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劍出華山 作者:血沃天涯 (已完成)

 
moro084 2018-11-6 12:12:0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59410
GGCMEAT 發表於 2018-11-6 14:29
第三百零九章黑天魔尊

  黑衣人暗道一聲,食指拉動,其上本就繃緊的透明絲線一顫,隨即反而鬆了下來。

  街上三百餘騎兵,卻無一人發現,這根天蠶絲從屋簷下穿過,繞經一株七八丈高的大樹根部,探入街面的青磚縫隙裡,而另一根天蠶絲更是從樹幹五六丈處伸向街對面的閣樓之中。

  「嗤嗤嗤……」

  輕微的異響從下方的青磚縫隙裡傳出,騎在馬上的張亮低頭一瞥,即使以他的眼力,也僅瞧見若有若無的一縷青煙從磚縫裡逸出。

  不好……張亮心頭一震,疾呼道:「陛下小心!」

  高洋一愣。

  「砰、砰、砰!」

  驚天動地的異響聲中,車駕前後及刺客逃走方向三丈外的街面青磚齊齊衝天而起,塵土****。大地震顫,所有馬兒立時驚慌嘶鳴,全不顧騎士驅策的亂衝亂撞。

  場中霎時一片人仰馬翻,嘈雜混亂。

  還不等高洋及張亮、婁昭反應過來,又是瞬間三聲「砰、砰、砰!」

  這次爆炸更近,已在離著車駕只餘兩丈的人馬群中,首當其衝的騎士及馬匹跌翻成片跌翻。

  崩飛的無數青磚及塵土似幕布般掃至,張亮、婁昭連連出手格擋,自顧不暇之下,再護不住高洋。

  久疏戰陣的高洋後知後覺的自行出手抵擋,卻仍給青磚、塵土兜身砸得悶哼不已。

  張亮、婁昭驚呼道:「陛下……」

  「砰、砰、砰!」

  爆炸再起,此次離著車駕僅止一丈,崩飛的青磚雖少,可密集的騎兵陣卻是身不由己的齊齊歪倒。

  高洋從未想過自己千挑萬選、百戰百勝的百保鮮卑如此脆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可張亮、婁昭眼看著三息之間接連三次爆炸,越來越近,毫不猶豫的飛身而起,一左一右的夾著高洋往後飛退。

  與此同時,藏身門樓屋簷下的黑衣人才拉動中指上的天蠶絲,街對面之前射出箭矢的閣樓裡立時機括聲、弓弦聲接連崩響。

  「嗖嗖嗖……」

  窗紙撕裂,再次灑出百餘隻勁箭。

  飛身飄退的張亮、婁昭、高洋三人,眼睜睜看著迎面疾*射而來的大蓬箭矢,不由頭皮發麻。

  特別是被張亮、婁昭夾在中間的高洋,既沒處躲,雙臂還被左右夾住,不能靈活抵擋,更是心膽俱裂。

  「砰、砰、砰!」

  又是三聲驚天爆響,停在街道中央的馬車霎時化作無數木板木片,迸射四濺,拉扯的馬兒身上更炸開一陣血霧……又是一波青磚、塵土沖天而起。

  將這一幕收入眼中,高洋整個後背霎時冷汗瀅瀅。

  原本憑他第一流的功力護身,絕不會喪生於此種程度的爆炸之中,可他近些年酒色過度,身手及功力都退步的厲害,此時能發揮出幾分威力還不得而知,難保……

  「蓬、蓬、蓬……」

  張亮、婁昭二人一邊竭力格擋撥開箭矢,一邊夾著高洋再次飄退。

  一連串的機關算計,終教三人失卻了騎兵的團團守衛,且慌慌張張,窮於應付,再無暇多想爆炸及箭矢背後隱藏的目的

  幸好這些箭矢似是以弩弓及機括激發,勁道算不得很強,否則二人絕不可能如此輕易的護住自己與高洋。

  箭矢甫盡,青磚又至,這次再沒能護得周全,三人都挨了不少轉頭,不知不覺間已飄退到了門樓下。

  一柄黑不反光的長劍無聲無息的刺下,劍氣隱而不發,直襲高洋頭頂。

  無形的危機感瞬間塞滿心田,高洋不可抑制的身形一僵,渾身汗毛直立,瞳孔放大,卻又呼喊不出來。

  通過手臂接觸,張亮、婁昭立時感覺到高洋的異樣,齊齊暴喝的同時,張亮拉著高洋向右側閃去。

  而左側的婁昭則空出雙手,左手閃電般一拳截向黑漆漆的劍鋒,右拳則隔空發勁,擊向黑衣人的肩頭。

  「蓬!」

  拳、劍交擊,婁昭固然身形一顫,向一側跌退,右拳的隔空勁氣則不可避免的偏離方向,白白耗了不少真氣。

  然而頭下腳上滯在半空的石之軒更是心中叫娘,非是因為婁昭數十年的渾厚內勁,而是因為婁昭的內功路數在花間派的傳承記載中曾被前輩們大書特書。

  正是陰癸派【天魔策】獨有的詭異魔氣!

  怎麼回事?莫非……心中閃過某些不可思議的想法,石之軒一咬牙,此刻箭在弦上,先發了再說,當即拋開雜念,左手一拳隔空擊出,淡黑的陰森拳影閃電般直襲婁昭胸前。

  婁昭毫不猶豫的運勁出拳抵擋。

  「蓬!」

  勁氣交擊,婁昭再退一步。

  而身形凌空的石之軒則藉著反震之力倏地射向疾退之中高洋及張亮,左手成爪虛抓,透出一股迴旋勁氣場,牢牢罩定二人身形。

  同時他右手腕微震,九韶定音劍霎時幻出無數劍影,漏斗般倒扣向張亮。

  飄掠中感覺身形被敵勁鎖定,如陷泥淖,速度驟減,張亮無奈止住步伐,聚氣一拳擊向無數劍影的中心。

  竟是憑著征戰一生的豐富經驗瞬間斷定該處乃是此一劍招的最強點所在,準備以硬碰硬,強行擊退刺客。

  嗯?……石之軒心中稍稍驚異,右手劍招不變,左手虛張的五指狠狠一捏。

  張亮只覺籠罩週身的敵勁氣場霎時一凝,如冰刀霜劍般割膚欲裂,眼皮如遭重壓,酸痛欲闔,可原本汗毛直立的危機感反而驟然消逝,不由暗呼不好,知曉刺客的劍鋒稍稍一偏,竟捨自己而去攻擊身旁的陛下了!

  然而敵方的陰森勁氣場依舊存在,張亮沒了視覺,只能憑著感覺及上一瞬敵方身形所處來大致判斷對方的位置,並毫不猶豫的雙拳隔空轟然擊向那處,勁氣狂吐。

  麻煩……石之軒感覺對方拳勁兇猛無儔,非是易與,即便接了下來,亦會被震退開去。

  當即真氣一轉,用出類似升級版【千斤墜】的技法,石之軒橫空的身形驟然下沉,使得對方的兩記隔空拳勁險之又險的從他後背上方擊空。

  然而經此一耽擱,高洋竟脫離張亮,自己奔行了兩步,再次拉開了與刺客劍鋒的距離。

  石之軒腳尖一戳地面,身形離地三寸,平平直追向高洋,一劍向著他背心疾刺。

  「賊子爾敢!」

  本是慢了一拍的婁昭終於趁著石之軒躲閃之機趕了上來,喝聲中雙拳猛擊,蘊含陰柔魔氣的拳勁噴吐,無聲無息間襲至貼地疾滑的石之軒後腰。

  「啊哈哈……」

  音調忽高忽低,忽而尖銳忽而沉頓,重重疊疊,變幻莫測的古怪笑聲之中,石之軒身形微微一扭,在地面上的竄行軌跡忽如靈蛇般詭異的左右曲折,恰恰避開兩記魔氣拳勁。

  然而高洋、婁昭、張亮三人聞得古怪笑聲,卻覺耳鼓巨震,詭異魔音直透腦髓,心神不可抑制的恍惚了一瞬。

  婁昭、張亮固然暗呼糟糕,忙不迭凝神聚意,而近些年來沉迷酒色、心志腐朽的高洋更是不堪,但覺頭腦天旋地轉,幻影重重,本在奔逃的身形立時搖搖欲墜,給石之軒瞬間追至身後。

  身形仍舊貼地飄掠,石之軒右手的九韶定音劍橫掃高洋雙足,左手成拳隔空猛擊高洋背心,陰森勁氣狂吐。

  「嗤……蓬!」

  剛剛從魔音中回過神來的婁昭及張亮目眥欲裂的眼神中,高洋雙足部位綻開血霧,「啊……」的慘呼剛剛出口,其背心衣衫又是一震。

  慘呼戛然而止,高洋整個人破布般向前跌飛,仰頭口噴血箭。

  道胎清楚的感應到高洋的生命氣息迅速枯萎,石之軒毫不猶豫的一掌拍在地面,身形徒然竄上半空,詭異的一個轉折,化作淡黑魅影,沒入一家高宅圍牆內。

  「殺昏君高洋者,補天聖道黑天魔尊是也!……啊哈哈……」

  穿顱透腦的魔音響徹數里,張亮如喪考*妣的愣在原地,面如死灰,身為高氏家將,護主不利,他本人固然難逃一死,家人亦不免受到殃及。

  而婁昭固然臉色難看,卻並未如張亮般絕望,甚或對獲罪的憂慮也沒有多少,反而迅速掠至高洋身旁,探向他脖子的動脈。

  感覺他還有氣,婁昭眼珠一轉,便即一掌按在高洋頭頂,輸入精純真氣,另一手在高洋的兩隻小腿上並指連點,為其雙足的斷口封穴止血後,也貼在高洋胸口,透入真氣,為其續命。

  暫且吊住了高洋的性命,婁昭這才抬頭看向躺了一地人馬屍首,仍有受驚馬匹在來回亂奔,僥倖未死的百多士卒茫然無措的街道,厲喝道:「沒死的快快過來,將陛下送進宮去……」

  岳山本在繞著大街小巷,翻牆越屋的亡命逃逸,心裡將那補天閣主的祖宗八代問候了不知多少遍。

  忽聞那處街道巨響不斷,片刻後還有「殺昏君高洋者,補天聖道黑天魔尊是也!……」的魔音響徹。

  岳山心頭一咯登,旋又反應過來,不由再罵道:「龜孫子,原來是拿老子做誘餌……」

  然而其身後六個棘手的追兵聽聞爆炸聲及傳音,竟齊齊捨了岳山,掉頭疾返御駕所在。
GGCMEAT 發表於 2018-11-6 14:29
第三百一十章陰癸魔女

  夜色朦朧,本該宵禁的鄴城卻仍喧鬧不休,舉著火把奔行搜索的軍卒到處都是。

  「撲通……」

  岳山氣灌全身,靈巧的撲入一個池塘,僅發出輕微水響,在初冬涼風的呼呼聲中毫不起眼。

  「嘩嘩嘩嘩……」

  密集的鐵甲撞擊聲臨近,火把的閃光從池塘邊經過,一人沉喝道:「此處沒人……去那邊看看!」

  岳山閉氣潛在水下,聽著搜索的軍卒走遠,謹慎起見,並未立時浮出水面,心底卻憂慮而憋悶之極,不由將那勞什子補天閣主的祖宗十八代再次問候了三遍。

  好不容易打發了幾波追兵,擺脫了糾纏的高手,岳山趁著天黑之後去了一趟城西的小竹林。

  只因他心頭仍抱有幻想:若那補天閣主還想繼續利用我,終會按約定在竹林相會,給我【寒冰真氣】,並好言安撫我,而我或可再敲詐些許好處,之後便去關外或海外混兩年,讓他找不著我……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那補天閣主並未在城西小竹林現身,岳山不甘心的反覆搜索之後,不得不接受現實,那龜孫子閣主連下次聯繫的暗記都沒留下一個!

  一口內氣漸漸渾濁,岳山正欲浮出池塘,忽聞腳步聲、甲冑撞擊聲再次臨近,只得強行憋住氣,再次潛伏下來。

  來者是支十人小隊,依軍制,五人一伍,十人一什,因今晚搜索的目標是能在重重護衛中刺殺皇帝的高手,若只三五人一組,多半會被對方一個照面就無聲無息的解決,所以搜索隊伍均以一什為基本單位。

  這隊人忽在池塘邊止住腳步,令得潛伏池地的岳山大為緊張。

  一伍長舉著火把湊近池塘水面,似在借助火光查看水底,什長拍了他一把,低聲斥責道:「幹什麼哩?……不要命了!」

  伍長一愣,但仍收回火把,什長歎道:「你還真想搜出刺客,嫌咱們十個弟兄死得不夠快?

