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秦之帝國再起 作者:榮譽與忠誠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5 10:26: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1 151642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31

第0690章 餘音(十一)

  事實上單腳馬鐙早就出現了,最高記載單腳馬鐙存在的是在春秋時期,比較詭異的是單腳馬鐙出現的國家是楚國。單腳馬鐙的出現是楚國的貴族為了方便上馬,至於單腳馬鐙出現且知道能夠借力為什麼不研製出雙邊馬鐙……真心是不清楚了。

  其實如果仔細觀察的話,經過一場碰撞之後殘存的二百余東胡騎兵,他們之中有不少人壓根就是將自己綁在馬背上。

  神奇吧?知道將自己綁在馬背上能夠更安穩地待在馬背,可就是沒有想過在馬背上設置雙邊能夠踩踏的“借力點”。也明明知道馬蹄在馳騁中踩到石子會崩掉馬蹄,但是從沒有想過為戰馬穿上“靴子”。

  呂哲就沒有奢望過能夠把馬鐙、馬蹄鐵的秘密永久的保守住,這些沒什麼技術含量的東西所欠缺的就是一個靈感。

  沒有錯,很多有用的東西所欠缺的就是一絲絲的靈感,術語一點就叫科研能力。

  在冷兵器時代,發揮出科研能力的兵器種類並不是太多,也就是弩機和攻城器械那些東西,而弩的出現恰恰就是在華夏族群失去戰馬之後能與胡人騎兵在野外進行抗衡最重要的兵器之一。

  在呂哲現在的時代裡,華夏族群可以說是在騎戰上與胡人沒有差距反而有優勢的時候,概因育馬地還保留著隴西地、河套一部分、遼東地,在戰馬的出產上雖然是輸給草原胡人,但是數量的差距並不是太多。

  呂哲完全有自信在一統天下後保住原有的育馬地,不會像劉漢政權取得天下後丟失那些育馬地。再則,草原上最大的族群,也就是匈奴人深入秦地,可以算是命運給予呂哲一次將從原上的主力族群殲滅在“內地”的機會。馬鐙、馬蹄鐵的裝備在這麼一種情況下不裝備還等什麼時候?

  濟北戰場的漢軍騎兵首戰得勝,一千五百餘漢軍騎兵交戰之後沒有撤離,而是馳馬前去收拾戰場,聯軍這方面稍微思考一下不難想像出那是漢軍為了保守秘密。

  “命令軍隊向那邊移動!”祁連服匿紅著眼睛:“周圍的軍隊全部撲過去,一定要發現他們的秘密!”

  韓廣並沒有同意,他說:“那邊場地合起來有七千餘漢軍騎兵,正面戰場和局部也有不下於八萬漢軍在迫近,調動太多兵力過去難以維持其它陣線。”

  胥紕逼落阻止祁連服匿將要說的話,對著韓廣點點頭:“漢軍是步卒正面推進,正面戰場由燕軍與……”轉頭看向陳勝:“你倆共同應對,我們的騎兵在側翼遊走尋找戰機?”

  韓廣訝異地看一眼胥紕逼落,然後點頭應承下來。他會訝異是發現祁連服匿這個東胡首領對步戰似乎不陌生,很不像是一個沒有接受過教育的胡人。

  哪個族群又沒有一點精英呢?歷史上沒有什麼文化傳承的胡人出現人傑的次數可是不少,不然也不會發生那麼多次有文明優勢的華夏族群被奴役的歷史。顯然,胥紕逼落估計就是東胡這個時代的人傑之一?

  漢軍戰陣那邊傳出了“咚咚咚——”的戰鼓聲,步卒在鼓聲之中有節奏地踩踏步伐向前,由二萬漢卒前軍所踩踏而出的統一步伐發出了陣陣的腳步聲。

  作為回應,聯軍本陣也是敲響了戰鼓之聲,不過聯軍中的陳勝軍卻是在向後退卻,補上的是扛著大盾的燕軍士卒。

  其實在濟水一線打了那麼久,漢軍步兵的戰法聯軍已經不陌生,漢軍的步戰與秦軍的步戰有著驚人的相似,那就是在開戰之初絕對會是利用勁弩的射程優勢進行沒完沒了的箭陣覆蓋,要是沒有與之抗衡的勁弩,交戰的另一方都是被箭陣覆蓋得士氣低落。

  果然,迫近的漢軍戰陣之中梆子聲非常緊促地被敲響,然後從軍陣之中升起了朵朵的“烏雲”。

  聲嘶力竭的“豎盾!”口令在聯軍戰陣中被喊出來,身穿綠色戰袍的燕軍士卒或是慌張或是鎮定湊起了一面又一面盾牌形成盾牆,然後軍陣之中的口令變成了“進!”“進!”“進!”有節奏的喝聲。

  一片“叮叮噹當”或是中箭的悶哼、慘叫等各式各樣的聲音隨著漢軍弩兵射出的箭矢落下發出,就是在這麼一種情況下燕軍組織起來的盾牆在緩慢地向前推進。

  在前沿指揮的漢軍偏將曾賢很清楚敵軍盾陣後面會有什麼,他在敵軍接近到二百步距離的時候開始命令己方弩手後撤,前沿的漢軍也在軍令聲中搭起盾牆,然後在一聲聲“嘿!”之中也是做出迫近姿態。

  “器械部隊組裝還需要多久?”曾賢是跟著弩手退到後側,頂上去的除了盾兵之外是少部分的弩手和射程比較近的弓箭手,作為掩護的是必要的樸刀手。

  統率器械部隊的一員卑將答:“至少還要一刻鐘。”

  器械部隊就是這麼麻煩,以前是運輸困難,在對器械進行改良成為可拆卸是便於運輸了,可是組裝的流程成了新問題。

  漢軍弩兵進行保護性質的退後,戰場上飛在半空的箭矢總算是暫時消停了下來,借用這個難得的機會燕軍自然是要加快推進的腳步。

  聯軍這邊是燕軍頂在最前面,陳勝軍跟在後方,東胡軍的騎兵也按照約定開始遊動起來。

  燕軍的盾牆後面是被保護的弓弩手,他們在進入漢軍二百步距離的時候也響起了陣陣的梆子聲,一些“拋射”的口令能模模糊糊的聽見。

  在向敵軍迫近的漢軍盾陣中響起了蒼涼的“嗚嗚”號角聲,整個盾陣推進的速度緩了下來,剛一緩陣內也是梆子聲四起。

  步軍對陣的戰場,雙方陣內幾乎是同一時間升起由箭矢組成的“烏雲”,而他們的射擊技巧也別無二致,都是採取拋射姿態。

  雙方開始在一種極為緩慢的節奏中來回的對射,在對射中兩邊的盾陣距離不斷被拉近,直至雙方靠近五十步的距離,像是約好一般盾陣同時裂開,漢軍這邊喊出“漢軍威武!”沖出的是朴刀兵,燕軍那邊在一陣參差不齊的呐喊口號中沖出來的是戈矛兵。

  盾陣普一裂開,雙方最先出現的士卒都是迎來一陣箭雨,這時候關於兵種的差異就顯現出來了。

  一手持著圓盾一手抓著樸刀的漢軍步卒,他們在敵軍射出箭矢的時候,奔跑過程中都是將盾牌微微向前在頭頂上舉起,雖然說絕對不可能擋住所有射來的箭矢,但多多少少有個防護的手段。

  燕軍那邊的戈矛兵就慘多了,他們除了看反應速度用手裡的戈矛格擋,真心是沒有盾牌作為防具來阻擋箭矢。

  互相衝鋒的兩邊步卒,五十步的距離之內不斷有人倒下,直至雙方衝鋒而上的步卒接近到二十步,這邊戰場上空總算是沒有箭矢在你來我往地飛來飛去。

  在步卒即將發生肉搏戰時,兩支軍隊的本陣都開始劇烈地敲響戰鼓,那是在為本方的將士鼓勁。如果注意聽的話,漢軍這邊在敲響戰鼓的時候還會配以號角聲,聽著像是在演奏什麼戰陣之樂,燕軍那邊就純粹是急促的鼓點聲了。

  衝鋒而上的漢軍樸刀兵在接近燕軍戈矛兵的時候還是下沉腰部將盾牌護在前面,與之燕軍戈矛兵在奔跑中不斷呐喊形成對比的是,漢軍樸刀手除了剛開始呐喊過的“漢軍威武”口號一直保持著沉默。

  在沉默中衝鋒,在沉默中搏殺,漢軍這一習慣其實是從秦軍那邊帶來的習慣,有這樣的習慣也有相應的原因,無外乎就是呂哲這一邊在剛開始的時候軍官差不多都是秦軍出身,後面又陸陸續續收編了不少來自秦軍的將士,當然具有很強烈的“秦軍色彩”了。

  漢軍樸刀手與燕軍戈矛手的碰撞開始了,雙方撞上的第一瞬間充滿了盾牌與戈矛的磕碰聲,縱觀肉搏戰場看到最多的畫面是漢軍樸刀手在衝鋒的時候矮身將燕軍士卒用盾牌頂得飛向半空。

  注視步軍交戰場地的韓廣眼皮直跳,本來衝鋒上去的己方士卒就在半路上被箭矢射殺一大半,發生短兵相接的時候在人擠人的情況下……似乎戈矛這種肉搏型的長兵也不如漢軍那種縮小版的關刀好使?

  冷兵器作戰還真的就是一開打就是人擠人的情況,漢軍在操練時又極為強調一旦肉搏戰開打就利用自己的兵器短貼身廝殺,在這麼一種環境下燕軍戈矛手想要發揮“一寸長一寸強”的優勢比較艱難。

  步軍戰場廝殺並不是太過激烈,作為配合的東胡騎兵在遊動時吸引來了漢軍騎兵的跟隨,整個大戰場開始不斷有敵我雙方的軍隊在移動。

  “陳將軍。”韓廣看向一直沒有下令讓自己部下衝鋒而上的陳勝:“你在遲疑什麼?”

  “……”陳勝能不遲疑嗎?漢軍騎兵對上東胡騎兵乾淨利索獲勝,步戰一開始漢軍那邊也是佔據絕對優勢。而最重要的不是這些,是他剛剛好像看見了一個絕對不應該在這裡看到的身影,那個身影就是——臧荼!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31

第0691章 餘音(十二)

  臧荼不是在南邊作為齊、燕、趙三國聯軍副將而存在的人物嗎?陳勝雖然不知道南邊的田榮兵團已經全軍覆滅,臧荼也曾經在被漢軍能夠俘虜的時候放走,可是也沒傻到對臧荼出現在這裡無動於衷的程度。

  “韓將軍。”陳勝半是迷惑半是帶著一種不妙的感覺,問道:“貴國的臧荼臧將軍是隨同田榮田將軍在碭郡一線作戰吧?”

