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天鶴譜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6 15:51:2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9 9492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6 15:52
九〇

  宋老邪冷笑道:“老夫如不說出,你定然無法瞭解其中道理

  方雪宜道:“正要請教指點?”

  宋老邪道:“其實,老夫說出來,卻也平常得很,只因那身在魔道的邪惡人物,個個都是貧生怕死之徒,試想一個怕死之人,又哪有膽量跟武功高過自己太多之人結仇呢?”

  方雪宜笑道:“老丈果然有些見地。”

  宋老邪搖頭接道:“老弟,欲知正邪之分,就得看他在生死利義之間的選擇,他見道義所在,雖明知不可為而仍然不稍卻步,這等人就是俠義之士,反之,只懂因時就勢,自私保命,乃至視名節如兒戲的傢伙,就是邪魔之輩……”

  這一番話,只把方雪宜聽得心中大震,暗道:“這位老丈是何許人物,竟然判斷人心善惡,大有一針見血,入木三分之概?看來此人是大可交往的高人。”心念一定,立即笑道:“晚輩受教了。”

  宋老邪這才轉怒為喜地笑道:“不必客氣,你既然承認老夫所說之後,你殺了田遠,豈非是錯了嗎?”

  方雪宜原只道這位宋老邪說明個中道理,就不會再提及到自己殺那田遠是否有錯的問題,而可能是會詢及自己的出身、來歷,怎麼老邪偏又轉回了田遠身上,令他覺得不將昔日之事說出,必難從得此老諒解了。他略一沉吟,苦笑道:“老丈可是仍然不信晚輩早與田遠結有怨恨嗎?”

  宋老邪冷笑道:“老弟,老夫不是適才已經闡明正邪之分的通理給你聽了嗎?那田遠乃是魔刀,沾了一個魔字,自是算不得正道人物,一個怕死的魔徒幾時會拿自己性命去爭氣來著?老弟,你明明在哄騙老夫……”

  方雪宜不覺微微一笑道:“老丈,晚輩沒有騙你啊!”

  宋老邪道:“老夫不信!”

  方雪宜苦笑連聲道:“老丈,晚輩與田遠之間仇怨,乃是結在上一代人物身上……”

  不等方雪宜把話說完,宋老邪哈哈大笑道:“好啦!老夫明白了!”笑聲一斂,接道:“不過,老弟啊!你該知道,如今的田遠,已經有了靠山,殺了他不大要緊,引出了他那靠山,你老弟又怎生對付的得了?說來說去,你還是因為殺了田遠,才犯了第一錯。”

  方雪宜聽他自稱明白之後,依然咬定自己劍誅田遠,乃是一錯,不覺微微一征,忖道:“他硬要指責我錯,即使多費唇舌,恐怕也沒有用處,何不先問問他所謂再錯何指,也許能找出他的漏洞……”轉念及此,笑道:“老丈關心晚輩,實令人感激,但不知晚輩又錯了哪一樁事?”

  宋老邪瞪眼道:“答應那大塊頭,留在這兒三日。”

  方雪宜道:“這也算不得什麼錯,老丈誤會了,晚輩答應那高無敵留下,乃是,乃是……”忽然想到,我與這老人並非深交,自己的心事,又怎麼可以隨便說出來呢?話到嘴邊嚥了回去。

  宋老邪哼了一聲道:“乃是什麼,大不了你老弟想仗著一身武功,揚名闖萬獨鬥那個大魔主,是不是?”

  方雪直接道:“不敢,晚輩不會如此冒失?應允於他,不過是想跟他交朋友而已!”

  宋老邪大笑道:“你想交這等朋友嗎,老弟,他可也是五大魔主手下之人呵!”

  方雪宜點頭道:“這一點晚輩沒有忘記。”

  宋老邪接道:“既是明白,就不該與他交往。”

  方雪宜忽然長嘆一聲,道:“老丈,也許晚輩是不當與他結交,但是,晚輩卻發現,其人良知未泯,尚非無可救藥之輩。”

  宋老邪怔了一怔,道:“怎麼,你……”忽然哈哈大笑,接道:“想不到啊!原來你老弟乃是一位有心之人。”

  方雪宜拱手笑道:“晚輩人微才輕,只怕難以使他幡然覺悟,本費工夫,老丈莫要見笑。”

  宋老邪道:“不會,老夫一萬個不會。”語音一頓,接道:“老弟這片仁義之心,老夫多少已經明白,如果老弟不棄,老朽深願助你完此功德。”

  方雪宜聞言,暗道:他倒硬是找上門來了,我如是拒絕於他,定會引起他的不快,反正師父說過,扶持武林正義,必得多結合幾個回道,我何不答應於他呢?心念一定,立即笑道:“多謝老丈成全相助之意,但不知老輩怎麼稱呼?”

  宋老邪大笑道:“老夫的名號,莊捷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怎地你還不曾猜出來?”

  方雪宜心中大震,脫口道:“原來你老就是大漠鬼——神手宋老前輩呀!”他為人忠厚,只覺那大漠鬼手的鬼字出口十分不雅,是以即時靈機一動,把個鬼改成了神字。

  大漠鬼手宋孚哈哈大笑道:“不妨事,我老邪名號,向來是沒有什麼忌諱可言的,老弟台莫要不安了。”

  方雪宜見他這等說話,知道他乃是武林奇人一流,不拘小節,當下只得抱拳道:“老前輩豪爽過人,晚輩從命便是了。”

  宋孚讚許的點了點頭,接道:“老弟,你竟敢答允那高無敵,留下三日,可是你有著必能勝過五大魔主的把握嗎?”

  方雪宜道:“這個……晚輩尚不敢這等託大。”

  宋孚微笑道:“老弟,你既知那五大魔主不好對付,你怎可隨口應允下來?”

  方雪宜道:“老前輩有所不知,晚輩正是要見那五大魔主,有此機緣,怎能放過?”

  宋孚間言呆了一呆,道:“你要見那五大魔主?為什麼?”

  方雪宜略一沉吟,道:“這個……”

  宋孚聽說說出要見五大魔主,心中本是犯疑,此刻見他沉吟不語,更是覺得不對,脫口道:“老弟,你與那五大魔主有仇嗎?”

  方雪宜道:“也說不上有仇,不過……”

  宋孚道:“不過什麼?”

  方雪宜淡淡一笑,道:“勢不兩立。”

  宋孚大力意外地一怔道:“你……這般年紀,怎會與那五大魔主有了仇怨?”

  方雪宜道:“晚輩本身與他們並無仇怨,但晚輩卻不容他們為害武林。”

  宋孚兩眼暴睜,哈哈一笑,豎起拇指,道:“好!老弟竟然有著這等雄心壯志,叫老朽好生敬佩!”話音一頓,接道:“五大魔主的武功,各有所長,據老朽所知,當世武林之中,除了劍神陳大俠而外,尚無一人能夠勝了他們,老弟的雄心固然可嘉,但如是僅憑一腔熱血,徒逞匹夫之勇,卻是智者所不取……”

  方雪宜聞言,也不說明,只是一笑道:“老前輩金玉良言,晚輩記下了。”

  宋孚眉梢微現喜色,但又甚是不解的問道:“聽老弟之言,莫非仍要在此等三天?”

  方雪宜道:“丈夫無志不立,言而無信不行,晚輩既已答應了高無敵,自是不可反悔的了。”

  宋孚目光投注在方雪宜身上,一瞬不瞬的半晌,終於搖頭一嘆道:“老弟決心冒險,老朽還有什麼好說的?”忽然長長地吁了口氣,接道:“這麼辦,老朽也在這兒小住三天如何?”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6 15:52
九一

  方雪宜聽得心中大為感激,口中卻道:“這怎麼成,老前輩不必為晚輩耽心,他們傷害不了晚輩的。”

  這等話說出,如是方雪宜能夠再道明自己的師承來歷,宋孚想必也不會不信,只因他並未告訴宋孚,自己的師父是什麼人,是以,那宋老邪竟是連連搖頭,道:“老弟,事情就這樣決定了,如是那五大魔主中無人來此則已,不然,老朽拚了一死,也不能讓他傷你。”

  字字錘鏘,句句有力,使得方雪宜無法再說拒絕之言,當下只好抱拳長揖,道:“老前輩這般關護晚輩,真叫人萬分感激。”

  但他又覺心中一動,忖道:他如此關懷於我,究竟為的什麼,而且,他似是自知武功不如那五大魔主,莫非他當年吃過五魔的苦頭嗎?

  他動念之間,本是想開自詢問,但忽然覺得,即使他與那五魔有怨,也沒有什麼不當,自己若是追根究底,豈不是不夠君子風範了嗎?

  想到這裡,方雪宜心中冷汗暗流,連連暗責自己,一面向宋孚說道:“老前輩,晚輩有一件事,必須向你老說明。”

  宋孚笑道:“什麼事?”

  方雪宜道:“三天之內,如是五魔之中,有人來此,晚輩可能要與他們動手。”

  宋孚道:“這個老朽猜到了。”

  方雪宜道:“因此,晚輩要與你老約法一章。”

  宋孚道:“那一章?”

  方雪宜道:“晚輩倘是與那五大魔主中人動手,未露敗象之時,你老千萬不可出手相助。”

  宋孚一怔道:“這……”

  方雪宜臉色十分沉重地說道:“你老非得答應不可,否則,壞了晚輩的師門名望,不啻逼我自戕之境了。”

  宋孚沉吟了一陣,道:“老弟,令師是誰?”

  敢情,他這才想起,尚未問過方雪宜的師門。

  方雪宜搖頭道:“老前輩尚未答應我啊!”