  我可聽一個相熟的守城兄弟說了,那個將陛下刺成重傷的什麼『黑天魔尊』,趁著天黑摸上城牆,魔劍縱橫,擋者披靡,一口氣連殺了五十餘個兄弟,還安然躍下城牆,悠哉而去……」

  伍長倒吸一口涼氣,連忙感激道:「我是立功心切,昏了頭……還好老哥你提醒,否則當真搜出另一個刺客,咱們這一什人還不夠人家砍瓜切菜三兩刀哩!」

  一什人漸漸遠去,搜索之時愈發敷衍了事。

  岳山從池塘邊悄然浮出水面,憤然一拳砸在泥堤上,終於對獲得【寒冰真氣】秘籍之事徹底絕望。

  滿是水珠的臉龐上時而顯露驚駭,時而轉為不甘,最終盡化無奈——單人只劍硬生生從戒備森嚴的國都城牆上殺出去,他自問做不到,更沒那個膽。

  毫無徵兆地,一溜輕盈雪白的綢帶順著呼呼冬風,似緩實疾的飄過三丈寬的池塘水面,悄然觸向岳山後背。

  十多載的刀頭舔血生涯非是白給,岳山霎時渾身汗毛直立,背心隱隱刺痛,當即本能般的聚力、拔刀、轉身、劈出,動作猶如演練過千百遍,一氣呵成,刀刃正中綢帶前端。

  「蓬!」

  勁氣交擊。

  岳山悶哼著借力躍出池塘,調整身形,這才抬頭向池塘對面的偷襲者看去。

  黑暗之中,一位身著素淡雅麗宮裝,臉龐深藏在重紗之內的女子,正背風亭亭玉立。身形玲瓏修長,頭結高髻,縱使看不到她的花容,也感到她迫人而來的高雅風姿。

  剛剛險些取了岳山性命的雪白飄帶,卻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恰似從未出現過一般。

  在對上她那猶如噙著千言萬語的剪水雙瞳的一瞬,岳山心神巨震,本要開口厲喝質問的話語再也開不了口。

  那女子卻饒有興致的輕開檀口:「就是你夥同那什麼『黑天魔尊』刺殺高洋?

  你們真是補天閣的人?」

  聲音清脆悅耳,如天音環珮,令岳山不自覺的就要沉溺其中,回味無窮,然而下一瞬他就心生駭然,似是看洪水猛獸般狠盯著池塘對面的玉人,霸道森冷的刀氣山嶽般傾壓過去。

  此著大出女子意料之外,【天魔音】竟罕有的出師不利?

  原本她已從師叔婁昭處知曉,那自稱『黑天魔尊』之人的武功確是斷絕百多年的聖門補天閣嫡傳,且通過剛剛與岳山的一記交鋒,亦探知岳山的武功與聖門毫無瓜葛。

  而她之所以明知故問,實則是想從岳山口中套問他與那『黑天魔尊』的關係,為達最佳效果,更悄然用上了惑人心智的【天魔音】。

  然而她卻不知,岳山曾在『大德聖僧』的【口綻蓮花】下吃過悶虧,昨晚又在『黑天魔尊』的劍嘯魔音下栽了跟頭。

  迫使岳山早對這種防不勝防的音攻有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恐懼乃至警惕,因能在心神意志高失的一瞬間就反應過來。

  可下一瞬,岳山更不由再次面露驚駭,但覺自己催迫過去的陣陣刀氣在到達她的立身之處時,似被一個無底深洞侵吞而去,霎時消弭的一乾二淨。

  「哎……」

  曼妙至令人心碎的歎息聲中,她嬌軀攜著詭異無倫的吸啜之力,「扯」著岳山無形而有質的刀氣,輕飄飄從池塘水面上方三尺的高度,懸浮飄掠過來。

  岳山哪敢讓她輕易得逞,面色凝重的踏前一步,逼至池塘泥堤邊沿,恰恰在她身形凌空且離此岸尚有半丈時揮刀猛劈,裹著無窮刀氣的寶刃直襲她光潔如玉的額頭。

  「呀!」

  似是對岳山竟如此狠心之舉而不可置信的驚呼,配上她柔弱幽怨的眼神,直教岳山心神巨震,且頭皮發麻,凶戾殺意登時不復,劈下的刀勢不可避免的弱了小半,不由暗呼不妙。

  果然,她那淡雅雙袖倏地探出兩條雪白輕柔的飄帶,竟無視當頭劈下的森冷刀鋒,繞過優美的弧線,一者擊他背心,一者擊他後腦。

  別看飄帶破空時溫柔無比,渾不著力,可岳山只從自己渾身汗毛乍起,危機盈*胸,即可比任何人都清楚,若給這飄帶擊中,自己唯有五臟俱碎、腦漿迸裂一途。

  毫不猶豫的矮身一旋,避過兩條飄帶,岳山寶刀橫掃她已近在三尺的玲瓏嬌軀。

  她美目微蹙,手腕輕顫,本在岳山上方劃空的兩條飄帶前端倏地一個碰撞,引得飄帶波浪般回縮,同時飄帶中間部位如墜巨石般疾速下沉,恰恰擋在岳山的刀鋒前。

  刀、帶相觸,預料中的勁氣交擊的異響並未出現,岳山但覺寶刃湧出的刀氣竟如石沉大海,一去不回,不由心生駭然,忙不迭縮身後退。

  恰在此時,她那嬌柔身軀竟忽生無窮吸攝之力,以她為中心的丈許空間猶如塌陷般向內收縮,成了一個無底深潭。

  岳山本是後退的身形一顫,反生出向前傾跌的難受感覺,當即運足勁力,竭力後退……

  令他始料不及的一幕出現了,她的嬌軀也緊跟他著移動,二人間的距離竟分毫未變,恰似二人間有無形的繩索緊繃相連一般。

  終於,在岳山的傾力「拖拉」下,她隱在裙下的繡鞋踏上池塘此岸的泥堤,本是幽幽柔媚的雙眸霎時冰寒一片,殺意四溢,左右雙袖一上一下翩翩舞動,橫剪岳山肩頭……

  暗罵自己愚蠢的同時,岳山旋身揮刀,可從開始交鋒至此一直落於下風的殘酷事實,讓他一顆心不住下沉。

  儘管沒跟面前這位蛇蠍佳人賽過腳力,可他也不會傻到自以為輕功比對方高,逃跑實已成為當前最珍貴的奢望……

  皇帝寢宮,御榻上面如白紙,眼窩深陷的高洋緩緩睜開眼來。

  或許是迴光返照,高洋從受傷開始,一直昏昏沉沉的神智稍稍清醒不少,耳中漸漸浮現些許聲音,並越來越清晰。

  並未有預料中的疼痛感,反而渾身冰冷乏力,五臟猶如被掏走了一般空蕩蕩無有絲毫感覺,思維艱難的轉動讓他知道,這是自己氣血兩虧、五臟俱碎,已然傷重不治的緣故。

  熟悉的聲音從屏風後繼續傳來,「師姐,高洋確實不行了,你沒必要再浪費真元為他續命。

  反正高洋的兄弟和兒子不少,只消從中再選一個做皇帝即可,最多咱們再多費些功夫佈置一番……」

  這是國舅婁昭的聲音……高洋憑著深刻的記憶霎時確認無誤,但婁昭話語中的冷漠讓他再無法將其與從前的那個「忠心而親切的舅舅」聯繫在一起。

  又一個熟悉聲音,正是他的生母,皇太后婁昭君,「高洋不缺子嗣,可若是立太子高殷為帝,就與我們的關係又疏遠了一層,這可不妙!

  畢竟,孫子總不比兒子親近!」

  婁昭道:「這也沒法,只能今後從長計議了!」

  婁昭君道:「你跟那什麼『黑天魔尊』交手了幾個照面,感覺他比之玉妍如何?」

  婁昭沉吟道:「至少比玉妍強出一大籌,且他的先天真氣極其奇異,雖然仍是聖門專攻陰氣、死氣的路子,可卻沒有大部分聖門功法所修魔氣急躁冒進而根基虛浮之象。

  其精純玄妙之處竟比玄門正宗的先天真氣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可絕非一般的聖門弟子所能做到,即使各派著重培養的嫡傳弟子,也得二三十年的苦修才能臻至如此程度……真真奇哉怪也!

  我可不信,花間派張僧繇那門外漢,能夠培養出如此天資橫溢的補天閣刺客!」

  婁昭君贊同道:「張僧繇窩窩囊囊,連他花間本門的縱橫術都用不好,確實不大可能培養出如此出色的後輩!

  算了,我親自走一趟,看看能否收服此子,為玉妍將來添一得力臂助也好!」
GGCMEAT 發表於 2018-11-6 14:29
第三百一十一章道心蒙塵

  婁昭跟著道:「最好讓玉妍一起去,見識見識什麼是同輩的頂尖俊傑,免得她剛剛修成【天魔大*法】十五層,就驕傲自負起來!」

  御榻上半死不活的高洋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身為開國立朝的雄主,他如何不知令黑白兩道戰戰兢兢的陰癸派及其鎮派魔訣【天魔大*法】?

  可他更確定,他娘親婁昭君出身權貴之家,詩書倒是嫻熟,但武功那是絲毫不通……不過,一想到這些年他自己的荒唐行徑,親娘給人掉包了而不自知,也不奇怪……

  又聽婁昭君道:「玉妍資質之佳,乃我生平僅見,極有可能將本派的【天魔大*法】修到十八層圓滿。

  在她魔功大成之前,咱們可得看好她,萬萬不可讓她魯莽墮入情海,失了純陰之質,否則沒有天魔十八層的無上高手,我派必將再次錯失一統聖門之機!

  不過,你說讓她見識見識其他各派的年輕俊傑,激發爭勝之心也好……

  我已讓玉妍去抓岳山了,若能從岳山口中獲得那『黑天魔尊』的行蹤最好,若是不能,你就派出軍中精銳斥候,加緊搜索……」

  恰在此時,高洋忽然咳嗽起拉,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二人急忙轉出屏風,婁昭君瞧著高洋勉勉強強才睜開雙眼,扭頭與婁昭對視一眼,不動聲色的微微搖頭,婁昭君對高洋輕輕喚道:「洋兒,洋兒……好些了麼?」

  耳中湧入無限親切的聲音,若非得知這對男女的真實身份,高洋幾乎忍不住整個兒心神都融化在這溫馨之中,可此刻自然不同。

  高洋強打著精神,伸吟道:「母親,孩兒要……要去了!」

  婁昭君輕輕抽泣道:「洋兒……」

  高洋費盡力氣扭頭看向婁昭,低聲吩咐道:「國舅,召集各部重臣,朕要留下遺詔!」

  婁昭眼角餘光瞥向婁昭君,見其微微頷首,才向著高洋躬身道:「遵旨!」

  ………………

  一個時辰後,婁昭君姐弟回到太后所居的宣訓殿,神色立時陰沉下來。

  婁昭君忿忿道:「高洋剛剛肯定聽到了我們的談話,否則絕不會詔令向來敵視我等外戚的尚書令楊愔、尚書左僕射平秦王高歸彥、侍中燕子獻、黃門侍郎鄭子默等人為新君的輔政大臣。

  依楊愔、高歸彥的一貫作風,主政後定會致力於清除近些年我等提拔的文武官將!」

  婁昭頷首道:「此事確是我二人疏忽了……可事已至此,咱們唯有徐徐圖之……」說著忽然住口不言,看向門口。

  衣袂飄響臨近,一個嬌美聲音傳來,「師尊、師叔,玉妍將岳山帶來了!」

  鄴城西北方的荒野裡,一堆篝火熊熊燃燒。

  石之軒仍舊一身黑衣,頭戴惡鬼面具,手持的樹枝上串著一隻剝了皮的野兔,放在火上小心炙烤。

  白日斬斷龍爪又飽飲數十守城銳卒血肉的九韶定音劍,就隨意的插在旁邊的地上。

  原本青瑩瑩的劍鋒此時明明未曾帶血,卻在火光映照下流轉著淡淡的殷紅,隱隱透著森寒煞氣。

  謝玄的劍,與『黑天魔尊』的劍,本就截然不同,前者瑩瑩如玉,後者血雨腥風,劍主既變,劍器亦該有所變化,或者說是接受劍主之劍道劍意的浸潤同化。

  兔肉烤得金黃噴香,石之軒左手在臉上面具的下頜部分一捏一扭,卡的一聲取下了鼻子以下的一小塊兒,露出潔白無須的下巴,開始徐徐啃食兔肉。

  沒人知道,此時他早已食不甘味,因而毫不在意兔肉未曾放鹽,事實上他本就沒準備帶鹽巴及調料,只因他認為沒必要。

  可此時,他卻再也不這麼認為了——在重傷高洋,囂張的宣揚補天閣的招牌後,他的道心靈性就霎時蒙上一層若有若無的陰霾,然而道胎竟毫無反應!

  憑他的謹慎心性,絕不會認為自己疑神疑鬼,亦或是產生錯覺。

  畢竟究其根源,千錘百煉而臻至返虛境界的靈虛道心才是他兩世修行最根本所在,而絕非剛剛成就的道胎雛形。

  先天神氣交匯而成的道胎受他修為所限,感應能力有其極限,或許會出錯,甚或遭受蒙蔽,可他惟精惟微至乎靈性入虛的道心卻絕不會出錯。

  因而在城中潛伏的半日間,石之軒曾默默天人交感許久,方才隱隱確定自己是被某個超乎尋常的高手以秘不可測的精神感應遙遙鎖定著。

  只是此人的真氣及精神修為遠勝他的道胎雛形不止一籌,才能不被他的道胎感應到。

  可惜此人的道心亦終究未能超越他的返虛境界,才會在以臻至秘不可測層次的精神異力遙遙鎖定他時,仍致使他的靈虛道心隱隱生出蒙上塵埃的異樣感受。

  這個發現讓石之軒意外之餘,更隱隱生出既驚駭又興奮的複雜心理——在他的印象中,這世上只有一個人可以做到如此程度!

