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劍出華山 作者:血沃天涯 (已完成)

 
moro084 2018-11-6 12:12:0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59437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9
第二百八十九章黨內有派

  帝心尊者既已動手,且如此聲勢浩大,那周圍或隱藏保護和氏璧,或本就居住在附近的三論宗高手聞聲,都會疾速趕來圍追堵截。

  此刻任何一瞬耽擱,都有可能讓他深陷重圍。

  事實上,帝心尊者並非沒想過一開始就召集人手包抄過來,將他死死封鎖,而是深知憑他輕易避開眾多寺中高手潛至此處的高明武功,人一多還沒等靠近三十丈範圍,就會被他察覺。

  而選在和氏璧放射性異能最強的一瞬擲出禪杖隔空遙襲,正是帝心尊者的高明之處!

  當然,石之軒近似癩驢打滾這毫無形象的應對方法,亦稍稍出乎帝心尊者的預料。

  其實在石之軒想來,此行不僅穿了夜行衣,戴了面具,連身高體型都稍稍改變了些,又非是大庭廣眾之下比武較技,本就是藏頭露尾,還要什麼形象風度,自然是怎麼方便怎麼來……

  在即使被殺死時,亦不會露出任何狼狽難看的樣子的花間派傳人之中,他這算是典型的沒下限。

  「幸虧現在披的馬甲是補天閣的……要不然張老頭知道了,還不得氣死!」

  數息間奔出巷子,感覺和氏璧異能的影響隨著距離越落越遠已經若有若無,石之軒當即運足補天真氣,升級版【幻影身法】全力展開,向著寺院側腰的圍牆方向衝去。

  只要越牆而出,進了密林,除了帝心尊者有可能跟得上,其餘的和尚只有落在後面吃灰的份兒!

  寺中各處亮起燈火,數個輕功好手飛躍上高塔樓閣的房頂,指揮著三四十個打著火把的武僧高手正在向著石之軒逃竄的方向截去。

  然而一般高手的身法速度又怎比得上石之軒?

  除了緊隨在他身後不到二十丈距離的帝心尊者,終究只有少數幾個拔尖高手能夠及時逼近他的左右兩側。

  至於正前方,「佛門靜地,唯度有緣!」、「既然來了,就留下吧!」十步之外,兩個中年和尚左右搶至,雙手合十,攔住去路。

  石之軒身形驚鴻般一個閃爍,已到了二僧三步之內,不知何時搭在劍柄上的右手霎時一動。

  「吟……」

  劍吟清澈,青光乍現。

  正出拳夾擊石之軒的二僧驟然身形一顫,但覺灌耳而入的劍吟不僅不像表面聽起來這般清越,反而帶著詭異難言的韻律,透人腦髓,亂人心神。

  猝不及防之下,二僧氣勢暴跌不說,提聚的真氣都險些走岔散去,縱然及時一咬舌尖,心神一清,可本來極其默契的夾擊之勢亦再無威脅可言!

  下一瞬,青瑩瑩的九韶定音劍驀地遁入漆黑夜色,而二僧眼前卻儘是黑漆漆一片,再不見絲毫月色清輝,肌膚更猶如刀割針刺,亦不能如平常一樣清晰感觸到敵手的兵刃鋒銳所指。

  還未真正接觸,已然遭了敵手兩著詭攻,落入絕對劣勢,實乃二僧武功有成以來從所未見之事,難以抑制的驚駭欲絕,心鏡動搖。

  有心算無心,一計得逞,正當石之軒隨手解決二僧之時,後方忽然傳來一聲洪亮佛號,「阿彌陀佛……」

  喝聲雖短,卻蘊含著帝心數十年的雄渾佛力,石之軒只覺耳鼓震痛,渾身補天真氣一顫。

  右手的九韶定音劍不由自主的緩了一瞬,暗暗驚異於帝心尊者的老辣,此著時機拿捏的當真恰到好處。

  而他面前的二僧卻反覺心神大振,耳目一清,籠罩擠壓著他們的無數黑漆漆詭秘細碎勁氣,也似無法完全遮住他們的視界了。

  模模糊糊中,只見一柄黑漆漆利劍的輪廓劃過奇詭痕跡,襲向他們的要害,劍刃已然近在數寸,倉促之下再難倖免,唯有竭力抵擋或避開要害。

  三人霎時交錯而過。

  「蓬、蓬!」

  兩次勁氣交擊密如一聲,兩朵血花迸濺。

  二僧齊聲悶哼,石之軒則身形不止,一溜煙兒迅速遠去。

  棕黃袈裟似飛雲般忽閃,帝心尊者亦從二僧中間衝過,疾追而去,隨意甩下一句:「你們不必跟來!」

  二僧面面相覷,又互相看了看對方的傷勢,一個臉頰淌血不止,一個左胸衣襟濕潤了一大片,劍痕均是深可見骨。

  他們本以為竭力抵擋,且避開了要害,最多是皮肉輕傷,然而此時看來,若非帝心尊者追得緊,對方來不及多加一分勁氣,恐怕他們仍舊難保性命!

  見到圍攏過來的僧眾中有人向著帝心尊者離去的方向追去,二僧連忙喝止,「不必追了,在尊者回來前,我等守好寺院即可!」

  旁邊一僧眼尖,連忙道:「二位護法負傷了,快取金瘡藥……」

  原來二僧竟是棲霞寺的山門護法、寶殿護法,乃是寺中僅次於方丈慧灌的第一流好手。

  躍出寺院圍牆,石之軒竄入密林,感應到身後僅有帝心尊者一人追來,便轉變方向,往鳳翔峰顛頂而去。

  此時稍稍一緩,他也漸漸回過味兒來——因三論宗及禪宗在建康城附近寺廟僧人眾多,嘉祥跟道信難以拒絕皇后之邀而進宮,但帝心尊者和智慧大師不同,二人隸屬的宗門寺、僧都不在建康城附近,本不必進宮趟渾水,為防萬一才要其中一個跟隨進宮。可為什麼是智慧大師跟著進宮,帝心尊者留守和氏璧,而不是反過來呢?

  尋常人定會以為石之軒疑心病太重,可他自己卻隱隱覺得,這是因為四大聖僧之中,嘉祥跟帝心是一派,道信跟智慧是一派,比之智慧,嘉祥更信得過帝心!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所以四大聖僧湊在一起,可聚在一起之後,又因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及某些不言而喻的因素,所以四人相互之間定有親疏遠近!

  所謂黨外無黨,帝王思想,黨內無派,千奇百怪……

  毫無疑問,四大聖僧之間,也是分派系滴!

  甚或,四大聖僧本身就是佛門中的一派,而需要四人結盟才能抗衡的競爭對手,除了慈航靜齋和淨念禪院這一派,再不作第二人想!

  自以為看穿了佛門隱藏的溝溝坎坎,石之軒眸光閃爍……

  帝心尊者追了一程,眼看雙方的距離沒怎麼拉近,不由暗暗驚異於這補天閣傳人的輕功之高,竟能在功力遜他一大籌的情況下,還跟他在腳力上持平!

  難怪此人不從明鏡湖的水路遁走,原來是自持輕功絕佳?

  感覺此處離寺院稍遠,為防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帝心尊者正要停止追擊,不料前方那魔崽子忽然止住腳步。

  「吟……」

  清鳴未絕,石之軒身劍合一的斜刺裡沖天而起,凌空翻轉著鑽頭般直襲帝心上身。

  漆黑劍刃破空無聲,尚在三丈之外,帝心尊者就覺一股匹練似的凝寒劍氣緊緊鎖定了自己。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高宣佛號之時,帝心尊者不慌不忙的舉杖揮掃。

  在石之軒眼中,帝心的每一個動作都清清楚楚,速度均勻,但他很清楚,此非自己眼力及感應驚人,而是帝心尊者的【大圓滿杖法】已到了輕重快慢,從心所欲,無不如意的自有圓滿境界。

  舉杖看似徐徐而動,實則快得不可思議,杖頭凝聚的雄渾勁氣破開匹練劍氣,恰恰掃在九韶定音劍的鋒尖。

  「鏜!」

  勁氣交擊,似是利刃劈中銅牆鐵壁的異響迸發。

  帝心尊者腳下塵土一震,僧鞋微微下陷,眼角抽動。

  石之軒凌空的身形震顫,勉強借力旋身,幻影般瞬間飄退三丈,落地後踉蹌兩步,始才拿樁站定,持劍的右手微微抖動,分明吃了暗虧。

  「帝心禿驢,功力不耐啊!……是借助和氏璧練成的吧?」聲音尖銳,刺耳難聽。

  「阿彌陀佛……」帝心尊者禪杖一擺,輕喝道:「果真是補天閣的武功……

  閣下去皇宮刺殺陳帝是假,調虎離山,覬覦和氏璧是真,當真好算計!

  不過,閣下孤身前來,是否過於托大?……若能叫上花間派的幫手,豈非更有把握得手?」

  石之軒嘿了一聲,陰測測道:「誰說石師兄沒來?……指不定他此時正取了和氏璧,從明鏡湖悠然退走哩!」

  帝心尊者目光微凝,似在分心遲疑自己是否已經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然而石之軒的微妙靈覺,很清楚的感應到,帝心尊者的精氣神對他的鎖定固然放鬆了不少,卻不過是故意做出的假象。

  只消他稍有異動,帝心瞬間可將他重新鎖死,並發出雷霆一擊!

  單論心機,帝心尊者並不遜於嘉祥大師多少,『帝心』二字,非是白給……

  「嘿嘿……」石之軒不屑冷笑,手中九韶定音劍不斷調整方位,似在挑選進攻角度,渾身黑漆漆劍氣愈積愈強,反而漸漸撐開帝心尊者的氣勢擠壓。

  眼看石之軒不上當,帝心尊者面無表情,同樣禪杖舒展,似要主動出擊,口中卻忽然問道:「閣下的『石師兄』?……可是花間派此代傳人?」

  石之軒毫無感情的道:「這又不是什麼大秘密,你們這些賊禿每每削尖了腦袋要戕害我聖門英傑,遲早會知道石師兄是……」

  話至中途,石之軒毫無徵兆的身影一閃三丈,一劍挑向帝心尊者的小腹。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9
第二百九十章奈何為賊?

  論功力,縱然石之軒是轉世重修,亦難在兼顧孩童之身自然發育的同時,十年間修成帝心尊者這般宗師高段的強橫功力。

  一旦硬碰硬勁氣交擊,石之軒鐵定吃虧,且因帝心尊者的佛門內勁深正淳和,圓滿如意,他連借力打力或挪移勁氣亦極難如願。

  可論招數,石之軒自忖比帝心尊者有過之而無不及。

  兼之補天閣的劍術本就走的是『詭異奇險』的路子,講究出奇制勝,亦或險中求勝,不能硬碰硬並不會影響石之軒的劍術發揮。

  唯一可惜的是,似帝心尊者這般修成禪心的聖僧,即使沒了視覺、聽覺、觸覺,單憑禪心感應,亦可正常與人交手,石之軒將音攻、幻影、細碎勁氣等手法施展出來,免得丟人現眼。

  沒人比石之軒更清楚,此等心神意境深湛如淵的道門、佛門高手,就像他上輩子一般,簡直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任何旁門歪道的魔功邪技咬上來,不管咬碎沒咬碎,都會崩了滿口牙!