  韓廣心裡疙瘩就起來了,他很快控制自己臉部要僵住的表情,控制著臉皮改為微笑,然後說:“是的。”

  “那……現在臧將軍還在南方嗎?”陳勝笑著問。

  韓廣心跳的速度不由自主地加快,故作鎮定道:“這個倒沒有,于昨夜淩晨臧荼已經來到軍營,不過一路奔波,太過疲憊來了便昏迷,現在應該還在休息。”

  “哦?”陳勝儘管還是有迷惑,但是韓廣說臧荼在減少了他的許多疑慮:“難怪……”,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我剛才看見臧將軍了。”

  韓廣也是“哦”了一聲,顯然不想再談起臧荼,而是再次請陳勝下令部下出戰。

  陳勝本來是想問清楚臧荼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是怎麼來到這裡,可是轉念一想燕軍是真刀實槍在與漢軍拼命,雙方不斷倒下的士卒做不得假,也就暫時壓下這個念頭,對著下方喊了幾句什麼。

  戰場上的情況確實是容不得陳勝再過多的遲疑,越過盾陣衝鋒而上的燕軍戈矛手在漢軍樸刀手的廝殺中已經崩潰轉身在逃,若是沒有新的兵力頂上去,前沿陣線一旦形成潰敗,那可是一切皆休。

  漢軍樸刀手與燕軍戈矛手廝殺期間,漢軍的盾陣並沒有停止迫近的腳步,隨著陣線正中間的廝殺告一段落,梆子聲又在戰場上響徹,隨後是漢軍這邊的弓弩手對著聯軍那邊又是沒完沒了的覆蓋。

  在步軍之外的戰線,東胡騎兵和漢軍騎兵也碰撞上了。

  若說最開始各自二千的騎兵是在進行某種試探,等待漢軍本陣向聯軍營盤壓去,那麼任何的試探都失去了意義,從那一刻開始騎兵遊動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尋找空隙,作為扭轉本方不利情況的“救命稻草”而存在。

  聯軍的步軍不是漢軍步軍的對手,且漢軍的器械部隊似乎也快要準備完畢,東胡騎兵一直在尋找能夠突襲漢軍器械部隊的機會,概因他們對漢軍器械部隊的印象非常深刻,清楚漢軍器械部隊一旦加入戰場,那麼他們這一方想再維持步軍的陣線就真的非常困難了。

  漢軍這邊當然知道東胡騎兵一直在遊動是為了什麼,衛翰與何懌商議之後決定刻意拉開一個空檔,吸引東胡騎兵向本方的器械部隊運動。

  東胡騎兵是不是知道漢軍陣線的空檔是故意空出來?這個在東胡騎兵真的改變方向馳騁過去之後,再去深究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對此作為回應的是,之前得到提示的漢軍騎兵迎頭撲了上去。

  比較怪異的事情發生了,本來在衝鋒的東胡騎兵成為三個箭頭,左右兩側的東胡騎兵保持馳騁的速度繞開,正中間的東胡騎兵則是停了下來,馬背上的東胡人跳下馬背在“嘰哩哇啦”的喊叫聲中稍微調整一下隊形,隨後該豎起長矛的豎立,該做出張弓搭箭的姿態對準了正在撲來的漢軍騎兵也全部擺好姿勢。

  其實並不怪異,一直到馬鐙被全面運用的年代,騎兵在戰場上馳騁到一半停下來步戰都還在使用,那就更別說馬鐙還沒有被普及的年代了。在之前各自二千騎兵跨馬交戰,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才是“不正常”。

  撲過去的漢軍騎兵,他們作為回應也是分裂為三股,兩股側開去追擊左右繞開的東胡騎兵,正中間的漢軍騎兵則是在那麼一刹那又加快馬蹄踏騰的速度,在許許多多人不解的目光中,他們根本沒有任何放緩速度下馬的意思,直接就迎著東胡人射出的箭矢撞上去。

  下馬作戰,弓箭手的射程確實是要比騎跨在馬背上射得遠,那關乎到射箭姿勢的原理,不過饒是站姿能增加射程,東胡人所裝備的角弓最遠射程也就是百步之內,最強殺傷範圍是三十步以內,超過七十步射出的箭矢就該是軟飄飄。

  以一種高速姿態馳騁的漢軍騎兵看到敵軍射來箭矢,他們立刻就將本來向前傾斜的身軀壓得更低一些,這樣一來能減少落下箭矢的打擊面。

  東胡人射箭的時候沒有講究什麼箭陣佈置,更加沒有所謂的波段式覆蓋,就是這種每個人能多快就在漢軍騎兵抵近之前射出多少箭的樣子。在漢軍接近到五十步左右的時候,東胡人又是一陣“嘰哩哇啦”不知道在喊什麼玩意,每個東胡人立刻就是做出翻身上馬的姿態,顯然是想騎馬脫離戰場。

  不得不承認啊,東胡人的戰法才是最符合時代的樣子,下馬射箭,射完就跑,這種戰術是不驅趕馬群離開,另一種下馬釘在原地的戰術則是會驅趕走馬群。在華夏族群缺少戰馬的年代裡,胡人就是用這麼一種戰法欺負依靠雙腿奔跑的華夏軍隊。結果是什麼?就是屢場戰爭中哪怕華夏軍隊獲得勝利也難以取得多少戰果,畢竟碰上了這種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依靠戰馬四條腿跑路的敵軍,真心的太他媽噁心人了。

  說漢軍的騎兵戰法比之目前時代的任何一支軍隊先進不止是體現在裝備上,其實更多是因為呂哲的存在,他教導給騎軍的戰術怎麼也是總結起一兩千年的“沉澱品”,戰法戰術若是不優越,那就白瞎了。

  衝鋒而戰的漢軍騎兵並非是零傷亡,百步左右的距離中箭倒是入肉不深,座下戰馬也不可能是像很多影視作品中毫髮無傷。許多落馬的騎士並不是自己受了多重的傷勢,是戰馬中箭疼痛會發出動物的本能“急刹車”,結果就是馬背上的騎士被甩落下去。

  損失了約有一百多騎,完成加速的漢軍騎兵到接近敵軍三十步的時候也是發射弩箭,正在翻身上馬的東胡人立刻就是成片倒下,一些中了箭的戰馬也是發狂起來亂踢踏,這麼一來東胡人重新翻上馬背撤離的計畫也就被打亂了。

  直至漢軍騎兵拋開騎弩抽出長柄斬馬刀撲上去,下馬作戰的五千余東胡人只有不到一千人是因為比較靠後翻上馬背驅馬移動,剩下的四千左右東胡人則是被馳騁而來的漢軍騎兵撞上,刹那間片片的刀光閃過,淒厲的慘叫、悶哼,當然也還有戰馬的嘶嘯聲成了戰場上的主旋律。

  騎兵作戰的節奏很快,奔踏馬蹄的漢軍騎兵穿過敵陣,背後少不了是成片成片的屍體,也不是戰場上不存在活人,只不過是稀稀拉拉沒有死亡的人像是傻了一般愣愣地留在原地。

  “這個……”再次看完騎兵搏殺,韓廣看著臉色鐵青東胡首領之一的胥紕逼落:“漢軍的戰馬有異於列國……”

  那不是廢話嘛!胥紕逼落就是白癡也看出來了,漢軍騎兵在戰場上壓根就沒有下馬搏殺那麼一說,全程除了必要的更換疲勞的戰馬都是待在馬背上,而似乎……

  “這才是騎兵該有的戰法啊!”祁連服匿替胥紕逼落說出了心裡話。

  幾個戰場的騎兵也都開始在碰撞了,西北邊的戰場與之正南面的騎兵交戰很是不同,說不同並不是代表那邊的東胡騎兵沒有下馬射箭,而是西北邊的漢軍騎兵中可是有一千的具裝重騎。

  西北邊同樣是下馬射箭的東胡人,他們下馬整頓一些隊形的時候呢,怪異地看見馳騁在最前方的漢軍騎兵都在向左右兩翼移動,露出來的漢軍騎兵是一種連人帶馬全部包裹甲胄的兵種。

  東胡人當然不知道看見的那種漢軍騎兵正式稱呼叫“具裝重騎”,不過只要有腦子和基礎的判斷力就該清楚那支連人帶馬都配甲的漢軍騎兵不好惹。

  帶著一種不妙的預感,東胡人射出了箭矢,然後看見的是呼嘯而去的箭矢連一個漢軍騎兵都沒有成功殺傷,哪怕是箭矢挨上漢軍騎兵也是被彈開,然後那些怪物踩踏著比普通騎兵更加沉重的沉悶馬蹄聲繼續前進。

  輕騎在遭遇箭矢阻攔多多少少是會有死傷,具裝重騎就真的像是怪物一樣哪怕是人或馬身上插著箭矢也是沒有人任何感覺,然後就筆挺挺地撞進了東胡的人群中。

  “那是什麼玩意啊!?”發出這一串驚懼呼聲的是陳勝,他親眼看見漢軍的具裝重騎以一種現代推土機的聲勢撞進東胡人群中,就像是在犁地似得犁過去,路上沒有任何的人或物能阻礙下來。

  胥紕逼落臉色變得慘白,他們這些胡人引以為傲的騎馬作戰面對漢軍時沒有任何優勢,現在又看見漢軍新出現的兵種以一種幾乎是零損失的趨勢,正在以一種絕對優勢的碾壓方式屠戮自己族群的士兵,腦子不發懵那就怪了。

  “看!”祁連服匿呼喊著,手指戰場另一處。

  那裡的畫面是一支漢軍步卒迎上了沒有漢軍騎兵搭理的東胡騎兵,而出現在戰場上的是後面趕來的蘇烈五千重甲士……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31

第0692章 餘音(十三)

  漢軍的重步兵在呂哲當初佔領南郡的時候就已經存在,最開始是呂哲非常雄心壯志……其實就是搞不清楚狀況就要成立什麼陌刀隊,後面發現並不是所有重步兵都能成為陌刀隊那種變態兵種,不過卻是一直沒有放棄。

  呂哲這邊出現重步兵已經有將近六年的歷史,最開始的數量只有五百,增添到三千的數量之後維持不變長達二年,由呂哲親自訓練也沒能真的把隋唐時期的陌刀戰法訓練成型,畢竟陌刀兵種還真的就不是依靠擺姿勢練隊形就能煉出來的。

  生產力增加之後,當時呂哲考慮到戰馬數量不足,北上作戰哪怕是能消滅列國也必定是和草原胡人對上,處於這種考慮只能是加強重步兵的數量,挑選軍中起碼二米身高的壯士,將重步兵的數量增加到了三萬。

  防禦力再好的步兵在遭遇騎兵時,哪怕是能抗衡騎兵,那也是一種逼不得已的無奈選擇,索性的是因為秦國需要來自呂哲這邊的糧秣和其它物資,呂哲後面能從秦國那邊大量的購置馬匹。

  馬匹數量不斷增加,趙高那邊又支援了一批懂得將馬匹訓練成戰馬的優秀牧人,才得以讓呂哲這邊不斷組建出騎兵部隊,也讓呂哲組建“大重步兵”的想法淡了下去,軍隊的重步兵數量才一直是維持在三萬沒有再增加。

  “憋”了許久沒有把馬鐙、馬蹄鐵、改良馬鞍弄出來的呂哲,在編制下的騎兵突破十萬之際,總算是打開“禁忌”枷鎖,開啟了騎兵的“科技樹”,那還是建立在未來的兩年之內能將騎兵數量突破到二十萬以上的前提下才整出來。

  轉為重視騎兵建設的呂哲也沒有忘記自己曾經“賦予重望”的重步兵,他對於隋唐時期傳說中的“霸王兵種”陌刀隊一直是念念不忘的模樣,後面乾脆就一直安排騎兵與重步兵進行演練,萬分期待能在自己的麾下出現那種打起來“如牆而進”的陌刀軍。

  “真搞不懂王上是在想什麼,明明能夠依靠騎兵各個將東胡騎兵解決掉,為什麼要讓我們特地安排一場重步兵與東胡騎兵的對陣?”一名在側翼負責掩護重步兵的騎兵軍侯納悶地對自己的別部司馬低聲說。

  有類似想法的漢軍軍官可不在少數,不過會像那個軍侯二愣子一般地說出來就極少極少了,結果是那個軍侯剛說完就被不遠處的隨軍典校重重的咳嗽聲嚇得渾身一哆嗦,在他旁邊的別部司馬則是悄悄策馬離自己的軍侯遠一些。

  漢軍之中的典校是類似于蘇聯政委一般的存在,不過與之蘇聯政委有區別的是,漢軍的典校可沒那個權力逮誰就能隨隨便便把誰給弄死。他們的作用趨於中監視軍中又擔任起與將士談心的角色,與之軍中的軍法官體系被普通的將士私下稱呼為“黑白雙煞”。

  與之漢軍那邊相同,聯軍這邊其實也沒有搞懂漢軍是個什麼情況。

  本來就是嘛,各個局部戰場怎麼看都是漢軍全面占優,尤其是出現漢軍具裝重騎的西北邊和正南區域沖上去被砍瓜切菜的陳勝軍這兩邊,這個時候漢軍指揮官突然派出一支步軍作為凸出部,然後又非常刻意地將周圍的漢軍調開,非常明顯就是在“邀請”聯軍對著那支顯得“孤零零”的漢軍步軍發動攻擊。

  “毫不掩飾的蔑視!”韓廣恨恨地將手砸向箭塔的護樁,扭頭盯著幾個東胡首領:“燕軍出動五千,貴軍出動五千。”說著看向有些走神的陳勝:“貴部也出動五千。”伸手握緊了拳頭:“既然漢軍那麼自大,我們就給予他們一個教訓!”

  “不!”胥紕逼落的回應讓韓廣臉色變得無比難看,但是他卻自顧自地往下說:“我們出動八千!”

