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鐵笛神劍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10 13:25:2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4 10523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1 15:16
一九〇

  這乃是一處下房,他二人將人安置好了之後,急奔而出,江成道:“二弟,愚兄去取傢伙,你速去那邊照應老娘,然後再在此地見面──”

  二人分向兩邊躍去。

  這時火勢漸大,室內傭人正朝外跑,有的男傭還待取水撲救,陳炎山怕敵人在暗中傷人,急道:“不要救了,你們趕快躲到下房去──”人卻向內宅縱去。

  所幸火尚在後進,所以他迅速地奔進屋內,背起母親立即又躍了出來,護送到那間下房裡,又安慰了幾句,返身帶上了門,重又躍回原處。

  他在一假山石一站,朝四下一打量,這時因火勢漸大,遠近的家犬已驚得汪汪唁吠起來,火光中人影掠躍,“飛刀鎮三山”江成已迅如離弦的流矢,躍返原處。

  他手一伸,已將陳炎山的兵器打龍棒交了過去,他自己在瞬息之間,也已將仗以成名江湖的十二把飛刀配備妥當,雙手各持一把帶有金鐶的單刀,與陳炎山打了個手勢,返身站在庭院中央,高聲喝道:“在下江成在此,但不知得罪了那位朋友,夤夜前來縱火,既然枉駕來到,何不現身相見──”他說時,轉眼四顧,卻不聞有一聲回應。

  等了片刻,又高聲說道:“我們兄弟,在武林中雖然籍籍無名,但自信對人素來光明磊落,從來沒有鬼鬼祟祟的朋友,方才在下已經打過招呼,朋友為什麼還不亮相,這未免太瞧不起我們愚兄弟了。”

  “鐵臂金剛”陳炎山看來人依有不出聲相應,也高聲道:“相好的,你既然有膽量來後宅放火,難道還不敢出來見我兄弟一面嗎?看起來,朋友你們也太不夠江湖道義了,要是你再不現身相見,我可再不把你當朋友看待了,如若我出言相罵,可不要怨我瞧不起你──”

  陳炎山話尚未畢,屋角後陡然一聲冷冷怪笑,隨即一個冷漠的聲音,說道:“笑話,笑話,老夫既然來了,還有什麼不能見面的嗎?老夫是在想該用什麼方法來對付你們,好教你們心服口服,不要怨恨老夫我出手狠毒!”說罷又是一陣怪笑。

  江成、陳炎山二人忙向那刺耳的笑聲所在望去,只見月光與火光交映之下,走出來一個全身黑衫的人影,但因為來人是背向火光,所以面目依舊一片陰暗,不過卻看出來人是個瘦骨嶙峋,亂發垂披之人。

  那人朝前走了幾步,木然佇立,身子微微一轉,冷冷說道:“哼,哼,‘豫南雙傑’,難道連老夫也忘記了嗎?”說話態度與聲音,俱是狂傲異常。

  就在來人微微轉身之際,二人早已看出來人是誰,雖然心中不由一震,但是二人俱在鼎盛之年,膽氣沛壯,況且既然人家找上門來,自然是兵來將擋,當下揚聲答道:“我道是誰?原來竟是邱前輩──”

  來人冷冷接口道:“不敢,不敢。”

  “飛刀鎮三山”上前兩步,責問道:“邱前輩乃是武林道上成名人物,我兄弟武林後進末學,不知邱前輩何以甘冒武林道義,夤夜縱火,是何居心?”

  “陸地神魔”邱三波,冷笑道:“這事還要問嗎?你們自己做的事難道還不知道──”

  “飛刀鎮三山”江成朗然答道:“我們自信所作之事,沒有得罪於你,更自信沒有任何一件事,做的有違江湖道義,要勞武林前輩成名的人物前來問罪。”

  邱三波怪哼一聲,道:“江成,你不要嘴強,我問你當年我到松竹坪之時,你們難道沒有見到老夫嗎?”

  “鐵臂金剛”陳炎山見他一派老氣橫秋的驕狂之氣,心中已甚是不滿,不由也冷哼一聲,道:“見到過你,又待怎樣?”

  “陸地神魔”把冷峻的眼光,往陳炎山瞧了瞧道:“你如若記得老夫在松竹坪之事就好了,況且老夫的為人,你們想必也略有所聞,凡是老夫之事,旁人是一概不准伸手過問,如果是硬要多管閒事,那老夫就必然要殺得他雞犬不留,那才得雪老夫之恨──”

  “飛刀鎮三山”江成在旁問道:“邱前輩今夜前來,難道我兄弟插手問過你的事嗎?”

  邱三波三角眼一翻,道:“你們救了唐一民的女兒,還想抵賴不成?”

  “鐵臂金剛”陳炎山道:“我們在荒山野谷之中,救人於垂危,我問你,見死不救豈是我等所忍為?我們救人還救錯了嗎?”

  邱三波皮笑肉不笑的道:“不錯,救人於危一點不錯。”他頓了頓,又冷然的道:“但是,這個人你們卻救錯了!”

  江成道:“怎麼救錯了呢?”

  “陸地神魔”邱三波那瘦長的頸項一搖,道:“老夫手底下的亡魂,豈是你們救得的嗎?”

  “鐵臂金剛”陳炎山,見他一昧橫蠻,心中早有怒意,但此時還是盡力忍耐住,道:“你說我們不該救你手下的亡魂,但那時她呻吟荒野,別人怎知她的底細,你既沒有本領使人立斃當場,她既逃了出來,你卻又怨人相救於她,實在是叫人不服。”

  邱三波被問的楞了楞,木然了半晌,才道:“如若不是因為你們是出自無心,老夫對你們怎會如此客氣──”停了停又接道:“老夫對人,素來不擇手段,要依對付別人來說,從來是斬盡殺絕,但念在你們不知者不罪,老夫才破例一次,對你們這等寬厚,但是你們既然頂著俠義道之名,伸手多管閒事,必然是自負不凡,所以今天老夫雖免了你們全家一死,對你們二人卻是饒恕不得。”

  “飛刀鎮三山”江成因年事較陳炎山為長,所以較為忍得住,同時,他也知道事既臨頭,急也無益,是以心裡反而平靜了許多,緩緩說道:“多謝盛情,但不知你要如何來對付愚兄弟,還請速道其詳,也好讓我們知道。”

  邱三波倒眉一軒,道:“你且莫急,你就是不問,老夫也是要說的。”

  江成泰然的道:“好,那就請說吧!”

  “陸地神魔”邱三波道:“老夫有兩條路,任你們選擇一條。”

  “豫南雙傑”冷冷地聽著,也未答話。

  邱三波對二人望了一眼,冷漠的道:“第一條,是你們二人對老夫親口認錯,並各自斷去一手,以抵償多事之咎。”他說來輕描淡寫,似是一點也不勉強,說得自然已極。

  “鐵臂金剛”陳炎山忍不住問道:“那第二條路呢?”

  邱三波冷笑了笑,道:“如果你們不答應第一條辦法,那就是沒有把老夫看在眼裡,也就是自信你們能勝得老夫,那咱們就不妨在武藝上分個高下──”

  “飛刀鎮三山”江成接道:“愚兄弟不敢說看不起邱前輩,不過這第二條路卻不失武林規矩,所謂‘優勝劣敗’,乃是自然的道理,我們兄弟雖然學藝不精,有點不自量力,但是栽在四怪之首的邱前輩手下,對我兄弟來說,並不算丟臉之事,邱前輩,咱們兄弟願意試試這第二條路。”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1 15:16
一九一

  邱三波陰森森的點點頭,鼻孔裡冷冷哼了一聲,道:“你們想的倒也周到,不過我的話可要說明,老夫雖然說過,破例饒過你們全家的一死,但是,如果你們要跟老夫動手相搏,哼!那事情又另當別論了。”

  “鐵臂金剛”陳炎山這時已是怒火內燒,不由邁步向前,暴喝一聲,手指邱三波道:“老怪物,你就不用貓哭老鼠假慈悲了,如若我兄弟落敗了,那自然是殺剮凌遲,一切聽便於你了──”

  “陸地神魔”邱三波倒三角眼一翻,一聲怪嘯,口中說道:“好!這可是你們自找死路,可怨不得老夫了──”說話聲中,猛見他右手一抬,蛇頭杖已在胸前劃了一圈杖影,道:“無知小輩,你們準備接招吧!”蛇頭杖一招“推波助浪”已橫向二人擊到。

  “飛刀鎮三山”江成,一擺金鐶雙刀,身子向旁一側,避過杖風。

  “鐵臂金剛”陳炎山,有心試試老怪物的力量,是以待江成避開之後,他卻不閃不讓,打龍棒一掄,一招“中流砥柱”硬向蛇頭杖迎去。

  要知“鐵臂金剛”陳炎山,他在江湖成名,就全憑他的膂力過人,單在他這“鐵臂金剛”四字上看,也就知道,他的那打龍棒,乃是純精鋼,又摻以柔青鋼打成,份量沉重,這時他又是有心試試邱三波的力量,是以這一招“中流砥柱”用了八成的力量。

