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〇
二人再度交手,心裡都存了一股氣,出招更見凌厲,而且在鞭、劍之中,又雜用著手掌,是以劍光,鞭影,掌風交識一團。
這裡幾人殺在一處,驚險非常,這時在後山也正殺得熱鬧。
那神火陳兆炫的護手鉤與“聖手醫隱”陸天霖的太極牌,都是特別的獨門兵器,二大功力相若,過了五七十招,依然不分高下。
“虯髯神判”,神威勃發,一柄長劍,上下飛翻,飄忽處宛似飛絮滿天,沉猛處如同萬鈞雷霆,真是勢挾風雷,威力懾人。
那鬼火裴開江,也不是平庸之輩,一條三節棍,舞得“嘩嘩”的直響,一股勁風,籠罩兩丈方圓,聲勢也自驚人。
這神火、鬼沙二人迎戰“聖手醫隱”陸天霖和“虯髯神判”二人,雖然一下不致落敗,但是眼看著武林奇俠“江南醉儒”氣定神閒的站在一邊,心中實在有點顧忌,況且自己此番前來洞庭,另銜使命,心忖這時內刑堂主“毒羅剎”石燕娘幾人,可能已經發難動手了,而自己還被纏在此處,無法走脫得開,如何能與“毒羅剎”配合得上?他二人心中一陣盤算,更覺心煩,是以時間一長,就十分焦急起來,心裡同時掠閃過一個念頭,都存了早早走離此處,速戰速決之心。
這時神火陳兆炫與“聖手醫隱”陸天霖,和鬼沙裴開江與“虯髯神判”相鬥的地方,相距約有四五丈遠近,而“江南醉儒”與傅玉琪所立之處,與“聖手醫隱”相距較近。
神火、鬼沙二人心靈彷彿相通一般,心念既動,就漸漸的將距離拉近,攏向一起,同時朝“江南醉儒”立身之處移去。
就在幾人的圈子縮到一丈開外的範圍之際,神火、鬼沙相互望了一眼,手上招式,陡然凌厲起來。
“虯髯神判”尚未覺出,但“聖手醫隱”陸天霖,為人縝密謹慎無比,此時猛然覺著有異,太極牌一緊,橫跨一步,喝道:“龔兄留神──”
就在陸天霖發話之時,“江南醉儒”也已看出,點頭微微一笑,向前移了半步,以身護住了傅玉琪。
“聖手醫隱”陸天霖話剛離口,那神火陳兆炫護手鉤一招“驚濤駭浪”,鉤勢排山倒海的向陸天霖攻去。
陸天霖一句話尚未完,眼見勢如奔雷的鉤勢攻到,只得往後退了兩步。
神火陳兆炫一招逼退陸天霖,忙的也橫閃一步,鉤交左手,右手朝腰下豹皮袋中摸索。
同時間鬼沙裴開江一見陳兆炫的動作,也虛晃一招,避開“虯髯神判”的劍鋒,往左方一縱。
二人這等動作,陸天霖、“虯髯神判”,以及“江南醉儒”、傅玉琪自然明白,陸天霖回眼一掃“虯髯神判”,急聲道:“龔兄快退──”他一聲未完,再看神火陳兆炫把右手插在袋內,竟呆在場。
鬼沙裴開江躍落一旁,原料定神火陳兆炫,必定是想以子母犛襲敵,竟呆在當地發楞,心知不好,忙的也伸手探入豹皮囊,那知不摸還好,這一摸竟也同陳兆炫一樣,怔在當場,原來皮囊內的九陰沙一粒也無,全變成一袋黃荳。
這事不用說神火、鬼沙二人感到奇突,就是站在一旁的“江南醉儒”與“聖手醫隱”也覺著大為茫然,不知他二人何以發起呆來。
正在他二人臉色鐵青,神色大變之際,忽然間由山石後面,傳過來兩聲朗笑。
幾人同時轉臉望去,只見大石後,並肩走來兩人。
右邊一個,是禿頭白髯,年在七十以上,穿一件千補百裰的大袍,腰中捆著一條大藍布帶子,左邊的袍袖,空空的被山風吹得直飄。
左邊一個,年紀也在七十左右,矮矮胖胖,只有大孩子高低,穿著一件團花長衫,大圓的肚子,凸得高高的,紅潤潤的臉,卻沒有一絲一根的頭髮與鬍子,臉上笑瞇瞇的,老遠的看去,竟似廟裡的歡喜佛一般。
“江南醉儒”、陸天霖,以及“虯髯神判”一見這二人現身,心中恍然大悟,正待出聲招呼,那矮胖子已笑嘻嘻的說道:“相好的,不用費神啦,你那寶貨,我可要梢給我小孫子玩去啦──”
神火、鬼沙二人一聽這話,那有不明白的道理,一見出來的二人,就知必是武林前輩人物,心中不由得一震。
但二人在江湖行走,素來是心狠手辣,作惡多端,無形中就是養成了一種剛蠻傲橫的習性。同時二人在江湖上也從沒有栽過這麼大的觔斗,這次自己仗以成名,賴以作惡的暗器,竟叫人家給暗中偷走,一旦傳將開去,還有什麼臉面再在江湖行走?