  亦因此,石之軒才會在闖出鄴城,擺脫追兵之後,並未急著脫下夜行衣及惡鬼面具,轉換身份。

  就連初現雛形的【黑天大*法】亦從未停止過運轉,更以黑天真氣牢牢裹住構成道胎的那部分先天神氣,以免被遙遙跟隨著他的那神秘人窺測到他的道胎。

  在他不動聲色的默默辨析中,如果以【道心種魔大*法】為衡量標準的話,那他目前的道胎大約處於半個道心種魔第八層境界,即魔種人心兩者水乳交融,神意匯流,變化無窮的層次。

  之所以說是半個,是因為他受身體年齡所限,先天真氣及元神仍未真正大成,否則他的道胎絕不會僅止於此。

  可他的道心至少也是道心種魔第十一層魔變之境,即魔種盡化道心的層次,也正是那個遙遙追蹤著他的那神秘人所處的層次!

  這也正是石之軒既驚駭又興奮的原因——他原本可是猜測那人至少是道心種魔第十二層的魔仙境界,然而如今看來並非如此!

  否則若是那人已然踏入魔仙層次,恐怕以石之軒返虛道心之精微靈虛,亦難以察覺到那人純憑隱秘之極的精神感應施以的遙遙窺視。

  不管那人為何煞費苦心的遙遙追蹤自己,是否會對自己不利,石之軒都決定盡量不暴露其餘的馬甲,且考慮到雙方目前的修為差距,他只能暗暗隱忍,以靜制動。

  吃完烤兔肉,石之軒便背倚著大樹打坐調息,默默存神入定,運轉初現雛形的【黑天大*法】,於冥冥間吸納天地精氣。

  一種功法在不同的人修煉時,多多少少會有差異,可許多源於功法屬性的既定習慣卻大同小異,其中就包括吸納天地精氣的氣竅。

  人體週身三百六十五個正穴,其間各個正穴之大小輕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不太在意,然而在內功練氣者眼中,不同的正穴形成的氣竅則關係到真氣的陰陽五行屬性。

  上一世,石之軒為了將週身三百六十五個正穴盡數開發為能夠吸納天地精氣的氣竅,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

  這一世幸賴從小就注重保持身體的先天靈氣,一開始修煉真氣,就努力開發各大正穴,才不至於在此事上重蹈覆轍。

  忽然,石之軒抬頭望向黑漆漆的夜空,那裡似是多了兩個另類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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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跪求收錄

  感覺到自身被高高夜空投下的兩道銳利目光緊緊鎖定,石之軒微微搖頭,即使純憑火候不足的道胎,亦能清晰感應到那兩個不強也不弱的生命波動。

  瞧瞧陰癸派【天魔大*法】的成色也好……暗自嘀咕一聲,石之軒復又收攝心神,瞑目調息。

  陰涼之氣由雙腳湧泉穴蜂擁而入,逕行諸陰脈,化納人體精氣及五臟五行,煉心合氣,成就陰森真氣,循行任督,於口鼻呼吸吐納時將雜質廢氣排出……

  在石之軒看來,如今的主流氣功於後天時過於依賴人體精氣,而先天時復又過於依賴天地精氣,忽略人體精氣,近乎九成的先天真氣都是由天地精氣煉化而來,實是有失偏頗。

  所以他所創的諸多武學,後天時雖也不免受限於人體精氣,可先天時仍非常注重以天地精氣與人體元精元氣相輔相成,聚合煉化為先天真氣。

  只因他深知,氣只源於內,則終有所限,反之氣只源於外,則易精疲力盡,唯有內氣外氣聚合為一,混混融融,相輔相成,才既有利於控制精微,又能最大程度的氣脈悠長。

  甚至每每練氣之後,石之軒都會以最精純的精氣反哺臟腑精髓,強化溫養肉身血氣。

  如此一來,練氣增功的效果固然稍差,可肉身精力卻極具潛能,回氣更快,即使他沒有修煉拳術,在先天真氣耗盡之後,仍能以外功高手的方式繼續戰鬥很長時間。

  反觀如今江湖上的主流先天氣功,在體內真氣充盈時自是精神奕奕,力氣沛然,可在先天真氣耗盡之後,九成九的人都渾身乏力,幾乎難以動彈。

  這也是石之軒單人只劍,敢於從防禦森嚴的鄴城城牆硬生生殺出來,不懼圍攻及消耗的依仗,而岳山等其餘先天高手,等閒根本不敢如此施為。

  「踏踏踏……」

  道胎波動示警,自行聚功雙耳,遠遠傳來的細微馬蹄聲霎時清晰起來,同時盤坐的身軀亦能隱隱感覺到地面的微弱震動。

  石之軒不為所動,雖停止了練功,卻仍瞑目盤坐,心如止水。

  「呵呵呵……」

  劇烈的呵氣喘息聲飛速靠近,荒草叢裡倏地躥出十三隻矯健獵犬,在「汪汪汪……」的狠吠聲中,毫不猶豫的衝著篝火旁的石之軒疾撲而來。

  眉頭一皺,石之軒左手隨意一揮。

  「轟!嗖嗖嗖……」

  勁氣席捲火焰,迸射出十三溜火苗,猶如拖著炫亮的火星的箭矢般分別疾速射中一隻獵犬。

  「嗚嗚嗚嗚……」

  犬兒的慘呼聲接連響起,不住用前爪使勁兒撥弄著冒煙的鼻子,再顧不得撲擊石之軒。

  「燒了鼻子總比沒了命強,畢竟,動物是人類最好的朋友!……哎,我還是太善良了!」

  石之軒不無所謂的搖頭暗歎,忽的微微側頭,似在傾聽背後的動靜,一瞬之後復又無動於衷起來。

  遠遠地,密集的馬蹄聲向著左右延伸稀疏起來,即使不用感應及視覺,他也知道對方是在以騎兵左右包抄,勿要將他嚴密圍困。

  無聲無息間,一抹兒素影從天而降,雪白飄帶層層螺旋,如倒立的漏斗般向著石之軒當頭罩下。

  石之軒似是毫無所覺,仍自一動不動,及至飄帶漏斗離著頭頂僅有三尺,本是平放在膝頭的雙掌才毫無徵兆的向上猛擊,卻又未攜絲毫勁風。

  直到兩掌緣分別切中一處飄帶,積蓄的無窮高密度陰森勁氣才狂吐而出。

  「蓬、蓬!」

  勁氣交擊,篝火呼呼搖曳。

  似遭狂風吹襲,飄帶漏斗瞬間倒捲回去,裹著素雅身影跌返六丈高的半空,使其不由悶哼一聲,重紗後的絕美俏臉霎時冷若冰霜。

  剛剛那居高臨下的一擊,她本以為對方謹慎起見,定會早早就以隔空勁氣上擊,而她則藉由飄帶漏斗運足【天魔大*法】中盜勁借力的『吸納法』,可將對方的隔空勁氣據為己有。

  並趁著對方失利提氣的當兒,再將盜來的勁氣加料反送回去,即使不能將對方重傷,亦可讓他吃個悶虧。

  卻不想對方竟似對天魔功早有防範,且又對內勁控制自如,直到飄帶攻擊臨近,才以高密度的精純勁氣迅猛迎擊,使得她根本難以借到分毫勁氣,反倒落於下風。

  眼看對方托大,仍自盤坐在地,似是不屑於趁勢起身追擊,身在半空的祝玉妍更為不忿,天魔勁氣流轉,飄帶重整陣型,倏地疾速下垂。

  無聲無息間游下五丈距離,雪白飄帶下端飄忽不定,劃過詭秘莫測的軌跡探向石之軒天靈。

  石之軒的左手倏地出現在頭頂之上,攜著漩渦般的勁氣場一撈一抓,竟以大巧若拙的手段精準的抓住了飄帶,陰森勁氣灌入其中,如游蛇般靈動的破開其中的天魔勁氣。

  本是鬆鬆散散的飄帶霎時蹦的筆直。

  祝玉妍只覺自家向來引以為傲的至寒至毒且又詭異靈動的天魔勁氣,在此毫無花俏的拚鬥中竟佔不到絲毫上風,反被對方仗著一股陰森鬱鬱的古怪魔氣不住腐蝕消解。

  嬌哼一聲,祝玉妍玲瓏嬌軀翻轉,頭下腳上的驟然下衝,玉手撫著飄帶飛速下滑,源源不斷的灌注天魔勁氣繼續拚鬥的同時,亦將多餘部分收回繡內。

  眨眼間已至石之軒上方半丈處,她纖纖玉手倏地探出,印向石之軒頭頂。

  將左手捏著的飄帶末端向上狠狠一擲,使之如裹重石般反砸向祝玉妍襲來的玉手,石之軒又陰測測道:「黃毛丫頭真不知羞!

  難道你師公沒告訴過你,男人的頭不能隨便摸,要負責任哩!」

  說著左手疾速上探,竟緊追著飄帶末端,以毫釐之差先後印上祝玉妍的玉手。

  「蓬!」

  勁氣交擊。

  氣浪爆散,篝火如遭無形重壓,火苗驟然趴伏,險些熄滅。

  祝玉妍嬌哼著借力飄退到側方六丈外,臉色變幻不定,顯是體會到雙方的功力差距,即使她仍有各種天魔秘技未曾使出,可在對方如此深湛的內外功造詣下,何種奇技銀巧都屬枉然。

  石之軒猶自盤坐不動,氣定神閒。

  暗忖:此女該是祝玉妍了……可惜年紀太輕,交手經驗亦不算老辣,僅十五層的天魔功可不夠看哩!

  舉著火把的百餘騎士從前方徐徐逼近,五個身影躍出陣型,如箭矢般搶先疾掠過來,在五六丈外站定。

  為首者亦是一面覆重紗的女子,但籠在宮紗下的嬌軀婀娜修長,凸凹有致,不經意間便散發著濃濃的成熟風韻,僅是站立的姿態,便有種令人觀賞不盡的感覺,又充盈著極度含蓄的誘**惑意味。

  這該是祝玉妍的師尊了,不愧是老牌兒宗師……感應到對方看似柔弱的嬌軀內隱藏著的幽深魔氣,石之軒暗歎一聲,不用轉頭打量,亦知左右及後方都遠遠的圍著數十精銳騎士。

  至於為首女子身旁跟著的婁昭及另外兩女一男,石之軒掃視一眼便罷,並不放在心上。

  然而他仍舊盤膝安坐,這種肆無忌憚,目無餘子的張狂姿態,卻讓當面的數人不約而同的暗暗惱怒。

  為首女子道:「看你的樣子,是在等人?」聲音毫無蒼老,反而悅耳動聽,暗涵柔媚。

  石之軒不客氣的陰測測道:「可惜等的不是你!」

  女子不由眉頭微蹙,其身旁的婁昭怒斥道:「小輩,即便張僧繇在此,也不敢跟敝派宗主如此說話!」

  「手下敗犬,何敢再吠?」石之軒不屑冷哼,不等對方大怒又不耐煩的道:「別用輩分來壓老子,聖門不興這調調兒!」

  婁昭臉色一滯,聖門向來強者為尊,只看實力,刺殺高洋之時二人間的交手雖然短暫,可他也明白自己非是面前這小輩的對手。

  女子忽然撲哧一笑,嫵媚道:「你等的不是妾身,難道還是別人麼?」

  婁昭一揮手,後方三十丈外的騎兵陣型中奔出一騎,來到婁昭身後,馬背上沒有騎士,唯獨橫放著一個雙手反剪且捆著牛筋的漢子,看身形不是岳山又是何人?

  石之軒隨意瞥了一眼,無動於衷道:「原來你們抓了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吶!

  不過,讓你們失望了,這人雖然幾次三番跪求本閣主將他收歸麾下,可本閣主何等英明神武,又怎會看不出他精幹其外,愚魯其內的本質,早已嚴詞拒絕!

  嘖嘖,你們傻啦吧唧的抓了個跟本閣主毫無關係的人,就以為本閣主會投鼠忌器?」

  女子諸人眼神一陣閃爍,似乎將信將疑,而橫在馬背上不能動彈的岳山,可就氣得臉都黑了:你娘……老子什麼時候跪求你收錄了!