  邱三波蛇頭杖和打龍棒一接,只覺得腳下彷彿落了空一般,人不由自主的斜移了兩步,才又穩住馬步,他實在沒有想到,眼前敵人能有這等深厚的功力。

  其實,這是他過於輕敵之故,同時陳炎山正在壯年,力量自是強猛。

  邱三波乃是久經大敵之人,馬步一穩,立時掄杖搶攻,以求控制先機,但聽怪杖嘯風,一招“刀劈華山”,朝陳炎山頭頂蓋下。

  陳炎山在與他接觸了一招之後,已知老怪物不是易與之輩,自然也不敢大意,身子往左斜閃半步,打龍棒一招“撥雲見日”輕輕接過杖頭,再向左一撥,便將蛇頭杖卸開。

  邱三波順著杖勢,暗中運功,把“楊家槍法”化用過來,一招“霸王鞭山”猝然向江成切去。

  江成金鐶刀“嘩啦啦”一響,身子驟矮,已躲開杖鋒,直欺而上,雙刀左上右下,迅快遞到。

  “陸地神魔”也不敢怠慢,蛇頭杖疾收,同時倏的又急掄而出,一招“怒打山門”向陳炎山當胸擊到。

  陳炎山心中暗笑道:“好呀!你也使出咱們少林的羅漢棍來了。”當下打龍棒疾翻,使出少林絕技,棒演“一葦橫江”只聽轟然一聲,蛇頭杖已被震斜開去。

  那邊江成見陳炎山一招建功,立即縱身從側面合攻而上。

  他二人同進同出,人稱“豫南雙傑”,由於長時的相處,在動手過招之時,很自然的心神相系,如若二人連手,更有一種合擊的奇招。這乃是二人的感應,並不是師門相授之學。

  他二人三件兵器,一個以巧取近,一個以沉猛攻遠,三人鬥在一起,另有一種動人心魄之處。

  三人一陣急打猛攻,真正是殺得風急雲緊,毫無喘息的時機,邱三波與江成二人都是暗器名家,但卻無法抽出時間來施放暗器。

  又鬥了五七十個回合,邱三波愈斗心胸愈是狠毒,三角眼暴睜,吼叫一聲,蛇頭杖一招“日月映輝”,瞬間格開二人三件兵刃,人趁勢倒躍三尺,立即隨手摸出五根燕尾追魂毒針,悄悄藏在掌心。

  這時那一進內宅,已經焚燬,但余火未息,仍然是一片黑煙氤氳。

  “陸地神魔”邱三波,二次揮杖上前,心中已拿定主意,俟機施放毒針,所以快攻五杖之後,露了一個破綻,人微微向側一傾,因他裝得十分自然,二人一時大意,沒有疑心有詐,雙雙一長身,就要往前追撲之際,猛然間,瀰漫的濃煙之中,一聲斷喝:“二位不可魯莽,小心他的燕尾毒針──”

  就在這一聲急喊之中,邱三波已抬手放出了四支燕尾針,這七毒燕尾針在江湖上是聞名喪膽的歹毒暗器,但是在施放之時既無嘯風之聲,也無其他異樣,只淡淡的幾絲微弱的青紫光芒,毫無什麼驚人之處。

  “豫南雙傑”一時大意,竟沒有想到他在假呈敗象中,放出四支七毒燕尾針,這時猛聽得有人一喊,立時驚覺,身子一挫一長,凌空拔起五尺多高。

  那邱三波也被這一聲呼叫,嚇得一驚,是以手中也不覺一慢,在這兩種原因之下,“豫南雙傑”才避開了他的七毒燕尾針的偷襲。

  邱三波四針失效,心中對發話之人,恨的咬牙切齒,一擺手中蛇頭杖,逼開“豫南雙傑”,趕向發話之處迎去,口中說道:“那位高人,愛管我邱三波的閒事?”

  那濃濃的黑煙中,緩緩的現出一團黑影,嘻嘻一笑道:“好說!好說!不是我喜愛管尊駕你的閒事,只是怕你那七毒燕尾針射到別人身上,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所以情急之下,我提醒那兩位朋友一下,這也免得你多作一件惡事,這豈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嗎?你怎麼反說這是閒事呢──”

  邱三波生平性情最冷,從來不愛說話,是以來人這幾句話冷諷熱嘲,只激得他怒火中燒,忍不住叫道:“朋友,你住口,老夫豈是你取笑之人,你既然知道我老夫是誰,你就上來,也讓老夫看看你是否長有三頭六臂,竟敢管老夫閒事!”

  那黑影笑道:“既是碰上了,少不得總是要見上一面的。”說著,大步而出。

  待那黑影來到近前之時,抱拳一拱,道:“邱兄,小老兒有禮了,你我老也老了,為何還要動這大的火氣,小老兒適才喊了一聲,老兄又何苦動了真怒呢?”

  “陸地神魔”邱三波,在那來人現身之後,已認出來人是誰,當下接道:“孫兄,我邱某人與你八義山莊,從無過節,今天你貿然插手管在下的閒事,這就是孫兄你的不是了──”

  “豫南雙傑”將故事說到這裡,“獨臂丐王”董天臣轉頭對“白眉果老”問道:“你這老兒,往泰山求借人面蜘蛛,事如火急,怎的有興致跑到信陽去了呢?”

  “白眉果老”孫公太對他翻了翻白眼,道:“你這老化子,一天到晚口裡嚷著四海為家,我問你,難道我路走錯了嗎?”

  “獨臂丐王”董天臣默然了片刻,然後道:“不錯,不錯,路是走的不錯,但是你怎麼就知道‘陸地神魔’邱三波會到信陽找這二位老弟去呢?”

  “白眉果老”孫公太笑道:“我也不知道,只不過事有湊巧罷了。”說到此處,轉臉望了傅玉琪一眼,道:“這事可還是因他而起呢!”

  “聖手醫隱”奇道:“怎麼會是因琪兒而起呢?”

  “白眉果老”道:“我那日離開洞庭之時,他曾再三跟我說,說是他有個妹子在紅葉谷習藝,托我便中看看她,所以我到了紅葉谷,承唐一民的情,一反過去那種冷怪的態度,對我商借人面蜘蛛之事,一口答應,我見他為人有了改變,這才趁他高興,提出慧兒之事──”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1 15:16
一九二

  傅玉琪精神一振,迫不及待的問道:“孫老前輩,但不知你是否看到舍妹?”

  “白眉果老”搖著那肥肥的腦袋,道:“沒有,沒有,老夫可沒有看到,據那唐一民說你妹妹因聽唐一民告訴她說你們曾遠走巫山等事,所以心中甚是掛念,是以她早些日子請求唐一民准她下山,返回松竹坪探望陸兄去了──”

  傅玉琪急道:“啊呀,我陸伯父已離開了松竹坪,那裡沒有留下什麼人,她回去豈不是又撲空了嗎?”

  陸天霖也接道:“那‘東嶽散人’唐一民,雖為人冷酷寡情,但慧兒如若能親受他傳授,也是極為難能之事,現在她學藝不久,何以竟又急著回家呢──”

  “白眉果老”攔著道:“陸兄,你如今切不可小視了慧兒,那唐一民也曾對我說,他也知道傅家血仇之事,她一人下山,他也甚是不放心。但是那慧兒卻是跟這位小兄弟一般,天生奇才,手下的工夫已不在唐一民之下,所以唐一民才放心任她一人下山──”

  “白眉果老”說到此處,那邊“無影神偷”許一奎,突然“呔”了一聲,道:“你們這家常話,可有得完,還是沒得完,咱們可不耐煩聽了!快,你還是快說──”

  孫公太的話被他這一打斷,回頭瞥著“無影神偷”,道:“我是說到那裡了?你倒是提我一提罷──”

  “無影神偷”許一奎笑道:“你可真的老糊塗啦!方才說到‘陸地神魔’邱三波施放七毒燕尾針,想暗傷‘豫南雙傑’,但被一個人暗中發現,現身示警,那個人原來就是你這老糊塗,所以大夥問你怎麼會轉到信陽去?──”

  “白眉果老”孫公太一拍圓圓的腦袋,道:“好了,好了──我因為聽唐一民說慧兒到松竹坪,所以心裡一算,時間還多的很,不妨順道轉一轉,好者由泰山紅葉谷回洞庭,走曲辟,到兗州,經魚台,轉單縣,由這條路走河南返湖南豈不也是一樣嗎?所以我就決定這般走一趟,我到了信陽之後天色已黑,原打算第二天再去看‘豫南雙傑’二位兄弟的,那知晚上我去照應我那牲口上料,卻發現夜空有火光,這才追下去,沒想到卻碰到了邱三波這老怪物──”

  貞兒問道:“孫老前輩既然現身與他相見,但不知以後又是如何了?”

  “白眉果老”望著她笑了笑,點了點頭,繼續說下去:那“陸地神魔”邱三波對“白眉果老”說:“我與你八義山莊,從無過節,今天你貿然插手管在下的閒事,這就是孫兄你的不是了──”

  “白眉果老”孫公太微微一笑道:“方才你們所說之話,老朽完全聽到了,這時你忽然出爾反爾,不過是老羞老怒而已,現在既然雙方不太傷和氣,依老朽之見,不如就此罷手,俗語說得好,忍耐為福,但不知邱兄以為如何?”

  邱三波冷哼了一聲,蛇頭杖在地上一頓,道:“孫老二,你對我邱某人說的話,難道是頂著你們八義山莊的名號嗎?”