  宋孚忖道:“我如是不答應他,只怕這孩子說得出,就真做得出,倘是他一旦自戕,自己可就罪過大了。”

  一念及此,當下接道:“老朽應允你老弟便是。”

  方雪宜抱拳道:“多謝你老成全。”緩緩地坐了下去,竟是閉目不語。

  宋孚等了一會,並未見他說話,心中大感奇怪,突道:“老弟,你怎麼不說話了?”

  方雪宜明知他想問什麼,但口中卻道:“老前輩還有什麼指教嗎?”

  宋孚大笑道:“好啊,老弟倒很會裝佯。”

  語音略頓,接道:“令師是誰,怎地不肯說出?”

  方雪宜心念電轉,卻是想不出一個什麼最好措辭來掩飾自己不說的道理,當下苦笑道:“宋老,不是晚輩不說,除非那五大魔主中人不來,相信你一定能自晚輩武功之中,瞧出究竟來的。”

  宋孚皺了皺眉,道:“這麼說,令師定是一位大有名望的人了。”

  方雪宜微微一笑道:“宋老,你餓不餓?”宋孚聞言,笑道:“是啊,天已不早,若非老弟提起,老朽倒忘了腹中飢餓了。”說話之間,站起身子,接道:“咱們且下山去飽餐一頓,回來再等那大魔主吧!”

  方雪宜道:“就依你老。”

  兩人魚貫下得山去,因是地處荒郊,是以展開疾行身法,盞茶不到,便己奔抵一處鎮店。

  方雪宜隨在宋孚身後,找了一家飯館,叫了幾味菜餚,胡亂地吃了一些,又切了幾片肉脯,包了幾個大餅,便奔回到那高無敵所住的茅捨近旁。

  一宿無話,第二天清晨,那高無敵便找到兩人隱身之處,他瞧見了大漠鬼手宋孚,顯然是吃了一驚,向方雪宜道:“方兄弟,這位老丈是什麼人?可是小兄弟你的師父嗎?”說著拱手一禮。

  方雪宜微微一笑道:“高兄很早啊!這位老前輩不是兄弟的師父,他老人家乃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說出來,高兄定然知曉。”

  高無敵目光投注在宋孚身上,沉思道:“這位老丈的形貌,兄弟倒似聽人說過!”

  宋孚忽然大笑道:“老夫高興得很,想不到五大魔主的手下,也有聽過老夫形貌……”

  笑聲頓了一頓,接道:“閣下在哪位魔主手下,大號怎麼稱呼?”

  高無敵心想,你自己不說,反倒問起我來了?他為人雖是十分粗放,但也有他細心之處,這時卻裝的非常無可奈何的說道:“咱叫高無敵,乃是四靈教的首座,至於是哪一位魔主手下,高某不敢相告,尚請老丈見諒!”

  宋孚目光一轉,笑道:“四靈教在江湖中很少聽說,必然是新近組幫開派的了。”

  高無敵道:“不錯,本教開派,只有一年左右。”

  宋孚笑道:“果然是新成立的。”

  高無敵抱拳接道:“老丈大名,可否見示?”

  宋孚笑道:“有何不可?老夫宋孚。”

  高無敵倒真是吃了一驚,愣了一愣,拱手道:“原來是大漠鬼手宋老前輩,失敬了!”

  宋孚笑道:“不用客氣!”語音一頓,接道:“那魔刀田遠,可是你的屬下?”

  高無敵道:“算得上是一名屬下。”

  宋孚忽然沉聲道:“有一件事,老夫只好向你請教,打聽了。”

  高無敵聽他口氣有些不善,不禁一怔道:“宋老有什麼事見示?”

  宋孚冷冷一笑道:“那魔刀田遠,既是你的屬下,他所作所為之事,你應是知道的了。”

  高無敵道:“這個,要看是什麼事了。”

  宋孚道:“嘉定程家莊百口性命,可是喪在那魔刀田遠的手中。”

  方雪宜本是旁傾聽,此刻一見宋孚問的竟是程子望一家被害之事,不覺失聲道:“宋老與程莊主認識嗎?”

  宋孚長嘆了一聲道:“兒女親家怎會不相識?老朽想不到三年多未見,竟然天人遠隔,遺憾今生了啊!”

  方雪宜黯然道:“如此看來,晚輩此來,竟與老丈是同仇敵汽了。”

  宋孚呆了一呆,道:“怎麼,你殺那田遠,是為了老朽那親家嗎?”

  方雪宜道:“不全是,晚輩的三位伯叔,與那田遠有仇,所以,晚輩殺他,為程莊主家報仇,只是順便……”

  宋孚目光光一亮,道:“老弟的三位伯叔是誰?”

  方雪宜笑道:“中州三俠!”

  宋孚哈哈一笑道:“你是方天成的侄子嗎?”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6 15:52
九二

  方雪宜道:“你老跟我伯叔見過?”宋孚笑道:“中州三俠,與老夫俱是故交,只是近幾年來,卻是未曾見過。”

  語音一頓,接道:“老弟,你這一身武功,可是得自中州三俠嗎?”

  方雪宜搖了搖頭道:“我那三位叔伯,並未仰技晚輩武功。”

  宋孚頗為意外地道:“你另有師承。”

  方雪宜道:“晚輩正是另有師承。”

  宋孚沉吟了一陣,道:“是了,想那中州三俠的武功雖好但只怕並非魔刀田遠之敵,你既能一劍殺死田遠,足見你的武功比那田遠高明甚多,中州三俠自然調教不出像你這般高手了。”

  高無敵忽然插口道:“休說中州三陝,以方兄的劍法而言,只怕連素有武林泰山北斗之譽的少林達摩三劍,也無這等快速。”

  宋孚點頭道:“不錯,老夫瞧到他出劍之勢,果然神奇已極,當今之世,除了劍神陳大俠,又有何人的劍法,能夠比得上……”他忽然一揚頭後,大笑道:“是了,老夫明白了。”

  方雪宜一怔道,“你老明白了什麼?”

  宋孚道:“你是劍神的傳人,是嗎?”

  此言一出,高無敵臉上神色大變,脫口道:“方兄弟,你真是劍神陳希正的弟子嗎?”敢情,他對陳希正餘悸猶在,一聞劍神大名,頓時不由自主地心中大感驚懼不安。

  方雪宜心中衡量眼下局勢,自己如想見見那五大魔主,以及試試他們的武功,就絕對不能承認是劍神傳人,否則,那高無敵一定不肯容自己再在此間停留。但他卻又覺著,身為劍神陳希正的弟子,總不能當著別人,不承認師尊是誰,否則,即是不孝。”

  一時之間,他十分為難的沉吟未語。

  高無敵大為緊張地瞧著他,口中說道:“方兄弟,你怎麼不說話?到底你是不是劍神傳人?”

  方雪宜一急之下,忽然腦際靈光一現,脫口道:“兄弟的恩師,自稱東耳老人,是不是劍神大俠,兄弟卻是不曾問過!”

  他這等回答,果真兩面都已顧到,即不使高無敵耽心,下那逐客之令,也不會在自己心中,犯卞那不認師長的不教之罪,因為這東耳老人四字,本是出諸師父自己之口。

  方雪宜話音一落,只聽得高無敵大大的喘了一口氣,道:“就好了……”原來那宛如半截鐵塔般的高無敵,這頃刻之間,已因過度緊張屏息相待,連臉色都蹩得泛成深紫。

  宋孚則皺眉喃喃說道:“東耳老人四字,老朽可是陌生得緊!”

  方雪宜暗笑道:如不陌生,我又怎會說出來,但他口中卻道:“家師隱居遁世數十年,武林之中,自是無人認識他老人家的了。”

  宋孚注視了方雪宜有頃,接道:“老弟,那中州三俠現在何處?”

  方雪宜道:“晚輩這幾年深山學藝,上個月方始下山,尚未回到中原,拜見幾位叔伯。”

  宋孚笑道:“原來你也沒有見到他們。”

  話音一頓,接道:“老朽這番由大漠東來,本想與鄭大剛老弟等商量一樁大事,孰料走遍中州一帶,卻未見到他們二人,傳聞中,只說他們業已應那魔刀田遠之約前來西蜀,不料待老夫抵達川中,不但未曾我到中州三俠,更又遇上老朽兒女親家程子望滿門遭人暗算……”長長一嘆,住口不語。

  這時,那高無敵卻是站在一旁,臉色陰睛不定,瞧瞧方雪宜,又瞧瞧大漠鬼手,終於雙手一抱拳,朗聲向宋孚說道:“宋老,那程家莊的血案,高某倒是知道一些來龍去脈!”

  宋孚聞言,似是早在意料之中,接道:“閣下方便說出來嗎?”

  高無敵慨然道:“若是不便說出,高某大可推說不知此事啊!”

  宋孚道:“老朽敬候明示!”

  高無敵道:“不敢,那程子望一家,乃是在劍門五鬼主使之下,慫恿魔刀田遠和他們聯手所為!”

  宋孚那分披耳際的白髮,忽然無風自動,咬牙道:“果然是他們所為……”

  方雪宜也大為激動,脫口道:“白衣弔客成玄通,乃是為了我們三位叔伯之事,才與程莊主結下仇怨,想不到他們竟用這等卑劣的手段,對付程老一家,此事晚輩決不能坐視。”

  宋孚不知昔年中州三俠因為寄住程家莊中,與劍門五鬼結怨經過,聞言呆了一呆,道:“老弟,此事與你三位叔伯何關?”

  方雪宜當下很簡略地把當年之事,說了一遍,只是把其中有關劍神的一切,隱瞞未講。

  宋孚大為意外地一怔道:“原來這其中還有如許之多的波折?”