  祝玉妍咯咯一笑,奇道:「如此這位補天閣的師兄不妨說說,你到底等的是誰?」

  石之軒扭頭在她初現玲瓏曲線的嬌軀上下打量了一眼,陰森詭秘的眼神直盯得她極不舒服,才陰測測一笑。

  「若是你再練個十年天魔功,倒是可能讓本人等個一時半會兒,可如今尚不夠資格。

  我原本以為,那人是你師尊的老相好,才會在我出城後一直跟著我,可如今看來,好像不是!」

  正前方的女子及婁昭五人面面相覷,難道附近還真有人在潛伏窺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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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貴精不貴多

  女子皺眉運轉魔功,感應片刻,微微搖了搖頭,婁昭不由怒斥道:「小輩莫要再裝神弄鬼,危言聳聽!」

  石之軒轉過頭來嗤笑道:「本尊堂堂補天傳人,難道連是否有人跟蹤都分辨不出來?」頓了頓,又不賴煩的道:「算了,跟你們這些土包子多說無益!

  說吧,你們找本閣主什麼事,沒事就不要浪費本閣主的時間!」

  女子暗呼麻煩,對方明顯有恃無恐,所作所為著著出乎自己等人所料,此時欲要激怒自己等人,無非是想打完散場……

  抬手止住怒不可遏就要出手的婁昭,女子笑意盈盈的道:「賢侄與張僧繇是何關係?花間派不是死抓著補天閣的那卷【天魔策】不放麼?又怎會讓賢侄繼承補天閣這一支?」

  石之軒沉聲道:「這本無關緊要,告訴諸位也無妨。

  老張頭覺得融合花間武學與補天武學之舉任重而道遠,為事半功倍計,遂決定從此改為每代招收兩個弟子,一人主修花間武功,兼修補天武功,另一人主修補天武功,兼修花間武功。

  本人便主修補天閣武功,因而繼承補天閣道統,恰逢近來神功初成,開始踐行補天之道,高洋正是本閣主第一個獵物!

  至於大水沖了龍王廟,不慎攪了貴派的之事,只能說不知者不怪了!」

  祝玉妍眉頭一挑,追問道:「那主修花間武學的人哩?」

  石之軒呵呵一聲,並不作答。

  女子嬌斥道:「玉妍,花間傳人向來隱秘,將來能否發現其身份,該看你自己的本事……」說著緊盯著石之軒的惡鬼面具,貌似不經意道:「賢侄帶著面罩不難受麼?

  此處都是聖門中人,賢侄何必委屈自己的英俊面龐,取下面罩談話,豈非更有誠意!」

  石之軒幽幽道:「我本也不想戴上這醜面具,可老張頭警告過我,戴面具防的不是外人,正是聖門自己人!」

  祝玉妍聽他坦白如斯,不由翻了翻白眼。

  女子嬌嗔道:「賢侄莫要哄我,張僧繇絕不會說這種話……莫不是賢侄自己信不過我陰癸派?」

  石之軒淡淡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緣起則聚,緣盡則散……談信任,多傷感情啊!」

  女子心頭暗罵,嘴上卻仍微笑殷殷,「賢侄少年英雄,想來胸懷大志,既知敝派主政北齊,何不與敝派竭誠合作哩?」

  石之軒明知故問道:「聽大嬸這意思,是要率領陰癸派投入我補天閣麾下?」

  看也不看面前幾人要吃人的眼神,他自顧自繼續道:「不過,本閣主用人向來貴精不貴多,陰癸派所部良莠不齊,若誠心加入我派,尚需細細甄選!」

  婁昭怒極反笑,陰陽怪氣的道:「卻不知閣主要如何甄選?」

  石之軒似是聽不出他在說反話,一本正經的答道:「好辦,你們挨個跟岳山單打獨鬥,打贏的加入本閣,打輸的自己跟岳山一塊兒滾蛋!」

  婁昭戟指怒目,「小子狂妄!」

  女子亦冷冷道:「賢侄很會說笑……」

  「呀……」石之軒故作驚訝道:「難道大嬸另有良策?

  可惜本閣主一言九鼎,說出來的話不容更易,大嬸若想走後門,恐怕不行!」

  女子聽他一口一個大嬸,給膈應的不輕,終於失去耐心,勾魂攝魄的艷眸亮起藍澄澄的奇異光芒,予人難言的心悸之感,「賢侄攪了本派的好事,莫非想如此輕輕揭過?」

  石之軒陰測測聲音再起,「早直說不就完了,非要繞來繞去,想來是大嬸做久了太后,裝模作樣的壞習慣沒改過來。

  單挑還是群毆,劃下道兒來,本閣主一概奉陪!」

  女子不由皺眉,儘管知道這後輩不好對付,卻未想到他如此油鹽不進,若是自己親自出手,以大欺小,即使拿下他,也不能使他誠心歸附,若是由玉妍出手,卻明顯不是他的對手……

  石之軒嗤笑道:「大嬸想好了怎麼解決沒有,沒想好可以回去慢慢想。」

  婁昭瞧著師姐騎虎難下,當即冷冷道:「小子,本派主政北齊,率領聖門一統天下,指日可待,宗主對你另眼相看,邀你共謀大業,是你三生修來的福氣。

  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石之軒不屑道:「你願意給人當狗,不代表別人都跟你一樣下*賤!

  本閣主要是你,早就幹掉這大嬸,自己做陰癸派宗主了,瞧你一大把年紀還看人臉色做人的熊樣兒,真真侮辱了聖門弟子的身份!」

  「小子找死!」婁昭大喝一聲,躍身逼近,揮拳攻出,同時出手的,還有陰癸派宗主身旁的另外一男兩女,均為陰癸派老一輩高手。

  石之軒陰測測道:「難怪還敢挑釁本閣主,原來是拉同夥壯膽……」嘲諷不斷,這才不慌不忙的拔劍在手,出招迎擊。

  「叮叮叮……蓬蓬蓬……」

  各種交擊聲密如疾雨,勁氣橫空。

  此處真正讓石之軒忌憚的唯有陰癸派宗主,或許還有那個遙遙窺測自己的神秘人,可那神秘人絕不會下作到來偷襲自己,暫且可以忽略。

  至於撲過來的這四個陰癸派長老一級人物,石之軒一眼就看出他們不過是靠著年紀堆積起來的渾厚魔功罷了,算不得什麼出色人物。

  因而石之軒根本沒有施展什麼惑人耳目的劍光劍氣,只在九韶定音劍上蓄足陰森勁氣,憑著截劍道的非凡招法造詣,與四人以快打快。

  身影騰挪詭秘莫測,他猶如鬼魅般似實還虛的在四人圍攻下穿梭自如,劍隨身走,快似驚雷,每出一劍,都依照精微感應,直襲四人精氣神的薄弱之處,令四人屢屢後招難繼,驚怒不已。

  石之軒仍有餘裕,嘲諷全開道:「白日本閣主只顧著殺高洋,沒空教訓你,你就該有自知之明,此時還來找揍,是皮癢癢麼?

  待本閣主慢慢調教你……」

  祝玉妍看他劍術如此無跡可尋,卻又偏偏無孔不入,以一敵四,反倒殺得四人險象環生,不由美目連閃,躍躍欲試。

  而陰癸派主卻臉色難看,這小子畢竟是聖門晚輩,又不能當真就此殺了他,這般打爛架根本毫無意義,還以多欺少,打輸了更丟人。

  「嗤!」

  一劍挑中婁昭的側肋,令其悶哼著跌退。石之軒嘿然道:「你們應該感謝本閣主手下留情,沒給高洋再補一劍,才讓他有機會跟貴宗主母子情深,依依惜別吶!」

  不提此事還好,一提此事婁昭及陰癸派主更不禁憤懣填膺。

  眼看四個屬下被殺得左支右絀,劍痕纍纍,而對付分明尚未拿出真本事,陰癸派主冷冷喝道:「一群廢物,退下!」

  婁昭等滿臉狠厲不甘的飄退圈外,心下卻暗暗鬆了口氣,相互間打量了下傷勢,每人至少挨了三五劍,固然均為皮肉傷,可也著實心驚膽顫。

  不得不承認對方乃是跟自家宗主那一層次的霸主級高手。

  陰癸派主面紗上的美眸再次亮起藍澄澄的奇異光芒,晶瑩勝玉的皮膚亦泛起難以形容的淡淡光澤,分明已將【天魔大*法】運轉到了巔峰狀態。

  幽幽一歎道:「小輩如此目中無人,本尊若不給你一個教訓,豈非讓聖門同道小覷我陰癸派!」

  石之軒渾身陰森劍氣無限升騰,猶如幽冥陰火般繚繞搖曳,陰冷詭異中反予人難以言喻的自然美感。

  就似將九幽地獄的美好事物搬來了人間,仍孤芳自賞般洋溢著與人間格格不入的另類精彩。

  「請恕本閣主眼拙,剛剛沒看出大嬸風韻猶存,請問大嬸芳名,是否婚配啊?」

  「咯咯咯……」陰癸派主不怒反笑,「妾身以前的名字不提也罷,如今就叫婁昭君,小傢伙可要記好嘍!」說著嬌美身影一閃而逝。

  最後一個「嘍」字尾音一出,石之軒只覺耳鼓巨震,即使憑他的肉身寶體之強韌,仍不免生出隱隱的針刺之感,若是換了一般先天高手,恐怕早被壞了聽覺。

  縱然如此,石之軒亦不禁感慨,【天魔大*法】不愧是【天魔策】中僅次於【道心種魔大*法】的精華部分,這『天魔音』比他草創的【黑天大*法】中的音攻之法要高明至少一籌。

  下一瞬,狂風席捲般的勁氣場穆然降臨,壓得石之軒衣袂緊貼,眼皮難開,唯有純憑著道胎感應,倏地一劍斜刺右側,蓄勢已久的高密度陰森劍勁狂吐。

  「蓬!」

  勁氣交擊。

  劍刃刺在鐵板上的感覺傳遞回來,石之軒卻知那是對方灌滿天魔勁氣的水雲袖,毫不氣餒借力旋身,一劍橫掃正前方。

  「蓬!」

  這次是石之軒搶先一步,以攻對攻,封住對方攻勢,令得對方不由驚「咦!」一聲。

  沒能繼續見識到天魔秘技,石之軒暗暗不滿,嘲諷再開:「若是大嬸技止此耳,請恕本閣主不屑奉陪!」

  話落嬌哼入耳,卻化作呼呼風暴的狂嘯聲。

  風嘯像浪潮般擴大開去,剎那間整個天地儘是狂風怒號的可怕聲音。

  偏是道胎感應中四周寧靜如昔,就連一旁的篝火亦仍靜靜燃燒,讓石之軒知道定這是婁昭君全力施展的天魔音。

  驚濤裂岸,洶湧澎湃的巨大浪潮聲似一堵堵猶如實質的高牆,一次又一次的傾軋而至。

  石之軒不由生出置身於沖天海嘯下的可怕感覺,遍體清涼卻又如承受億萬噸重壓,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生出難以抑制的後退摔倒傾向。

  若是僅憑火候未足的道胎,石之軒此刻恐怕只能勉強保持平衡,然而擁有返虛道心,卻讓他身負遠超尋常高手的強大而微妙的感應,足可窺得天魔音的幾分奧秘。

  又一堵沖天海浪狂拍而下,石之軒陰測測一笑:「真真假假……大嬸此招過時哩!」

  完全忽視了視聽感官,純憑危機感應,身形倏地上躍,蓄滿陰森勁氣的九韶定音劍竟被其雙手高舉過頭頂,狠狠劈下。

  漫天肆虐的魔音驟然消逝。

  「蓬!」

  勁氣交擊,巨響震耳。

  石之軒身形劇震,不由自主的向後拋飛,同時亦隱約聽到對方的輕微悶哼,顯然她也沒討到便宜。

  身在半空,石之軒就運功將入侵的至寒至毒的天魔勁氣派出體外,不用睜眼,便知一溜雪白飄帶無聲無息間襲至身前,當即揮劍斜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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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軟硬兼施

  飄帶在前行中迎風擺柳般輕靈搖曳,變換著各種玄妙軌跡,每一著都隱隱針對石之軒的劍招變化,深諳避實擊虛之奇。

  即使石之軒的劍術早臻至信手拈來,皆為無跡可尋之妙著的空靈通玄境界,亦不禁為對方所展現的精湛武技暗暗讚歎。

  若非對方的【天魔大*法】止步於第十六層巔峰,終究有所極限,否則憑著數十年的深厚魔功及如此深湛無倫的武技,恐怕足可無限接近大宗師一級。

  「大嬸好手段!」

  哈哈一笑,石之軒手腕震顫,寶刃於交手來首次幻出重重疊疊、虛虛實實的劍影,瞬息間將劍刃真身隱藏在數十後著之中,令對方再也難以窺得根底。

  嬌哼一聲,婁昭君手中橫空五丈的飄帶倏地一縮,竟出人意料的再次拉開雙方兵刃的距離。

  下一瞬,飄帶又閃電扭曲前竄,如雪白靈蛇般幻出重重飄影,罩向石之軒虛實難辨的劍招。

  「蓬蓬……」

  劍刃與緞帶瞬息間交擊三十餘次,反震之力愈疊愈強,二人再維持不住凌空身形,各自倒翻著觔斗跌落。

  石之軒將初成的【黑天大*法】運轉至極限,陰森真氣周行全身,將體內侵入的天魔勁氣迅速消解殆盡,並從雙腳湧泉穴源源不斷的吸納天地精氣,煉化補充為先天真氣。

  甫一落地,石之軒便身化魅影,猶如一縷虛實難辨的淡淡黑煙,瞬息間掠過十餘丈空間,人劍合一的向著婁昭君施以雷霆一擊,懾人魔威籠罩四野。

  劍鋒破空偏又無聲無息,更無絲毫勁氣殺意外溢,精奇詭異之極。

  此著一出,同樣飛身撲擊的當事人婁昭君固然面色凝重,將畢生所修天魔功催至無可再催的極限狀態,就連場外旁觀的陰癸派諸人,亦不免面露驚駭。

  實未料到這自稱補天閣主的鬼鬼祟祟的傢伙,竟已登入上乘劍道門徑,若是過些年功力更勝之後,必可成為威震中外的一代劍魔,甚或角逐囊獲天下第一劍亦並非沒有可能!