  “白眉果老”謙道:“不敢,不敢,這完全是老朽為著雙方著想──”

  邱三波一翻三角眼道:“哼,你也不必客套,我也早已知道,你們這幫打著俠義道德的招牌,從沒有把我放在眼下──”頓了頓,又冷哼一聲,重重的道:“孫公太,我實對你說了吧!你不用說沒有仗八義山莊來唬人,縱然是你們八義全算上,難道我邱某還怕了你們不成,現在咱們把話說明,你若是知趣,識時務的趕快走你的路,我邱某人的事,可不是你能管得了的,如若不聽我這句忠告,那就是存心跟我過不去,哼哼,那就說不得了,那可不能怨我邱某人不認識人,我只好把你當仇敵相待了──”說罷一陣狂傲的激笑。

  “豫南雙傑”,雙雙上前對“白眉果老”抱拳一禮道:“孫老前輩,俠情可感,但此事還請孫老前輩不必拖入混水,這事情,我兄弟已認命,但是老前輩這番厚情,我兄弟永銘五內,只要今日不死,定當親趨八義山莊叩謝就是──”

  “白眉果老”孫公太捋髯仰首呵呵一陣大笑,道:“兩位老弟也太看不起我孫某人了,你認為我孫老二是怕人的嗎?就憑他那七毒燕尾針,就準能把我們八義山莊嚇跑嗎?今日之事,不遇上,那是沒話可說,既給我孫老二遇上了,那麼我孫某人雖然年邁無能,但這份江湖道義還有,說不得總要弄得水落石出,明辨是非來。”轉頭對邱三波,道:“邱三波,咱們八義山莊不過是浪得虛名,你大可不必心存什麼顧忌,今天,你怎麼樣,你也不必客氣,連老朽一併算上好了──”

  “陸地神魔”邱三波嘿嘿冷笑,像幽靈一般的向前悠悠踱了兩步,道:“孫老二,這話可是你說的,你這叫壽星老兒吃砒霜,是活膩了,只可怨不得我──”話尚未畢,一欺身,蛇頭杖一擺,已踏步上前,杖頭一點,直向“白眉果老”孫公太“將台穴”點到。

  “白眉果老”腳一滑,正待翻手抽取兵刃,那一旁“豫南雙傑”,已齊喝一聲,道:“孫老前輩請讓一步,對付這種不講江湖道義的東西,我們愚兄弟或能擔待得下來,萬一我們兄弟接不下來,再煩老前輩出手吧──”二人口中說話,人已雙雙躍到。

  “飛刀鎮三山”江成金鐶刀“嗆啷啷”暴喝,直削邱三波左肩。

  “鐵臂金剛”陳炎山打龍棒挾著強猛的勁風,呼呼由右側攻到。

  “陸地神魔”一杖已出,這時左右受敵,而且來勢凌厲,自是不敢大意,蛇頭杖一變,演出“楊家槍”的槍法,一招“昂首擺尾”,分向左右攻到的刀棒架去。

  “飛刀鎮三山”心知邱三波手中蛇頭杖比自己手中的兵器來得沉重,這時見他揮杖向自己刀上迎架而來,忙的一撤刀勢,身子疾矮。

  邱三波用出“楊家槍”槍法上一招“昂首擺尾”,正是一招兩式,一式硬向江成迎擊,另一式雖向陳炎山架去,但他自知臂力沒法與年輕力猛的陳炎山相比,所以這一式卻是個虛勢。

  陳炎山不知他用法的詭譎,只道他真的向自己兵器上迎來,是以力注雙臂,招式不變,嚴陣以待。

  那知邱三波一招明式逼開“飛刀鎮三山”江成之後,迅即收招,撤回右邊的杖勢,人卻向江成那方逼去。

  江成方才撤招避敵,及見邱三波長避二弟陳炎山沉猛的棒勢,膽氣大振,雙刀一緊,一招“鸞翱鳳翔”,舞起兩堆精芒逼人的刀幕,反向“陸地神魔”逼去。

  “鐵臂金剛”陳炎山原以為邱三波會向自己迎架,是以運力相迎,那知敵人原是虛招,這時見師兄江成及時反逼,立時雙腕一抖,打龍棒呼呼風響,勢可撼山的一招“直搗黃龍”猛向中盤點到。

  要知“飛刀鎮三山”江成與“鐵臂金剛”陳炎山二人,一師相傳,藝成之後,二人又同在外行道,出手過招,心意早已相通,此呼彼應,連手的功能,發揮到巧妙的地步。

  二人這一左一右,以“鸞翱鳳翔”與“直搗黃龍”嚴密而凌厲的招法分別攻到,要換了差一點的人物,定必受創當場,可是“陸地神魔”邱三波乃四怪之首,身歷的陣仗,已不知多少次,經驗富豐,雖遇險招相逼,依然一絲不亂,且能在急中生出急智。

  只聽他輕嘯一聲,蛇頭杖一縮,往地上一點,雙臂一注力,人已借那枝豎立地面的蛇頭杖之力,凌空倒豎杖上,讓開“豫南雙傑”的合襲。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1 15:17
一九三

  “白眉果老”孫公太靜站一旁觀看,一見邱三波能從容化去“豫南雙傑”的力招,不由得在心裡叫了一聲:“好,邱三波果然名不虛傳,真的不含糊──”

  那邊邱三波避開攻擊之勢,連喘息都不喘息,人在半空,身形一變,拔杖飄落,人尚未落實地,猛抽身揮杖,一招“狂飆千里”,勁風籠罩六尺方圓之內,排山倒海的橫掃而至。

  “飛刀鎮三山”江成因兵刃上克制的關係,自不便與他硬拚,見他來勢過於兇猛,倏的一收雙刀,提吸一口真氣,雙足點軟,倒躍出去六尺多遠。

  邱三波杖勢如潮,洶湧翻至,直向陳炎山擊去。

  那陳炎山年青好勝,心裡暗暗忖道:“我這條打龍棒,乃精鋼柔銅打成,在力道上,也不見得就輸給你,我倒要跟你碰碰看。”

  他這意念,只是在心中和腦際一閃,心念既定,雙手執棒,身形猛向下一坐,以“大騎馬”的身式穩定下盤,打龍棒一招“獨柱擎天”,峙如山嶽,就在他架勢方定之際,只見黑光一掠,蛇頭杖已至。

  但聽一聲沉濁的悶震之聲,人影閃動,已各自分開出四尺多遠。

  邱三波原是雙手杖,一接觸之後,只覺心頭一泛,血氣上湧,喉頭發甜,口內發乾,就想吐,但他乃是內外兼修的高手,忙的緊閉雙眼,納氣歸原,才把持住,但雙手卻是一陣燒麻,幾乎要脫手棄杖,就在這一瞬間,心一橫,放開痛疼欲裂的左手,只讓右手持杖,退出八尺,心中不由大感驚駭,心想:我以多年的內力,擊出這一杖,那知竟吃了這等大虧,看來這“豫南雙傑”不是浪博虛名,泛泛之輩可比了。他想到此處,不由微張雙眼,向“鐵臂金剛”陳炎山看去。

  原來陳炎山棒杖一接之下,也覺著身如雷殛,自己全力施為的“大騎馬”式,依然站立不穩,這時他尚不知邱三波的反應如何,只知他杖勢如狂飆一般襲來,令人呼吸窒息,自己下盤一失去重心,自然不敢停留在敵人的杖風圈內,立時就地打了兩個滾,翻出去五六尺開外。

  待他立定之後,才覺得胸口悶窒,雙手無力,幾乎連使用多年的打龍棒也無力把持一般,連忙松卸去雙臂上的勁道,手支著打龍棒,靜站那裡,暗中調運真氣。

  邱三波與陳炎山二人互一交接,各自都吃了點小虧,但二人一個以內功見長,一個仗天生膂力與年輕體健,是以略略調息,就恢復了正常。

  “鐵臂金剛”陳炎山用目光掃瞥了邱三波一眼,見他神色依然,心中不由得豪氣大發,心想:“我年紀比你輕,總不能跟你對了一招之後,我竟然畏縮不前,難道還要你先動手不成?”

  他想到此處,一眼又看到“白眉果老”孫公太站在一側,心中又不禁想道:“人家為了咱們之事,竟肯與邱三波翻臉相對,如若我們自己反而畏縮,豈不辜負了人家一片厚情?”

  心中這般一想,立時熱血沸騰,再也按捺不住,暗中試一運氣,覺得毫無異樣,立即向前邁進兩步,哈哈一笑,道:“邱三波,想不到你這大年紀,還有如此深厚的功力,佩服佩服,來來來,讓我再領教你兩招試試。”

  “陸地神魔”邱三波,這時也調息過來,一聽“鐵臂金剛”叫陣,當下也一頓蛇頭杖,低吼一聲,道:“好,既是不怕死,你們就上吧!”

  陳炎山也未待他話完,手挺打龍棒,喝了聲:“看招!”打龍棒已迎面擊到。

  待這邊一發動,那邊靜站一旁的“飛刀鎮三山”江成,也一擺手中雙刀,縱躍而上。

  “陸地神魔”邱三波,已與“豫南雙傑”鬥了半晌,覺得這兩個人的連手合擊,配合得嚴密凌厲,進退有度,實不是易與之輩,來時的輕敵之心,頓時消除。

  二度動手,出招便更小心謹慎。

  眨眼間,又過了七八個照面,邱三波依然絲毫未能佔得上風,心裡不由著急道:這兩個人尚且拿不下來,萬一孫公太這老兒再出手助拳,到了那時,正所謂好漢難敵雙拳,到那時他們三個人連手合攻,自己那可栽定了。

  他乃陰冷刁奸之人,此時他實在怕“白眉果老”不顧什麼虛面子,竟然上前助陣,那就要糟,他心生一計,反而冷冷一笑,道:“怎麼?孫老二為何站在那裡?為何不三人一齊上呢?──”

  他這一激,“白眉果老”和“豫南雙傑”都聽得十分清楚,三人同時一陣冷笑。

  “白眉果老”冷冷說道:“邱三波,你也太過看高你自己了,對你,難道還要我們三個人嗎?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公公道道,老夫我絕不上場就是──”

  “陸地神魔”聽了“白眉果老”之言,心中登時減去一半戒心,他深知這些人,一向是一諾千金,絕無反悔的,只要他答應不出手,自己對他也就大可不必提防他從側面攻上,是以心中暗暗一笑,再也不擔心“白眉果老”,蛇頭杖立見輕靈。