  方雪宜道:“晚輩適逢其會,因此一一均為目睹。”

  宋孚長長一嘆道:“田遠已死老弟劍下,那劍門五鬼,五死其三,剩下兩個,即和宗士義組成三義門,想他們必是有了什麼靠山在背後支持的了。”

  高無敵忽然接道:“這個,高某倒是知得一些。”

  方雪宜道:“高兄可願說出?”

  高無敵道:“方兄弟,五人魔主之中,有一位貌比春花,心如蛇蠍的女人,你可知道?”

  方雪宜雖是聽師父說過五魔主的名號,但卻並不十分瞭然是以,聞言一怔道:“是天魔女?”

  原來劍神陳希正對五大魔主之中的天魔女最是不放心,因而有告訴方雪宜之時,也就特別交待,要他留心那心狠手辣,詭計多端的女人,是以,高無敵話一落,他立即就想到了天魔女……”

  怎知高無敵搖頭道:“不是。”

  方雪宜正覺得不解,宋孚已低聲道:“是那玉蘭妖女柳媚娘嗎?”

  高無敵道:“不錯,正是那柳媚娘。”

  方雪宜皺眉道:“高兄,三義門可是由柳媚娘在暗中支持的嗎?”

  高無敵道:“兄弟不敢十分肯定,但據兄弟所知,那成玄通已然拜在柳媚娘的門下。”

  方雪宜點頭道:“這麼說,那三義門果是柳媚娘所一手主使的了。”

  高無敵道:“大概不錯。”

  宋孚忽然大聲道:“老夫寄身三義門長達半年,卻是未曾查出程親家的仇人,這成玄通倒是真是精明得很……”語音一頓,仰在一嘆,接道:“親家翁英靈不遠,兄弟必將手刃成賊,為你報仇。”

  方雪宜暗暗忖道:“不知他跟程莊主是怎樣的兒女親家,瞧他神情,果是傷心得很。”

  轉念間脫口道:“宋老,咱們先去找那成玄通如何?”

  宋孚一愣道:“此間三日之約呢?”

  方雪宜道:“此去嘉定,一日可回,想必不會誤了高兄之事。”

  宋孚沉吟道:“事分緩急先後,老弟,那成玄通也不會急病而死,咱們留他多活三天也不要緊。”

  高無敵在方雪宜提到先找成玄通之時,臉上頗現不安之意,聽得宋孚所說之後,立即大喜道:“是啊!方兄弟何不三日之後再去呢?兄弟不才,亦願隨往,稍盡一份心意……”

  宋孚冷哼道:“那倒不必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6 15:53
九三

  顯然,高無敵碰了個不大不小的釘子,他訕訕一笑道:“既然方兄弟力能勝任,兄弟不去就是。”

  方雪宜劍眉一揚,笑道:“高兄盛情,兄弟心領了。”語音頓一頓,接道:“高兄,兄弟有一樁不情之請,不知高兄可否同意。”

  高無敵宏聲一笑道:“方兄弟有什麼事,請說無妨,只要兄弟力所能及,定將全力以赴!”

  方雪宜道:“兄弟如幸能助了高兄擊退強敵,尚盼高兄替兄弟解答一事。”

  高無敵先前雖是說的十分大方,但心中卻依然不停忐忑,因為他也想到一點,那就是以方雪宜一身能耐,如果有事求人,那必是非常難辦之事,自己能否擔當得了,還不敢一定,此刻聽得方雪宜開口,原來只是要替他釋一難題,不禁開心地大笑道:“容易得很!方兄弟快快說出來。”

  方雪宜笑道:“其實,這事在高兄而言,只不過啟齒之勞而已……”語音忽然一頓,接道:“兄弟只是希望高兄能將四靈教的一切告知。”

  高無敵呆了一呆,道:“就是這個?”

  方雪宜道:“不錯,就是這個。”

  高無敵陡地哈哈笑道:“方兄弟,高某不是太佔便宜了嗎?”

  方雪宜道:“那倒不是,要知四靈教中一切,不是教中弟子,想必是不可能知道。”

  高無敵道:“這倒不假,就算是教中弟子,也要分成若干等級,老實說,除了像兄弟我這等身份,想要知道四靈教中的一切,只怕當真難比登天一般。”

  宋孚一旁冷哼道:“大言不慚。”

  方雪宜知道宋老人對他印象不好,當下忙道:“高兄,若非兄弟知曉只有高兄能夠瞭解教中一切,兄弟也就不會請教了。”

  高無敵大笑道:“方兄,休說此事這般容易,就是再難之事,兄弟答應在先,那也要為方兄做到才是。”

  宋孚這時忽然冷笑道:“廢話。”

  高無敵臉色微微一變,幾乎就要發作,忽然聽到方雪宜低聲道:“宋老,有人來了。”

  宋孚這時也已覺出,正有一人向自己等人停身之處行來,聽他腳步的輕浮,十丈之內,竟然使他不易覺察,足可見出此人功力,似是不在自己之下。

  當下故意哈哈一笑道:“老弟,這人武功不弱哩!”

  高無敵直到此刻,方始覺出有人走來,心中自是大吃一驚,脫口道:“方兄弟,會不會是……”

  語音未完,只聽得有人大喝道:“高兄可在林中?”

  頓時,高無敵臉色一鬆,低聲道:“是本教中人。”只見他扭轉頭,高聲道:“本座在此。”

  一位公高不及三尺,禿頂吊盾,穿著一身藍衣衫褲的老人,晃得一晃,便自林林而入。身法之快,使得方雪宜暗暗吃了一驚。

  這時,高無敵已大笑道:“艾兄回來了,兄弟這可放心了。”

  矮老人一入林中,目光便在宋孚和方雪宜身上轉動不停,高無敵話音一頓,他立即接道:“高兄,這兩位少見,都是什麼人?”

  高無敵呵呵大笑道:“艾兄,兄弟正要為你介紹。”

  指看宋老人道:“這位名揚漠北,卻又譽滿中原的俠客,大漠鬼手宋老。”

  那矮老人頓時怔了一怔,頗為意外地抱拳道:“原來是宋神偷,小老兒失敬了。”

  宋孚捏著山羊鬍子,微微一笑道:“尊駕大名,怎麼稱呼?”

  那矮老人接道:“小老兒艾東海。”

  大漠鬼手宋孚,臉上神情一變,但瞬即哈哈大笑道:“踏波矮叟嗎?怪不得有這好的輕功!”

  艾東海微微一笑,道:“好說,宋兄的輕功,素有宇內第一之稱,小老兒這一點手腳,怎當得宋兄法眼。”

  宋孚一揚白眉,笑道:“不敢,艾兄抬舉老朽了。”

  敢情這兩人都是武林中以輕功享譽之士,是以彼此久已聞名,一旦相見,自是免不了有著惺惺相惜之意。

  高無敵雖然對大漠鬼手的名氣也很欽佩,但如與他心中對方雪宜的敬意相較,那可差的很遠。是以,他容得兩人話音一頓,立即向艾東海道:“艾兄,這位是方雪宜方兄弟,艾兄快些見過。”

  艾東海聽到高無敵這般口氣,不禁呆了一呆,道:“方雪宜?老夫似是尚未聽過這位老弟台的名號哩!”

  高無敵見他這等說話,心中老大不高興,臉色一沉,道:“艾兄,有志不在年高,兄弟比艾兄也年輕不少,但在四靈教中,好像兄弟的身份不比你艾兄為低。”

  艾東海對這貌像慈厚的高無敵,似是有著幾分戒意,聞言忙道:“高兄說哪裡話,兄弟決無這等心意。”

  話音略為一頓,向方雪宜拱手道:“方兄弟!”

  方雪宜一直在心中暗笑,道:“在下方雪宜,見過艾老。”

  高無敵這才臉色一變,呵呵笑道:“艾兄,這位方兄弟的年紀雖不大,但一身功力之高,可是兄弟有生以來所僅見,只怕教主也不……”高無敵似是發觀自己一時說漏了嘴,連忙住口不語。

  艾東海臉色突然一變,脫口道:“高兄,這位方兄弟是什麼人門下?”

  高無敵道:“這個,方兄弟並未說出,不過,方兄弟的武功,兄弟卻是親眼見識過了。”

  艾東海接道:“什麼地方?”顯然,艾東海有些不相信。

  高無敵冷冷一笑道:“就在此處!”

  艾東海目光在高無敵身上轉了幾轉,笑道:“高兄,這麼說是你自己伸手較量了這位老弟的武功了嗎?”

  高無敵微微一笑道:“那倒不是。”

  艾東海又是一怔,接道:“高兄沒有動手,怎會知道方兄弟功力無敵?”

  高無敵道:“艾兄,是那田護法。”

  艾東海道:“田遠?”接道:“他到哪裡去了。”

  高無敵冷笑道:“他到陰都城中作客去了,艾兄,那魔刀田遠的刀法,在你眼中如何?”

  艾東海聽得田遠到了陰都城,自是吃了一驚,再聽得高無敵問及自己對魔刀田遠的刀法評價,當行毫不思索的接道:“應是一流高手了。”

  高無敵道:“倒是艾兄與田遠動手,能否有置他於死地的把握。”

  艾東海忖道:“田遠既然已死於這姓方的手中,自己縱然吹上幾句大話,也不怕他們揭穿。”當下冷笑道:“五十招之內兄弟必可獲勝。”

  在他的想像之中,方雪宜這點年紀,即令果真能夠勝了魔刀田遠,那必然要經過一番苦戰,說不定要打到雙方筋疲力竭的地步,自己說在五十招內必可獲勝,定然可以在方雪宜面前爭爭威風的了。但他怎能料想不到,方雪宜的劍法,高明得叫他連做夢也想不到。

  高無敵應聲大笑道:“艾兄,你要五十招可取田遠性命,但方兄弟麼,他只用了尚未變化完全的一招,就將本教田護法送入了鬼門關中。”

  艾東海聞言愣了半晌,方道:“有這種事?”

