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劍出華山 作者:血沃天涯 (已完成)

 
moro084 2018-11-6 12:12:0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59415
GGCMEAT 發表於 2018-11-6 14:30
第三百一十九章鎖魂秘術

  月明星稀,殿閣深深。

  魯國公府正堂漆黑一片,唯余一處仍有火光閃爍。

  燈盞之旁,宇文邕正聚精會神的伏案批閱文牘。

  他肩寬臂長,身形雄闊,僅是靜靜安坐,便予人穩如山嶽之感,且不足雙十的面龐儘是沉靜大氣,掃視文牘的雙眸不時有灼灼精光一閃而逝。

  時近半夜,宇文邕終於批閱完所有文牘,不由起身來到後院涼亭之中,仰望著九天冷月,心思莫名。

  其實他很清楚,剛剛那些文牘,他批不批都一樣——而今正值宇文護權傾朝野,任用私人,人浮於事,即使他將用心批閱過的文牘發放下去,也很難將其中政務落實執行。

  他如今入朝擔任的大司空一職,雖說位高名尊,卻只主管工部雜物,在這南北動盪的時局,唯有軍權為首、吏權次之,而工部主事實則地位尷尬,無甚實權。

  原本憑著他是皇帝親弟弟,爵至魯國公的名位,其實就算他待在官位上混吃等死,也沒人多說,且還正隨了宇文護的心意。

  可他卻不得不為包括皇帝在內的自家兄弟幾個的性命擔憂,亦不敢給宇文護任何借口罷免或貶斥他……

  「呼……」

  一陣涼風吹過。

  宇文邕忽覺渾身汗毛直立,背心如遭針扎,當即毫不猶豫的轉身一掌擊出,迎住了來襲的一隻白皙拳頭。

  「蓬!」

  勁氣交擊。

  宇文邕觸電般跌退三步,臉上紅芒一閃而逝。

  抬眼望去,一位身著白底黑紋儒服的瀟灑士子映入眼簾,宇文邕沉聲道:「閣下何人,為何擅闖敝府,襲擊本公?」

  頂著裴矩馬甲的石之軒淡淡一笑,悠然道:「在下河東裴矩,久聞魯公文武雙全,雄才大略,特來拜會!」

  宇文邕皺眉道:「河東裴氏?……既是名門望族之士,該當通達禮儀,欲要拜訪本公,為何不堂堂正正的入府請見,反而夤夜潛入?

  且如此偷襲本公,更非君子所為!」

  石之軒不以為意,徐徐道:「若是在下打著河東裴氏的名號公然前來拜訪,恐怕魯公未必敢於賜見吧?」

  宇文邕眼中精芒一閃,明知故問道:「裴公子何出此言?」

  石之軒沉聲道:「魯公明哲保身,韜光養晦之策固然高明,卻也不免將有心效力之士拒之門外,如此勢單力薄,何日方能剷除尖佞,肅清朝綱?」

  宇文邕冷笑道:「聽裴公子此言,莫非此來是有意投效本公勒?」

  石之軒怡然道:「雖不中矣,亦不遠矣!」

  宇文邕心裡稍稍驚訝,卻又極具戒備,面上仍不為所動道:「裴公子出身名門,本就可蒙蔭入仕為官,若想求得高官厚祿,本公亦可向陛下或晉公(宇文護)代為引薦。

  公子又何須夤夜前來捉弄本公?」

  石之軒毫不意外,「在下來的突兀,魯公信不過在下亦屬常理……」頓了頓,忽然語出驚人道:「魯公有所不知,晉公已決意毒死陛下,轉立魯公為帝!」

  宇文護神情巨震,目光閃爍。

  其實此事他早已隱隱然有所猜測,原本宇文護立當今陛下為帝,正是因為看中陛下溫文儒雅,然而陛下卻並不如宇文護所想像的那般懦弱無能,在處理事務中逐漸顯露出自己的聰明才智和才幹,周圍逐漸集聚起一批老臣元勳,並致力於富國富民,在百姓中也威望日高,隱隱遭到宇文護的忌憚。

  前些日子,宇文護貌似誠心實意的舉行「歸政於帝」朝議,把除了軍權以外的所有權力都交還給陛下。

  精明之人盡皆懷疑此乃宇文護欲擒故縱的試探之舉,卻不想陛下掌權心切,竟照單全收,想來已然引起宇文護的疑懼及不安。

  多年來宇文護軍權在握,毒殺皇帝,擅行廢立之舉已非首次,此次未必不會故技重施……

  心念電轉間,宇文邕已對這消息信了六七分,但卻沉穩如舊道:「晉公一向精忠報國,豈會暗害君上?

  裴公子切莫相信道聽途說之語,本公也當公子從未說過剛剛的話……」

  石之軒只從他話語軟了下來,就知他真正心意,此時並不接話,反而微笑道:「在下略通觀人之術,今見魯公確有帝王之相。

  然晉公一日大權在握,魯公即使登極為帝,一日亦只是提線木偶而已,但有違逆晉公之舉,立時便步了兩位兄長的後塵。

  請問魯公,於心何甘吶?」

  宇文邕臉頰抖了抖,皮笑肉不笑道:「裴公子言重了。」

  石之軒卻反而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讚歎道:「魯公一言一行,滴水不漏,果是深諳帝王之術,大週一統天下,指日可待。

  如此在下更堅定了投效魯公,建功立業之心!

  不過,在下亦明瞭,如今魯公身處潛龍勿用之局,不好接納在下……

  三年五載,在下還等得起!」

  宇文邕面色變幻,終是不鹹不淡道:「呵呵,裴公子可高看本公了。」

  石之軒深知陰謀家、政治家肚裡千回百轉、口上正直善良的尿性,此次只消在他心中留下深刻烙印即可,並不逼迫太過,便道:「原本在下暗中觀察魯公一年,今日投效魯公麾下,該當在今後半載內暗中護衛魯公,亟待魯公順利登極大寶……

  不料在下師門近來有事,召喚在下盡快回去,且此次一別,少則三年,多則五載,在下難以返回魯公身邊……」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枚精緻金幣,扔給宇文邕,才繼續道:「此乃在下信物,若是魯公有事召喚在下,可派人將此信物送至吾伯父裴諏之手中,在下自會盡快趕來!

  告辭!」

  話落拱手一禮,轉身向著院牆邁步,那金幣不過是他用一塊金子隨手捏成而已,即使宇文邕將之扔掉也無甚可惜,倒是其中附著的暗手頗費了他一番功夫。

  宇文邕忽然開口道:「裴兄留步……」石之軒聞言轉身靜靜望著他。

  宇文邕饒有深意的道:「裴兄剛剛所言,曾暗中觀察本公經年,本公竟從未發覺,可想而知裴兄武功深湛無比……

  既如此,裴兄何不直接出手除去那擅權霸政、禍國殃民之徒,還大周上下一個朗朗乾坤哩?」

  石之軒雙手一擺,無奈歎道:「若是有機會與那人單打獨鬥,在下自會殊死一搏,為魯公除此心腹大患。

  可惜那人手握雄兵,出入均有大批高手及數百甲士隨行護衛,在下怎會不智到去以卵擊石,白白送死哩?」

  宇文邕忽然道:「前些日子,北齊皇帝高洋遇刺身亡,聽聞是魔門補天閣的高手所為,不知裴兄是否有門路……」

  石之軒緊緊盯著他的表情,「讓魯公失望了……在下並不認識此魔道高手,且在下反而十分懷疑此人或許並非魔門中人。

  裴氏族中對魔門各派略有記述,其補天閣一脈斷絕傳承已然百多年,又怎會忽然冒出一個絕頂高手?

  此間頗有耐人尋味之處,魯公切不可輕信魔門中人!」

  宇文邕拱手道:「多謝裴兄提醒!」

  石之軒拱手道:「魯公保重,在下告辭!」

  宇文邕伸手虛引,「裴兄慢走……」

  石之軒微笑轉身,徐徐邁出幾步,才倏地躍身而起,橫空疾速縱掠幾次,消失在黑暗之中,似是向著院牆而去。

  宇文邕左手食中二指夾著他所留的那塊金幣,放在眼前細細打量,只見金幣精緻細膩,一面刻著一枝梅花,一面則以陽文銘著四個篆字。

  「『經天緯地』?……呵呵,口氣倒不小!」

  躍出院牆之後,石之軒繞著院牆外圍疾行片刻,到了一處偏僻角落,才隱在黑暗中佇立不動,瞑目凝神,似在遙遙感應著什麼。

  片刻後石之軒忽而一笑,又翻身潛入院牆。

  沐浴在月光下閉目思忖良久,宇文邕終是深深歎了口氣,邁步回了臥室,並招來數個精銳親衛守在門外,夤夜護衛……

  躺在榻上,宇文邕的手指不自覺的摩挲著那枚金幣,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這一夜,他輾轉反側,賊吧難眠,直到夜晚過去大半,才模模糊糊的睡著。

  然而詭異的是,宇文邕手中仍緊緊捏著那枚金幣。

  須臾之後,床底無聲無息的閃出一道人影,幽然靠近了宇文邕……

  睡夢之中,宇文邕耳灌入一陣山呼海嘯,高居金鑾殿首,他正一身龍袍,端坐龍椅,睥睨群臣,殿下右首正是讓他忌憚乃至恐懼的堂兄,晉國公宇文護,而左首一人穿紫服緋,頭頂宰輔官紗,竟是之前僅僅見過一次的那個裴矩……

  凌晨天濛濛亮,宇文邕就被親衛喚醒,起床梳洗,準備上朝,讓他稍稍奇怪的是,昨夜明明勞心傷神,且睡得很晚,此時卻感覺精神奕奕,身心精力勃勃,蠢蠢欲動。

  不過,聯想到那個讓他回味無窮的美夢,他便暗暗嘀咕: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天降大任,必有先兆?

  莫非那個裴矩,真是本公的肱骨之臣?……

  提著歃血劍奔行在荒野之中,石之軒隱在斗笠下的面孔難掩疲憊,嘴唇稍顯蒼白,眸中黯淡無光,似乎精氣神消耗頗巨。

  前世今生,他都接觸並鑽研過移魂術、攝心術、幻音術之類的精神秘術,可實際上只是憑著強橫的精神力粗糙施為,仍未能將他超凡入聖的心靈及元神修為發揮得淋漓盡致。

  而此次得了此世最擅修煉及御使精神異力的種魔訣,縱然他未曾凝煉魔種,卻也可以借鑒種魔訣中御使精神異力的種種精微法門,將他所凝道胎的精微靈妙的精神異力徹底發揮出來。

  唯一讓他始料未及的是,即使提前在一位初入先天境界的高手的精神上撬開縫隙,禍亂心境,並刻下烙印,但在真正著手干擾及侵染其心神時,他才發現耗費的心力竟如此之巨。

  精氣神相互牽連,更使他的道胎消耗嚴重,萎靡不振。

  照此推算,若要給人種魔,甚至給一位禪心堅定的正義之士種魔成功,所消耗的精氣神可謂龐大無比,遠非尋常煉神高手所能支撐,至少也要煉氣化神高段乃至圓滿的修為。

  而肆意給普通武者或普通人種魔,然後收割他們的精氣神之舉,恐怕只能存在於幻想之中——心靈沒能觸及先天元神的普通人或是尋常武者,也就不存在被人從心靈侵入元神的橋樑,種魔者也就收割不到他們的先天元神之氣,只能收割一些先天後天夾雜的精氣,比之施展種魔之術時的龐大消耗,根本就是入不敷出的虧本生意!

