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九龍奪嫡 作者:鳳鳴岐山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11 10:55: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1 161467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7 00:31

第1130章 天鵝的挽歌(一)

  仁和二年八月十五日,倭國京都周邊十八大名聯兵四萬六千餘眾合擊京都,妄圖趁亂劫持倭王,卻被大清海軍陸戰隊第三旅所阻,雙方激戰一日一夜,於勝負未定之際,第二集團軍騎兵師第一旅連夜趕到了京都,一舉擊潰城中倭寇,是戰,京都大半被火焚毀,京都禦所殘破不堪,清軍以傷亡九百餘之數,擊斃倭人一萬三千餘眾,生擒一萬一千餘,殘敵四散潰逃而去,賊酋瀨井一鳥等多名造亂之大名被陣斬當場,唯德川明蘭事先潛逃,數日後在其藩中被生擒。

  八月十七日,大清第二集團軍軍長塔甯河率騎兵師第二旅以及第一師步軍趕到京都,旋即兵分數路,掃蕩周邊殘敵;八月二十二日,大清渤海艦隊第十一分艦隊進抵江戶灣,在海軍陸戰隊第二旅官兵的配合下,順利拿下江戶各處炮臺,掩護第二集團軍第二、三師登陸江戶,橫掃麋集在江戶一帶的德川幕府餘孽,一戰殲敵兩萬餘,隨後兵分四路,對江戶周邊各藩加以清剿,所過之處,無不披靡,至九月初三,倭國全境皆降,賊酋德川家康等被生擒,其餘各大名非死既降,捷報至京,帝大悅,下詔大賞三軍,並令塔寧河將德川家族盡皆押解進京,行午門獻俘之事宜。

  仁和二年八月二十三日,午時正牌,宮古島東南三十海裡的洋面上,一支規模不小的艦隊正滿帆行駛著,乍然一看,倒也威武雄壯,只是明顯透著倉惶逃竄之意味,這支艦隊正是被大清渤海艦隊主力擊潰的西方五國聯合艦隊,七天的奔逃下來,幾經渤海艦隊之追剿,原本總數多達四十九艘的龐大艦隊,如今只剩下了三十一艘,其中大不列顛戰艦居多,尚有十六艘,其次為西班牙戰艦,尚存七艘,荷蘭與葡萄牙各有三艘,另有兩艘為法蘭西戰艦,早先的旗艦“勇敢號”已然在清軍的追擊中被擊沉,聯合艦隊司令大不列顛海軍上將愛德華•弗農不得不換乘二級戰列艦“胡德號”,並以此艦作為新的旗艦。

  “報告!”

  戰打成如今這般模樣,愛德華•弗農的心情自是相當之不好,自無心去甲板上欣賞沿途之風光,獨自一人貓在了作戰室裡,反復地推演著當初與清軍渤海艦隊決戰時的戰術安排,正自沉思間,卻聽門外響起了一聲口令。

  “進來!”

  聽得口令聲響起,愛德華•弗農的眉頭當即便是一皺,此無他,這幾日來,清軍渤海艦隊主力始終在後頭緊追不捨,但凡跟不上聯合艦隊主力的受創戰艦大多被急追而來的清軍艦隊所擊沉,他所能得到的報告自然也就盡皆是噩耗,故而,每當有人前來稟事之際,愛德華•弗農總不免為之心煩意亂不已。

  “報告將軍,前方十海裡處發現一艘清軍高速巡洋艦,請將軍明示。”

  愛德華•弗農的話音剛落,立馬便有一名侍從軍官從門外行了進來,朝著愛德華•弗農便是一個標準的軍禮,緊趕著稟報了一句道。

  “嗯?看看去!”

  一聽前方發現清軍巡洋艦,愛德華•弗農的心不由地便是一抽,沒旁的,這些天來,清軍渤海艦隊的高速巡洋艦始終緊盯著聯合艦隊不放,可皆是落在聯合艦隊後頭,行監視之實,還真就從不曾超越到聯合艦隊前方的,而今,居然有清軍巡洋艦堵在了己方前進的道路上,這顯然別有蹊蹺,愛德華•弗農自不免便有些坐不住了,霍然起了身,緊趕著便往前甲板處行了去……

  “傳令,即刻給司令發報,我艦已發現敵艦隊主力,共有大小戰艦三十一艘,方位:東經126.70,北緯24.23,敵艦隊航速每時辰二十二海裡。”