  所謂降妖伏魔,往往妖魔不是被打死滴,而是被硬碰硬耗死滴……

  所以,石之軒在第一招硬攻中試探過帝心尊者的功力之後,立時轉為劍走偏鋒,以劍招變幻與帝心纏鬥。

  但見一抹兒黑影繞著帝心尊者穿插遊走,疾攻不休,劍出無聲,時急時緩,詭異莫名,而帝心尊者則巍峨矗立,沉著揮杖。

  即使石之軒的劍刃往往沾之即走,依然被帝心揮動大圓滿杖所擎的雄渾圓潤之內勁震得不輕。

  他聽道信提過,帝心尊者的【大圓滿杖法】,講求的是「隨處作主,立處皆真」的自由圓滿境界,從無而來,歸往無處。

  搶攻之時,無論對方防守如何嚴密,其大圓滿杖仍可像溪水過密竹林般暢流,攻勢無孔不入,無隙不至;

  防守之時,更是穩似山嶽,真如不動,何時何地都似佔據主場一般自在隨意,「隨處作主,立處皆真」八字可謂是最佳寫照。

  實際算來,石之軒之前與嘉祥以禪心意境隔空鬥法,與道信搭過手,均為另類的交鋒,足以讓他將嘉祥、道信的根底探個八*九不離十。

  不過,那兩次終歸不如此時他與帝心尊者這般以敵對身份,毫無轉圜的交手來得酣暢淋漓。沒有餘地,方可更深刻的摸清楚「聖僧」這個頭銜的真實成色。

  而這,也正是石之軒明明可以輕易逃脫,卻又故意留下來與帝心尊者狠鬥的原因。

  「啪!」

  禪杖疾掃,黑漆漆的劍刃先一步避開,然而杖頭雄渾勁氣透出三寸,仍是勉強掃中劍刃邊緣,發出枯木相擊般的聲音。

  石之軒身化殘影,倏忽間閃至三丈之外,九韶定音劍斜指帝心尊者,不住催迫陰森冷冽的劍氣,與帝心尊者山嶽般的巍峨氣勢相抗。

  兩人之間,勁氣橫空,樹木如遭狂風吹襲,株干顫顫巍巍,枝葉嘩啦啦抖動不休,飄翠繽紛。

  帝心尊者雙手持杖,眉頭緊皺,這個補天閣傳人跟他印象中魔門之人的武功截然有異,甚至跟傳聞的補天閣武功也頗為不符。

  除了之前在寺院裡,此人擊敗護法二僧的一招帶有濃烈的補天閣風格之外,在與他交手的這一會兒中,此人的劍招固然陰森詭異,難以測度,可其間所顯露的劍術功行,卻是精湛之極。

  若非他內勁更勝一籌,單憑【大圓滿杖法】的招數造詣,很難在交手中佔據優勢。

  這點兒看似沒什麼,然而出現在魔門中人身上,可就頗為罕見了,畢竟魔門中人,九成九都是靠著【天魔策】所傳承及衍生的魔功秘技混飯吃,鮮有這般專注於劍道、刀道之人!

  歷代補天閣傳人雖然多有用劍,可劍器只是他們施展虛實相生,瞞人眼目的高明手法的輔助器具,令對方露出空隙破綻,而並非是精修劍道,甚至連幻劍術都算不上。

  隱隱間,帝心尊者感覺,對方既有如此劍術根基,只消再與上乘魔功完美融合,必會成為當世頂尖高手之一,魔門新一代的佼佼者……

  感覺到帝心尊者鎖定自己的精神氣勢中殺意忽然暴增,石之軒似能大致猜到對方的心思,嘿嘿冷笑幾聲,陰森冷冽的劍氣愈發蓬勃,卻又緊緊沉凝在帝心尊者周圍。

  如今盛夏的空氣本是燥熱滾滾,但在二人殺氣的催迫激發下,竟如寒冬臘月,冰天雪地時一般寒意浸人。

  不知何時,勁氣橫空的呼嘯漸漸消弭,顫動的樹幹恢復平靜,但無數的枝葉卻似被某種無形之力牢牢擠壓,縱然夜風吹拂,依然一動不動。

  氣氛愈發凝重。

  「吟!」

  九韶定音劍微震,瀰漫場中的無窮陰森劍氣霎時聚為一股,凝於劍尖,本就黑不反光的劍刃愈發陰暗,似能吞噬皎月灑往寶劍的清輝。

  見此,帝心尊者眼角一凝,如此高密度凝聚的森然劍氣,縱然他更高一籌的佛門真力亦難以輕易擊破。

  下一瞬,石之軒與夜色混為一體的身影漸漸消逝,而帝心尊者身前卻倏地爆起漫天杖影。

  石之軒的身形突兀的顯現在杖影之外,而右手的九韶定音劍卻化作一縷黑芒,詭異靈蛇般扭曲不定的鑽向如狂風暴雨的杖影深處。

  一剎那間,一攻一守的劍光杖影似各自變幻萬千,微妙相制,終是帝心尊者被迫捨變求一,改守為攻,杖頭促然疾擊劍鋒。

  「鏜!」

  杖影乍散,劍刃震顫。

  石之軒只覺帝心尊者的內勁深正難測,有若從山巔高處俯瀉的淵川河谷,廣漠無邊,以陰森凝實的凝實劍氣硬攻進去,幾如把小石投向那種無邊空間,似乎毫無用處。

  反是他自己被帝心尊者的雄渾杖勁震得手臂麻軟,氣息一滯,忙不迭旋身變招,劍走偏鋒,連綿進擊。

  其實帝心尊者並不好過,不論內勁如何渾厚浩蕩猶如長江大河,但江河亦有江底河床,乃是江河之本。

  而石之軒這高密度凝聚的森然劍氣,恰恰就能刺*破奔騰浩蕩的江河之水,在江底河床上硬生生刻下痕跡,已然嚴重威脅到帝心尊者的經脈氣穴。

  交手至此,二人都清楚,這種對劍手精氣神要求極高的精湛法門,實則是對付帝心尊者這等身具深正氣功之高手的最佳選擇。

  要旨盡在『以點破面』四字,然而做起來卻是極耗精神精力,即使先天高手,也難以持久。

  再次閃電般交換三招,又是「鏜!」的一聲異響。

  帝心尊者高宣一聲佛號,終於全面展開【大圓滿杖法】,雄渾勁氣凝空壓制,重重杖影如山如牆,亦猶如汪洋怒濤,不斷席捲淹沒石之軒的身形。

  然而石之軒總在千鈞一髮之時如黑煙般飄忽溜出漫天杖影,若即若離,手中九韶定音劍輕吟不絕,劍氣橫生。

  不僅屢屢反襲帝心尊者,更能一直封死帝心尊者每一杖的最後一著變化,逼得這位宗師佼佼者的佛門高人從未完整施展過一招杖法。

  一著之差,十分只得其九,難以真正『圓滿』,以致功虧一簣!

  此情此景,實乃帝心尊者成就【大圓滿杖法】以來,從所未見之事,由不得他不暗自心生駭異。

  然而他卻不知,在功力處於絕對劣勢之下,石之軒已然盡展其超絕的劍術造詣,極盡變化之能事,方能做到如此程度,可也只是勉強保持不敗罷了!

  若要更進一步,除非喚醒劍心,輔以【元始真法】發出數招雷霆之擊,或可與帝心尊者兩敗俱傷!

  毋庸置疑,似帝心尊者這等精氣神蓬勃浩蕩,無有短板的佛門正宗高手,已非任何取巧之法所能輕易戰勝……

  同樣,武功到了這一步,除了於禪心意境上的昇華,再無任何取巧之法能夠讓他更進一步!

  「噹噹噹……叮!」

  激戰許久,石之軒感覺先天真氣消耗極巨,當即硬拚一記,借勢化作殘影倏忽飄退。

  帝心尊者收杖端立,單掌豎起,道了一聲佛號,歎道:「施主高明如斯,貧僧佩服!」

  石之軒一邊暗暗加緊回氣,一邊陰測測道:「彼此彼此……你這禿驢手底子夠硬,且殺伐果斷,毫無做作!

  不像其餘的佛門老禿那般假惺惺,明明心裡頭恨不得將我聖門中人剁成肉醬,嘴上臉上卻是一連串慈悲、不忍、苦澀、無奈,好像是我逼得他們殺我,直教人看得想吐!」

  帝心尊者嗆了一下,喉嚨滾動,沉聲道:「想來施主受師門惡語詆毀,對我佛門成見太深,若能放下屠刀,皈依空門,自知我佛慈悲,能得清淨自在!」

  石之軒嘖嘖道:「說得我都怦然心動了……可惜本人生平偶爾修修善果,偶爾殺人放火,自忖既不算善男信女,也不算壞得透頂,只是行事全憑心意,最受不得清規戒律約束。

  嗯,今晚就不去廟裡跟你們老禿擠干鋪了……再會!」

  話音未落,身形毫無徵兆的向後飄飛,化作一抹兒黑煙消逝在密林深處。

  帝心尊者並未再追,只看著他離去的方向歎道:「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9
第二百九十一章唯一精品

  夜訪和氏璧無功而返,石之軒雖然並不氣餒,卻也暫時熄了偷盜或是強搶的心思。

  畢竟那豎井足有近二十丈之深,多半還蓄著不淺的水,沒有大宗師的功力,基本沒可能以真氣催動繩索、軟鞭等物將寶璧迅速撈出。

  甚至,石之軒很懷疑,以嘉祥的老辣,非常可能將寶璧用鐵盒、鐵鎖固定在井底、井壁,縱然寧道奇去了,倉促間也難以撈出寶璧。

  如此一來,他就算過五關斬六將,拚死拚活的殺到井邊,可撈不出寶璧也沒用啊!

  平心而論,石之軒不是個愛鑽死胡同的人,更何況現在還有其他選擇——苦心經營了十年的馬甲,不就是用在這種關鍵時刻麼?……三論宗,棲霞寺,自己身為嘉興大師心心相印的弟子,大家都是自己人嘛!

  對於嘉祥自己如何運用和氏璧練功,石之軒也有所猜測,所謂【枯禪玄功】,顧名思義,乃是一種藉由甚深禪定,在清靜寂滅之中開啟人體生命元精及智慧寶藏的高深禪功。

  也就是說,修煉這種禪功,是需要進入類似深層次龜息一般的狀態,基本上不必呼吸,不挑場合,在禪房靜室裡也好,在井底水中也好,都一樣!

  嘉祥若要借助和氏璧修煉【枯禪玄功】,只消一頭扎進井中,潛入井底,抓住和氏璧即可!

  至於「其他人」能否如此修煉?……呵呵,能就是與寶璧有緣,不能就是沒緣,可不關他嘉祥的事了!

  吃獨食這種事,可謂全人類的優良傳統之一,亦非是從嘉祥開始滴……況且,魔門還有向雨田連一口殘湯都不給留弟子的絕頂榜樣哩!

  石之軒自忖早已見怪不怪了,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當然,今夜一戰,石之軒受益良多,若非摸清了帝心尊者的【大圓滿杖法】及其內功奧妙,他又豈會會善罷甘休?

  一旦閒極無聊,不無可能再去尋帝心尊者多多切磋……

  他感覺,比之嘉祥、道信二人的武功兼具天竺佛宗及中土道門之長,開始形成別具一格的中土佛功體系,帝心尊者的內外武功就保留了更多的天竺佛宗風格。

  帝心尊者雖以【大圓滿杖法】稱雄佛門,可實際上這路杖法分明是由內而外的內家功夫,也就是說,這杖法的真正關鍵不在招式,而在深具『大圓滿』精髓的內功心法。

  自詡為「大德聖僧」,石之軒自然知曉,所謂『圓滿』,要旨在於『心體本淨,湛然空寂』,因而他屢屢凝聚無窮的陰森劍氣攻入帝心尊者體內經脈,都覺攻入了空蕩深淵或無邊廣漠,難以著力。

  不過,從他如此『以點破面』的手段能夠有效遏制帝心尊者的杖法後著,亦可看出,帝心尊者在『心體本淨,湛然空寂』之法上的造詣仍舊有其極限,比之真正的大宗師的境界還遜了一籌半籌。

  然而,這種『心體本淨,湛然空寂』的大圓滿心法,卻對石之軒完善【摩柯無量慧經】大有助益。

  經此一事,石之軒再次確認,正因此方世界充滿靈性,許多鍾天地靈秀亦或意志堅定之人,即使沒有極高深的功法傳承,亦可在源源不斷的血戰磨礪之中,吸收各式各樣的敵人的種種優點,啟迪自身智慧寶藏,歸納出極為上乘的武學精義,而不讓道、佛、魔三家傳人獨擅勝場。

  這在上一世,乃是只有最頂尖兒的一小撮兒厲害人物的專利,可在這一世,當真是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最關鍵的是,充沛的天地元氣,可以讓飽經血與火磨礪之人更快速、更大程度的激發身體潛力及精神意志,類似被動的踏入先天境界!