  原本石之軒是準備跟楊堅夫婦建立秘密聯繫,但在思及宇文邕這位即將登上皇帝寶座的周武帝,此時還因宇文護的****打壓而處於人生低谷,他便轉而到宇文邕這裡燒冷灶。

  畢竟即將到來的時代是宇文邕的時代,再往後才是楊堅的時代,如今宇文邕是最大潛力股,而楊堅還不是。

  石之軒竊以為,跟接下來的臣子合作,哪比得上直接在接下來的君主身上下注,且這位君主尚處於「不設防」的狀態。

  大不了今後跟楊堅暗中保持良好關係,在宇文邕的船快爛了,再換上楊堅這條船就是……

  此次在宇文邕身上刻下精神烙印,也就是類似俗稱的『鎖魂術』,石之軒固然消耗不輕,可也深感物有所值。

  從此以後,除非宇文邕自身也凝成道胎或魔種,否則就會一直處於石之軒單方面的精神感應之中。

  距離過遠還不少說,但在二三十里以內的近距離下,石之軒只消凝神感應,便可清晰的感受到宇文邕的心意及精神變化。

  面對面的狀態下,石之軒更能在宇文邕不知不覺間對他施展精神暗示、語言暗示之類的簡單幻術,成功率基本上接近九成九。

  最關鍵的是,在今後宇文邕每次見到石之軒,就會不由自主的對其心生好感及信任,恰如石之軒身上專門為他開了一個親切光環,還是無消耗、無時限的……

  不同於種魔之後,很可能會影響爐鼎的性格和氣質,且有可能會被道佛高人的道心、禪心感應到魔種的惡意邪氣。

  這般看似雞肋的鎖魂術,正因其作用輕微,既不會影響目標的心性和氣質,也不會被道佛高人感應察覺,反而最為隱秘和保險。

  一路晝伏夜行,潛返巴蜀青城山密林,石之軒又搖身一變,換回了『大德聖僧』的身份,施施然出了密林,再次在大石寺借宿一晚,次日啟程返回南方。

  此次北方一行,收穫不小,然而真是能夠直接助益於他修為上的,僅有從向雨田手中獲得的半卷種魔訣及從婁昭君身上窺測到的幾分天魔訣。

  剛剛潛返綺春樓後院,石之軒就遇上了嬌俏可人的張麗華,心情大好之下,笑臉相迎的親近過去,「麗華妹妹,別來無恙否?」

  張麗華一見到他就冷下臉來,嬌軀一扭就要走開。

  石之軒這才記起,自己曾經嘲笑過她的搓衣板身材,狠狠得罪了她,在青樓的氛圍中長大,小姑娘可不是什麼都不懂,該是傷了自尊心了。

  當下石之軒自來熟的過去摟著她的小蠻腰,不顧她的掙扎,一邊保持著親密姿勢悠然上樓,一邊低聲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上乘先天秘典麼,我這次就弄到一本合適你的……」

  不知怎地,說著說著石之軒就想起旁門內丹術之中的雙*修采*補法門,不由暗暗嘀咕:現在年紀太小,先給她築基,過些年正好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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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玉清丹解

  「【玉清丹解】?……這是……?」

  張麗華柳眉微蹙,翻開石之軒遞過來的冊子,凝神瀏覽起來。

  石之軒瞧著她眸中靈光隱隱,俏臉粉雕玉徹,玉脂無暇,以及潔白修長的粉頸,不由暗暗滿意:多好的雙*修爐鼎啊!

  她先天生得如此靈秀,只消再以通玄妙手稍加點化和培育,足可成為不輸於陰癸派魔女或慈航靜齋仙女的雙*修對象。

  既然決定要在此界留駐數十近百年,精修金丹大道之餘,偶爾玩玩兒旁門內丹的雙*修法門也不錯!

  在石之軒看來,若想依靠純粹的男*女*雙*修之法內丹大成,並成仙了道,那是開玩笑,成功率無異於學了三年獸醫就想給人治癌症一樣。

  絕大多數不明就裡便修習此法者,只落得腎*虧*體虛,精*盡*人*亡,極少數瞎貓遇上死耗子,或許能夠延年益壽。

  唯有窺得上乘氣功門徑者,可藉由此法調和陰*陽,增長內氣,但想要憑此內丹大成,成仙了道,依然是水中撈月。

  石之軒本就身負正宗金丹妙道,於長生久視已有十二分把握,才會轉而有空閒試試這旁門歡*喜*法,和諧生活,陶冶情*趣。

  不過,等他內丹有成之後,開始試行此法之時,選擇雙*修*爐鼎自然再也不上普通女子,唯有鍾天地靈秀的可人兒才值得他費心施為。

  而若是這可人兒自己同樣精修丹道,那就更完美了!

  【玉清丹解】,正是石之軒綜合兩世丹道的修身養命之大成,精微奧妙之極,單論修身練氣、永葆青春這方面,已不輸於他的本源功法【元始真法】。

  天生靈秀之女持之以恆的修習此法,即可身體內外冰清玉潔,純柔無暇,先天真氣清如月華,幽如甘泉,除了能夠反哺身軀之外,對他的元始真氣大有補益。

  簡而言之,此乃開啟女子清靈柔美和塑造上乘精氣爐鼎的最佳修命之術,功成圓滿,足以結成玉神內丹,而最終能否內丹大成,尚需看修習者的心性悟性,能否修心煉性大成。

  須臾之後,張麗華瀏覽完【玉清丹解】,眸中彩光灼灼,口中卻遲疑道:「我怎麼覺得這玉神內丹怪怪的哩?

  還有道家內丹術,不是修煉元神麼,怎麼到了這裡,卻成了修煉玉神?」

  身為這一代的花間派『護派尊者』,花間派典籍的保管人,張麗華可是將花間派的武學心法及花間歷代傳人收集的各種流派修煉典籍,盡皆背的滾瓜爛熟。

  道家內丹術理論,她當然不陌生,但卻不得上乘真諦,難以真正修煉罷了。

  而今時今日,石之軒在金丹大道上的造詣自認第二,當世無人敢認第一,當即稍作沉吟,為她細細分說,「若以丹道本質而論,物分五行,神分五種,丹生其中,仙佛無宗!」

  張麗華美眸微閃,俏生生的道:「這是什麼怪理?」

  石之軒刮了刮她的瓊鼻,肅聲道:「這可是直指丹道根源的妙諦,乖乖聽好嘍……你要是練出錯了,口歪唇斜,皮膚黑黃,變成醜八怪我可不管!」

  心頭暗道:還好我早知你精靈古怪的性子,若是玄之又玄的修心煉性法門,給你你也練不出什麼上乘功果,反倒是專注於養身練氣的修命法門,由淺入深,更適合養練成絕佳的雙*修*爐鼎……

  頓了頓,石之軒才講述道:「所謂神分五種,乃陰神、陽神、元神、聖神、玉神此五者是也!

  之所以分出此五神,源於丹道之內丹、外丹修煉之法,或者說用天元丹法、地元丹法、人元丹法來分更為恰當。

  天元神丹、地元靈丹屬外丹,人元大丹屬內丹。

  無論道門、佛門、魔門、儒門及所有江湖武人的內功……一切的修持之法,均難脫此三元丹法範疇,只不過有人則其一元專修,有人則其兩元齊修,亦有人三元並行罷了……」

  張麗華瞧著他俊臉如玉,溫聲說法的樣子,不由暗暗沉醉在這種溫馨氣氛之中,至於聽進去了多少,之後還要他返工多少次,可就不好說了……

  石之軒所言丹道,非是尋常修煉交*感*精、呼吸氣、思慮神(識神)的後天氣功,而是先天丹功,以元精、元氣、元神為核心基礎。

  唯有步入先天境界,始有資格入門築基,性命雙*修。

  所謂天元神丹,乃是先性後命,重在性功——先修性,即煉神,後修命,即以神煉形,乃以性攝命,性命合一,金丹圓成。

  人元大丹,乃是先命後性,重在命功——先修命,即煉精化氣,後修性,即煉氣化神,最終以命涵性,性命合一,煉神返虛,金丹圓成。

  而地元靈丹分兩大類,一者黃白點金術(煉假金子騙錢),充當修道之財資,二者為煉製丹藥術,用騙來的錢買藥煉成靈丹,服用之後改善體質,配合體內精氣修煉內丹。

  具體說來,三元丹法均根植於陰陽虛實之道。

  最理想化的莫過於天元神丹,可謂心靈轉化為物質神丹,即修心練性,清靜而微,於冥冥中有意無意間收積虛空中的清靈之氣(宇宙本源),灌頂而入,在人體上丹田神室之內將先天元神與此清靈之氣融匯養煉,神氣合一,即為神丹。

  此乃虛無丹法,講究人體和宇宙、心靈和虛空互為陰陽,乃虛中生實、無中生有之法。

  而神丹大成,猶如一種凝聚態的「道」、「聖心」、「梵天」、「佛」,一旦取而用之,即可與道合真,連衣物、寵物、用具、人體一齊昇華,成仙飛*升,即如傳聞中的跨龍飛天、拔宅飛昇、雞犬升天等。

  當然,除非某人自信悟性超絕,一日頓悟,立地*飛*升,否則以此法修一輩子,估計也難有一點兒成果,仍不免百病纏身,化為一捧黃土。

  許多不練身體、不修真氣,只是參禪悟道、入定觀想的道士、和尚,主要是混吃等死的和尚們,甚至就連儒家埋首窮經,學悟聖人之心,也隱隱暗合此法,期盼有朝一日豁然頓悟,立地成仙成佛成聖,實則只坐了一屁股痔瘡,最終仍屬白日做夢。

  正常來說,這個雖然玄之又玄,無以復加,然而只能當做傳說,難以落實,特別是初入修行之門的人,玩兒這個純屬浪費青春。

  所以,後來這天元神丹法取其修心煉性部分化入人元內丹,漸漸與人元丹法的煉氣化神、煉神返虛部分混雜不清。

  真正由淺入深,由有為法入無為法,循序漸進者,還是人元內丹靠譜,分為正宗與旁門。

  正宗內丹者,修煉自身陰陽形神,即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返虛。

  全真北宗受天元丹法影響稍重,青睞先清靜修心,明心見性,再練精氣神功夫即可事半功倍,又稱清淨丹法;全真南宗則青睞先修精氣養命,後修性煉神。

  二者大同小異,後輩修煉者往往相互參合借鑒,隨緣而就,無需分得著意分得清晰。

  旁門內丹者,或是男女*雙*修,或是服用地元靈丹配合內丹練氣。

  男女雙*修,則男女互為陰陽,最理想莫過於雙方精氣神異常契合,與天地陰陽交感,吸納天地陰陽造化而成丹,可惜成功幾率太低,幾無內丹大成之可能。

  全真南宗偶爾也有人玩玩兒這個,但不是主流。

  此間最下乘的,當屬單方面的採補之術,大多只能採得一身後天雜氣,平白污穢了自身根基,離著丹道越來越遠。
GGCMEAT 發表於 2018-11-6 14:30
第三百二十一章自產自銷

  然而不論何種內丹,最終都要著手煉神,方能神滿虛空,天人合一,方有資格論及成仙了道。

  從這點看,所謂「物分五行,神分五種,丹生其中,仙佛無宗!」之語,並無絲毫誇大。

  神之五種,陰神,陽神,元神,聖神,玉神。

  其中聖神與玉神乃是一虛一實,隱隱相對,乃是形而上的概念性的東西。

  聖神乃是比元神更為無跡可尋,超乎一切想像的存在,或可比喻為智慧的源頭與化身,亦即道家說的一個人的靈根、悟性、根器,佛家說的慧根、佛性、正覺,儒家說的聖人之心。

  修心煉性到了難以言喻的境界,就可開啟心靈潛能,獲得無上智慧,且這智慧趨向與道合一。

  這才是修天元神丹者夢寐以求的功果,聖神在體內為聖胎,在體外為聖神,且無形無質,若能攫取虛空深處的無量宇宙本源,即可化作天元神丹,白*日*飛*升,即身成佛。

  與之相對的便是玉神,猶如全身細胞活性的集結靈體,或者說是生命的物質活性、身體意識,即身意。

  過去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說的是元神練出在外,其體內的整體諧調性不一定就達到了百分之百,具體的每件事情為君不一定能事事親臨決斷。

  萬事萬物都是負陰而抱陽的,修命的思路也是依賴這條規律來行為的,將人體中每一個細胞賴以領先的陰面的精華練出身體,即修出一個身外之身,就達到了「外其身則身存」的結果,這個外其身的身就是玉神。

  有了玉神,全身的細胞就同如影隨形一樣,其不受君命的任何可能性就受到了限制。

  修煉元神玄之又玄,在於修性,練出聖神更是難之又難,可修煉玉神則極其側重修命,過程長,反覆多,可卻最為清晰,有的放矢。

  一切上乘動功,如內家拳、瑜伽術等等都暗合修玉神的路子,內家拳的拳無拳意無意,出拳猶如本能,且絕對控制身體的境界,即為修出玉神。

  【玉清丹解】正是石之軒據此為雙*修對像專門推衍的一門內丹術,專注於修煉玉神,內修清幽之氣,外修玉潔之體,至於配套的動功,正是花間護派尊者的老本行——歌舞,融匯了內家太極、無上瑜伽的神妙舞蹈。

  而陰神、陽神,則屬修行煉神,即修煉識神、元神到了高深階段,陸續出現的功果表徵。

  性是神,丹家以元神作藥物,性功修煉是一項凝煉常意識(識神),淨化潛意識(真意),開發元意識(元神)的系統工程;

  人體的精、氣、神有先天和後天之分,後天的精、氣、神是呼吸氣、交感情、思慮神,屬有形有像、人為的東西;

  先天的精、氣、神是無形的、自然本能狀態的、功能性的、超越時空的東西,因而謂之元精、元氣、元神。

  世上絕大多數氣功僅止於修煉後天精、氣、神,唯有轉入先天的元精、元氣、元神,才進入丹功階段。

  而在煉神的層次上,丹家的要訣是戒定慧,即「止念」。

  以虛、寂、恆、誠為法決,先使精神進入恍惚杳冥狀態,不昏沉不雜亂,漸入念中無念之境,凝煉常意識,淨化潛意識,開發元意識」的心靈修煉。

  內丹學將常意識稱作『識神』。

  內丹功法在入靜初期一切雜念、游思都屬於識神的活動,通過常意識的自我控制可以凝煉為意念力,集中意念力又能開發深層意識「潛意識」,潛意識是一種非理性的意識,包括個人平常不易覺察的童年記憶和隱藏的****、各種人生慾望、心理創傷等,這些潛意識在背後強有力地影響著人們的心理程序,尋常人亦可從夢境、幻覺、靈感、直覺、精神病等心理狀態中破譯出潛意識的原形。

