遊騎,口音卻是趙人,曹咎遲疑了一下還是站起來了,他可不認為用短弩指著這個方向的騎兵是在試探,而是真的發現他們躲藏的位置了。

  曹咎首先站起來,他大聲說:“不要放箭,我們是怕遭遇歹人才進行躲藏。”

  三十餘人站了起來,他們看先的是駐馬在五十步之外的騎兵,看到騎兵身穿黑袍手持一種短弩對著他們,霎時神情有些緊張。

  秦軍的遊騎是一種巡邏性質的騎兵,他們身上沒有披甲,主要的兵器也不是騎槍而是一種大約六十釐米長的青銅劍。

  南郡的遊騎裝扮與秦軍的遊騎沒有區別,只是他們多出了一種新的兵器,那就是實驗撅張弩失敗的產物,一種射程只有一百三十步左右的短弩,不過呂哲稱之為騎弩。

  “是從廬江郡過來的嗎?”趙人口音的騎士是這支騎兵的隊率,說著收起騎弩不過並不靠近。

  “是、是啊!”曹咎他們應該算是從會稽來的,不過也確實是從廬江過來的。

  騎兵的軍職與步兵不同,只有隊率、百夫長、曲長,到了校尉這一級別是偏將,偏將往上是騎將,騎將之上就是將軍……哦,現在多了一個中郎將的武職。

  騎兵隊率看了幾眼:“你們繼續往西面的方向行走十裡就能進入南郡的州陵地界。”說完向其餘的騎兵揮了揮手,大喝一聲“駕”率先驅動戰馬小跑起來。

  等待騎兵接近離去,曹咎剛想說話,項辯卻是指著西邊的方向:“旌旗……”

  曹咎轉頭看去,西面的地平線上出現一道黑影,遠遠看去能看見隨風飄揚的旌旗。他也是一個領兵的將領,粗略一看那道黑影的橫長約有一裡,只是不知道佇列縱深怎麼樣,不過初步得出該有三千人以上部隊的判斷。

  項辯問:“應該是南郡過來接那些黔首的軍隊,我們應該怎麼辦?”

  “唔……”曹咎沒打算那麼早就曝露自己的身份,還打算看看南郡民間,刺探刺探有用的情報:“我們讓道。”

  從西面開來的軍隊,他們行軍時轟隆的腳步聲聽上去十分整齊,遠遠聽到這樣腳步聲的曹咎臉色變得非常嚴肅。

  判斷一支軍隊的戰鬥力不是光看裝備,有經驗的將領能從一支軍隊行軍的腳步聲中判斷出該支軍隊是烏合之眾還是正規軍,曹咎聽見那整齊的腳步聲不由全神貫注地盯著緩緩接近的那支軍隊。

  緩緩行軍而來的軍隊是一支全軍身穿黑色戰袍的部隊,走在前方的士卒是非常傳統的戈矛兵,他們的行軍佇列看去十分嚴整。

  軍隊之中飄蕩的旌旗看去並不多,曹咎稍微數了一下數到三十杆,也沒有發現秦軍代表將旗的三角形軍旗。

  “三千人,沒有將主。”曹咎低聲對著項辯說:“沒有軍旗,他們不是要出征。”

  項辯點了點頭:“你看他們的行軍姿態,行走時佇列不亂,軍陣中也沒有吵雜的交談聲。”臉色有些凝重,“是精銳嗎?”

