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九龍奪嫡 作者:鳳鳴岐山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11 10:55: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1 161462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6 07:29

第1100章 革新科舉(五)

  “臣,禮部侍郎蕭玄武,有本上奏聖上,今,科舉弊端已現,朝野紛爭頗多,實於社稷不利,臣心憂之,特思一法,以息爭端,……,如上以聞”

  蕭玄武到底是探花郎,一本摺子寫將出來,當真是花團錦簇一般,雖說大體上的章程都是按著弘晴的意思來寫的,可經其一潤色,立馬斐然無比,只是篇幅依舊不小,可憐李德全扯著嗓子宣得個滿頭大汗,足足花了一炷半香的時間,才算是將整本摺子全都宣讀了一遍。

  “不錯的創意,朕看洛山所擬的章程相當之不錯,若能施行到位,天下英才當可盡為我朝堂所用也,眾愛卿對此章程若有甚補益處,且就暢所欲言好了,朕聽著呢。”

  弘晴顯然對這份章程有著強烈的好感,這一張口便不吝溢美之詞,口中說著讓眾朝臣們暢所欲言,可前提卻是擺在那兒了——必須對章程有所補益,換而言之麼,就是在告誡諸般臣工們,反對的意見就不要提了,否則的話,後果自負!

  死寂,一派的死寂,此無他,這麼份章程就詳盡程度來說,已然極為的完備,贊同革新的官員們一時間也找不出甚可補充的地兒,至於反對的官員們麼,也不是沒有,實際上,不少守舊的官員對這等大規模革新是斷然不贊成的,問題是弘晴都已表過態了,這節骨眼上冒頭,顯然得冒偌大之風險,因此失寵還是小事,就怕弘晴惦記在心中,回頭找個岔子,往死裡收拾了去,那後果可當真不是好耍的,為身家性命著想,還是先等著看別人出頭才是上策,於是乎,偌大的廣場上自也就這麼一派的死氣沉沉,數百朝臣盡皆三緘其口。

  “啟奏陛下,臣有話要說。”

  不怕死的人自然是有的,這不,就在群臣們還在觀望不已之際,卻見弘曆已是大步從中央銀行佇列裡行了出來,大步搶到了御前,一頭跪倒在地,高聲地請示了一句道。

  “曆弟有甚要說的且就直言好了。”

  儘管早就料到四爺那頭必然會跳出來攪事,可卻沒想到率先出頭的人居然會是弘曆,眉頭不自覺地便是微微一皺,不過麼,倒是不曾給弘曆臉色看,僅僅只是聲線淡然地准了其之所請。

  “謝陛下寬仁,臣先前聽蕭侍郎之奏本,宛若見天花亂墜,心潮澎湃,情難自已,真恨不得即刻投身其間,為我大清社稷之教化大業盡心盡力,可冷靜下來一想,臣又覺得不對了,教化天下,當以聖人之道為先,取士也應是德才兼備者為優,而蕭侍郎所言之數、化、物,皆技也,小道耳,與聖人大道實相悖也,以此取士,豈不可笑哉?”

  弘曆本以為弘晴就算勉強准其開口,也必然會是冷臉相向,可卻沒想到弘晴居然會是這等滿不在乎的態度,自不免微有些詫異,只是城府深,倒也不曾帶到臉上來,但見其先是恭謹地謝了恩,而後方才暢暢而談了一番,先揚後抑地指出了蕭玄武的本章中最核心之“缺陷”所在。

  “蕭愛卿,曆弟可是對爾之所奏提出了質疑,爾對此可有甚要解釋的麼?”

  弘曆這等質疑之言不可謂不尖刻,按著儒家主流思想來說,也確實是一針見血地點出了革新章程中的最要命問題之所在,不過麼,弘晴卻並未勃然動怒,更不曾加以置評,而是一派風輕雲淡狀地便將問題丟給了蕭玄武,緣由麼,很簡單,一者是出於對蕭玄武的信任,二來麼,也是要給蕭玄武一個好生表演的機會,此無他,蕭玄武能力是夠了,可資歷說來尚淺,要想擔綱科舉革新一事,確實差了老大一截,唯有在朝議時表現出過人的才華,方才不致於在主持革新大局時遭下頭人等之輕忽,從此意義上來說,一向被譽為宗室最優秀子弟之一的弘曆無疑便是塊最好的墊腳石來著。

  “好叫陛下得知,微臣曾在地方上歷練過,也有幸主持過童試與鄉試,不敢言見識多廣,可對讀死書、死讀書者,卻還是曾遇到過不少,此等樣人,對經義往往不求甚解,偏偏又自以為掌握了真理,每每於大庭廣眾之下炫耀不已,殊不知此等行為就有若那猴子爬樹,爬得越高,其紅臀就愈加顯露在世人面前,何其可笑哉。”

  蕭玄武很少在朝議上發表見解,可並不意味著他詞鋒不利,只不過是平日裡低調罷了,真到了要見真章之際,當真是罵人不帶一個髒字,儘管不曾指名道姓,可一番話下來,愣是將弘曆比成了爬樹的猴子,當即便惹得弘晴不禁莞爾一笑,下頭不少官員們也盡皆忍俊不住,只是早先哄亂時曾被弘晴呵斥過,這當口上雖是笑意盈胸,卻是怎麼也不敢笑出聲來,只能是辛苦無比地強憋著,不少人的臉色瞬間便被憋得個通紅如血,至於弘曆麼,倒是沒甚特別失態的表現,可眼神裡的怒火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蕭侍郎當真好辯才,只是如此避重就輕怕不是朝議應有之態度罷?還請蕭侍郎正面回答本貝勒先前所提之疑問。”

  儘管被蕭玄武氣得個胸口發悶不已,可弘曆卻還是硬生生地強忍了下來,並未反唇相譏,而是面無表情地死揪住了核心問題不放,逼著蕭玄武作出個合理的解釋。

  “曆貝勒問得好,那下官就斗膽反問一句也罷,不知曆貝勒可知君子六藝否?又可知何為格物致知麼?”

  蕭玄武慢條斯理地側了下頭,滿臉淡定地看了弘曆一眼,從容不迫地便連連反問了起來。

  “蕭侍郎莫要偷換概念,無論六藝與格物,皆手段耳,非道也,何為道哉,聖人語錄之精髓也,舍精髓而求末,實本末倒置耳。”

  弘曆乃是學貫古今之人,對經義自是頗有心得,只一聽蕭玄武的問法,便已明瞭了蕭玄武的用心之所在,自是不願被蕭玄武牽著鼻子走,毫不示弱地便展開了反擊,始終緊扣著聖人教誨不放,不給蕭玄武以絲毫可趁之機。

  “曆貝勒此言差矣,我輩讀書人最忌不求甚解,倘若曲解經義,自娛也就罷了,不過是自誤耳,可若以之治政,卻恐荼毒天下,實大害矣,聖人既傳道,又不輕六藝,更有格物致知之教誨,何也,實踐出真知耳,死讀書、讀死書者,皆酸儒之輩也,豈可大用哉?今,授之以數、化、物諸多科目,根本之目的就在傳之以格物之道,養其動手之能,於格物中明道,此方是傳聖人大道應有之規範,何來本末倒置之說。”

  蕭玄武畢竟是探花出身,又曾在地方上歷練多年,無論是胸中才學還是實踐能力,明顯都比弘曆要強上了不止一籌,此際引經據典地反駁起弘曆的話來,自非難事,但見其暢暢而談間,便已將弘曆早先的質疑批駁得個一無是處。

  “蕭愛卿此言大善,朕深受啟迪也。”

  在弘曆站出來之際,弘晴看似淡定從容,其實心中還是不免為蕭玄武捏上一把冷汗的,此無他,概因弘晴對弘曆之能實是太瞭解了些,當年為了擊敗此子,弘晴可是沒少花心思,勝是勝了,卻絕對談不上輕鬆,而今,見蕭玄武從容淡定地便將弘曆駁得個面紅耳赤不已,心中大爽之餘,自是不吝好言誇獎其一番。

  “陛下,臣以為蕭侍郎所言正理也,此方是教化天下應有之道。”

  弘晴這麼一下了定論,身為弘晴最得用之心腹大臣,沈河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趕忙便從工部佇列裡搶了出來,率先表明了堅決支持蕭玄武的態度。

  “陛下,老臣也以為蕭侍郎所言切中時弊,當是可行之策。”

  “陛下,老臣附議!”

  “陛下,臣亦附議!”

  ……

  沈河這麼一表態,早先便曾受過弘晴之密令的馬齊等人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紛紛站出來響應上了一番,一見及此,眾朝臣們又豈敢落後了去,呼啦啦地一下子便站出了兩百餘人,紛紛開口表態不已,至於那些沒動的朝臣不是不想動,而是前頭的位置都被搶先者給占滿了,腿慢的也就只剩下乾著急的份兒了。

  “嗯,眾愛卿之意,朕已盡知,此事便如此定了,科舉革新之事宜便交由蕭愛卿牽頭負責,各部務必全力配合,不得有誤!”

  趁熱打鐵的事兒,弘晴向來樂意幹得很,這一見如此多朝臣出列力挺蕭玄武,自是不會有甚猶豫可言,當機立斷地便下了最後的決斷,壓根兒就沒給四爺等人留下再次發難之餘地。

  “陛下聖明,臣等遵旨!”

  弘晴的金口既開,這當口上,甭管心中的真實想法如何,都只能是恭謹稱頌上一番了事,誰若是敢在此際冒頭,那絕對是自尋死路無疑。

  “嗯。”

  儘管諸般臣工們都已是恭謹領了旨意,可弘晴卻並未因此而鬆懈下來,根本不給反對者留下半點的空隙,頷首示意了一下之後,便即起了身,緩步便行進了乾清門中。

  “散朝!”

  弘晴這麼一走,朝議自然也就告了個終了,侍候在臺階上的李德全緊趕著高呼了一嗓子,領著一眾宮女太監們也就此走了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7 00:24

第1101章 還得加把火

  弘晴的動作非常之迅速,散朝後不多久,就已從內廷發出了詔書,著禮部侍郎蕭玄武全面負責科舉革新事宜,加禮部尚書銜,命各部全力配合,務必在三個月內拿出具體之實施章程,此消息一出,朝野為之轟動不已,原本就熱議的科舉話題頓時便更熱了幾分,無數士子譁然一片,各找門路探聽消息者不計其數,一時間京師權貴們的門欄幾乎被蜂擁而來的諸般人等所踏破,就連一向以冷面冷心示人的四爺府上都不乏訪客,當然了,四爺是斷然不會去理會的,只因他自己也正為此事煩惱著呢。

  “……,唉,事情便是如此,想不到那廝居然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如此胡亂行事,大悖聖人之道,長此以往,社稷恐難有安寧時也,唉,造孽哦!”

  四爺心情原本很是糟糕,散了朝之後,本還強撐著去戶部辦了些差使,可待得聖旨一下,四爺的心情當即便由灰轉黑,再也無心在戶部裡裝模作樣了,尋了個藉口告了假,直接便趕回了自家府上,直趨內院書房,唉聲歎氣地將今兒個早朝的事兒向鄔思道細細地解說了一番,末了更是一派悲天憐人狀地歎息不已。

  “如此不是正好麼,王爺又有甚可擔心的。”

  四爺的嘮叨話語很長,長得就跟懶婆娘的裹腳布一般,可鄔思道卻並不曾有絲毫的不耐,始終靜靜地聽著,直到四爺感慨了起來之際,這才笑著給出了句輕飄飄的評語。

  “嗯……”

  四爺這會兒正自憂國憂民著,一時間腦筋還真就有些轉不過彎來,愣愣地盯著鄔思道看了良久,這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顯然已是想到了些個中之蹊蹺。

  “今上要倒行逆施,且自隨他去好了,到時候弄得個天怒人怨,不正是王爺出面收拾殘局之良機麼,又何須杞人憂天哉?”