  就在聯合艦隊發現了清軍巡洋艦“順帆號”之際,屹立在“順帆號”艦首處的清軍艦長張大高也同時發現了正高速疾馳而來的聯合艦隊,當即便樂了,緊趕著便下達了將令。

  “嘀,嘀嘀……”

  隨著張大高一聲令下,拍發電文的嘀嘀聲頓時便響了起來,一份電文飛越空間,向遠在三十海裡外的清軍東海艦隊傳了去。

  “報告將軍,‘順帆號’發來急電,已發現敵艦隊主力。”

  東海艦隊旗艦“鎮武號”的作戰室內,艦隊司令王長庚上將與十數名各級將領正圍著一張大型海圖探討著戰略戰術,卻見一名通訊官急匆匆地從外頭行了進來,手捧著份電文,高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哦?”

  一聽那名通訊官如此說法,王長庚的眉頭立馬便是一揚,不過麼,卻也沒甚旁的表示,僅僅只是不動聲色地輕吭了一聲,隨手便接過了電文,飛快地掃了一眼,又拿了支炭筆在海圖上劃出了幾道線,很快便已圈定了預定之戰場所在。

  “傳令:即刻給京師並渤海艦隊發報:我艦隊已進抵預定戰區,發現敵主力所在,預計將于一個時辰左右與敵在方位:東經126.72,北緯24.25處展開決戰,請渤海艦隊王司令儘快率艦隊主力與我部合力聚殲敵艦隊,此令,東海艦隊司令王長庚。”

  圈定了預定戰場之後,王長庚自不敢稍有遷延,隨手將炭筆往桌面上一丟,一邊拍著手,一邊神情肅然地下達了將令。

  “是!”

  將令既下,那名前來稟事的通訊官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趕忙高聲應了諾,行了個軍禮之後,便即匆匆退出了作戰室,自去安排拍發電文不提……

  “傳令:各艦全速前進,不用理會那艘清人戰艦!”

  “胡德號”的艦首處,愛德華•弗農手持著單筒望遠鏡,瞄著遠處海面上的“順帆號”看了良久,心中滿是不解與疑惑,沒旁的,這麼些天來,聯合艦隊已是數次借助夜色的掩護改變航向,試圖躲開清軍渤海艦隊的追擊,可每回總是很快又被清軍艦隊主力綴上,怎麼也擺脫不開,愛德華•弗農實在搞不清清軍艦隊主力與那些個游曳在聯合艦隊附近的高速巡洋艦之間到底是如何聯繫的,可有一條他是清楚的,那便是一旦被清軍高速巡洋艦發現,清軍主力艦隊也就離此不遠了,值此大敗之時,愛德華•弗農自是不願再跟清軍主力來上一場大決戰的,但見其揮手間,便已下了奪路而逃之命令。

  聯合艦隊雖已是受損不輕,可到底還是有著三十一艘戰艦的存在,“順帆號”不過區區一艘巡洋艦而已,自然是不敢強行阻攔聯合艦隊的前行,只能是向邊上讓了開去,不過麼,也不曾遠離,就在聯合艦隊左側四海裡處跟隨著,不斷地將聯合艦隊的方位報到己方艦隊主力處。

  “清人艦隊,前方十海裡處發現清人大艦隊!”

  聯合艦隊並未去攻擊跟隨前進的“順帆號”,只是一味地滿帆向前疾馳,以圖甩開在後狂追的清軍艦隊主力,卻是萬萬沒想到“順帆號”並非隸屬於渤海艦隊,而是東海艦隊派出來的偵查艦,如此一來,被東海艦隊堵住去路也就是必然之事了的,這不,聯合艦隊方才疾馳出十海裡,就已然發現了前方十海裡處正高速迎將上來的東海艦隊主力,隨著瞭望哨的嘶吼聲在各艦響起,整個聯合艦隊頓時便陷入了恐慌之中,此無他,前方攔阻的東海艦隊規模比之渤海艦隊還要大,大中型戰艦加起來足足有著八十艘之多,顯然不是前幾日一直追在聯合艦隊後頭的那支清軍艦隊!

  “命令:各艦以旗艦為中心,即刻搶佔下風線,一至八分艦隊在左,九至十八分艦隊在右,呈戰列線排列,擋住敵艦隊之去向!”