  曹咎沒有馬上回答,他盯著不斷在靠近的黑色軍隊,“早先的情報顯示,南郡只有一萬從關中開來的秦軍。這一萬秦軍在動亂中沒了一校(五千),呂氏哲得到了五千人。不知道這三千人是不是那些被整編了的秦軍。”

  那支軍隊的數量確實是三千人,他們之中也有正統秦軍,不過都是擔任軍官的角色。

  這三千人大部分整編自六國遺民,從擊敗入侵的百越伊始一直在訓練佇列,行軍姿態能夠整齊並不能說明什麼,但是這些是曹咎他們所不知情的。

  軍隊對陣不是鬥毆,很多時候個人的勇猛能夠起到的作用有限,呂哲對軍隊的訓練並沒有多麼複雜,很大一部分時間只是在訓練士兵的集體感,操練戰技等等只占了少部分的時間。

  從表面上看來,那支軍隊的戰袍統一,兵器也齊配,看士卒的精神面貌也很足,無論怎麼看這支南郡部隊怎麼看都像是一支強軍。

  曹咎等人站在原地看著南郡的軍隊踩踏著整齊的腳步聲離去,一時間有些面面相覷。

  他們哪裡知道這支軍隊成軍不過才三個月不到,還以為自己看見的是南郡的精銳。

  “戈矛兵、長矛兵、弓箭手……”曹咎露出迷惑的表情:“那些身穿皮甲、手持小圓盾、腰懸短劍的士卒,有點像趙人的勁卒?”

  項辯說道:“看模樣很像。”

  “呂氏哲成功收服在南郡的三十多萬六國人,有趙人的勁卒不是難事。”曹咎只當看見的那些是都是原先趙軍的勁卒,“聽聞燕國的鄭氏也歸附呂氏哲,那麼燕國的大戟士應該也會訓練出來。要是給予時間,魏國的武卒、齊國的擊劍士、韓國的勁弩兵,乃至於我們楚人的申息之師都有可能會練出來。”

  項辯卻是笑了:“若是呂氏哲真的打算練出各國的精銳之師,那樣就再好不過了。”

  “哈哈!”曹咎也情不自禁的笑了:“每一種精兵所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並非等閒,確實不怕他練,只怕他不練。”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5 11:01

第0179章 州陵見聞

  兵貴精而不再多,這句話同樣適用於軍隊的兵種。精兵之所以是精兵,那是投入非常多的人力物力建設的軍隊,光是兵源的挑選就要精益求精,訓練精銳需要用到的物資更是海量。

  一個國家的國力註定能“生產”出多少精兵,並不是說能征善戰的士卒就叫精兵,而是從吃食、兵器、甲胄來看一支部隊裡的士兵能不能算作精兵。

  正常情況下,國家供養一支精兵部隊就已經顯得吃力,像是以前魏國的武卒、楚國的申息之師,那都是幾乎投入至少一半國力產出而訓練出來的精銳中的精銳。

  當然,隨著時代的變革,生產力的增加,技術的提升等等,所有事情並不是一成不變。以南郡目前的出產,再按照呂哲對軍隊的規劃,著重訓練五千重步兵、一萬弩兵、兩萬跳蕩兵、兩萬藤甲兵、一萬千樸刀兵、五千長矛手並不是異想天開,其實在有屯田兵的配置下,這樣的部隊構造十分合理。

  認真的算起來,在這個年代最主流的兵種應該是戰車兵才對,像是秦國就有一支萬乘的戰車部隊,秦國各個牧場出產的戰馬補充的就是這種部隊,而不是騎兵部隊。

  戰車這個兵種主要集中在關中和北疆,騎兵算起來不過是一個輔助的兵種,大多被用來斷敵糧道,而奔襲什麼的由於沒有馬鞍、馬鐙這種工具,騎兵在很多時候是一種騎馬的步兵。

  什麼是騎馬的步兵呢?就是一種趕路騎跨在馬背上,作戰時下馬列陣的步兵,秦國的騎兵大部分算是這樣的騎馬步兵,他們運動起來的速度非常快,對後勤的依賴性也相對比較小,同時因為攜帶非常多的弓弩和箭矢,擁有非常強悍的遠程打擊能力。

  在當今掌握部隊的領導者麾下,大概也只有呂哲才沒有去建設戰車部隊,那些起兵的人只要稍微有能力就會建設戰車,在很多時候有多少乘的戰車依然還被看成多麼強大。

  與之騎兵部隊受限的方向一樣,戰車兵這個兵種不適合在南方這種多山多林多水的環境作戰。而且說實話呂哲養不起戰車,打造一輛戰車需要用到的金屬足以打造出幾十把兵器或是數件盔甲。