  這一見四爺雖已有所明悟,卻明顯還在斟酌著個中之得失,鄔思道當即便笑了起來,一語便道破了個中之玄機,當然了,這只不過是鄔思道自己的判定罷了,別看他是當世有數之智者,可限於眼界,在開啟民智上的見識也就只被限定在儒家思想的範疇之中,有所誤判,實屬再正常不過之事了的。

  “嗯,先生所言甚是,姑且先讓其猖獗一陣子也好,本王倒要看看他能猖獗到幾時。”

  四爺今兒個之所以心情大壞,固然有著真擔心科舉革新會引發全國性的動亂之外,更多的其實是在惱火今兒個朝議的慘敗,要知道為了能在朝議上好生給弘晴製造些麻煩,四爺可是做足了功課的,光是花費在製造輿論上的財力物力就已然是個不小的數目字,更別說聯絡諸般朝臣,準備一體發難更是花費了大量的精力,卻不曾想被弘晴打了個措手不及,早先準備好的手段全都沒能派上用處,而弘曆在朝議上慘敗給蕭玄武,更是令四爺火大無比,以致於他就不曾仔細想過個中之得失何在的,而今,被鄔思道這麼一點破,心情頓時便大好了起來。

  “不夠,這還遠遠不夠,還須得再加把火才成。”

  四爺話音剛落,鄔思道便已是笑呵呵地搖起了頭來。

  “嗯?先生您說的是……”

  一聽鄔思道這般說法,四爺第一個反應便是要在科舉革新一事上做些手腳,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可能性不是太大,畢竟此番差使乃是蕭玄武再督辦著,而試點的地兒又都在直隸,那頭可是弘晴門下奴才劉承恩在管著,四爺在禮部以及直隸地方上雖也有些人手,但卻都不是啥重量級的人物,就算想使陰招,怕也難使上太大的力氣,反倒有著敗露之虞,風險實在過大了些,四爺當真不敢這麼行了去,對鄔思道所言的加把火自也就有些個茫然不知所指,皺著眉頭想了片刻之後,還是不得不試探著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王爺莫非以為鄔某是要在科舉革新上做文章麼?嘿,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此新政不比軍務革新,那一頭,今上有著絕對的掌控力度,原就無人能撼動其優勢,自不會花太多的心思去關注,而此番科舉革新可謂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今上又豈會真全權交給蕭玄武去折騰,無疑會全程緊盯,誰敢在這事上造亂,誰必將死無葬身之地,故而,此事王爺斷不可沾手,真正要下功夫的當在別處。”

  四爺的茫然全都掛在了臉上,鄔思道自不會看不出來,這便笑呵呵地出言解釋了一番。

  “嗯,本王也是這般想法,只是這功夫當用在何處為宜,還請先生為小王指點迷津則個。”

  四爺原就沒打算繼續在科舉革新一事上出手,不單是因著忌憚弘晴的狠手之故,也因著此番革新的進程跨度幾達二十年,一開始的革新力度又不大,誰在其中亂動,簡直就有若暗夜裡的火把一般耀眼,根本就瞞不住,正是有著這等明悟,四爺對鄔思道的分析自不會有甚異議,他真正關心的是著力點應在何處罷了。

  “王爺近來可曾發現今上有甚不妥之處麼?”

  儘管四爺誠心求教的態度無比之端正,然則鄔思道卻並未直接給出答覆,而是笑呵呵地反問了一句道。

  “這……,好像是清減了不少罷。”

  聽得鄔思道此問古怪,四爺的眉頭不由地便是一皺,遲疑了片刻之後,這才有些個猶豫不決地給出了答案。

  “不錯,也應是如此,鄔某聽聞其每日都是一早就起,往往要忙到三更半夜才歇,縱使鐵人,這般煎熬下來,怕也難以為繼,況乎人哉?今上勤政固然是勤政了,卻不知節制,總想著將所有政務都厘清徹底,若無改變,必難長久!”

  四爺話音一落,鄔思道當即便一擊掌,頗為感慨地便解釋了一番。

  “嗯……”

  四爺雖是贊同鄔思道這等說法,不過麼,心中卻並不以為然,沒旁的,弘晴如今不過三十出頭而已,就算再怎麼無法長久,都顯然要比他四爺長命來著,真要想靠著比誰活得更久來取勝的話,四爺自忖勝機全無,再說了,就弘晴那個心狠手辣的性子,四爺可不信弘晴會放任自個兒一直這麼逍遙下去,只是這麼個想法實在不好宣之於口,四爺也就只能是不置可否地輕吭了一聲了事。

  “四爺可還記得今上登基之時,鄔某提過的機會之所在麼?”

  如此多年的賓主相處下來,鄔思道對四爺實在太瞭解了些,只一看四爺的臉色,便知其心裡頭到底在想些甚子,不過麼,卻並未出言點破,而是從容地一笑,不緊不慢地提點了一句道。

  “先生是說與西蠻六國之戰麼,可……”

  四爺的記憶力自然是極好,鄔思道只一提,他立馬便想起了當初鄔思道所給指出的機會是甚,可顯然不以為六國之戰會如此早發生,也不甚明白加把火與六國對大清之戰到底有甚特殊的意義來著,話說到了半截子,便有些個無以為繼了。

  “不錯,正是與西蠻六國之戰,數月前,今上在廣東大開殺戒,與西蠻諸多已是難有和解之可能,戰事大起乃必然之事也,所差者只是時間問題罷了,王爺要做的便是拖過這段時間,只消能熬到戰事爆發,轉機也就該到了,既如此,如何渡過這麼段空檔期便是關鍵之關鍵所在,對此,王爺應是心中有數才對。”

  鄔思道這回沒賣甚關子,而是笑容一斂,頗為嚴肅地點出了個嚴峻的事實,那便是四爺要想有機會扳倒弘晴,首先要保證自身能躲得過弘晴的清算,若不然,也就只有死路一條而已。

  “嗯,先生所言甚是,只是計將安出哉?”

  四爺本就不是愚鈍之輩,自不會看不出問題的嚴重性,實際上,此番他之所以全力推動科舉革新紛爭,而後又打算在朝議上製造障礙,根本目的並不是在科舉革新與否本身上,而是要讓弘晴陷入麻煩之中,從而延緩弘晴拿他四爺開刀的時間,可卻沒想到精心策劃了許久的謀算就這麼被弘晴輕而易舉地擊成了一地的碎片,到了眼下這麼個地步,四爺已然不知該再從何處發力為好了的。

  “二爺這枚棋子既是已然無用,該舍也就舍了去好了,也算是廢物利用罷。”

  鄔思道並未直接給出答案,而是神秘地笑了笑,意有所指地提點了一句道。

  “嗯……”

  二爺指的自然是弘晟那個傀儡廢物,當初為了能跟弘晴搏殺於朝堂,四爺不得已才將弘晟捧了起來,可隨著弘晴的上臺,弘晟已然沒了絲毫的用處,四爺都已是好久不曾搭理其了,這會兒一聽鄔思道說要廢物利用,四爺自不免便是一愣,可轉念一想,一個嶄新的計畫刹那間便在腦海裡浮現了出來,越想越妙之下,四爺的臉上隱隱然便浮起了層自得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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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7 00:24

第1102章 股票交易所(一)

  蕭玄武平日裡不怎麼顯山露水,可此番奉旨革新科舉卻是雷厲風行得很,這不,接旨方才不過三天時間而已,便已從各部抽調齊了人手,組建好了科舉革新團隊,不僅如此,還與直隸方面聯手發佈了一份聲明,將科舉革新試點以及相關暫定細則公告了出來,不單以官府公告的形式通告天下,更在《京師時報》上以大篇幅文章介紹了科舉革新的內涵以及深遠意義之所在。

  科舉革新小組以禮部的名義所發佈的聲明一出,朝野轟動之余,原本就轟然的熱議自不免便更盛了幾分,只是熱議歸熱議,起而抗爭的卻是鮮少,沒旁的,此乃聖意,又豈是尋常人敢胡亂違逆的,再說了,革新事宜跨度達二十年之久,對眼下的秀才、舉子們的影響可謂是微乎其微,在自身利益不受太大影響的情形下,那幫子讀書人自是不會玩出甚鋌而走險的勾當,可亂議上一陣,卻也是難免之事了的。

  旁人亂議不亂議的,弘晴壓根兒就懶得去理會,只要不鬧出公車上書之類的大事,那就在可接受之範圍內,畢竟似科舉革新這等千年以來未有的大動作,根本不可能指望所有人都認同,至少在效果顯現出來之前,絕大多數的儒家子弟怕都是心存疑慮的,對此,弘晴早有預料,卻也並不放在心上,他所關心的只有一個——進度!哪怕再忙,每日裡他也要抽出不少的時間,與蕭玄武就革新事宜交換一下意見,以確保此事能進展順遂。

  科舉革新的首批試點雖只有直隸一地,可涉及的方方面面卻是極多,不止是科舉革新團隊忙得個不可開交,便是地方上也是一派的雞飛狗跳,旁的不說,光是各級學校的選址規劃與教職人員的配備方案,便不是件輕鬆的活計,科舉革新團隊諸般人等都已整整忙乎了三個月的時間了,可離最後定稿卻還差得尚遠,沒旁的,事情繁瑣固然是一個方面,可更多的則是弘晴對此事的嚴苛,壓根兒就不容許有半點的含糊之處,這不,天都已將午了,弘晴卻依舊在與蕭玄武就各級學校規劃一事商議個不休。

  “啟奏陛下,信親王在宮門外求見。”

  就在弘晴與蕭玄武傾談之際,卻見李德全匆匆從殿外行了進來,疾步搶到了御前,一躬身,小心翼翼地稟報了一句道。

  “宣罷。”

  這一聽是弘晟前來求見,弘晴的眉頭不由地便是一皺,沒旁的,對這位自幼頑劣的嫡親二弟,弘晴一向無甚好感可言,之所以不曾動其,反倒是在登基後晉封其為親王,只不過是弘晴政務纏身之下,一時間抽不出手罷了,當然了,在沒拿下此獠前,應給的體面還是須得給的,正因為此,儘管不甚情願,可弘晴還是准了其之求見。

  “喳!”

  弘晴既是有了吩咐,李德全自不敢大意了去,恭謹地應了一聲,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大殿,自去傳喚弘晟前來覲見不提。

  “洛山,今兒個就先談到此處好了,規劃一事還得加緊,若有甚解決不了的問題,且自來尋朕便是了,朕自當為爾做主。”

  雖說對弘晟很是不待見,可天家的體面卻是不能不講究,不管那廝此來究竟何事,身為兄長,終歸須得體現一下重視才成,有鑑於此,儘管與蕭玄武的談話方才進行到了半截子,弘晴也只能是先就此打住了去。

  “陛下聖明,臣自當竭力而為之。”

  儘管意猶未盡,然則弘晴既是下了逐客之令,蕭玄武自不敢稍有遷延,也就只能是恭謹地稱頌了一聲,就此退出了大殿,自回禮部忙乎去了。

  “臣弟叩見陛下。”

  蕭玄武方才剛退下不多會,胖乎乎的弘晟便在李德全的陪同下,疾步行進了大殿中,這一見到高坐在上首的弘晴,弘晟自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便搶到了御前,恭恭敬敬地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二弟不必多禮,且自平身好了,來人,賜座。”

  望著弘晟那張胖乎乎的臉龐,弘晴沒來由地便感到了一陣的噁心,不過麼,倒是沒表現出來,而是笑容滿面地虛抬了下手,很是和煦地賜了座。

  “臣弟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自打小了起,弘晟便對幾乎無所不能的弘晴怕得緊,後頭在四爺的全力支持下,倒是壯起膽子跟弘晴狠狠地扳了幾次手腕,可惜每一回都是大敗虧輸,待得弘晴登了基,弘晟已是徹底息了跟弘晴作對的心思,反倒是想著如何才能討弘晴的好,只可惜他能力有限,縱使千想萬想,也找不出啥好點子來,只能是空自著急罷了,然則弘晟卻並未因此而放棄與弘晴改善關係之努力,或許是皇天不負有心人之緣故,還真就讓弘晟尋到了個大好之機會,這才會緊趕著跑來覲見,原本還擔心弘晴會給自己冷臉看,可眼下見弘晴的態度如此之和煦,弘晟緊繃著的心弦立馬便是一松,忙不迭地便謝了恩,而後方才一撩衣袍的下擺,側坐在了一眾小太監們抬來的錦墩子上。

  “二弟如此急地要見朕,可是有甚要事麼?”