  高無敵道:“兄弟親目所見,自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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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艾東海頓時換了一副神情,袍拳向方雪宜道:“方老弟,小老兒這廂重新見禮了。”

  方雪宜道:“不敢當,高兄如此推許在下,實在有些過分了。”

  高無敵笑道:“不過分,方兄弟武功之高,兄弟瞧得十分清楚,艾兄也不必以為兄弟替他人吹噓了。”

  艾東海顯然己是真有些相信,聞言笑道:“高兄,老朽猜想,那田護法必有自取死路之故……”

  高無敵大笑道:“當然,否則的話,兄弟也不會容許方兄弟在本教重地,傷我教中護法,”

  艾東海點了點頭,道:“高兄說得不錯,但不知方兄和宋老哥怎地不在室內說話,卻在這室外……”敢情他老於世故,對於方雪宜等的眼前情況,一眼就看出他們並未進入室內。

  高無敵道:“這個,兄弟本要請他們人內,但方兄弟和宋老卻寧願暫時露宿屋外,想來真是失禮得很……”言下之意,等於暗暗告訴了艾東海,雙方的交情,並不怎麼深,說話可要當心一些才好。

  那艾東海自然一點即透,當下笑道:“高兄覺得失禮,兄弟也覺不安,……”話音頓了一頓,住口不語。

  高無敵微微一笑,道:“艾兄,你適才似是有什麼急事,不知是否有關對頭方面的消息?”

  艾東海道:“這個……”他略一沉吟,又接道:“老朽聽說,那位妖女昨日已在嘉定現身了。”

  高無敵道:“這個,兄弟已然接獲令諭,教主十日內無暇抽身來此。”

  艾東海忽然一呆,道:“高兄,咱們……”

  高無敵不等艾東海再說,竟是哈哈一笑道:“艾兄不必耽心了,此事兄弟已有了安排。”目光向方雪宜身上一轉,笑道:“方兄弟留此不去,就是為了替兄弟解此大難!”

  艾東海也曾想,這宋老邪和方雪宜留此不去,必是有著相當的原因,但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們竟會是為了對付那對頭之人,才留下未去。因此,聞言之後,竟一語未發的呆了。

  高無敵忍不住笑道:“艾兄怎麼了?”

  艾東海遏:“這事似是有些……有些冒險啊!”

  原來他雖然相信方雪宜武功不弱,但他卻不敢想像,那方雪官的武功,足與那五大魔主中人為敵。

  宋孚陡然大笑道:“艾兄不相信方老弟嗎?”

  艾東海道:“兄弟覺得方兄弟年事如此之輕,怎可與那五大魔主中人相提並論?本教與他們有仇有怨,受到對方傷害,本是無話可說,但方兄弟他……”

  宋孚忽然向方雪宜道:“老弟,人家似是不大相信咱們了。”

  方雪宜一直在旁微笑,聞言接道:“宋老,晚輩既已答應了高兄,好歹也得留此三日啊!”

  宋孚道:“老弟,人家似是下了逐客令呢?”

  方雪宜大笑道:“不會吧!高兄,你說是嗎?”

  高無敵道:“那是自然的了,兄弟承蒙方兄弟應允留下,又怎會請方兄弟離去。”轉頭向艾東海道:“艾兄,方兄一身武功,兄弟已然見識過了,艾兄大可不用耽心了。”

  方雪宜劍眉揚了一揚,道:“高兄,你和艾大俠如是有事,不妨先回去吧!”

  高無敵道:“那怎麼行,兩位乃是本教貴賓……”

  餘音未絕,突然林外傳來一聲大喝道:“什麼人?”

  這聲暴喝,來的十分突然,高無敵不禁臉生大變,道:“艾兄,這是何人在林外喝叫?”

  艾東海失聲道:“老夫的手下人……莫非他們遇上了敵手嗎?”

  這時林外忽然又是一聲慘叫傳了過來。

  艾東海話音陡然一頓,扭頭便向林外奔去。

  高無敵一言未發,跟在艾東海身後,也匆匆忙忙地穿林而出。

  宋孚低聲道:“老弟,八成是那話兒來了。”

  方雪宜一怔道:“是那五魔主?”

  宋孚道:“如是老朽沒有料錯,艾東海那句妖女,應是說明來此之人,不是天魔女,便是柳媚娘。”

  方雪宜道:“宋老,咱們該去看看。”

  兩人大步向外走去。叢林之外,只見那高無敵,艾東海兩人,正在跟一位身材生得十分細長,穿著一襲黑色羅衫,頭挽宮髻的女人講話。

  方雪宜不知此是誰,低聲道:“宋老,這女人是五魔之一?”

  宋孚道:“應該是。”

  方雪宜呆了呆,道:“宋老,你怎麼會……”

  宋孚道:“老弟,照此女形貌而言,她應是那位姓柳的女魔,但她身上未帶她那一支玉簫,是以老夫不敢確定她是柳媚娘。”

  方雪宜道:“宋老,咱們過去問問吧!”舉步直向那黑衣女人走去。

  宋孚擔心他年輕氣盛,不知利害,便也跟著移步上前,並且低聲道:“老弟,你可莫要冒失啊!”

  方雪宜道:“晚輩記得。”說話之間,兩人已走至高無敵身旁。

  此刻,那高無敵正在十分恭敬地向那女人說道:“老前輩與晚輩教主,乃是道度之交,今日來此,晚輩適因另有佳賓在座,未曾遠至山下恭候,失禮之處,尚請老前輩休要見怪。”

  黑衣婦人看上去不過三十許人,這高無敵卻對她謙稱晚輩,很顯然已是說叫那婦人必是五大魔主中的一位了。

  艾東海眉頭皺了皺,抱拳道:“柳姑娘,老朽也不過是適才方從嘉定趕回,因是聽說姑娘要來,但想不到姑娘竟然來得如此之快。”敢情,這黑衣少婦,正是那柳媚娘。

  柳媚娘杏眼寒光乍閃,嬌笑一聲,道:“艾大俠好說,那童子奇目下是否在茅舍內?”

  宋孚聞言,吃了一驚,暗道:“原來這四靈教的教主,竟然是大嘴魂童子奇。”

  方雪宜心中也在尋思:“這四靈教既是那五魔中的童子奇所手創,但下知即三義又是何人所主持。”

  兩人尋思之際,柳媚娘忽然格格一笑,接道:“如是聽童子奇不在,就憑你們兩位,只怕保不住這座四靈教的川西分堂了。”

  言下之意,正是找碴來的。

  高無敵濃眉一揚,道:“柳前輩,敝教主不在,你老縱然搗毀高某人分堂,不知與你又有什麼好處?”

  柳媚娘妖知道:“瞧你長的這一身橫肉,大概就是童子奇手下那高—矮—呸—瘦四大高手中的高無敵了。”

  高無敵道:“不敢!”

  柳媚娘道:“聽說你有個神力天王的稱號,定然是天生神力過人了”

  高無敵笑道:“高某生的十分強壯,有了幾斤蠻力,那也不算什麼,在柳前輩眼中,更是不值得一笑。”

  柳媚娘笑道:“不要緊,反正童子奇怪不到你的了,你大可不用擔心……”

  高無敵乃是個直心眼,不會聽出柳媚娘話中之意,聞言自是大感意外,道:“柳前輩可是要代高某向我教主緩頰嗎?”

  柳媚忍不住笑的彎了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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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艾東海皺眉道:“高兄,姑娘是說……”

  柳媚娘忽然媚眼一挑,強忍了笑意,嬌叱道:“姓艾的,你以為你比他聰明是嗎?姑娘今兒先收拾你也行。”

  話音一落,艾東海只覺眼前人影一花,右頰之上,已經拍的一聲,挨了對方一掌,五條纖纖手印鼓了出來。

  媚娘打了艾東海一個耳光,高無敵似是這才想出了適才問柳媚娘的話中之意,突然兩眼一瞪,大喝道:“柳媚娘,你剛才是說高某活不到教主回來嗎?”

  柳媚娘雖然閃身打了那艾東海一掌,但因她身形極快,是以早已退回到原來的立身之處,高無敵喝問甫歇,她竟然格格一笑道:“蠢牛,你才知道嗎?”

  高無敵雖然明明知道自己不是柳媚娘之敵,但他卻受不了這等諷刺,大喝一聲,道:“柳媚娘,你也太小看了高某了。”

  柳媚娘道:“怎麼,你可是不服氣嗎?”

  高無敵一怒之下,似是忘了利害,大喝道:“不錯,高某正要向你討教幾手高明武功……”揮臂一拳,直搗柳媚娘左肩。

  原來他這一拳本是擊向她的胸腹,但忽然想起對方乃是一個女流之輩,自己出拳擊向她的胸前,豈非是被人笑為輕薄之徒嗎?拳勢已發,卻又臨時變了方位。

  柳媚娘直瞧到高無敵出拳之際,杏眼倏然間殺機隱現,大有舉手之間,便要制高無敵於死地之意。但當柳媚娘發覺高無敵拳勢在中途換了位置以後,那鳳眉略舒,本已曲起的玉手纖指,竟然變為立掌如刀一般,斜斜地砍向高無敵。

  宋孚在旁瞧得十分清楚,低聲道:“方老弟,那高無敵一念之間,居然躲過一死劫!”

  方雪宜原也未曾瞧出其中原故,聞言方始恍然,笑道:“不錯啊!這高兄倒也不失是君子……”

  這時忽然聽得柳媚娘嬌喝一聲,道:“高無敵,你要想跟我走上十招八招,那還差得很遠,念在你乃是一個不甘做那輕薄之事的莽夫,我只要你改投我柳媚娘的手下,便免你一死,你肯不肯?”