  真的是被氣到不行了啊,交戰失利對於戰爭來說總有一方無法避免,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但是呢,在戰場上有優勢的那方表現出對失利那方幾乎是不掩飾,外加赤裸裸的蔑視,該種情況還是非常少見的。

  聯軍這邊試探了一下,東胡幾支騎兵向漢軍以重步兵為主的部隊靠過去,其餘的漢軍果然是不做任何的阻攔。

  “真真是……徹底的蔑視我們!”胥紕逼落快被氣糊塗了,不斷催促:“吹響牛角,殺過去,殺過去!”

  韓廣也是不斷催促部隊靠過去,他能夠接受戰爭的失敗,但是不能忍受漢軍赤裸裸的蔑視。

  很久沒有吭聲的陳勝倒是沒有那麼激動,不是說他理智,說白了是他從底層崛起沒有多久,自尊心沒有原本是貴人的韓廣等那些人自尊心那麼強。另外就是,他看到各個戰場情勢都是對聯軍不利,滿腦子都是在思考該怎麼脫身,心思已經不在該怎麼扭轉戰局上面,那麼韓廣和那些東胡蠻子想要勝一場提升士氣就成了次要的事情了唄。

  蘇烈邊走邊暗自掐著指頭在算,自從“雪藏”之後已經有多少天,又再一次重新踏上了令人熱血沸騰的戰場,自然就是一副興奮到了極致的模樣。

  重步兵一身甲胄連帶兵器足有六十斤上下,列隊踏步之時因為腳步整齊,行軍的動靜說實話要比馬蹄子亂踩的時候聲勢大很多,特別是五千重步兵之外還有三千弓弩手、二千長矛手、一萬樸刀手也是整個陣勢的一部分,他們用同一個頻率抬腳、踏下、抬腳、踏下,令人一看就能看出絕對是一支精銳部隊。

  可能是因為太過氣憤,祁連服匿出了營盤自告奮勇當起了東胡騎兵的指揮官,他在接近到能用肉眼清晰觀察漢軍的時候,一眼看過去排在凸出部漢軍前列的是華夏族群中很普遍的一種長矛兵,透過漢軍長矛兵的身影空隙也能看見後面是漢軍弓弩手。

  其實胡人與華夏族群交戰的時候最頭疼的就是遭遇到陣勢嚴謹的步軍,這在馬鐙沒有被運用時是這樣,哪怕是到了馬鐙已經普及的年代也是這樣,畢竟步軍的陣勢嚴謹就難以衝破,再則就是有陣勢就絕對有弓弩手,不好衝垮嚴謹的軍陣再有眾多弓弩手,非具裝重騎進攻這樣的軍隊……損失絕對不會輕。

  沒有馬上帶人撞上去的祁連服匿除了觀察那一支可以形成凸出部的漢軍,他也在觀察其它幾個方向的漢軍。

  整個戰場態勢從一開戰就變得有些混雜,大戰場是在聯軍營盤的正南,可是西北和北邊也是一種局部交戰狀態。戰事發展到現在,因為東胡騎兵和漢軍騎兵都是擁有高速機動的速度,整個大戰場已經沒有所謂的“非交戰地”存在,隊伍有多有少,可是隨處可見在逃和在追的雙方騎兵在較量著。

  還沒有正式開打之前,聯軍能從陣形和旌旗來判斷漢軍的數量,開打之後就很難再對漢軍數量進行正確的判斷。而似乎,漢軍首先出現的軍隊並不是全部,淩晨的戰事打到現在,漢軍的後續部隊就沒有停止,一直是在陸陸續續地出現。

  祁連服匿在看到燕軍和陳勝軍進入交戰區域後才將視線收了回來,再次向漢軍那邊看去,那股大約兩萬人的漢軍已經是停在原地不動。

  說句非常實在的話,僅是第一天情勢就對聯軍異常不利,不止是陳勝那邊在尋找可能脫身的機會,東胡這幫人又何嘗願意待在原地?祁連服匿出來是想借更有視野優勢的地形觀察幾支漢軍的動向,尋找可突圍的“口子”,可是他轉了一圈得出一個非常不好的判斷,各個方向多多少少都有發現漢軍的旌旗。

  先不談各個方向漢軍的身影,以前是沒親眼見識到漢軍騎兵的戰鬥力,以為戰事不利怎麼都能突圍出去,一個上午的交戰漢軍騎兵展現出來的情況來看,東胡這幫人可再也不認為能在至少六萬漢軍騎兵的追擊下輕易地突圍。

  “呼……”重重地吐出一口渾氣,祁連服匿示意旁邊的心腹吹響號角,按照約定是燕軍和陳勝軍從正面攻擊目標漢軍的正面,他們這八千騎兵還是老一套的尋找戰機從側翼進行突擊。

  燕軍和陳勝軍是在一陣陣的戰鼓聲中發出呐喊衝鋒而上,進入二百五十步距離的時候漢軍那邊不出意外射出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三千弓弩手組織起來的箭陣,幾次波段式射箭直接讓至少五千燕軍和陳勝軍報銷在衝鋒的路上,結果是沖到一半的聯軍在怪叫聲聲中轉身逃跑。

  各方在觀看那邊戰事的將領腦袋裡看得只剩下:“……”

  局部戰場不利,正面戰場不利,軍心士氣不斷低落之下,聯軍還敢出營作戰其實已經不錯,但是稍開始敢面對箭陣覆蓋衝鋒肉搏的勇氣卻是不會有了。

  “只是用箭陣覆蓋就摧垮敵軍的作戰意識,怎麼檢校重甲士的戰鬥力?”蘇烈有點傻眼,用著悶悶的語氣向指揮弓弩手的同僚抱怨。

  “這個……”指揮弓弩手的卑將也是比較納悶:“我就是按照平時的訓練那樣下令箭陣覆蓋,哪裡知道敵軍這麼不堪一擊。”

  “……”蘇烈直接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31

第0693章 餘音(十四)

  臨淄城的週邊城牆高約有四丈,靠西方向的城牆段綿長怎麼也該有二十裡長,其餘幾個方向的城牆段也沒有一個是少於十五裡長度,整座城池若是從高空往下鳥瞰其實並不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城池模樣,是一種不平均規格的樣子。

  第五騎兵軍團、第二混編軍團、部分禁軍前去濟水北線與聯軍作戰,呂哲則是親自帶著餘下禁軍和第三混編軍團、第四混編軍團、部分抵達的第一騎兵軍團,總數超過二十萬的部隊抵達臨淄城下。

  衛翰、何懌兩個中郎將軍團長和禁軍序列的武梁、梅鋗聯名稟告韓廣、臧荼並沒有按照協商那般配合漢軍針對東胡軍和陳勝軍,呂哲對此有些迷惑。

  呂哲不得不感到迷惑,天下大勢已經無比清晰地展現對漢國有利傾斜,臧荼是從南方北上一路也該看清楚情勢,再則是燕軍、東胡軍、陳勝軍的後路已經被切斷,韓廣怎麼會在如約將聯軍誆騙在原地後又選擇了抵抗呢?

  “確認韓廣和臧荼沒有與我們在那邊的人進行聯繫?”

  “回王上,韓廣與臧荼沒有派人與我們聯繫。”

  什麼情況呢?韓廣既然不打算歸附,那麼將聯軍留在原地是個什麼意思?而似乎開戰之後聯軍也是處在一種全域不利的態勢下,戰場周邊也一再確認沒有其他聯軍的存在,韓廣放著配合漢軍殲滅東胡收服陳勝軍換取在漢國有容身之地的大好前途不做,為什麼要臨時變卦?

  張良是後面才過來呂哲這邊,他聽呂哲講出自己的困惑後,謹慎地選擇用詞:“大王,燕國的實際控制者是臧荼與韓廣。”

  呂哲馬上就反應過來了,韓廣和臧荼雖然是分別掌握燕國,可是他們手握權力已經快七年。

  臧荼經過一連串的挫折該是已經認清現實,而韓廣一直是待在燕地或是遼東、半島沒有見識到中原的變化。說白了,權力是一種毒藥,能夠使人產生一種患得患失的心理,韓廣根本就是不拼一把怎麼都不甘心。

  反應回來的呂哲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他勸降燕軍是想節約時間來擊敗聯軍,另外也是對那經過訓練的幾萬遼東壯士有垂涎之心,畢竟所謂的“燕趙之士”在武勇上面還是不錯的,收編之後用於草原胡人的作戰怎麼也能起點作用。另外呢,漢國政權體系已經夠複雜的了,再加入一股燕國原有勢力的官員進來,也是呂哲為以後政權體系考慮的一部分。

  濟水北線送來情報已經是那裡開戰後的第八天,在軍情彙報中衛翰和何懌稟告了額外的一些事情。

  韓廣背信選擇抵抗,臧荼在原有的部下基礎上又拉攏了一些燕軍將領,想要撇開韓廣自己行事;陳勝那邊派出了吳廣前去漢軍軍營,協商歸附漢軍的事宜。

  臧荼撇開韓廣單幹完全可以理解,特別是聯軍連續失利看不到勝利曙光的前提下更是那樣,陳勝派吳廣想要對聯軍反水則是讓呂哲有點意外了。

  “大王,陳勝本就是從底層崛起的一方武裝首領,莫不過是想要榮華富貴,見到勢不可為尋找出路很正常。”張良微微笑著:“良以為韓廣到現在也肯定後悔了,只是拿捏不准背信在先,大王還會不會接受他的歸附。”

  可不是嘛,投入濟水北線的漢軍已經增加到二十萬,幾日的作戰中聯軍連接失利損失兵力之下,最後龜縮在營盤裡的聯軍數量下降到不足十五萬,且因為連續失利軍心士氣低落,再則就是聯軍的糧秣最多也就是三個月不到的量,韓廣不後悔那就怪了。

  “大王若是可以原諒韓廣,派遣使者再次招撫,韓廣必然是全盤按照大王所說的辦。”張良不知道是出自什麼用意,說出了很明顯建議呂哲原諒韓廣的那些話。

  是嗎?再次派人勸降韓廣?呂哲摸著下巴沒有說話。

  濟水北線的聯軍後路已經被切斷,聯軍的糧秣最多也只能消耗三個月,另外臧荼、陳勝都開始了自己的行動,現在那邊的戰事是對漢軍絕對有利的前提,呂哲有必要再去爭取韓廣嗎?

  “不!”呂哲似笑非笑地看著張良:“孤不介意在天下大勢明朗的前提下有各方豪傑來投,但是不允許有人在答應之後再次背信。”

  張良微微低下腦袋,他再次抬頭的時候,小心翼翼問道:“那大王會怎麼處理韓廣呢?”

  呂哲笑而不答。

  張良對韓廣太過關注了對不對?這並不是沒有原因。

  若是呂哲沒有記錯的話,匈奴南下是在天下沒有大亂之前就有列國人士前去勾結的事情,那些所謂的列國人士中齊、燕、趙、魏、韓、楚都有參與。

  最先設想聯絡匈奴南下的是哪一批人?其實不是後面最為賣力的齊國人士,齊國那些人是因為情勢的需要才大力支持,又是一不做二不休將東胡引入華夏內戰。最先聯絡匈奴的人是韓信啊,是那個戰國時期韓襄王姬倉庶孫韓信,也就是韓國這邊最先開始付之行動。

  在韓國那些遺臣遺民聯絡北方胡人之後,趙國的陳余、張耳之流也參與進去,然後才是燕國、魏國、楚國、齊國也行動起來。

  所以吧,呂哲能理解張良為什麼會那麼關注韓廣,各國君王是下命令的人,臣子和那些所謂的名士才是實際操作人,在操作的過程中肯定是要通氣,一來二去也就會建立交情,那麼張良和韓廣成為朋友也不是不可能,現在張良為韓廣說幾句好話也是人之常情嘛。

  呂哲的崛起之勢與歷史上很多人都不相同,他完全就是“處身事外”的一種崛起,在崛起後又因為種種原因……比如呂哲開了不少金手指,讓他們這一方勢力壓根就沒有經過太大的挫折就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

  以呂哲主導下的擴張方式不是那麼依賴於某個誰出謀劃策,依賴的是最現實的生產力和人口,最多最多也就是作為某個地方的地方官,治理地方有功獲取一些文勳而不是武功(不是武術)。所以吧,文臣謀士想要獲得廣大名聲難度著實不小,也就沒有一個謀士是讓呂哲覺得離不開的物件,倒是治理地方包括在後勤規劃上很出色的一批人讓呂哲有其依賴。

  因為這種情況,呂哲對於曾經被歷史記載的那些名人是有親近之意,但是要說因為誰誰誰幾句話就放過一些不能放過的人……屬於不可能。

  “來來來……”呂哲邀請張良一同前往戰線前沿,重新站定後遙遙指著臨淄城:“先生且看臨淄城。”頓了頓,含笑問:“是一座雄城吧?”