  三人又鬥了一百多合,這時天色漸亮,東方天際,已呈魚肚白色。

  那被焚的正房,這時也早成灰燼,瓦礫堆上,只冒著淡淡的白煙了。

  “陸地神魔”鬥了一陣,心中似是狐疑不定,時常故意賣弄一二敗象,退出圈外,向四下探視。

  他連番故露破綻,在“豫南雙傑”二人看來,只道他又是欲施故技,想放七毒燕尾針,所以聽任他躍進躍出,也不追趕。

  但是,“陸地神魔”卻原來是另有作用,原來他此番遠來信陽,並不是他一個人,另外還帶了兩個九陰教的三流人物前來相助,適才放火,就是他二人所為,本來是要他二人放火之後,就靜伏暗處,看邱三波的進退行事的,如若邱三波與“陸地神魔”一見高下之時,便趁機傷他家人僕婦,此事自己與“豫南雙傑”,雖然還未分高下,但是時已天亮,為何竟不見二人絲毫動靜,所以使他有些狐疑不定,不時躍出圈外相窺。

  動手過招之時,心中絕不能旁騖他顧,只要一分心神,無形便失去先機,是以邱三波力鬥二人,絲毫未佔得便宜,眼見天色漸明,心中更是焦急。

  鬥了一會,急得利令智昏,心中打了個算盤,暗暗想道:“這場冤既是結定了,那就君子不如小人,反正人家的人多,自己能為再大,總是人勢孤單,與其得不到便宜走,反不如心狠一狠來得合算──”

  他心中愈想,愈覺有理,當下緊逼兩杖,就在那轉身揮杖之際,手上早就拿了十二隻燕尾毒針。

  猛然揮杖,迅即杖交左手,身子凌空拔起,右手點擺,十二支七毒燕尾針,已分三個方向,分向“白眉果老”及“豫南雙傑”射去。

  他這一手,實在出乎三人意料之外,誰也想不到他會出此下策,這猝然之變,更是不勝提防,同時他的針細如毛,發時毫無聲響,眼看三點精芒疾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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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飛刀鎮三山”江成所立之處,與“白眉果老”正是斜側方向,由於光亮的原故,他卻先見一篷精芒射向“白眉果老”,再看“白眉果老”,仍似未發覺一般,他心裡暗叫一聲:“不好!”這時竟什麼也沒有顧慮,隨手取出三柄柳葉飛刀,一揚手,但噓噓嘯空之聲,首尾銜接的飛了出去,斜向襲射“白眉果老”的七毒燕尾針迎砸而去。

  要知“飛刀鎮三山”江成,這一手飛刀,乃是他賴以成名的絕技,百發百中,萬無一失,不過他乃俠義中人,平時絕少使用暗器,此時,因感於“白眉果老”義伸援手,而且時間緊迫,不容許他呼喝示警,這才擲出三柄葉刀,以破襲向“白眉果老”的毒針。

  其實“白眉果老”,也是成名的人物,何嘗沒有看到,就是江成不發刀破他毒針,也是避讓得過。

  就在江成出飛刀的一剎那之間,他才覺著眼前青紫精光點點,知道邱三波乃是同時出手,而且毒針來勢迅捷,自己被發刀救人的時間一耽誤,這時再想閃避似已來不及,心中不由一凜。

  “鐵臂金剛”陳炎山與江成二人立身之處,相距不過三尺光景,因一味注意師兄發刀之事,待他發現有毒針襲到之時,也覺著閃躲不易了。

  此時二人,真是險象環生,立時有中針斃命的危險,“白眉果老”因相距較遠,縱然想出手相救,也是遠水難救近火,無能為力。

  就在這間不容髮的緊要關頭,突然一聲清嘯,頭頂風響,二人只覺頭上一寒,接著一條人影已落在身側。

  二人知是來人救了自己,但人家腳落實地,乃是背向自己,無法看清來人面目,但卻見來人穿著一襲銀藍長衫,背插長劍,右手卻拿著一柄鋼骨銀頁的摺扇,氣定神閒的卓立當地。

  “陸地神魔”邱三波和“白眉果老”卻看的十分清楚,眼見七毒針堪堪就要襲中“豫南雙傑”之時,陡覺半空人影一閃,來人左袖輕拂,右手銀頁摺扇略揮,就這等輕描淡寫的將兩撥七毒針破解開去,二人見來人身法,都不由一驚,及見來人落地之後,卻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俊美少年,如若不是衣著和兵刃有別,二人定會疑惑是傅玉琪,因為那少年面目與傅玉琪一般俊秀。

  那少年落地之後,向著邱三波道:“你這人心腸也太狠毒了──”

  “陸地神魔”邱三波雖已從這少年略露的身手中知道來人定然不是平凡之輩,但對他破壞了自己的計畫,卻是極是惱火,是以當下一掄手中蛇頭杖,怒道:“你是何人?快報上你的師門姓名,或許看在你師門的份上,饒恕你一次──”

  那俊秀少年口角含笑地緩緩答道:“我既不想你攀談親誼,也不想與你結怨樹敵,又何必要報師門姓名呢?”

  邱三波怔了怔道:“無論你如何巧辯,今天你要是不報出師門來,老夫絕難與你善自罷休,快說,如若不說可莫怪我──”

  那俊美少年,依然臨風卓立,笑而不答。

  邱三波見他視自己如無物的神情,激起心頭無名之火,也不計利害,蛇頭杖一舉,一招“挾山超海”直罩而下。

  那少年不忙不慌,也沒看他作勢,輕悠悠地右手一抬,鋼骨銀頁扇一招“推窗邀月”竟向杖勢上迎去。

  邱三波走江湖多年,從未料到敵人敢以輕巧兵器硬接自己杖勢,心裡暗哼一聲道:“這是你自找死!”腕力驟加,直壓而下。

  那少年渾似不知利害,又彷彿在舞扇撲蝶一般,硬迎而上。

  場外三人看的也不由悚然一驚,心道:“這少年怎的這等不知利害──”

  他們心念未畢,場內已發生變化,但情形與他們所想的大相逕庭,完全不是那回事。

  原來邱三波與那少年杖扇一接之後,場內人形暴射,“陸地神魔”苦喪著臉,棒杖躍出五尺開外,那少年卻一合摺扇,站立原處。

  “白眉果老”三人,幾疑這不是事實,但人家卻真的悠然站在那裡,三人不由互望了一眼,暗中道了聲:這真是怪事。

  邱三波一擊未中,且吃了一次不小的虧,那肯就此罷休,二次掄杖,攔腰橫掃,力道尤較方才凶狠,竟同拚命一般。

  那少年見一杖擊到,竟然連讓也不讓,扇交左手,右手兩指如戟,卻向“陸地神魔”手臂點去。

  邱三波此時已橫了心,仗著自己這一招勁力強猛,滿心以為這一杖縱然不能將他立傷杖下,至少也得把他逼退出去,那知自己杖勢疾出,人家已滑步而上,只覺臂上一麻,那擊出的杖勢,竟然在半途廢然無力。

  他二次遇挫,心中還不服氣,急調一口真氣,一杖又重重揮擊而出。

  那少年輕盈一笑,道:“我已連讓你二招,你也太過逼人了,這次──”底下話還未出,但見銀藍色一閃,人已長身而起,摺扇猛展,“唰唰唰”連出三招,連向邱三波“天靈”及左右“肩井”穴逼到。

  邱三波但覺一股勁風逼人,知道來勢凌厲,忙的矮身一讓,猛又返身舉杖,一招“直上青雲”反向那少年攻去。

  那少年身在半空,冷哼一聲,左手揮扇,右手也不知怎麼一來,脆喝一聲“放手”,邱三波握杖的手,如吃重震,只覺虎口欲裂,蛇頭杖已脫手被人奪去。

  這等大辱他如何能忍得下,正待盡取出七毒針,但那少年一伸手,把蛇頭杖遞到,登時有一股力量直逼過來,但那少年卻淡笑盈盈的道:“你不認識我,我卻認識你,我與你也沒有什麼大仇,也用不著拚命,今天的事,我看到此為止,你走吧!下次再遇到,那就難說了。”

  邱三波還想再說什麼,那少年又道:“你不用多說了,你說我也不聽,我還有事,可沒有閒工夫留在這裡──”

  邱三波怔怔的立了片刻,一頓足,道:“好,今天我認栽了,但你說認識我,你到底是誰?”

  那少年道:“今天沒法向大家說,以後,你們總會明白就是了,你走吧!你那兩個朋友,我已要他們先走了。”

  邱三波接杖在手,冷笑一聲,轉頭就走。

  “白眉果老”和“豫南雙傑”原是震驚這少年一手罕見的武功,這時邱三波一走,他們才想起人家對自己的施救之事來,連忙走了過去,打算道謝,但那少年卻後退幾步,道:“我有事,而且我也沒法告訴你我是誰?但是我是認識江、陳二位的,以後見面,自會明白,我走了──”他也不等三人回話,一合摺扇,足一頓,人已失去所在。

  這時天光已曙,“白眉果老”三個人不由望著那少年去的方向感嘆了一聲,才施施的轉身回去。

  §第三十六回
  因疑生疑 獨探青陽宮
  一錯再錯 三演太乙陣

  眾人聽了“白眉果老”孫公太和“豫南雙傑”,說到那身著銀藍長衫的俊美少年,出手便驚走“陸地神魔”邱三波之後,不禁大家互望了一眼,卻似在推想這位俊美少年,究竟是那路人物,但是誰也沒有想出一個眉目來。

  “無影神偷”許一奎,道:“你們在他的武功路子上,可曾看出一點路數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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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

  “白眉果老”轉臉瞧了“豫南雙傑”一眼,搖搖頭道:“以我來說,跑的地方不算少,會過的人物也不算少,年紀也這一大把了,但卻沒有看出一點路數來,只覺人家投手舉足之間,都有著一種很強的威力。”說到這裡,彷彿接不下去,頓了頓,道:“要不然,怎能三兩下子就把那老怪物,弄得服服貼貼呢?”