二人想到這裡,心中是一陣氣惱,又是一陣難受,明知此番遇上高手,但一時之間,依然忍不下這口氣。
神火陳兆炫一翻他那隻白多黑少的左眼,望著那矮胖老者道:“我兄弟與你這位老人家,平素既無恩怨,又不相識,不知何故你竟戲弄與我,你既已現身,也是一位光明磊落之人,請問一聲你老人家上下是怎麼稱呼?也好讓我兄弟瞻仰一下前輩的高人。”
他原是狂傲之人,今天實在知道面前之人,定是前輩高手,所以強壓下滿腔怒怨之氣,硬低聲下氣的委婉說出一番話來。
那矮胖老者一聽神火陳兆炫的話,不由得呵呵大笑,一張臉笑得紅上加紅,然後說道:“老夫聽人說起你們燕趙雙凶,似是萬惡不赦之人,今天聽你們的這番話,卻又知情達理,一點不凶蠻,這倒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了──”說著又呵呵長笑。
這矮胖老者笑了笑,又接道:“相好的,你這幾句話倒真是幾句中聽的話,不過卻說的遲了一點。”
他這話說得神火一時摸不清頭腦,欲笑不笑,迷茫的望著那矮胖老人。
那矮胖老人“哦”了一聲,道:“老夫這話你還不明白嗎?”頓了頓,接道:“我是說你話說得雖好,可惜卻嫌遲了,因為你們惡名播傳,已不是三天五天之事,況且你們所作所為,我們也早有耳聞,你也不想想,我們這幾個老不死,連閻王全不認那份交情,又豈是你們三言兩語能打動得了的嗎?相好的,可惜啦!可惜你一番心血和口舌是白費啦──”
旁邊那一位禿頭白胡的老者,未等他話完,一伸右手,拍了拍那矮胖老者的肥厚的肩膀,道:“瞧你這付德性,一開口就這等剌剌不休,也沒有聽清人家的問話,就先說上一大堆廢話──”
那矮胖老者一扭脖子,笑瞇瞇的瞪著他道:“你這老鬼可真是狗捉耗子,多管閒事了,人家朋友聽得津津有味,你倒編派我一番不是,我倒是請教請教你,我不這麼說,又教我老人家說點什麼是好?”
那禿頭白胡的老者咂了一下嘴,道:“人家可沒有跟你談論好人壞人,人家可是問你是姓什名誰?你卻依老賣老的說了半天廢話,人家可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那矮胖老者應道:“我姓什名誰,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那禿頭白胡的老者“嘖”了一聲,道:“你可摸錯了門了,問你的不是我,是人家名播燕趙的朋友──”說到此處,望了燕趙雙凶一眼,又冷冷接道:“老鬼,你要是怕人家,那就乾脆賠個不是,也不用報名現世了,誰教你老糊塗了呢?只要你能拿下這張老臉,人家也許會海量相容,要是你覺著你那寶貝名字悅耳動聽,那也就爽爽快快的報出來,可不要跟我老化子在窮磨?──”
這兩個老者一唱一搭,弄得燕趙雙凶,十分尷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