  雖說該給的體面要給,可弘晴實在懶得跟一無是處的弘晟多囉唕,也沒甚寒暄之言,直截了當地便奔了主題。

  “好叫陛下得知,臣弟此來乃是有幾樁緊要公務要稟的。”

  一聽弘晴這般直接的問法,弘晟不單不慌,臉上反倒是浮起了一層自得的紅光,自信滿滿地便回答了一句道。

  “哦?二弟有甚事只管直說好了,朕聽著呢。”

  弘晟這等言語一出,弘晴還真就不免為之一愣,鬧不清這不學無術的傢伙到底想搞些甚名堂來著,不過麼,倒是沒拒絕,而是笑著出言鼓勵了其一把。

  “啟奏陛下,臣弟數日前得到線報,說是有人私自在京師做甚股份交易的勾當,臣弟本不想理會,可後又聽說不少八旗子弟也捲入其中,還有人拿出了‘八旗商號’的股份到那兒去賣,臣弟既是管著中央銀行之事,自不敢輕忽了去,也就派了人去查看了一番,還真發現了諸多不法之徒嘯聚南橫街口子巷內,行那些暗中販賣之勾當,臣弟以為此事斷不可姑息了去,又因事關重大,臣弟也不敢貿然行事,故,特擬了份章程,請陛下過目。”

  這一見弘晴如此和顏悅色,弘晟臉上的紅光頓時便更亮堂了幾分,一邊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份黃絹蒙面的摺子,一邊絮絮叨叨地解說著,滿臉都是表功的自得之色。

  “遞上來。”

  弘晴原本對弘晟的稟報並無多少的期待,可這一聽居然有人在玩股票交易所的勾當,當即便來了精神,也沒多問,一擺手,已是緊趕著吩咐了一句道。

  “喳!”

  聽得弘晴有令,李德全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趕忙走下了前墀,伸手接過了弘晟高舉著的摺子,轉呈到了弘晴的面前。

  “此事朕已知曉了,先不急著採取行動,朕回頭自有主張。”

  弘晴將弘晟的摺子細細地看了幾遍,心中當即便滾過了一陣的興奮之情,此無他,股票交易所這等玩意兒只有在資本已然從萌芽狀態向成熟狀態轉化之際方才會出現,原本弘晴還打算等對西方六國之戰後,再將此事搬上議事日程的,卻沒想到民間居然已開始自發行事了,很顯然,這標誌著大清的經濟已然從小農經濟開始向資本經濟轉化,這無疑是好事一樁來著,只是該如何引導這等股票交易所麼,卻還須得妥善斟酌了去才成。

  “陛下聖明,臣弟自當遵旨行事。”

  弘晟拿出這麼份章程來,本就是要邀功的,這一見弘晴似乎不甚關切此事,自不免有些失落不已,奈何弘晴已然有了指示,他自不敢亂做主張,也就只能是老老實實地稱頌了一聲了事。

  “二弟辦事如此細心,朕心甚慰矣,此事關乎我大清之金融安危,實不可等閒視之,朕須得斟酌一二,回頭再給二弟旨意好了。”

  弘晟從來都不是個善於掩飾之人,臉上那等濃濃的失落之色實在是太過明顯了些,弘晴自是一眼便看了出來,自不免擔心這廝會胡亂動作,這便好言好語地安撫了其一句道。

  “陛下放心,臣弟知道該如何做了,啊,還有一事,今歲末已至,照例,開春後便須得對各銀行、錢莊進行查驗,臣弟擬了份名錄,還請陛下聖斷則個。”

  聽得弘晴這般好言安慰,弘晟失落的心情當即便平復了不少,先是恭恭敬敬地表了態,而後麼,又抖手從寬大的衣袖裡取出了份摺子,高高地舉過了頭頂。

  “哦?遞上來罷。”

  對各銀行以及錢莊的查驗乃是中央銀行之權責,此一條乃是當初弘晴設立中央銀行時便已規定好的,對此,弘晴自是不覺得有甚奇怪可言,隨口便吩咐道。

  “喳!”

  弘晴金口既開,李德全哪敢有絲毫的耽擱,趕忙跑下了前墀,伸手取過摺子,轉呈到了弘晴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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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7 00:25

第1103章 股票交易所(二)

  “既是例行檢查,二弟且自看著辦了去便好,朕就不過問了,想來二弟應是能將差使辦得妥當的。”

  弘晴素來心細,儘管先前因著股票交易所雛形出現之事頗為的興奮,可一待看起了摺子,卻是用心得很,反復查驗了幾遍之後,見奏本的行文以及諸般安排似無甚不妥之處,也就沒再多遲疑,很是和煦地便准了弘晟之所請。

  “是,陛下聖明,臣弟自當竭力而為之,斷不敢有負陛下之重托。”

  接連被弘晴誇獎了兩回,弘晟心情激蕩得不免有些個飄飄然了起來,稱頌的話語自也就帶著幾分的顫音。

  “嗯,那就先議到此處好了,朕有些累了,二弟若是沒旁的事,且就道乏罷。”

  儘管對弘晟的突然勤政頗感奇怪,不過麼,其若是真肯用心辦差的話,顯然也是好事一樁,對此,弘晴自是歡迎得很,當然了,應有的警惕心卻依舊不會就這麼淡了去的,這會兒急著要驗證一下弘晟所報的股票交易所之事是否為真,弘晴自也就無心多與弘晟囉唕,這便笑著揮了下手,就此下了逐客之令。

  “陛下聖明,臣弟告退。”

  弘晟雖還是很想多跟弘晴拉呱上幾句,可一聽弘晴下了逐客令,卻是不敢再多遷延,趕忙恭謹地行了個禮,就此退出了養心殿,自行回轉中央銀行去了。

  “李德全,去,將陳思澤給朕宣了來。”

  弘晟去後,儘管天已是到了午時,然則弘晴卻並未下令傳膳,而是再次拿起了弘晟的頭一份摺子,又細細地看了一遍,而後方才提高了聲調地下了令。

  “喳!”

  弘晴的金口這麼一開,李德全自不敢稍有怠慢,趕忙恭謹地應了諾,領著兩名小太監便匆匆退出了大殿,不多會,便又已陪著一身整齊朝服的新任國家安全局局長陳思澤從外頭行了進來。

  陳思澤乃是跟隨弘晴多年的老人了,自打“麒麟商號”一設立,他便是元老之一,後又奉弘晴之命主持小串子胡同,與曹燕山一內一外,為“尖刀”的兩大掌舵,半年之前,“尖刀”分拆之際,弘晴任由他與曹燕山自行選擇要去的局,結果麼,曹燕山自願去了軍事情報局,出任局長,掛中將銜,而陳思澤思忖再三之後,選擇了國家安全局,進了都察院,掛著的是副都禦史的名頭,正三品大員。

  “微臣叩見陛下。”

  一見到高坐在上首的弘晴,陳思澤自不敢有半點的失禮之處,忙不迭地便搶上了前去,恭恭敬敬地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

  弘晴任由陳思澤將禮數行完之後,這才聲線淡然地叫了起。

  “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段時日來,因著國家安全局的構架事宜,陳思澤自是沒少來養心殿覲見,既有他自己請見,也有被弘晴傳喚,自是早就習以為常了的,也自不曾有甚旁的想法,以為弘晴此番招呼還是為了國家安全局的調整事宜,可先前見弘晴的態度似乎不似往常那般隨和,心頭自不免便是一沉,只是這當口上,陳思澤卻也不敢亂說亂動,只能是強自壓住心中的忐忑,緊趕著照朝規謝了恩。

  “國家安全局的調整可都完成了?”

  弘晴是個極為念舊之人,每回陳思澤前來覲見,都會賜座,可今兒個卻是一反常態,不單不曾賜座,甚至連照例的寒暄都沒有,頗見生硬地便發問了一句道。

  “回陛下的話,總部以及各省省府分部之構建已是大體完畢,唯部分府以及縣一級之機構還尚在調整中,最遲明年二月應是可全面奠定基礎。”

  這一聽弘晴語氣雖平淡,可明顯透著股不滿之意味,陳思澤自不免更緊張了幾分,好在養氣功夫足夠深厚,倒也不曾露出甚慌亂之表情,也就只是恭恭敬敬地作出了解釋。

  “嗯,這麼說來,朕應是可以放心的嘍?”

  陳思澤這麼一說,弘晴的臉色雖還是淡然得很,可語氣卻明顯更不善了幾分。

  “陛下,臣辦事不力,還請陛下責罰。”

  弘晴這麼句言語一出,陳思澤可就真站不住了,趕忙一頭跪倒在地,不管不顧地便先自請其罪了起來。

  “罷了,朕也不罪爾,且去將這本摺子上的事好生查上一查,記住了,查可以,卻絕對不能有所驚擾,若不然,休怪朕不念舊情,三日內,朕便要個准信,去罷。”

  股票交易所的事兒就發生在京師這麼個天子腳下,可國家安全局居然沒半點的反應,反倒要弘晟來說破此事,這等情形顯然不能令弘晴感到滿意,若不是考慮到因著“尖刀”分拆,難免會有所混亂之故的話,那就不只是敲打一番便能了事了的。

  “是,微臣遵旨!”

  這當口上,陳思澤壓根兒就不敢去看那摺子上所載都是些甚,更不敢有甚抗辯之言,忙不迭地磕了個頭,恭謹地領了旨意,而後方才小心翼翼地退出了養心殿,直到出了宮門,這才驚覺自個兒後背涼嗖嗖的全是冷汗……

  “啟奏陛下,微臣已查明了南橫街口子巷內所發生的諸般事宜,現有奏本一份在此,恭請陛下過目。”

  國家安全局可不是擺設來著,一旦全力發動之下,效率自是奇高無比,壓根兒就用不了三天,次日一早,陳思澤便已拿著調查報告前來養心殿請見。

  “嗯,遞上來。”

  對陳思澤的辦事能力,弘晴從來都是信任的,昨兒個之所以敲打於其,倒不是真的生氣了,而是一種禦下的手段罷了,要的便是陳思澤等人時刻警覺之辦事態度,而今麼,其既是將調查報告送了來,弘晴也自不會真拿其來作法。

  “喳!”

  弘晴金口這麼一開,侍候在側的李德全哪敢有絲毫的耽擱,趕忙恭謹地應了諾,疾步跑下了前墀,伸手接過了陳思澤高舉著的摺子,恭謹萬分地便轉呈到了弘晴的面前。

  載豐?呵,居然是個八旗子弟,有點意思了!

  弘晴翻開了摺子,飛快地流覽了一番,這一見主持地下股票交易所的居然是新任鑲黃旗都統達赫奇的長子載豐,心中不由地便是一動,沒旁的,這廝說來可是弘晴的門下奴才來著——按八旗舊例,但凡上三旗的八旗人等都是皇帝的門下奴才,真若是嚴打了去,掃的可不就是他弘晴的面子麼?

  “這個載豐為人如何?”

  弘晴看完了摺子之後,並未對其上所載的諸般事宜加以評述,僅僅只是不動聲色地發問了一句道。

  “回陛下的話,此子圓滑,八面玲瓏,在京師人脈甚廣,據查,員警總署那頭多有其狐朋狗友,更有數名高級警督牽涉案中,微臣皆已查明,本章中皆已記錄在案。”

  陳思澤今番可是有備而來的,早將所有弘晴可能會問的問題都已調查清楚了的,這會兒回答起來,自是俐落得很。

  “嗯,朝中可有大臣牽扯其中麼?”