  有著“順帆號”的不斷報告,清軍東海艦隊主力早早就掌握了聯合艦隊的前進方向,也早已做好了戰鬥準備,就在聯合艦隊瞭望哨發現清軍東海艦隊的同時,清軍東海艦隊的瞭望哨也已發現了聯合艦隊的到來,對此,早有思想準備的王長庚自不會有半點的猶豫,當機立斷地便下達了將令。

  “命令:各艦半帆減速,以本艦為中心,‘玫瑰號’、‘百眼巨人號’……等十五艘在左,‘布蘭迪號’、‘國王號’……等十五艘在右,即刻列陣,呈東西走向,準備迎敵!”

  這一見清軍龐大的艦隊已然搶佔了t字頭,封死了聯合艦隊南下的道路,真要硬闖,只會被清軍強大的火力拋射洗劫上一番,愛德華•弗農自不敢如此莽撞行事,但見其咬了咬牙,放下了托舉著的單筒望遠鏡,聲線低沉地下了將令。

  聯合艦隊雖已是喪家之犬,可到底是訓練有素之師,聞令而動之下,戰術動作依舊快速得很,不多會便已調整好了隊形,三十一艘戰艦一字排開,以“之”字航行之方式,不緊不慢地向清軍戰列線方向靠了過去,顯然是打算採取同向而行的方式作戰,以抵消清軍的戰艦數量之優勢。

  “命令:第一、二、十七,十八分艦隊前出,排成雁行陣,準備迎敵!”

  聯合艦隊的戰術動作一出,王長庚立馬便猜到了對方的用心之所在,自不敢掉以輕心,但見其一揚手,就此下達了變陣的命令……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7 00:31

第1131章 天鵝的挽歌(二)

  清軍的戰術機動極其快捷,就在聯合艦隊半速接近到離清軍戰列線一海裡半之際,清軍兩翼突然齊齊殺出,各兩個分艦隊高速挺進,瞬間便封死了聯合艦隊向兩端機動逃走的可能性,整個整形就宛若一隻在洋面上張開的巨大口袋,就等著聯合艦隊往內裡闖了去。

  “保持佇列,準備升帆!”

  清軍的戰術機動雖是突然,可在這等空無一物的洋面上,自是瞞不過愛德華•弗農的觀察,奈何他手下戰艦數量有限,儘管看穿了清軍的戰術意圖,卻也沒得奈何,只能是指揮著手下戰艦繼續勻速向前行駛,漸漸地,已行駛到了清軍所佈置的大口袋之邊緣。

  “各艦都有了,滿帆,向左三十度,全速前進!”

  走進清軍的口袋陣,那就意味著要遭到三面圍攻,敵眾我寡之下,絕對難有絲毫幸理可言,這一點,愛德華•弗農自是心中有數得很,他自是不甘就這麼任由清軍擺佈了去,就在聯合艦隊將將踏入清軍口袋陣之際,卻見愛德華•弗農猛然一揚手,高聲下達了變向之令。

  “命令:第一、二分艦隊滿帆前插,擋住敵艦,第十七、十八分艦隊向左轉向,攔住敵向右機動之可能,其餘各艦原地調頭向左,保持隊形,以防敵趁亂突圍!”

  王長庚始終緊盯著聯合艦隊的一舉一動,這一見聯合艦隊突然向左加速,立馬便明瞭了愛德華•弗農的戰術意圖,無非是想靠著聯合艦隊水手的強大操帆能力破壞清軍的戰術佈置,對此,王長庚自是不敢大意了去,揮手間,便已是緊趕著下達了變陣迎敵之令。

  論及操帆能力,清軍確實要比大不列顛艦隊稍差一些,可這等差距並不算太大,加之有著無線電之聯絡,應變能力比之聯合艦隊其實要快捷上不少,隨著王長庚的命令之下達,清軍各分艦隊齊齊而動,尤其是第一、二分艦隊的反應最為迅速,一個迅猛的前插,已然阻擋在了聯合艦隊的正前方,兩艘大型戰艦、六艘中型戰艦一字排開,牢牢地搶佔住了t字頭,倘若聯合艦隊膽敢再向左行進,必然要遭到清軍兩大分艦隊的炮火之洗劫,就算真能衝破攔阻,戰損也必然不小,若是再被完成轉向的清軍主力艦隊一攔截,聯合艦隊先機盡失之下,怕是難有一戰之力。

  “各艦聽令:向右三十度,直插敵陣!”