  區區先天門檻自然不會被如今的石之軒放在心上,然而這種血與火磨礪身心的修行方式,卻讓青睞道武合一之路的石之軒頗為上心。

  畢竟,這十多年來,他在修真悟道上頗有進境,可在武道殺伐上卻是落下了不少。

  今夜與帝心尊者的一場酣戰,不知不覺間就讓他的精氣神凝煉了不少,境界上或許無甚進步,但卻讓他徹底穩固了這十年來的修煉成果。

  這更堅定了他排除萬難,刺殺高洋之舉,以及深埋心底的某些計劃!

  這是個任性的世界,而他石之軒,亦有任性的資本……

  三日一晃而過。

  這日凌晨,石之軒光頭皎潔,一身月白僧衣,手持松木禪杖,出現在黃山腳下,一步一頓的徐徐攀上黃山。

  這個佛門大興的時代,除非日日晝伏夜出,行走於荒郊野嶺,否則南來北往,再沒有比僧人的身份更為方便隱藏行跡了……松木禪杖裡,就以巧妙的方式藏著九韶定音劍!

  事實上,他並非沒想過弄一根紫銅禪杖或是精鋼禪杖,可那太惹眼了,似乎不太適合他這般溫文爾雅、清淨聖潔的『大德聖僧』形象。

  當然,石之軒絕不會承認,自那夜見識了帝心尊者那根玄鐵精英為芯,外度黃銅的神兵禪杖,他若是弄根普通禪杖,豈非有東施效顰之虞?

  「時隔十五春秋,終於又來到此處……可惜,此黃山非是彼黃山,此身亦非彼身,唯此心仍是彼心耳!」

  站在天都峰頂,石之軒再次觀賞雲海日出,不由喃喃自語。

  她究竟有沒有轉生在這個世界?

  這點石之軒從不懷疑,只因到了他們這種天人交感猶如本能的境界,對於因緣牽引極重之人,都會在冥冥中生出微弱感應。

  雖然難以知曉相互之間的具體情況,但足可知曉對方是生是死,甚或大致方位。

  而在石之軒偶然幾次的感應之中,她不僅在此間世界,而且就在他上一世的老巢所在——關中!

  原本二人的轉世之地離得不遠,可謂秦晉之好,只不過,二人的心思明顯一致,那就是抓緊時機先恢復修為,其餘一切隨緣。

  只不過,石之軒很好奇,既然自己在魔門、佛門都混到了馬甲,那她又在哪家混馬甲?

  至於她此世是男是女,石之軒反倒隱隱肯定,是女!

  不可否認的是,世上除了她自己以外,沒人比石之軒更瞭解她的【太陰化形】,而她此世轉生為女子之身,看似再不能修煉以顛倒陰陽、化男為女為主旨的【太陰化形】,實則卻是將她的【太陰化形】推進到更高境界!

  石之軒自己轉世重修,是換了肉*身寶筏,從頭開始,可她轉世女*身,卻是破繭成蝶,更類似接力賽——精氣神修為固然同樣沒有了,可在顛倒陰陽、化男為女的這個根本道路上,她卻是由半成品女身轉世為完全體女身!

  這可算是跨過了一個最為關鍵的門檻,而且是藉由天地輪迴來完成的,一切順乎自然,深合天道!

  只此一點,足可彌補她上一世最後關卡的些許「營養不良」!

  「或許,再次見面,你會給我一個大大的驚喜!」

  石之軒眸光燦然,嘴角微微翹起,忽然扭開松木禪杖的杖頭,拔出九韶定音劍,飛身躍下懸崖,在筆直的峭壁上疾速刻畫。

  「叮叮……呲呲……」

  神兵破石,劍氣縱橫,一位宮裝女子的身形躍然壁上。

  或許,這是十年來,石之軒唯一能夠評優的精品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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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施主請食素

  烈日高懸,熱氣蒸騰。碧波萬頃,水天一色。

  作為神州數一數二的大淡水湖,洞庭湖西吞赤沙,南連青草,橫亙七八百里,北納長江的松滋、太平、藕池、調弦四口來水,南和西接湘、資、沅、澧四水,由巴陵城(岳陽)城陵磯注入長江。

  湖面吹來不涼不熱的清風,拂動輕薄的月白僧衣,石之軒坐在湖邊茶館所建的涼亭裡,一邊吃著寡淡瓷實的死面饅頭,一邊瞭望者千里碧波,怡然自得。

  不經意間瞧見鄰近幾桌坐的商隊眾人喝著涼茶之餘,都在不斷的扇風,卻仍滿身大汗,石之軒不由暗暗感慨:還好本聖僧身具先天氣功,寒暑不侵,否則每當盛夏寒冬,都像普通人一樣渾身臭汗或是包成粽子,哪還有什麼聖僧氣質可言?

  自從離了黃山,他就一路西行,途經九江,來到巴陵,準備以禪宗『大德』的身份往巴蜀一遊,再暗中換了『黑天』的身份從關中繞行至北齊,執行屠龍大計,之後再潛回巴蜀,變回『大德』,復又光明正大的繼續遊歷……

  看似繞來繞去,多走冤枉路有些麻煩,其實對於身負武功的高手來說,也算不得什麼。

  不論今後『大德』這個馬甲會不會被人拆穿,最起碼在從棲霞寺騙得和氏璧的使用權之前,石之軒還是要用心維護這個馬甲滴!

  飲一口中藥似的涼茶,石之軒回頭看了一眼高大巍峨的巴陵城,壯觀城樓旌旗飄揚。

  那正是未來的『岳陽樓』,而今還是巴陵城樓。

  本來按照文藝聖僧的浪漫俠義劇本,到了洞庭巴陵,怎麼都要上『岳陽樓』瀟灑文雅一把。

  然而值此北周、北齊、南陳三足鼎立,混戰頻頻的時代,巴陵雖在南陳境內,卻離北周、北齊的邊界線都不遠,算是三方交界地最大的城池,亦是北周、北齊攻略南陳的必攻之城。

  因而巴陵城可算是一等一軍鎮要地,城防之嚴密不言而喻,又怎會容許遊人隨意上城樓觀風賞景?

  身為未來聖僧,石之軒還沒有發瘋到為了區區觀景之意就去硬挑一城駐軍,自然只能窩在城外湖邊的茶館食驛吹吹風,歇歇腳,尋機乘船渡湖,繼續西去。

  忽然,石之軒眸光一閃,即使不用微妙靈覺,亦能感應剛剛有束濃烈目光注視自己後背……是個不錯的高手!

  今時今日,石之軒自然看不上後天境界的武者,縱然許多後天境界之人積蓄了數十年功力,單論內勁之強,比之初入先天的高手還要強出數分,可在精氣神綜合方面,終究未經返後天為先天的神奇蛻變,可就差了先天高手甚多,真打起來往往難敵先天高手。

  此世天地元氣充沛且靈性十足,普通人的身體素質都比他上一世稍強一些,而憑借粗糙功法練出後天真氣的江湖散人,亦是數不勝數,為二三流高手提供了龐大的人口基數。

  然而真正能夠返後天為先天,練就先天真氣,躋身一流高手者,仍是千里挑一,所以縱觀整個天下,一流高手或許很多,可分散在各地及各幫派,其實並沒有想像中那般多。

  不過,從江湖高層戰力來說,但凡有一流高手坐鎮的勢力,都是下轄廣闊的坐地虎,不可小覷,而能夠擁有三個一流高手以上的宗門幫派,已是第一等的強橫勢力,至於門閥大族及道、佛、魔大宗的一流高手,從五六個到十來個不等,更有宗師級高手主宰,方為頂級勢力……

  輕至若有若無的腳步聲從背後傳來,霸道冷酷之氣漸漸臨近,石之軒眸光微凝,卻若無其事的照常飲茶吃饅頭。

  藍色長袍映入眼角,高拔魁梧的身形轉出。

  「砰!」

  連鞘的後背砍刀被一隻寬大有力的手掌拍在石之軒面前桌子的對面邊緣,將他右側桌邊上放置的松木禪杖震得一跳。

  一個沙啞嗓音冷冽道:「小和尚,不介意與本人同桌吧?」說著不等石之軒回答,就直接坐在他的左手位。

  石之軒無語,轉過頭去,一張盛氣凌人的方臉映入眼簾,年約三十卻已給人飽經風霜之感,讓石之軒不由暗暗揣測其身份,保持著聖僧的氣度微笑道:「施主客氣了,請便!」

  刀刃似的寒烈眼神在石之軒清秀白皙的臉蛋兒上掃了又掃,冷哼道:「和尚都長你這般嬌嫩,一掐一股水,難怪一朝接一朝的皇帝都如此寵愛和尚!」

  石之軒再次無語,臉頰微抽,強自保持著溫和氣質,暗暗腹誹:這廝的氣勢、語言、眼神……方方面面都這麼欠抽,鐵鐵的短命相!

  眼看石之軒不跟他吵,他再次冷哼一聲,這才轉頭呼道:「小二,上菜……一碟饅頭,一壺老酒,再加醬牛肉、醬肘子、炒羊雜各一斤!」

  呼喝聲中在「醬牛肉」、「醬肘子」、「炒羊雜」的字眼上格外加重語氣,更斜著眼看向石之軒,神色戲謔,似乎在說:禿驢,你怎麼不勸我吃素哩?

  你妹……石之軒暗罵一聲,臉上微笑消去,卻仍無動於衷的繼續吃饅頭。

  這人嘿然歎道:「世風不靖,以色侍人的假和尚遍地都是,豈有半點慈悲心腸?」

  「阿彌陀佛……」石之軒合十轉頭道:「施主需修口德,否則必招魔孽纏身,不得自在……」

  這人冷笑道:「難道在下說錯了?

  你這和尚分明見我要吃肉,卻偏偏一臉的無動於衷,連半句也不曾相勸,哪有丁點兒佛家慈悲?……不是假和尚,又是什麼?

  莫不是……酒也喝,肉也吃的酒肉和尚?」

  小二快步走近,在桌上放下酒肉,似是看出氣氛不對,道了聲慢用便連忙退下。

  石之軒向著這人合十一禮,正色勸道:「施主,吃葷平添罪孽,食素有益身心吶!」

  這人倒了杯酒,顛了顛筷子,嗤笑道:「晚了,肉都端上了桌,就算退給店家,在下還不是得付錢!