  內丹功夫中出現的不良心境、惡劣情緒、各種魔境、幻覺等,很多時候都是潛意識作怪。

  內丹功法要淨化潛意識,並通過一定方式(如熟讀丹經、牢記師傅、背誦口訣、默唸咒語、反覆訓練等),將煉丹的程序編碼輸入潛意識之中,使之轉化為『真意』充當引導煉丹過程的『黃婆』。

  潛意識可以在內丹修煉中逐步人格化,凝煉為陰神。陰神非是單純的識神或元神,而是人格化了的潛意識,可以脫體而出,具有透視、遙感,預知等超心理學的人體潛能。

  內丹學所謂『元神』,即生命體心理的最深層次是『元意識』,在內丹修煉到元意識顯現時,呈一種極端清醒卻毫無思維的心理狀態,這說明元意識是比潛意識更深一個層次的意識,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本能意識,乃是人身真正的『自我』,因之丹家也稱之為『主人公』。

  元意識在內丹學人體工程中通過開發和凝煉,可以逐步人格化為陽神。

  這樣,內丹煉神,實際上是一項凝煉常意識、淨化潛意識、開發元意識的人體系統工程。

  陽神是元神的凝聚體,有成熟的人格,可以脫體存在,是人的身外之身,丹家稱作『法身』。

  此處所謂的人格化或許頗為模糊,然而本質上,則是元神靈性與識神思慮有機結合,也就是先天元神轄制後天識神的微妙狀態罷了,即為道胎、魔種的存在本質。

  若是修為大成,道胎、魔種與人心水乳交融,神意匯流,變化無窮,則與體內陽神無異。

  三世為人,石之軒足以將微言大義的丹道秘訣講得深入淺出,只是還要加工一道,稍稍留意換作張麗華能夠理解的語言習慣罷了!

  不知何時,張麗華已然沉浸在丹道天地之中,蹙眉思索,眼神迷離。

  見此,講述完畢的石之軒莞爾一笑,之前他當然很快就發現了張麗華在神思渺渺,因而毫不猶豫的在講述丹道之時,用上了以音惑神之法,讓她的心神不由自主的沉浸在丹道真言之中。

  真正算來,張麗華或可說是他此世的第一個丹道弟子,可惜注定了要自產自銷!

  石之軒目光掃過她的身*型*曲線,暗暗嘀咕:看這規模,只消修煉了【玉清丹解】,再有三五年就可以初*嘗*禁*果*了……

  恰在此時,門外腳步聲臨近。

  石之軒轉頭望去,只見張僧繇領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兒進來,不由奇異道:「師父,我只不過北上溜躂了半年,您老就弄出一個私*生*子,這不好吧?」

  張僧繇沒好氣道:「胡說什麼哩!

  我前些日子南下遊玩,偶然遇上這小子,看他根骨上佳,就帶回來準備調教一番,將來給你做個副手,幹幹雜活也好……」

  石之軒眸光微動,向著那孩子溫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聲音中似有無限神力,令這本對他感到陌生的孩子不由自主的答道:「我叫曹應龍……」

  石之軒眉頭一挑,讚道:「好名字!」暗中卻向張僧繇傳音道:「你不是給他斬俗緣了吧?」

  張僧繇傳音回道:「廢話,入我聖門,即使當個記名弟子,亦或親近僕人,都得斬俗緣,此乃萬世不易之門規,不可有違!

  當年你要是不改名,我是絕對不會收下你!」

  石之軒不由嘖嘖兩聲,開始以道胎感應「透視」曹應龍的身體根骨,果如張僧繇所言,資質不錯,若是好好培養,足可成為一流頂尖高手。

  張僧繇拍拍曹應龍後背,讓他上前幾步,到了石之軒面前,沉吟著道:「既然他將來是要跟著你,不妨由你來決定授他何種武功,我有空時,也教他一些文韜武略便罷。」

  此時張麗華從沉思中醒來,聽到這話,不由傲嬌道:「我有空時,教他詩詞歌賦,免得他一沒涵養,二沒氣質,出去丟了花間派的人!」

  張僧繇點頭失笑。

  石之軒對張麗華的一時新鮮嗤之以鼻,但打量著曹應龍的目光愈發耐人尋味,似在盯著一個絕佳試驗品,直盯得曹應龍渾身發毛,縮頭縮腦。

  石之軒才忽然道:「師父,那你先教他一些經脈、穴位等內功常識,我先回一乘寺一趟,五日後再來傳他武功心法……」

  說著轉向張麗華,刮了刮她的瓊鼻,叮囑道:「麗華盡快將【玉清丹解】的要訣參詳透徹,五日後我可要檢查哦!」

  張麗華眼珠一轉道:「要是我看不懂,是不是可以跟娘一起探討?」

  石之軒腦海中浮現起張麗芳那成熟豐腴的身姿,不由暗暗嚥了口吐沫,咳咳,吃著碗裡,想著鍋裡,太邪惡了……

  面上卻是淡然微笑道:「只要麗芳師姐不嫌此法粗鄙,你倆一起修煉,相互參研也好!」

  回到一乘寺的第二日,石之軒就得到了道信的召喚,仍是在寺後竹林深處,道信一如往昔,卻不見其他三大聖僧。

  反覆打量了石之軒一番,道信微微頷首道:「看來此次雲遊,你收穫良多!」

  石之軒盤坐蒲團之上,謙遜道:「慚愧,多虧各處寺廟的師兄們容弟子掛單,接濟弟子衣食住行,否則弟子在貧苦百姓家討不到齋飯,可要餓死在半路之上了!」

  道信眼神一亮,歎道:「你能看到此點,不枉我等一番栽培,可惜那些大大小小寺廟的主持、方丈卻猶是迷夢中人!」

  眼光長遠如二人者,均為如今南北佛寺之多,僧侶之眾,相當於各國人口的十分之一,所居財富之多,絕不輸於朝廷,而暗暗心驚。

  除非佛門扯旗造反,自立佛國,否則終會迎來朝廷忌憚之極後的毀滅性打擊。

  石之軒奇道:「怎不見嘉祥、帝心、智慧三位師尊?莫非……?」

  道信點頭道:「不錯,北齊皇帝被刺,疑似魔門孽障作祟,帝心和智慧的地盤都與北齊接壤,一個從關中往東,一個從江浙往北,搜索魔門蹤跡去了。

  魔門多年潛伏,想來都在暗自佈局,如今再次大肆囂狂,該是非比尋常。

  雖然還輪不到咱們沙門四宗打頭陣,但帝心和智慧先去探探路,大致有數也好……

  至於嘉祥,呵呵,他回回棲霞寺守著他的傳國至寶去了!」

  說著還饒有興趣的盯著石之軒羊脂白玉般的清淨臉龐,似要看出花來。

  石之軒知道這是道信表示知曉了自己曾對和氏璧上過心,但他毫不臉紅的道:「聽說和氏璧有助於禪定修行,改日弟子便去棲霞寺見識見識。

  您老可要替弟子提前向嘉祥師尊透透氣,免得弟子自己說出來,卻被掃了面子。」

  道信搖頭失笑,「只盼為師這張老臉還值幾分金子……」

  頓了頓,道信又道:「依你看,我禪宗今後將重心放在南方好,還是放在北方好?」

  石之軒明白,這是在問他的猜測,未來是北方先滅佛還是南方先滅佛?

  「還是先將禪宗重心南移,再隨機應變為好……」

GGCMEAT 發表於 2018-11-6 14:30
第三百二十二章挑釁寶璧

  歲月飛逝,眨眼已是三度春秋。

  「阿龍……快加秋石!」

  閣樓廂房內,少女脆聲呼喚著,剪水雙瞳一眨不眨的盯著面前半丈許青銅丹爐上繚繞的青煙,晶瑩俏臉滿是緊張和急切。

  眉如遠黛,膚若凝脂,唇似塗朱,十五六歲的玲瓏身段裹在一襲白紗道服之中,更增冰清玉潔的別樣魅力。

  旁邊一個梳著雙角髮髻的十歲道童早就捧著一碟灰白色小石塊兒,聞言立即快步上前,左手探向丹爐頂蓋。

  半途中,手上似潮水般蔓延開淡淡黑色,就這般直接掀開炙熱無比的爐蓋,右手將秋石倒入其中,放下爐蓋後,似是逃避洪水猛獸一般從丹爐旁倏地閃開,拔腿一溜煙兒跑到門口外去。

  片刻後,一股令人聞之欲嘔的詭異臭味兒隱隱傳來,伴隨著少女難以忍受的乾嘔和咳嗽。

  白影一閃,少女也出現在門外,還隨手將木門關上,防止異味兒溢出。

  瞧著道童心有餘悸的表情,少女很是不高興,嬌嗔道:「阿龍,是不是你買的秋石純度太差,才讓我這爐『碧落丹』毀於一旦?」

  曹應龍一臉委屈,「小姐,冤枉啊!

  咱家用的秋石,都是從城北秋雲觀購得,此觀煉製此類煉丹佐藥已有近兩百年歷史,引無數煉丹方家重金求購,怎敢隨意砸了招牌?」

  心底卻暗暗腹誹:換了我也不捨得砸了招牌——童男童女的尿哪裡不是,以之熬煉的秋石竟能貴比黃金?

  張麗華一臉不信,眼珠一轉,板著臉道:「阿龍,你進去看看丹爐怎麼樣了,再把窗戶打開,放出廢氣!」

  曹應龍稚氣未消的臉頰抽了抽,帶著一副上戰場的決絕表情,推門而入……

  棲霞寺中,四大聖僧濟濟一堂,兩兩對弈,石之軒在旁陪侍。

  比之三年前,他的身量又高了一頭,修長而俊雅,標誌著他此世終於渡過漫長的幼年期,初入成熟期,開啟了最美好的十八歲天空。

  當然,同樣渡過幼年發育期的,還有他的精氣神,以及他的丹道玄功。

  觀棋許久,石之軒怡然轉身出了禪堂,一邊邁向相鄰的院子,一邊暗暗感慨:都說聖僧智慧廣大,個個琴棋書畫出神入化,怎麼屋裡這四個,竟都是臭棋簍子……旁觀者若要強忍著觀棋不語,實在太折磨人!

  莫非四大聖僧之所以湊在一起,不是因為政治聯盟,而是因為臭棋相投?

  一陣浪潮般的無形波動遠遠襲來,煩躁感油然而生,幾乎可讓世上九成九的修行者難以忍受,宗師級的道、佛高人亦要跌出天人交感的狀態。

  然而其中並不包括石之軒。

  值此內丹將成而未成之際,他無需在有意無意間凝神靜氣,亦可恆久保持心明神定,意念空靈。

  且因拳術愈趨大成而對肉身氣血掌控自如,自信足可對抗和氏璧的異力影響。

  離著安置和氏璧的豎井越近,受和氏璧的放射性異能波動的影響亦不斷遞增,直透靈魂的煩躁感足以讓任何修行中人生出掉頭便走,遠遠逃開之意。

  原本石之軒可以等天時變化,和氏璧的異能波動完全收斂時,再來借助寶璧練功,但他自忖並無必要。

  這也是明明三年前就取得了借助寶璧修煉的權力,而他一直等到今日才來的原因。

  「呼……普通!」

  躍入井水之中,石之軒霎時撤去內外偽裝,恢復本源的【元始真法】,有著井水及和氏璧異能波動這一實一虛的雙重阻隔,數十丈之外的四大聖僧再不能以禪心感應到他的氣息。

  全力運轉【元始真法】,先天真氣浩浩蕩蕩,混混融融。

  一波無窮寒流無視井水,迎面襲來,石之軒但覺全身血液都差點兒凝固了,本是周天循環、生生不息的元始真氣霎時亂竄亂闖,使他的內呼吸難以為繼。

  石之軒眸中精光一閃,並未散去行功運氣,反而心靈於動念間遁入無思無念、無生無滅的道境,唯余先天元神一靈不昧,自然而然開始調理元始真氣。

  清涼井水中,本是疾速下潛的身形,沒了他主動運勁,而變成徐徐下沉。

  可他體內充盈浩蕩的先天真氣,卻在元神靈性暗合天地至理的精微梳理下,反藉著和氏璧異能波動的影響之力,以與之前大同小異的另一種繁密又微妙之極的方式運轉。

  不僅避免了走火入魔之厄,反衍化為一種他從未刻意修煉過的溫熱陽和先天真氣,與和氏璧異能寒流陰陽調和,猶如天作之合般渾化無間,重新融為陰陽既濟的元始真氣。

  和氏璧似是有靈性般覺察了他的神奇變化,放射過來的異能波動一變,轉為一股浩蕩熱流,無視井水和肌膚的阻隔,侵入他的精氣神深處。

  明明井水仍是清涼如舊,可他的氣血竟突兀的沸騰不休,似要燃燒起來,眨眼間他體表肌膚通紅一片,猶如煮熟的蝦子。

  即使他的心靈遁入天人合一之境,仍隱隱感覺到無與倫比的炙熱鋪天蓋地而來,霎時如陷地心火海,亦或太陽核心。

  和氏璧異能之奇,不僅能夠影響修行者的身體、真氣,更能觸及道佛至人的精神和道心,真真匪夷所思!