  一見清軍變陣如此之迅速,愛德華•弗農的心頭不禁便是一沉,不過麼,倒也並未因此亂了陣腳,更不會傻乎乎地去硬闖清軍第一、第二分艦隊已然部署完畢的戰列線,但見其揮了下手,再次做出了戰術機動的調整。

  “命令:第一、二、十七、十八分艦隊保持陣型不變,攔住敵艦兩翼,其餘各艦航向不變,半帆緩行!”

  聯合艦隊這麼一個變向高速斜插,瞬息間便已沖近到了離清軍陣列線不足一海裡之處,而此時,清軍戰列線因著調頭轉向的緣故,尚未能穩定住戰列線排列,陣型自不免便有些紊亂,難以做到集火攻擊,一見及此,王長庚趕忙再次下了調整之令。

  “命令:各艦以本艦為中心,即刻向左轉三十度,呈戰列線配置,準備接敵!”

  愛德華•弗農之所以不斷調校航向,除了要試探一下清軍的反應能力之外,其實也不乏看能否趁亂突圍的想頭,但這並非根本,沒旁的,經過與渤海艦隊多番苦戰,愛德華•弗農已然大體上瞭解了清軍的戰術素養,自是清楚若面前這支艦隊實力不在渤海艦隊之下的話,聯合艦隊壓根兒就無法不戰而殺出重圍,故而,愛德華•弗農真正的目的其實只有一個,那便是依靠不斷調動清軍的陣型,來達成儘量貼近清軍戰列線之目標,道理很簡單,清軍的火炮威力太大了,若不能拉近雙方之間的距離的話,聯合艦隊的火炮對清軍戰艦的威脅不足,只能是光挨打,難以對清軍戰艦造成致命之攻擊!

  “命令各艦以分艦隊為單位,保持緊密隊形,準備接敵!”

  隨著聯合艦隊的再次變向,雙方之間的距離已近,王長庚也就沒再下令變陣,但見其面色肅然地一揮手,下達了開戰前的最後一道命令。

  正所謂有得便有失,聯合艦隊雖是通過不斷的變向,成功地搶到了離清軍戰列線兩百米左右的習慣作戰距離,可卻未能達成與清軍同向行駛之戰術機動,隨著兩道戰列線的愈發接近,雙方將士們的神經自也就盡皆緊繃了起來,大戰已到了一觸即發之地步。

  東海艦隊此番可是主力盡出,共有大小戰艦八十八艘,扣除八艘高速巡洋艦在戰場週邊遊蕩之外,真正參戰的足有八十艘之多,個中第一、二以及第十七、十八四支分艦隊十六艘戰艦封鎖兩端,在戰列線上排成佇列的尚有六十四艘,其中大型戰艦十六艘,餘下皆為中型戰艦,各型戰艦之規格與渤海艦隊並無差別,反觀聯合艦隊,就只有三十一艘戰艦,其中二級戰列艦三艘,“三級”戰列艦九艘,中型戰艦十五艘,另外四艘則是巡洋艦,本不甚適合參與這等規模的大決戰,奈何聯合艦隊已到了山窮水盡之時,縱使是噸位小得可憐的巡洋艦,也被排入了陣列線之中。

  “開炮!”

  “開炮!”

  ……

  隨著時間的推移,兩道平行線的最前端終於隔著兩百米交匯在了一起,大清艦隊打頭的是“鎮城號”,艦長林雙榮少將,而聯合艦隊一方打頭的則是西班牙二級戰列艦“旋風號”,艦長阿蘭達•迪亞斯中將,雙方幾乎同時下達了開火之令。

  “轟,轟,轟……”

  隨著兩名艦長的一聲令下,兩艦幾乎同時開始了猛烈的炮擊,隆隆的炮聲中,大小不一的炮彈在空中交錯而過,呼嘯著砸向各自的目標,命中率都相當的不錯,其中“鎮城號”有五枚重炮爆破彈擊中了“旋風號”,另有八枚中型炮彈也砸在了“旋風號”的前後甲板上,而自身同樣中了四枚重炮實心彈以及五枚中型開花彈和六枚小型霰彈。