  難道這錢你付?肉你吃?」

  石之軒從懷裡鄭重其事的摸出一把銅錢,細細數了數,無奈歎道:「貧僧付不起肉錢,看來這樁善事是做不了了。

  不過,為了不讓施主多添罪孽,貧僧還是要勸一句,請食素!」

  見此,這人嘴角微翹,似是發現什麼很有意思的事,一邊舉杯飲酒,一邊再三打量石之軒,饒有興致的道:「原來還是個假惺惺的滑頭和尚!」

  石之軒挑了三枚銅錢放在桌角,當作飯錢,剩餘的又塞回懷中,語重心長的重複道:「施主請食素!」

  這人一邊看著他樂道:「老子偏要當著你的面吃肉!」一邊伸出筷子去夾醬肘子。

  石之軒寶相莊嚴,潛運【摩柯無量慧經】,右膝蓋不動聲色間貼住桌子腿,清柔真氣透入桌腿,無聲無息行至桌面盤子裡半尺有餘的醬肘子上,口中重複道:「施主請食素!」

  這人斜瞥了他一眼,仍在探下筷子去夾醬肘子。

  石之軒仍不放棄,「施主請食素!」

  眼看筷子頭搭上了醬肘子,這人臉色一變,狠狠瞪著石之軒,嘿然道:「和尚好手段!」開口的同時手背卻經脈微突,分明也運上了先天真氣,筷子合攏,夾住醬肘子,欲要強行挑起。

  石之軒再加了三分真氣,將醬肘子緊緊吸附在盤子上,重複道:「施主請食素!」

  這人一夾不動,眼神冷了下來,同樣再加三分真氣,捏著筷子的手指繃緊,夾住醬肘子使勁拉扯。

  石之軒直接將【摩柯無量慧經】運轉到極限,眉心綻開一點兒金芒,恍恍惚惚,若隱若現,渾身微現瑩白玉澤,衣袂無風輕揚,深湛的柔韌真氣全力吸附住醬肘子,口中重複道:「施主請食素!」

  乍見此幕,這人眼角一縮,旋即殺意隱隱,週身同樣衣袍鼓動,手背青筋畢露,分明運足十成功力繼續強行拉扯醬肘子。

  石之軒寶相莊嚴,如如不動,盤中醬肘子同樣如此,口中唸經似的重複道:「施主請食素!」

  這人狠狠盯著石之軒羊脂白玉般的面容,眼中殺機已然毫不掩飾,手臂因為蓄足真氣,寬大袖筒鼓得圓滾滾,微微震顫著發出呼呼聲。

  石之軒乾脆閉上雙目,嘴唇開闔,「施主請食素!」

  「施主請食素!」

  「施主請食素!」

  ………………

  漸漸地,這人只覺石之軒不斷念叨的這句話似是蘊含某種引人著意的韻味兒,令人不自覺就欲按照話中之意去做……

  不對……這人心頭暗喝一聲,強自凝神聚意,一邊抵抗『施主請食素』這另類經文中所含的精神攻擊,一邊仍舊以最大真氣輸入筷子,爭奪醬肘子。

  可惜他的內勁偏向於剛猛霸道,用在後背砍山刀上自是摧枯拉朽,無往而不利,但卻並不擅長這種微小接觸面的角力。

  石之軒眉心一點兒金光閃閃爍爍,似在眼前,又似在無邊無垠的虛空深處,虛實難辨,雙手合十,肌膚晶瑩,猶如充滿靈性而美輪美奐的佛像玉雕,唯嘴唇微動,閉目不斷念誦:「施主請食素!……施主請食素!……施主請食素!……」

  不知不覺間,鄰桌就食的商隊眾人也受到影響,正在大咀大嚼吃著肉食的人漸漸感覺沒了胃口,開始厭惡油膩葷腥。

  聽著越來越順耳的「施主請食素!」聲音,眾人不知何時忘卻了其字面語調,但覺耳中、腦海中湧入陣陣梵唄誦經之聲,與在大型寺廟所聞毫無二致,心神漸漸安寧清靜下來,暑天酷熱似也漸漸遠去。

  又過須臾,亭中七八桌約三十餘個客人早已盡數停止吃喝,僅是一動不動的坐著閉目凝聽經文,只覺腦中一片嗡嗡梵音如在耳邊,親*暱親切,又似在天際雲端,虛緲難辨。

  亭子外,端著木盤來上菜的店小二亦愣愣的閉目立在烈陽之下,一動不動。

  然而實際上,石之軒嘴唇開闔所念,仍只不斷重複那一句「施主請食素!」

  許久之後,仍舊持著筷子夾醬肘子的這人牙齒緊咬,眼珠暴突,額頭汗珠滾滾,順著臉頰緩緩流下,滴在他伸出的手臂上。

  這本是用力過久的尋常小事,可他竟霎時一臉灰敗,似是這滴汗水一下子砸沒了他所有的堅持和信心……

  正當他撤回真氣,準備放棄筷子的那一瞬,緊緊黏住筷子頭的柔韌真氣霎時消逝,猝不及防之下,他呼的一聲拔回了筷子。

  然而看著面前一滴醬汁都沒粘上,仍舊乾巴巴的筷子頭,他臉色再次黯淡三分,一時愣愣然不知所以。

  同一時刻,石之軒口中唸咒一般的「施主請食素!」徐徐停止,餘音裊裊,雙眼緩緩睜開,似是蘊含無量智慧靈光的眸子柔和的看著這人,最後輕聲叮囑一句,「施主,食素有益身心!」

  這人嘴唇張了張,卻覺精神疲憊,心頭空乏,什麼也說不出來……

  周圍眾人如夢初醒,不約而同的轉頭看向石之軒二人的方向,恰好見到這一幕,不自覺的就對石之軒隱隱生出親切歡欣之意,而對那臉色蒼白、啞口無言之人暗暗反感厭惡。

  店小二似是驟然回魂了,向著一位士紳打扮的中年客人所在的桌子疾步過去,一如既往的揚聲道:「客官,菜來嘍!」

  眾人霎時生出從清靜禪林跌入喧囂塵世的難言失落,不由一齊扭頭,目中飽含責怪意味兒的瞪著店小二。

  正在放下菜餚的店小二縮了縮脖子,口中道一聲「客官您慢用……」,便落荒而逃。

  那士紳看也不看面前的菜餚,倏忽起身,快步走到石之軒面前,恭聲道:「弟子拜見聖僧,敢問聖僧法號如何稱呼?……在哪家寺廟修行?……是否要渡洞庭湖?

  若是的話,一定要乘坐弟子的船……食宿供應一應俱全!」

  我擦,還有狂信徒?……石之軒微微一愕,在這士紳狂熱而期盼的眼神中緩緩點頭,雙手合十一禮道:「那就麻煩施主了!」

  中年士紳一臉驚喜,連忙擺手道:「不麻煩,不麻煩!」說著轉向旁邊臉色灰敗之人,臉色霎時一變,怒火騰騰,暴喝道:「岳霸刀,平日你無事生非就算了,今天竟敢惹到聖僧的頭上,從此刻起,老子跟你絕交!

  等下就把這一趟的保護費給你結清,你也別再賴上老子的船了……」

  這人似被士紳的暴喝驚醒,倏地眼神一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蓬!」

  應掌一聲悶響,桌上的盤子竟紋絲不動,然而岳霸刀嘴角卻抽搐了兩下,似是剛剛拍中了一根狼牙棒,手掌陣陣刺痛,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

  但他強自忍住,沒有管罪魁禍首的「聖僧」,反而衝著士紳冷哼道:「你不教老子坐你的船,老子偏要坐你的船,你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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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外行與內行

  殘陽如血,風浪嘩嘩。

  三層樓船隨波起伏,實在不堪忍受船主的熱情招待,噓寒問暖,石之軒躍上駕駛室頂板參禪打坐。

  同樣在此盤坐的還有霸刀岳山!

  這個賤**人!……石之軒暗自牙癢癢。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岳山在白日那場藉由醬肘子進行的較量中稍稍傷了元氣,此刻正在運功療養,偏偏算準了石之軒不會一掌劈死他,便很是無賴的待在石之軒身旁,將石之軒當作免費的護法使者。

  顯而易見的是,岳山絕不甘就此栽了跟頭,與石之軒槓上了!

  然而,岳山並不知曉,在離石之軒如此之近時全神貫注的運功調息,已將他的內功奧秘盡數呈現在石之軒的微妙靈覺之中。

  自此之後,他的先天真氣對石之軒再無威脅可言!

  不過,這還是石之軒首次細細觀摩此世佛、魔兩宗之外的江湖散人的先天真氣,對於洞悉此方世界的修行契機頗有助益。

  古語有云,治大國如烹小鮮,旨在謹小慎微,恰到好處;又雲,良將用兵如良醫療病,病萬變,藥亦萬變……此間妙理,亦可用在概括修煉真氣之上。

  世間之人先天生成的命體根骨優劣萬千,後天養成的心性學養亦智愚萬千,人生經歷境遇更各不相同。

  因而即使潛在的修行核心大同小異,可各人因緣際會而成的修煉真氣之法卻千千萬萬,各得天地自然之一隅,各具其妙。

  其中絕大多數為粗糙疏淺的下乘小道,然而小道亦有些許可取可用之處,可惜觀先天之門如霧裡看花,水中撈月,可望而不可即;

  中乘為旁門左道,固然十倍百倍勝於下乘小道,有羊腸小徑通向先天,卻又不算穩定,修煉之中危機重重,稍有不慎,必生不測之禍;

  上乘方為康莊大道,直通先天之境,完善大成者多屬古今無數才智之士繼往開來的道、佛、魔此三大流派,頗有小成者多屬儒、兵、醫三家,餘者寥寥。

  至乎絕頂的四大奇書,更是隱隱通向天人合一妙境。

  然而即使一開始就修煉最上乘的先天氣功,世上仍有九成九的人難以邁進先天之境,至於四大奇書,更是九成九的人難以入門,入門後亦有九成九的人難以練至圓滿——陰癸派、慈航靜齋就是最好證明,每二十年一代傳人,卻罕有將【天魔大*法】、【慈航劍典】練至圓滿者,甚至練至天魔十七層或心有靈犀的也少之又少!

  既如此,是否可以斷言下乘練氣之法完全沒有可能晉級先天?

  事實絕非如此,萬事萬物既有恆久不變之理,亦有其變幻不定之處。

  若說任何人最初的根骨可為既定不變,那能夠練出真氣的功法都是得了天地自然之一隅,只是或多或少而已,某一種功法可為大致不變的方向,那麼各人的智慧性情及生命軌跡,卻正是變幻不定之處。

  如此,在各人依照某一功法修行的過程中,正是諸多不變與變求同存異的道路,會因種種因緣,導致最終的成果難以既定!

  簡而言之,修煉功法與修煉之人互為變與不變,各佔關鍵因素的一半。

  同一個人,修煉不同的功法,成就自然不同;同一種功法,不同的人來修煉,成果也會不同。

  甚至,一個人一直修煉某一功法,但經歷不同的人生軌跡,最終成就亦是截然不同!

  此間種種,放諸於世,只能籠統概括為因緣際會,個憑造化!