  “鐵臂金剛”陳炎山道:“如若他是用劍出手,那或許多多少少可以看出一點門道來,但是人家卻是用的摺扇,而且施的招數也不多,所以一點也沒法子,再說這門兵刃在當今武林中,用的人也不多,這就更難捉摸了──”

  靜心道姑聽得心裡微微一動,暗中“啊!”了一聲,但隨即又暗自笑了笑,不由得暗怪自己太是多疑,心想憑他們所說,那俊美少年,年紀不過在十六七歲上下,那麼自己所疑的,自然無此可能。

  她心念一轉,立即又回覆平靜。

  “獨臂丐王”董天臣舉手摸了摸自己的壽星頭,向“江南醉儒”笑道:“我說窮秀才,這樣看起來,江湖上又出了少年人物了,只憑出手三兩招就把邱三波這老混蛋制住了,這可是不簡單的事。”

  “江南醉儒”也淡淡的一笑,嘴裡漫應道:“是啊!這真是江山代有人材出了──”眼神卻凝注著自己鼻端,彷彿在沉思一件事情一般。

  這時另有三個人,心中卻有著不同的想法,他們心中都甚是焦急。這三個人便是“聖手醫隱”陸天霖、“金翅大鵬”方雲飛、和傅玉琪;尤其是傅玉琪,他自從在巫山第一次到八義山莊時,曾聽“東嶽散人”淡淡的說過他妹妹傅慧以前確是一度失蹤,唐一民還曾為了此事趕到黃山“白象崖”去要過人,這事卻是出於一時的誤會,原來傅慧並沒有離開泰山,卻是避開了紅葉谷。不多時,就又重回紅葉谷了。

  傅玉琪自八義山莊返回黃山之後,曾將此事告訴過陸、方二人,好讓他們放心。

  那知此時聽“白眉果老”說,傅慧竟又獨自離開了泰山,尋找陸伯父和自己了。

  這三個人心裡覺著要她一個年紀小小的女孩兒家,涉足江湖,那可是件令人十分放心不下之事,所以三個人臉上雖然沒有露出來,但心裡卻都在暗暗焦急。

  又隔了幾天,眾人因八義山莊之事已經平息,就準備各自返去,尤其那“獨臂丐王”董天臣,和“無影神偷”許一奎二人,最過不慣靜居生活,是以都向“病鐘離”嚴百川告辭。

  嚴百川自然知道各人的性格,也不勉強挽留,當日晚間就擺酒為諸人餞行。

  席間,八義山莊的“病鐘離”嚴百川、“白眉果老”孫公太與白氏雙賢雙雙向諸人敬酒,以謝遠道馳援之意。這一頓酒,直吃到次日紅日高昇之際才畢。

  自有莊漢備妥過湖的船隻,臨別之際,自又有一番離話,尤其是貞兒與“快笛韓湘”秦嶺雪,這時二人心中都已萌茁出愛慕之苗,在一起之時,尚不覺得有什麼特異之處,一旦離別,便自不同,心裡都有著無限依依的惜別之情。

  眾人乘船,馳出洞庭,直放岳陽,船抵岸後,“獨臂丐王”董天臣向大家道:“諸位是如何走法?”頓了頓,望著“無影神偷”許一奎,道:“看這等情勢,我和老偷兒,也許又得跑一趟關外了,看看佛心島主老怪物,是否真的有進關稱雄的心意──”

  “江南醉儒”原也是浪跡天涯的奇士,這一陣子因特別喜愛傅玉琪之故,所以才留在黃山住了很久的時日,所謂靜極思動,這時也接道:“既是二位有興,我倒有心作伴同去。”

  “無影神偷”許一奎,拍了拍凸出的大圓肚子,呵呵的笑道:“好,好,好,敢情好,看起來你這窮酸這回是吃定了我們兩個要飯的了,古語說得好,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咱們這要飯行當跟你讀書的那就更不能比了,說不得要討飯養你一陣子了──”

  他話還未完,那邊“江南醉儒”頭一搖,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並沒有存心要吃你,既是你這樣毛遂自薦,我若不領你的情,豈不令你沒趣嗎?不過既是尊重我們讀書人,我可先把話說在前頭──”

  “獨臂丐王”董天臣也笑道:“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是三句離不了酒的,秀才,我說的可對?”

  “江南醉儒”微微一笑道:“對了一半,我這次先立一個規矩,就是一日三餐,一頓也少不得。”

  “無影神偷”許一奎笑嘻嘻的臉上,作出一付無可奈何的神態道:“全依你,行了吧?”

  “江南醉儒”高鏡光,道:“好,咱們一言為定,窮酸跟著要飯的,算我命苦。”

  “江南醉儒”雖是名重一時的大俠,但為人最是親切近人,誰跟他相處,都合得來,他這時忽然要和丐幫二老聯袂北上,就連“聖手醫隱”陸天霖和“金翅大鵬”方雲飛、“虯髯神判”龔奇這般年紀的人,也覺著有點依依難捨之情。

  傅玉琪和貞兒跟“江南醉儒”出去經歷過一趟,日夕相處,對這位武林奇士,更是由心裡生出了敬愛的真情,聽他說要遠走關外,心中自是萬分難過。

  “江南醉儒”自然也看出二人的神態,當下摸了摸傅玉琪的頭,道:“你們也不要難過,我此番前去,乃是為了大事,待大事辦完,把這場武林劫運化解了之後,那時,我也不打算再在外面窮跑了,到那時候,我也想在黃山找一處所,長居下去,和你師父作伴,你們豈不是和我在一起了嗎?”

  傅玉琪呆呆的出了一陣神,也不知是聽到沒有,他怔了一怔,向靜心道姑、“江南醉儒”、“聖手醫隱”和“虯髯神判”,道:“聽孫老前輩說,我妹妹已離開泰山,姑娘家一人下山,我很是不放心,心想暫不返黃山,想轉道河南看看,也許機緣湊巧,碰到慧妹,也未可知──”

  “江南醉儒”沉吟了一陣,道:“這倒也是,讓一個小女孩子在外行走,真叫人不放心,現在你雖身負血仇,但仇家遠在關外,一時也不見得動到你頭上來,九陰教方面,羽毛還未豐滿,未成氣候,況且新挫之後,一時也不致有大活動,何況你目下的藝業,也可以顯露顯露,江湖無事,出去跑跑也未嘗不可,只是自己多加小心就是了──”

  傅玉琪含淚應道:“琪兒理會得。”

  “聖手醫隱”陸天霖捋了捋鬍子道:“我離開松竹坪也很久了,既是琪兒想轉道河南,我看!”說到此處,轉眼瞧著方雲飛道:“那我們兩人也不必去黃山了,就帶琪兒走一趟如何?”

  “江南醉儒”道:“有你二位領帶,自然是好,那就這樣好了,我得去關外,你們三人轉河南。”話到此處,對靜心道姑、“虯髯神判”,和貞兒道:“你們三人就回黃山,還得跟老瞎子說說,也好讓他放心,彼此如有什麼大事,不妨借重他們化子幫,通迅聯絡好了──咱們也不多耽誤了,三兩個月定有消息回來。”說完望著幾人笑了笑,便和“獨臂丐王”、“無影神偷”去了。

  靜心道姑也帶著貞兒,和“虯髯神判”轉回黃山。

  “豫南雙傑”也重回信陽,重整家園。

  傅玉琪也跟著義伯義叔取道河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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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再說那身著銀藍色長衫,背插長劍,手執鋼骨銀頁摺扇的俊美少年,在信陽替“豫南雙傑”以幾招驚世的招式,逼走“陸地神魔”邱三波之後,他似因有一種難言之隱一般,不肯以真實姓名與身份相告,並且說認識“豫南雙傑”,而“豫南雙傑”日後也定然明白,隨即欲言又止,然後乃以迅捷的輕功身法,縱躍的離開了“白眉果老”和“豫南雙傑”而去。

  他心中惘然的奔了一陣,心裡不禁暗自覺得極為矛盾,想道:“我本是千里迢迢的來找他們的,怎麼見了他們之後,又覺著有些不方便,反而把原先想好的話,連一句都沒有說就走呢?唉!真是──”

  他心裡想著,不由的嘆了口氣,腳下也自然而然地停了下來,抬頭一看,只見秋陽已經高高昇起,遠近農莊,已是晨炊裊裊了,他四顧了一下,只見眼前呈現著幾條平坦蜿蜒的大道與山徑,他看了一陣,心裡又暗自想道:“天下之大,蒼蒼茫茫,但是我究竟該到那裡去呢?”