  弘晴依舊不曾對陳思澤的話語加以置評,僅僅只是聲線淡然地往下追問道。

  “回陛下的話,據微臣調查,尚未有此等發現,進出口子巷的除了八旗子弟外,大多是京師以及外地之商賈。”

  陳思澤壓根兒就摸不清弘晴對此事的態度究竟如何,自不敢胡亂作答,也就只能是實話實說地回應道。

  “唔……,好了,朕知曉了,爾回去後繼續安排嚴密監視,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動,若有人要衝擊此處,即刻來報與朕知。”

  對於這麼個能想到開股票交易所的八旗子弟,弘晴還真是好奇得很,本想讓陳思澤派人將其帶了來,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畢竟按照章程,國家安全局只有監察權,非經過都察院呈報御批,那是斷然沒有行動權的,這等規矩乃是弘晴自己所立,他自是不好胡亂開了先例,沉吟了一下之後,也就這麼將陳思澤打發了回去。

  “陛下聖明,臣自當遵旨行事。”

  一聽弘晴這般囑咐,陳思澤更是搞不懂弘晴到底要作甚了的,只是心中猜疑歸猜疑,他卻是不敢胡亂追問的,也就只能是恭謹地稱頌了一聲,就此退出了養心殿,自回國家安全局安排相關事宜不提。

  “李德全。”

  陳思澤去後,弘晴微閉著雙眼,默默地思忖了好一陣子,而後方才聲線平和地點了李德全的名。

  “老奴在。”

  聽得弘晴點了名,原本就侍候在側的李德全自不敢大意了去,趕忙從旁搶出,低眉順目地躬身應了諾。

  “傳朕口諭,宣鑲黃旗都統達赫奇並其長子載豐即刻到此覲見。”

  弘晴想了想,還是決定先私下見見載豐其人再做決斷,這便沉吟著下了旨意。

  “喳!”

  弘晴的金口既開,李德全哪敢稍有遷延,緊趕著便應了諾,領著兩名小太監急匆匆地便退出了養心殿,自去宣召達赫奇父子來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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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7 00:25

第1104章 股票交易所(三)

  “奴才叩見主子!”

  載豐無比的緊張,一見到高坐在龍床上的弘晴,腿腳便哆嗦得厲害,見禮的聲音也自不免便帶著濃濃的惶恐之意味,沒旁的,這冷不丁被宣召隨父來見駕,載豐本就緊張得很,可好歹還有其父頂著,多少還能安心些,卻不曾想到了養心殿才知聖上只見他一人,至於其父麼,則被攔在了殿外,可憐他不過就一閒散旗人罷了,哪曾經歷過這等架勢,蔔一面聖,心早就慌了,好在禮數倒是沒行錯。

  “抬起頭來!”

  儘管載豐的禮數尚算恭謹,然則弘晴卻並未叫起,而是聲線微寒地吩咐了一聲。

  “啊,喳!”

  一聽弘晴這般吩咐,載豐忍不住便打了個哆嗦,但卻不敢違抗了聖意,也就只能是臉色煞白地抬起了頭來。

  “知道朕為何叫你來麼,嗯?”

  載豐長得很普通,說不上英俊,也談不上醜陋,大體上就一中人耳,三十出頭的年紀,卻並未發福,身材保持得不錯,看樣子平日裡還是很注重保養的,但這並不是弘晴關注的焦點,沒旁的,弘晴從來都不是以貌取人之輩,之所以令其抬起頭來,除了要看清其人樣貌之外,更多的則是為了施壓。

  “奴、奴才不知。”

  聽得弘晴問話的語氣如此之不善,載豐本就緊張的心情頓時便更惶恐了幾分,身子止不住地便哆嗦了起來,只是他確實不知道弘晴宣召的目的何在,又哪敢胡亂作答的,也就只能是老老實實地回應了一句道。

  “不知?朕問你,南橫街口子巷是怎麼回事,嗯?”

  弘晴壓根兒就沒給載豐猜疑的時間,猛地一拍龍案,已是厲聲喝問了一嗓子。

  “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這一聽弘晴點出了口子巷的地名,載豐如何還會不知股票交易所的事兒已然東窗事發了,大驚之餘,又哪敢出言抗辯,也就只剩下可著勁地磕頭哀告的份兒了。

  “該死?爾確實該死!朕將‘八旗商號’股份授予八旗子弟時,便已然說明了的,那都是不可轉讓與繼承之物,唯按人頭取利耳,為的是甚?那是要我八旗子弟皆無後顧之憂,能忠心王事,可你倒好,竟敢背著朕如此肆意胡為,暗中慫恿八旗子弟出售股份憑證,此等惡行,朕便是抄了你全家滿門,怕也不為過罷,爾可服罪,嗯?”

  饒是載豐已然苦苦求饒,然則弘晴卻並未就此放其一碼,而是聲色俱厲地便狠訓了其一番,嚇得其險些尿了出來。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奴才該死,奴才一時糊塗,往後再不敢了,還請陛下饒奴才一回罷,奴才知錯了……”

  載豐已是徹底被嚇壞了的,壓根兒就不敢狡辯,也就只是磕頭如搗蒜般地告著饒。

  “朕說過,爾等能有出息,朕都會大用,可你倒好,正道不走,盡走歪路,你說,朕該如何處置你才好,嗯?”

  厲聲呵斥了一番之後,弘晴似乎火氣小了不少,語調也明顯緩和了下來,不過麼,還是不曾讓載豐輕易過了關去。

  “主子,此事全是奴才一人作下的,與奴才的阿瑪無關,奴才情願一死謝罪,懇請主子饒了我阿瑪罷,奴才求您了。”

  載豐自忖必死無疑,倒是沒再為自個兒求饒,而是咬著牙認了罪,只是希望弘晴能高抬貴手,放過其父。

  “說罷,是何人主使爾如此行事的?”

  弘晴並未理會載豐的苦苦哀求,而是聲線微寒地逼問了一句道。

  “主子明鑒,此事並無他人主使,都是奴才自個兒瞎琢磨出來的,不瞞主子,奴才性好交遊,在旗人中算是頗有些小名聲,去歲時,有幾個憊懶旗丁賭輸了,沒錢還賭債,就來尋奴才,說是要將‘八旗商號’之股份憑證賣于奴才,奴才明知此舉不合法度,自是不收,可那幾個傢伙卻是不肯走,死磨硬泡著要奴才幫著設法,也是奴才好面子,卻不過往日的情面,也就想著能幫就幫上一把好了,一時鬼迷心竅,竟自去聯絡了些人來做交易,不曾想,還真就做成了,後頭這等事兒傳了開去,來尋奴才的人也就愈發多了起來,奴才順勢就辦了個會所,想著弄些抽頭,這一來二去之下,那些個商賈們也都跑了來,會所也就越鬧越大,都是奴才貪念作祟,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當著弘晴的面,載豐壓根兒就不敢有半點的隱瞞,絮絮叨叨地便將其如何將股票交易所折騰起來的經過詳詳細細地解說了出來。

  “爾是如何保證公平交易的,嗯?”

  弘晴依舊不曾對載豐的自供加以評述,僅僅只是不動聲色地往下追問道。

  “回主子的話,奴才並不曾有甚舉措,只是依仗著人面廣,大體上若是有所糾紛,都是奴才出面做一中人,僅此而已。”

  一聽弘晴如此問法,載豐臉色不由地便是一苦,呐呐地給出了個答案。

  “哦?這麼說來,你的面子還挺大的嘍?”

  載豐這麼一說,弘晴當真是很有些又好氣又好笑——敢情這麼個股票交易所就是一野雞會所來著,啥規矩都沒有,就光憑著載豐的面子在支撐著。

  “主子說笑了,奴才哪敢言甚面子,都是依仗著主子的威嚴,狐假虎威而已。”

  這一見弘晴似乎沒有降罪於己之意,載豐當即便緩過了口氣來,趕忙陪著笑臉地奉承了弘晴一把。

  “哼,沒有規矩,何成方圓,似爾這等搞法,真可謂是無知者無畏,不出事還好,一出事,便是禍亂社稷,光此一條,爾有幾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對於載豐這等順杆子往上爬的麻利勁,弘晴倒是並不反感,不過麼,卻並未給其甚好臉色看,劈頭蓋臉地便又呵斥了其一番。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千錯萬錯,都是奴才一人的錯,還請主子開恩。”

  載豐方才剛鬆了口氣,冷不丁又被怒叱,當即便又慌了神,趕忙跪趴在地上,磕頭如搗蒜般地告饒不已。

  “罷了,朕懶得跟爾囉唕,爾那狗屁會所先停了下來,拿去!”

  該問的都已問過,該瞭解的也都已是瞭解清楚了,弘晴也就不想再多言,拿起擱在幾子上的一本摺子,隨手便丟在了載豐的面前。

  “啊,主子,這是……”

  載豐拿起摺子一看,見上頭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赫然是弘晴親筆所書的《股票交易暫行規定》,不由地便是一驚。

  “爾且好生研磨一番,有不懂的,來尋朕,給爾三個月的時間,與刑部海尚書一併好生斟酌一二,拿出個詳細之章程來,辦不到,朕便砍了你的頭,滾罷!”

  這摺子乃是弘晴昨兒個忙乎了大半夜趕將出來的,大體上是前世證監會那一套股市交易條例之翻版,當然了,並不算太完整,畢竟前世那會兒弘晴雖也有炒股,可只是一小股民而已,對股票交易的各種知識只知其然,卻並不完全知所以然,縱使如此,其精髓卻也算是大體反應在了摺子中,框架基本齊全了的,所差的不過是些具體的條款還須得根據實際情況加以調整,這等工作,弘晴並不打算親自去操作,而是將任務強派給了載豐。

  “是,奴才遵旨,奴才告退。”

  儘管弘晴的話語說得分外之嚴厲,可載豐卻是聽出了不一樣的意味,沒旁的,這可是重用來著,自由不得載豐不為之欣喜若狂的,好在養氣功夫還算了得,總算是沒在弘晴面前有甚失禮的表現,也就只是誠惶誠恐地應了一聲,雙手捧著摺子,興沖沖地便退出了大殿,自去刑部找海濤一道準備相關事宜不提。

  “陛下,軍機處馬大人轉來了份摺子,請您過目。”

  載豐方才剛離去,李德全便已從外頭匆匆行了進來,將一本摺子遞到了弘晴的面前。

  “哼!”

  一聽李德全此言蹊蹺,弘晴的眉頭不由地便是一皺,不過麼,倒也沒甚多的言語,隨手拿起摺子,只看了一眼,臉色當即便耷拉了下來,沒旁的,這份摺子出自李敏銓的手筆,赫然又是要乞骨還鄉的。

  “傳朕旨意,給李大人府上送去蒸鵝一隻,讓他自己看著辦好了。”

  對於李敏銓這等沒有節操之人,弘晴早就已是不耐至極了的,之所以一直不曾動手拿下此獠,不過是因事兒多,騰不出手來罷了,若是其老老實實呆在自家府上,弘晴或許還能讓其再多活些時日,而今麼,其既是自己要找死,弘晴也自不會有甚客氣可言,寒著聲便下了旨意。

  “喳!”