  就連石之軒自身,亦早有所覺,他上一世最終成就的元始真氣與這一世最初修成的元始真氣,固然都是極為精純的先天真氣,可實質上頗有些大同小異。

  這無關於真氣表面上的精純與否、深淺與否,只是冥冥中潛在的某些神韻奧秘更為幽邃玄妙了。

  即使石之軒自己,也只能隱隱確定,此世的元始真氣比上一世的元始真氣更具潛力,未來的發展道路更為廣闊無垠。

  此世不論一個人最初修煉的是下乘、中乘、上乘、絕頂此四大層次之中的何種功法,只要其一日未曾成就先天真氣,一日就不能算作真正練成先天氣功。

  反之,只要某人成就先天真氣,穩固了先天境界,便可反過來依照自身先天真氣的具體而微的獨特屬性及運轉規律,總結出一種有可能修煉到先天境界的既定功法。

  至於此功法依據優劣深淺,最終歸在中乘、上乘、絕頂這三等中的哪個層次,仍舊取決於創功之人自身的具體境界、智慧、見識、學養等等因素。

  而修煉此法的後人具體能夠練到哪個層次,就看後人的造化了。

  依常理揣測,大多數不精通某一宇宙妙理或道、佛、魔、儒、醫等流派理念之人,所創的先天氣功都有些含糊不清,後人修煉過程中不明就裡,危險莫名,終是落入中乘的旁門左道。

  此世虛度十五載,石之軒接觸過的成就先天氣功的高手,從他少時的兩個伯父、後來的師父張僧繇、四大聖僧、那晚在南陳皇宮遇見的神秘皇族高手及此時的霸刀岳山,共有九人。

  其中他真正感應探查及交手驗證過的,僅有張僧繇、道信、帝心、神秘皇族高手、霸刀岳山這五人。

  張僧繇的真氣最初源於充滿藝術生機的花間真氣,之後畫了一輩子的佛陀、菩薩,深受佛門理念影響,先天真氣終是偏向生機溫醇,跟什麼縱橫家武學偏了十萬八千里;

  道信的真氣始於道家清靈真氣,之後承襲禪宗衣缽,先天真氣清柔明淨,兼具佛、道之長;

  帝心的先天真氣乃是雄渾圓滿的佛門正宗;

  那神秘皇族高手的真氣凶戾霸道、殺氣騰騰,頗具兵家風格;

  以上四者,均身負上乘先天氣功,且心法完備而嚴密。

  可面前這霸刀岳山卻不同,其先天真氣固然霸道冷冽,頗為渾厚,可先天真氣的精純度及運轉心法在石之軒看來都一般般,甚至有點兒粗陋。

  由此,石之軒隱隱感覺,先天真氣也是暗含清晰的優劣層次之分。

  若以此世游離的天地精氣之精純度為界線,應可將先天真氣的精純度劃分為三個層次:一,比天地精氣低;二,跟天地精氣差不多;三,比天地精氣高。

  石之軒所能確定的五人中,岳山、神秘皇族高手三人的先天真氣,在精純度上就比天地精氣稍低,而道信、帝心、張僧繇三人的先天真氣,在精純度上就與天地精氣差不多。

  而石之軒自己的先天元始真氣,從修煉之始,就是引導天地精氣與自身最精純的元精、元氣混而為一,三元合煉,煉心合氣,如今十年過去,精純度已比天地精氣稍高。

  若他能恢復返虛修為,天人合一,元神靈體攫取宇宙最神秘最本源的元力灌體,即可成就此方天地真正的至精至純之氣……

  猶如自身成了宇宙母體的造化胎兒,通過返虛元神這根神妙而特殊的『臍帶』,吸允宇宙母體的真正精華!

  及至造化圓滿,胎兒瓜熟蒂落,順利出生,即自然而然脫出此方宇宙母體,才是真正的白*日*飛*升或即身成佛?

  而破碎虛空之類的蠻幹,更像是「剖*腹*產」或「早**產」?

  石之軒心靈微動,似是把握到什麼了不得的奧秘,皺眉思忖許久,愈發暗暗肯定:如此算來,先天真氣的精純度與天地精氣差不多者,才是正常的先天境界!

  而先天真氣精純度高於天地精氣,向著至精至純的最本源的宇宙元力漸漸靠近者,乃是開始培育『造化胎兒』,分門別類即所謂的『道胎』、『仙胎』、『胎藏』、『魔胎』等等。

  轉頭反覆打量著即將運功調息完畢的霸刀岳山,石之軒不由低聲嘀咕道:「反之,先天真氣精純度低於天地精氣者,屬於半先天,或是偽先天!

  所吸取的其實是天地精氣裡面的低級能量,甚至是雜質……

  難怪此方世界修成先天真氣的一流高手這麼多,最終達到宗師級強者卻少之又少,原來絕大多數都是偽先天……」

  岳山從入定中醒來,一睜眼就看到石之軒略帶憐憫的盯著自己,立覺十分不舒服,不由冷笑道:「和尚,窺視他人練功可是江湖大忌!」

  誰稀罕你這野路子的劣質私貨……石之軒暗暗嗤之以鼻,口中卻溫聲道:「施主,抱元守一,氣歸丹田,循於任督,乃是正宗氣功根基,本無差錯。

  不過,人體氣血週而復始,自有其循環之常理——十二正經為江河,奇經八脈為湖泊,彼此協調,相輔相成。

  可你偏偏將霸道真氣胡亂抽離奇經八脈,轉而塞入十二正經,又將陽氣不經退火就硬生生導入陰脈諸經……

  看似短時間內功力增長神速,實則早已損傷氣血根源及正經要脈,恐非長壽之道啊!」

  岳山聽他一口道出自家真氣運行之要旨,不由臉色冰冷,斥責道:「番邦胡教,怎知我中土神功之博大精深!」

  你妹……這種亂七八糟,練了短命,且透支潛力的玩意兒,還中土神功?……你這是拉低中土武學的平均水平!

  石之軒心裡吐糟不已,實在是給這外行充內行的煞筆噁心得不輕,似笑非笑道:「施主,你這先天真氣恐怕來的糊里糊塗吧?」

  岳山終於色變,失聲道:「你怎麼……」

  旋即眼睛抽搐,殺機隱隱的看著石之軒,心頭打鼓:那次我與一幫大敵力戰之後,運功調息,不慎岔氣,頭昏腦漲、暈暈乎乎中練成先天真氣,本以為此種無意而成的運氣之法暗合先天自然之理,可聽這和尚所言,莫非大有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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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屠龍勇士

  夜幕降臨,湖上清風漸漸涼爽起來。

  船主來到甲板,恭聲請道:「大德聖僧,請隨弟子進艙用齋……」

  石之軒客氣道:「不敢當『聖僧』之稱,施主直呼貧僧法號大德就行!」

  船主連連擺手,「不敢不敢……弟子還是喚您大德禪師罷!」

  「這……」石之軒稍一遲疑,還是首肯道:「如此亦可!」

  岳山站在一旁,皺著眉頭,愣愣的思索著自身內功之關竅,越想越是不安,屢次想要詢問石之軒,卻實在開不了口。

  船主瞥了岳山一眼,哼道:「岳霸刀,看在你這半日對禪師畢恭畢敬,認錯誠懇的份兒上,就准你一起用齋!」話落領著石之軒進艙。

  乍聞此言,岳山一愕,隨即神色冰冷,熄了詢問石之軒的心思,暗暗不忿:老子就不信,憑我岳山的智慧,既然知曉了內功路線有誤,難道還不能自行校正?

  而石之軒緊隨船主身後,細細觀察著他的身形、腳步、氣息,不由眼神微動,暗暗尋思:看他內功心法頗為高明,可惜資質一般,且迷信宗教,意志軟弱,武功實在太差……應該是北方世家大族的子弟!

  晚飯過後,船主領著石之軒前往中層的一間高等廂房,推門熱情道:「這是禪師的房間,請!」

  石之軒合十一禮,「多謝!」

  然而還不等他進門,岳山竟蠻橫的率先擠進房間,可教船主氣得夠嗆,怒道:「岳霸刀,你的房間在底倉!」

  岳山頭也不回的選了一張大床,砰的倒了上去,哼道:「這不是有兩張床麼?我跟『聖僧』一人一張,『聖僧』都沒說話,你猴急什麼?」特意在『聖僧』二字上加重語調,陰陽怪氣。

  「不礙事,不礙事,貧僧是出家人,與人方便就是與自己方便!」石之軒口中客氣勸解著,心底把岳山恨得牙癢癢:這輩子第一次與陌生人同房,竟然是個臭男人,還是個土包子!

  夜深人靜,石之軒盤坐床上,入定行功,警惕起見,一直留著一分精神,隱隱監控著岳山及整條船的動靜。

  恍恍惚惚之中,監聽船上的諸多模糊雜音之中忽然閃現「南陳……」、「陳霸先……」、「陳蒨……」等字眼,石之軒心神微動,意念集中到聲音來源,聚功雙耳……

  熟悉的聲音立時放大,猶如近在耳邊,是那狂信徒船主的聲音,「陳霸先一世英雄,可惜死得糊里糊塗……」

  另有一個聲音,似是船主的管賬親隨,嘖嘖道:「陳蒨倒是果決狠辣,一得知陳霸先暗中派遣大批高手北上贖回兒子陳昌,就立時對親叔叔陳霸先下手!

  否則真教陳昌這個正牌太子回了南陳,帝位哪還輪得到他陳蒨?」

  船主道:「據克叔親眼所見,陳蒨聲威赫赫的進城那日,下馬時右腳稍稍跛了一下,該是腳筋新近受了重創。

  這可奇怪的很!」

  親隨道:「克叔是追隨老太尉南征北戰的老手,眼力毒的很,絕不會看錯!

  那陳蒨久經戰陣,本就是一等一高手,等閒好手傷他不得,而能夠重創他右腳腳筋之人,遍數南陳,也沒幾個!

  依屬下看來,多半是南陳皇后章要兒不願陳蒨奪走本屬於她兒子陳昌的皇位,派人下的黑手!」

  船主否定道:「章要兒出身書香門第,家族並無高手,而陳氏族中高手定不會聽從章要兒之命去襲擊陳蒨!

  況且,陳蒨隨陳霸先征戰多年,麾下親兵驍勇善戰,更網羅了大批好手,誰又能在重重精兵及高手的護衛中傷到陳蒨?」

  親隨遲疑道:「看來此事確有許多疑點,陳蒨的皇位未必像表面看起來這般穩固!」

  船主道:「這次回了長安,就讓三哥向陛下諫言,將陳霸先的兒子陳昌放回去,讓他跟陳蒨這堂兄弟狗咬狗。

  若是南陳因此混亂分裂,可就是我隴西李家為大周開疆拓土,建功立業的好機會!」

  親隨讚道:「八爺此計甚好,郡公必會欣然首肯!」

  頓了頓,船主道:「若能將大德禪師請到隴西,三哥見了定會更高興!」

  親隨卻勸道:「如此來歷不明的僧人,八爺切不可太過縱容!」

  船主不高興道:「大德禪師乃是得道高人,又豈會在意凡俗之物?」

  親隨似是深知主子的秉性,不願與主子起衝突,轉而道:「岳霸刀是個難得一見的高手,且頗具潛力,八爺還是試著拉攏一番,若是能為我李家所用,不吝於得一大將!」

  船主稍一遲疑,便即歎道:「也好,我試試……只是岳霸刀那臭脾氣,真讓人頭疼!」

  親隨告退道:「夜深了,八爺早些安寢!」

  隨後一陣倒茶飲水之聲,想來是船主要睡了。

  石之軒散開聚於雙耳的真氣,停止竊聽,掃了一眼對面床上的岳山,只見其閉目盤坐,似在運轉內功。

  然而從他緊皺的眉頭可以看出,他正在以真氣內視或探查經脈竅穴,思索如何校正內功路線……

  難怪將來練不成換日大*法,原來是個精擅大開大合之刀法,而拙於細膩慎微之內功的大老粗……石之軒暗暗腹誹,轉念又思忖剛剛竊聽的內容:隴西李家?……老太尉?……大周郡公?

  莫不是西魏八柱國之一的李家,李淵、李世民的祖上?……好像如今的李家家主,隴西郡公李昺,就是李淵老爹!

  這個船主被稱作八爺,該是李淵的八叔李亮,不就是李神通的老爹麼?

  沒想到,未來李神通號稱李家第一高手,可他老爹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武學廢柴,怎麼越想越覺得有些狗血?

  到底是李神通見不得老爹太廢,知恥而後勇,一鳴驚人,還是李神通另有血脈,並非李淵的堂兄弟,而是李淵的親兄弟……汗一個!

  不過,岳山與李家的緣分倒是不淺,想來後來李淵跟岳山交好,一起搞什麼剿滅馬賊,就是岳山帶著李淵在江湖上歷練……

  聽那船主所言,南陳新任皇帝陳蒨右腳腳筋受創……看來那天夜裡,自己在建康皇宮水渠中擊傷的神秘皇族高手果真是陳蒨無疑!