  唯余一靈不昧的先天元神,再次開始自然而然的調理真氣,頃刻間又化作一種他從未修煉過的冰寒陰冷的先天真氣,再次與和氏璧異能熱流陰陽調和,渾合化一為元始真氣……

  仍在井水中徐徐下沉,他的身體肌膚卻恢復了正常,無論和氏璧源源不絕的異能熱流如何洶湧澎湃,如何熾烈如火,他的先天真氣亦會愈發冰寒,與之緊緊糾纏調和,仍舊化為元始真氣……

  猶似被他激怒了一般,和氏璧異能猝然爆發,異能波動一浪高過一浪,更轉化為一股寒中帶熱,熱中帶寒的神奇屬性。

  然而經過了前兩個回合的交鋒,不知不覺中他的先天真氣與和氏璧異能已然相互緊鎖。

  氣機牽引之下,元神靈性的再次自行借力調理,將他的渾身真氣轉化為一種寒中帶熱、熱中帶寒的奇妙真氣,偏偏又與寶璧異能截然不同,且天作之合般互補化一,一元復始為元始真氣。

  剎那間,寶璧異能再變……然而他的先天真氣亦總能隨之再變,總與之對立,卻又互補化一,復歸元始真氣。

  他的元神靈性與寶璧靈性猶如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各自催動自身能量變換萬千,衍化無窮。

  寶璧靈性主攻,他的元神靈性主守,然而兩者卻又總是互補化一,復歸元始,轉為太極。

  漸漸地,寶璧異能的變化頻率越來越快,所化異能的屬性亦越來越神奇無方,乃至不等石之軒的元神靈性衍化真氣與當前異能徹底形成互補,復歸太極,異能就又變化為下一種屬性。

  若以交鋒雙方來算,石之軒的元神靈性既然跟不上對手的節奏,沒有對手「出招」快,就已經輸了。

  然而石之軒偏偏身體和心靈都強大之極,肉身足可在和氏璧異能「破防」後支撐許久,道心更能在和氏璧暗涵的類似精神異力的侵染中支撐更久,毫不據這異能匪夷所思的種種凶很摧殘。

  正是憑著這種天字第一號「抗性」,石之軒今天才敢來此,並在和氏璧面前如此「囂張」。

  不知何時,石之軒的體表肌膚已有黑白紅黃藍青紫等等靈光彩斑在混亂流轉,那是他沒能及時化解調和而殘留的和氏璧異能。

  然而隨著氣機及精神靈性上與寶璧的緊鎖越來越深,他元神更深處的靈性漸漸釋放出來,加入與寶璧的交鋒之中,奮起直追之下,他體內先天真氣的變化頻率漸漸又跟上寶璧異能……

  佛堂內,四大聖僧仍在對弈。

  正要落子的智慧大師忽然道:「寶璧仍在放射異能,且有增無減,莫不是大德仍未開始禪定精修?」

  對面的帝心尊者道:「是有些不對,在寶璧放射異能時無法運轉先天真氣,也就不能施展內呼吸之術,若是未曾進入寂滅禪定,他又是如何在井水中閉氣如此之久?」

  憑著他們這層次的禪心修為,足可遙遙感應到數十丈外和氏璧異能場外圍的大致情況,因而對於寶璧仍在放射異能感到奇怪。

  畢竟一旦有人借助寶璧開始入定禪修,寶璧就會停止放射異能,而此時寶璧仍在放射異能,也就證明大德仍未開始入定禪修。

  若是換了地上,只消不運氣行功,自可不受寶璧異能影響,然而在二十丈的深沉井水之中,若不能運轉先天真氣進行內呼吸,即使他們這些聖僧,也最多只能閉氣三兩刻鐘。

  大德入井接觸寶璧之後,若不能盡快入定修禪,就該立即上來,否則處身寶璧異能和井水之中,斷絕內、外呼吸如此之久,宗師級高手也早淹死了。

  正在與道信對弈的嘉祥也沙啞道:「是否該去看看?」

  道信嘿嘿一笑道:「不必啦……三年前他就想借寶璧修煉,卻又出人意料的忍了三年,指不定又在搞什麼蛾子哩!

  咱們不用管!」
GGCMEAT 發表於 2018-11-6 14:30
第三百二十三章身中之神

  打死他們也想不到,石之軒並非在借助寶璧修煉,反而在與寶璧隔著十多丈的井水不斷交手。

  當然,說是另類的修煉印證亦可。

  若問此世誰是天下第一高手,或許道、佛、魔三門會公推向雨田,但若問天下第一強者,石之軒竊以為,絕非向雨田,而是和氏璧!

  即使寧道奇、了空這等大宗師層次的高手,在沒有借助寶璧修煉之時,也在寶璧的放射異能場中敗下陣來,或是遠遠避開,或是放棄運功行氣。

  雖不知向雨田是否與寶璧面對面較量過,但石之軒根據向雨田所修【道心種魔大*法】的路子來推測,其仍舊難脫魔氣痕跡的先天真氣固然能夠變化萬端,但仍非是和氏璧的對手。

  而和氏璧能否當作對手,則要看和氏璧究竟是否有靈性?

  答案卻是肯定的,且和氏璧的靈性非常強大——處於深井之中會發出五彩靈光示於人前,埋於土中或無有人跡的深谷,亦會以類似精神暗示的方式召喚有緣人……

  若是忽略和氏璧的外形,只看其玄之又玄的靈性和變化萬端的能量,即可干擾修行者的精神,又可干擾修行者的先天真氣,簡直與一個圓滿大成的道胎、魔種亦或金丹毫無二致!

  再看和氏璧可以根據天時而生變化,時寒時暖,忽明忽暗,神妙無方,無跡可尋,分明是類似天人交感的精微狀態!

  旁人只知借助寶璧修煉禪定功夫,亦或汲取其異能,錘煉和助漲先天真氣,卻未能想到寶璧本質上竟是一個不輸於金丹圓滿境界的無上強者!

  若是寶璧能說話,在見到一代又一代的天下頂尖高手在其變化莫測的異能場下「認輸」和「敗退」,恐怕只會歎息一句:「高處不勝寒,無敵真寂寞!」

  且寶璧既然身具如此神奇靈性和能量,若是不願意自我消泯,誰又能毀掉「她」,而最終與其說是雙龍及拔鋒寒毀掉了「她」,不如說是「她」藉著三人的手『屍解』了!

  晦暗的井水之中,石之軒的身形終於緩緩降到離井底約三丈之處,若是他聚功雙目,即可清晰看到井底中央正上方一尺之處懸著一個鏤空銅匣,從銅匣表面諸多手指粗的孔眼內透出寸許長的五彩靈光,閃爍不定。

  三根精鐵鏈子一端連著銅匣,另一端釘入井壁,起著固定銅匣的作用。

  然而即使他瞑閉雙目,亦能在玄之又玄的心靈糾纏中「看到她」,且非是寶璧的外形,而是「她」的本來面目。

  「她」是一個超越時空維度的、本能般流轉著五彩奇芒的『渾圓』靈光球,似清非清,似濁非濁,亦虛亦實。

  其實不用自視,石之軒亦知自己的本質也是一顆大同小異的靈光球,只是比寶璧的稍小罷了。

  此乃天人境界的元神靈光!

  或許別人通達天人的元神靈光,因為功法的截然不同而顯出各種各樣的靈性彩芒。

  然而石之軒與寶璧的本源能量都是無比契合無極太極、陰陽和合的天地至理,且又各自衍化無窮,才會有極其相似的元神靈光。

  寒熱、剛柔、靜燥、正邪、清濁、生死……寶璧異能從初始時的極致屬性,到寒熱交匯、水火既濟、剛柔並具、虛實相間、清濁渾流、生死相依等等各種太極混元屬性一一呈現。

  陰極陽生,陽極陰生,水中火發,火中水生……太極圖中一氣旋,兩儀四象五行全,先天八卦渾淪具,萬象何嘗出此圈!

  元神靈性的同頻共振之中,寶璧如同無上聖師,將宇宙萬物的先天變化一一銘刻到石之軒的元神靈性之中。

  終於,石之軒的身形沉到了井底,冥冥中雙手自然而然的握住銅匣,手指尖穿過銅匣鏤空的孔眼觸及寶璧的「肉*身」。

  繼元神靈性渾合之後,兩者的形體亦徹底契合,寶璧的異能霎時停止向外擴散,反捲過來,如同無形的罩子般緊緊籠罩著石之軒,源源不絕的灌入他體內,為他洗滌肉*身,增強潛力。

  無需動念,石之軒的元神靈性亦主宰著元始真氣浩浩蕩蕩的衝入寶璧,同時又將入體的寶璧異能按著前所未有的神奇方式混溶運轉,化為與元始真氣本質相似,卻又更具神妙的一種先天真氣。

  或者說,這運氣法門是石之軒從寶璧這裡出師後,重新修繕過的元始真法,而這更具神妙的先天真氣,正是昇華後的元始真氣。

  一切,盡在自然而然中完成,渾如先天衍變,玄之又玄,無跡可尋。

  真氣與異能一來一往,兩者不住互換能量,漸漸的精氣神契合無間,天地精氣蜂擁而至,源源不斷的灌入兩者體內,支撐著兩者的奇異修煉。

  倏地,石之軒只覺雙眉間的天目穴一熱,復又一涼,繼而猶如裂開了縫隙一般,徐徐湧入一股清靈至若有若無、似實還虛的至精至純之氣,在這神室內與元神融匯為一。

  剎那間,他的元神靈光一縮再一脹,便壯凝實大了一圈,雖然仍比寶璧的靈光稍小,卻也有了量與質的共同提升。

  倏忽間,天目穴似又闔閉,那清靈之氣再也感受不到一絲半點兒。

  然而冥冥中,石之軒明白自己完成了一次天元神丹的修煉,所謂以太虛為鼎,太極為爐,清淨為丹基,無為為丹母,中庸為玄關,明心為應驗,見性為凝結,玄之又玄,可遇而不可求。

  此番際遇,乃是他長久以來的修心煉性功果,經寶璧靈光激發,自然而然從虛空之中攫取了一點本源太極之氣,完成了一次元神淬煉。

  今後若是他的道心無有增進,即使再借助寶璧修煉,也不會再獲得虛空太極之氣了。

  頃刻間,元神增強的好處立時顯現出來,石之軒吸引而來的天地精氣多了倍許,不僅配合著寶璧異能洗滌肉*身,培育潛力,反而借助他的生命氣場張開一個罡氣罩,與寶璧籠罩著他的異能氣場交相輝映,混混融融。

  元神靈性與寶璧靈性契合愈發混溶無間。

  直至此時此刻,他終於從寶璧灌輸道理和能量的徒弟,升級為「她」的雙*修*對象,儘管他仍處於承受動狀態……

  恍恍惚惚間,石之軒似是化身一塊兒無想無念的奇異靈石,「飄過」無垠宇宙虛空,穿梭在漫天星辰之間。

  直到某日遇上一波蘊含天地造化的能量潮汐,激發了靈性和本身暗合天地至理的異能,無意間跌入一個維度空間,且墜落地表。

  之後的人類歷史變遷,血火纏繞,與「她」而言,不過是一些無甚意義的幻象,一瞬而過,未能在「她」圓潤無暇的靈性裡留下絲毫痕跡。

  唯有一個又一個借助「她」修煉,與「她」近似的微妙靈性,才能引起「她」的興趣,可惜那些微妙靈性都在「她」的本能下敗退下來,亦或敬而遠之。

  猶如清泉石上流一般,在「她」的靈性裡只留下淺淺的印象。

  直到今日,終於有一個微妙靈性前來挑釁,跟「她」不打不相識,而後惺惺相惜……

  不知過了多久,石之軒倏地「醒」來,一睜眼,便見到朦朧夜色,然而黑暗卻似消失了,寬廣而深邃的夜空出現在上方,遮天蓋地,其壯麗處,超乎了以前見過的任何星空;一低頭,又俯視到下方數百丈山巒起伏,寺廟隱現,燈火點點。

  一抬手臂,石之軒便看到自家由朦朧雲團構成的手掌,表面還流轉著五彩靈光。

  「陽神出竅麼……」

  念頭中暗暗嘀咕一下,對於曾經感受過元神返虛的他來說,這並不稀奇。瞑目止念,再次睜開眼來,他已重新處於黑暗井底的清涼井水中,手中捧著一方銅匣。

  似是感應到他「回來了」,本是默默放射異能的晦暗寶璧倏地亮起五彩靈光,照耀了井底周圍。

  即使石之軒在水中站起身來,雙手離開了寶璧,「她」還是流轉著五彩靈光。

  動念間,石之軒已感覺體內再無絲毫先天真氣,或者說,是先天真氣盡數化為元神之純靈神氣,身中之神,動靜自如,靈變無窮,亦可遨遊於外,乘虛御風。

  自此,元始真法第三層【煉氣化神】圓滿矣!