  兩人乃在激鬥之中,柳媚娘依然能這等從容說話,足見她武功比那高無敵強過甚多。

  高無敵怒哼了一聲,一連發出七拳,算是答覆。

  柳媚娘臉色微微一變,冷笑道:“你可是不識抬舉嗎?惹得我性起,你就休想活命了。”

  高無敵大喝道:“高某隻懂得生死,不懂得投降!”

  咚的一拳,正好擊中了柳媚娘的掌心。

  照理他號稱神力天王,這一拳至少也有幾百斤力道,那麼纖瘦的柳媚娘,又怎生禁受得起他這一擊。

  但方雪宜卻瞧得出,高無敵這一拳雖然擊中了柳媚娘的掌心,卻似是根本沒有著力之處一般,未曾使得上勁。

  頓時,方雪宜感到如是再讓他跟那魔女拼將下去,用不著柳媚娘還手,高無敵就要活活累死。

  一念及此,他竟然一躍而前,喝道:“高兄快快退下,容兄弟前來見識見識五大魔主的武功……”舉手一掌,向那柳媚娘拍去。

  柳媚娘格格嬌笑。連聲道:“你們兩個全上,只怕也支持不了幾合。”皓腕一翻,就待反纏方雪宜手掌。

  方雪宜掌勢忽然一帶,變掌為指,點向柳媚娘曲池穴,口中卻向仍未退下的高無敵說道:“高兄,咱們有約在先,你不必再夾在其間的了。”

  柳媚娘目睹方雪宜變招之快,實是生平僅見,不禁臉上變色,驚咦了一聲,飛身掠退丈五。

  杏眼圓睜,冷冷地喝道:“你是什麼人,童子奇手下,幾時有了這等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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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第十四回 初鬥女魔

  方雪宜未曾答話,卻是回顧了高無敵一眼,低聲道:“高兄,你適才那一拳挨到那女魔的掌心,顯然勁道全被魔女卸掉,不知高兄可曾運氣試過,對方掌心之中,是否蘊有什麼奇毒之物?”

  高無敵呆了一呆道:“這個……兄弟不曾覺出有何異樣!”

  方雪宜道:“那就好!高兄快快退在一邊,柳媚娘交給兄弟便是了。”

  高無敵感激地向方雪宜抱拳道:“有勞方兄!……”大步退到丈許之外。

  柳媚娘瞧著方雪宜這等從容神態,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人小小年紀,怎會如此鎮定,聽他口氣,倒好像不是四靈教中之人……

  她尋思之間,方雪宜已微微一笑,抱拳道:“五大魔主之名,區區早已耳聞,今日幸會,果真不凡。”

  柳媚娘眉頭揚一揚,格格地笑了幾聲,道:“小老弟,我剛才問你的話,你怎麼不答啊?”

  方雪宜道:“魔主可是問的區區姓名嗎?”

  柳媚娘道:“你肯不肯說?”聽她的口氣,倒是十分客氣。

  方雪宜道:“在下姓方,草字雪宜,乃是中州人氏。”

  柳媚娘笑道:“你師父呢?在江湖上定然很有名氣的了。”

  方雪宜笑道,“家師山野隱士,不說也罷!”

  柳媚娘一怔道:“瞧你的出手武功,好像得自名家指點,我不信山野隱士,能教出你這等好徒弟來。”

  方雪宜道:“在下說的實話,魔主不信,也是沒法可想了。”

  柳媚娘格格一笑道:“好啊,你這麼一點年紀,倒是學得固執得很……”笑聲一斂,接道:“你以為我不敢傷你嗎?”

  方雪宜笑道:“在下並無此意。”

  柳媚娘道:“你明白就好。”忽然掉頭向高無敵道:“童子奇自己不在,留下了你們這高矮兩個膿包,自己不敢出頭,卻找了這麼一個黃口乳子代你們出頭。瞧你們也不害臊嗎?”

  這幾句話,只把高無敵和艾東海諷刺的無地容身,漲紅著臉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方雪宜淡淡一笑道:“魔主不必諷刺他們,說來這事乃是在下自己找上身來的。”

  柳媚娘怔了一怔,道:“小兄弟,你有多大的膽子?竟敢把這等大事攬在身上?”

  方雪宜道:“增長見識,有何不可?”

  柳媚娘道:“小兄弟,你年紀還輕,假以時日,如能好好力求上進,也許會有出人頭地之曰,但若像眼前這等冒失,只怕就難有善終了。”聽她說話,倒也不似什麼凶惡之人。

  但方雪宜明白,柳媚娘這麼忍讓,只怕也有原因。

  當下微微一笑,接道:“在下有否出人頭地之日,不勞魔主掛心,也許一日之間,就可名揚天下了哩!”

  柳媚娘聞言一怔道:“你……好啊,敢情你小兄弟依舊是雄心萬丈,想要在五大魔主身上揚名闖萬嗎?”

  方雪宜道:“尊駕倒是明白人……”

  餘音未已,只聽得柳媚娘嬌笑連聲,道:“本座出道以來,這是頭一次碰到像你小兄弟這等狂人。”

  方雪宜的用意,就是想觸怒那柳媚娘,以試五大魔主功力,究竟有多麼高明,因此,柳媚娘話音一落,他立即笑道:“在下與高兄弟有約在先,這三天之內,不論來的是什麼人,都不許他在四靈教川西分堂之前撒野,大丈夫一諾千金,自是不能說過不算的了。”

  柳媚娘道:“小兄弟果然要代四靈教出頭。”

  方雪宜道:“既已約走,在下自應勉力以赴。”

  柳媚娘忽然嬌笑道:“好啊!我就瞧瞧你的能耐。”

  玉手一揮,輕飄飄地拍出一掌。

  方雪宜口中雖然說的十分自大,但心中可是謹慎得很,五大魔主既能在武林之中獲得那麼高的聲譽,豈非幸得而來,何況,連身為劍神的師父,也只能制服他們,稍斂他們的凶焰,而無從一一下手誅除,自己較恩師,相差甚遠。如今面對五大魔主之一,當然不敢大意。

  柳媚娘玉手一揮,他立即撤劍橫在胸前,接道:“在下正要領教……”寒光乍閃,寶劍平平削出去。

  這一招他用的是金頂神尼傳授的劍法,是以柳媚娘雖然看來十分眼熟,而且更是犀利無匹,迫得她連忙縮手後退,但卻未曾瞧出劍法的來歷。

  方雪宜出手一劍,迫退了五大魔主的柳媚娘,不禁雄心大發,長嘯一聲,揮劍搶攻過去。

  柳媚娘杏眼中掠過一絲驚訝的眼色,嬌笑了一聲,道:“好劍法。”皓腕輕舒,曲指如鉤,竟然用那空手奪白刃的招術,扣向方雪宜手中寶劍。

  柳媚娘是五大魔主之一,功力運用由心,雖是一雙玉手,一旦施展開來,比那精鋼寶劍,也不稍遜色。

  在她心念之中,像方雪宜這等初出茅廬的小輩,縱然得過名師指點,學會了幾招奇妙的劍法,那只能對付一般武林角色,遇到自己,應是不出三招,就將束手束腳才對。

  殊不料事實卻是大出柳媚娘的意料之外,她那一招空手入白刃的手勢尚未展開,方雪宜手中寶劍,竟是十分輕靈的一閃,錯過了她的五指,敲向她肘節穴道。

  柳媚娘心中駭然道:“此人小小年紀,怎的練就了這等驚人的劍術?”她那驕敵之心,忽然一掃而空,迅快無比的向後退躍了三步,玉腕一揚,手中已多出一根翠玉蕭。

  方雪宜淡淡一笑,道:“你早該取出玉蕭的了。”

  話音一頓,寶劍一晃,欺身搶攻過去。

  柳媚娘玉簫在手,臉上殺機陡現,冷冷地哼了一聲,道:“無知小輩,老娘縱有惜才之心,也無法容你多活下去了。”

  青芒碧影暴現,但聞得一陣低嘯之聲入耳,方雪宜攻出的劍勢,竟然遇上了極大的阻力,壓得右臂幾乎伸不開去。

  大驚之下,迅快的撤劍後退三尺,左手一揮,全力一掌,拍了過去。

  方雪宜究竟年輕,對敵經驗又嫌不夠,遇到像柳媚娘這等高手,一身武功,十成只使得出五成,無形之中,就吃了大虧。

  總算他臨危不亂,及時一掌,擋住了柳媚娘前衝之勢,緩了一口氣,長劍一領,一式龍行八劍中的“排雲吐霧”實則化成千萬朵銀花,罩住了身前丈許方園。

  站在一旁的高無敵、艾東海,只感到那森森的劍氣,宛如排山倒海一般襲來,駭然之下,各自飛身退了七尺。

  宋孚則瞧得忍不住喝道:“龍行八劍。”敢情,他只知道陳希正的這一套劍法,不過,他不知道的是眼下方雪宜施展的乃是“龍行九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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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這時,柳媚娘也已瞧出了方雪宜的劍法,心中大大一震,嬌叱了一聲,喝道:“小兄弟住手。”

  方雪宜也知道一旦此式劍法出手,那柳媚娘必然會認出自己來歷,故而他也並未存下傷敵之心,聞言立即撤劍收招,淡淡一笑,道:“魔主還有什麼見教。”

  柳媚娘目光凝注在方雪宜臉上,柔聲道:“小兄弟,你那劍法可是陳希正老人所授?”

  方雪宜道:“這個……”他尚未決定是否把自己師父已死的事讓五大魔主知道,是以柳媚娘指名相詢,他不禁感到了猶豫。

  柳媚娘瞧他沉吟不語,接道:“小兄弟,劍神陳大俠是你的師父嗎?”