  曹咎進入州陵縣地界的時候,看見的兵種是在現今看來非常傳統的戈矛兵和少量的弓箭手,他十分好奇這些士兵的舉動,看不明白修建大規模的營寨是要幹什麼。

  “看來,那大概一千的勁卒真的是趙人組建而成。”項辯的語氣裡滿是考究:“再看這些統一戰袍、兵器齊配的士卒,想來南郡該是被呂氏哲經營得不錯?”

  南方各郡縣起兵的軍隊很少有統一的戰袍,擁有統一戰袍的大多是少量各部隊首領的親軍。那些起兵的部隊也沒有充足的兵器,除了親軍能湊一些兵器之外,大部分的部隊手裡只是農具或銷尖的木棍。

  “暫時無法看出經營。”曹咎專注地看著旁邊一名士卒手上的戈矛,“你仔細瞧,士卒手上的兵器有記號,那是秦國才會有的標誌,該是得自南征軍的兵器庫。”

  項辯仔細看了一下,果然看到一排製造的年月和工匠的名字,他不懂收斂之下引起了那名士卒的注意。

  “你們!”士卒看上去很年輕,似乎還沒有到蓄須的年齡?他走過去,指著一個方向呼喝:“來了就去領號牌!”

  號牌?曹咎等人向著士卒所指的方向看去,一些人正在士卒的監督下排隊,一些南郡的文官是在給那些人分配木質的小牌子。

  “聽口音,這個士兵該是燕國人,難怪年紀輕輕長得如此的高大。”心裡想著,曹咎不想引起誰的注意,領著人也跟著排隊去了。

  州陵原來有三千郡縣兵,其中有一千被調往沙羨增援,曹咎來時所看見的那三千人中的兩千也是州陵的郡縣兵。

  現在州陵縣的駐軍有兩千,這支駐軍是臨時從江陵大營調過來,不是戰兵序列,而算是輔兵性質的部隊。

  排隊排了有一會,輪到曹咎時,文官問了一些諸如“獨身還是有家口”之類的話,他領到一塊號牌,抬起來看看,發現上面寫著“壹捌玖柒”的字樣,在這些字下面還有一排看不懂的字元“1897”。

  “拿著這個號牌。”分發木排的文官頭也不抬地指向另一邊的營寨:“進了裡面找到排隊的地方,你會領到一些生活用具和糧食。”

  曹咎看過去,不遠處是有一個用木欄圍起來的營寨,裡面的帳篷林林立立。

  營寨周圍的士卒數量遠要比這邊多得多,遠遠看去寨內有著許多的人在走動,看樣子裡面的人並不是士兵,令人不解的是人那麼多竟然沒有聽見吵雜的喧鬧聲。

  三十來人全部領到號牌,他們全部目光注視著曹咎。

  項辯沉吟了一下,道:“進去看看也好?”

  曹咎點頭,他們前來南郡除了要求見南郡之主呂哲之外,另外一個目的就是看看南郡的民生和軍力。

  守衛營寨的士卒數量確實不少,裡面的黔首數量則是更多,踏進營寨的曹咎舉目四望能看出這座營寨至少有一萬多人,他這時才回味過來,號牌上面的字分明是一種計數:“我是進入營寨的第一萬八千九十七人?”

  走沒多遠,迎面走來一個像是農夫的中年人,這人遠遠就在笑,走近了才問:“你們的號牌號碼是多少?”