  從命中率來看,“旋風號”明顯要稍勝過一籌,可從取得的戰果來看,卻是截然相反,沒旁的,西班牙人的三十二磅炮彈威力雖不算小,可有三枚砸在了“鎮城號”側舷加厚處,只砸出了幾個不算淺的坑,便被彈了開去,唯有一枚正中“鎮城號”的三層炮舷窗上,當場擊毀了清軍一門重炮,數名炮手非死即傷,至於打在甲板上的那些中小型炮彈麼,爆炸的聲響倒是不小,可給“鎮城號”帶去的傷害卻並不算大,也就只有幾名水手被亂飛的彈丸打傷,另有一面風帆被擊破,總體來說,“旋風號”的攻擊並未對“鎮城號”造成太大的創傷,而反觀“旋風號”麼,被“鎮城號”這麼一通狂轟亂炸下來,艦身瞬間便被五枚重型爆破彈炸出了五個巨大的窟窿,底層炮甲板上大火洶洶,四門重炮被擊毀當場,各炮位的炮手們傷亡慘重,更有一枚重型炮彈砸在了吃水線附近,生生在“旋風號”的吃水線處開出了個巨大的口子,大量的海水狂湧進了隔水艙中,頓時便令“旋風號”速度驟減,而命中其前後甲板的中型開花彈更是引起了沖天的大火,僅僅這麼一個對射而已,“旋風號”便已遭到了重創,毫無疑問,這不是戰術上所造成的差距,根本的原因就在於雙方的火炮威力相差太過懸殊!

  清軍戰艦多,擺出的自然就是密集隊形,“旋風號”方才剛跟“鎮城號”交過手,緊隨在“鎮城號”後頭的“威燕號”與“威善號”又先後趕了上來,毫不客氣地沖著已然受了重創得“怒火號”又是一通子狂轟亂炸,直打得“旋風號”大火沖天而起,很快便已失去了再戰之力,其上的官兵有若下餃子般地跳下了海,在水中一沉一浮地掙扎著狂喊著。

  “開炮,給老子打沉它!”

  儘管“旋風號”已基本失去了戰力,可第三分艦隊最後一艘戰艦“威仁號”卻並不打算放其一碼,隨著艦長姚旭武一聲令下,二十門大炮齊齊開火,足足十四枚炮彈猛然砸中了已然動彈不得的“怒火號”,劇烈的爆炸聲中,龐大的“旋風號”再也支撐不住了,在海面上盤旋了幾下,便緩緩地沉入了水中,艦長阿蘭達•迪亞斯中將不肯棄艦而逃,與艦共沉,蔔一開戰,聯合艦隊便已慘遭重創!

  “命令:各艦集中攻擊敵首艦,務求擊沉!”

  愛德華•弗農費盡心機拉近了雙方的作戰距離,本以為可以依靠著己方的戰術素養取得跟清軍火炮優勢相抗衡之局面,卻不曾想距離是拉近了,清軍火炮威力之優勢卻愈發明顯了起來,面對著初戰不利之結果,愛德華•弗農眼珠子當即便充血變得個通紅,臉皮子好生搐動了一陣子之後,這才寒著聲下了道死命令。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7 00:32

第1132章 天鵝的挽歌(三)

  戰列線前導艦素來就是敵方攻擊的重點目標,更別說愛德華•弗農已然下了死命令,聯合艦隊眾多戰艦寧可冒著被“威燕號”、“威善號”等尾隨在“鎮城號”之後的清軍戰艦狂轟亂炸的威脅,也要拼力攻擊“鎮城號”,如此一來,“鎮城號”顯然便有些不堪重負了,這不,戰列線對沖方才過了一半,“鎮城號”已是連中了五十餘彈,船上處處起火不說,吃水線處更是被聯合艦隊轟出了數個巨大的口子,縱使如此,“鎮城號”依舊在一邊蹣跚地前行,一邊勉力地反擊著,將一輪輪的炮火瘋狂地轟向聯合艦隊。

  “報告艦長,我艦底艙多處進水,已難挽回,沉沒在即,請艦長明示!”

  就在“鎮城號”沖過了“胡德號”的炮火攔截不多久,戰艦終於是再無力支撐了,原本在底艙處負責搶修的三副不得不趕緊沖上了前甲板,將噩耗報到了正在指揮作戰的艦長林雙榮處。

  “娘的,命令:全體都有了,棄艦!”