  張良不太明白呂哲是想說什麼。

  臨淄城是能算做一座雄城,畢竟臨淄再怎麼說都是齊國數百年作為國都的存在,要是裡面駐紮上二十萬以上的守軍,守軍依託四丈高城牆和相應守城器械防禦,敵軍想攻進去著實是不太容易。

  現在的臨淄城是個什麼情況呢?在呂哲沒有親自率軍抵近城下之前,田安、田角、田間率軍欲要離城,田儋、田橫等一些田氏王族自然是與之火拼了起來。雙方在臨淄城內亂糟糟地廝殺了兩天,軍民死傷多少沒法統計,不過最後田安、田角、田角這一方退守東城倒是手裡還有三萬多的軍隊。

  漢軍先頭部隊逼近臨淄城的那當口,正是忠於齊王儋的齊軍攻打東城最激烈的時刻,要不是有三萬多漢軍的先頭部隊加入東城守軍的那方,估計田安那批人就該被驅趕出城了。

  “大王現在掌握了臨淄城東,城內有七萬部隊,城外有十五萬部隊將三面圍住。”張良躬身行禮:“雖然不知道大王為什麼一直沒有下令攻擊,可是若大王想要攻取臨淄……”

  呂哲為什麼不下令攻擊?臨淄城在齊國內戰的時候死了一大幫人,好好的一座有二三十萬黔首的城池,在漢軍到來之後城裡剩下的黔首不知道還有沒有五萬。

  臨淄城內有太多人成為屍體散落在四處,雖然是臨近冬季不像炎熱的夏季快速腐爛,但是屍體終究還是會腐爛的不是嗎?

  漢軍派人聯絡過齊王儋,提議暫時停戰收拾城內的屍體,可是被齊王儋給拒絕了,現在整座城池都在散發著驚人的惡臭,呂哲敢在這種環境下發動攻擊嗎?他不但沒有命令軍隊發動攻擊,反而是讓佔據東城的軍隊撤退到城外,然後圍困臨淄的大軍在城外構建起了一道道的防線。

  “瘟疫啊。”呂哲納悶地看著張良:“先生怎麼忘記了這個。”

  張良尷尬地笑了。他是不是真的忽視了除了自己誰也不清楚。同時,他在呂哲面前也是從來都沒有展現出一名被歷史記載頂尖謀士該有的智慧。

  呂哲對於張良是故意藏拙還是什麼也不是那麼在乎,謀略什麼的從來都是一種輔助性的作用,實力弱才能承托出謀士的重要性,實力強悍到能夠依靠充足的兵力和物資硬推,謀略就是一種拾遺補漏的存在,重要性也不是那麼強。

  “只要你們這幫人不玩什麼‘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事情,我也懶得去計較了。”呂哲臉上笑吟吟,心裡卻是這麼默默想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32

第0694章 餘音(十五)

  謀士重要嗎?當然是無比的重要。可是真正的歷史上謀士根本沒有小說演義中地位那麼顯赫,他們的作用也沒有想像中那麼高,基本是作為拾遺補缺的參謀一類角色存在。

  查閱歷史,出名的謀士有多少?可別談什麼諸葛亮,那不過是《三國演義》被神話了的人物,真正的歷史上諸葛亮其實就是作為主簿起家,後面因為後勤能力不俗混到了蜀漢丞相的位置。

  在真正的歷史上,每個名將本身就是一名具有謀略才能的將軍,像是西漢時期的衛青、三國時期的周瑜、東晉北伐時期的恒溫、等等人物,他們很多戰例被一些文人墨客那麼一“篡改”歷史,周瑜幹的草船借箭成了諸葛亮的,此類的例子簡直多不勝數。

  儒家當權後的華夏統治階層有一個毛病,那就是特別看不起純武將,凡是識字的武將幹出點什麼值得稱道的事情就給按個“儒將”的頭銜。然後自司馬遷下面挨了一刀,華夏再也沒有純粹的史家後,誰誰誰做出點令人佩服的事情就誇張上起碼百把千倍的記載在歷史上,特別喜歡將張三幹的事情按在李四頭上,而那個李四絕對是儒家的一員,簡直就是啊啊個呸的。

  “歷史怎麼記載孤?”呂哲就啞然失笑了。

  歷史就是個小婊砸,別說呂哲只幹了察覺臨淄可能會出現瘟疫圍而不攻的事情,他就是殘暴地屠那麼幾個地方,再選個區域戮上一年半載,等待他真的統一天下坐穩江山,且呂氏江山一坐就是幾百年,那麼哪怕是他這一輩如實記載在歷史上,他的子孫也會將歷史美化一下,在歷史的記載中作為開國皇帝的呂哲絕對會是一個偉大、光明、正確的高祖什麼的。

  誤會,天大的誤會,呂哲是錯誤的把某些事情給想錯了,在華夏的歷史上,只要是華夏本土族群當政,除了那個幾個矯情的傢伙,不然皇帝幹了什麼被記錄起來後,哪怕那個皇帝再怎麼不喜歡也沒那個臉面去篡改,只有異族統治華夏的時候才會去幹那種沒臉沒皮的事情。

  那麼說可是有根據的,例如劉邦就沒有篡改自己是混混痞子的出身,到了“我大清”時期焚燒書籍弄什麼四庫全書啦、搞文字獄啦、整出十全老人,巨大的差距就擺出來。

  在叔孫通的提醒下,呂哲才算是明白還存在的史家會如實將所發生的“歷史事件”一字不改的記載起來,而似乎呂哲想改動史家記載的一個字,除非是將史家殺絕了,不然史家不可能妥協。

  還真的好像是這樣,史家的骨頭一直到五胡亂華之前都很硬,是五胡亂華正統的華夏族群快被異族屠殺乾淨,傳承千年的史家血脈中斷,後面那些史家已經不算是正統的歷史記錄者,不是兩回事啊這個?

  “……”呂哲趕緊仔細想想自己都幹過什麼,一想就鬆了口氣,他似乎沒幹出太過傷天害理的事情來著?當然,除了他快把百越那些族群殺光了,不過那些對於本族群只能算是絕對光彩有貢獻的武功,是吧?

  臨淄被圍,呂哲給予的命令是無論軍民出逃,漢軍都要進行絕對的隔離和衛生清洗,等待一個月的隔離期結束後,確認沒有患病,才會根據其身份決定是關是放。

  齊王儋那些齊國的正統勢力,他們好像是打定主意抵抗到底了?呂哲前前後後派去幾波使節勸降,前面都還能被禮送出城,最後一次是田間自告奮勇前去勸降,結果田間帶去的人好好的活著回來,田間的腦袋是回來了但身軀被留在了臨淄王宮。

  呂哲親自帶人圍困的第三十三天,濟水一線的發來最終的戰報,那邊的戰事是以東胡人全滅,一部分燕軍和大多數陳勝軍棄械投降而告終。

  在這一個月內,臨淄城一次反攻都沒有發生,證實了齊王儋窩在城內與城共亡的誓言的惟一性。

  作為統治者的齊王儋確確實實是沒有率軍反攻,但是臨淄城內逃出來的人就有點恐怖了,目前被隔離在城外營寨的人數已經超過十七萬。十七萬人中黔首身份的只有一萬左右,餘下全是齊軍序列中的將士,那十六萬左右的齊軍將士中軍侯以上的軍官足有三千餘人,這些人中文官體系的多達二千餘。

  “齊王儋要自焚了。”張良無比確定的對呂哲說。

  當然,張良可沒有安排什麼探子在城內,臭氣熏天且真的爆發疫病的臨淄城誰敢進去?哪怕是呂哲派進去的探子都撤了出來。他是從出城投降並被隔離的一些官員中得出一些細節,然後才猜測出齊王儋要自焚的判斷。

  臨淄城內的活人已經不超過一萬,大部分出城的齊軍都是得到來自統治階層的命令才出城投降,呂哲認同張良的猜測,齊王儋哪怕是知道事態不可扭轉也沒打算投降,那麼作為君王最後的尊嚴總要選擇一個體面一些的死法。

  君王自焚而亡就是有尊嚴且體面的告別方式,前有亡國殉葬的商紂王,這是已經發生的,還沒發生的還有一個後唐末帝李從珂。

  又是因為演義和歷史篡改的關係,還算不錯的商紂王帝辛被扭曲成了一無是處的君王,然後姬周王朝的下克上被掩蓋了,連帶那個誰誰誰不顧自己父親被囚禁決意造反的污點也被無限縮小掩蓋;後唐末帝李從珂嘛……

  在城內王宮方向升起一道粗大的黑煙的時候,得到彙報的呂哲從軍帳中出來,他有那麼一刹那心中生出了莫名的情緒。

  有決心殉國的統治者,哪怕生前再怎麼不堪,但是有勇氣以自己的生命來陪同國家一起消亡,怎麼都是一件令人欽佩的事情。總比國家滅亡了而君王像狗一樣求活要好,不是嗎?

  而似乎,無論是在呂哲的這個歷史版本,還是原本的歷史版本,齊王田儋作為一名君王都是有骨氣的那種。在原版的歷史上,齊王田儋是在與章邯的交戰中力戰而亡。

  “王上,田市、田橫、田廣……等二十三名宗室出城了。”叔孫通氣喘吁吁地跑回來:“連同他們在內共有三千零七人請求投降。”

  田橫沒有選擇與齊王田儋一塊殉國?

  田市好像是齊國太子?

  呂哲有些出神地看著臨淄城內升起的粗大黑煙:“派人證實一下黑煙是不是從(齊)王宮冒出。”然後,轉頭看向叔孫通,問:“還有什麼事情?”

  叔孫通呐呐地說:“田市攜帶齊國王室印璽、國中輿圖、百官名冊……”

  按照道理,只要是某國王室獻上印璽、輿圖、官員名冊,勝利一方的君王不在也就罷了,若是勝利一方的君王在,那該是由勝利一方的君王親自納降的。

  呂哲看見叔孫通說到一半停下來,且是用那種期盼的目光看著自己,他點了點頭:“安排一下,特別注意那些宗室有沒有攜帶兵器或是暗藏匕首什麼。”

  沒人去笑話呂哲的小心謹慎,無論是在表面上還是心裡絕對沒人笑話。身為一名君王要懂得保護自己,特別是在齊國完蛋且燕國的主力不是投降就是陷在秦地的前提下,漢國眼見就要佔領除了秦國和趙國之外的地盤,天下一統之勢立刻就要完成,再怎麼小心都是沒錯的。

  點上親衛武士和甲士,呂哲又呼喚一幫文武官員,一眾人等浩浩蕩蕩就向臨淄的西門而去。

  在臨淄西門之外,以田市為首的一批齊國文武或是士卒站立著一個小方陣,他們周圍是密密麻麻監視著的漢軍將士。

  遠遠地,呂哲所看見的就是一大片白色的人影,他騎跨在戰馬之上微微扭著身軀對著同樣騎跨戰馬跟隨在後側的季布說:“看來齊王儋真的自焚殉國了。”

  季布不斷點頭:“王上說的是。”頓了一下感慨道:“齊國複立之後,齊王儋發誓絕對不會再出現不戰而降的事情,若是國祚不保也必然會以身殉國,他……真的做到了。”

  “以君王之身殉國,這種事情哪怕是歷史上發生也不多。”叔孫通一樣是一臉的怪異:“秦一統天下時期,列國之中國亡殉國者有,不過並沒有任何一名君王殉國,我們……”他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呂哲的背影:“齊王儋以身殉國,希望不要被傳成我王我軍殘暴,不然……”

  呂哲瞄一眼叔孫通,很清楚叔孫通是在提醒說在受降儀式最好有點風度,另外也提醒說能在齊國那批宗室投降後給予不錯的待遇,好讓殘暴的言論站不住腳。

  跟隨呂哲前去受降的人之中有田安、田角等齊國宗室的身影,也有像是魏王魏咎和韓王韓成等魏韓兩國那邊的人。

  呂哲喜歡騎馬,魏王咎和韓王成卻是經不起這種折騰,他倆的車駕靠得比較近,一路上最開始的時候還在交談,看見齊國最後出城投降的那批人一身白色素衣就靜了下來,臉上雖然還是帶著笑,不過怎麼看都笑得不是那麼自然……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32