  嘖嘖,這可是自己此世初入江湖的真正第一戰啊,一爪子切斷了皇帝的腳筋,妥妥的『抽龍筋』,還差一點兒就把這龍真給宰了……

  如此氣運滔天,難道傳說中的屠龍術合該在本座手中成為傳奇?

  接下來就要去斬殺北齊真龍高洋,一旦成功,別再因緣際會,誘*惑本座去斬殺另一條真龍,要不然可就真成了屠龍勇士、帝皇殺手!

  一念至此,石之軒只覺一股天降大任於己身的高大上逼*格冉冉升起!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9
第二百九十五章迷途的羔羊

  微波蕩漾,晨霧瀰漫。

  洞庭湖一處隱蔽水面,三艘威武大艦成品字形排列,徐徐駛進。

  這是目下長江水域最強悍的戰艦,甲板上起樓四層,高逾九丈,每艦可容戰士達五六百之眾。

  然而此時五桅布帆頂上所懸旗幟,卻非南陳或北齊的水師戰旗,而是洞庭湖最大的水賊團伙——巴陵幫,幫主陸鯊的『陸』字旗幟。

  一個淡灰身影從天際一頭紮下,箭矢般穿透影影綽綽的水霧,輕盈的鑽入打頭的那艘大艦。

  「撲稜稜……咕咕……」

  聽著窗口處落下信鴿的聲音,一身文士裝扮、手搖羽扇的巴陵幫師爺,哈氣連天的磨嘰著來到窗前,取下鴿腿的信箋。

  展看掃了一眼,師爺懶洋洋的臉色立時一振,轉身出門,快步來到隔壁,亦是艦艙內最高等最寬敞的艙房門前。

  伸手輕輕扣了扣木門,師爺輕聲喚道:「幫主,有岳霸刀的消息了!」

  艙房內響起一個粗豪男聲,「門沒閂,進來說……」

  師爺嘴角抽了抽,還是將滑動木門推到一側,探身進去。

  入目處,床榻竹蓆上臥著兩個光*溜*溜的身*體,只在腰挎之下搭著一方素色薄娟,一者濃眉牛眼,身形魁梧,膚色黃黑,下頷及胸口竟是生著差不多茂密的黝黑毛髮,正是巴陵幫主陸鯊;

  另一者卻是眉清目秀,身形嬌小,肌膚白嫩,胸口……平平無物!

  此刻床上二人均是一臉慵懶神情,體表泛著些許汗漬,似是剛剛經過了一番劇烈運動,若非二人身負上乘武功,在這炎炎夏日恐怕早已汗出如漿……

  眼看二人沒有起床的意思,師爺躬身一禮之後,忙不迭轉過目光,看向窗口外的湖面,口中稟報道:「幫主,剛剛收到探子的消息,岳霸刀乘船渡湖,直往武陵而去……」

  陸鯊呼的坐起,問道:「他的船行到何處了,咱們截得住麼?」

  師爺道:「湖面廣闊,消息不好傳遞,幾經轉手,遷延多日,細算下來,就算咱們截住了岳山所乘之船,恐怕也到了武陵地界的沿岸,那可是南陳水師營地的腹心……」

  「砰!」

  陸鯊一拍床榻,寒著臉道:「算他岳山好運道!」

  榻上另一人也坐起,白嫩手臂搭在陸鯊肩頭,女子般的嗔道:「幫主何須氣餒,咱們截不住岳山的船,但卻截得住他的人吶!」

  不錯,戰艦不能靠近武陵沿岸,可尋常小船卻能啊,只要換乘小船搶在岳山之前在武陵上岸,何愁截不住岳山?

  陸鯊恍然,蒲扇大手在他光滑的肩頭摩挲著,不懷好意道:「我看你不是想跟我去追岳山,是想去武陵郡遊玩一番吧!」

  眼角餘光看見此幕,師爺臉頰又抽了抽,暗忖:幫主武功智謀什麼都好,就是這方面的取向讓人無語……

  榻上另一人喜滋滋道:「幫主英明,一眼就看穿了人家的小心思。」

  陸鯊哈哈一笑,轉頭向著師爺吩咐道:「傳令全速返回水寨,咱們換乘小船去武陵!」

  三層客船,艙房內石之軒、岳山、船主及其親隨圍桌而坐。

  身為隴西李家的嫡子之一,船主固然是狂信徒,可卻深諳佛教義理,極善清談,一直纏著石之軒辨析禪理。

  幸好石之軒在一乘寺這十年沒白吃青菜豆腐,口若懸河,把船主唬得一愣一愣地。

  最後船主眼巴巴望著石之軒,一臉期盼的問道:「敢問禪師,弟子時時參禪,日日禮佛,百年之後,是否有機會往生極樂世界?」

  乍聞此言,石之軒:「……」暗暗腹誹:你咋不去廟裡問佛祖?

  船主的親隨亦對自家主子癡迷佛教而滿臉無奈。

  岳山的目光在船主及石之軒之間掃來掃去,噗嗤一聲,面露不屑,哼道:「要是你天天拜佛,月月給寺廟捐香油錢,和尚們保證說你死後一定會成佛作祖!」

  船主裡也不理岳山,只直愣愣盯著石之軒。

  此情此景,正該我禪宗的殺手鑭一展神威……達摩祖師真真英明神武!

  念頭一轉,石之軒低垂眼瞼,潛運【摩柯無量慧經】,禪心神意聚往雙眸,一抬眼,充滿智慧靈采的眼神緊緊注入船主的眼睛,攝住他的心神,繼而雙手合十,淡淡道:「阿彌陀佛……施主,你可明白?」

  船主臉上的急切不知何時盡數化為安靜祥和,只覺精氣神似被一股充滿大光明、大歡喜、大吉祥、大福德、大慈悲的雲團般的力量柔柔包裹,心頭暖暖融融,似有所得,又似無所得,但卻再不見了對死亡之後的莫名恐懼……

  不由跟著雙手合十一禮,歡欣道:「弟子明白了!」

  頓了頓,船主臉色一震,不可置信道:「禪師,難道這就是禪宗達摩祖師的傳法神通——心心相印?」

  石之軒臉上適時露出一絲疲憊之色,緩緩點頭,心裡可是笑開了:本聖僧可早有先見之明,根據移魂攝心之術,創出這激發禪心意境的精神妙法,足可解決任何信徒的『疑難雜症』……

  船主合十禮拜,感激道:「多謝禪師,弟子感激不盡!」

  「善哉,善哉……貧僧自當替佛祖挽救迷途的羔羊!」石之軒一臉神聖,緩緩伸出手去,掌心蓄足清靜真氣及精神異力,撫摸在船主的頭頂,再施妙法。

  船主只覺頭頂百會穴透入一股若有若無,稍稍溫熱的感覺,若僅止於此,他身為隴西李家的嫡系,對於上乘玄功並不陌生,還不覺驚奇。

  可緊接著,他竟漸漸感覺自己時時被混亂及迷茫充塞的心田,似被一隻柔和無比的無形大手輕輕一撈,一擼……

  同一時刻,天籟般的梵語佛音從石之軒口中傳出。

  明明船主從未學過梵語,可此時卻神奇的聽懂了梵語中的微妙含意,「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心心相印,見性成佛……」

  霎時間,他渾身都清靈起來,心神從所未有的清明如洗,一塵不染,唸唸如珠。

  然而隨著石之軒的手掌離開頭頂,梵音停止,船主心頭那只若有若無的柔和的無形大手亦瞬間消逝,他立時生出一種難言的失落,似乎從母親最溫暖的懷抱裡摔了出來,茫然不知所措。

  船主一臉期盼的望著石之軒,眼神迷離的呢喃道:「禪師……?」

  石之軒自從將三世所學所知的幻術融會貫通以來,自忖非同一般,可還從未在旁人身上盡情施展過,此時牛刀小試,固然收穫喜人,卻也被船主這種神情給噁心到了。

  立馬口含真氣,發獅子吼給他一個當頭棒喝,「阿彌陀佛……癡兒,還不醒來!」

  船主渾身一哆嗦,心神劇震,霎時清醒過來,卻又不由自主的撲通一聲跪下,向著石之軒叩拜道:「多謝禪師為弟子摩頂洗禮,弟子願意皈依沙門,還請禪師收弟子為徒!」

  岳山看得目瞪口呆,欲言無聲。

  親隨聽聞主子要出家為僧,不由大驚失色,呼的站起來就要開口喝止,卻被石之軒擺手阻住,然後拉起船主,柔聲道:「癡兒,何為在家,何為出家,朱門大宅是家,寺廟佛堂就不是家了麼?

  你既已發慈悲菩提之心,只要隨著自己的心靈感覺走,身體力行,終有明心見性,涅槃成佛的一天,在何處修行不是一樣?」

  船主雖覺此言十分有理,可仍不免有些失望,只能喏喏道:「多謝禪師開釋!」

  岳山眼珠一轉,自以為看透了什麼,不屑的冷哼一聲。

  石之軒一臉神棍模樣的淡淡道:「你我二人緣分不深,然而剛剛貧僧禪心忽生感應,只覺與你長子緣分頗深,可收他為俗家弟子!」

  船主愕然道:「禪師,弟子娶妻多年,可還未有子嗣吶!」

  石之軒斷言道:「貧僧觀你面相,測你福祿,知你今後會育有兩子!」

  船主難以置信道:「什麼?……多少年後?」

  石之軒一臉饒有深意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船主臉上既失望又欣喜,頗為複雜。

  岳山把臉湊到石之軒面前,似笑非笑的道:「和尚,你看我的面相,算算我該活多少歲,該有幾個子嗣?」

  石之軒毫不避諱,直直的看著岳山,面若拈花微笑,眼神溫潤。

  岳山卻生出給他慧眼看透自身一心一念,乃至精氣神的詭異感覺,不禁心裡發毛。

  石之軒漸漸臉色肅然,苦口婆心的勸道:「施主心性乖戾,霸道冷酷,貪好虛名,執念深重……若今後仍不知修心養性,去惡從善,難免抱憾半生,孤寂而終!」

  岳山大怒而起,指著石之軒喝道:「和尚你!」

  石之軒無動於衷,暗忖:這是你自找打擊,可不是本聖僧非要給你批命!

  既要為家族拉攏岳山,船主自然勸道:「岳兄,良言逆耳,只要岳兄今後隨小弟一同參禪禮佛,積累功德,終會得佛祖降福,事事圓滿如意。」

  岳山臉色抽了又抽,終究感覺沒把握奈何得了石之軒,冷哼作罷。

  恰在這時,有屬下來敲門稟報:「八爺,船快靠岸了!」

  船主嗯了一聲,吩咐親隨道:「等下備好銀兩,我跟禪師、岳兄先上岸,你安排人手卸載貨物……」

  親隨應命而去。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9
第二百九十六章救羊一命

  一連坐了數日船,即使石之軒頗有遊山玩水、隨遇而安的情懷,亦稍覺沉悶,甫一腳踏實地,便情不自禁的暗暗鬆了口氣,更何況船主、岳山?