  李德全雖是閹人,可卻不是等閒之輩,說起來也是飽讀詩書的,自不會不清楚“蒸鵝之賜”的典故之來歷,心頭當即便是猛地一跳,只是當著弘晴的面,他卻是不敢有絲毫的遲疑,緊趕著應了一聲,便即匆匆退出了養心殿,自去禦膳房打點諸般事宜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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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7 00:26

第1105章 金融風波再起(一)

  李敏銓終於還是死了,儘管離著新春佳節只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了,可他卻是再也盼不到新年的到來,隨著那只御賜蒸鵝的送到,儘管不情願,可李敏銓還是只能老老實實地死在了當晚,上報的結果麼,自然只有一個——急病突發,暴斃!帝對此一無評價,也不曾給其賜諡號,僅僅只是給了道口諭,准其家人回原籍休養生息,除此之外,再無其餘。

  李敏銓死了也就死了,壓根兒就不曾激起半點的波瀾,別看其死前還是軍機大臣,可實際上早已是朝堂的邊緣人物,滿朝文武又有誰會不知他早晚要被弘晴收拾,大傢伙避之都唯恐不及,自是無人去理會其之死亡,除了他自己的家人之外,朝中居然無一人前去弔唁,一場喪事自也就辦得個淒涼無比,比之尋常百姓都不如。

  時光荏苒,轉眼間,新春已過,仁和二年一月十五日,總參謀長岳鐘琪上本,言明軍銜制之推行事宜已然完成,請求轉入下一步之擴軍計畫,帝准之,下令再行徵召三十萬人入伍,補充第一、二、三、五等四大集團軍以及伊犁、黑龍江兩大邊防軍;一月十八日,禮部侍郎蕭玄武上本言稱京畿之科舉革新事宜章程已初步確定,擬在直隸地面上興建新式小學一百五十所,中學二十二所,師範院校一所,中央大學暫且押後兩年興建,帝以為然,允之,並下詔稱將親自參加京師第一所小學之奠基典禮;仁和二年一月二十一日,中央銀行派出多支核查小組,秘密趕赴太原、濟南、金陵各地,稽查包括工商銀行在內的四大錢莊,此乃中央銀行行事之慣例,朝野間對此自是無甚太多的關注,不曾想一場驚天之金融風暴卻是就此開始了。

  “老爺,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工商銀行行長康萬銘是個很懂得享受生活之人,每日裡都是早睡早起,卻絕不會早去辦公,總要等一碗現燒的參茶喝完了,這才會悠悠然地乘馬車去工商銀行的總部辦公,之所以能如此悠哉,那是因為工商銀行背靠“八旗商號”這麼顆大樹,又是天下最大之錢莊,生意順遂無比,說是日進鬥金也不為過,壓根兒就無太多事情須得煩勞他康萬銘去操心的,這不,哪怕都已是巳時三刻了,康萬銘依舊在家中好整以暇地品著參茶,正自悠然間,冷不丁見一名銀行夥計大步流星地便闖進了廳堂,一邊還沒忘了一迭聲地狂嚷嚷著。

  “混帳東西,作死啊,慌個甚,你家老爺好著呢,何事,說!”

  那名銀行夥計來得太過突兀了些,可憐康萬銘一口參茶才剛到了喉頭,被其這麼一嚇,當即便噎住了,猛咳了幾下,這才將參茶噴了出來,心中的火氣頓時便大起了,放下了玉碗,怒不可遏地猛拍了下身旁的茶几,氣急敗壞地便罵了一句道。

  “啊,老爺,中央銀行的人突然到了,不容分說便將總行給封了,說是要徹查,大公子與之交涉不過,這才叫小的趕緊來通稟,老爺,您趕緊拿個主意罷。”

  儘管被康萬銘臭駡了一頓,可那名銀行夥計卻是不敢有絲毫的怨言,忙不迭地便將事情的經過簡單地稟報了出來。

  “什麼?怎會如此?何人帶的隊?”

  一聽總行被封,康萬銘自不免便急了起來,要知道總行可是工商銀行的根基之所在,不管什麼原因,一旦真被封死,後果實不堪設想,這可不是各項銀行業務無法進行那麼簡單,萬一引起了擠兌風潮的話,就算有著“八旗商號”的全力支持,工商銀行也勢必會元氣大傷,這顯然是康萬銘難以承受之重。

  “回老爺的話,帶隊的是中央銀行稽查司郎中成荃,這廝一到總號,就說接到舉報,言稱我行有違規放貸之事,不顧大公子的抗議,強行封了總行,如今大公子正在與其交涉,老爺,這情形不對啊,您趕緊去看看罷。”

  這一見康萬銘如此著急,那名銀行夥計自不敢稍有耽擱,趕忙出言解釋了一番。

  “來人,備車!”

  聽得那名夥計這般說法,康萬銘又怎會不知此番稽查隊必是來者不善,哪還能穩得住神,霍然便站了起來,揚聲便高呼了一嗓子,自有一眾下人們趕忙恭聲應了諾,手腳麻利地便張羅開了……

  “成大人,您不能如此,此乃亂命也,草民不服!”

  工商銀行總行氣派的大門前,數千人擁擠成了個半圈,圈子裡,一名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正面紅耳赤地指責著一名五品官員,此人正是康萬銘的長子康元成。

  “好膽,本官乃是奉旨辦差,爾安敢如此狂悖滋事,眼裡還有王法麼,再不退下,本官可就不客氣了!”

  成荃乃是信親王弘晟門下奴才,在中央銀行素來是驕橫慣了的,這一見康元成竟敢指責自己,當即便怒了,臉一板,已是端起了官架子,毫不客氣地便呵斥了一嗓子。

  “你……”

  康元成雖是白身,可背靠著“八旗商號”這麼顆大樹,行走在朝野間,誰都得賣其幾分面子,還真就不曾被人如此辱駡過,再一看那些個中央銀行的差役們已是真兒個地取出了封條,頓時便急紅了眼,張口便要怒聲反罵了回去。

  “放肆,還不退下!”

  不等康元成難聽的話語脫口而出,就聽一聲斷喝之下,康萬銘已是領著一眾僕役們趕到了現場。

  “爹,您來得正好,他們……”

  這一見康萬銘趕了來,康元成頓時便有了主心骨,忙不迭地便迎上了前去,張口便欲解說上一番。

  “退下!”

  這當口上,康萬銘壓根兒就不想聽康元成的解釋,沒等其將話說完,已是聲色俱厲地斷喝了一聲。

  “啊……,是。”

  康元成最怕的便是自家這個看起來面善的老爹,這一見康萬銘動了真怒,自不敢再多囉唕,口角抽搐了幾下之後,也就只能是老老實實地退到了一旁。

  “成大人請了,老朽來遲一步,還請成大人多多海涵則個。”

  身為工商銀行的行長,康萬銘自是沒少進京辦事,與成荃倒也打過幾回交道,也曾塞過不少的銀子,彼此間往日裡也算是關係還不錯,這會兒雖是惱火于成荃的胡亂行事,但卻並未發作出來,反倒是笑呵呵地搶上前去,很是客氣地招呼了一聲。

  “嘿,少跟本官來這一套,本官此番接到舉報,工商銀行有違規放貸之惡行,本官奉旨辦案,一切以事實說話,來啊,給本官將這總行先封了!”

  饒是康萬銘態度極為友善,可成荃卻並未給其好臉色看,但見其冷哼了一聲,已是不容分說地便下了封行的命令。

  “慢著!”

  眼瞅著成荃如此蠻橫無禮,康萬銘頓時便急了,厲聲地便斷喝了一嗓子。

  “怎麼?康行長要抗旨行事麼,嗯?”

  康萬銘話音方才一落,成荃的雙眼立馬便眯縫了起來,寒光閃爍地看著康萬銘,聲線陰冷地便打起了官腔。

  “不敢,老朽只是想問問成大人,您此行可有聖旨在手麼?”

  康萬銘也不是個吃素的主兒,儘管是一白身,可與老十五甚至今上都有過交情,也有著密折通天的權力,說起來還真就不怎麼怕成荃這等芝麻綠豆官的,這一知曉成荃就是故意來找碴的,康萬銘的態度立馬便強硬了起來。

  “好膽,安敢質疑本官,來啦,將這廝拿下!”

  成荃手中當然是沒有聖旨的,有的只是中央銀行的調查公文,這會兒要他拿出聖旨,當然是拿不出來的,但卻不妨礙成荃耍上一把官威。

  “喳!”

  成荃這麼一聲令下,侍候在一旁的中央銀行之官差們自是不敢稍有怠慢,齊齊高聲應了諾,亂紛紛地便沖上了前去,這就要動手拿人了!

  “狗官,安敢如此肆意行事,跟他們拼了!”

  “打死這狗官!”

  “幹翻他們!”

  ……

  這一見中央銀行的差役們要動手,工商銀行的職員以及康家的家丁們頓時便怒了,亂紛紛地怒吼著,紛紛沖上了前去,堵住了那些差役們,便要動手狂毆。

  “退下,都退下,不許動手!”

  眼瞅著鬥毆要起,康萬銘頓時便急了,沒旁的,真要打了稽查組的人,有理也得變成無禮,這等毆打上差的罪名,可不是其所能背得起的,這便趕忙沖上了前去,拼力地嘶吼了一嗓子,總算是勉強制止住了手下人等的衝動,可縱使如此,還是有幾名稽查組的差役已然被打倒在了地上。

  “康萬銘,爾真是狗膽包天,竟敢毆打上差,這是要謀逆麼?好,很好,拿下了!”

  成荃原本就是來鬧事的,自是巴不得事情鬧得越大越好,這一見幾名手下被打倒,不單不驚,反倒是暗喜不已,不過麼,倒是不曾將這等喜色帶到臉上來,而是聲色俱厲地便喝令了一嗓子。

  “都別衝動,成大人,老朽跟你走就是了!”

  如此這便一擺手,止住了手下人等的怒駡,任由兩名中央銀行之差役沖上前來,將其帶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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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7 00:26

第1106章 金融風波再起(二)

  酉時三刻,天已是擦黑了,然則弘晴卻並不曾傳膳,依舊在養心殿裡忙著批摺子,沒法子,一年之計在於春,每每新年的第一個月,總是公務最多的時候,更別說去歲新政不少,大半都還不曾完結,延續到今年之結果麼,便是摺子之數量足足比往年要多了近一倍,如此一來,弘晴便是想偷閒都難,只能是咬牙苦撐著,好在自幼打熬出來的身子骨還成,儘管累得夠嗆,卻也尚能頂得住。

  “啟奏陛下,陳思澤、陳大人在宮門外求見。”

  就在弘晴挑燈批摺子之際,卻見李德全匆匆從外頭行了進來,疾步搶到了弘晴身旁,一躬身,小心翼翼地稟報了一句道。

  “嗯,宣罷。”

  一聽陳思澤在此等時分前來求見,弘晴的眉頭當即便是一皺,沒旁的,陳思澤是個很懂規矩之人,若不是出了大事,他斷不會如此晚了還來求見的,對此,弘晴心中自是有數得很,可也沒甚旁的表示,僅僅只是語調淡然地吩咐了一聲。

  “喳!”

  弘晴金口既開,李德全自不敢稍有遷延,緊趕著應了一聲,匆匆便退出了養心殿,不多會,便已是又陪著一身整齊朝服的陳思澤從外頭行了進來。

  “微臣叩見陛下!”

  一見到高坐在上首的弘晴,陳思澤自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忙不迭地便搶到了御前,緊趕著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

  儘管很想知曉到底發生了何事,然則禮不可輕廢,弘晴還是強自壓住了詢問的衝動,聲線平和地便叫了起。

  “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陳思澤一絲不苟地照著朝規謝了恩,而後方才站了起來,躬身而立。

  “何事,說罷。”

  弘晴心中到底掛著事情,自是無心寒暄,一待陳思澤起了身,便已是神情平靜地開口發問道。

  “啟奏陛下,山西太原急信,請您過目。”

  事關重大,陳思澤自是不敢胡亂置辭,但見其抖手間已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了支小銅管,雙手捧著,高高地舉過了頭頂。

  “遞上來。”

  弘晴的眼神好得很,縱使此際殿內的光線並不算好,可他卻是一眼便認出了那枚小銅管上的暗記,赫然是最緊急之奏報,心頭不由地便是一沉,不過麼,倒是沒甚太失態的反應,僅僅只是眉頭一皺,聲線微寒地吩咐道。

  “喳!”