第0695章 何必呢?(上)

  素衣、白色、披麻、戴孝,最後一批有規模出城投降的齊國人基本都是那般打扮,間接證實了田儋王宮闕樓自焚殉國的猜測。

  獻上國王印璽、國中山川輿圖、百官以及黔首名冊,那真的是一個國家從最高領導層屈服于勝利一方的“手續”,也代表著齊國從某些方面來說已經徹底滅亡的證明。

  站在齊國投降佇列最前面的人是田市,在稍微靠後的位置是田橫和田廣等齊國宗室田氏諸人,隨後才是一幫文臣武將之類的人物,他們在代表呂哲王旗的旗幟出現後屈膝跪了下去。位置在最前面的田市雙手高高捧著一個呈著齊國王璽的盤子,後面的田橫、田廣也分別是用盤子呈著布質的山川輿圖和一卷一卷的竹簡。

  呂哲遠遠看去就是屈膝跪地的一大片人,他認出了田市和田廣的身影,這兩人曾經都有去過南陵,呂哲在宮城內接待過兩人。比起之前在南陵看到時的模樣,呂哲現在看到的田市和田廣都顯得異常消瘦和頹廢。

  說來也是,齊國複立之後快速壯大,齊魯大地的經濟體系和農業生產本身就帶有優勢,再則就是原齊國地盤人口稠密,複立之後的齊國不到三年就成了相續複立各國中的最強國。

  當齊國有實力組建起百萬大軍的時候,疆土同樣遼闊的趙國正在被秦國打得滿地找牙,疆土冰寒人口不多的燕國也和東胡人、半島野人糾纏不清,楚國更是在呂哲的強勢下龜縮在會章郡與會稽郡殘喘,至於魏韓兩國……不提也罷。

  曾經意氣風發,誰都認為哪怕是能再次出現有希望一統天下的國家,那也是怎麼看怎麼強大的齊國無疑,連齊國內部也都是這麼覺得的。

  沒想到啊,志得意滿的齊王儋先是在陳郡的慎在兵力平等的情況下被呂哲那一方揍得全軍覆沒。而似乎呂哲那一方在那一戰只出現不到一千人的傷亡,其中當場戰死者竟是不足二百?

  腦袋上被敲了一棍子的齊國可以認為跟呂哲那一方交戰只是一種意外,安慰自己當時不過是個例罷了。可是呢,糾集了幾個國家的上百萬兵力將兵鋒調轉對準呈現頹勢的秦軍時,聯軍又是在秦軍面前撞個頭破血流。

  這心氣一旦提上去,驕傲和自滿在遭受一連串打擊之下,就非常考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了。要是能承受住想像中與現實不同而遭受的打擊,勵精圖治一下再穩穩心神彌補不足,總是能依靠優良的條件保持強盛,可是齊國上到齊王儋下到宗室似乎沒有經受住考驗,反而是無法忍住一連串的打擊,結果就是軍隊數量越來越多,且沒有穩下心來訓練精兵,那麼可想而知會遭遇什麼。

  魏王咎和韓王成現在就是在感歎齊國的失敗,舉了無數個例子來假設齊國上下若是能看清自己的現狀,利用有利優勢耐心訓練一支精兵,齊國雖然可能無法改變最終的失敗,但也不至於漢軍北上之後齊國不到半年就面臨亡國的局面。

  “王上,慎言、慎言呐!”張良有點聽不下去了,兩位君王關起門來嘮叨也就算了,在大庭廣眾之下發出那些惋惜齊國被漢國所滅的結局,這是想幹什麼?

  韓王成也就是隨口應答魏王咎那麼幾句,這位韓國的大王一直就沒什麼太大的野心,一直東奔西逃的時候最渴望的就是能安安穩穩下來,哪怕是做最平常的一個黔首也沒關係,若是有榮華富貴那自然是最好的。能成為韓王,那還是他被一幫人趕鴨子上架硬頂上去的,一直都視王座為洪流猛獸,不然也不至於安穩下來後一再拒絕張良一些良好建議,安安心心就當一個只顧著享樂的大王,惹得許多原來漢國的遺臣看不下去了去投靠他人。

  魏王魏咎則不然,剛才用酸溜溜語氣說得最多惋惜語言的就是他。他可不像韓成那麼胸無大志,只是現實條件的制約下一直沒有尋找到令魏國強盛起來的辦法,只有委委屈屈地當漢國的屬國。不過他雖然有心重振魏國,恢復祖上榮光之類的想法,但是一直以來也沒有搞出太過惹人厭(指漢國方面)的動作就是了。

  “聽聞漢王願意保留秦王位置,趙歇也能安安穩穩繼續當他的趙王,只是兩國的封國會在大帝國整合時重新規劃,寡人這邊正與漢王商討魏國的出路,韓國那邊真的要在漢王子嗣韓公子血親行冠禮之後再立封國?”魏王魏咎直接就無視掉張良的唧唧歪歪,向著韓王成發問。

  “嗯?唔……”韓王成不知道在想什麼,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大帝國?威望說的是名稱還沒有確定的華夏帝國或是中華帝國嗎?”

  其實魏王咎很想評價漢王呂哲就是個瘋子,竟然會有那麼荒謬的想法,漢國有絕對的實力橫掃天下建立一個純淨的國家不去做,搞不懂為什麼要放過秦國和趙國,簡直就是自己找罪受。

  事實也是那樣啊!秦國和趙國同意加入大帝國,成為呂哲領導下帝國的一個封國,在魏王咎看來不過是現實條件不允許才做出的妥協,要是恢復實力必定是要擺脫封國的現狀,那麼漢王哲在日後還不是一樣要動用軍隊,不如直接摧垮兩個國家,保留秦趙兩國的行政體系,又讓秦趙成為所謂的封國,不是漢王哲腦子壞了又是什麼。

  “看來秦公主與趙公主肯定極為受到漢王的寵愛,呵呵……”魏王咎有那麼點糾結,又有那麼點遺憾:“我們這兩邊嫁去的閨女嘛……唉!”

  “不見得吧?聽聞魏姬(指美麗,非名字)懷胎三月,倒是齊姬與燕姬兩國公主沒動靜,其餘都有身子了。”韓王成撇開張良一直在拉衣擺的小動作,說著還瞪一眼張良。

  魏王咎當然也看到張良一直的小動作,他對張良詭異地一笑,剛想說些什麼話,前方傳來了號角之聲。

  “嗚嗚嗚——”的號角聲之後是陣陣的戰鼓聲,行走在最前列的呂哲已經停駐戰馬,他就騎跨在馬背上注視著跪倒一片且將頭低下去的一眾齊國人士。

  號角、戰鼓聲中,田市慢慢將頭抬了起來,他注視騎跨在戰馬上的呂哲一眼,重新低下頭去的時候高聲說道:“田氏不幸,不得上天眷顧……”

  田氏說那些很明顯就是預先準備的話,大意就是齊國怎麼怎麼的不幸,老天爺怎麼又怎麼的不眷顧齊國,現在漢國秉承著老天爺的意志獲取了齊國的土地、人口等等,他們決定順應天意獻上印璽、輿圖、名冊。

  老套路了嘛,秦一統天下的時候,列國向秦軍投降也是說這麼一些話,他們有一點是說對了,治理國家比不過別人,軍隊也不如別人能打,在強者恒強弱者滅亡的世界裡,確實是一種不幸。

  周王室分封有數千國,不就是在種種的不幸下最後才剩下七大戰國,又在秦一統天下之後全部消亡嗎?哪怕真正的歷史上齊、燕、趙、魏、韓、楚都在一幫遺臣遺民的努力下複國,可是最後不也是由劉漢最終獲得了天下?現在齊是亡在呂漢手中,被改變的也不多嘛。

  劈裡啪啦說了一大串不幸啦、老天爺不眷顧啦等話的田市,他高高地捧了捧裝有齊王璽的盤子,用一種悲戚的語氣大吼:“……請漢王接受印璽、輿圖、名冊。”

  呂哲翻身下馬,他用著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向著跪倒一片的人群走去。

  在呂哲邁步向前的時候,魏王咎和韓王成也都各自下了馬車,他倆因為冕服下擺有點窄小踏著急促的小碎步趕上去。同時,身穿紅色戰袍的武士,一些身穿鐵甲的甲士,合起來大約有近百名牢牢地跟著呂哲,一行人就那麼慢慢地向著跪倒的齊國那方走去。

  呂哲聽到後面的小碎步扭頭一看,魏韓兩個大王一臉帶笑總算是追上來,這兩個大王的冕服後擺拖在地上,小碎步邁得著實也太難受了一些。

  對了,呂哲除非必要的時候是不穿冕服的,北征之後更是一直穿戴戎裝,也就是一身的紅色的戰袍和外面擦拭得光亮的鐵甲,只不過在頭盔、披風和一些關節的甲胄零件上顯得相對華麗。

  當然,呂哲除了外面能被人看見的甲胄之外,內裡還有一件用諸多玉片和軟鋼打造的防具。按照武俠一點的描述就是所謂的什麼金縷玉衣,這玩意的防護力不錯,同時穿上去也能隔熱,玉屬涼,其實就是一套昂貴到沒邊的“空調衣”。

  呂哲等人慢慢地靠近,跪在地上的田市又將手中的盤子舉得更高了一些,做出同樣舉動的還有跪在田市後右側的田廣,但是跪在田市後左側的田橫卻是將盤子微微地降低。

  如果注意看的話,田橫跪下的身軀也在悄悄地改變,按照人體力學的角度來說是變換成一種便於蹦起來的姿勢,且降低下去的裝有竹簡的盤子也在緩慢地變成可以輪起來砸的模式……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32

第0696章 何必呢?(下)

  呂哲還是以一種非常緩慢的邁步速度在靠近,他眼神一直在掃視著跪倒一片的人群,眼眸裡也沒有很多人想像中,接受齊國獻上印璽、輿圖、名冊該有的興奮或是熱烈。

  有必要興奮嗎?對於呂哲來說完全就沒有那個必要。他又不是將志願限定在統一華夏就算完事,成了皇帝就是一副混吃等死的模樣。對於齊國的消亡,他看得非常淡,認為那完全就是齊王儋等田氏宗族自找的,又不是沒有給過投降當個安樂公,日後由子嗣恢復齊封國的條件,可齊王儋不樂意,又能怎麼樣呢?

  熱烈?呂哲也沒有熱烈的心情,齊國的投降帶來的愉悅感,與之聽取東胡五萬南下大軍全滅的消息相比起來,聽到東胡五萬大軍全滅他還會“哈哈哈……”一連串大笑表示愉快。

  靠近了,呂哲在跪地的田市前面一步位置停下來,用一種比較平淡的語氣:“孤接受你代表齊國的投降。”

  漢國的執政官,也就是執政蕭何,他似乎也沒覺得有什麼好興奮的,也是用一種比較平淡的語氣高聲喊:“齊獻王璽!”