  三人一齊悠哉悠哉的向著武陵城而去。

  湖邊一帶水草豐滿,零零散散分佈著數十隻白羊,白綠相間,清新生機油然滿溢。

  「咩……咩……咩……」

  遠遠地,一隻大羊躺在地上,叫聲充滿淒慘,漸漸有氣無力,打破了三人的悠然心境,旁邊一位牧童身形慌慌張張。

  岳山功聚雙目,眼力及遠,立時將牧童及大羊的情況收入眼底,倏地眼珠一轉,向著船主、石之軒建議道:「那位牧童似是陷入困境,咱們過去瞧瞧!」

  船主欣慰道:「岳兄果然悟性不凡,竟這麼快就萌發了慈悲心!」

  石之軒六識敏銳,感應精微,不用聚功雙目,也將牧童及大羊的情況收入心頭,但身為慈悲為懷的聖僧,他即使明知岳山不安好心,也不能說拒絕幫助牧童。

  快步到了近前,船主看清了牧童面前的情況,不由目瞪口呆,愣愣道:「原來如此,這隻母羊難產,恐怕要斷氣了!」

  地上躺著的那大肚子母羊身後一片帶著血跡的水澤,探出兩隻濕潤嫩小的蹄子,分明正在下崽,可母羊現在有氣無力的慘叫聲越來越弱,一副快斷氣的樣子,情況不言而喻……

  旁邊的牧童一臉焦急,卻又無計可施,都快哭出來了。

  石之軒隱約記得,一般的哺乳動物產崽,若是小崽子的頭先出來,或是屁股先出來,都算順產,若是兩隻前腿先出來,窩住頭和脖子,多半是難產,很可能一屍數命。

  看這母羊的樣子,估計給難產卡了個把時辰,精疲力竭,難逃……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石之軒不由雙手合十,滿臉不忍的歎道:「阿彌陀佛,造化繁衍,生靈多苦!」

  岳山雙目神光湛湛的緊盯著石之軒,大義凜然道:「禪師,您老佛法精深,神通廣大,可一定要救一救這迷途的羔羊!」

  你妹……石之軒神情一愕,心頭恨得牙癢癢:就知道你這龜*孫故意挖坑!

  船主也勸道:「禪師,救羊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您要是有救死扶傷的神通,可得讓弟子開開眼界……」

  岳山轉向牧童,貌似提醒道:「小兄弟,這位禪師佛法無邊,身具不可思議之神通,若你能求得他出手相助,定可救回母羊及小羊!

  還不快快叩頭相求!」

  淚眼婆娑的牧童看向石之軒,只覺他一身聖潔慈悲之氣,雙眸智慧隱隱,不由立生幾分親切之感,連忙跪下叩頭道:「活菩薩,您可得救救這羊,也救救我!

  若是這羊死了,老爺會打死我的……嗚嗚……」

  接生?……本聖僧沒幹過啊……石之軒只覺頭大如斗。

  看了看眼巴巴望著自己的三人,儘管知道岳山肚子都快笑抽了,石之軒亦無可奈何,唯有長歎一聲,拉起牧童,柔聲道:「小兄弟放心,貧僧盡力而為……」

  給母羊接生這活計,可不僅僅是此生第一次,更是三輩子加起來的第一次!

  深吸一口氣,石之軒凝神聚念,神情莊重,左手運起生機勃勃的溫和陽氣,輕輕撫過母羊的頭頂、脖頸、背脊等氣血主脈。

  激發母羊氣血活力的同時,亦通過真氣透視母羊的身體構造、小羊崽的處境,及感應其母羊精氣運轉的關鍵竅穴……

  牧童只覺他動作溫柔,似對母羊充滿憐愛,不由的對他信心大增。

  船主歎道:「何為慈悲,何為菩提,弟子從未如此時此刻般感覺到我佛慈愛眾生的真諦!」

  岳山沒想到石之軒真會動手,畢竟這年代的君子遠庖廚,稍微有點兒地位的人,都不會碰觸家禽家畜,至於接生的穩婆,更是下九流的賤業髒活,更別提大男人去做這個……

  緊接著,感覺到石之軒左手透出的生機勃勃的精純先天真氣,及母羊稍稍活躍起來的氣息,岳山更是眼角抽動,暗忖:耗費先天真氣給母羊接生,十有八*九也在古今武林史上開了先河!

  然而石之軒此時卻是另一番感受,畢竟擁有二十一世紀的「堅強內心」,並不覺得接生之事多麼穢氣,多麼難以接受,不管是給人還是給動物……

  而且一旦沉心動了手,探出真氣和精神深入瞭解了母羊及其體內小羊生命構造,及造化機理,他才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

  源自天地化育,萬物生靈繁衍生息的偉大而神奇的奧妙的感悟……

  「咚咚咚……」

  莫名地,細微至若有若無的兩個心跳聲呈現在石之軒的腦海心頭,這不是母羊及小羊,而是兩隻小羊的微弱生命活力。

  因為羊水流逝,兩隻小羊閉在母體太久而未能順利產出,生命力正在飛速衰弱!

  石之軒不敢怠慢,左手運足溫和陽氣,根據剛剛探清的母羊生理構造,以升級版【一陽指】的精妙手法,一一點在母羊精氣運轉的諸多關鍵竅穴,落指如電,最大程度的激發母羊的生機。

  感覺母羊從死亡線上暫時回魂,飛速恢復了大半的生命活力,已能勉強動彈,叫聲漸漸有力,石之軒暗暗鬆了口氣,連忙雙手一合,暗暗提聚自身最精純清柔的一團生氣,積蓄在掌心勞宮穴。

  片刻,石之軒雙掌徐徐而動,分別按在母羊的後肢及背部,兩股清柔生氣緩緩滲透母羊的經脈血肉,分別匯聚在兩隻小羊身上,溫養及激發它們的生機。

  不怪石之軒如此謹慎,實在是此時兩隻小羊的生機已然極其微弱,若是外來氣機灌入太猛,恐怕立時小命兒嗚呼了!

  「咚咚咚……」

  感覺到兩隻小羊的生機越來越強,心跳越來越有力,且不知不覺間統一了頻率,石之軒小心翼翼的加大生氣輸入量,仍不敢有絲毫疏忽。

  全神貫注之下,他沒有發現,他自身的心跳竟漸漸與兩隻小羊產生共振,自然而然的匯成了一種玄之又玄的韻律。

  這聲音或許微不可察,然而卻不經意間透著難以言喻的莫名生機。

  不知何時,石之軒只覺自己的真氣與小羊的聯繫愈發緊密如一,就像……就像他上一世催發劍心,全神貫注的施展劍法時的狀態,人與劍無分彼此,劍與他的精氣神猶如一體。

  此時他精氣神中的無限生機竟與兩隻小羊連成一體!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9
第二百九十七章重男輕女

  剎那間,石之軒只覺週遭一切有形無形之物盡皆化作一片虛無空洞,唯余自己及兩隻小羊如同一大兩小的濛濛靈光在懸浮閃爍……波動!

  三者似是驟然遁入某一神秘境域,而與其餘萬物分割開來……

  這是他從來沒有感受及想像過的,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狀態!

  石之軒自身的靈光很大,很亮,足足是代表兩隻小羊的存在的靈光的數千上萬倍之大,之亮!

  這是石之軒兩世修行的精純精氣神及強盛先天靈光的綜合功果,而小羊畢竟只是尚未完全出生的低等新生命!

  二者的生命靈光,猶如日月與螢火般無可比擬!

  而此時此刻,石之軒明明的感覺到,從自己的煌煌暖日般的生命靈光中探出兩條若有若無的細線,分別連接著兩隻小羊的生命靈光,正在輸送某種自以為生機勃勃的生命能量……

  可他更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輸送到小羊身上的生命能量,只有三成左右真正化作了小羊自身的生命能量,壯大小羊的生命波動,而其餘的近七成生命能量都消散在虛空之中!

  可這是沒道理的……他離著小羊如此之近,輸送能量過程中的損耗都可忽略不計,然而為什麼送達小羊身上的生命能量,竟會莫名消散近七成呢?

  細細感應之下,石之軒立時既已明白,這是二者生命靈光的波動不在一個層次,二者的生命能量也非同處於一個能量級!

  他的生命能量很精純,強盛而活躍,猶如水電站發出的高壓電,而相比之下,小羊的生命能量極為柔弱,在精純度、活躍度上均差了十萬八千里,勉強算是南孚蓄電池。

  即使他已經盡可能從自身的生命能量中分出最細膩的一縷,輸送給小羊,可小羊的生命能量能夠接受並儲存的部分,依然相當有限!

  不由自主地,石之軒憶起一個模模糊糊的傳聞——【道心種魔大*法】是個視萬物為波動的心法,一草一木,都是一種『波動』。一般練武者的真氣也是波動,先天真氣則是更高層次和精微的波動,因能與人的精神結合。而魔種則是超越了生死的波動,故能人之所不能。正是在這個看法的基礎上,虛空亦可以是波動,令『破碎虛空』合理化。推而廣之,人和神靈的分別只在波動層次的分別。

  可這一刻,石之軒隱隱覺得,這個說法並不準確,沒有完全錯,可也沒有完全對!

  因為他正清晰的感覺到,自身生命能量的「波動」很複雜,並非是處於某一層次穩定不變!

  如果說自身精氣神及最核心的先天靈光由外而內整體構建了一個大光球的話,那麼光球最外層的波動就最是粗糙簡單,而又混亂無序。

  越往裡,波動越複雜,越神秘,但又漸漸有了特殊的規律,透著清淨聖潔的韻味——【摩柯無量慧經】所修先天真氣的波動;再往裡,若隱若現更有某種玄妙莫測,造化陰陽,千變萬化中暗含永恆不變的神秘韻味——元始真氣暗含的波動;再往裡,乃是靜中寓動,似虛還實,充滿靈性的韻味——元神靈性的波動;最核心,才是神秘莫測,清靈虛緲的先天靈光……

  這個「從外往內」,似乎非是處於同一層面,而是很可能本就處於不同的虛空層次!

  這般各種各樣的不同層次的波動相互影響,相互渾合,重重疊疊,才構成了石之軒這整體的複雜至難以形容的,渾合多維度的生命波動場!

  同理,小羊的生命波動也層層疊疊,只在複雜程度上比石之軒差了無數倍罷了!

  二者的生命波動,從外往裡,有相似的地方,亦有截然不同的地方。

  推而廣之,萬物的存在確實會散發波動,但每一個體的波動並不能簡單的用「一種」來形容,亦不能用「層次」來形容!

  說到底,波動只是萬物散發的各種表徵之中的一種,與萬物散發氣味這種表徵的道理差不多。

  波動可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萬物的其中一面,自有其局限性,但絕不能將之視為萬物的所有特性及本源。

  人和神靈的分別或許並不僅僅只在波動層次的分別,而是在波動的頻率、能量級、複雜性、變化性等等綜合方面的分別,除波動之外,更有其他方面的更多分別……

  諸多念頭似靈光般乍現即隱,石之軒霎時回過神來,道心若有所悟,意念閃動,手中輸給小羊的生命能量自然而然衍生變化……

  猶如從水化霧,又似從米粒變米粉。

  小羊所能吸收的部分,霎時從三成增長到八成有餘。

  不多時,小羊的心跳愈發有力,生命波動愈發強盛,差不多已恢復如常。

  而擁有控制如意的先天真氣,石之軒自不必如普通穩婆一般伸手硬扯胎兒,柔和真氣透入母羊腹中,先是改變第一隻小羊的體*位,令其頭向外……

  母羊立時痛得淒慘大叫,可這本就是分娩之苦,石之軒只求速戰速決,沒必要給母羊點麻穴……

  片刻之後,地上多了兩隻濕漉漉的小羊羔,正在撲哧撲哧的打噴嚏,卻是剛剛呼吸後天濁氣,尚在適應之中。

  母羊恢復了幾分力氣,起身轉過來,低頭舔舐著小羊體表的胞胎粘液。

  「咩……咩……」

  稚嫩的呼叫不休,小羊搖搖晃晃的想要站起來,在柔軟的草地上摔了幾次之後,顫顫巍巍的往母羊腿下鑽,粉紅小嘴在母羊身上戳來戳去……

  動作充滿急切,對其餘的一切並無絲毫留意。

  就知道吃……石之軒暗暗不爽,說好的感恩呢?……說好的親近呢?……說好的開靈智呢?