  他皺著眉,躊躇了半晌,忽然間想起了與“陸地神魔”邱三波交手之事,心念又轉道:“據我所知這‘陸地神魔’乃是四怪之首,江湖上一般人提起此人都不免覺著有點頭痛,但是想不到在幾招之中,就把這名播江湖的怪物,逼得那等狼狽不堪,看來自己的本領定然已在邱三波之上,以自己目下的藝業來說,在江湖走動走動,只要自己不任意惹事,相信已是很少能有敵手了──”

  年輕人,都有一種英雄的想法,他想到此處,不由自主的微微一笑,心中自是甚感得意。

  但是這笑容隨即收斂,又現出了一種迷惘的神色,揮了揮手中的摺扇,喃喃地道:“咳!你有這等奇絕的本領,又有什麼用呢?你身負父母血仇,連仇人是誰也不知道,又怎麼報不共戴天的大仇呢?”想到這裡,心裡一陣難過,眼睛一熱,幾乎流下淚來。

  但他一咬牙,強忍住盈眶的眼淚,不讓它淌下來,強著自己把心念轉到別處去,於是,他強自豪笑一聲,自語地道:“既然挾技下山,就該闖一闖,這河南乃是中原之地,藏龍臥虎的人物不少,我何不走動走動,多增閱歷呢?對,既來中原盛土,應該見識見識──”

  他想到這裡,少年的盛氣與豪興登時勃然而生,又盤算了一下,決定折轉西北,先游游中岳嵩山,瞻仰一番武林泰斗的少林寺。

  心意既定,再不猶豫,把摺扇往腰際扇袋內一插,便向西北,取道往嵩山而去。

  這少年仗著一身功夫,既不僱車,也不購馬,晝行夜伏,好在此時他心念已定,便抱著一種似是遊歷的心,安步徐行。

  不一日來到方城縣,這方城縣乃是因方城山而得名,縣治不大,商旅倒還旺盛,他心想,反正自己也無一定目的,午餐時間還早,何不在街上走走呢?於是便漫步街頭,瀏覽市景。

  這銀藍長衫少年,是由東門進城,此時走的是由東往西,又折向南大街,走了一段,忽然心裡一動,似乎覺著有人緊緊跟隨自己一般,但他江湖經驗不豐,心裡一發覺有人暗中跟蹤,立即停下腳步,轉頭回顧,但覺黃影一閃,隱入店舖之內不見。

  他本想折轉回去看個究竟,心裡又一動,暗道:“我又何必找他呢?他如若是真的跟蹤於我,那一定不肯就此罷手,還是定要跟來,我若回頭找他,顯著我心虛了──”

  他心裡這一忖度,覺著很對,冷笑一笑,又繼續向前走去。但他此時已不再專心看街景市容了,而一心一意凝神留意的注意後面跟蹤之人。

  不一會,經過一家賣銅鐵器店舖門前,銀藍長衫少年,有意無意的走了進去,取過一面銅盤,拿在手中,似在選看,看了兩眼,眉峰微微一縐,放下銅盤,向店東點了點頭,出門而去。

  出得門來,心中已另有主意,原來他並不是想買銅盤,而是借銅盤的反照,查看身後跟蹤之人,到底是何等人物,在他一照之下,發覺跟在身後的,不是一人,而是兩個人,而且是兩個年在三十四五,身穿黃衣的道士。

  銀藍長衫的美俊少年,心中暗暗想道:“我初入江湖,一無仇怨,何以這兩個道人竟這樣緊跟著我呢?”他邊走邊想,但是任憑他如何思索,也是思解不透。

  這雖是他江湖經驗不足所致,但他也是聰明過人之人,在無法思解之中,他一時情急,不由想道:“你們既然跟蹤於我,現在我不走,到一處飯店酒樓中坐坐,看你們可還跟不跟我?如若還是跟我,那就定然是為我而來,那必須多加小心,如若是不跟我來,那可能適才之事,是出於一時誤會──”

  想到這裡,覺得很有道理,心裡笑了笑,似很得意,於是放慢腳步,現得很優閒的神態,暗中卻一面留意身後二個道士,一面又留心在找酒樓飯店。

  向右一折,走過三二十家店面,就是一家飯莊,名叫悅賓樓,店不大,卻甚是干淨,這時時近中午,座上已有了些客人,銀藍長衫少年,逕自上了樓,找了處正對樓梯的桌子,坐了下來,他想:“只要你們上樓,我一定看得到你們。”

  他坐定以後,招呼店家,點了酒菜,卻還未見那二個道士的人影,他一個人吃了一小半杯酒,臉上就泛現出紅霞,有點發燒,他隨即將杯一推,暗道:不會吃酒,還是不要吃的好。

  在他飯已將吃完之際,忽然“哦”的一聲,想道:那二個道士,想必是留在底下守候著我,我人既然上了樓,難道這白天裡,還能飛出去嗎?他們既然在下面守候於我,自然會見得著的,這時他又覺得這兩個人很是厲害了。

  銀藍長衫少年,因年輕之故,心裡存有一種好奇的盛氣,心裡暗道:你們在底下等我,難道我還當真怕了你們不成?我倒偏要下去,看看你們又能怎樣?

  他想到此處,立即大口把飯吃了,又喝了點湯,招呼店家算過賬,付了錢,起身下樓,到了樓下四顧一看,卻不見二個道人的影子,心中也不由略感奇怪,他略一遲疑,才走出了悅賓樓。

  他剛走出悅賓樓,本來打算看一看,就離開方城,前往南召縣的,但是他才走了十數步,心意頓時改變,決定在方城留下。

  原來他走出悅賓樓,才只幾步,就看到那二個跟蹤自己的道人,正在街上漫步迎來,想是這兩個道人在自己上樓用飯之時,定然是留在街上守候自己,一直沒有離去。

  他一見這兩個道人,心中油生慍意,立時改變了主意,決心在方城留下,弄清這二道人的心意再走。

  心意一定之後,立即在路旁找了位老人家,探問了客棧的地方,遂向右轉去,在一家客店住下,暗中留意那二個道人,在看到自己住店之後,才雙雙離去。

  銀藍長衫少年略略休息了片刻,心裡越想越氣,覺得這二個道人這等跟蹤自己,實是好沒來由,不由一陣衝動,立時叫過店家查問道:“小二哥,這方城縣附近可有什麼名寺大觀,可以去遊覽的嗎?”

  店小二笑道:“相公想遊山玩水嗎?有有有,小縣東門外,有座龍王廟,可算得此處第一大廟,春秋二季,玩的人可真不少;南門外有座報恩寺,也是數一數二的去處,西北角上就是方城山,山上有座道觀,名叫青陽宮,那裡因為是在方城山上,風景更是討人喜愛,但因路程稍微遠了一點,所以遊人不如那幾處的多,不過,卻更是清靜了;在北門外,十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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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

  店小二還待要說下去,銀藍長衫少年卻笑著止住道:“好了,好了,有這幾處,儘夠我玩了──”說著,起身整了整衣巾,繫起長劍,掛上扇袋,正待跨步出門,忽又遲疑了一會,返身取下長劍,笑了笑,這才邁步出屋,到了前面賬房,交待了一聲,跨步出了大門。

  這時天色也不過是未刻時分,秋陽正好,銀藍長衫少年懷著一種新奇的心情,朝著西北方向的方城山面去。

  方城山離方城縣也不過七十多里路程,銀藍少年出得城來,也不循官道行走,心中拿穩方向,徑向前行去。

  小溪高崗自是無法阻難得了他,不消半個時辰早到了方城山的山腳之下。他找到了上山的石階,抖了抖衣上的塵土,悠悠閒閒的向上走去,山風吹得銀藍長衫衣襟輕飄翻飛,更顯得神采俊逸。

  石階曲折蜿蜒,循山而上,到了半山,前面一排大樹,樹後一塊廣場,青妙一片紅牆朱瓦夾在碧樹之間,裡面陣陣香菸,隨風飄揚。從外觀上看,建築式樣甚新,時日似是並不久遠,銀藍長衫少年裝著遊山玩水模樣,大大方方,朝向青陽宮走去。

  到了山門,抬頭見一塊金邊朱紅直匾,上塑“青陽宮”三個大字,但是山門緊閉,只有二旁偏耳門開著,銀藍長衫少年,也不考慮,跨步進去,背負起雙手,慢慢信步而行,一邊瀏覽宮內景物。

  走過二重殿院,穿過兩道天井,再上了一座二十四級的台階,這第三重大殿,乃是青陽宮的正殿,這正殿迎面一排落地的長窗,長窗是朱櫺紗紙,這排長窗,少說也有三十多扇,這殿的正面有五丈多闊,這時長窗緊閉,只開了旁側的兩扇,再加天井裡的參天古木,兩邊廊廡人寂,顯得極是陰森逼人。

  銀藍長衫少年,跨上台階,輕探左手推開旁側那兩窗半掩的長窗,右手一抄衣襬,正待舉步進內。

  猛然窗後一個聲音低低的說道:“施主雅興不淺,竟一個人來這荒山野觀,真是──”

  銀藍少年一聽有人,立時止步,定睛一看,但見長窗微動,正殿陰暗之處,已走出一個四十左右,身軀魁梧的道人。

  這中年道人望著銀藍長衫少年,凝神打量,一瞬也不瞬,只看得銀藍長衫少年玉面微暈。

  銀藍長衫少年望那中年道人微微作禮,道:“在下路過貴處,聽說仙觀,乃一縣有名的勝地,是以特來遊覽遊覽──”

  那中年道人兩眼還是盯注在少年身上,口中卻淡淡的道:“本縣四處名勝不少,施主單單光臨敝觀,可替本觀增輝不少。”

  銀藍長衫少年略略謙道:“不敢,不敢──”在他心想:凡是寺廟道觀,定然是可以任人遊賞之處,這道人說完話後,也一定會讓請自己進殿參望的。那知事實大為不然,這中年道人說完話後,依然當路而站,面色冷冷的看著自己,不發一語。

  等了片刻,銀藍長衫少年,心中沒有好氣,暗道:“好,反正我是找你們來的,你不讓我進去,我也得進去,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來對付我呢?”

  心念一轉,當下故意環顧四望了一下,道:“仙觀建築宏偉,平日香火定然旺盛,在下還待進內參觀一番,就煩道長指引如何?”

  那中年道人聽了哈哈一笑道:“施主來的不巧,今日不是禮拜之期,敝處規定是不得任人遊覽,還請施主原諒。”

  銀藍長衫少年,臉上現出驚訝之色,道:“寺廟道觀,乃是十方之門,隨時隨刻,皆可拈香禮拜,何以貴處特別呢?道長不要以為在下年幼無知,故意取笑了。”

  那中年道人冷然答道:“出世之人,怎打誑語,施主既由城中而來,現時天已不早,如再不回城,少不得要走夜路了──”

  銀藍長衫少年那裡就肯聽他的話,當即冷笑道:“既到寶山,如若不進正殿參拜一番,豈不是有負此行嗎?少時,在下多呈香資便是──”說著就要往裡走。

  那中年道人見他抬步往裡走,只得挺身阻攔,一面喝道:“三清聖地,那有強自搶登之理?”