  聽得弘晴有令,侍候在側的李德全自不敢怠慢了去,趕忙恭謹地應了諾,忙不迭地便跑下了前墀,接過了陳思澤手中的小銅管,轉呈到了弘晴的面前。

  “混帳東西,安敢如此欺朕,可惡!”

  弘晴熟稔已極地扭開小銅管上的暗扣,從內裡取出了一卷寫滿了密信的紙,只一看,頓時便怒了,但見其猛地一拍龍案,已是面色鐵青無比地罵了一嗓子。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一見弘晴震怒若此,陳思澤可就站不出腳了,趕忙便一頭跪倒在地上。

  “此事與爾無關,去,好生查查看,究竟是何人在其中作祟。”

  弘晴確實很生氣,沒旁的,概因他比誰都清楚金融穩定的重要性,而今,成荃那廝打著中央銀行的名義,擅自查封了工商銀行,所帶來的後果必然是金融動盪,不管此獠究竟是何目的,所造成的惡果無疑是極其嚴重的,一旦金融危機漫延了開去,整個大清的經濟都要受到不小的打擊,而這,絕對不是弘晴所願見之局面。

  “是,微臣遵旨。”

  陳思澤眼下雖已是朝廷高級官員,可當年也是商人出身,對金融並不陌生,雖比不得弘晴那般瞭解,可也絕不是門外漢,若不然,他也不會一接到太原方面的傳信,便緊趕著前來面聖,而今,聽得弘晴這般吩咐,自不敢怠慢了去,緊趕著應了一聲,便即就此退出了養心殿,自去安排徹查事宜不提。

  “今兒個軍機處何人當值?”

  儘管恨不得即刻將弘晟提溜來好生發落上一番,可想了想之後,弘晴還是沒這麼行了去,僅僅只是沉著聲地發問道。

  “回陛下的話,是張廷玉、張大人。”

  自秦無庸告老還鄉之後,李德全便已是內禁裡的太監總管,加之心細,對宮中的大小事情自都極為的熟稔,弘晴話音方才剛落,他便已緊趕著便給出了答案。

  “嗯,去,將衡臣宣了來。”

  一聽是張廷玉輪值夜班,弘晴也自無甚猶豫,當即便下了旨意。

  “喳!”

  弘晴既是有了吩咐,李德全自不敢稍有耽擱,趕忙應了一聲,急匆匆地便領著兩名小太監往軍機處趕了去,不多會,就見張廷玉已是匆匆從殿外行了進來。

  “微臣叩見陛下。”

  張廷玉乃心細如發之人,這一見弘晴面色不善,心頭當即便是一沉,但卻不敢失了禮數,忙不迭地便搶到了近前,緊趕著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衡臣來得正好,擬詔罷。”

  工商銀行事發至今,已有兩天,就算是派了八百里加急趕了去,也恐難防金融動盪之危,時間拖得越久,混亂便會愈發不堪,對此,弘晴自是心中有數得很,也不打算先跟張廷玉磋商,而是直截了當地便吩咐了一句道。

  “是,微臣遵旨。”

  儘管很奇怪弘晴居然會在此時下詔書,然則一向秉持慎言慎行的張廷玉卻不胡亂追問根底,而是恭謹地應了一聲,疾步行到了一旁的文案處,從筆架上拿起了一支狼毫筆,蘸了下墨水,擺好了恭聽訓示之模樣。

  “令,山西巡撫繆成、兩江總督楊名時、山東巡撫碩色、兩廣總督楊琳即刻將所有中央銀行派往各地之稽查人等一體羈押,並保證各地之金融秩序穩定,不得有誤!”

  張廷玉方才剛站好,弘晴便已是乾脆俐落地下了旨意,言語雖簡單,可內裡的殺氣卻是濃烈得驚人。

  “陛下,請您過目。”

  張廷玉手腳極快,儘自心驚不已,可四份詔書卻是一揮而就,末了,也不待墨蹟幹透,便已是忙不迭地捧著四份詔書,恭恭敬敬地遞到了弘晴的面前。

  “李德全,即刻用了玉璽,連夜八百里加急送往各地。”

  弘晴掃了眼四份詔書,見張廷玉的行文之潤色明顯有緩和之意味,眉頭不由地便是一皺,不過麼,倒是沒讓張廷玉再改了回來,揮手間,便已是寒聲下了令。

  “喳!”

  弘晴金口既開,李德全自不敢稍有耽擱,趕忙恭謹地應了一聲,躬身取過四份詔書,跑到一旁的文案前,加蓋了玉璽,而後便即匆匆奔出了養心殿,自去安排傳旨人手不提。

  “陛下,究竟出了何事?”

  李德全去後,張廷玉顯然是有些憋不住了,偷眼看了看弘晴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出言探問了一句道。

  “何事?哼,太原國安分局送來了急信,說是中央銀行之稽查小組假傳朕的旨意,悍然封了工商銀行之總行,並強行扣押了康萬銘,嘿,當真膽大包天,看來朕還是太仁慈了,此番不砍上一些腦袋,這幫小兒輩都敢反了天去了!”

  弘晴一抖手,本打算將早先擱在龍案上的那份密信遞給張廷玉,只是抓到了密信之際,卻突然想起張廷玉並不懂密碼,壓根兒就看不出那份密信上寫的是甚,無奈之下,也只好親自解釋了一番。

  “這……”

  一聽是這麼回事兒,張廷玉當即便有些個傻了眼,要知道中央銀行如今還是信親王弘晟在管著的,這要砍腦袋的話,那豈不是頭一個便要砍了弘晟的頭,事涉天家之爭,張廷玉自是不願捲入其中,卻又怕弘晴殺性大起之下,會大肆株連上一通,待要出言勸解麼,偏偏一時間還真就不知該從何說起,額頭上的冷汗當即便狂淌了出來。

  “此事朕已讓陳思澤去查了,想來幾天內便能有個准信,只是事已發,至於砍多少顆腦袋,那都是後話,而今要緊的是須得儘快穩住金融之秩序,若不然,我大清之經濟便陷紊亂之中,後果不堪設想,今,天色雖遲,朕看還是須得召集諸般軍機大臣並莊親王、愉親王一道前來商議對策方好,衡臣既是當值,且就辛苦一下,朕讓李德全配合愛卿行事,朕有些疲了,須得先用了膳再說,人到齊後,再行通知朕也罷。”

  弘晴心煩意亂得很,加之又累又餓,也自無心在這空蕩蕩的養心殿裡呆著,略略解釋了一番之後,便將召集諸般人等前來商議的事兒交代給了張廷玉,他自己卻是起身便往後殿行了去。

  “陛下聖明,微臣遵旨。”

  張廷玉雖不善謀略,可絕對有著經世之才,經弘晴這麼一提點,他便已明瞭了時局有大亂之可能,心頭不由地便是一沉,也自不敢有甚耽擱,趕忙恭謹地應了一聲,恭送著弘晴離去之後,便即匆匆地行出了養心殿,自去尋李德全交代諸般事宜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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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7 00:26

第1107章 金融風波再起(三)

  “啟奏陛下,莊親王、愉親王並諸位軍機大臣都已到了前殿,請陛下明示。”

  儘管已是天黑時分,然則弘晴既是下了緊急召喚的旨意,諸般人等自是無一敢耽擱的,就在弘晴剛用完膳不多久,李德全便已匆匆趕了來,小心翼翼地稟報了一句道。

  “嗯。”

  弘晴面無表情地輕吭了一聲,一伸手,從桌角的託盤上取了塊濕白絹,用力地擦了擦臉,緩和了下飯後的困頓,而後便即起了身,大步向前殿行了去。

  “皇上駕到!”

  前殿中,老十五等人正就緊急態勢私下交換著意見,冷不丁聽得前殿與後殿的交接處響起了一聲尖細的喝道聲,自都不敢輕慢了去,忙不迭地按著品階高下站好了隊,恭候著弘晴的到來。

  “臣等叩見陛下!”

  一陣腳步聲響起中,弘晴已在李德全等人的簇擁下,緩步從後殿裡轉了出來,一見及此,老十五等人自不敢失了禮數,趕忙全都跪倒在地,齊齊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

  弘晴緩步行上了前墀,一撩衣袍的下擺,在龍床上端坐了下來,而後環視了下眾人,虛抬了下手,聲線平和地便叫了起。

  “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儘管弘晴掩飾得很好,可在場的都是頂兒尖的國之棟樑,自是都能聽得出弘晴聲線裡的陰霾,心頭不免都是一沉,但卻都不敢帶到臉上來,也就只能是規規矩矩地照著朝規謝了天恩。

  “爾等退下!”

  儘管心火不小,然則弘晴卻並未急著言事,而是朝著李德全等人一揮手,聲線淡然地吩咐道。

  “喳!”

  弘晴金口這麼一開,李德全等人自不敢稍有遷延,齊齊應了諾,魚貫著便退出了大殿。

  “眾愛卿應是都知曉了,中央銀行稽查司郎中成荃喬詔查封了工商銀行總行,並強行羈押了該行行長康萬銘,事發至今,已有兩日,若是朕所料不差的話,想必山西一省之金融秩序已亂,擠兌之風恐已在漫延,若不早做安排,後果殊難逆料,眾愛卿對此有甚看法,且就都說說好了。”

  在場的都是弘晴能信得過之人,他自不會有太多的隱瞞,直截了當地便道出了此番緊急議事之主題。

  “陛下,臣以為此事必有人在背後主使,若非如此,憑成荃區區一郎中,又豈敢如此狂悖行事,臣提議徹查到底,以厘清真相。”

  事關重大,諸軍機大臣自是不敢輕易開口言事,然則老十六卻是沒這麼個顧慮,昂然便搶了出來,義憤填膺地提議了一句道。

  “嗯,朕已緊急傳詔山西巡撫繆成緝拿成荃歸案,查是定然要徹查到底的,卻不急於一時,而今要緊的是須得保證金融秩序不能亂,尤其是擠兌之風潮必須儘快平息下來,眾愛卿對此有甚想法且就說說看好了,朕聽著呢。”

  老十六這麼個提議純屬廢話一句,沒旁的,出了如此大的事,又怎可能不徹查到底,不過麼,弘晴卻並未嫌棄老十六的無腦之提議,道理只有一個,那便是老十六乃是他弘晴的鐵杆心腹,忠心無二,似這等樣人,只可安撫,斷不可隨意指責。

  “陛下,臣以為值此危機將至之關頭,確得當機立斷,臣提議有三,其一,昭告天下,言明成荃查封工商銀行一事乃是擅自妄為,非朝廷之本意,此一條不單須得通過各地官府之告示,還須得在《京師時報》上廣而告之;其二,微臣以為擠兌風潮既起,要平息下去,非一日之功,今正值開春不久,各地商賈都亟需用銀,想必工商銀行那頭放貸必多,準備金恐有所不足,一旦不能兌現商戶之提現要求,風潮必大起無疑,故,微臣提議朝廷當須得緊急調銀,以保證諸銀行、錢莊之急用;其三,各地官府亦當緊急動員起來,調集警力、軍力,以防事態之失控;若能保證此三條,微臣以為形勢當在可控之範圍。”

  張廷玉往常都是慎言慎行,向來不開頭炮,可今兒個卻是一反常態,頭一個便站了出來,一口氣便是一通子長篇大論,此無他,經過了誠德年間的備受冷落之後,張廷玉已然有了不小的危機感,自不願再被排擠在決策圈外,加之其比其餘大臣更早得知情況,也早就想好了應對之道,這會兒不緊著表現上一回,又更待何時。

  “衡臣這三條說得都不錯,朕看著當是可行,頭一條與第三條明兒個便照準了去做,至於第二條麼,朕看光靠各地官府的庫銀恐力有不逮,準備倒是須得準備,然,總歸還是須得朝廷另想它法,唔,十五叔,‘八旗商號’處除了正常用度之外,還能擠出多少備用之銀兩?”