  在蕭何的呐喊聲中,田市遞出手中的盤子,呂哲伸手接過來。

  將盤子單手拿在手中的呂哲,他的另一支手拿起用黑布蓋著的印璽,上面的印璽足有六個,其中最大的是四四方方約五釐米的一顆大印。他又隨手將盤子遞給旁邊的一個甲士,然後端詳了一下印璽。

  齊王璽是用一種不知名玉雕刻而成的印章,上面的刻紋不是太過複雜,不過似乎是帶著一種莫名的宗教色彩?印章上面刻字不是秦人使用的小篆,好像是一種專門屬於齊人使用的篆字體,簡簡單單就刻著“齊傳位璽”四個字。

  所謂的傳位璽就是傳國璽嘛,每個國家都有那麼一顆。餘下的五個較小的印璽就是王印、兵印、信印、行印、祭祀印了,它們各自都有自己的用途,例如兵印就是下詔出兵必須蓋的,行印是在任命百官時需要蓋的,諸如此類。

  呂哲自己也有用玉石雕刻的六顆印璽,且每一顆都是用價值連城的寶玉來作為材料,不過上面印章的字就有點詭異了,是一種隸書的簡體字……

  接受了田市所獻的六顆印璽,呂哲稍微看了看就重新放回盤子裡用黑布蓋好,然後示意叔孫通這個禮儀官接過去。

  叔孫通倒是顯得異常的激動,他接受裝有六顆印璽的盤子,高高地舉起來“示眾”,伴隨而起的是一陣陣“大王威武!漢軍威武!”的口號聲。

  數萬士卒敲打兵器呼喊口號是一副什麼樣的場面呢?是陣陣的兵器磕碰聲和地鳴之聲。會有地鳴聲是因為士卒在敲打兵器的同時也單腳不斷原地踩踏地面,以至於現場沒有軍隊行軍卻有“轟隆”作響,地面也在一震一震的。

  口號聲和踏地聲持續了現代大約是五分鐘的時間,等待現場安靜下來之後,不是呂哲繼續接受輿圖或是名冊,是作為禮儀官的叔孫通大吼“奏樂”,早早等在一邊的宮廷樂隊開始忙活起來,那種平板到聽了令人想睡覺的“雅樂”就在現場奏起。

  沒有什麼起伏的雅樂之聲中,叔孫通激動得滿臉通紅地高聲念叨一些“上天眷顧漢王”“漢王治國有方治軍有度”“將士們用命”等等的言辭,然後定下論調正是因為什麼和什麼,然後從接受田市獻上的印璽後,漢王已經是原來齊國臣民的君主,這是在上天見證下的交接,若是這套“奉獻”的利益過後還有誰誰誰起來反抗漢王(漢國),那就是對上天的不敬,必然會被上天唾棄和鬼神詛咒,漢王也會用最嚴厲的手段來懲戒不服從者。

  那麼多話其實概括起來也就是“上承天意下應民心”啥玩意的“祝詞”。在公示齊國歸降的同時,做一些該有的警告。更加顯白一些嘛,無非就是告訴天下人說“齊國的老老少少都投降了,你們這些傢伙就別妄想再幹點什麼,都消停點,不然就該迎來最血腥的屠刀”之類的。

  叔孫通在數萬人的注視下“表演”完畢又是舉起裝有六顆印璽的盤子,再一次接受萬眾的歡呼。

  “這傢伙……”呂哲看得有些無語:“太愛表現了。”

  蕭何笑笑不說話,旁邊的魏王咎和韓王成對視一眼也不說話。

  其實叔孫通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好好的一個博學多才的儒士變成了禮儀官,只有在一些祭祀上才能露露臉,除了這個什麼都幹不了,真心是覺得憋屈的同時也太寂寞了,有表現的機會自然是緊緊地抓住。

  呂哲搖著頭又邁步,接下來他該是走向左側的田橫,畢竟是以左為尊的年代觀念嘛。

  現場是個什麼樣子?漢國包括其盟友一方自然是幾乎都含笑看著呂哲的身影,只有極少數人才會去注視跪在地上的齊國那一方。

  “田將軍……”張良納悶地發現田橫的姿勢很不對,但是他沒有學過人體力學,也僅僅是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勁,沒有多想就呢喃著:“田將軍心裡肯定很痛苦。”

  田橫低下腦袋,抓住盤子的雙手,若是透過衣料看去,他的雙手已經是爆滿了青筋,牙齒也是緊緊地咬住,雙腿的肌肉緊繃到隨時能蹦起來的地步。

  這一刻,田橫在心裡不斷不斷地念著:“過來,過來,過來……”,隨時準備彈起來,然後將手裡的盤子砸向呂哲。

  就在呂哲離田橫四步距離的時候,翼伽十分恭敬地走到呂哲身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呂哲一邊聽著一邊看向田橫,腳步停了下來。

  翼伽是發現田橫渾身一直顫動很不正常,在向呂哲提醒。

  呂哲其實早就發現了,不過最開始只是以為田橫是齊國將要滅亡,齊王儋也殉國,等等的事情讓田橫情緒激動,心裡雖然是有做提防。不過他並不覺得田橫會幹什麼傻事,畢竟渾身上下是穿著防護力十足的甲胄,齊國一眾投降的人等也在事先做過詳細檢查,田橫能夠作為兇器的也就是一個不怎麼結實的盤子,砸中人就是砸傷,不會致命嘛。

  “王上,還是謹慎為好。”蕭何自然有聽見翼伽剛才說什麼,立刻就出聲勸諫。

  話說回來,呂哲平時因為不喜歡亂逛還沒有遭遇過刺殺呢,身在戰場也是在一群群的己方精銳保護下,要說有危險也就是剛剛“創業”那一階段,到後面基本是不可能出現什麼危險狀況。

  “田將軍啊……”停在四步之外,呂哲眨了眨眼睛:“你的身軀太緊繃了,姿勢也是一看就是隨時能蹦起來的樣子。”頓了一下,很明顯的歎息一聲,然後才繼續說:“孤身上穿的甲胄註定哪怕是被砸中也不會受傷。”又是停下來,注視著渾身顫動得更厲害,腦袋也抬起來一副惡狠狠表情的田橫:“你確定要行刺?”

  田橫是顫動得非常厲害,臉上的肌肉因為一顫一顫也顯得既是兇狠優勢猙獰,他開口要說什麼,呂哲那邊又在說話了。

  “砸孤一下出口惡氣是不錯的,畢竟孤滅亡了齊國。”呂哲突然笑著又向前一步:“可是田將軍砸孤一下,還是註定砸不死孤的情況,你肯定是要被周圍的猛士剁成肉泥,在歷史上也能留下個齊國忠臣的名號。”笑容變得有些詭異:“可是……田將軍要清楚一件事情,到時候可不止你會被剁成肉泥,現場至少三千跪在地上的人,他們也會成為肉渣滓的。”

  “我……”田橫作勢要蹦起來,他倒是真的直立起了那麼一下下,也微微向前撲了一小段,可是身軀撲到一半直接被另外一個身穿白色素衣且披麻戴孝的人影給抱得壓在身下。

  一陣陣的兵器出鞘聲,數萬人發出的驚呼聲,什麼聲音都有的情況下呂哲大吼:“靜!”

  呂哲那聲“靜”發出去之前,周圍的甲士已經全部兵器出鞘,週邊的士卒也都向前邁了兩步,直至呂哲抬起雙手下壓,外面的士卒重新停了下來,周邊的甲士卻是組織起了一道人牆將自己的君王與齊國那些人隔離開。

  在田橫起身飛撲的時候,從旁邊冒出來將他撞得停駐並抱著壓在身下的人是田廣。現在兩人正一個靜靜地躺在地上雙目流淚,另一個則是不管抱著的人沒掙扎還使用全身的力氣四肢齊用鎖著。

  跪地的齊國那些人也是一陣陣的騷動,大部分是保留跪地不過有挪動的痕跡,一些人則是站了起來。

  周邊的漢軍弓弩手,他們已經將箭鏃對準站起來的齊國那些人,只要得到命令就會毫不猶豫地放箭。

  “叔父!!!”一聲哀嚎一般的出聲,田市哆嗦著嘴皮子,手指著田橫:“別幹傻事啊!”

  田橫閉上了眼睛,低聲呢喃著什麼。

  田廣在漢軍甲士靠近的時候才鬆開鎖得死死的田橫,他鬆開田橫之後找到自己應該手捧的盤子,將散落的山川輿圖卷軸放好,然後屈膝跪地,恢復了跪地高高捧起盤子的姿勢。

  呂哲掃視一眼那些站起來的齊國人士,對著旁邊的翼伽點點頭。

  翼伽立刻高聲吼道:“跪!不跪者——死!”

  漸漸地,那些站起來的齊國人重新跪了下去,被漢軍甲士從雙邊夾著拖起來的田橫回頭看一眼,用著絕望的語氣:“齊國……完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32

第0697章 戰匈奴(一)

  秋風吹襲,凜冬將至。

  一片平坦的大地上草屑被一圈圈卷著在半空飄蕩,兩支相隔十裡的大軍。

  南面的這邊,一條長達二三十裡的戰線彎彎曲曲地佈置起來,戰線的最前方是三條被深挖的溝壕,向後延伸佈滿了圍欄、拒馬、鹿角等障礙物,再之後才是一座座用甬道連接起來的營盤。

  位於南邊的各座營盤之內,一杆杆下垂的長方形旌旗和三角形的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黑色、灰色、青色、白色、紅色的人影在營盤裡隨處可見。身穿紅色戰袍的士卒是進入秦地助戰的漢軍,其餘顏色是秦國從各自調上來進行防禦戰的秦軍。

  為數大概是在三十七萬的華夏軍隊這邊,漢軍的數量只有六萬出頭。

  漢軍在秦地的數量應該有總數八萬才對,不過第一批進入秦地的三萬漢軍有參與先期的防禦戰,於靠近太原郡的方向損失了一些,會合後期進入秦地的五萬漢軍,直至蒙恬下令戰線再次龜縮退到定陽(現代甘泉向東六十裡)附近的防線,剩下的就是六萬左右了。

  其實漢軍損失兩萬左右不算多,上郡與太原郡邊界的幾場交戰中,秦軍投入的兵力前前後後約是有四十五萬,但是成功撤到定陽防線的秦軍只有不到三十萬,半年之內從編制序列消失的秦軍士卒足有十萬以上。

  自匈奴與十五萬的齊燕部隊會合,半年之內就將戰線推進到距離內史郡約有五十裡,距離咸陽約有兩百里,那當然是因為齊燕帶來了不少的工匠,一些攻城器械投入作戰之余,秦軍這邊也是有意識地在將戰線拉後。

  起初蒙恬將戰線不斷拉後是為了保證日益艱難的後勤補給線,到後面清楚漢軍的大戰略更是刻意地將部隊不斷退卻,一直是到陽周一線才又打了一場有目的性的阻擊戰,此後形成的是一種類似於陣線崩潰的大撤退,最後才在定陽一線穩定下來。

  一場雙方投入總兵力接近百萬的大戰,秦軍這一方不斷地進行退卻,包含漢軍在內的秦漢部隊合起來僅是損失十二萬左右並不算慘重,要知道他們為了服務於大戰略可是狂退了三四百里。在這種沒有無線電保持聯繫的年代,大部隊後撤難免是會有些部隊與指揮中樞失去聯繫,再則敵軍那邊可是有近二十萬的騎馬胡人,蒙恬的指揮已經非常得當,要換做能力差一些的統帥,假撤退在胡人騎兵不斷的襲擾、襲擊下變成真的大潰敗都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秦漢聯軍這邊在一邊打一邊撤退的過程中從建制序列中消失了十二萬士卒,匈奴、齊、燕那邊也不是沒有損失,不過因為秦漢這邊是不斷後撤的情況,秦漢指揮系統無法得出準確的數位。

  “敵軍追擊的是匈奴的騎兵,騎兵在不利的情況下可以輕鬆的撤離,我們這邊基本是為步卒……”共尉是很認真的在分析,他特地舉了一些漢軍騎兵與齊軍那邊的戰例,最後舉起右手比了三個手指頭的姿勢:“因此最大限量的推斷,敵軍損失的兵力不會超過三萬。”

  蒙恬自然是坐在主位,共尉和一干漢軍將領是坐在下首的右側,章邯、蘇角等秦軍將領是坐在下首的左側。

  軍帳比較大,正中間是一個秦漢雙方將領合作佈置的沙盤,帳內四邊還用木架子掛著一些山川輿圖。無論是沙盤還是山川輿圖之上,代表敵我雙方的標誌都被標注了出來,秦漢這邊自然都是在防線之上,敵軍卻是分為了好幾個部分,匈奴騎兵分散的隊伍比較多,以步卒為主的齊燕兩軍則是定陽東面秦漢防線之外的十裡處。

  章邯現實向蒙恬行禮,隨後看向共尉,說道:“共將軍,貴軍對騎兵作戰熟悉。”說著站起來,走向沙盤處指了指幾支分散數量都是超過三千的匈奴騎兵標誌:“能判斷這些敵軍的意圖嗎?”