  儘管極其的不甘,然則身為艦長,林雙榮卻是不願也不能讓手下眾將士們作無謂之犧牲,只能是恨恨地一跺腳,下達了棄艦的命令,只是他自己卻並未下船,而是大步行到了舵手室,嚴令舵手棄艦,而後親自操舵,拼盡全力地將沉沒在即的戰艦轉了個方向,緩緩地駛離了戰列線,有若沖天火炬般向聯合艦隊沖了過去。

  “轟,轟,轟……”

  “鎮城號”正前方正是大不列顛戰艦“百眼巨人號”,這一見“鎮城號”歪歪斜斜地直沖而來,自不敢真讓其攪亂了自家戰列線,哪怕明知道“鎮城號”其實已是難逃沉沒之命運,可還是不得不全力開炮射擊,一通子狂轟亂炸下來,本就已力不能支的“鎮城號”終於是再也無法保持前行之姿態,在海面上晃蕩了幾下,便即打著旋沉入了海底,艦長林雙榮雖是隨艦自沉,卻奇跡般地逃出了生天,僅僅只受了些不算太重的傷。

  “通令各艦,為‘鎮城號’復仇,給老子狠狠地打!”

  眼睜睜地瞧著“鎮城號”被擊沉,王長庚的眼珠子當即便充血變的個通紅,雙拳緊握著,從牙縫裡擠出了道命令。

  原也不用王長庚下令,清軍將士們全都打紅了眼,不斷地將復仇的炮彈一輪輪地射向聯合艦隊,在這等強大的炮火急襲之下,最先倒楣的便是聯合艦隊中那四艘濫竽充數的巡洋艦,雙方對沖方才過半,“薔薇號”、“維納斯號”、“月光號”、“寧靜號”先後被清軍戰艦擊沉,更有數艘中型戰艦被清軍打得四處火起,當然了,清軍也不是沒有損傷,除了“鎮城號”戰沉之外,更有“威燕號”、“威善號”等多艘中型戰艦受損不輕,戰事至此,已到了白熱化之程度。

  “報告將軍,渤海艦隊王司令發來急電!”

  就在戰事正酣之際,一名通訊官急匆匆地從船艙裡沖了出來,手捧著份電文,疾步搶到了王長庚的身旁,高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念!”

  一聽是渤海艦隊來電,王長庚的眉頭當即便是一皺,並未伸手去接電文,而是語帶一絲不耐地吐出了個字來。

  “是,渤海艦隊來電曰:我部正在全力加速,預計半個時辰左右趕到戰場,望貴部拖住殘敵,以達成全殲殘敵之目標,此電,渤海艦隊司令王燕俠。”

  王長庚既是放了話,那名通訊官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趕忙恭謹地應了諾,高聲將電文宣讀了出來。

  “哼!通令各艦,就說半個時辰後,渤海艦隊必到,不想戰功旁落的,就給老子玩命地打!”

  論起來,王長庚與王燕俠本是堂兄弟,都是海軍中的元老,不過麼,在戰功面前,親兄弟也須得明算帳,自忖已佔據絕對戰場優勢的王長庚自是不願將到手的功勞分潤出去,但見其重重地冷哼了一聲,已是殺氣四溢地下了將令。

  “是!”

  聽得王長庚這般下令,那名通訊官自不敢稍有遷延,緊趕著行了個軍禮,匆匆便回電報艙拍發電文不提。

  清軍官兵們本來就已在拼力廝殺了,再被王長庚這麼封電文一刺激,當真是將吃奶的力氣全都用了出來,火炮的裝填速度陡然提升了一大截,各艦炮火幾乎是不停地怒吼著,一枚枚威力巨大的爆破彈、開花彈有若狂風暴雨般向風雨飄搖的聯合艦隊狂轟了過去,如此一來,本就處在下風的聯合艦隊當即便倒了大黴,僅僅只是一個照面的對沖下來,整個聯合艦隊便已被打得個半殘,戰前的三十一艘戰艦只剩下了二十三艘,還大多帶著或輕或重的傷,反觀大清東海艦隊,不過只戰沉了兩艘戰艦,另有四艘重傷退出了戰列線,雙方間的勝負已是不言自明瞭的。

  “命令:第一、二、十七、十八分艦隊向前推進,擠壓敵艦隊之機動空間,其餘各艦即刻轉向,不給敵以喘息之時間!”