  開春之際,正是各省庫銀最少的時候,再者,各省虧空的情況普遍存在,只是個多與少的問題罷了,真要靠官府調銀,也就只能救急而已,遠不足以平息可能大起的金融風暴,對此,弘晴心中其實有數得很,自是不敢將希望全寄託在各省庫銀之上,這便斟酌了下語氣,將問題丟給了老十五。

  “回陛下的話,若僅是要緊急調寸頭,我‘八旗商號’應是能騰出一千三百萬兩之現銀,至於後繼,還可再籌畫出大體相當之銀兩以備不時之需。”

  老十五掌控“八旗商號”多年,對商號之現狀自是心中有數得很,這一聽弘晴見問,略一心算,便已給出了個明確的答案。

  “嗯,如此應是夠用了的,沈愛卿,爾那頭的國有投資公司還能調出多少銀兩?”

  “八旗商號”雖是財雄勢大,能調用的銀子也多,問題是弘晴為了控制“八旗商號”的規模,有意識地限制“八旗商號”在國內的投資規模,這就導致了“八旗商號”的銀子大多都在京師,儘管多,可要調到各地卻顯然有一定的困難,只能用為後盾,卻難以為救急之用,正因為此,弘晴真正能依靠的還是工部這頭的國有投資公司的資金。

  “陛下明鑒,我工部之國有投資公司之資產遍及全國各地,具體能調用多少銀子實難統計,然,若是下了文,各地之合作商當不會有參與擠兌之可能,至於調銀救急麼,三千萬兩之內當是並無難度。”

  工部如今家大業大,真論及規模以及影響力的話,比之“八旗商號”有過之而無不及,正因為此,沈河說起話來,也就信心十足得很。

  “那便好,且就先這麼定了,調寸頭之事便由十五叔與沈愛卿攜手而為,一切以穩定住金融秩序為先,代價縱使大一些,朕看也是可以接受的。”

  有了“八旗商號”以及工部這頭的保證,弘晴也自安心了不少,略一沉吟之後,便下了最後的決斷。

  “陛下聖明,臣等自當竭力而為之。”

  弘晴金口既開,老十五與沈河自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便齊聲應了諾。

  “二位愛卿辦事,朕自是放心得很,應對之事且就先議到此處,接下來就說說朝中如何整頓好了,朕看如今之朝風不正已極,區區一郎中都敢幹出這等大不逆之勾當,若無奸佞在背後支撐,又何至於此,朕看此風斷不可長,不刹刹這股歪風,何以振朝綱,眾愛卿有甚想法且就直說好了,朕聽著呢。”

  應對金融風暴一事大體已然議定,至少在弘晴看來,有了如此多的準備,應不致有甚閃失才是,心安之餘,借機整頓朝綱的心思也就大起了,一番言語裡滿是掩飾不住的殺氣。

  “陛下,臣願為主審,自當厘清此案之真相,斷不叫奸佞作祟了去!”

  一聽弘晴這等殺氣騰騰的言語,殿中諸人盡皆心驚不已,倒是老十六卻是來了精神,率先站出來高聲請命道。

  “陛下,臣以為此案確須得徹查到底,然,此際之要務是穩定金融秩序,故,臣以為查案之事不若等風波平息之後再行為上。”

  儘管弘晴沒明說誰人是奸佞,可除了老十六之外,其餘人等卻是都聽出了弘晴真正要對付的人是四爺,對此,雖說大傢伙心中都有若明鏡一般,可卻都不敢輕易涉足其中,唯有方苞卻顯然對弘晴的心思頗有些個不以為然,這便從旁提醒了一句道。

  “靈皋先生所慮正是,姑且就先如此好了,且等太原那頭的反應傳回之後再行計議也罷。”

  儘管方苞說得很是隱晦,可弘晴卻是一聽便知其真正要表達的意思之所在,無非是在說四爺如今在朝中依舊有著雄厚的實力,若不能一舉將其扳倒的話,必然要造成朝局之動盪,與其急而除之,不若先剪除其黨羽,而後再慢慢收拾了其也不為遲,而這,原本就是弘晴上臺之際所定下來的策略,先前之所以想提早動手,不過是被此番中央銀行的胡亂作為給氣著了而已,而今,方苞既是這麼提醒了,弘晴也就沒再多堅持。

  “陛下聖明。”

  弘晴金口既開,諸臣工們自不會有甚異議,也就只是齊齊稱頌了一聲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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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7 00:27

第1108章 太后有召

  果然不出弘晴的預料之外,隨著工商銀行總行被封,山西一省大起恐慌,商賈們紛紛湧向工商銀行之各處分號提現,數日內,擠兌風潮已形成了一定之規模,好在傳召的太監及時趕到,山西巡撫繆成接旨之後,第一時間將成荃以及諸般中央銀行稽查司的人全都抓了起來,不僅緊急調動山西庫銀穩定局勢,更在山西全省發佈安民告示,總算是勉強維持住了金融秩序,可縱使如此,民間也還處在觀望之中,直到工部所屬之國有資產投資公司出面力挺工商銀行,這才將一場幾近失控的金融風暴徹底扼殺在了萌芽狀態,至於金陵、山東等處麼,倒是不曾有甚太大的反應,此無他,那些個稽查小組都不曾作出甚非法無禮之舉動,自也就不會攪起甚風波來著,儘管如此,各地官府還是將這些稽查小組全都暫且拘押了起來。

  忙忙乎乎了一個來月,總算是消除了金融風暴肆虐之可能,可因此造成的損失卻依舊不小,不說朝廷這頭所花費的巨大人力物力,光是工商銀行所受的損失便足達百萬兩銀子之巨,而這,還是因著弘晴反應及時之故,若不然,有著天下第一錢莊之稱的工商銀行搞不好就得因此傾家蕩產了去,這一切顯然不可能就這麼不小了之地算了,徹查到底已是必然之事無疑,麻煩的是成荃死了——就在被抓進山西按察使大牢的頭一天晚上,成荃就被人勒死在了牢中,兇手據查是一名牢頭,偏偏那名牢頭也死了,服毒自盡於同一間牢房中,所有的線索全都斷了個徹底。

  弘晴這回是徹底震怒了,一道旨意下去,直接將山西按察使席銘革職拿辦,又給了山西巡撫繆成一個罰俸半年之處分,嚴令其即刻將所有涉案之中央銀行人等全部押解進京,交刑部嚴加審訊,不過麼,倒是沒急著對中央銀行在京諸般人等加以處置,甚至也不曾作出調整,很顯然,這絕不意味著弘晴便會放中央銀行兩名主官信親王弘晟與多羅貝勒弘曆一碼,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耳,或許派往山西那幫子稽查人等到京之日,便是弘晴出手嚴懲弘晟之時,當然了,弘晴不開口,卻是無人敢公然亂言的,也就都只是在私下裡亂議著罷了。

  “啟奏陛下,太后娘娘處傳了話來,說是請您去一趟。”

  金融風暴是平息下去了,可後續的手尾卻還有不少,加之各項新政都還在緊張地展開中,弘晴自是依舊難以得閒,這不,天都已近午了,兀自埋頭在無數的摺子堆中,正自揮筆速書間,卻見李德全匆匆行了來,小心翼翼地稟報了一句道。

  “哦?朕知道了,備軟輦罷。”

  一聽太后有召,弘晴不由地便是一愣,沒旁的,照著祖制,儘管身為皇帝,卻也一樣須得晨昏定省,每日裡都須得到太后處噓寒問暖上一番,這一條乃是鐵律,弘晴就算再忙,那也斷然是不會有所違背的,今兒個一早可是已然去過了慈甯宮的,太后董鄂氏並無甚特別的交代,而今突然來喚,這其中顯然別有蹊蹺,當然了,心中猜疑歸猜疑,弘晴卻並未有太多的猶豫,聲線平和地便給出了旨意。

  “喳!”

  弘晴金口這麼一開,李德全自不敢稍有遷延,趕忙恭謹地應了一聲,匆匆退出了大殿,自去安排聖駕出行事宜不提。

  “孩兒叩見額娘。”

  弘晴匆匆趕到了慈甯宮,方才一行進大殿,入眼便見太后董鄂氏一身整齊的朝服,高坐在鳳輦上,不由地便是一愣,沒旁的,這架勢顯然有些個太過正規了些,要知道太后的朝服可不是隨便穿的,大體上都是出席重大慶典時方才動用上一回,而今,董鄂氏既是擺出了這般陣勢,顯然要談的話題絕不簡單,自不由得弘晴不為之犯嘀咕的,當然了,弘晴城府深似海,就算心中有所猜疑,臉上卻依舊是和煦的笑容,很是恭敬地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皇帝不必如此,且起來罷。”

  董鄂氏先是揮了揮手,將侍候在側的一眾太監宮女們全都摒退了開去,而後方才不動聲色地叫了起。

  “謝額娘。”

  弘晴先前就猜測董鄂氏今兒個叫自己前來一準有嚴肅的話題要談,再一看其將殿中諸般人等摒退開去,心中已然是篤定了的,不過麼,卻並不打算去追問,恭謙地謝了一聲之後,便即起了身,也沒甚多的言語,僅僅只是神情淡然地躬身而立,等著董鄂氏自己揭開謎底。

  “額娘今日請皇帝來,就只為一事,中央銀行一案不知皇帝打算如何處置了去?”

  董鄂氏看了眼弘晴,也沒甚寒暄之類的廢話,直截了當地便發問了一句道。

  “這……”

  弘晴顯然沒料到董鄂氏會問得如此之直接,不由地便是一愣,一時間還真不知該如何作答才好了。

  “不用跟額娘說甚後宮不得干政的鐵律,此一條,額娘懂,今兒個額娘不是以太后的身份問話,只是以額娘的名義問你,皇帝若是不想說,額娘也不勉強。”

  董鄂氏顯然是鐵了心要插手中央銀行一案的,一句話便堵死了弘晴逃避之可能。

  “額娘明鑒,此案如今尚未開審,至於處置一事,實是無從談起,孩兒……”

  被董鄂氏這麼一逼,弘晴當即便是一陣頭大,無奈之下,也只好耍了把緩兵之計。

  “額娘不管你如何審,總之有一條,皇帝絕不可行冤枉之事,你二弟那人,額娘還是知道的,頑劣歸頑劣,卻絕不是耍陰謀之人,這等禍國殃民的事兒,憑他的能耐,別說做了,便是想,他都未必能想得到,想來皇帝對此應是心中有數才對。”

  董鄂氏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一聽弘晴滿嘴都是託辭,當即便不樂意了,也不等弘晴將話說完,便已是不耐地一揮手,打斷了弘晴的話語。

  “嗯……”

  弘晴當然清楚弘晟就一混混德性,也不以為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他還能再生出甚是非之心,此事十有八九還真就不是弘晟幹的,倒是四爺與弘曆的嫌疑要更大得多,哪怕成荃乃是弘晟的門下奴才,弘晴也不以為其所為乃是出自弘晟的指使,奈何如今成荃已死,線索已然全斷,此等要案終歸須得有頭面人物出來頂罪,不單弘曆要被調整,便是弘晟也須得加以嚴懲,否則的話,又怎向天下人交代了去,問題是董鄂氏既是點破了個中蹊蹺,弘晴一時間還真不好裝糊塗了,無奈之下,也就只能是不置可否地悶哼了一聲了事。