  共尉也站起來走向沙盤,拿起擱置在旁的木棍,先是點著點幾支匈奴騎兵:“這些騎兵的數量不足以發動正面攻擊,只能是遊走襲擾為主。”然後長棍指向高奴以北和以東的區域:“這些地方的秦國城池還在貴國的掌握之中,城池之內多多少少是留有駐防部隊。”言下之意表達很清楚,那些匈奴騎兵用意是進行分割和封鎖:“齊燕兩軍沒有調動,不過冬季即將來臨之前,敵軍顯然是要攻下幾座城池,好在城池之內渡過這個冬季。”

  “受教了。”章邯拱手為禮,繼續說道:“分散出去的匈奴騎兵有十三支之多,有一部分是向北側迂回向西。這一部分迂回的騎兵,斥候刺探得到的情報是有五萬左右……”

  秦軍對騎兵怎麼會陌生呢?歷史上在華夏大地首次投入單純騎兵……好吧,當時他們稱呼那個叫單騎走馬,總之是秦軍並不是沒有運用過大股騎兵作戰的例子。另外,哪怕是到目前為止秦國也還有保持遊牧的族人,他們對於騎馬行軍的特性不可能不熟悉,所不瞭解的只是漢軍那種騎戰模式罷了。

  章邯說了很多,漸漸地就表露出秦軍對騎兵機動性的熟悉,最後顯露出說那麼多承托下的意思,就是想要漢軍組織一支騎兵前去攔截,戰馬全部由秦國這邊來收集。

  “這……”共尉苦笑道:“兩批前來秦地助戰的漢軍,除開極少的一部分是斥候能夠騎馬,餘下都是步卒兵種。”

  說實話,剩下的六萬左右漢軍能騎馬作戰的士卒可能連一千人都湊不齊。另外就是漢國那邊的馬術好的基本都是被選入各個騎兵建制,他們進入秦地助戰的這些部隊,除開兩萬重步兵之外就是弓弩手、長矛手、樸刀兵之類的兵種。

  “是嗎?”章邯毫不掩飾臉上的可惜,他轉身向自己的位置走去,走到一半停頓下來,緩緩地轉過身,做出猶豫的表情:“那……可不可以教授我方,那種漢軍騎兵的作戰方式?”

  唔!?敢情說為漢軍提供戰馬是要探索漢國那邊騎兵的秘密???

  在場的許多漢軍將領表情變得僵硬,共尉更是在章邯和蒙恬之間來回的掃視。

  漢軍能夠在北上之後迅速地將戰場鋪開,又在極短的時間內連續攻取那麼多的郡縣,與之騎兵軍團的發揮是脫不開關係的。

  漢國能在六年之內組建起十五萬的騎兵,雖說確實是因為有不少本來就能在沒有馬鐙情況下進行騎馬的兵源,但是騎兵軍團組建起來之後很快形成戰鬥力,功勞真的是馬鐙最大。同時,漢軍騎兵在作戰期間戰馬損耗不大,是因為漢軍為戰馬穿上了馬蹄鐵這種“靴子”,不然哪怕光是行軍戰馬也該因為馬蹄損壞的關係損失許多。

  沒什麼科技含量,所欠缺的不過是靈感罷了,可是佔據的優勢可比當今時代領先至少一千年,秦國這些將領輕飄飄幾句話就想獲知那些秘密,建制就是讓共尉心裡有點哭笑不得,另外那些漢軍將領則基本是心裡生出了憤怒的情緒。

  “這是章將軍自己的意見,或是蒙將軍,還是貴國太子?”共尉沒有爆發什麼怒火,他說話的時候甚至是滿臉的微笑。

  章邯看一眼主位的蒙恬,然後躬身行禮道:“漢國與秦國現在為盟友,在此戰之後我方也會按照漢王的意見加入大帝國,到時候沒有漢軍也沒有秦軍的分別,全部都會是帝國的軍隊。”

  “說的是啊……”共尉當然是知道那些暫時還沒有公開的秘密。

  第一次聽到漢國和秦國都會取消國號,然後合併成為一個大帝國的將領,不管是漢軍這邊還是秦軍那邊都是露出了發愣的表情。

  坐在主位的蒙恬開口說道:“即將部分彼此,不知道共將軍願意提前將騎兵的秘密說出來嗎?”頓了頓笑道:“當前戰事緊張,若是沒有騎兵前去攔截正在迂回的敵軍,我們後方的補給線恐怕會中斷,到時候……”

  “尉只是中郎將,沒有足夠的許可權處理這方面的事情。”共尉深深地看一眼蒙恬:“不過……尉可以派人緊急請示王上,最慢七天之內就會有回復。”

  “七天嗎?”蒙恬不說話了。

  章邯卻是說道:“騎兵每日行軍可以達到六七十裡,緊趕一些可以日行百里,七天之後得到回復,再製作相應的工具,恐怕……”

  共尉卻是沒有搭理章邯,對著蒙恬拱了拱手,行禮道:“若是沒有其它的議題,尉先行告退。”

  蒙恬站起來回禮:“共將軍,我等唐突了。”

  共尉再次行禮,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軍帳,另外那些漢軍將領也是起身離開。

  直至漢軍那邊的人都出了軍帳,蒙恬才苦笑說道:“他們不相信我們是為了戰局服務。”

  “若是讓那股冒頓率領的匈奴騎兵完成迂回,我們的補給線不但會被切斷。”章邯黯然地說:“要是冒頓不但切斷我們的後勤線,還做出威逼咸陽的舉動,我們想不回軍支援都難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32

第0698章 戰匈奴(二)

  秦國現在能被稱呼為將軍的只有征北將軍、征東將軍、征西將軍、征南將軍、藍田將軍五個,蒙恬是征北將軍、徐岩是征東將軍、馮劫是征西將軍、蒙毅是藍田將軍,征南將軍原本是呂哲,可是呂哲成為漢王之後,秦國的征南將軍也就空了出來。

  漢國這邊能被稱呼為將軍的屬於沒有,最高的武將頭銜是太尉,可是其下的各個軍團長也就是中郎將這一職位,中郎將以下則是偏將、卑將這些與將軍稍微靠上邊的軍職,然後就是校尉、軍侯、司馬這些中下層的軍職了。

  呂哲沒有封任誰為將軍並不是要搞什麼特殊化,其實就是漢軍成軍的歷史太短,再則就是按照軍功累積來算誰都還沒有達到那個要求。最重要的是,呂哲若設立將軍,按照現在的體制也就是東、南、西、北四名將軍,現在的高級武將功勞已經有幾個能被任命為將軍,但是漢軍的體制是以五萬人為一個軍團,軍團長的限定也就是到中郎將一職,出現將軍之後就又該劃分出比軍團規模還大的兵團。在呂哲的計畫中,一統天下之後是會再進行整合一下,組建出幾個兵團,然後設立東、南、西、北四名將軍,初步的打算是以五個軍團成為一個兵團,每個兵團再任命一名將軍。

  當然,任命將軍又組建新兵團,那是到了呂哲將手伸到“天下”之外區域的時候了,那時征東將軍麾下的兵團將針對東胡那片,征北將軍的目標是放在草原,征西將軍的攻擊方向是在西域,征南將軍則是繼續向南亞那片區域擴張。

  東、南、西、北四個兵團還是會劃撥到國防軍序列中去,但是在呂哲的計畫中,四個兵團的編制肯定會出現,但並不是時時刻刻保持滿編姿態,畢竟全部滿編的話可是一百萬的常備軍,再加上相應的輔兵起碼就是要保持三百萬的總兵力,財帛方面的負擔不能持久,長期讓那麼多人不事生產也不是個事。

  共尉前來秦地率軍助戰,他很清楚那是效忠物件給予立功的機會,好在日後能名正言順地擔任某個兵團的將軍。

  “在這種關頭……”共尉一副沒想明白的樣子:“他們提出這樣的要求……合適嗎?”

  雖然是沒什麼科技含量,但是漢軍騎兵就是依賴馬鐙和馬蹄鐵的存在才能長途奔襲又長久地保持戰鬥力,秦國輕飄飄幾句話想要獲知秘密,共尉就不得不思考秦國是不是要搞出什麼么蛾子出來了。

  很明顯,秦國北境的軍隊是還保持著高強的戰鬥力,可是在中原軍團的徐岩開始抗拒咸陽中樞的命令後,忠誠于扶蘇的軍隊也就只剩下蒙恬手裡的長城軍團了。

  扶蘇手裡只有長城軍團,秦國的國力也隨著老秦人不理會咸陽中樞的命令再次衰退,現在的秦國不但是從軍力上依賴于漢國,連帶物資、財帛方面也仰仗于漢國,在將近三十萬匈奴、齊、燕同盟軍逼近咸陽的時刻,他們難道看不出大勢所在嗎?

  “中郎(將)。”李良出了帳篷快步追上共尉:“向西迂回而去的匈奴騎兵統帥是冒頓。”

  共尉腳步沒停:“是冒頓。”語氣也有點嚴肅。

  冒頓的名聲之前並不為人知,華夏這邊還是從一些俘虜的口中才知曉匈奴有這麼一個王子。冒頓曾經被送往月氏那邊作為人質,很不得匈奴單于頭曼喜愛,這些情報也陸陸續續從俘虜的那些胡人口裡得知。

  匈奴南下,冒頓這個名字第一次被秦軍所知道,那是在陰山以南戰場上,冒頓帶著一萬騎兵進行迂回,很輕鬆地擊垮了一支三萬人的秦軍步卒。

  在此之後,冒頓就一直活躍於戰場,前前後後是沒有打出什麼大仗,但是他帶著騎兵不斷襲擾和切割戰場,給秦軍帶來的麻煩簡直是令人印象深刻。

  漢軍沒有北上進入秦地助戰的那段時間,蒙恬可是被冒頓那支游離的騎兵襲擾得苦不堪言,付出很大的代價才將冒頓所率的騎兵誘騙進入埋伏區域,不過那次埋伏也僅僅是咬下冒頓所率騎兵的小尾巴,秦軍不說沒能成功圍殲冒頓那幾千騎兵,戰後統計斬獲首級也只有不到一千顆。

  冒頓的戰爭嗅覺敏銳,對騎兵的指揮看似模仿漢軍,可是在他的率領下匈奴騎兵要遠比漢軍滑溜許多。

  漢軍騎兵的作戰方式還帶有華夏族群的一種硬碰硬模式,冒頓率領的匈奴騎兵是怎麼個滑溜模樣?是冒頓一旦察覺到情勢不利,哪怕是丟下一部分騎兵送死,都毫不猶豫地帶著大部分騎兵脫離戰場的果斷!

  更令秦軍印象深刻還有一項,那就是冒頓敢在敵我雙方士兵混在一起作戰,然後下達箭雨覆蓋的命令。而下達不分敵我混在一起射箭的命令,為的可能就僅是冒頓覺得射死的秦軍比匈奴兵多上那麼一些些。

  漢軍也有和冒頓較量過,不過也僅僅是一次。那一次是漢軍在行軍途中遭遇冒頓所率騎兵的突襲,所幸的是漢軍長久對陣列的“癡迷”讓他們哪怕是在行軍姿態下都保持陣勢。在發現有不明騎兵在接近的時候,漢軍停頓了下來,冒頓僅是派出一千騎兵進行試探,發現漢軍在被騎兵衝鋒時隊形不亂且弓弩強勁,發現沒有可乘之機的冒頓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就率軍撤退了。

  指揮那一次作戰的人是李良,他後面有專門向共尉彙報過。

  李良彙報之前共尉早從秦軍那邊得知冒頓的一些戰例,李良還記得當時共尉是那麼對冒頓做出評價,說冒頓是一個狼性十足的人,也是一個對戰爭節奏十分敏感的人。

  秦軍對冒頓感到忌憚,李良現在想要說的是,蒙恬等秦軍將領或許並不是要搞什麼么蛾子,例如掌握馬鐙、馬蹄鐵的秘密用來對付漢軍,是被冒頓的迂回逼急了才有那種不恰當的行為。

  “您看啊,中原軍團已經靠向王上,老秦人也寫下效忠書投效王上。”李良一臉的思考:“王賁所率的秦軍更是接受王上的指令與司馬昂所率的趙軍會合,就等著我們針對齊國那邊的軍隊解放出來就趕赴陰山區域交戰,情勢完全對我方有利……”

  共尉怎麼能不明白呢?漢王呂哲表現得出奇地慷慨,已經明確表態只要扶蘇等秦國文武願意接受條件合併成為一個大帝國,那麼就完全沒有必要使用刀兵征戰,他們只要聰明就不會生出什麼惡意的念頭。

  事實條件也是那樣,無論怎麼看秦國都自行四分五裂,從國力、軍力、疆域上無一不是表明只要呂哲願意,那麼秦國頂多頂多也就是掙扎一下就會亡國,扶蘇他們也接受呂哲合併組建大帝國的意願,現在該是合力殲滅匈奴的時刻,有必要再額外的做出一些明顯會令人猜忌的事情嗎?