  儘管先前一戰取得的戰果不算小,然則王長庚卻並未因此而稍有鬆懈,一待雙方艦隊交叉而過,他便已是緊趕著下達了兩道命令,旋即便見原本在戰場兩側遊曳機動的四支分艦隊紛紛開始向中間挺進,進一步壓縮戰場空間,而戰列線上的各戰艦也紛紛開始了調頭,準備與聯合艦隊再次進行戰列線之對決。

  “報告將軍,葡萄牙與西班牙艦隊退出了陣列線,他們投降了!”

  就在清軍作出戰術機動的同時,愛德華•弗農也在進行著戰術調整,只是不等其將命令下達完畢,陣列線的尾端突然傳來了一陣響似一陣的喧嘩聲,愛德華•弗農的眉頭當即便是一皺,正要開口發問,就聽高大桅杆上的瞭望哨高聲嘶吼了起來。

  “該死,這幫懦夫!”

  上一回與清軍渤海艦隊苦戰之際,就是葡萄牙與西班牙兩國率先撤退,這才導致了戰局徹底崩潰,而今,又是兩國艦隊率先舉了白旗,這等情形當真令愛德華•弗農氣得渾身打顫不已,氣惱至極地便罵了起來。

  “報告將軍,法蘭西艦隊司令白蘭度上將發來旗號,言稱此戰已無勝算,突圍無望,唯剩投降,方可保全將士之性命。”

  沒等愛德華•弗農從葡萄牙與西班牙人擅自投降的打擊中回過神來,法國艦隊司令又發來了投降之建議。

  “報告將軍,狄更斯中將發來旗號,言稱戰恐不利,請將軍明示行止。”

  尚未等愛德華•弗農對法國艦隊司令的請求作出答覆,“百眼巨人號”的艦長狄更斯中將也發來了消息,雖不曾明言投降,可意思就是那麼個意思。

  “降!”

  愛德華•弗農倒是一心想捍衛大不列顛海軍的榮譽,可面對著這等眾叛親離之場面,他也沒了辦法,再一看清軍的戰列線已然調頭殺了過來,愛德華•弗農無奈之下,只能是痛苦地閉上了雙眼,極之不甘地吐出了個字來……

  “啟奏陛下,海外情報局何濤、何大人來了。”

  申時三刻,日頭已然西斜,可弘晴卻依舊在養心殿中端坐著,手捧著本摺子,有一眼沒一眼地看著,顯然心思並不在這本摺子上,正自走神間,卻見李德全從外頭匆匆行了進來,幾個大步便搶到了文案前,一躬身,緊趕著稟報了一句道。

  “宣!”

  弘晴之所以會心不在焉,等的便是何濤帶來的消息,此際一聽其已到,精神頓時便是一振,一揮手,已是有些個迫不及待地道了宣。

  “喳!”

  弘晴金口既開,李德全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趕忙恭謹地應了諾,匆匆退出了大殿,不多會,便又已陪著滿頭大汗的何濤從外頭轉了回來。

  “微臣叩見陛下!”

  一見到高坐在上首的弘晴,滿臉喜色的何濤自不敢失了禮數,趕忙疾步搶到了御前,緊趕著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前線戰況如何了?”

  儘管瞅見了何濤滿臉的喜色,可弘晴還是有些個放心不下,也不等何濤全了禮數,便已是緊著追問了起來。

  “回陛下的話,東海艦隊司令王長庚發回捷報,我軍大勝,西蠻五國艦隊全軍覆沒,無一逃脫,現有電文在此,請陛下過目。”

  一聽弘晴問得如此之急迫,何濤自不敢賣甚關子,趕忙將大體內容稱述了一番。

  “遞上來!”

  這一聽東海艦隊全殲了西方五國聯合艦隊,弘晴心中懸著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也沒再詳細追問,而是一揮手,聲線高亢地下了令。

  “喳!”

  弘晴旨意一下,李德全自不敢稍有遷延,恭謹地應了一聲,小跑著搶到了何濤面前,伸手接過了電文,轉呈到了弘晴的面前。

  “好!傳朕旨意,即刻給東海艦隊發去祝捷電文,就說對卿等之用命,朕心甚慰,所有參戰將士皆升一級,有殊功者,待敘功之後再另行嘉獎,另,著南海艦隊即刻出發,按預定之作戰部署行事,不得有誤!”