  面對這凝聚了至精至純之精氣神,直指武道大巧若拙的絢爛一劍,婁昭君深感任何刻意施展,落於痕跡的天魔秘技都屬枉然。

  唯有以畢生魔功修為同樣提聚無窮精氣神化為的一擊,始有十分把握抵擋。

  排山倒海的天魔勁氣澎湃旋轉,週遭兩丈空間驟然凹陷,空氣似是給一下子抽乾了,像變成個無底的深洞。

  深洞底心倏地無中生有,探出一隻纖纖玉手,泛著詭異光澤的青蔥玉指徐徐點向襲至的劍尖。

  旁觀的祝玉妍美眸一亮,只覺師尊此招已將天魔氣、天魔牆完美結合唯一,最妙的是,此著毫無斧鑿痕跡,一切順乎氣機牽引,因敵制宜,於有意無意間自然而發。

  寶刃在迫近婁昭君週身兩丈之內後,石之軒只覺積聚在劍內的無窮精氣神竟似受到詭秘無形的強大吸攝之力,不由自主的開始鬆懈逸散。

  即使他及時融入更多心力來聚斂精氣神,可惜本是無懈可擊的劍勢再非圓潤無暇!

  暗暗喝彩之餘,石之軒前縱的身形於不可能間疾旋起來,人劍合一如鑽頭般狠狠攢刺,渾身繚繞的陰森劍氣與婁昭君的天魔氣場不斷摩挲交擊,呲呲不絕。

  劍勢再不受影響,霎時重複圓潤,流轉著淡黑光暈的寶刃恰恰刺中婁昭君的蔥白玉指。

  「蓬!」

  勁氣交擊的激響炸開,二人觸電般渾身劇震,臉上分別閃過青、黑之色,同時向後跌飛。

  身在半空,石之軒倏地翻個觔斗,身化輕煙,一個靈巧轉折,輕飄飄落地,抬眼望去,十多丈外的婁昭君也優雅立定,美眸同樣瞧了過來。

  二人視線相交,各自意味莫名。

  沒人比二人自己更清楚,此時看似各自悠然無恙,實則在剛剛那一次毫無花俏的全力交鋒,二人均已受了不輕的內傷。

  這是此世第一次受創,石之軒不僅沒有憤懣,反倒暗暗生出久違之感,如今他受限於身體發育,玄功尚未大成,仍有受創之虞。

  而一旦數年後他重新晉入返虛層次,勢將比前世更為強悍無倫,即使大宗師一級的蓋代高手再想傷他亦頗為不易。

  當然最讓他竊喜的是,通過這場交手,他已摸清了天魔氣、天魔音、天魔牆的幾分奧秘,之後加以細細推演借鑒,足可將【黑天大*法】推升至六七成。

  婁昭君面紗下的朱唇輕啟,「賢侄高明如斯,讓本尊很是吃驚哩!」

  石之軒反倒不客氣道:「可惜大嬸已是昨日黃花,於天魔功再無更進一步之機,今後本閣主神功大成,若要找人試招,只能另覓別派高人啦!」

  婁昭君絲毫沒有被小覷的怒色,反而巧笑嫣然道:「那可未必!」頓了頓,又道:「本尊雖不知為何你年紀明明不大,竟可通達如此造詣,然而武功到了這一步,越往後越難以更進一步。」

  說著轉向祝玉妍,繼續道:「玉妍乃我生平所見最有潛力的後輩,如今受限於年齡,或許功力不足,可將來必然可以將本派【天魔大*法】練至十七層以上,躋身當世絕頂高手之林,夠資格做任何人的對手!」

  在悄然運功療傷之餘,石之軒自然不介意跟美女悠然打屁。

  不可置否的道:「本閣主自創的【黑天大*法】一旦大成,若貴派沒有天魔十八層的人物,恐仍非本閣主對手,屆時主宰聖門者只能是我補天閣,而再非名過其實的陰癸派!

  非是本人小覷玉妍師妹,而是貴派執掌【天魔大*法】如此多年,竟從未有人練成天魔十八層圓滿,分明是貴派的練功思路有問題。

  玉妍師妹一日不能解決此事,便一日未夠資格與本人在武道上爭一時之長短!」

  祝玉妍年輕氣盛,又向來極得師尊看重,原本頗有傲氣,然而剛剛見識了對方可與自家師尊爭鋒相對的強橫手段,再不敢小覷對方,此時聞得此言,不由暗暗深思下去。

  婁昭君瞧得此幕,心頭暗暗歎息,知曉玉妍不僅在武道上慢了對方一拍,就連智慧上也被對方撼動,於芳心內留下深刻印象。

  儘管她也明白,對方所言陰癸派修煉【天魔大*法】思路誤入歧途一事並非全無可能,僅此已被對方動搖了對自身所修天魔功的信心,一旦今後玉妍藉由此言之助成就了天魔功十八層,就更會生出此人洞徹魔道真髓的想法,仍不免在面對此人時信心不足……

  忽而婁昭君撲哧一笑,看著石之軒饒有誠意的提醒道:「賢侄固然武功拔尖,然而聖門大業絕非一個無敵高手單槍匹馬所能輕易成就!

  不知賢侄是否考慮過,你身為補天閣的刺客,連真面目都不容隨意顯露,更休提經營一方基業,招攬部屬,不論你刺殺的霸主再多,亦只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裳罷了!

  反之我陰癸派基業有成,人才眾多,唯獨缺少賢侄你這般出類拔萃的高手……

  如此你我兩派可謂天生互補,一旦傾心結盟,豈非珠聯璧合,相輔相成?」

  石之軒頷首道:「宗主此言甚是!

  然而本閣主終究人單力孤,一旦與貴派聯合行動,所得成果必然盡數落入貴派掌中。

  若是貴派做黑賬剋扣工錢,本閣主到頭來仍不免一無所得,只是所做嫁衣裳的得主換了貴派罷了!

  於本閣主同樣無甚大益!」

  婁昭君咯咯一笑,「說到底賢侄仍是信不過本派,卻不知本派要如何做,才能讓賢侄信得過?」

  石之軒亦哈哈一笑,沉聲道:「只消將貴派包括【天魔大*法】在內的【天魔策】借本閣主一飽眼福,本閣主攜補天閣投入陰癸派又有何妨?」

  婁昭君眉眼的微笑霎時凝滯,沉吟片刻,終是輕搖臻首,「門規所限,恐怕要讓賢侄失望了。

  看來我派與賢侄終究有緣無分哩!」

  旁觀的婁昭與自家師姐搭檔多年,立時心領神會,踏前一步道:「我派確實極有誠意與閣主攜手合作,閣主可否換個條件?」

  「啊哈哈!」石之軒洒然一笑,「捨【天魔策】之外,貴派尚有何物能得本閣主青睞?」

  婁昭冷冷道:「閣主莫不是忘了自己白日做了什麼?

  如今閣主的項上人頭已成北齊數十萬大軍欲得之而後快的潑天大功,若無我派相助,閣主自以為有命生離北齊國境?」

  石之軒無動於衷,淡淡道:「本座堂堂補天閣主,若是刺殺功成後沒把握安然脫身,豈非甫一出道,就砸了補天閣的招牌?」

  婁昭神色一哂,「閣主到底年輕氣盛,不知千軍萬馬的厲害,切莫因一念之差,反誤了卿卿性命!」說著視線向著石之軒左、右及背後分別枕戈待旦的數十騎兵示意一下。

  石之軒不耐煩道:「行了……軟硬兼施的小把戲本閣主五歲就不玩了。

  貴派要是沒有其它花樣,請恕本閣主不奉陪了!」

  「你!」婁昭一怒。
GGCMEAT 發表於 2018-11-6 14:29
第三百一十五章歃血寶劍

  石之軒當然知道對方是掐准自己受了不輕的內傷,在這一望無際的荒原被獵鷹盯上,兼之兩三百精銳騎兵奮力追殺,基本上不可能生離此地,更何況千軍萬馬?

  可他們卻不知,石之軒拳術幾近大成,體質之堅韌非比尋常,恢復力更是無人能比,剛剛所受內傷遠沒有他們想像中的那般嚴重,經這片刻運功療養,早已無甚大礙。

  而且,石之軒三世為人,如何不知那些朝廷官將的尿性,值此舊皇已去,新帝登基,改朝換代的敏感時期,沒人敢冒涉嫌謀反的大不違而大肆調動軍隊。

  爭權奪利才是關鍵,搜捕刺客純粹是出力不討好……

  婁昭拿著這些小計倆威脅他,除了讓他冷嘲熱諷的鄙視一下外,根本毫無作用。

  甚至石之軒還暗暗腹誹:若非被那個神秘人盯上,老子現在還在城內大搖大擺亂晃哩,就算多給你一雙眼睛,你也不知老子就是那個刺客!

  婁昭君咯咯一笑,「賢侄好自為之!」說著身形優雅後飄,一片雲般遠去,剎那間就回到百餘騎兵的陣型之中,那疑似陰癸派長老的一男兩女緊隨而去。

  祝玉妍美眸深深瞧了石之軒一眼,柔聲道:「下次見面,玉妍再向師兄請教!」飄然去了。

  婁昭最後離去,忽的回頭陰冷一笑,饒有深意道:「只盼閣主等會兒不要後悔!」

  石之軒曬然不屑。

  出人意料的是,陰癸派諸人竟留下了岳山及馱著他的那匹健馬。

  石之軒眸中閃過若有所思之色,飄身過去,揮劍斬斷岳山雙手上縛著的牛筋,順勢劍身拍在其背上,透入一股精純真氣,為其解開穴道。

  忽然石之軒抽了抽鼻子,不動聲色的在馬兒頭臉上聞了聞,才轉向岳山冷冷道:「金玉良言……滾得越遠越好!」

  岳山溜下馬背,怒不可遏道:「先把【寒冰真氣】的秘籍給我!」眼神似欲噴出無窮刀片,將這狗屁補天閣主千刀萬剮。

  石之軒陰測測道:「怕你有命拿,沒命走!」

  騎兵奔行的蹄聲轟隆響徹,岳山轉頭瞧著陰癸派諸人離開方向,百餘騎殺氣騰騰的精銳騎兵結陣疾衝而來,為首者竟是白日跟在高洋身邊的中領軍張亮,不由暗暗心驚。

  張亮護衛皇帝不力,此時理該入獄處死,家人盡數貶為奴隸,卻偏偏出現在此處……

  思及剛剛婁昭離開時的話語,岳山倒吸一口涼氣,始才明白此乃陰癸派諸人不好自己動手圍殺聖門同道,便祭出這借刀殺人之計,且官兵殺刺客,天經地義!

  若說現在誰最恨這成功刺死高洋的補天閣主,非張亮莫屬!

  此舉分明是陰癸派諸人考慮到僅憑兩三百精銳騎兵而沒有高手將領,終究很難攔住這補天閣主,既有張亮這久經戰陣的一流頂尖高手戴罪等死,恰好廢物利用。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只消「太后」親口向張亮許下將功折罪亦或赦免家人的條件,不怕張亮不拚死賣命……

  眼看眾騎兵逼近了百丈之內,岳山再顧不得什麼秘籍不秘籍了,當即翻身上馬,冷喝道:「馬兒歸我,秘籍的事,咱們下次再好好算算……」說著拍馬從側方開溜。

  石之軒無動於衷,抬袖拂拭著九韶定音劍,喃喃自語道:「過了今晚,你就喚作『歃血』了!」

  抬眼瞅了瞅岳山快馬加鞭的背影,他面具下的嘴角翹起一個詭異的弧度,輕輕嘀咕道:「陰癸派白送的馬你也敢騎?……蠢貨!」

  此刻除了正前方的百餘騎在張亮的率領下結陣殺來,左、右、後三方各數十騎卻仍枕戈待旦,該是在封死他逃走的路線。

  見得岳山從右後方的空隙間逃逸,右、後兩方各分出十餘騎前去追殺……

  「嗖!」

  破空厲嘯驟起,一點黑芒攜著懾人殺氣,眨眼間迫近。

  石之軒掣劍輕撩,「叮」的一聲撥開迎面射來的勁箭,時機、角度均採取最省力的方式,拿捏的恰到好處。

  即使不用眼睛去看,他也知箭矢的來源,視線不經意間掠過斜前方的夜空,感覺到那兩隻仍舊徘徊不去的生命波動,不由冷哼一聲。

  「轟轟轟……」騎兵陣型迫近三十丈內。

  「嗖、嗖、嗖、嗖、嗖!」

  一連五支連珠箭疾射而至,隱隱封死了石之軒的所有閃避路線。張亮以這手出神入化的弓馬之術告訴眾人,他不愧是身經百戰的宿將。

  惜乎護駕失利,今後再無縱橫沙場之機,憤懣之情無以復加!