  “你的意思是,蒙恬確確實實是擔憂後勤線被切斷,然後冒頓再威逼咸陽,迫使蒙恬不得不在兵力不佔優勢的情況下,分兵保證後勤線的同時也分薄兵力確保咸陽的安全?”共尉問。

  李良不斷點頭:“秦太子已經將願意接受命令的大部分秦軍調來定陽一線維持防線,咸陽只留下五萬的守軍。那個……”想笑又忍住:“秦國內部又自己不穩,民心上面也是亂七八糟,要是冒頓真的率兵逼近咸陽,有沒有可能因為恐慌出現的暴動,然後出現意外導致咸陽陷落?”

  似乎……好像……可能……秦國,不對,是扶蘇所面臨的情況真的是糟糕透頂?而這也是因為扶蘇在民間、軍方都沒有威信的關係?

  扯遠一些,會出現目前的這般令扶蘇無比困擾的情況,難道不是始皇帝自己釀成的苦果嗎?威信需要去經營,可惜的是扶蘇一直就沒有那種能夠形成威信,或者是獲取威望的條件,結果就成了始皇帝一去,然後扶蘇沒有足夠的威嚴,除了蒙氏一系還不離不棄,其他秦國的派別都不把扶蘇當一回事了。

  “沒有得到王上的允許,我沒有足夠的許可權將馬鐙、馬蹄鐵的秘密透露給秦軍。”共尉對李良的客氣有其原因,畢竟李良再怎麼說都是呂哲的結拜兄長,不出意外是會有一個大好前程。所以吧,共尉說話時一直是帶著笑容:“看山川輿圖,冒頓那支騎兵能迂回的空間不小,但是想要形成迂回有一個要點必須經過。”

  “中郎(將)的意思是,秦軍沒有可以抵擋騎兵的大規模重步兵建制,我軍有?”李良陷入某種思考中,想到什麼似得眼睛一亮:“我們可以向秦軍要求協助必要的車馬,趕往冒頓所率騎兵必須經過的那個要點,將冒頓那支騎兵擋住?”

  共尉“呵呵呵”一陣長笑,停下來之後嚴肅著臉龐:“既然偏將領會意圖,那麼就由你前去與秦軍那邊協商。”

  李良行禮應“諾!”,停在原地等共尉以及其他同僚走遠,搖了搖腦袋構思一下說詞,然後才慢吞吞地朝著蒙恬的大帳走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9 09:32

第0699章 戰匈奴(三)

  秦軍其實也是有重步兵的建制,可是並不重視這個防護力十足機動性緩慢的軍種,在其兵種建設過程中都是小規模的精銳武士臨時武裝。

  一個兵種總是要有足夠的重視才能得到發展,像是重步兵這個兵種有強壯的兵源還不夠,研製出合適的甲胄,研究出相應的戰法,再配以適合的訓練,那麼兵種才能組建的成型。成型之餘,必要的演練和對抗也必須進行,有一個磨合的過程才算是成軍。而成軍往往只是一個兵種誕生的起點,想要使該兵種成為一種常態兵種,需要的是經過戰場的考驗,考驗之後才會得出該兵種是不是值得保留。

  現在是什麼年代?是西元前二一五年。哪怕是有無日不戰的春秋戰國這個“底子”,可是在目前為止許許多多的兵種還處在一種摸索的階段,像是秦軍對重步兵的實驗就是其中之一。

  漢軍已經全面淘汰了戈矛兵,不過其中的長矛兵、弓弩兵、樸刀兵、持劍兵、重步兵,當然還有騎兵,這些兵種有些是早就有的,有些則是呂哲開了“外掛”組建並訓練出來。

  呂哲組建的兵種有許多,漢軍現在還保留的兵種是被認為適合於該時代,也是能與其餘兵種搭配才留下來,其實除開漢軍現有的兵種之外,組建起來又淘汰掉的兵種並不算少,比如持盾短矛兵這一個就被淘汰了。

  沒錯的,什麼樣的兵種都是要考慮能不能與其他兵種形成互補或是配合,並不是為士卒裝備相應的甲胄、兵器就算是什麼兵種了,必然是還要對其進行系統化的訓練,兵種之間的協調更是必不可少,次數繁多的演習在四年之間舉行了至少五百次規模大大小小的對抗。

  “唔?”蒙恬有點意外有點詫異:“貴軍請求轉移到雕陰(現代甘泉以南二十裡)的洛水一線?”

  李良保持著行禮的姿勢:“正是。”

  “確實,雕陰在定陽以西六十裡外,因為洛水的關係東岸和西岸被隔絕開,以現在的時節匈奴的冒頓軍團無法渡過洛水,想要進行迂回只能是走雕陰一線。”章邯站在山川輿圖前專注地看著某塊區域:“只是……”說著轉身面對李良:“那裡是匈奴騎兵要經過的要點,貴軍為步軍,敵軍是騎兵,能在他們經過之前趕到並設防嗎?”

  李良解除行禮的姿勢,說道:“蒙將軍和章將軍,雕陰以東一線是定陽的後翼,秦軍難道沒有在那裡部署必要的兵力設防?”

  章邯看一眼蒙恬,得到其示意後,說:“自然是有設防,只是那裡地勢平坦,沒有大兵團組織防線難以守住縱寬長達二十余裡的平原。”

  啊?那裡的縱寬竟然是長達二十餘裡?李良還真的沒有注意到這點,共尉也肯定是不清楚這點,畢竟他們不是秦國人,是能夠看地圖分辨地形和要道,但是對實際的情況的瞭解難免會出現疏忽。

  二十餘裡啊,而且還都是平地,真的是需要大兵團建制才能夠佈置起一條像樣的防線。而現在蒙恬手裡哪裡還有多餘的兵力?要不是被逼得沒辦法,他們也不會把腦筋動到試探漢軍騎兵秘密上面。

  李良愣在了原地,另外一邊的蒙恬和章邯則是相視苦笑。

  北境的軍隊哪怕是加上漢軍也不過是三十七萬,他們需要的是固守接近三十裡的陣線,兵力在這麼長的一條戰線上其實已經被拉長分薄,算是兵力不足的狀態。

  現實情況是蒙恬手裡的三十萬兵力中已經至少有六萬是婦女,秦軍真的沒有多餘的兵力防護後翼,咸陽那五萬戍衛軍也不能夠動彈,他不斷向後方求援,扶蘇給予的回復是動員不出兵力了。

  “我們有三萬左右的單騎走馬,數量與冒頓軍團相差兩萬。”章邯沒用騎兵這個詞,其實現在除了漢軍的騎兵,匈奴那些胡人也只能算是單騎走馬。他走到沙盤旁邊拿起長木棍點向某個區域:“他們在這裡。”手裡的木棍向北側移動了一小段:“冒頓所率的五萬騎兵在這。”

  李良目視著沙盤,秦軍騎兵和匈奴騎兵的間隔距離有二十裡,而匈奴騎兵就在高奴(現代延安)以北的區域,若是看沙盤上的山川地勢,冒頓那支騎兵還真的就是要走雕陰一線穿插到定陽後側。

  高奴距離雕陰大概是七十裡,以騎兵的速度真要快趕的話也就是一天的時間,難怪剛才李良說漢軍可以到雕陰一線設立防線時,蒙恬和章邯的表情那麼奇怪。

  怎麼說呢?漢軍是步軍,從定陽到雕陰需要走六十裡。步卒快速行軍六十裡,走快了等軍隊到了也該疲憊不堪,用疲憊不堪的軍隊作戰能保持多少戰鬥力?走慢了……等到了冒頓早就穿過要道不見了,去了還有什麼意義。

  帳內安靜了一會,蒙恬突然問李良:“漢軍前去雕陰一線,有守住要道的把握嗎?”

  要是蒙恬和章邯沒有提醒那邊是縱寬二十餘裡的平地,李良還能回答能守住,可是用六萬餘漢軍想要守住縱寬二十餘裡,面對的還是高速機動的騎兵,他就不能睜眼說瞎話了。

  “若是三萬單騎走馬配合呢?”蒙恬又問。

  很顯然的事情,秦軍北境那些指揮官是真的擔憂後路被斷致使戰線崩潰,正在設想所有能用到的手段在試圖戰局的穩定。

  蒙恬會那麼問已經表達出,要是漢軍有把握能將冒頓的那五萬騎兵擋住,他會讓三萬秦軍單騎走馬儘量拖住匈奴騎兵,創造機會讓漢軍能夠前往佈置。

  漢軍比秦軍能加驍勇善戰嗎?從某些方面來說,目前的漢軍是比秦軍好戰性要強,裝備和士氣也要好于和高於秦軍。另外從兵源素質上來看,漢軍也要優秀於動員到十三歲以下、上至四五十歲,甚至說連婦女都動員了的秦軍。

  關於漢軍目前要強于秦軍,蒙恬等秦軍將領心裡十分有數,他們本來也有意思嘗試讓漢軍前去後翼保證戰線,李良主動前來轉述共尉的請求,可以說是正中下懷。

  不過,有許多方面總是充滿了複雜性,最關鍵的就是漢軍不是秦軍,蒙恬無法像指揮秦軍那樣去指揮漢軍,身為統帥的蒙恬對於軍在戰況不利的時候能不能拼死力戰也存在疑慮。他需要瞭解漢軍那邊是什麼想法,也希望能夠得到來自共尉的保證,可是漢軍怎麼都是來助戰的,他總不能像對待秦軍將領那般去對待共尉吧?

  “良需要前去與中郎(將)進行協商。”李良有些尷尬地行禮,然後退出大帳。

  等待李良離去,蒙恬不斷搖著頭,來回走幾步,停下來對著章邯苦笑道:“漢軍求戰意識高,戰鬥力也有保證,只是有些時候顯得太高傲自大了。”

  章邯也是在苦笑,他同意蒙恬說漢軍求戰意識強烈的說法,那是在上郡與太原郡之前的戰事中漢軍表現出來的模樣。

  漢軍前來秦地助戰,算是一支客軍,若是表現得消極一些也是正常的事情,可是漢軍一來就主動提出前往戰事前線,也真的投入到對胡人的作戰中去,屢次作戰所表現出來的戰鬥堅韌性一點也不輸給保家衛國的秦軍。

  蒙恬說漢軍驕傲和自大也是有理由的,漢軍是能打,但是好像缺乏一種對戰爭殘酷性的畏懼,對未知情況的敬畏感。就像是這一次吧,漢軍那些將領根本就不瞭解雕陰一線的地形,竟是想要用六萬多步軍去防守,好一點的描述用詞就叫異想天開,直白點能直接說是不知所謂了。

  “最多能抽調出五萬部隊,連同三萬單騎走馬和六萬漢軍,調配去後翼的總兵力能達到十四萬,不過對於縱寬三五十裡的戰線,十四萬人還是太薄弱了。”章邯皺著眉,目光一直在掃視沙盤。

  蒙恬頷首:“至多是能抽調那些兵力,再多正面戰場就無法維持。”

  “您說,共將軍會做出什麼選擇?”章邯臉龐比較嚴肅:“其實……讓漢軍留在原地,我們派出部隊趕回咸陽是最好的選擇。”

  蒙恬又哪裡不清楚這些,可漢軍是助戰,凡事都只能是用商量的語氣,根本就不是上下級關係。

  兩人對戰事的發展又進行一段時間的交流,正在討論咸陽遭遇兵臨城下的狀況會發生什麼狀況,帳外有人高聲在請示進入。

  進來的人身穿紅色戰袍,背後插著五枝小旗子,他是漢國方面的鴻翎急使。

  蒙恬看到漢國的鴻翎急使有些反應沒過來,鴻翎急使應該去找共尉,怎麼跑到他這邊來了?

  “已經有袍澤前去中郎(將)處,職是奉王上令,前來請見蒙將軍。”這位鴻翎急使說著做出遞出木盒的姿勢:“我王寄書蒙將軍,請查驗。”

  蒙恬接過木盒檢查上面的封蠟,對鴻翎急使點點頭,示意木盒封蠟完成。

  等待鴻翎急使退下,章邯也沒有靠過去的意思,這裡有著不足外人道的原因,畢竟有太多秦國方面的人靠攏向漢王哲,天曉得漢王哲派人緊急給蒙恬送信的內容都寫著什麼玩意,他還是不好奇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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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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