  方雪宜忖道:“我如若應是,只怕她還要問上更多的事了,到時自己就無法不把師父已死的事說將出來,五大魔主如是知道了師父的死訊,這世間之上,對他們已無具有威脅之人,眨眼之間,就可能造成無邊的殺劫了……”

  原來他想到了一點,以自己眼下之力,一對一自可與五大魔主一較長短,但如他們合力對付自己,則勝負之機,就十分難測了。尋思之間,立即決定還是裝佯的好。

  當下搖頭一笑道:“家師自稱東耳老人,是否就是劍神,在下從未回過。”

  柳媚娘呆了一呆,道:“東耳老人,未曾聽說過啊!”

  語音頓了一頓,接道:“小兄弟,你剛才那一招劍法,可是龍行八劍中的第一招“排雲吐霧”?

  方雪宜知道不承認也不行,笑道:“不錯,只是這套劍法並非叫做龍行八劍。”

  柳媚娘道:“叫什麼,天下哪有那等相似的招式?”

  方雪宜道:“龍行九劍。”

  柳媚娘一怔,道:“八劍、九劍,那是同樣的劍法了。”

  方雪宜笑道:“這個,在下不知。”

  柳媚娘大為不解地一愣,道:“小兄弟,你這套劍法全是東耳老人所授嗎?”

  方雪宜笑道:“不全是。”

  他越是這等回答,越是引起了柳媚娘的疑慮,也同時越使她如墜五里霧中,必須查問一個明白。

  方雪宜話音聲落,她立即笑道:“小兄弟,你拳講越離了譜了。這劍招明明是劍神陳大俠的龍行八劍中起手的第一式,你偏偏說是龍行九劍,而且……而且……還說不是一人所授,這話叫人怎生相信呢?”

  方雪宜道:“你如不信,那也無法了,在下確是句句實言。”

  柳媚娘怔了怔,忽然格格笑道:“小兄弟,除了東耳老人,還有誰教了你這一套劍法?”

  方雪宜尋思道:“我如不說出師叔之名,只怕連自己也扯不圓這番謊言了。”當下接道:“金頂神尼。”

  柳媚娘沉吟道:“金頂神尼?這又是誰呢?”

  原來這魔女未曾聽說過神尼之名。

  方雪宜道:“金頂神尼乃是世外高人,向不與聞問武林中的事,魔主沒有聽說過,那也不足為怪。”

  柳媚娘微微一笑,接道:“小兄弟,我有一句話,不知道你願不願聽。”

  方雪宜心想,這不是奇了?你要說的話,縱然我不想聽,只怕你也不會不說出來的啊!但他口中卻道:“什麼話?”

  柳媚娘道:“劍神陳大俠,與我有著大恩,如若小兄弟乃是他的弟子,眼下的情勢,就大大地不同了。”

  方雪宜心中暗道:“好一個刁惡的魔婦,你居然想騙我嗎,明明你們對師父既畏又恨,反倒說他老人家與你有恩,想從我口中套話,那可辦不到。”動念之間,淡淡一笑道:“東耳老人是不是劍神,在下不知,魔主大可不必心中不安。”

  顯然,方雪宜還有著跟她動手之意。

  柳媚娘聞言,沉吟了良久,道:“除了劍神陳大俠,我實在想不出武林中,還有什麼人能會龍行八劍……”忽然間柳眉一揚,嬌笑道:“是了,我幾乎被他瞞了過去。”

  方雪宜暗暗吃了一驚,忖道:她莫非已然瞧出了其中原故嗎?

  口中卻是接道:“陳大俠騙了魔主?”

  柳媚娘冷冷地應道:“小兄弟,不但我受了騙,連你也上了他的當了啦!”

  方雪宜心中失笑,暗道:“我會上當嗎?”

  表面之上,他卻做作的十分木訥,呆呆地問道:“我上了當?在下從未見過陳大俠之面啊!”

  柳媚娘忽然似是十分得意地格格笑道:“其實,小兄弟早就見過劍神啦!”語音一頓,接道:“小兄,你不妨再細心地想上一想,那東耳兩字,湊在一起,是不是一個陳字嗎?”

  方雪宜微微一笑,忖道:“這魔頭果然猜想出來了。”當下接道:“在下幾時見過劍神,怎的自己竟不知道?”

  柳媚娘道:“小兄弟,那東耳老人,就是劍神,他姓陳,名叫陳希正。”

  方雪宜道:“真的!”

  他裝的十分像,是以柳媚娘倒也未瞧出破綻,接道:“小兄弟,你此刻已是劍神的傳人了,在武林之中,你的身份可不低呢?”

  方雪宜道:“這個,在下覺著並無不同之處!”

  柳媚娘杏目精光流轉,在方雪宜身上飄來飄去,陡然嬌笑了三聲,道:“你師父現在何處?”

  方雪宜知她遲早必有這等問法,早在心中打定了主意,聞言笑道:“家師浪跡天涯,在下無法知曉他老人家何在!”

  柳媚娘頗為意外地一怔道:“你不知道?”

  方雪宜道:“家師授我武功,乃是屈身奴僕行中,天年之前,便已離去,在下這幾年行走江湖,也正是為了尋找家師……”

  他一時福至心靈,說來竟是頭頭是道。

  柳媚娘瞧他不似說謊,當下低聲道:“你在何處與劍神分手的?”

  方雪宜道:“就在嘉定城中!”

  柳媚娘陡然臉色一變,顯然,她大大吃了一驚。

  須知五大魔主膽子再大,對於劍神陳大俠,還是畏之如同小鬼見了判官一般,雖然,這幾年之中,未曾見到陳希正露面,都知道他已毒傷發作死去,但此刻忽然聽得方雪宜說他與劍神乃是在嘉定分手,正是在自己的臥榻之旁,柳媚娘再鎮定,也不免心中大為震駭。

  呆呆地瞧著方雪宜好久,方道:“小兄弟,你這話不是騙人吧!”

  方雪宜在心中忍不住想笑,但他知道,自己如是一旦失笑,這先奪對方之氣的計畫就難以兌現了。

  因此,他慨然應道:“在下沒有說謊的必要啊!”

  柳媚娘倒是相信了他,沉吟了一陣,接道:“令師可曾告訴過你,他今後行止何方?”

  方雪宜搖頭道:“這個……家師未曾提及!”

  柳媚娘道:“令師也未約定和你見面的地點?”

  方雪宜忖道:“看來我得給她心中再找一點苦頭吃吃才是……”略一沉吟,道:“有的地點。”

  柳媚娘道:“在哪裡?”

  方雪宜道:“峨嵋金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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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柳媚娘臉色倏然再變,急急喝道:“你去過了。”

  方雪宜道:“去過了。”

  柳媚娘大有迫不及待之勢接道:“見到了令師?”

  方雪宜搖頭苦笑道:“沒有……”

  忽然間,他想起了恩師已然陳屍邛峰,心中一慘,苦笑的臉色,剎那間變成了一片悲寂之容。

  柳媚娘不知他心中想的乃是師父已死之事,只道他未曾見別陳希正而難過,當下略為放心,喝道:“那是說劍神不在峨嵋山中了。”

  方雪宜道:“這……在下不知道了,不過……”

  柳媚娘一怔道:“不過什麼?”

  方雪宜道:“不過在下卻見著了金頂神尼!”

  柳媚娘略為鬆一口氣,道:“那位金頂神尼,可就是傳你龍行九劍之人?”

  方雪宜道:“不錯!”

  柳媚娘沉吟道:“小兄弟,這麼看來,那金頂神尼與劍神陳大俠是有相當淵源的了。”

  方雪宜道:“在下沒有問過!”

  柳媚娘道:“那是不會鍺的啦!這龍行九劍,與劍神陳大俠的劍法如出一轍,若沒有淵源,怎會這麼相似。”

  語音頓了一頓,接道:“小兄弟,我本無與你為難之心,但是,眼下因為你是劍神的傳人,我可不得不將你留下來了。”

  方雪宜道:“為什麼?魔主與劍神有仇?”

  柳媚娘冷冷一笑道:“有仇?小兄弟,你忘了嗎?我曾說到劍神於我有恩啊!”

  方雪宜接道:“既是劍神有恩於魔主,為何魔主竟要將在下留下?”

  柳媚娘眉梢忽然一揚,道:“其中道理,容得陳希正來尋你之時,你自然就會明白。”語音忽然一頓,掉頭向高無敵喝道:“高無敵,你幹的好事。”

  高無敵呆了一呆,道:“沒有啊!”

  柳媚娘道:“那你就給我聽著!”忽然格格一笑,指著方雪宜道:“這位小兄弟乃是劍神的傳人,你先前知道嗎?”

  高無敵道:“不知。”

  柳媚娘笑道:“好一個不知道,高無敵,童子奇回來之後,只怕你這四靈教的首座之席,要搬一次家了。”

  高無敵怔怔地道:“為什麼?”

  柳媚娘道:“引狼入室,還不夠你殺身而有餘嗎?不過,你如聽我之命行事,我卻可以為你開脫。”

  高無敵這會兒也明白了柳媚娘所指何事的了。

  敢情陳希正乃是五大魔主不世之仇的事,他們自是知曉,適才自己還與艾東海爭執,艾東海說要與那柳媚娘聯手,拿下方雪宜,一來可以與柳媚娘釋怨,二來也好向教主邀功。

  但高無敵的為人,卻是個地道的血性漢子,他對方雪宜可是真心交往,認作了朋友要他作那賣友之事,他可是不干。

  此刻,他聽得柳媚娘之言,心中不禁大吃一驚,忖道:“這事果然是自己失策,不該把仇人弟子,當作了至友,若是教主知曉,自己當真是難逃毒刑加身之慘。”一時之間,高無敵卻沒了主意,呆呆地望著柳媚娘道:“依魔主之見,高某該怎麼辦?”