  石之軒本是怡然靜立的身形倏地一閃,鬼魅般左右飄忽不定,五支箭矢只分別射中他的一抹兒殘影。

  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唰……咻咻咻……」

  齊刷刷的弓弦激盪,密如陣雨的近百隻勁箭傾瀉而來。

  石之軒身化淡黑流螢,竟毫不猶豫的主動前衝,就像自尋死路般撞入箭雨之中,讓緊隨箭雨的眾騎兵大為吃驚。

  然而除了拔刀蓄勢,銳利眼神緊緊鎖死石之軒的張亮,其餘騎兵並未看出,石之軒正以某種玄妙無方的步伐不斷調整身形,窺準了箭雨最稀疏、最薄弱的一處悍然破入,揮劍格擋。

  「叮叮叮……」

  一連斬飛十三支勁矢,石之軒身形倏地加快三分,沒等眾騎兵再次張弓搭箭,便掠近十丈之內,再次一個閃爍,斜刺裡沖天躍起,人劍合一的電射騎兵陣最前方的張亮……

  針對一個身法出神入化的高手,軍陣萬箭齊發,最多只有百支箭矢有可能真正射中對方,而百餘騎兵的齊射,很可能僅有不到十支箭矢射中,即使這種騎兵精銳,亦只能多上三兩支。

  憑著數十年征戰生涯的戰鬥素養,張亮此刻本能般保持著幾近人馬如一的疾速前衝之中,冷眼盯著箭矢般襲向自己的凌厲一劍,直到迫近兩丈之內,他才閃電般拔刀作勢。

  「殺啊!」百餘騎兵聲嘶力竭,氣勢如虹。

  石之軒維持著凌空身劍合一狀態驟然一旋,手腕微顫。

  「吟……」

  重重疊疊如龍吟虎吼般的劍嘯一剎那間由微不可察擴大至鋪天蓋地,將騎士們的吶喊聲、馬蹄奔騰聲盡數覆蓋,陰森劍氣隨之浪潮般席捲張亮週遭。

  怎麼可能……張亮驚駭欲絕,但覺渾身猶如無數小刀反覆切割攢刺,眼皮根本難以睜開。

  耳中儘是風雨交加之聲,使他猶如置身狂風暴雨核心的可怕感覺,遍體生寒,身形不穩,且再也感受不到身下疾馳的馬兒,再三勉強凝聚意志,仍難以恢復清醒。

  閃爍黑暈的劍刃迫近丈許,除了張亮之外,陣型前三排的八九個騎士毫無徵兆的仰跌拋飛,半空中盡皆七竅流血,竟是被無形劍氣隔空震斃。

  空馬仍在奔騰,騎士陣型卻凹進去一片。

  真正面對面的與這神秘刺客交手,張亮才猛然醒悟:即使自己盡量高估此人,事到臨頭,始知仍是低估……

  刺痛驟然降臨!

  張亮戴著鋼盔的頭顱沖天而起,血霧紛飛。

  石之軒凌空一個觔斗,雙腳踢出漫天腿影,攜著森寒勁氣,重重掃捲在後方十餘騎的身上,使他們慘呼著墜馬。

  而藉著反震力道,石之軒鬼魅般往前飄掠,精巧的避開側面襲來的三五把兵刃,竟再次追上張亮的駿馬,左臂掃開張亮的無頭屍身,雀占鳩巢的落於馬背,御馬疾馳。

  漆黑寶刃左劈右斬,如風如電,血花迸濺,美輪美奐,數息間週遭又有近十騎跌落馬下……

  「站住……站住……咻!」

  岳山聽風辨位,在馬背上倏地一側身,避開後方襲來的一支勁箭。

  二十餘騎呼喝著緊追不懈,時不時放支冷箭。

  岳山一再快馬加鞭,卻不知曉,馬兒口鼻間漸漸溢出黑紅血絲,隨風灑落,而馬兒後股,亦洩出黑血,染濕了馬尾……

  「嗚咻咻……」

  馬兒驟然一聲慘呼,無力的向前栽倒。

  猝不及防之下,岳山同樣一頭栽下,砰的撞在荒野草地,翻滾出三丈開外,跌得七葷八素,渾身散了架般劇痛,剛剛站起身來,便聽得「咻咻……」勁矢迫近,不禁臉色狂變……

  石之軒渾身浴血,揮劍拍在馬股,催馬疾馳兜圈,身後留下百餘具殘屍及無主的馬兒,更後方還有近兩百騎士瘋狂追趕。

  寶劍斜斜垂在馬腹一側,最後一滴鮮血從劍尖垂落,劍刃通體泛著淡淡的詭異紅芒,隨著馬兒疾馳而破開呼呼冬風,發出鬼哭狼嚎般的淒厲異響,令人毛骨悚然。

  回頭看了眼仍在百丈開外的兩百追兵,石之軒抖手將『歃血』寶劍插在馬鞍上的刀鞘內,取出馬腹懸掛的本屬於張亮的角弓。

  這弓固然比不上寇仲、徐子陵的滅日亡月那等兩百石的超級神弓,可也是張亮特意收藏的上乘寶弓,約有五十石勁道。

  馬兒疾馳之中,石之軒倏地撩起兩支箭矢,弓開滿月,憑著道胎的微妙感應,瞬間鎖定斜上方百丈夜空的那兩個生命波動。

  下一瞬,弓弦炸響,箭矢激嘯,閃電般破空而上。

  「唳……唳……」

  兩聲淒厲鷹啼幾乎同時響起,石之軒感受著因激烈殺戮而蠢蠢欲動的劍心,不由滿意一笑,調轉馬頭,向著漳河而去。

  水遁,正是高手們百試不爽的開溜手段。
GGCMEAT 發表於 2018-11-6 14:30
第三百一十六章佳人和賊(明日補上)

  天光放亮,晨霧瀰漫。

  「轟……嘩……」

  河面毫無徵兆的炸開,一道黑影攜著稀稀拉拉的河水投向岸邊。

  不知何時,岸邊三丈外一塊巨石上亦多了一道身影。

  此人長相清奇特異,臉盆寬而長,高廣的額角和上兜的下巴令人有雄偉的觀感。他的眼耳口鼻均有一種用花崗岩雕鑿出來的渾厚味道,修長的眼睛帶著嘲弄的笑意,既使人感到他玩世不恭的本性,又兼有看不起天下眾生的驕傲自負。

  長身靜立巨石一端,自有一股睥睨天下、捨我其誰的姿態,兼之他寬肩厚胛,****凸起的線條撐挺了他緊身貼體的黑色勁服,臉容和體型相襯俊拔,更使人感到他另有種帶點邪異、與別不同的氣質。

  石之軒一邊運功蒸乾衣物,一邊取下惡鬼面具,揣進懷裡,肆意展現著俊美無倫的本來面目。

  踱步來到巨石旁,石之軒看也不看巨石上多出的那個神秘男子,自顧自的在巨石另一端盤腿坐下。

  歃血魔劍橫放一旁,明明剛從河水出來,卻仍瀰漫著難言的血腥味兒,劍鋒油然而生森寒殺意。

  向雨田打量著劍身上的九個孔洞,眉頭一挑道:「好好一柄清流名士之劍,卻給你故意折騰成了這般陰霾污穢模樣……嘖嘖!」

  說著轉而看向石之軒清雅靈秀的面容,繼續道:「總給人一種卿本佳人,奈何做賊的古怪感。」

  石之軒一邊運轉花間心法吸納天地精氣,恢復在河底長時間潛游所消耗的真元,亦以高速運行的精純真氣牢牢隱藏住神與氣核心處的道胎。

  一邊懶洋洋的道:「你不是佳人,又怎知佳人沒有偶爾做賊的衝動?

  看你的樣子,想必做過賊,該當知道並非所有的賊都願意洗白白做佳人!」

  向雨田啞然失笑,「很久沒見過你這般有趣的聖門後輩了!」

  石之軒嗤之以鼻,「很久沒有見過你這麼無聊的聖門古董了!」

  向雨田饒有興致的問道:「你竟知曉我是誰?」

  石之軒不可置否道:「天下雖大,但在我潛行於深河之後,仍能緊鎖我的精神,且追蹤我一夜的神功秘法,想來除了傳說中最擅精神造詣的『魔種』,再無別法!」

  向雨田微笑搖頭,「這可未必,道魔殊途同歸,玄門高人亦有精擅精神異術者!」

  石之軒沒好氣道:「請不要將博學多才的花間派傳人與陰癸派那些土包子混為一談!

  道魔說是殊途同歸,然而能夠修煉到媲美魔種大成境界的玄門高人,全天下又有幾個?」

  向雨田燦爛一笑,故作疑惑道:「你不是一口一個補天閣主,又怎會成了花間派傳人?」

  石之軒撇撇嘴,「蒙面做賊的時候,當然是補天閣主,反之翩翩佳人的時候,當然是花間宗主了!」

  說著不耐煩道:「若你沒有什麼表示,請恕本少爺跟你代溝太大,沒興趣跟你浪費吐沫……」

  向雨田笑容一滯,「你想要我如何表示?」

  石之軒嘴角翹起一絲弧線,「據本宗祖師慕清流手札所載,前輩你最愛提攜後輩……

  此次你勞心勞力跟了我半日加一夜,肯定是看中本人資質超絕,智慧過人,將來必會一統聖門,澤被蒼生。

  因而準備將【道心種魔大*法】及聖帝舍利傳予本人,助本人一飛沖天,成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千秋大業……

  好了,拿來吧!」

  話落不客氣的伸出手去。

  向雨田失笑道:「種魔大*法和聖帝舍利向來都是由聖門最強者保管,只消你能打贏我,種魔大*法和聖帝舍利給你又何妨!」

  石之軒眸中倏地爆出湛湛精芒,渾身繚繞著朦朧勁氣,倏而漆黑森寒,倏而清陽醇和,既如天道循環,陽極陰生,陰消陽復,生之儘是死,死之盡自生,周流六虛,循環無窮,卻偏偏又予人如虛似幻,模模糊糊的詭異感覺……

  向雨田雙眼微瞇,強盛而精微的精神異力清楚的感應到,天地之氣時而從石之軒頭頂百會穴灌入,從雙足湧泉穴散出,時而又反從其雙足湧泉穴湧入,從頭頂溢出……

  生死順逆,有意無意,自然而然,變幻無常!

  這就是花間和補天兩道絕學融匯為一的不世奇功?……向雨田心頭微動,暗暗讚歎:清流兄,你的心願終在後輩身上實現了!

  石之軒倏地散去真氣,恢復懶洋洋的樣子,不屑道:「身為前輩,你竟趁我苦戰連綿,長途跋涉之後才來覓戰,還能更無恥一點麼?

  難怪這麼多年過去,你仍能穩居聖門第一人的寶座,原來是靠這種卑劣手段!」

  向雨田苦笑搖頭,卻知面前這後輩因沒有必勝把握,再給他的避而不戰找借口。好奇道:「你這功法叫什麼名字?」

  「憑什麼告訴你!」石之軒提劍起身,向著下游密林縱掠而去,「提醒前輩,本人不喜歡被糟老頭子追,告辭!」

  向雨田眼神閃爍,心念電轉,瞧著他就要消失在視線之內,忽而傳音道:「你不想要種魔大*法了麼?」

  石之軒身化魅影,以比離去時更快數倍的疾速飄回巨石上,沉聲道:「這玩笑過了吧!」

  向雨田嘴角翹起,「本人還沒丟份兒到戲耍後輩為樂!」

  石之軒目光灼灼的盯著他,問道:「說吧,有什麼條件?……先說好,本人信不過你,且按照補天閣的規矩,若要我盡心辦事,你得先付定金!」

  向雨田如何不清楚聖門中人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脾性?……沉吟道:「此事對於你說難不難,說易不易,更是你花間派縱橫家的老本行。

  不過,先要問你是否有一統天下,問鼎九五之心?」

  石之軒神色變了變,終是歎道:「若是別人問我,我定會答『是』,且會理直氣壯的搬出光大聖門的名分……

  然而實際上,我雖樂於見到天下一統,甚或親身參與統一南北的偉大舉措,卻對做皇帝興趣不大。」

  向雨田眼神幽幽,輕聲道:「若是本人全力支持你爭奪天下呢?」

  石之軒嗤之以鼻,「無事獻慇勤,非尖即盜!」

  向雨田不以為意,又問道:「若是本人要你擇一明主,傾力助其盡快統一南北呢?」

  石之軒眼神縮了縮,反問道:「明主是誰?」

  向雨田哈哈一笑,「這就要你自己從茫茫人海中慎重挑選了,觀人查物,縱橫捭闔,豈非正是你縱橫家的拿手好戲?」

  石之軒一時摸不清他的真正心思,只得沉吟道:「侯景之亂致使南方元氣大傷,縱然如今南方初定,叛亂仍此起彼伏,南陳軍政不穩,盲目北伐必會後繼乏力,徒勞無功。

  因而若要盡快統一南北,還需從北方政權著手,且最好是漢人君主,才能最大程度的減小漢人的反抗意志!