  “額娘這一輩子生了三子三女,女兒就不說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該如何都是她們自己的命罷了,可兒子的事,額娘卻是不能不管,皇帝是有大出息之人,這一點,打你小的時候起,額娘就看出來了,故而,額娘甚少干涉皇帝的事兒,四兒孤僻自傲,不是成大事的料,又不聽人勸,他謀逆被圈,雖是咎由自取,可若不是皇帝你在其中推波助瀾,四兒也未必就會落得那等下場,獨獨老二打小了起就最讓額娘操心,他是沒本事,也頑劣得很,可有一條,他比皇帝與四兒都強,那就是孝順,不管額娘怎麼打他罰他,他在額娘面前卻是從來不敢說一句假話,此番亦然如是,不瞞皇帝,早在事發之際,老二就跑來見了本宮,說明了此事確實不是出自他的指使,為怕影響皇帝處置此番風波,額娘一直不曾跟皇帝說過此事,而今,風波既息,額娘若是再不說,怕也就不用說了罷,今兒個額娘就將話擱在此處,皇帝可以免了他的差使,卻不可胡亂冤枉了老二,做不做得到,皇帝自己看著辦好了。”

  董鄂氏實在是太瞭解弘晴了,知曉跟弘晴耍心眼,那純屬做無用功,索性便擺出了打開天窗說亮話的姿態,無所顧忌地便是一通子長篇大論。

  “額娘之意,朕知曉了,此案之旁的處置麼,且等審完了之後再行定奪也罷,至於二弟麼,朕看他就當一閒散親王好了,朕事務纏身,難有多的時日陪額娘解乏,且就讓二弟替朕多盡盡孝道也是好事來著。”

  董鄂氏都已將話說到了這麼個份上,弘晴也自無奈得很,轉念一想,弘晟本就一不成器的主兒,放任自由也無甚不可以之說,這便給了董鄂氏一個肯定的答覆。

  “嗯,皇帝勤政,於社稷是好事,可於自身之安康卻是大忌,額娘看你登基一年余,人生生磨得憔悴了不少,還須得勞逸結合才是,多的話,額娘就不說了,皇帝善自珍重罷,額娘乏了,就不多留皇帝了。”

  這一聽弘晴作出了保證,董鄂氏也就放心了下來,略略提醒了弘晴幾句之後,便即就此下了逐客之令。

  “額娘放心,孩兒自會注意的。”

  聽得董鄂氏說到了勞逸結合,弘晴這才想起自個兒上臺至今,除了正月裡休息了兩天之外,其它時日都忙得個夠嗆,不由地便苦笑了起來,可又不願跟董鄂氏說甚時不我待的大道理,也就只是隨口敷衍了一句,便即就此離開了慈甯宮,自行乘軟輦趕回養心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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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7 00:27

第1109章 整風運動(一)

  董鄂氏心疼兒子之情,弘晴自是能理解得了,說來也是,弘晴打小了起就開始折騰政務,忙得個不可開交,很難有時間陪董鄂氏,至於老四弘景麼,從小就性格孤僻到古怪之地步,也不怎麼討董鄂氏的歡心,當然了,弘景的獨立性極強,也不怎麼需要煩勞董鄂氏去費心教育的,唯有弘晟這個頑劣的紈絝傢伙最令董鄂氏煩心,打打罵罵是常有的事兒,可也正是因為此,弘晟卻也是跟董鄂氏最為親近的一個兒子了的,面對可能的死局,董鄂氏不知道還罷,一旦知曉實情,那是斷然不肯讓弘晴真將弘晟給犧牲掉的,尤其是在弘晟並無實際錯誤的情況下,問題是她老人家心疼兒子不打緊,卻令弘晴頗為頭疼了起來。

  本來麼,弘晴確實是打算犧牲了弘晟,從而創造出徹底清洗中央銀行的良機,進而搞一把株連,將四爺的勢力好生割上幾刀,而今被董鄂氏這麼一攪鬧,預定之計畫顯然是再難以奏效了的,此無他,弘晟這麼位正主兒都不曾受到重罰,僅僅只是免了差使了事,那下頭那幫官員又怎好再重處了去,道理上說不通,哪怕弘晴是帝王之尊,也斷不能胡亂作為,否則的話,一旦四爺那頭趁機鬧騰上一把,朝局非大亂不可,就算能靠著強勢壓將下去,官場的人心也勢必將因此紊亂不堪了去,這顯然不是弘晴所能承受之重,該如何應對就成了擺在弘晴面前的一道棘手之難題。

  “去,將張廷玉給朕宣了來。”

  弘晴在養心殿裡思忖了良久,辦法倒是想了不老少,可都覺得不是太穩妥,心情自不免便有些煩了起來,沒旁的,建設總比破壞難,當初他在台下時,所要考慮的僅僅只是如何擊敗競爭之敵,可等他自己登了基,要考慮的則是全國一盤棋,自是再不能似未登基前那般肆無忌憚地想如何做便如何做了去,毫無疑問,此時弘晴所需要的是堂堂正正的陽謀,而不再是以陰人為主的陰謀,兩者間看似只有一字之差,可內涵卻是天地之別,而這,對於擅長謀算的弘晴來說,顯然是個新課題,在沒有萬全把握的情形下,弘晴自是不願輕舉妄動,思來想去之下,最終還是打算先聽聽最擅長陽謀的張廷玉之意見再行計較。

  “喳!”

  弘晴既是有了指示,李德全又怎敢稍有遷延,緊趕著應了一聲,領著兩名小太監便急匆匆地出了養心殿,不多會,便又陪著張廷玉從外頭轉了回來。

  “微臣叩見陛下。”

  張廷玉乃心細如發之人,只一看了眼弘晴的臉色,便已知十有八九是有甚不太好的意外發生了,心頭當即便是一沉,但卻不敢多言亂問,也就只是緊趕著搶到了御前,規規矩矩地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來人,賜座。”

  弘晴心情雖不甚好,但卻絕不會冷落張廷玉這等重臣,但見其虛抬了下手,已是和煦地賜了座。

  “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身為漢臣,張廷玉一生伺候過三位帝王,始終位於朝堂中樞,靠著的便是小心謹慎,尤其是在行事風格素來難測的弘晴面前,張廷玉當真就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謝恩起來自也就一絲不苟得很。

  “爾等退下!”

  待得張廷玉側坐在了錦墩子上後,弘晴並未急著開口言事,而是朝著李德全等人一揮手,聲線淡然地吩咐了一句道。

  “喳!”

  弘晴金口既開,李德全等人自是不敢稍有遷延,齊齊躬身應了諾,魚貫著便就此退出了大殿。

  “唔,不瞞衡臣,先前太后召了朕去,談到了中央銀行之事,嘿,朕那個二弟雖頑劣,卻有一樁好,能哄得太后開心,朕自幼便忙於各種政務,難在太后面前盡孝,有二弟在,也算是幫朕分憂罷,只是如此一來,中央銀行一事怕是難再大動干戈了,不知衡臣對此可有甚看法否?”

  弘晴既是打算聽聽張廷玉的見解,自然不會有太多的隱瞞,雖不曾詳細解說太后那頭的交代,可言語間卻已是點出了最關鍵的所在。

  “陛下明鑒,若如此,中央銀行一案只能快審快結,以防有變。”

  太后干政乃是大忌,也有違大清之祖制,此一條,張廷玉自是心中有數得很,當然了,心裡頭明白歸明白,以張廷玉之精明,自是不會在弘晴面前說將出來的,但見其眼神閃爍地略一思忖,已是給出了個建議。

  “嗯,朕已是如此看法,愛卿且接著往下說。”

  不能重處弘晟的話,此案自然是不能久拖,否則的話,就會給四爺興風作浪之可能,一想到此,弘晴立馬敏銳地意識到太后的反應十有八九在鄔思道的計算之中,也必定有著攪渾水的後續之謀算,要想不被四爺牽著鼻子走,還真就只能來上個快刀斬亂麻的,問題是案子可以早結,弘晟也可以從輕發落了去,然則弘晴卻是絕不想放過整頓中央銀行體系之機會,至少不能讓弘曆的勢力再繼續盤踞中央銀行之中,只是這一刀該如何切才不會引起太大的動盪,恰恰正是弘晴最傷腦筋之處。

  “陛下,微臣以為信親王可以先去了差使,調宗人府任用,至於中央銀行處麼,臣以為姑且不動,就讓曆貝勒先兼管著,再以中央銀行一案為朝廷整風之由頭,全面整肅風紀,吏部這頭嚴加考核各有司衙門之風紀,能者上,劣者下,或可令朝綱為之一新,此微臣之淺見耳,還請陛下聖裁。”

  只一聽弘晴之所言,張廷玉便已猜到了弘晴要對四爺一方動手的想法,但卻並不說破,而是謹慎地提出了整風運動的建議。

  “嗯……,好,那就先這麼定了,愛卿回去後便擬個章程出來,朕看就先試行一下也無不可。”

  弘晴多精明的個人,縱使張廷玉說得極為的含蓄,可弘晴卻是一聽便明瞭了個中之奧妙,原本稍有些鬱結的心情頓時為之大好,略一沉吟,便即下了最後的決斷。

  “陛下聖明,微臣自當竭力而為之,然,臣還有一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這一見弘晴如此欣然便接受了自己的主張,張廷玉心中立馬便湧起了一股子知遇之恩,緊趕著領了旨,只是突然間又想起了個更妙的主意,這便遲疑著請示了一句道。

  “衡臣有甚話只管直說,朕聽著便是了。”

  張廷玉這等遲疑狀一出,弘晴自不免頗覺奇怪,可也沒去細想,笑著便鼓勵了張廷玉一把。

  “陛下勤政愛民,乃不世出之仁君也,古來罕有,此一條,臣等皆感佩在心,然,臣以為治國之要,當在張弛有度,陛下如此自苦,臣等皆深感不安,今,既是要整風,陛下何不趁此機會且離京些時日,修養生息一番也是好的。”

  感受到弘晴鼓勵的目光,張廷玉心中的感恩之情頓時便更濃了幾分,緊趕著一躬身,言辭懇切地提議道。

  “離京?唔……”

  先前在慈甯宮時,董鄂氏就曾提醒過弘晴要注意休息,只是那會兒弘晴心中牽掛著中央銀行的案子,感觸雖有,卻並不怎麼放在心中,這會兒再聽張廷玉這麼一說,弘晴還真就起了出外散散心的想頭,再一細想,若是他在整風運動時離開京師,或許能讓四爺一方的人放鬆些警惕,似乎也有利於吏部這頭的考核之進行,左右有著絕對的軍權在手,也真不怕四爺一方能掀得起甚大浪的,一念及此,弘晴的心當即便動了。

  “愛卿所言甚是,朕也確實該放鬆一下才好,這樣罷,愛卿且抓緊將整風之章程整出來,在朝議上過上一過,朕也可走得放心些,唔,京膠鐵路再過些天也就該全面竣工了,朕便乘專列去膠澳(今之青島)走上一走,順便看看水師那頭的備戰情形如何也罷。”

  放鬆無疑是須得好生放鬆一下了,只是身為帝王,又怎可能做到甚事不理,弘晴想了想之後,還是決定去青島一行,舒散一下筋骨之餘,也趁便關注一下渤海艦隊的備戰之情況。

  “陛下聖明,微臣告退。”

  這一聽弘晴接受了自己的所有提議,張廷玉的心情自是振奮不已,不過麼,倒是沒敢再多囉唕,恭謹地稱頌了一聲之後,便即就此告退而去了。

  “啟奏陛下,信親王在宮門外求見。”

  雖說已是決定出外散散心,可真要行了去,卻也沒那麼簡單,姑且不說出行須得有著諸多的準備,京中也須得有所安排才是,對此,弘晴自是心知肚明得很,將張廷玉打發了去之後,便即在空蕩蕩的大殿裡獨自沉思著,正自想到入神處,卻見李德全急匆匆地從外頭行了進來,疾步搶到了弘晴身旁,一躬身,小心翼翼地稟報了一句道。

  “嗯,宣罷。”

  一聽弘晟來了,弘晴便知其一準是從太后董鄂氏處得了准信,這是要來輸誠的,也自不在意,神情淡然地一揮手,便已是道了宣。

  “喳!”

  弘晴既是有所吩咐,李德全自不敢稍有遷延,緊趕著應了一聲,匆匆便退出了大殿,自去傳喚弘晟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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