  只消今後靈機來臨,元神靈性再次入虛,他便可回復返虛修為,若不是此界非彼界,兩個世界的靈機總有些不同,他此時已可順理成章的返虛了。

  然而即使如此,他憑著返虛道心,亦足可發揮不輸於尋常大宗師的戰力。

  且他隱隱有種預感,若是在此界再次晉入返虛之後,藉由在上一個世界的返虛體悟,他的返虛將比其餘返虛境界之人更具神妙。

  一想到上一世,石之軒不由再次闔閉雙目,將玄之又玄的感應力催發至極限,關中終南山方向最先浮出一絲微弱感應,繼而是長安附近也浮出一絲感應,建康城內也浮起兩絲感應……

  偏偏對於上一世那紫虛寶劍內的精神烙印毫無感應!

  看來,尚需修為更進一層樓了再試試,石之軒略帶失望的暗暗嘀咕一聲。

  睜開眼注視著銅匣中的寶璧,石之軒本是清明晶瑩的眸子倏地同樣閃爍其五彩靈光,瞬間即逝。

  似是告別完畢,石之軒心念一動,無需腿腳用力,體內神氣流轉,整個人如靈動魚兒般,隨心所欲的向著井口游去。

  感受著自身混混融融,圓潤無暇,唸唸如珠,似動還靜的奇異狀態,石之軒心知,這就是正宗金丹初成的妙象。

  所謂金丹,圓滿之前還不好說,而在初成之時,卻非結成一顆圓溜溜的能量晶體,而是精氣神混元如一,整個人圓潤無暇,不假外求——實則是元神即使處於體內,亦在時時刻刻嵌入虛空維度,汲取天地精氣,供其消耗和修煉。

  再不需像以前那般講究由什麼百會穴、會陰穴、湧泉穴之類的氣竅或億萬毛孔等特定通道汲取天地精氣。
GGCMEAT 發表於 2018-11-6 14:30
第三百二十四章夜半招魂

  「這麼說,岳山當真功力大增嘍?」

  禪室之內,油燈昏黃。石之軒與大木、大林、大森三僧相對盤坐,大木正在稟報最新的江湖消息。

  對於石之軒偶爾的發問,大木應道:「聽說是三年前隴西李家將祖傳的一顆靈丹給了岳山,讓他得以脫胎換骨,功力大增。

  這三年來,岳山四處尋用刀高手擄戰,無一敗績,聲威日盛,已有囊獲天下第一刀手的呼聲!」

  石之軒眉頭一挑,「說說南方的新一代好手吧!」

  心中暗忖:若是憑著上品靈丹的醇和陽氣之助,岳山倒不需顛倒陰陽真氣,亦可練成我的【青陽氣藏】,調和五臟精氣,損有餘而補不足,因此功力大進亦不足為奇!

  不過,李家會這麼好心?上品靈丹哪裡這麼好使?不怕吃死人?……莫不是那靈丹不穩定,李家自己人不敢吃,就讓岳山做試藥的小白兔?

  嘖嘖,岳霸刀倒是福運綿延啊!

  大木沉吟道:「江湖舊浪未消,新浪已起,近日出頭的新人雖眾,但能入得大德師弟法眼的,新近只有兩個!

  一個是嶺南宋家嫡子宋缺,雖然剛出道,在中原地區還未有名氣,可據與宋家交好的佛門前輩及寺廟所提供的消息,宋缺年紀輕輕,卻是天縱之才,刀法已有火候。

  且在宋家與嶺南俚、獠等族的爭鬥中,宋缺表現上佳,兵法嫻熟,頗具大將之資。

  可惜嶺南地處偏遠,俚、獠等化外蠻族又向來少與中原交通消息,故宋缺的名氣才未傳至中原武林。

  另一人,則是更偏僻的南海派晁公錯,據說年紀輕輕已得南海派上下內定為下任掌門……」

  石之軒目光閃爍,暗暗尋思:看來大爭之世就要來了,新一代的天之驕子都跟春天裡的小青蛙一樣,一個接一個的往外跳……

  「夜深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話語未落,石之軒本是盤坐的身形毫無徵兆的化作雲朵,無聲無息間飄出禪房,沒入黑暗之中。

  大木、大林、大森三人面面相覷,年紀最小的大森歎道:「大德越來越深不可測了!」

  大木目光閃爍,贊同道:「禪宗很快就是大德說了算了……」

  作為尊崇禪武合一之道的弟子,三僧近些年已開始混跡江湖,自然不會再像一般僧人那般混吃等死,反各有心思。

  閣樓廂房之中,身著睡袍的曹應龍在榻上打坐行功完畢,便安然躺下,默念靜功心法入睡。

  以使睡夢中仍會下意識的導引一部分真氣循環行功,增加功力的效果雖不明顯,但也不會像許多武者一般,在睡夢中脈氣再次隨氣血自然運行,反倒會損失一部分脈氣。

  此乃大少爺石之軒所授之法,說是考慮到他還不到十歲,精氣神仍在自然發育之中,睡眠不可或缺。

  在心法安神的作用下,曹應龍很快沉沉睡去,呼吸綿密而均勻。

  不知過了多久,曹應龍迷迷糊糊中忽聞一聲溫柔而親熱呼喚,似是母親的聲音,「應龍……應龍……」

  曹應龍雙眸依舊緊閉,只是眼皮起伏不定,證明其下的眼珠正在不住轉動,然而那呼喚聲中似有一種神秘的魔力,令他的心神難以徹底醒來。

  「應龍……應龍……」

  呼喚聲由緩到疾,越來越密。

  曹應龍緩緩坐起,掀開被子,穿鞋下床,向著房門走去……然而詭異的是,他的眼睛仍然緊閉,似是沉睡如舊,動作不疾不徐,予人一種提線木偶的感覺。

  樓上一間寬敞廂房,石之軒手捏蓮花法印,盤坐在八卦練功台邊緣,眸中漆黑邪氣朦朧,嘴唇不斷開闔,卻又無絲毫聲音發出。

  張麗華坐在練功台另一邊,猶如蘊含無限魔力的大眼睛丟溜溜旋轉,好奇看著石之軒施術。

  片刻後,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曹應龍亦步亦趨的邁進來,向著石之軒走去。

  「咦?」張麗華瞧見曹應龍緊閉的雙眼,不由一驚。

  接著她眼珠一轉,嬌軀輕動,離開八卦練功台,輕手輕腳的來到曹應龍身旁,纖纖玉手在曹應龍眼前晃來晃去,卻見曹應龍仍自緩緩走向石之軒,未有絲毫反應。

  「嘖嘖……這個好玩兒!」張麗華一臉饒有興趣之色,青蔥玉指在曹應龍肩頭戳了戳,仍不見其轉醒,她不由興趣更濃。

  到了練功台前,曹應龍就地盤坐下來,雙手上舉,虛放在石之軒身前,從小臂到手指尖流轉著一層淡淡黑氣。

  而在其衣袖掩蓋之下,胳膊上的青筋亦盡數繃起,如蚯蚓纏繞。

  石之軒鬆開施術法印,左手腕脈放在曹應龍雙手的正上方,不見他如何動作,腕脈無聲無息間裂開一絲縫隙,鮮紅血液迅速溢出,一滴一滴的落在曹應龍滿佈黑氣的雙手上。

  張麗華興致勃勃的看著這一幕,忽然發現石之軒滴落的血液頗為怪異,竟一滴滴猶如紅亮晶珠,沉如汞漿。

  即使血滴粘在曹應龍黑氣流轉的雙臂上,也有種難言的粘稠感,且散發著亮紅毫芒,似蘊含著強大的熾熱能量。

  片刻後,在曹應龍雙臂各滴了九滴血,石之軒手腕一轉,腕脈處的縫隙霎時癒合無蹤,就連殘餘的血漬竟也似被毛孔重新吞吸回去,腕脈羊脂白玉般光潔如舊。

  稍一凝神運氣,石之軒雙手也湧出淡淡黑氣,手掌按向曹應龍雙臂,繚繞如靈蛇般的黑氣一觸及其臂上的血液,就化作一股黑紅之氣,繚繞佈滿曹應龍的小臂至指尖部分,將曹應龍自身的淡黑真氣籠罩在內,並緩緩滲透進肌膚裡去。

  霎時間,曹應龍的雙手表面變得赤紅如血,並在石之軒持續灌注淡淡黑氣之下,化作黑紅相間,可畏可怖……

  張麗華在旁驚異的摀住嘴巴,卻又看得目不轉睛。

  類似的事,她三年前也曾見過,就是石之軒初次傳授曹應龍武功的那一次,只是那次石之軒的魔氣還不如這次這般靈異詭秘,血液也不如這次的血如汞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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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幾率渺茫

  當時石之軒曾說,這門武功直通魔道真諦,喚作【黑天大*法】,此法本身乃是攻敵之感官,乃至意識、心靈,但反過來,亦可開啟自身的感官和意識之潛能。

  而曹應龍所練,便是【黑天大*法】其中的一門『黑天血劫手』,練成後手臂手掌會開啟不可思議之能力。

  【黑天大*法】中尚有修煉腿、眼、耳、口、鼻等其餘肢體或感官的法門,均要一師一徒手手相傳,接種精純魔氣才行……

  事實上,石之軒並未說謊,練成這些法門後,肢體或感官均會開啟魔幻般的異能,然而他沒說的是,這是他研究種魔之術的衍生產品,乃是仿造傳說中【黑天書】的效果而創。

  不同的是,【黑天書】的根基在於開啟繁複的隱脈,且要奴主真氣為引,而石之軒此術乃是以魔種異力直接喚醒別人的一部分潛意識,並以他飽含靈性的精(血液)氣神(魔種)為引,將喚醒的潛意識靈能聚在其肢體的一部分,開啟此處肢體的潛能。

  此術無需【黑天書】的有無四律,但修煉者的潛意識卻受魔種的影響乃至控制,練得越深,受魔種控制越強,無論其人跑到天涯海角,仍會被魔種感應到。

  如今石之軒煉神大成,加上【元始真法】再次昇華過,一旦以元神之神氣衍化為正氣生氣,即如道胎,反之衍化邪氣死氣,亦可發揮出類似魔種之力,足可施展此術。

  若是一個人全身都被此術祭練過,那麼此人的身體就可視為被魔種徹底同化了的「魔體」,或者說是可容魔種暫時寄宿的活傀儡,被魔種徹底侵蝕潛意識,無限接近元意識(元神),即無限接近種魔成功!

  即使如今修至「出陽神」的境界,石之軒也從未想過一次性種魔成功,畢竟龐斑給風行烈種魔可是花了足足三年,費盡心力才成功。

  而如今石之軒在曹應龍身上試驗魔種侵染之法,不過是為今後種魔之術積累經驗罷了!

  曹應龍雖然資質不錯,卻還未能成就道心,也就不夠格被真正種魔。

  人的心靈有層次高低之分,廣窄之別。

  若以普通成年人的心靈為基準,後天境界的道心、禪心,仍在常意識(後天識神)打轉,與普通人仍在同一層次;

  初入先天的道心、禪心,算是觸及潛意識(真意),比之普通人已高了一層;

  宗師級(先天高段)的道心、禪心,算是開發了大部分潛意識,並隱約觸及元意識(先天元神),又高了一層;

  大宗師(先天圓滿)的道心、禪心,已是行走在開發元意識(先天元神)的路上,追求以先天元神轄制後天識神的微妙狀態,功果如何,個憑造化。

  若按這個來算,唯有宗師及大宗師層次的道心、禪心,才有成為種魔大*法之爐鼎的資格。

  否則低級的心靈就像滿佈破洞的陶甕,種魔者的精神潛入進去固然容易,可也容易再從破洞裡漏出來,植入再多的精神和魔氣,無法通過其心靈觸及其元神,也難以孕育出魔種,最多只能得到一個傀儡罷了。

  許多魔門中人的心靈更是脆弱的像佈滿裂紋的瓷器,一碰就碎,更做不了爐鼎,且更容易成為傀儡。

  當然,這是正常修行者的心靈層次,而世上還有一些天資橫溢之士,天生正義,智慧圓通卻又信念堅定,道心之晶瑩潔淨遠遠高出其武功修為。

  可惜這種人可遇而不可求,百年也難出一個,風行烈就是這種人,才會被眼高於頂的龐斑拼著自戴綠帽也要選為爐鼎!