  北齊算是漢人政權,從身為漢人的本心來說,我該選擇北齊為匡扶對象,可惜北齊本就漢胡各族矛盾重重,亟待解決,而今又多了陰癸派這群攪屎棍,黨爭內鬥無可避免。

  為了徹底掌控北齊,陰癸派必會剷除能臣良將,拉攏及重用尖佞小人……

  值此大爭之世,各國爭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在陰癸派的禍害下,恐怕北齊將來下場堪憂!

  而北周在南北三國之中國土最大、國力最強,雖非漢人君主主政,卻早已開始實行儒家倫理治國,重用漢人有才之士,吏治清明,國力日盛……」

  說著石之軒緊盯著向雨田,似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麼花來,口中仍繼續道:「只消北周換個漢人君主,那就一切水到渠成了!」

  向雨田嘴角含笑,毫無異樣,「你看中哪個,便是哪個,只消天下大一統即可,究竟何人問鼎九五,與我無甚不同!」

  石之軒遲疑片刻,沉聲道:「你既對大一統局勢有所求,若不掌控人君,又如何在大一統之後達成目的?」

  向雨田並未直接回答,反而嘴唇開闔,聚音成束,往石之軒耳中送入一段疑似經文的密語。

  石之軒初時一愣,隨即越聽越震驚,動容之餘,一邊凝聽,一邊大致琢磨其中精義。

  片刻之後,向雨田倏地止住,饒有興致的瞧著仍在沉思的石之軒,好一會兒後才問道:「如何?」

  石之軒臉色變了變,沉聲道:「這是種魔大*法?」雖是反問,語氣卻極為肯定。

  原來剛剛向雨田所傳,竟是如何藉由元神出竅的境界基礎上培育魔種、借鼎播*種、控制鼎爐的秘訣,當然,僅是秘訣的開頭部分罷了!

  即使如此,石之軒也能分辨出此乃不輸於不輸於上乘道胎的神妙法門,應該是傳說中種魔大*法的第六篇「種他第六」。

  微微頷首,石之軒沉吟道:「不錯,前輩既有如此手段,不論天下誰人登臨九五,你都能讓他乖乖聽話。

  不過,我很好奇,前輩究竟想要什麼,需要統一天下始能辦到?」

  向雨田神秘一笑,「到了那一天,你終會知曉。」

  「也是!」石之軒貌似同意,不再追問,轉而肅聲道:「這筆生意本人接下了,不知前輩如何支付定金?」

  向雨田斬釘截鐵道:「定不會讓你這後輩吃虧就是!」

  頓了頓,又問道:「據你估算,可在多少年內促成南北一統?」

  石之軒微一皺眉,為難道:「前輩該當知曉,我縱橫家行事不倚人多,只孤身一人,手段無非是因勢利導,推波助瀾,關鍵在於隨機應變,見機行事……

  因而究竟可在多少年內促成南北一統,晚輩著實不敢誇下海口!」

  面對向雨田這般活了兩百年的人精,兼之魔種通玄,能夠感應別人心思的善惡虛實,任何花言巧語都屬枉然。

  因此石之軒唯有冒著談崩的風險,實事求是,直至本質。

  豈知向雨田聞言不怒反笑,「算你誠意拳拳,沒在本人面前賣弄你縱橫家巧舌如簧、指鹿為馬的拿手絕技,否則本人反要換個合作對象。」

  石之軒似笑非笑道:「恐怕前輩在找到晚輩之前,已經跟別人有過類似的談判,只是談崩了而已!」

  向雨田搖頭失笑,「不是談崩了,而是還沒開始談,對方就很沒誠意,根本談不下去。

  人心詭詐,本人也無可奈何!」

  石之軒會心微笑道:「那位皇太后肯定先是把你捧上天,再假惺惺向你表示臣服,請你率領聖門混一域內,成就千秋不朽之功業,而在你拒絕之後,她又請求你支持她陰癸派吧!」

  向雨田無奈歎道:「猜得分毫不差,猶如親見,所以本人提都沒提此事,就對她敬而遠之了!」

  石之軒嘖嘖道:「女人麼,總是頭髮長,見識短,貪念大,心眼小,陰癸派的女人更是盡愛使些小手段,上不得檯面,實不足與謀!」

  向雨田頷首道:「江山爭霸,說來輕巧,實則局勢變幻,奇詭莫測,入局者文采武功、勢力人望、機緣運氣固然重要,然而最不可缺少的,反是持之以恆的冷靜心態!

  陰癸派那些女人,還沒成事就目中無人了,豈不知入局早,先佔優,卻未必真能笑到最後!」

  石之軒奇道:「前輩似是頗有感觸?」

  向雨田歎道:「前塵往事,不說也罷!」

  石之軒頷首道:「按規矩,前輩先付定金吧!」

  向雨田眉頭一挑,不可置否的問道:「現有兩個定金供你選擇,一是聖帝舍利許你保管五年,二是傳你種魔大*法的前六層……

  倒不知,你願意要哪個?」

  石之軒毫不猶豫的道:「朝聞道,夕死可矣!

  聖舍利終是外物,未必於我有用,本人當然更想要直至魔道最高奧義的種魔大*法!」

  向雨田不可置否,再次嘴唇開闔,以傳音入密之法朗誦【道心種魔大*法】的前六篇秘訣,石之軒凝神細聽,將之一字不漏的銘記於心。

  半日之後,石之軒盤坐巨石之上凝神沉思,感覺到道心蒙塵的異樣徹底消失,不由眼神閃爍。

  經此近距離接觸,他已肯定,向雨田在種魔大*法上的層次,確實仍處於類似返虛的境界,離著真正的破碎虛空還差了些許。
GGCMEAT 發表於 2018-11-6 14:30
第三百一十七章種魔試探

  向雨田是個什麼樣的人?

  石之軒根本不用多想,就能得出答案——向雨田一如他的外表及氣質,是個睥睨天下,玩世不恭,幾不受任何世俗常理拘束的人。

  再聯繫其魔門『邪帝』的身份,恐怕還要再加上自私自利、心思叵測的評語。

  僅止如此,已足夠石之軒斷定向雨田祈盼天下大一統,絕非為了什麼悲天憫人,澤被蒼生,而是為了一件其兩百年仍未竟全功的謀劃——破碎虛空。

  不錯,在確定向雨田的境界仍處於返虛層次之後,石之軒就百分之百的肯定此點。

  至於天下大一統如何關乎向雨田的破碎關竅,石之軒隱隱間生出幾個猜測,卻都不能十分肯定,也就只能暫且深埋心底。

  從某種程度上說,石之軒覺得自己跟向雨田頗為相似,均為與燕飛、雙龍這種天地氣運所鍾之豬腳截然不同的人。

  孫恩之所以義無反顧的穿越仙門而去,是因其千錘百煉的道境玄功及無有牽掛、無有畏懼的堅定信念!

  燕飛或許會樂觀且糊里糊塗的就帶著老婆破碎虛空而去,也不管到了那所謂的「仙界」有沒有人搶他老婆,他有沒有能力自保,沒了天地氣運所鍾,他還會縱橫如意麼?

  鬼知道他那藉由在此界開仙門而爆發威力的『大三合』、『小三合』,到了所謂的『仙界』還有沒有用!

  然而石之軒和向雨田則不同,在即將邁入另一陌生環境之前,兩人都會千方百計的使自己更加強大,以使自己有足夠的能力應付邁入陌生環境後突如其來的任何遭遇及險境。

  在二人看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仙門之後那所謂的「仙界」也絕不例外,只有燕飛那種被『氣運光環』栽培出來的一路順風豬腳,才會相信「仙界」很純潔!

  二人從不吝以最險惡的心思揣測任何陌生人及陌生環境,更不吝以最陰險的手段對付任何人及至達成目的。

  正因自己是這種人,石之軒才會對同是這種人的向雨田極具戒心,卻又不能過多的將心念集中在琢磨向雨田之上,否則不論隔著多遠,均有可能會被魔種盡化道心的向雨田感應察覺。

  這正是這類透徹天人境界的道魔高人最難纏的敵方,沒見過面,只隱隱感受過氣息,都可能被對方施以精神鎖定,而一旦見過面,精神鎖定的感應只會更強烈,更難以躲避。

  就像石之軒與她,前世的精神鎖定,即使經輪迴轉世這天地偉力削弱了八九成,仍能隱隱感應到對方的位置。

  若是今後再次見面,這種鎖定立時會恢復十成,甚至因二人的境界有所提升而更勝前世,相隔千里而道心傳音亦是等閒……

  與從前獲得神功絕學之後便迫不及待的參悟借鑒不同,此次獲得了【道心種魔大*法】的前六層,石之軒並未急著細細參悟。

  反而極力克制住著手參悟的強烈欲*望,及至確定向雨田遠去之後,他才進入樹林尋了根結實柔韌的樹籐,將一塊兩百十來斤的大石頭綁在身上,再次撲通躍入漳河,沉入水底。

  河底泥沙上,任由大石頭將他牢牢固定,不會被湧動的暗流沖走,他才盤坐在泥沙之上,恢復了本源的【元始真法】,漸漸晉入玄之又玄的先天胎息之境。

  精氣神混混融融,通靈透徹,與天地自然渾合無間,遁入至精至純、至靈至真的無上狀態。

  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滌除玄覽,能無疵乎?

  唯有在這種形神合一,無慾無求,清靜而微的玄妙狀態下,任何異種真氣及精神,都難逃感應,並被他自身的精氣神自然而然且無可抗拒的排斥驅逐或磨滅殆盡……

  害人之心暫且不提,防人之心絕不可無!

  面對向雨田魔種大成的種種不可思議的詭秘手段,石之軒又怎敢掉以輕心?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慾則剛。

  若是石之軒恢復返虛修為,精氣神浩如淵海,自不會在乎向雨田憑著魔種以種種方式侵來的詭異精神力。

  亦或石之軒在面對向雨田之時無慾無求,精氣神圓潤無暇,無隙可循,即使他如今的修為相比向雨田差之甚遠,也絕不會被向雨田的魔種異力無聲無息的入侵而不自知。

  然而石之軒偏偏對向雨田有所求——【道心種魔大*法】及邪帝舍利。

  如此石之軒不僅無法保持不暇他求、身心圓潤的狀態,更會予向雨田有機會藉著【道心種魔大*法】或邪帝舍利為魔*媒,在他不知不覺中對他施展隱秘的種魔之術!

  尋常邪極宗主修為有其極限,施展種魔之術的魔*媒多半是有形有質的物品。

  但修為臻至向雨田和龐斑這等境界,施展種魔之術的魔*媒已可換為更詭秘難測的無形無實之物,例如一篇經文或書畫蘊含的意境,一段刻骨銘心的****,亦或一股無可磨滅的仇恨……

  數十里外的荒野裡,向雨田身化流影,正在向鄴城而去。

  驀地他身形一頓,戛然而止,皺眉喃喃道:「氣息這麼快就消失得了無痕跡,且能將我藉由傳授種魔訣灌輸的魔種異力洗滌乾淨……

  不愧是成功融匯花間和補天兩道絕學的聖門絕頂精英!」

  搖頭笑了笑,他毫不在意的繼續掠向鄴城,似乎並不擔心與石之軒的合作事宜。

  事實上,合作本就是在雙方對等的前提下才能順利進行,若有某一方輕易淪為另一方的傀儡,只能證明這一方並不夠資格合作,其餘一切休提。

  當然,真正的種魔之術並非如此易成,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更需長時間的醞釀和塑造時機。

  而此次向雨田悄然施加於石之軒的,不過是僅止於類似精神暗示或意念感染的手段,最多只能算是一次試探。

  即使成功了,也只能在石之軒身上刻上他以魔種之力演化的詭異而無形的淺層烙印,能夠有助於他感應石之軒的行事蹤跡及精神狀態,僅此而已。

  若要更進一步,必須如同此次以種魔訣撬開對方的精神縫隙,隱秘侵染一般,在今後一次又一次的接觸中,以不輸於種魔訣的寶物一次次撬開對方的精神縫隙,侵染對方的精神。

  直至將魔種異力深深根植於對方的心靈深處,汲取對方的精氣神衍生為另一顆魔種,才算是種魔成功。

  然而如今既被對方察覺,並著手清除,就代表著種魔失敗,且有了這一次的經歷,除非對方今後遭遇某些重大打擊而使得精神瀕臨崩潰,否則再再無可乘之機給予種魔成功。

  三日後正午時分。

  「嗖!」

  輕微水響之中,一道淡黑朦朧的身影倏地衝出河面,飄入密林之中,洋洋灑灑的水滴在冬日暖陽下折射出五彩繽紛的炫麗一瞬。

  這次的深層胎息,石之軒不僅清理了向雨田施加於自身的魔種異力烙印,且精氣神於自然而然中梳理了一次,愈發混沌圓覺,形神具妙。

  若非自忖修為仍自不足,已可就此胎息百日,初成內丹。

  隨便打了只野雞,一邊生火炙烤,石之軒一邊開始參悟所獲【道心種魔大*法】的前六篇秘訣。

  或許向雨田會誤以為他仍渴求種魔大*法的後六篇秘訣,然而唯有他自己清楚,自己有此前六篇足矣,後六篇於他不過是雞肋。

  只因種魔大*法上卷六篇專講練出魔種的訣竅,下卷六篇則是由魔入道之法,而石之軒身為道門教主級大拿,還用實踐經驗不足的魔門秘訣來教他如何入道?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若說種魔訣上卷是培育魔種並直指魔道本質奧秘的話,下卷不過是開發利用魔種罷了。

  而在石之軒看來,如何利用道胎、魔種這些玄之又玄的上乘功果,乃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之事,何須人教,又何須受制於既定法門的拘束?