  銀藍長衫少年也冷喝道:“廟觀寺院,又不是官府衙門,怎的不能遊覽?──”他正待舉步硬闖之時,突然正殿一聲呼喝:“一清不得無理,既是施主要入內參觀,也算是我們光輝,你應前導接引才是,何故竟得罪施主呢?──”語音未畢,陰森的正殿之中,已慢慢地閃出一個人影。

  銀藍長衫少年,一聽此人口氣凝重,就知來人在此處定是甚有身份之人,抬眼一看,但是來人依然隱於長窗之後,光線十分幽暗,一時之間,不但無法看清形貌,且覺得有種陰森之感。

  就在銀藍長衫少年一怔神之間,來人低喝一聲:“無量壽佛──”已走出窗外,朝著長衫少年稽首,道:“小施主年紀輕輕,誠心虔敬,難得,難得,只要不嫌小觀簡陋,自是歡迎隨緣參觀。”

  銀藍長衫少年,再一看,只見走出一位道人,年紀三十出頭,身著紫色道袍,足登雲履,雖然面如薑黃,但卻精神飽滿,一雙眼睛,更是奕奕有神,一見此人氣度,就知不是普通道人,當下抱拳施禮,道:“在下聞得仙觀香火鼎盛,風景宜人,特地前來瞻仰,不意──”他本想說:不意這位道長竟不許自己進入,但話到嘴邊,反覺不好出口,遂倏然止住。

  那紫袍道人忙接道:“小觀原本是有此前例,但小施主遠方來此,自當別論。”說到此處,望著適才那中年被喚著一清的道人看了一眼,道:“你去吧!”說著又轉眼對銀藍長衫少年笑道:“小施主既是要瞻仰聖像,盡請自便──”

  他話還未說完,銀藍長衫少年,陡覺那紫袍道人身後,隱隱現出一張甚是眼熟的面孔,再定睛一瞧,正是在方城縣內跟蹤的一名黃袍道人。

  他一看之下,自然知道這紫袍道人必是聽他二人回宮的報告,出面探視自己的,不由暗中冷笑道:“我此來就是為找你二人而來,我倒要看你們打算對我怎樣呢?”心中豪氣油生,微微一笑,望著那紫袍道人,道:“多謝多謝,敢請教道長是此宮的──”

  紫袍道長微一躬身道:“不敢,貧道領祖師法旨,在此主持小觀,尚望小施主指教是幸──”

  那銀藍長衫少年微微欠了欠身子,道:“請問道長法號是怎麼稱呼?”

  紫袍道人略略一怔,答道:“小號元幻子,不敢請問小施主大名高姓──”

  銀藍長衫少年笑道:“原來是元幻道長,在下無名的過客,少時就要離此,恕不將賤名登錄了。”說著就昂然舉步跨進大殿。

  整個大殿內,只點了一盞萬年長明琉璃燈,光線幽暗,除了看得見正座供的是青牛老子之外,別的看也看不清,即使看得清楚,他也無法認出。

  元幻子待他進入正殿,也跟著進來,低聲道:“小施主隨緣參觀,貧道不陪了。”

  銀藍長衫少年道:“不敢勞動,道長請便。”接著信步瀏覽起來。

  他這時一面暗中注意宮內的情勢,一面卻因自己從來也未曾見過這等寬大的殿宇,所以不覺間起了貪玩之心,於是,一殿一堂都慢慢的觀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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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

  也不知玩了幾處堂殿,這時天色已將黃昏,屋內更是陰暗,他正在全神仰看一處畫棟,突然間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道:“小施主興致真是不淺,貧道痴長幾十歲,像小施主這等遊玩之人,倒是第一次看到。”

  銀藍長衫少年,聞聲警覺,微一移步,轉頭一看,只見身後立的正是青陽宮的當家道長元幻子,這時他臉罩寒霜,冷冷的道:“不知施主對小觀看的還中意嗎?”

  銀藍長衫少年還未摸清人家問話的用意,是以答道:“極好,極好,堪稱洞天福地了。”

  元幻子冷冷一笑,道:“貧道有句話,想請教施主,不知當講不當講。”

  銀藍長衫少年道:“道長有話請講。”

  元幻子道:“施主遠道而來,獨垂青小觀,不知是真的貪愛小觀景物,還是另有存心?”

  銀藍長衫少年秀眉一軒,道:“道長何出此言?難道這方外勝地,卻不許別人瞻拜的嗎?”

  元幻子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出家人遠吃十方,施主們光臨自是歡迎,但如若來客別存他心,貧道們既領祖師恩德,也就不能不問了!”話到此處,臉色忽然一冷,沉聲接道:“小施主對小觀一殿一堂,仔細查看,那裡是什麼普通遊客,分明是存心查探我青陽宮,施主既是有心而來,就應本武林江湖規矩,說明來意,貧道們自然按禮接待,只要在能力範圍之內,也必可如施主心願,今日施主不按江湖武林規矩,進得宮來,東查西看,彷彿小觀藏有歹徒,做有不法之事一般,貧道話已說明,施主也就不必隱藏廬山面目了──”說罷,朗朗一陣長笑。

  銀藍長衫少年,也長長一笑,道:“道長快人快語,在下甚是佩服,不過,道長這番話,不應出自道長之口,而應由在下向道長請教才是。”

  元幻子道:“小施主有話請講當面。”

  銀藍長衫少年,向元幻子欺進一步道:“請問道長,在下初入江湖,與貴處從無瓜葛,貴派何以視在下如仇敵,暗中著人跟蹤於我?在下因不明就裡,這才趕來仙觀,打算一看究竟,那知又遭拒絕入內,這皆非是無因而發,道長不予自省,反以這等冠冕堂皇之言,責問在下,實在有欠公道。”

  元幻子還未來得及答話,只聽殿側耳門邊一個洪亮的聲音,道:“善哉,善哉,小小年紀竟這等黠辯,師弟又何必與他多說?”

  話落人至,銀藍長衫少年一看,只見來人黃袍黃冠,年紀約在五十不到,生得紫紅臉膛,連腮青髭,濃眉圓睛,軀昂身偉,十分威武。

  這黃袍黃冠的道人走出來之後,望著銀藍長衫少年,瞪了一眼,道:“你們鬼蜮技倆,難道還瞞得了你家道爺嗎?”

  銀藍長衫少年,原來有氣而來,這時一聽此人出口不遜,竟不分皂白將自己罵了一頓,心中勃然怒火登起,冷哼一聲,斥道:“好狂妄的牛鼻子,雜毛老道,出家之人,竟然如此強橫,可見得不是什麼好東西!”

  那黃袍道人一聽銀藍長衫少年竟然反唇相罵,當下怒吼一聲,道:“妖孽,你是找死──”但見黃光一閃,人已欺進銀藍長衫少年身前,並指為戟,一招“探驪取珠”直向銀藍長衫少年雙目刺到。

  銀藍長衫少年一見黃袍道人如此橫不講理,心中更是惱火,本想出手傷人,但繼而一想,自己身負血仇,而且此事尚未弄清,自己實不宜多樹仇怨,心念一轉,身形不變,僅僅頭頸順著刺來的手勢,微微一閃,就輕輕避讓開去。

  黃袍道人一招落空,高喝一聲:“果然不錯,難怪你敢獨來河南了。”口中說話,腳下手上卻未停頓,雙足一穩,右手猛甩,但見黃袍翻風,一招“伏虎降龍”直向銀藍長衫少年橫腰切到。

  銀藍長衫少年,身形微斜,左手微微一迎,那黃袍道人橫切而出的掌勢,竟吃這輕微的一迎,就宛如遇到一股似韌還強的阻力,無法推切出去。

  黃袍道人連出二招,就知自己面前的敵人,具有非凡的身手,如要以自己單獨與人家動手,今天必然要栽在人家手裡,這時形勢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當下斜跨兩步,口中喝道:“師弟,難道咱們今天還能叫人家離開你青陽宮嗎?還不動手,更待何時──”說話之時,早就翻手,一按彈簧,在背上取下長劍,這時元幻子也取劍在手,只見銀光閃耀,二支長劍,已迅捷無比的分從上下擊到。

  銀藍長衫少年一見人家亮出兵器,而且分向自己上下要位擊到,知道今天是非見真章不可了,但是他此時心中存了一個念頭,他覺著自己縱然出手,但絕對儘可能不傷人,以免樹仇。

  他心念及此,這時人家兩劍已到,時間上,也不容許他再作猶豫,就在長劍交夾之下,他一錯身,已在耀眼的劍光之中,閃了出去五尺多遠。

  那黃袍道人與元幻子一劍落空,心中同時一震,正待振劍聯攻,只聽那銀藍長衫少年在旁冷冷一笑,說了一聲,道:“你們可不要怪我了──”探手一抄,但聽“叭”的一聲,手上已展開了一把銀光閃閃的鋼骨銀頁摺扇。

  但那少年雖然執扇在手,並不進攻,卻卓然的站在原地。

  兩個道人互望了一眼,一陣嘯風之聲,已二度振劍攻上。

  銀藍長衫少年,不慌不忙,“叭”的一聲,合上摺扇,隨手順勢,一招“玉鳳點頭”,這一招明是一招,實際暗中卻含有三數式的變化,只見鋼骨扇,上下頻點,幾聲金玉交鳴之聲,已將兩處攻來的劍勢架開。

  兩個道人的劍招不變,立時一抖手腕,兩蓬劍花同時向左右“肩井”穴點到。

  銀藍長衫少年,仗著身材細小輕靈,左掌上翻,拍出一股強勁的掌風,迎拒劍勢,身子就在拍掌的同時,已乘機一折,一式“海底撈月”的身式,把身子矮俯下去,同時右手摺扇也一招“羅扇撲螢”輕輕的向兩個道人的腳背敲去。