  將所知所曉的人反覆對比之後,石之軒心中亦有幾個可被種魔的對象,但如今時機未至。

  而他之所以執著於種魔之術,乃是看中或可憑借此種魔之術修煉出第二魔種,或者說是傳說中的第二元神。

  其他修行者,或許滿足於破碎虛空,元神*飛*升那個疑似『仙界』的世界便罷。

  然而石之軒不同,他有更多的選擇,可這些選擇卻又充滿危險和不確定,需要夠份量的探路之物——第二元神,可謂最佳選擇。

  當然,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此事尚需從長計議……

  「嗤……叮……」

  一枚精緻金幣旋轉飛上半空,復又掉落桌子上,陀螺般旋個不停,石之軒抬頭望向西北方向,眼神莫名。

  天下一統,終於要開局了!

  張麗華邁步進門,瞧見桌子上的金幣,只覺其樣式頗為奇特,不由問道:「這是什麼?」

  石之軒微笑莫名,「閒來無事,隨手捏的……」瞧著她今日身著薄紗宮裝,多處雪膩肌膚若隱若現,引人入勝。

  「咳咳……」兩聲,石之軒呵斥道:「大清早,穿這麼少,著涼了怎麼辦?」說著將她滑開的衣領拉了拉,掩住光潔耀眼的香肩。

  張麗華既甜蜜又鬱悶,翻了翻白眼,「膽小鬼……」

  石之軒一手攬著她纖細腰肢,一手輕撫著她的香腮,調笑道:「小小年紀,就學狐*媚*子勾*人?……等我這次從北方回來,就把你連皮帶骨吃下肚去!」

  張麗華柳眉一挑,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丟溜溜亂轉起來……

  恰在此時,張僧繇邁步進來,問道:「這次又去北方幹嘛?」似乎一大早又去給人畫龍或畫佛像去了,袖口還沾了點黃漆。

  石之軒理了理衣衫,正色道:「我輩仁人,自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說著張開雙臂,虛抱天空,一臉神聖道:「匡扶正道,一統天下,澤被蒼生,捨我其誰!」

  張僧繇皮笑肉不笑,陰陽怪氣道:「是麼?……我怎麼不知道我徒弟身具如此高*尚*情*操?

  還有,花間派門規所定,每代弟子在二十八歲之前,要接受出師考驗,你可要早做準備!」

  石之軒微笑道:「知道,『花間十二枝』嘛,您老現在就可以放馬過來,我接著就是!」

  張僧繇嘿嘿冷笑,「『花間十二枝』只是武試,還有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的文試,特別是你那手畫技,放在一般人眼裡還過得去,在花間派傳人身上,可就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原本石之軒練就陽神,意念強橫無比,兼又對身體掌控精微,足可應付任何書畫考試,但此時卻並不痛快答應,反而微笑依舊道:「若是師尊欲要以紙上潑墨的小道兒考我,請恕弟子不屑奉陪!」

  張僧繇冷笑的面容一下子僵住,「紙上潑墨的小道兒?……我花間派以藝術入武道,丹青之藝,豈是小道兒?」

  石之軒哼哼道:「丹青之道,自然不是小道,然而紙上潑墨,豈非落於痕跡的下乘小道?」

  張僧繇對張麗華笑了笑,道:「瞧瞧……咱家的清談聖君,想來對丹青之道另有高見了?」

  張麗華也好奇道:「丹青之道,除了紙上潑墨,就是牆上潑墨,作畫若不落彩墨形跡,還能如何?」

  石之軒嘖嘖道:「無論何等精彩神韻,一旦落於有形有跡的紙上,或數十年,或數百年,終究會因紙張腐壞,水火侵吞而有消泯之虞!

  唯有銘刻於無形而永恆之物上,方能千古不絕,萬世不易!」

  張麗華剪水雙瞳一閃,似是想到石之軒要說的話,不由悄悄掐了下他腰間的皮肉。

  張僧繇瞇著雙眼,「嘴皮子一張,說得輕巧!」

  石之軒道:「所以說,您老成也筆墨,敗也筆墨,終究被紙上筆墨小術局限了心靈,一葉障目,又怎能窺得大道?」

  頓了頓,又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紙上潑墨,不過是將萬物之神韻移於紙上,然而紙張亦屬萬物之一,以物載物,終不免消泯於滄海桑田,萬物輪迴之中。

  而千百輪迴也不能消泯者,唯天地人三道也。

  與其沉迷於紙上潑墨,聊以自娛,浪費大好生命,不妨經天緯地,繁衍人道,於天地人文之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你說是吧,麗華?」

  張麗華掩嘴一笑,美眸狡黠,「是極是極……清談聖君,口水一噴,果真不同凡響!」

  「好極,好極……你就去北方匡扶正道,經天緯地去吧!」張僧繇徹底敗退,氣洶洶的邁向門口,「還請你二十八歲之前,把口水變成現實,否則口水也跟紙張一樣,終究會消泯的!」

  石之軒捏著金幣,盯著上面以陽文銘刻的「經天緯地」四字,忽然笑了笑,「興衰消長,大勢所趨,一切早有定數,非是始於今日耳!」

  張麗華聽得莫名其妙,不由嘀咕道:「什麼跟什麼呀?」

  關中長安。

  城門人來人往,川流不息,楊堅和獨孤伽羅夫婦均一身粗布衣衫,頭戴斗笠,等在城門內一側。

  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徐徐駛出城門洞。

  獨孤伽羅瞧見車轅上的一團古怪劃痕,眼神一閃,示意楊堅一下,二人麻利的竄上馬車,鑽入車廂。

  詭異的是,趕車的禿頭中年卻視而不見,仍只顧趕車向前。

  車廂內,楊堅夫婦同坐一側,摘下斗笠,對面則是一位看似二十多歲的美貌少婦及一個十餘歲的方臉男孩。

  獨孤伽羅瞧著對面少婦滿頭青絲的白色頭飾,只覺分外刺眼,不由眼睛一紅,喚了聲,「二嫂……」

  楊堅拍了拍獨孤伽羅的手,向著對面的少婦客氣道:「尤大姐!」

  少婦看著獨孤伽羅柔聲道:「伽羅放心,你二哥不會白死的,妾身此次進京,定要宇文護血債血償!」

  說著對身旁的男孩吩咐道:「鋒兒,還不快叫姑姑,姑丈……」

  男孩老老實實的行禮喚道:「姑姑,姑丈。」

  獨孤伽羅摸了摸男孩的頭,「五年不見,鋒兒都要長成大人了!」

  少婦面上稍一遲疑,便對楊堅問道:「陛下既有意除去宇文護,不知召集了多少高手,多少禁衛,準備於何時動手?又有幾分把握?」

  楊堅苦笑道:「高手還好說,宇文護總不能每次入宮都帶齊麾下大批高手,陛下既選在宮內動手,只需五六個好手牽制住宇文護的隨侍高手就行。

  關鍵還是能否在數息間盡快擊殺宇文護,否則給他跑出去,或是喚來禁衛,便再無機會取他性命!」

  少婦皺著眉頭,不悅道:「陛下竟不能掌控宮內禁衛?」

  楊堅無奈點頭,又搖頭,「宇文護狼子野心,將一連三代君主都視作掌中玩物,自然要牢牢控制宮內禁衛,否則他一入宮,豈非就將性命奉於陛下手中?

  不過,陛下登基以來,一直在暗中拉攏禁衛將領,還是能夠掌控其中一小部分,否則單是召集高手進宮都難!」

  「可宇文護武功之高,絕非尋常高手能敵,既沒有禁衛相助,又要在數息間結束絞殺,實在……」少婦眉頭緊鎖,深感此事成功幾率渺茫。
GGCMEAT 發表於 2018-11-6 14:30
第三百二十六章狡猾的馬屁精

  宮牆巍峨,夾道幽幽,置身其間,無人不生冷硬迫人之感,猶如皇權般森嚴凜然,不可侵犯。

  楊堅和獨孤伽羅夫婦、尤楚紅及十餘好手,盡數身著宦官服飾,低垂著腦袋,亦步亦趨的跟著一位面白身圓的大太監經過夾道,直往內宮而去。

  「嘩嘩嘩……」

  甲冑鐵葉的撞擊聲臨近,一隊二十餘巡邏禁衛迎面而來,為首的中年將領向著大太監招呼道:「何公公,今日又出宮辦事?」

  大太監何泉陰白慘慘的面容笑了笑,卻比不笑更滲人,捏著嗓子道:「原來是趙統領啊……

  伺候太后的小子們不懂事,給太后逐了出來,雜家奉陛下之命,親自去敬事房再挑了一批乖巧的,正要送去給太后過目,看看是否有合用的……」

  趙統領掃視著貌似恭恭敬敬低垂著頭的楊堅、尤楚紅等人的身形腿腳,目光閃了閃,卻毫無異樣的點了點頭:「陛下如此孝順太后,實乃天下孝子之楷模!」

  何泉淡淡道:「雜家也這麼覺得!」陰冷目光在趙統領身後的二十餘禁衛身上一掠而過,隨即帶著楊堅、尤楚紅等人繼續往太后所居的含仁殿而去。

  趙統領則率著禁衛繼續巡邏,身後禁衛中有兩人對視一眼,一齊微微頷首,而後再無異樣的跟著趙統領按照值司範圍巡視。

  許久之後,到了下值之時,一隊人才聚向班房,卸甲換衣,出宮而去。

  兩人連個招呼都不打,便各自分開行走,一刻鐘之後,才在一處小巷碰頭。

  一人道:「剛剛十餘個宦官,恐怕不太對啊!」

  另一人道:「好像都是會家子!」

  「晉公是否今日回來?」

  「不錯,且肯定會入宮來拜見陛下!」

  「陛下莫不是想先在太后的含仁殿埋伏人手,再引晉公去拜見太后,猝下殺手……」

  「嘶……」二人一齊倒吸一口涼氣。

  「啪啪啪……」

  鼓掌聲由遠及近,二人轉頭看去,卻見小巷盡頭轉角處,一身便服的趙統領徐徐邁步逼來,「二位眼力不凡,心思敏銳……看來這些年居於趙某之下,還真是屈才嘍!」

  二人一齊作勢防備,其中一人還倏地轉身,卻見小巷另一頭也逼來一人,卻是禁衛同僚之一,向來以拳腳功夫聞名整個禁衛,可惜出身貧寒,一直不得重用。

  如今想來,此人指不定為了出人頭地而暗中投靠了陛下……

  二人背靠背各防一頭,心下苦笑:權位名利動人心,禁衛大多出身寒苦,並非其中所有人都能跟二人一樣,另有任務而不貪戀官職財帛!

  趙統領瞧著二人的拳腳功架,冷笑道:「好好好,原來是華嚴寺的武僧大師傅,不在廟裡安生念佛,偏來充當悖逆權臣的走狗,不怕佛祖降罪麼?」

  二人聽其一口道破自家的武功路數,不由臉色大變。

  趁著二人心境動搖的一瞬,早已蓄勢待發的趙統領倏地躍身撲至,雙拳攜著凜冽勁氣迅猛下擊……

  到了後宮含仁殿附近,何泉及楊堅、尤楚紅一行人才稍稍鬆了口氣。

  繞過幾個月門,一個涼亭躍入眼簾,亭中二人對坐弈棋,其中一人身著龍袍,英武不凡,正是皇帝宇文邕,另一人則一身白底黑紋的儒服,俊雅颯然,似是名門士子。

  對於何泉等十餘人步入亭口,對弈中的二人似是毫無所覺,仍自顧自落子如飛,廝殺慘烈。

  何泉自行站到宇文邕背後候命,楊堅夫婦心機深沉,兼且涵養不俗,除了瞧見那士子相貌之時面面相覷以外,尚可怡然凝目棋盤,揣摩二人的棋路、棋力。

  然而尤楚紅等近十人卻並不識得那士子,不由對此人的托大暗暗惱怒。

  好一會兒,宇文邕哈哈一笑,棄子認輸道:「先生棋力高深莫測,朕輸得心服口服!」

  頂著裴矩馬甲的石之軒左手一擺折扇,輕搖兩下,微笑道:「慚愧,慚愧……棋藝終是遊戲小道,玩得再好亦無甚大益。

  陛下勤政愛民,日理萬機,無暇顧及弈棋小術,否則在下怎敢御前獻醜?」

  宇文邕笑道:「哎,弈棋怎是小道,朕聞高句麗新近崛起一位超絕劍手,以奕道入劍道,以人奕劍,以劍奕敵,至今未逢敗績,已有囊獲高句麗第一高手之勢!」

  石之軒微笑道:「此人確屬驚才艷艷之輩,放眼中原,也罕有人能與之媲美!」

  在場的尤楚紅等人均露出不以為然之色,唯有楊堅夫婦對視一眼,對那高句麗劍手暗暗上了心。

  此時一位面相與宇文邕有四五分相似的青年入得亭來,陰蟄眼神閃爍,冷哼道:「裴兄此言差矣,我大周人傑地靈,宗師輩出,又豈是高句麗小國劍手所能望其項背?」

  石之軒頷首道:「衛公此言甚是!」

  來人正是宇文邕的一母胞弟宇文直,就封衛國公,本是對皇兄極其看重這位『裴氏高才』極為不忿,此時對他毫不堅持己見而更增數分不屑,卻又不好再為難他。

  除了楊堅夫婦,尤楚紅等在場諸人見此,亦不由對暗暗鄙視石之軒欺軟怕硬。

  宇文邕眼中精芒一閃,呵呵笑道:「先生果真虛懷若谷……」

  說著轉而指著眾人親自向石之軒一一介紹道:「這二位是隋公普六茹堅及其夫人……這位是柱國字文純……這位是滎陽公司馬消難……這位是鄭公達奚震……這位是周昌公侯莫陳崇……這位是趙公宇文招……這位是長安郡公夫人尤楚紅……」

  儘是清一色的北周勳貴,可惜如今北周政治混亂,爵位氾濫,沒什麼含金量。

  這就是宇文邕的真正班底了……石之軒微笑自若,拱手為禮,道:「久仰久仰……在下河東裴矩!」眼神不經意間在尤楚紅的絕色容顏上掃過。

  頓了頓,向著楊堅夫婦微笑道:「數年不見,普六茹兄賢伉儷可好?」

  楊堅回禮道:「有勞裴兄掛念,愚夫婦尚好!」

  宇文邕眼含微笑,「怎麼,難道三位認識?」

  石之軒卻感應到宇文邕心底泛起一絲猶疑,泰然自若的回道:「此前曾有一面之緣,還因些許誤會而切磋過幾手!」

  宇文邕疑心稍去,復又盯著石之軒道:「先生看朕挑選的人手如何?」

  「甚好!」石之軒微笑一讚,又道:「陛下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策更好!」

  宇文邕仰天一笑,豪氣勃發,讚道:「知我者,先生也!