  一切遵從道胎、魔種的微妙靈性指引,使之漸漸上合天心,下合本心,自然而然的天人合一,才是最佳方法,其餘一切刻意為之之舉,均屬落於下乘,事倍功半矣……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相較於世上九成九的武學,種魔訣確是博大精深、奇詭絕倫之極。

  首篇是「入道第一」,修的是玄門正宗心法,以建立本身的「道體道心」。
GGCMEAT 發表於 2018-11-6 14:30
第三百一十八章種魔大*法

  只是首篇,已令歷代魔門邪帝望門興歎。因為夠資格擁有秘卷的,皆為天邪道派主,他們魔功深厚,誰肯廢去原有魔功,重新開始練習心法路向截然相反的另一功法。

  當然,這一關竅對於石之軒可謂多餘,單論「道體道心」之形神具妙,世上罕有人能與他比肩。

  次篇「種魔第二」。魔種和道家修真者的道胎,若如一個銅元的兩面,生命的兩個極端,生和死。

  道家專事生氣,甚百日築基、返本歸元、大還金丹、從後天回到先天,始終生氣勃勃,容易為人接受。《長生訣》正是這種功法至高無上的巔峰之作。男女歡*合、十月懷胎、發育成人,「生」的過程長路漫漫,死亡卻是突然兇猛。

  因此練就精純的先天生氣需要循序漸進,視資質悟性而定,少則十年,多則二十年,然而成就媲美先天生氣一級的死氣,卻只需要短短四十九天。

  前兩篇連在一起看,石之軒不難理解,第一篇修玄門正宗心法,乃是在體內積蓄和錘煉生氣及至先天境界,而依據萬事萬物陰陽對立、生死相依的天地至理,此時體內的死氣也臻至先天境界,只是隱而不顯罷了。

  此時第二篇所謂的「種魔」,只是依照特殊心法,發掘並御使體內先天死氣,使之於有意無意間匯入元神罷了。

  如此則先天元神與先天死氣交匯而成「魔種」雛形,但受後天識神及先天生氣的抑制而無法顯現,仍自深藏不露。

  其實這一關卡,與成就道胎的法門並無二致,只是道胎是由先天生氣與先天元神交匯而成罷了。

  唯一不同的是,因為生路漫漫,純乎自然,若想將先天生氣匯入先天元神,須得循序漸進,道心清靜而微,漸漸勘破後天識神的虛妄干擾,使得先天元神一點點脫出後天識神的抑制,徐徐融匯先天生氣,遠不如死氣來得兇猛猝然,一蹴而就。

  反過來,道胎出乎自然,徐徐而成,可一旦初成就能開始運用自如,但魔種猝成,卻仍隱而不發,難以運用。

  所以,第三篇「立魔第三」,篇首開宗明義須將全身功法散去,以讓秘不可測的魔種能在不受玄門正宗先天真氣的抑制下出而主事。

  所謂先天元神,乃是人在母體中胎兒初成時虛無而生的一點先天靈光靈性隨著精氣發育漸漸壯大,實則更類似宇宙虛空靈體的一點投影,無思無慮,自然虛靈。

  人體自然而然的一切機能都是由元神在冥冥中主導和調理,幾乎不受後天的情感、欲*望的影響。

  而後天識神,則是人在出生後由外景事物為心所任而逐漸產生的後天之靈,本質上是由身體的大腦機能與信息儲備合成的一個虛擬的主宰靈體,又受情感與慾望的影響很嚴重,有思有慮,靈而不虛。

  識神既受外界影響又受信息儲備的限制,只能控制身體的一部分行為,且所思所想有其極限,遠不如元神自然而然,發乎本能,靈性無比,超乎想像。

  人在幼年時識神尚未徹底形成壯大,仍由元神控制大部分行為,表現的既幼稚又充滿靈性,而人接觸的事物多,信息多,識神壯大之後,阻礙了元神與大腦的溝通,表現的主動意識加強,卻又無甚靈性,死板僵硬。

  若說先天元神是可以獨存的虛靈,肉*身大腦是可以獨存的實體,那麼後天識神就是夾在二者之間,由二者結合外界信息共同衍生,卻又無法脫離元神及大腦而獨自存在的一段意識。

  將肉*身和元神是夫妻,那麼識神就是小*三了,既能勾*引肉身的呼應,又能代替元神的部分功能,可惜性能和地位很不穩定,老是惹是生非。

  若能摒棄後天識神的抑制與干擾,先天元神即可主宰人與天地自然交流往來,感應自然變化,吞吐天地能量。

  然而人生在世,不可能完全不思不慮,不接觸外物,所以識神不可能徹底消失或滅絕,最理想的方法就是保持著先天元神轄制後天識神的微妙狀態(類似識神小*三晉級小妾,接受正妻元神的統治,尊卑既定,分工合作,後院和諧……)。

  如此二者有機結合,相輔相成,既具有先天元神的神奇靈性,又具有後天識神的思慮感受。

  而如何做到這一點?

  古往今來無數才智之士前赴後繼,終於總結出了修心煉性之法,開啟元神靈性,再配合修身養命之術,便是道家的性命雙*修之道。

  道胎、魔種說來神秘,本質上不過是發掘及釋放一部分的元神靈性,並與先天生氣、死氣有機結合,運用到武道和生活之中罷了。

  這一點,本就兼具道、佛之長的石之軒,稍一深入種魔訣的奧秘,瞬間就已明悟通透。

  而種魔訣的第四篇「結魔第四」,內中描述千奇百怪種種自戳自殘、挨饑抵餓的苦行,其目的務求誘發魔種,以及第五篇篇「魔劫第五」,講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以死亡體驗來激發魔種。

  這兩篇都是用魔道的殘酷詭異方法釋放元神靈性,並將之更深入的結合魔種,壯大魔種,開啟魔種,務求將魔種納入控制,運用自如。

  相較而言,此時魔種仍難逃『暴發戶』的特性,心性要求低,既不穩定,又不能控制入微,反之道胎對心性要求極高,一直精微而穩定,惜乎成長週期太長,除非頓悟,否則沒捷徑可走。

  所以到了後來,魔種仍要開始向著精微靈妙的道心蛻變,以求更為穩定,完全開啟元神靈性,方能更進一步,靈性入虛,包容乾坤,邁入返虛妙境。

  在石之軒看來,這其實就是種魔訣下卷的主旨,而最終『破碎虛空』的微妙意境,則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絕非尋常文字所能詳述清晰,只好微言大義,說得模模糊糊,玄之又玄。

  然而在看到向雨田至今未能真正踏入『破碎虛空』一級,石之軒就知道,種魔訣的下卷很可能不算完善,畢竟從無人練成過,一切都是前輩們的臆想。

  且由魔入道最重開悟,所謂玄之又玄,眾妙之門,絕非死板的依照某種秘籍就能一路順風的練到『破碎虛空』。

  而身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向雨田也得負責給螃蟹挑刺,多半是一邊修煉驗證種魔訣,一邊加以完善補充。

  當然,這個就不關石之軒什麼事了,而種魔訣雖好,可最讓他看重的,反是最邪惡的第六篇。

  此篇大合魔門一貫損人利己的作風,方法是另尋道體,再由自己親手種魔,絕對控制下於道體死亡前的剎那,進行竊種的功法,據之為己有。

  須得自身先修煉到類似元神出竅的境界,才有資格培育魔種,借鼎播*種,控制鼎爐。

  再找個天資卓越,禪心堅定的正義之士,作為練功的『爐鼎』,修此功者,必須潛進對方心靈深處,歷經種種變異,播下魔種,由無至有,大法始成。但俱是在茫不可測中,風光無限,有如大自然無窮景象,時而天晴風和,日照月映;時則陰雲密雨,雷電交加,七情六慾,變幻難測。修練大法者,譬之怒海操舟,一不小心,受『爐鼎』情風欲*潮的狂擊,舟覆人亡,輕則走火入魔,重則萬劫不復,形神俱滅。一旦功成,則「爐鼎」必定精枯血竭而亡。

  石之軒感覺,此法能否大功告成,關鍵在於種魔者和爐鼎雙方的火候。

  首先身為大魔頭一級的種魔者,不僅要有類似元神出竅的修為,且要有克制魔念,道心萌發的心境,也就是所謂的『明心見性』,否則肯定會頂不住爐鼎心靈深處的萬象紛呈而元神湮滅。

  其次就是爐鼎的火候,必須是天資卓越,禪心堅定的正義之士,但最好不要太老,太老了身體的生命活力就不足了,約莫在二十至三十五歲這精氣勃勃的黃金階段即可。

  還有就是爐鼎的道心禪心的境界,不能太低,也不能太高。

  爐鼎禪心境界太低,未能開發自身的元神靈性,即使給其種魔,也不能順利形成極具靈性的魔種,風險既大,還白費功夫;

  反之爐鼎道心境界太高,則種魔者的元神潛入進去,不過是給人家送菜罷了。

  石之軒自忖,憑他的道境,對付向雨田全神貫注的魔種,或許把握不大。

  但若是赤尊信或未曾在風行烈身上練成魔種的龐斑給他種魔,他保證舉雙手歡迎,然後毫不客氣的將他們畢生精氣神及武道感悟吸收的一滴不剩,納為己有。

  說不定反過來石之軒還要在他們的精氣神凝成的魔種中挑三揀四,反覆精煉提純,去其糟粕,取其精華。

  從本質上來說,這種魔之法屬於元神層面的另類陰*陽*雙*修,生死置換。

  種魔者貢獻出修煉到至精至純的魔功死氣,爐鼎則獻出先天元神的神氣靈性,在爐鼎體內,死氣神氣交匯,共同孕育出一顆靈性十足的魔種胚胎。

  然後種魔者將自身精氣神完全融入魔種胚胎,徹底生成魔種,並借助爐鼎的精氣神將魔種培育壯大,更在爐鼎死亡的一瞬間所爆發出的無與倫比的生機之中,將魔種化死為生,成就道胎。

  於種魔者而言,這就是完成了元神的再生,恢復最盛時的生命活力,且境界更上層樓。

  當然,理論上來說,在成就魔種胚胎之時,爐鼎也可以與種魔者爭奪魔種胚胎。

  若是爐鼎在與種魔者的心靈及精神層面的交鋒中獲勝了,就可反過來將種魔者畢生的精氣神修為功果納入己身,一步登天至魔種大成境界。

  可惜能夠種魔成功的種魔者,無不是大智大慧之人,肯定會提前使出種種卑劣手段,使得爐鼎心生破綻,在關鍵時刻不能全心全靈的爭奪魔種胚胎。

  而從精氣神層面算來,最後融合魔種的種魔者或是爐鼎,均非以前那個單純的種魔者或是爐鼎了,而是由種魔者和爐鼎共同孕育出的一個新生命,擁有全新的精氣神!

  也就不存在精氣神是否純粹的問題!

  這才是龐斑種魔成功之後,忽然從老爺爺變成小青年,從將自己老婆送人到主動去調戲別人老婆的根本原因。

  同樣,這也是石之軒看重種魔訣的原因,若是操作得當,足可讓人一次又一次的重回十八歲的天空,已算是另類的長生不老。

  與此相比,帝釋天那摻了鳳血的聖心訣雖能長生,卻不能不老。

  此世的四大奇書,神秘之極的【戰神圖錄】且不必說,而【長生訣】、【慈航劍典】及【天魔策】此三者,對於明悟金丹大道及劍心通玄的石之軒來說,【長生訣】及【慈航劍典】或許可有可無,但【天魔策】之中的種魔訣這種另類道路卻是最讓他耳目一新,啟發之大,超乎想像。

  更妙的是,他曾今的許多想法都可藉由種魔訣進行試驗,一旦有成,足可獲得讓此世所有修行者匪夷所思的成果。

  在這個充滿靈性的世界,他從來沒想過死守著種魔訣的狹隘限制,且有把握將種魔訣運用至超乎其創始人及向雨田想像的程度。

  數日後,石之軒返回了北周境內,準備開啟此世的政治投資,並為更廣闊更詭秘的修行路埋下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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