  不過,轉念思及剛剛的奇妙狀態萌生的諸多感悟,石之軒心裡平衡不少。

  若是能夠將這些關於生命波動的真諦融會貫通,那他很早就在參悟及謀劃之事也就差不多了,【元始真法】亦可更上層樓,【闡天變】愈發完美!

  船主嘖嘖讚歎,「禪師如此存亡斷續的手段,真教弟子大開眼界!」

  岳山卻冷笑兩聲,視線在石之軒及一大兩小三隻羊身上轉來轉去,眼神閃爍。

  石之軒客氣道:「貧僧也不過盡力一試,未料竟如此順利,想來是佛祖保佑,善哉,善哉!」

  「多謝禪師,多謝禪師……」牧童欣喜作揖,然而一轉身,就一一抓過小羊,掰開其後腿,掃一眼某處之後,喜滋滋道:「太好了,都是公的!」說著才將站不穩的小羊扶到母羊身下餵奶。

  這還重男輕女?……石之軒無語。

  此事已畢,三人繼續向著武陵城進發。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9
第二百九十八章萬一是誤會

  眼看城門在望,忽然石之軒目光微閃,面上不動聲色,片刻後岳山毫無徵兆的止住身形,嗖的向左側路旁幾個提縱,眨眼間掠過二十丈距離,躍上一塊巨石,探身呼的一掌擊下。

  「蓬!」

  一聲不算響的勁氣交擊聲中,悶哼一閃而逝。

  岳山冷冷的喝聲從巨石後傳出,「說……是誰讓你跟蹤監視我們?」

  船主臉色一變,急忙疾奔過去,石之軒不緊不慢的提步,輕盈橫飄,速度竟比船主有過之而無不及,以致二人的身姿神態形成鮮明對比。

  繞過巨石,一個嘴角溢血的瘦瘦中年人被岳山扣住肩膀,委頓在地,兀自一臉寧死不屈的倔強神色。

  石之軒見船主臉色凝重,知他在懷疑他是否暴露了身份,他一個北周貴族深入南陳,最忌諱被有心人盯上……

  不過,石之軒剛剛可清楚的感應到,這個監視者的目光在自己及船主的身上只停留了兩三息,而後就一直隱隱關注著岳山。

  這也是石之軒懶得理會的原因——沒必要幫岳山這賤*人解決麻煩……

  岳山行走江湖已久,惹是生非的本事頗大,更非善男信女,對反追蹤、擒拿、逼供之類的手段早就駕輕就熟。

  眼看這個探子還有幾分骨氣,岳山右手並指,蓄足真氣,就要在探子身上施展什麼『分筋錯骨』、『點穴斷脈』之類的逼供手段。

  石之軒連忙阻止道:「岳施主切不可魯莽傷人,指不定這位施主另有目標,萬一是個誤會,豈不鑄成大錯……」

  岳山冷哼一聲,不欲理睬,自顧自右手點向探子的任脈諸穴。

  石之軒左手抓住探子的另一個肩頭,右手一掌緩緩切向岳山的右臂,看似輕飄飄無甚力道,毫無傷人之意。

  岳山早看他不爽,此時見他一再搗亂,更是臉寒怒意,冷笑著右手一翻,於手指上再加幾分勁力,點向石之軒切來的掌心。

  船主本心裡自然是默認岳山逼供,卻不想岳山、禪師二人一眨眼就要打起來,不由連忙勸道:「有話好說,切不可動手!」

  石之軒面帶溫和微笑,向著勸架的船主微微點頭,似是讓他放心,右掌仍舊輕飄飄渾不著力的切下。

  岳山見此更怒,這分明是不將自己放在眼裡……指上蓄足含而不吐的勁氣,閃電般疾點在石之軒掌心。

  「……」

  掌指交擊,岳山狠催指勁,卻覺真氣如泥牛入海,毫無阻礙,亦無反響,不由大吃一驚。

  他正要撤回手指,卻覺石之軒掌心驟然湧出一股熟悉的勁氣,反侵入他的手指,沿著手臂經脈一路攻向肩頭,忙不迭收回手臂,運功化解。

  石之軒微笑依舊,扣著探子肩頭的左手乘機一拉,似提過一縷輕羽般將探子挪到自己身前。

  岳山一著失手,惱羞成怒,右手後探,啪的握住肩後的刀柄,眼神似刀刃般鎖定石之軒,毫不掩飾心頭殺機。

  「和尚好手段,竟能將我的指勁原封返回……在下倒要好生討教討教!」

  「得罪,得罪……」石之軒豎掌一禮,苦口婆心道:「貧僧實在不忍施主隨意傷人,犯下大錯!」

  言畢石之軒還扶起那探子,關切道:「這位施主,你沒事吧?」

  船主欲言又止。

  「作死!」

  岳山怒不可遏,「鏘!」的拔刀出鞘,閃電般疾劈石之軒頭頂。

  刀未至,霸道森冷的刀氣已將石之軒席捲在內,如臘月寒風般切膚欲裂。

  「阿彌陀佛……」石之軒心下暗忖:不愧是將來名震一時的天下第一刀手,內功或許不咋地,可這刀法當真不賴……當即舉拳迎擊,大金剛拳勁匯成一道凝實氣柱,似緩實疾的抵向刀鋒。

  「蓬!」

  勁氣交擊。

  石之軒身形微顫,岳山悶哼一聲,不退反進,借力旋身,一刀橫斬石之軒腰腹。

  刀氣縱橫,那探子和船主只覺如墜冰窖,渾身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想要遠遠逃開,卻苦於刀氣沉重如山,腿腳不聽使喚。

  石之軒雙手虛抓,登時勁風狂作,發出兩股暗帶迴旋的強大勁氣,一上一下的夾住後背刀身,上一股吸,下一股推。

  「呲呲……」

  勁氣摩擦聲不絕於耳,刀身終是偏了方向,從石之軒肩側劃空。

  岳山側跨一步,手腕翻轉,刀刃劃過粗暴的弧線,再次斜斬石之軒腰腹。

  石之軒右手撮指成刀,大金剛掌力的鋒銳勁氣含而不吐,毫不避諱的反斬霸刀。

  「鏘!」

  鋼刀對斫之聲震耳欲聾。

  石之軒手掌隱隱發麻,稍退一步卸力,岳山不由自主的連退兩步,眼中戰意不減反增,更隱隱透著一股遇見對手的狂熱。

  見此,石之軒終於知曉,為何岳山這種拙於內功的粗豪之人能夠成為某一代的天下第一刀手?

  只因此人實在是頗有熱衷血戰,越挫越勇的獨特潛質!

  這在他年青及壯年時期,足可藉著從不退縮的苦戰、血戰,使刀法飛速成長,幾可忽略其內功方面的短板。

  然而在他的武功到達某種界限後,內功造詣及心境素養跟不上刀法,身體過了巔峰開始下滑,終會讓他的刀道之路止步不前,而被後人趕超……

  這正是善戰不善養,吃青春飯類型的武者的共同命運!

  趁著岳山調整攻勢,臉色蒼白的船主及探子忙不迭退開數丈,脫離二人的氣勢籠罩範圍,主要是岳山的霸道刀勢,冷酷懾人。

  然而在岳山眼裡,石之軒一直雲淡風輕的氣勢,暗含著潤物無聲、化物無形的清淨柔韌勁氣,將他不斷催逼過去的凝重刀氣無聲無息的消泯殆盡。

  打心眼裡,岳山很是瞧不起這種軟綿綿的武功,但卻又對其高深莫測的變化深深忌憚。

  「轟!」

  磅礡刀氣浩蕩呼嘯,岳山瞬息間連環進步,猶如攜著狂風暴雨的一刀重重斬向石之軒肩頭脖頸。

  這招倒是很有所謂『霸刀』的味道……暗暗嘀咕著,石之軒雙掌微動,掌心相對,盤抱輪轉,登時在身前凝聚出無窮勁氣漩渦,如牆如柱,寓剛於柔。

  狂風暴雨般的刀氣捲至,卻似倦鳥投林,飛速消逝……

  石之軒雙掌似緩實疾的合攏,掌間勁氣漩渦飛速濃縮,在刀刃即將臨身時雙掌相距三寸,攜著掌印般大的勁氣漩渦隔空夾住灌滿勁氣的刀身。

  「鏘!」

  勁氣交擊,發出鐵塊拍擊鐵片的巨大聲響。

  岳山臉色一變,本以為石之軒此著所用乃是柔韌勁氣,不想其內勁已達寓剛於柔,變化如意的爐火純青之境,就這麼狠狠一夾,以硬碰硬,便將他灌注在刀上的霸道內勁徹底擊散。

  「啪!」

  沒了勁氣阻隔,石之軒的肉掌順利夾住刀身。

  毫不猶豫地,岳山趁著石之軒掌上的勁氣也消耗殆盡之時,猛提一口真氣,灌入刀身,想要抽回霸刀。

  然而還不等他的霸烈真氣湧至刀身,石之軒的剛柔並濟的精純真氣竟搶先半步,已從刀身攻至刀柄。

  數息間,在刀柄這狹隘之處,二人的真氣毫無轉圜的硬碰硬交鋒數十上百次。

  儘管岳山自忖真氣霸烈冷酷,有進無退,集中到刀柄處更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但在石之軒剛柔變換精奇至不可捉摸的深湛真氣猛攻下,岳山固然守住了陣地,一步未退,可他亦知自身所消耗真氣量,卻足足是石之軒的兩倍有餘。

  然正因如此,岳山更覺自己落在全面下風,幾乎等若戰敗——一個刀客的刀都被敵手制住,賊吧奪不回來,豈非敗亡之勢?

  正當岳山羞怒已極,準備再接再厲,魚死網破之際,石之軒掌間猛吐一口真氣。

  氣機牽引之下,岳山也下意識的御使真氣,狠狠猛擊。

  「噌!」

  出乎岳山的預料,石之軒竟卡在在勁氣交擊的一瞬鬆開刀身,裊裊刀吟之中,二人在反震之力的推動下各自飄退。

  「阿彌陀佛……」石之軒微笑依舊的勸解道:「一切以和為貴,岳施主何必動怒?」

  岳山冷哼一聲,雖未繼續動手,但看著石之軒的眼神愈發炙熱,似有將石之軒視為今後必須擊敗之對手的傾向。

  「和尚,以後少管老子的閒事!」死撐著以勝利者的口吻警告一聲,岳山乾脆的收刀歸鞘。

  不由暗暗思忖:這和尚仗著內功精奇,讓我的刀氣無計可施,若我的內功不能去蕪存菁,更上層樓,恐怕奈何不得這和尚……

  石之軒嘴閃過饒有深意的微笑,並未反駁或應答。

  岳山拋開念頭,忽然想起什麼,轉頭看向船主那邊,卻見之前與船主站在一起的探子不知何時沒了身影,當即向船主呼喊道:「人呢?」

  船主似是驀然回神般扭頭一看,不由尷尬道:「剛才我深深沉醉在禪師與岳兄精彩無比的交手之中,忘了看顧那人!」

  「嘿!」岳山恨恨的一跺腳,總覺得石之軒早不停戰,晚不停戰,偏偏人跑沒影了才停戰,多半是故意的,不由轉頭惡狠狠盯著石之軒,頗有拔刀砍死他的衝動。

  不過,岳山轉念又想到自己等人剛剛踏足岸上,那探子就遠遠窺視,乃至尾隨而至,多半是專門衝著自己來的,否則若是衝著和尚或船主來的,和尚絕不會輕易放走其人——岳山可不信,身邊這和尚真是什麼善男信女!

  既如此,隨後很可能就會遇上真正的大戰,還是抓緊時間恢復真氣為上,至於跟和尚的賬,以後有的是時間去算!

  不得不說,岳山畢竟久歷江湖,經驗豐富,特別是對於大戰來臨前的局勢,還是看得很清楚的,絕不會因一時之氣而枉顧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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