  粗陋小計,如何入得了先生慧眼?」

  石之軒搖頭道:「陛下此言差矣……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謀略精簡有用最好,無需苛求完美,反是越繁複的策略,牽連越大,就越容易出亂子!」

  宇文直奇道:「皇兄何時又出了妙著?」

  宇文邕向著石之軒點點頭,石之軒便代為解釋道:「人所共知,朝中握有兵權而又親近陛下者,乃王軌、宇文神舉、宇文孝伯三位大將。

  在晉公宇文護看來,他自己手握重兵,陛下若要對他不利,定會召集王軌、宇文神舉、宇文孝伯三位將軍率兵就近護駕,以策萬全。

  然而如今三位將軍均被陛下派遣外出,宇文護看準陛下身旁沒有能夠調兵遣將之人,定不會料到陛下準備對他動手!」

  說著轉向在場的十餘位高手,繼續道:「更不會料到陛下對他動手的主力,並非手握兵權的三位將軍,反而是被他排擠、貶斥至無有實權,遭他蔑視的的諸位……」

  在場諸人聽到『宇文護』之名,無不咬牙切齒,亦或目露寒光,顯然深受其害,舊怨猶深。

  宇文邕見此,心中暗暗滿意,哈哈笑道:「誅除逆臣之後,朕願與諸位攜手一統天下,創萬世不易之富貴!」

  諸人一齊拱手行禮,「臣等必不負厚望!」

  宇文邕雙手虛抬,道:「諸位愛卿不必多禮!」又看向石之軒問道:「含仁殿內有屏風、左右側廂房,不知先生願意屈就何處?」

  至此,眾人再不敢小覷石之軒,更知皇帝對他重視之極,才會讓他最先挑選藏身之所,轉念間又不約而同的擔憂起來,生怕他挑走了最佳位置,搶了摘取宇文護人頭的潑天大功……

  石之軒忽而正色道:「太后慈愛陛下至無以復加,才不顧置身險地而傾力支持陛下在含仁殿動手。

  雖說陛下是迫於無奈,然而如此陷生母於險地,實屬不孝,想來陛下心中甚是慚愧惴惴……在下願意藏身太后鳳椅之後,替陛下護得太后周全,以免陛下掛心!」

  宇文邕不由感動道:「先生思慮周全,朕感激不盡!」

  在場眾人暗暗自愧不如,剛剛竟只想著斬獲宇文護人頭的最大功勞,卻未想到保護太后這個風險最小又最討皇帝歡心的最佳任務。

  相比一次性囊獲皇帝和太后的雙重感激,什麼功勞都黯然失色!

  一念至此,眾人瞧著仍自一臉溫文爾雅的石之軒,不由心中暗罵:狡*猾的馬*屁*精,指不定將來又是一個大尖臣……河東裴氏,名不虛傳!
GGCMEAT 發表於 2018-11-6 14:31
第三百二十七章

  宇文邕沉吟道:「先生之言提醒了朕,若是宇文護狗急跳牆,很可能會妄圖挾持太后來要挾朕,以求換得脫身之機。

  兵法有雲,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太后的鳳椅甚是寬大,足可掩住兩個纖瘦之人。

  除了先生外,不妨再藏一個人,在動手後躍身而出,參與絞殺宇文護,先生則仍舊藏於鳳椅之後,保護太后!」

  眾人一齊讚道:「陛下英明!」

  宇文邕掃視眾人一眼,最終看著尤楚紅道:「女子體型纖細,不妨就由夫人與先生一道藏於鳳椅之後罷!」

  尤楚紅美目瞧了瞧謙謙君子氣度十足的石之軒,頷首道:「妾身遵命!」

  宇文邕正要繼續安排人手,忽而欲言又止,看向石之軒道:「先生心細如髮,或可想人所未想,不妨代朕調兵遣將吧!」

  「多謝陛下信任!」石之軒毫不客氣的接下任務,本是淡然清澈的眸子,倏地綻放灼灼精光,掃視著在場十餘位高手。

  包括楊堅在內,眾人無不生出被其看個通透的難受感覺,當下齊齊驚駭欲絕,更有五人不由自主的運轉起先天氣功,釋放護體勁氣,以抵擋這令人心悸的目光。

  石之軒心下暗笑:你們不運功還自罷了,一運功,反將所修先天氣功的奧秘盡數暴露在本人通玄法眼之中,讓本人白白收穫了五套上乘功法!

  收斂眸中精光,石之軒輕輕笑了笑,意味莫名。

  那五個運轉功力的相互間瞧了瞧各自體外的護體勁氣,不由各自尷尬一下。

  石之軒吩咐道:「勞煩五位藏在殿外轉角,一旦殿內開始動手,五位直接襲擊宇文護留在殿門口的隨從高手,能夠將其斬殺殆盡最好。

  若是不能,只消糾纏住他們亦可!」

  五人不由看向宇文邕,卻見宇文邕微微頷首,默許了這個安排。

  顯然宇文邕心中也清楚,圍殺宇文護這般身經百戰、成名三十餘年的老牌宗師級高手,絕非易事,似五人這般沉不住氣,若是藏在殿內,很可能會讓宇文護感覺到殺機,那可不妙……

  石之軒又看向獨孤伽羅、字文純、司馬消難等人五人,「勞煩五位根據自己所用兵刃之長,各選屏風、側室埋伏,一旦陛下發動,五位直接圍殺宇文護即可!」

  轉而看向楊堅道:「勞煩普六茹兄見機行事,若是他們五位再加尤大姐沒能攔住宇文護的全力突圍,尚需普六茹兄在關鍵時刻出手阻截!」

  宇文邕不由讚道:「先生如此安排,最穩妥不過了!」

  宇文直卻冷哼一聲,質問道:「那本公哩?……莫非裴兄認為本公不夠格參與?」

  石之軒早知他會如此,微笑依舊道:「衛公責任最為重大,鑒於衛公的身份之便,最好與何公公一般,緊跟在陛下身旁,保護陛下!」

  宇文直嘴角抽了抽,卻默認下來,畢竟無論何人,拒絕保護皇帝,都會給皇帝留下疑心病,特別他還是皇帝的親弟弟,更是純屬作死。

  宇文邕一揮手,眾高手一齊向著不遠處的含仁殿而去。

  一位小宦官忽然到來,向何泉耳語幾句,何泉臉色一變,又向宇文邕耳語幾句,宇文邕皺起眉頭,想了想,向著石之軒呼道:「先生留步!」

  石之軒轉身走回宇文邕身邊,「陛下有何吩咐?」

  不經意間掃視了何泉這面白身圓的胖太監一眼,暗忖:真是哪裡有太監,哪裡就有高手,這位雖然一身陰柔功力,卻不是陰癸派的路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暗子?

  宇文邕低聲道:「禁衛中竟混有佛門華嚴宗的武僧,且還偏向宇文護,萬一宇文護身旁跟著佛門的頂尖高手,這……?」

  石之軒表面上皺眉思忖,心頭卻在冷笑,只因通過『鎖魂術』,他清楚的感應到宇文邕此時口不對心——口上擔憂宇文護身旁跟有佛門高手攪局,心中卻毫無擔憂之意,分明早已確認了宇文護身旁並無佛門高手,而之所以裝模作樣的向他徵詢意見,不過是試探他對於佛門參與此事的態度罷了!

  看來,宇文邕滅佛,不僅是要為北週一統天下的軍費和人力尋找土老財,還因為佛門一向支持宇文護,而宇文護也一向大力支持佛門,算是政治盟友……

  新仇舊恨,兩相疊加,別說宇文邕會堅定了滅佛之意,換了任何頭腦清明的帝王,都會蠢蠢欲動。

  心念電轉間,石之軒目露寒芒,淡淡道:「佛教不外演其妖書,謬張妖法,欺詐庸愚之教。

  什麼既往罪孽,將來果報,佈施一錢,希萬倍之酬;持齋一日,冀百日之糧,遂使迷愚者妄求功德。

  如真是萬法皆空,何用貪迷至此?

  吾等今日所殺,除了犯上逆臣宇文護,便是其同黨,華嚴宗的賊禿若敢從逆作亂,該當抄沒寺廟,誅盡妖僧!」

  宇文邕面露遲疑,終是重重歎了口氣,才無奈道:「罷了罷了,只要佛門不阻礙朕誅除宇文護,朕也沒空跟一群禿頭計較!」說罷煩悶的擺了擺手。

  石之軒拱手一禮,轉身而去,心頭暗暗鄙夷:在本影帝面前飆戲,虧你還玩得不亦樂乎!

  甫一邁入含仁殿,石之軒就下意識的暗暗感應一番,其餘的高手僅是氣息隱藏得極為微弱罷了。

  而楊堅、尤楚紅、獨孤伽羅三人,卻已將各種生命表徵都能收斂的若有若無,足可瞞過大多數宗師級高手。

  殿內鳳椅上端坐著一位年約四十歲,帶有胡人血統的貴婦,正是宇文邕的生母叱奴氏,其面容白皙柔美,氣質祥和,若忽略其鬢角的些微皺紋,還真有點兒風韻猶存。

  石之軒拱手微笑道:「太后金安,在下河東裴矩……等會兒由在下負責保護太后,只消太后如此刻般一直端坐不動,在下定可保太后毫髮無損!」

  叱奴氏驚奇道:「呀……公子如此氣度卓然,想來學富五車,才情非凡,難道皇帝竟未量才錄用,授予公子上品官職?

  這可是皇帝的不是,哀家定會尋他好生說道說道……」

  「太后謬讚了,在下愧不敢當!」石之軒滿面春風,客氣一句。

  心裡卻暗暗感慨:不愧是經歷過宮心計,還能夠安然活到晉級太后的女鬥士,政治造詣出類拔萃,一言一語,就在幫兒子拉攏人心!