  柳媚娘道:“很容易,將功折罪而已!”

  高無敵道:“怎生將功折罪?”

  柳媚嬌笑道:“咱們化敵為友,同仇敵汽便是。”

  高無敵目光在方雪宜身上一轉,道:“魔主,你老是要高某與方老弟為敵嗎?”

  柳媚娘道:“不錯,只怪他不該是那劍神的弟子!”

  高無敵怔怔地道:“這……高無敵不是賣友之人。”

  柳媚娘道:“好啊!你很講義氣啊!”

  高無敵道:“方兄弟見危相助,答應留此三日之情,在高某心中,雲天高誼,雖殺我身,也是毫無怨尤。”

  方雪宜在旁聽得心中大為感激,暗道:“這位高兄倒是一位漢子,好歹我得救他一救……”

  他明知此刻自己已然陷入極端危機之中,但卻仍在想著如何挽那高無敵於魔道之中,這等捨己忘私之心,正是大仁俠,大豪傑的成功之基。

  這時那宋孚心中,可是驚凜不已,一旦艾東海、高無敵真個與柳媚娘化敵為友,合力對付方雪宜,縱然方雪宜是那劍神傳人,只恐怕也難以應付。當下不知不覺之中,向前移進了三步。

  柳媚娘目光閃爍不定地在高無敵身下轉動,冷冷一笑道:“高無敵,你該知道自己的身份啊!”

  高無敵微微一笑道:“高某自然是知道。”

  柳媚娘冷哼一聲,道:“四靈教首座,如是犯了那叛教之行,童子奇會有何等惡毒手段相待,你總該心頭明白吧!”

  高無敵似是吃了一驚,道:“這個……高某並無叛教之心,魔主不必這等危言聳聽啊!”

  艾東海忽然一笑道:“高兄,魔主真正的用心,你難道還不曾明白嗎?”

  高無敵道:“艾兄之意,可是要兄弟與魔主聯手對付這方老弟嗎?”

  艾東海道:“高兄明白就好!”語音頓了一頓,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接道:“眼下的局勢,不必兄弟詳說,劍神既有傳人,咱們五大魔主的屬下,自應同仇敵汽才是啊!”

  高無敵並非不知艾東海之言有理,但他心中卻是感念方雪宜,不願與之為敵。因此,他怔了一怔道:“艾兄,兄弟……”

  艾東海不容他再說,正色道:“高兄,陳希正乃是我等大敵,高兄怎可這等敵友不分呢?”言下之意,是說高無敵不明是非敵我的下

  柳媚娘也格格一笑,道:“不錯啊!你高無敵既無叛教之心,就該嚴辨敵我才是。”

  高無敵目光在方雪宜身上一轉,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大聲道:“艾兄不必多說了,兄弟已經作了決定,縱然高某背下那叛教之名,也不能對方兄弟出手。”

  他瞧著艾東海詫然的神情,笑了一笑,接道:“艾兄莫要奇怪,兄弟感念方兄的臨危仗義之德,自是不便對他出手,但兄弟也不助方兄弟便是了。”敢情他在無可奈何之下,只好置身事外了。

  艾東海呆了一呆,道:“高兄這等做法,只怕甚是不智吧!教主他……”

  柳媚娘忽然嬌笑了三聲,道:“算了,你姓高的重義氣,本座是勉強不得你的了。”回顧了艾東海一眼,道:“艾東海,你呢?想必不會也袖手旁觀吧!”

  艾東海忙道:“那是自然,但憑魔主吩咐。”

  柳媚娘點頭道:“很好,咱們就先將這姓方的拿下,然後再去找那陳希正。”

  突然,宋孚哈哈一笑道:“柳媚娘你要拿下方老弟,只怕還得先要費上一番手腳!”

  柳媚娘杏眼一閃,道:“你是什麼人?膽敢對本座如此說話?”

  宋孚道:“老夫宋孚。”

  柳媚娘微微一怔道:“大漠鬼手嗎?”

  宋孚道:“不錯,那正是老夫名號。”

  柳媚娘忽然格格嬌笑道:“大漠鬼手四字,嚇不倒本座啊!”

  宋孚笑道:“當然,老夫也有自知之明”話音一頓,接道:“但老夫相信,眼下局勢,有了老夫一人,定可使你難得如願以償。”

  柳媚娘突然變色道:“你想怎麼樣?憑你大漠鬼手,也想跟本座作對嗎?”

  宋孚大笑道:“不敢,老夫雖非柳姑娘之敵,何如牽制艾東海則自信綽綽有餘。”

  那柳媚娘雖已年過三旬,但因她一直正式未曾嫁人,因此宋孚稱她一聲姑娘。

  柳媚娘聞言,心中電轉,暗道:“這老鬼果然可惡得很,自己一人對付方雪宜還真拿不穩輸贏呢。”

  原來她們五大魔主早被劍神嚇破了膽,對於陳希正那一套龍行八劍,花了多少年歲月,仍然想不出克制之法,因此,要她一人與方雪宜博殺,她還真沒有信心。是以,宋孚話音一落,她不禁大為猶豫。

  宋孚哈哈一笑,接道:“柳姑娘,老夫可是沒有說錯吧!目下的局面,姑娘應是明白。”

  柳媚娘當然明白,但此刻她也感覺到,如是自己不趁此機會將這劍神的傳人拿下,此後就怕越來越不容易,當下心念一橫,冷笑道:“宋老哥,你自視很高啊!”

  宋孚笑道:“老夫若與姑娘相較,也許有所不及,何如與艾老弟相比,倒可爭那一日之長!”

  艾東海兩眼一翻,道:“宋兄如此小視艾某,實是叫人不服得很。”敢情這艾東海心中也有鬼,他知道自己倘不是與那方雪宜動手,準定難以逃過一劍之厄,故而,他寧可與大漠鬼手一拼。

  宋孚聞言,大笑道:“艾老弟,你既然不服,咱們何不分一個高低呢?”話音甫歇,揮手一掌,拍了過去。

  艾東海雙目一瞪,回手就是一拳搗出。

  但聞蓬蓬之聲傳來,顯然兩人已硬接了幾掌,一時間四周勁氣遍佈,倒也是個勢均力敵之戰。”

  方雪宜見那宋孚的功力,不在艾東海之下,當下大為放心,轉身向柳媚娘道:“魔主,咱們是否也要分出一個高下呢?”

  柳媚娘嬌笑道:“本座正要將你擒下,然後再找你那老鬼師父算賬呢!”玉手一揚,袖中的翠玉洞簫,一閃而出,但聞得鳳鳴之聲不絕,方雪宜前胸五處大穴,均罩在簫招之內。

  方雪宜也曾聽得師父說過五大魔主的武功,這柳媚她的三十六路引風簫法,除了可點穴道之外,那簫孔劃空所震動的異聲,更可亂人心神。此刻一見,果然不假,若非他早已運起一口真氣,護住了心靈,就是那陣刺耳的怪聲,就會令人承受不了。

  方雪宜凝神抱劍,容得柳媚娘的玉簫點向胸前“華蓋穴”不及三寸之地,這才揮劍擊了出去。

  這一招他用的是龍行九劍中的第四式“怒龍出蚋”勢道之猛,具有石破天驚之勢,只見晶光電閃,劍氣騰雲,柳媚娘但感手中一震,碧玉簫幾乎脫手飛去。大驚之下,顧不得傷人,飄身斜掠五尺,厲喝一聲,道:“方雪宜,你的內力也不差啊!”

  話音未已忽然簫攻指點,一連發出五招。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6 15:53
九九

  方雪宜微微一驚,暗道:“五大魔主之中,就算此女功力最差,但她出手力道之強,自己卻依然不能相比,那另外四位,自是更要難纏的了……”思慮之間,手中劍勢一變,一招“萬流歸宗”,暗含八式變化,電疾一般還擊過去。

  柳媚娘玉簫一掄,忽然換到左手之中,右手十指纖纖,迅快地扣向方雪宜執劍的手腕部位。

  顯然,她對方雪宜這招“萬流歸宗”,有著極大的認識,是故她才敢這等膽大的攻取他手腕部位。

  方雪宜暗暗吃了一驚,只覺柳媚娘指上潛力泉湧,迫得自己頗有執劍不牢之勢。匆忙之下,方雪宜左手拍出一掌,藉著那彈震之力,飄向後退三尺,右手長劍一搖,施展了那招由師叔補授的第九招劍法“群龍朝天”,只見一片漩繞的晶光,宛如怒海揚波,直向那柳媚娘湧去。

  那柳媚娘在方雪宜用出“萬流歸宗”一招之時,心中竊竊暗喜,敢情她當年就是在這一招劍法之下,吃了陳希正的大虧,故而二十年來,她不眠不休的都在揣摩著這一招劍法,思索著如何破解這招劍法,總算她才智不低,終於找出了其中破綻,不論這一招劍法虛實相生的變化,只取對方腕脈,果然迫的方雪宜退避不及。

  試想,她居然能夠破解了劍神這神奇劍法,心中高興,自是可想而知,但她卻未料到,方雪宜這招“群龍朝天”比那“萬流歸宗”更要高明多多。她狂喜之餘,一時不免失神,等到發現方雪宜劍光似雪,狂湧而來,心中那份驚凜,可就非筆墨所能形容。