  曹咎不明所以的回答,那農夫又展露笑顏。

  原來農夫是領路人,他會帶著曹咎前往分配給他們的帳篷,由於他們的號碼連貫,三十多人只有兩人沒有住在同一個帳篷,其餘人倒是聚在了一起。

  “你們既是一起的,那麼還請這位男女領幾個人,拿著全部的號牌隨我前去分領物資。”農夫很慎重地重複:“記得要拿全部的號牌,他們發放物資是按照號牌發,只認號牌不認人的。”

  男女在現今是一種稱呼,大意就是“這個人”的意思。這個稱呼一直到宋朝還在用,到了蒙古人南侵的時候……好吧,文化斷層了,男女這個稱呼就被“融合”得連骨頭渣子都沒剩下。

  曹咎奇異道:“只認號牌?那要是有人搶奪……”

  “呵呵。”也不知道是嘲笑還是什麼,農夫臉色變得有些精彩:“前幾天是有人搶奪號牌,被搶的人嘗試去找兵卒求助,那些搶奪號牌的人全部被……”他比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三十顆人頭正掛在北面的轅門等風乾呢。自那之後,誰還敢搶呐?連大聲喧嘩都不敢了。”

  “原來如此……”曹咎終於知道那麼多人為什麼沒有吵雜的喧嘩聲了。他試著問:“南郡的士卒很嗜殺嗎?”

  農夫臉色一變,似乎是僵硬了一下,隨後怪怪地看了一眼曹咎,語氣的熱情不見了:“走吧。”說完自顧自向前走去,似乎還在嘀咕:“給衣、給糧、給住,白白的賜予了那麼多的東西,怎麼能背後說人家壞話……”

  項辯聽到農夫的嘀咕臉色又變,他和煦地問:“這位大兄,你是南郡的……?”

  “不不。”農夫本不想說話了,看項辯笑臉相迎,勉強道:“我是從廬江新淦過來的。”

  項辯又問:“剛過來就被南郡的官府征了徭役啊?”

  “你這人!”農夫似乎真的生氣了:“怎麼說話的?人家南郡可沒有徭役的說法,做事是給財給糧的。”

  南郡沒徭役?項辯有點不明白啊。

  又是一次排隊,曹咎等人領到的東西有點多,他們回到帳篷點算了一下,南郡給予前來的黔首每人的物資是,一張毯子、一套吃飯用具、五秦斤的豆子。

  “我問了一下,像這樣收攏其它郡縣過來黔首的營寨不止在這裡有,在很多地方也有。”項辯是越來越沒搞明白了,他夢囈似得:“光是我們看到的就有九萬的黔首,南郡有足夠的財力來支撐這樣的分配嗎?”

  曹咎也陷入震驚之中,他剛才與人閒聊,套出南郡總共有二十多萬軍隊的情報,而似乎南郡已經出兵攻下黔中郡,現在又在向衡山郡進兵,十分震驚呂哲怎麼能在三個月內有這樣的成就。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看到了更多。

  江陵又開過來一支部隊,新出現的兵種是曹咎等人沒看過的兩樣兵種,聽說南郡人把那些兵種叫作藤甲兵和樸刀兵,合起來的數量足有三千。

  “離這裡大約五裡的位置有一個被稱之為兵堡的東西,我跑過去要看被驅趕了回來。”項辯稍微形容了兵堡的外觀,“像是這樣的兵堡聽說南郡境內有上百個,分佈的各條要道和險要位置。”

  曹咎比較重視的是關於南郡有沒有二十萬軍隊的情報,還有關於南郡向黔中郡和衡山郡出兵的消息。

  “沒想到短短三月之內呂氏哲能發展成這樣軍力雄厚,且看他作為明顯是在吸引人口進入南郡……”曹咎看向一臉深思的項辯:“呂氏哲也不知道是聽從咸陽的命令出兵黔中和衡山,還是擅自出兵?”

  項辯道:“我偶然聽見兵卒交談,他們在說黔中郡田畝的事情,從模樣看去十分的憧憬。想來南郡對黔中的攻略進展非常順利。”

  曹咎愣了一下:“你沒聽錯?”

  項辯很肯定的點頭。

  “這麼說來,呂氏哲是私自出兵了!”曹咎臉上有興奮也有忌憚,而忌憚遠遠多過於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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