  兩個道人這時正全神合力攻敵人上盤,實未料到敵人身子輕靈,竟在拍出一掌之際,挫身下矮,立時警覺本身腳下已虛,正待變招,但已覺著地生寒風,人家扇已點到,幸而兩人都是成名的人物,應變迅速,忙的抽身退步,同時劍往下撤,一式的演了一招“風擺柳絲”直向扇勢掃去。

  銀藍長衫少年,擊出的扇勢,本就不想傷害二人,是以出勢甚輕,這時二人劍到,雖是極易化解,但銀藍長衫少年似對那黃袍道人出言強橫,大是不滿,存心想戲弄他一番,但自己用這種扇招對敵,又欠缺經驗,是以微微一遲,才順著自己撤招的手勢,猛向右側欺進半步,摺扇疾張,一招“推窗捲簾”,挾著一股勁風,直向黃袍道人項頸剷去。

  黃袍道人因此時用的是“風擺柳絲”,來迎拒點向自己腳面的扇勢,所以身形向下俯傾,猛覺眼前銀光乍現,對方銀頁摺扇已張,且挾著驚人的聲勢向自己頸間鏟到,那敢大意,忙的氣注丹田,藉著劍勢下沉的勁力,左腳一旋,身子已用了“十八翻”的身法中的一式“乳燕迴風”連連翻滾出六尺開外。

  元幻子此時見自己師兄受驚,又怕銀藍長衫少年乘師兄身形未定之際,追擊過去,忙的高喝一聲:“休走,看劍──”人隨聲至,人進劍到,一劍疾向銀藍長衫少年左臂刺到。

  銀藍長衫少年心裡也真想追擊黃袍道人,但這時元幻子的劍勢已到,又不能不封架,一時之間,竟覺得難以兼施,因他對敵經驗不夠,不免遲疑了一下,但這也不過是在腦際一閃掠,剎那之間的事情,隨即左腕一揮,左掌運勁,向下猛撲,宛似猛虎抓撲獸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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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

  元幻子也沒有料到眼前這個少年,單掌一撲之勢,竟有這等強勁的力道,長劍幾乎險被這一撲之勢擊落脫手,心中不由悚然一震。

  就在這一震之時,那銀藍長衫少年已在撲出一掌之後,一點腳,人已振扇向黃袍道人追去。

  這時黃袍道人立足方定,見對方振扇追到,立時一抖長劍,迎擊過來。

  元幻子一見二人又再度動手,也揮劍而上。

  三個人這一動手,招式更是凌厲,尤其二個道人,因適才迭遭險著,心中已提高驚覺,劍勢配合的更形嚴密。

  但銀藍長衫少年,對敵經驗雖然不足,但經過了適才這一陣交手,已穩練甚多,手腳更見輕靈,一把銀頁摺扇,忽張忽合,宛似一隻銀蝶飛舞於銀雨之中,蔚出一種絢爛耀眼,但也驚心動魄的奇觀。

  不多工夫,已過了四十多個回合,兩個道人雖然在嚴密配合之下,劍勢如海潮一般綿綿不絕,但那少年的扇招掌勢,卻越來越純熟,氣勢也越打越是雄渾。

  不覺間,又過了十多招。

  這時後殿響起了一聲有若龍吟的笑,道:“且慢動手!”這一嘯的聲音,凝重莊穆異常,似有甚大的力量,三個正在酣戰中的人,都不由聞聲撤招,各自躍退了三步。

  隨見一個黑髯拂胸,面潤如玉,身材修長,身穿杏黃道袍,頭挽道髻的道人,沉著穩健的步子緩緩向殿中走來,在距三人約二丈左右之處,駐足站定,向銀藍長衫少年慢慢打量了幾眼,然後捋髯道:“小施主武功了得,似得自名師,出自名門,不知能否將師門見告?”

  銀藍長衫少年搖頭道:“這個還請原諒,恕難將師門奉告。”

  黑髯道人沉吟了一陣,道:“小施主不肯明告師門,想是另有原故,貧道也不便強求,但小施主可知道貧道等是誰嗎?”

  銀藍長衫少年望了三人一眼,微笑搖頭,未曾答話。

  那黑髯道人,上前一步,道:“既是如此,待貧道自相介紹一番,我等乃是福建仙霞嶺仙霞觀,承武林道上稱我們一聲‘仙霞七星劍’,貧道名叫元利子。”說到這裡指了指那黃袍道人道:“那是我五弟,名喚元靈子,那位乃是我八弟元幻子──”

  這黑髯道人的元利子,何以要這樣自我介紹一番,原來他因有人報說:有少年闖宮,二個師弟出去久不見回,這才出外探看,他在殿後看了三人動手,已看出這少年,出手招式奇奧,看了很久也看不出究竟是出自何門何派?雖然那少年欠缺對敵經驗,但施展開來依然有一種動人心魄之處,而且看那少年似未存傷人之意,否則,自己師弟,必然要傷在人家手裡,及三人再度相搏,覺著無論如何要把事情真相弄清,不然,不但師弟要傷在人家手裡,那一僅是有損“七星劍”的盛名,且將要曉得這少年的授業師長,說不定就會因此掀起一陣大的鬥殺,所以這才出面喝止。

  元利子到底年事較長,經驗老到,他見那少年雖然不肯把自己師門相告,但是他卻自我介紹了一番,他的用意是,自己提出名號,對方如果與本門沒有什麼仇怨,或是與本門有些許淵源的話,那定會握手言歡不再拚鬥下去,他這種用心,實在是用意甚善。

  但是聽在銀藍長衫少年耳裡,他心中卻興起了另一種想法,他心想:好,你們看我年輕,向我提出你們“仙霞七星劍”的招牌,想藉它來壓嚇我,哼哼,你們可看錯人了,你們不抬這塊招牌來嚇人,事情還可以商量,現在你們仗著人多,還要用“仙霞七星劍”來壓我,我就偏不服你這一套,當下冷冷一笑,昂然說道:“道長你們也用不著拿什麼七星劍,八星劍來壓人,別人怕七星劍,哼哼,我還不見得就怕──”

  七星劍乃是武林正派體面人物,那裡受過人家如此奚落,何況出言之人,又是個十幾歲的娃娃,三位道人那裡還能忍得下去,元利子鼻子裡冷哼一聲,道:“娃兒,這可是你孽由自作,不要說貧道以大壓小了。”右腕疾翻,已摘劍在手。

  銀藍長衫少年因緩息了半晌,這一段時間內,他已暗暗把兩個道人所施的劍招默想了一遍,又把自己所學也默想了一遍,覺得對方雖然是有名的七星劍,也沒有什麼可怕,是以一見元利子摘劍在手,不由豪氣突發,朗朗笑道:“你們七星劍,今天只有三劍,何不一齊上呢?”

  元利子原想一個人先鬥鬥他的,聽他一講,猶豫了片刻,眉頭緊皺,又一咬嘴唇,雙眉一軒,道:“好,七星劍原不過是浪得虛名,小施主指名叫陣,不但是身負絕學,而且也定是有心而來。”說著向元靈子、元幻子點了點頭,又道:“小施主,貧道的七星劍,只有三劍在此,今天貧道師兄弟三人,就以手中長劍,演一太乙三門劍陣,如若小施主能破闖此陣,我兄弟的七星劍從此不再在江湖現世,今日之事,也任憑小施主之意處理,貧道絕不食言。”

  銀藍長衫少年武藝雖然負有絕學,但卻不明五行陣式,聽他一說,不免怔了一怔。

  元利子這時又道:“如若小施主不敢闖陣,哼哼,少不得貧道留下小施主,然後由你師門登門謝罪──”

  銀藍長衫少年未待他話完,也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我怕了你的太乙三門陣了嗎?哼,請你們擺陣吧!我倒要見識見識──”說時,臉上神采飛揚,一無畏懼。

  元利子再不遲疑,一揮手中長劍,當先躍到天井之內,按門戶站立,元靈子、元幻子一見師兄已站立方位,一長身,也飄落天井之內,按陣式站好。

  要知道,這福建仙霞嶺,仙霞觀的“七星劍”,乃是武當前輩高人“青陽真人”所傳。“青陽真人”一生收了八個弟子,這八個弟子的排名順著:元、亨、利、貞、靈、妙、虛、幻而來,這時出現的正是真人的第三、第五和第八位弟子。

  為什麼八個弟子要叫“七星劍”呢?原來“青陽真人”在世,憐元幻子是個孤兒,對他特別疼愛,出外行道之時,必定攜帶身邊,那另外七個弟子因入師門較早,故早就由“青陽真人”為他們研創了一套“七星劍”,按北斗七星方向配合施用的一套精奧的劍術,他們師兄弟七人,已仗這“七星劍”成名武林。

  後來這位“青陽真人”到了方城山,百年羽化,他七個大弟子為了紀念師尊,就在方城山建了一座“青陽宮”,因知師尊對小師弟疼愛,此宮就由元幻子主持,也算是報答師恩,但七位師兄,時常都來方城山盤桓,並互相印證劍道。

  這時,銀藍長衫少年,一見三位道人已按方位站好,知已擺妥陣式,他一合摺扇,道:“陣式既成,在下就要進陣見識見識你們的太乙三門陣的奇奧了。”

  §第三十七回
  闖三門陣 突來銅缽僧
  朝少林寺 竟逢骨肉親

  那銀藍長衫少年喝了一聲,人卻並未即刻入陣,他站在陣外端視了半晌,但他因年紀太輕,對五行八卦,陣形圖式並不諳熟,所以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

  原來那太乙三門陣,乃是按生門、休門、死門的陣理所擺,與三才陣又有不同,這三門陣看雖三人三個方位,但這三人將配合的力量發揮出來,交錯縱橫,變化多端,會使入陣之人,目花頭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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