  急迫間已無思忖餘地,玉簫真力貫注,一式“天外來鴻”帶起陣陣尖嘯之聲,護向自己的胸腹。

  同時,柳媚娘殺機陡現,右手暗蓄真力,只等方雪宜劍勢一斂,她那藏在指甲之內的絕毒迷神藥粉,便可彈向對方面目,將方雪宜迷倒當地。

  柳媚娘的算盤打得不謂不精,但她卻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方雪宜已然不容她再有喘息的機會。

  龍行九劍中的這一招“群龍朝天”乃是方雪宜的師祖,劍聖龍超群仙去之前所悟出來的一招劍法,雖然眼下方雪宜真力不足,難以發揮其中諸般奧妙,但也不是柳媚娘所能折其鋒銳了。

  柳媚娘玉簫方自攻了出去,只覺五指一震,噹的一聲,簫劍已然碰在一起。

  分雪宜陡然大喝一聲道:“撒手!”但見一縷碧綠的光華飛閃而起,柳媚娘的那支碧玉簫業已脫手跌向丈外草叢之中。

  方雪宜長劍寒芒乍吐,抵在媚娘咽喉之前,只要再向前分寸,柳媚娘那根喉管必將刺穿。

  柳媚娘只嚇得面無人色,粉汗如雨,是以她那暗藏指甲之中的毒粉,也忘了使用了。

  宋孚在旁只瞧的鼓掌大笑道:“好劍法!果然不愧劍聖傳人。”

  方雪宜淡淡一笑道:“宋老過獎,這一招劍法不是恩師所授……”他話音一頓,突然向柳媚娘喝道:“五大魔主也不過爾爾,倒叫在下失笑了。”忽地一收長劍,向後退了五步。

  宋孚暗狀大為惋借,笑道:“老弟,你放了這女魔頭嗎?”

  方雪宜大笑道:“既非在下三劍之敵,殺了豈不是有些不值嗎?”

  這等話,原也無可厚非,只是眼下的敵手,並非平凡之輩,在宋孚心目中言,五大魔主是何等人物?自然不可等閒視之的了。

  所以,方雪宜話音一落,他只好苦笑道:“老弟豪爽之心,固是可嘉,但擒虎容易縱虎難的道理,老弟應是知曉啊!”

  方雪宜笑道:“宋老,晚輩本無傷人之心,自是談不到擒虎、縱虎的利害得失,你老也不必為此耽心了。”

  宋孚大概知道拗他不過,只好微微一笑,道:“老弟,看來是老朽多話了。”

  柳媚娘陡然嬌笑道:“是啊!你宋老邪如是不服,姑娘和你一決勝負如何。”

  宋孚只聽得大為氣惱,喝道:“柳媚娘,你當真是越來越目中無人了。宋某雖然比不上你們五大魔主的聲勢喧赫,但也不是挨人指點笑論之士啊!你既是有興在新敗之餘,鼓勇再戰,宋某說不得只好奉陪……”說話之間,挽起衣袖,當真就要動手。

  但是那柳媚娘卻被他這幾句話說的粉臉霍然變色,那一雙杏眼,在方雪宜身上轉了幾轉。忽然又撲哧一笑。

  宋孚皺眉道:“你笑什麼?”

  柳媚娘嬌聲接道:“宋老邪,你這主意打的倒是不錯,只可惜你找錯了人哪!”

  宋孚怔了一怔,道:“柳媚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柳媚娘格格一笑,道:“宋老邪。你少打如意算盤,我倘是跟你動手,那豈不是上了你的大當嗎?”

  宋孚呆了一呆,顯然並未想出柳媚娘言下之意,故而只看著柳媚娘發愣,不知怎麼回答。

  方雪宜目暗宋孚這等神情,忍不住笑道:“宋老,你老不必奇怪,柳魔主只是不想跟你動手而已。”

  宋孚似是不信,但又不得不信的笑道:“為什麼?老朽……”

  方雪宜不等宋孚說完,接道:“這事十分簡單,如是在下轉身而去,她就會答應與你一拼了。”

  宋孚即令再迷糊,這時也明白方雪宜話中之意了,敢情那柳媚娘乃是擔心方雪宜插手其間啊!

  方雪宜話音一落,宋孚陡然仰天大笑道:“老弟台,這麼說,是老朽沾了你的光羅。”

  方雪宜道:“宋老,這叫晚輩哪當得起啦!”

  話音一頓,接:“不過,宋老也不必為此動怒,五大魔主不敢應你老挑戰的話,一旦傳了出去,也夠你老光彩的了。”

  宋孚本是心中大大不樂,若非方雪宜接話甚快,宋孚早已就揮起老拳,向柳媚娘敲了過去。

  他伸出的手臂剛到一半,竟然收了回來,大笑道:“不錯,老弟說的對,老夫果然夠光彩的了……”話音一頓,目光在柳媚娘身上一掃,喝道:“柳媚娘,老夫成全你了,你請吧!”

  柳媚娘也不禁呆了一呆,道:“怎麼?你是在下那逐客令嗎?”

  宋孚冷笑:“是又如何?”

  柳媚娘冷冷哼了一聲,道:“宋老邪,你想支使我,只怕還早得很呢!”

  宋孚笑道:“姑娘說得不錯,老夫並無支使姑娘之意,但方兄弟眼下已是劍神傳人,五大魔主要想在武林興風作浪,縱然陳大俠不再過問,方老弟可就不會不管,老夫要你早走,是要你去通知那幾位魔主,最好是立即銷聲斂跡,莫要自尋苦頭。”

  柳媚娘只聽得臉上陰晴不定,久久沒有說話。

  方雪宜淡淡一笑道:“宋老說的倒是實話,在下秉承師命,只怕不得不得罪五大魔主的了。”

  艾東海在旁乾咳了一聲道:“方老弟,如此說來,四靈教也是老弟的敵人了。”

  方雪宜笑道:“不一定!”

  艾東海怔了一怔,道:“四靈教也是五大魔主中人,老弟這話,不是有些自相矛盾嗎?”

  方雪宜道:“敵友之分,只在一念之間,貴教掌教如是能夠造福武林,自然就不會是在下的敵人了。”

  艾東海暗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四靈教只要謹慎將事,不怕你這黃毛乳子不上當……,當下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

  高無敵為人耿直,聞言接道:“方兄弟,四靈教中的別人,兄弟也許無力兼顧,但兄弟所屬手下,自今而後,定將以武林正義為前提,作上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情!”

  方雪宜笑道:“高兄豪人快語在下感激得很!”語音一頓,向柳媚娘道:“你跟四靈教的過節,可否看在區區面上,休要提起呢?”

  柳媚娘格格一笑道:“小兄弟,衝著你這位劍神傳人的面子,我不答應行嗎?好吧!今日就算我沒來……”粉臉容色忽然一寒,向高無敵喝道:“姓高的,你往後可得給我當心一些。”但見她長嘯一聲,一扭嬌軀,走了個沒有蹤影。

  柳媚娘來的突然,去的更是不著痕跡,宋孚只看得長長一嘆道:“這女魔頭果然厲害,今日容她離去,實是大大不智之舉!”

  方雪宜淡談一笑,道:“宋老,五大魔主蟄居數十年,如今公然露面,必有極大陰謀,今日若是留下柳媚娘,也不見得有多大用處,倘是能因她之去,把五大魔主聚在一處,然後容晚輩趕去,一鼓而殲,豈不是大大的免去許多手腳嗎?”他說的也算心平氣和,但那堅忍豪爽的勇氣,卻是溢於言表之外。

  宋孚呆了一呆,道:“老弟,你的確心不小啊!”

  方雪宜道:“師父遺命,做弟子的自然要奉行唯謹的了。”

  宋孚駭然一震,脫口道:“老弟,你……令師陳大俠可是已然仙去了嗎?”

  敢情那師父遺命四字,無意之中被方雪宜說出來,劍神的死訊,也就等於正式向武林宣佈了。

  方雪宜心中雖然大感懊惱,暗怪自己不該如此大意,但此刻卻已無法改口,只黯然接道:“先師已在月前,道成飛昇了。”

  宋孚臉上神色慘淡,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頓足道:“老天為何無眼,好人怎地就難享長壽啊……”

  艾東海卻是心中暗喜,大聲道:“方兄弟,劍神陳大俠仙歸道山之事,怎地武林中並不知曉,老弟不是詐作疑兵之計吧!”

  方雪宜聞言心中大是不快,冷哼道:“文兄可是不信嗎?”

  艾東海道:“這個……老朽知道以陳大俠的武功,花甲初度之中,正是如日中天之時,老弟忽說令師仙逝,確是叫人難以相信!”

  方雪宜暗道:“他這等不相信師父已死,究竟又是為了什麼呢?既是你不信,我何不將計就計,叫他們在心中疑神疑鬼?”

  心念既定,竟然淡淡一笑,道:“不錯,先師武功,確已超凡入聖,如就常情而言,他老人家活上個百歲出頭,應是不會有問題……只是……”他故意頓住話音,不往下說。

  艾東海果然未曾想到方雪宜這等乳子,也會對他使上這等疑兵之計,是以脫口急急問道:“只是什麼?”

  方雪宜道:“只是先師也許厭倦了紅塵世事,早求解脫,那就另當別論了。”

  艾東海道:“不錯以陳大俠那等超凡脫俗的性情,厭惡紅塵,也是意料中事……”

  略一沉吟,忽然自作聰明地大笑道:“是了,老朽明白啦!”

  方雪宜不禁一怔道:“尊駕明白了什麼?”

  艾東海面色凝重地問道:“方兄弟,令師仙去之時,你可是守候在側嗎?”

  方雪宜忖道,他這麼慎重的問及此事,那對他必是十分重要的了,我如是直說,恐怕他就能看穿我的心意了。轉念之際,不覺地故作沉思,道:“這……區區只是見到先師留下的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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