  難怪宇文邕絲毫不擔心她會否流露緊張情緒而露出破綻……

  打過招呼,石之軒便繞到足可充當臥榻的鳳椅之後,只見尤楚紅盤坐在椅背後的地上,稍稍低垂著甄首,便可不露破綻。

  一柄禁衛所用的制式帶鞘長劍則放在她左側,想來是由投效宇文邕的禁衛將領剛剛送至的,其餘需要兵刃的人應該也有這個待遇。

  且此時她似是運轉了某種類龜息之術的法門,處於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奇妙狀態。

  然而感應著她體內若有若無卻又緩緩積蓄的精純先天真氣,石之軒毫不懷疑,只消時機一至,她就會暴起發難,向宇文護襲出雷霆一擊。

  默默走到她身邊,同樣盤坐下來,因椅背兩端都有一段帶有鏤空花紋的部位,無法遮掩身形,此刻兩人間其實只有不到半寸的距離,再被雙方衣裙一蓋,就變成兩人緊挨著盤坐了。

  還有這等艷福?……石之軒鼻間微聳,繡著身旁少婦的馥郁體香,不由暗暗嘀咕:這是帶刺玫瑰型,還是曼陀羅型……

  片刻後,一陣輕而齊,似是訓練有素的腳步聲臨近。

  「參見太后!」太監和宮女的聲音夾雜不清,頗為古怪。

  「免禮……」叱奴氏的聲音響起,比剛剛多了一絲威嚴。

  腳步聲再起,倏忽而絕,石之軒即使沒有感應力,也能猜到是六七個太監、宮女們在殿中各就各位,開始站崗。

  「萱兒……」叱奴氏喚道。

  「奴婢在!」一宮女柔聲應道。

  叱奴氏吩咐道:「閒極無聊,你去將本宮昨日未看完的話本拿來,本宮要接著看下去。」

  「是……」宮女萱兒的腳步聲出殿而去。

  須臾之後,萱兒去而復返,逕直來到太后的鳳椅一側,呈上一本書卷。

  為防被宮女發現身形,石之軒側了側身子,擠向尤楚紅,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竟直接緊貼上尤楚紅的嬌軀。

  本是似睡非睡的她倏地抬眼看來,劍光似的鋒銳眼神刺得石之軒臉上肌膚微微刺痛,汗毛直立。

  石之軒嘴唇向著宮女萱兒所站的方向示意一下,便無視了她的凶狠目光,仍舊緊緊擠著她,怡然自得。

  沒人猜不到,這些宮女中很可能有宇文護的眼線。

  尤楚紅眉頭微皺,美目閃過一絲寒芒,嘴角牽起無聲的狠辣冷笑,便任由石之軒佔便宜。

  然而落入石之軒眼中,反而恰恰覺得,這種蛇蠍般的狠辣絕美笑容,很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至於她此刻是否在想著此事結束後的各種殘忍報復,石之軒唯有嗤之以鼻,不怕你來,就拍你不來,不打不相識嘛……

  一時間,殿中只剩叱奴氏翻動書頁之聲及太監宮女們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石之軒沉迷在身側柔軟觸感和馥郁熟女香之中,某個部位頗有些蠢蠢欲動之時,又是一串急促腳步聲臨近殿門。

  一個公鴨嗓子響起:「陛下駕到!」

  尤楚紅倏地再次陷入那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斂息狀態,生命體征微弱至極點,比之前更為隱秘。

  石之軒的陽神感應之中,殿內屏風及側間的幾人的生命氣息也都愈發靜謐,而宇文邕、宇文直、何泉三人的氣息之中則夾著一個溫和中透著陰冷暴虐的強橫氣息,正由走廊緩緩向著殿門而來。

  嘴角牽起一抹兒弧度,石之軒往尤楚紅的嬌軀挨得更緊更用力不說,左手還從背後探過去,肆意環住她柔韌而富有彈性的腰肢。

  尤楚紅闔閉的雙眸眼皮滾動,終是顧忌到殿門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宇文護已然到來,強忍了下來,可嘴角噙著的冷笑越來越流露出殘忍狠毒的意味兒。

  石之軒不屑的撇了撇嘴,左手隔著衣衫,在她腰肢上捏了捏,又摸來摸去,暗自一臉享受。
GGCMEAT 發表於 2018-11-6 14:31
第三百二十八章滴水不漏

  「王若曰:「明大命於妹邦。乃穆考文王肇國在西土。厥誥毖庶邦庶士越少正御事,朝夕曰:『祀茲酒。惟天降命,肇我民,惟元祀。天降威,我民用大亂喪德,亦罔非酒惟行;越小大邦用喪,亦罔非酒惟辜。』……」

  溫和朗越的誦讀聲起,將殿中原本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霎時衝散一空。

  此刻殿中右側錦凳上端坐著一位年約半百,圓面厚耳,鬢角微白,卻精神奕奕,氣質溫和渾厚的貴族高官,捧著一卷勸人不要貪杯酗酒的《酒誥》,正逐字逐句的向著太后朗誦。

  正是晉國公宇文護其人!

  皇帝宇文邕和衛國公宇文直一左一右,如晚輩般站在宇文護身後,大太監何泉則更在宇文邕之後。

  然而實際上,宇文護僅是宇文邕和宇文直的堂兄罷了,且宇文邕為君,宇文護為臣,自古從未有臣子端坐於前,而君主侍立於後也。

  偏偏宇文護不僅坐了,且坐得怡然自得,毫無半分不自在。

  殿中各處隱匿的高手們不得不承認,宇文護這廝生就一副溫厚真誠的好面相、好氣質,且相對而言,其人性格寬和,人緣頗佳,此刻朗誦《酒誥》勸太后嬸子戒酒,更是聲情並茂,心意拳拳……

  想來,這也是宇文護能夠霸佔一國權位多年的真素養。

  站在這位壓得自己十多年喘不過來氣的堂兄身後,宇文邕嘴角的柔和微笑似乎能夠永恆的保持下去,眸中也溫情殷殷,全無絲毫違和的冷意或殺意。

  另一邊的宇文直瞧見自家皇兄如此與真正心思截然相悖的神情,禁不住心底直冒涼氣。倒是立在宇文邕側後的何泉,見此眼神微閃,似乎若有所思。

  「……文王誥教小子有正有事:無彝酒。越庶國:飲惟祀,德將無醉。惟曰我民迪小子惟土物愛,厥心臧。聰聽祖考之遺訓,越小大德……」

  宇文護的朗誦聲很穩,似乎也能夠如此一直維持下去。

  然而在每讀幾句後,低頭掃視手中《酒誥》卷面之時,他的眼中卻閃過一抹兒陰霾,隱隱帶著焦慮,可在抬頭望向太后之時,仍是真誠殷切,似是真心勸慰。

  耳中聽著古人所作《酒誥》中,位高權重者飲酒實屬誤人誤國的勸諫,太后叱奴氏眉頭微微皺著,臉色不時變幻幾下,似在考慮是否真要戒酒。

  鳳椅之後,正在尤楚紅溫*軟*嬌軀上佔便宜的石之軒感應到殿中這詭異一幕,不由暗暗咂舌:都是影帝啊!

  政治大家就是政治大家,一言一語,一個眼神,都是滴水不漏,未動手前,誰先洩漏殺機,亦或惡意,誰就輸了……

  一些江湖草莽或小人得志者,老是未動手前就以眼神給敵人示警的愚蠢舉動,與此相比,完全不在一個層次!

  「王:「封,予不惟若茲多誥。古人有言曰:『人無於水監,當於民監。』今惟殷墜厥命,我其可不大監撫於時……」

  眼看宇文護就要讀完《酒誥》,在約為暗號的「我其可不大監撫於時」一句出口之時,宇文邕的身形無聲無息間向後飄退。

  同一時刻,他側後方的何泉則無聲無息間向前撲出,左手成掌刀,直襲宇文護背心,右手拂塵橫抽宇文護右腰。

  宇文直則雙拳狠砸宇文護的後頸及右肩,而退後中的宇文邕則將手中灌滿先天真氣的玉笏倏地射*出,攜著凌厲勁風直襲宇文護後要間的脊椎骨。

  生死繫於一髮,宇文護眼神霎時一片冰寒,渾身勁氣鼓蕩,早已暗暗蓄勢的精氣神瞬間催發至極限,「呼呼……」,耳中聽到從左右側室傳來的若有若無的衣袂拂風聲,不禁暗暗吃驚。

  儘管他剛剛就感覺到不對,且知曉背後三人會猝然偷襲,卻未想到對方的準備如此充分,甫一發動,便是後著連環,分明不想給他絲毫喘息之機。

  不過,他畢竟身經百戰,心境臨危不亂,渾厚暴烈的氣勁沸然一鼓。

  身披的黑紅蟒袍砰的炸開,背後一大塊布片如同裹著一方重石,倏地離體後*拋,迎上何泉的掌刀、拂塵及宇文邕擲來的玉笏。

  同時,他身形古怪的前撲,恰恰避開了宇文直的雙拳,且雙腳一踹錦凳,使之嗖的疾速後滑,撞向宇文邕雙腿。

  「蓬……蓬……蓬!」

  一連串勁氣交擊,鼓滿沛然勁氣的布片固然被掌刀、拂塵、玉笏連續擊得粉碎炸開,但首當其衝的何泉亦身形一顫,給反震得後著難繼。

  離著兩丈的宇文邕同樣因化解反震而遲了一瞬,錯失了躲開錦凳的最佳時機,只得一腳踢出,襲向錦凳。

  同一時間,爬在地上的宇文護,即使不用眼睛看,亦可清晰感應到左右側室、牆角屏風及太后鳳椅後共撲出六道身影,均以氣機緊緊鎖定在自己身上,各自蓄勢的雷霆一擊亦將在兩息之間先後到來。

  「蓬蓬……」

  大殿門口傳來勁氣交擊的爆裂聲,宇文護終於色變,知曉再耽誤下去,必將陷入眾高手的連環圍剿之中,撐不下去被打死,即使撐得下去也是力盡被擒的下場。

  唯一的生路就是盡快衝出殿外,呼叫受他親信部屬控制的禁軍,然而就這麼直愣愣的衝向殿門,才是絕路……

  一切念頭均在電光火石間閃過,宇文護觸地的四肢用力,身形倏地向後飆射,同時兩腿翻捲,踢出重重腿影,襲向再次撲來的宇文直和太監何泉。

  「蓬!」

  宇文邕一腳踢碎了撞來的錦凳,臉上閃過一絲氣血震盪的潮紅,就見宇文護以連環腿踢得宇文直和何泉齊齊踉蹌跌退,並借力加速,裹著暴烈勁氣的雙腿如鐵柱般襲來。

  儘管早就知道宇文護武功極高,但宇文邕實未料到對方甫一出手,便如此果決剛猛,勢不可當,而其餘高手,仍要在一息之後才能撲近絞殺。

  狠一咬牙,宇文邕不退反進,雙拳蓄足勁氣連環猛擊向宇文護的腿勁。

  「蓬蓬蓬……」

  一連七八次勁氣交擊密如一聲。

  「噗!」

  宇文邕噴血挫退,體內真氣崩散。宇文護亦同時臉上潮紅,但仍倏地身形躍翻起來,雙手成爪,一者扣向宇文邕頭頂,一者橫抓宇文邕腰側。

  此刻宇文邕仍未從氣血震盪之中回復過來,無法聚氣抵擋,只能勉強側閃一尺,卻沒能脫出宇文護的爪勢籠罩,眼看就要被擒。

  「呼!」

  輕微破空聲臨近後背,宇文護臉色一變,卻狠狠咬牙,不管背後襲來的長鞭,雙爪仍疾抓宇文邕。

  唯有皇帝在手,才有保命之機,而憑他的護體勁氣,挨了此一鞭,不過是個輕傷罷了,與性命相比,何足道哉?

  然而下一瞬,宇文護眼神驀地凝重起來,不僅放棄了追拿宇文邕,反而不顧內勁衝突強行轉過身來,左手掌刀一劃,截向襲來的鞭稍,右手則成拳猛擊,爆出一股氣柱,迎向驟然加速凌空擊至的一股強橫劍勁。

  「蓬、蓬!」

  勁氣交擊。

  宇文護身形借勢飄退,背靠著牆壁,雙拳護在身前,凝神戒備,眼珠不動,眼角的餘光卻將左右情況盡收眼底,心頭不由一沉。

  其正前方,獨孤伽羅不由稍稍氣餒,剛剛全力一鞭不僅被對方輕易格擋,還反震得她嬌軀一麻,後著無以為繼,著實讓她信心受挫。

  而尤楚紅亦暗呼可惜。

  原本在圍剿過來的諸人中,她的功力最強,應該最先攻至,可剛剛她初出手時,身影躍空投*射卻故意沒出全力,速度在諸人中並不拔尖。

  只等宇文護即將擒住皇帝,心神竊喜的關鍵時刻,她才憑著超絕身法於不可能中憑空驟然加速,與獨孤伽羅的長鞭同時夾擊宇文護。

  不料宇文護功力之高,超乎他們想像,倉促變招,仍可輕易接下兩人夾擊。

  趁著宇文護倚牆喘息之機,宇文邕在宇文直和太監何泉的護持下,遠遠退避到大殿另一角。

  殿內的普通宮女和太監本想衝出殿外,但見到殿門口也籠罩在一片刀光劍影之中,唯有湊成一團,縮到遠離戰圈的牆角。

  尤楚紅等六個高手則徐徐圍向宇文護,並不住調整陣型,隱隱封住宇文護可能的閃避和逃走路線。

  瞧著右拳上的一抹兒慘白劍痕,宇文護瞥向左側的尤楚紅讚道:「本以為獨孤家就此沒落了,不想還有你這巾幗不讓鬚眉!」

  接著轉向宇文邕,沉聲道:「陛下此乃何意?為何無故襲殺微臣?」

  宇文邕根本不答,反向眾高手喝令道:「不可拖延,殺!」

  眾高手聞聲而動,最前方的獨孤伽羅、尤楚紅頗有默契,竟瞬息間交換位置,變成尤楚紅憑著鋒銳劍勢正面強攻,而獨孤伽羅的長鞭則在左側如游蛇般伺機而動,正合兩女兵刃的特性。

  除此之外,亦有兩人一刀一劍從右側配合進攻。

  宇文護臉色陰沉,眸中卻綻開淡淡黃芒,登峰造極的先天氣功運至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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