  聯合艦隊的覆沒宣告著西方諸國在南洋一帶的主力已然不存,如今之南洋就宛若一枚成熟的桃子,已是唾手可得,對此,弘晴自是心如明鏡一般,自不會放過這等橫掃南洋之大好機會,但見其豪氣十足地一揮手,已是滿臉堅毅狀地下達了遠征之令諭……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7 00:32

第1133章 關門行動(一)

  淡馬錫,位於麻六甲海峽的南口處,隔著狹窄的柔佛海峽與馬來西亞半島緊鄰,早在三世紀初便已有土著在此小島上居住,十四世紀時,更曾建立過麻六甲蘇丹王朝,後被葡萄牙人在十七世紀初焚毀,衰落成了個半荒棄的小島,誠德元年時,大不列顛東印度公司為與大清之貿易往來,以強大的武力為脅迫,從葡萄牙人手中以一百英鎊的象徵性價格買下了此地,並強征了馬來半島數萬勞工,建造出了座港口以及城堡要塞。

  這些年來,不止是來自大清的“八旗商號”船隊每年必來大規模交易一次,也有不少來自大清民間的貨船前來貿易,甚至竊據南洋的西方各國貨船也時常在此補充淡水等補給,僅僅短短數年時間,淡馬錫便已發展成了麻六甲海峽上最重要的港口城市,常住人口已多達數萬,為捍衛此港口之主權,大不列顛王國不遺餘力地在港口各處加設了炮臺多處,又特派了一個營五百余人的陸軍常駐此港,並於誠德五年任命了喬治•格林子爵為淡馬錫第一任總督。

  所謂成也蕭何敗蕭何,淡馬錫之所以能高速崛起,靠的正是與“八旗商號”的大規模貿易往來,然則不知出於何等原因,近兩年來,“八旗商號”的船隊都不曾再來過,儘管有著不少來自大清民間的貨船零星前來貿易,可對於原本繁榮無比的淡馬錫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原本的繁華自不免便有些個衰敗了下去,也就只是靠著為往來的各西方國家商船提供補給勉強維持著港口的運轉罷了,再不復往年那等鉅賈雲集之盛況。

  淡馬錫的經濟是蕭條了下去,可戰略地位的重要性卻是不減,此無他,控制住此島,也就扼守住了麻六甲海峽這個太平洋與印度洋之間的最重要通道,精明的大不列顛人自然不會因“八旗商號”的不出現,便徹底廢棄了此港口,反倒是因著控制南洋之需要,以及應對此番遠征東瀛之戰事,特意又從印度加派了一個營的陸軍前來淡馬錫,這就使得淡馬錫的防禦比往常更森嚴了幾分,港口處那高大的燈塔上,隨時都有著一個班的士兵在輪值,以確保不會被外來之敵所偷襲,這不,兩艘掛著大清龍旗的中型貨船方才在十海裡外的洋面上剛露個頭,燈塔上的瞭望哨便已將消息傳遞到了總督府以及東印度公司的辦事處。

  “打旗號,讓他們停船接受檢查!”

  沒等兩艘大清貨船進入港口,一艘大不列顛單桅巡洋艦便已從港口中高速行駛了出來,前甲板上,一名身材高胖的中年人滿意貪婪之色地打量了大清貨船好一陣子之後,這才趾高氣昂地一揮手,高聲喝令了一嗓子,這人正是淡馬錫港務官詹姆斯•肯特,東印度公司屬員。

  “停船!”

  儘管疾馳而來的大不列顛單桅巡洋艦實在是寒酸得可憐,攏共也就只裝備了十數門輕型火炮而已,可畢竟代表著的是大不列顛官方,一前一後行駛著的兩艘大清中型貨船自是不敢怠慢了去,這不,大不列顛人的旗號方才一打出,打頭的“乘風號”貨船上,自有一名身材矮壯的黑臉漢子揚手高呼了一聲,此人正是“乘風號”的船長杜順聲,廣州人氏,長年走海的主兒。

  “喲,這不是詹姆斯先生麼,一年不見了,您還是這麼富態,真叫人豔慕啊。”

  從康熙末年開放海禁時起,杜順聲就開始了走南洋的生涯,只不過那時他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半大小子罷了,幾近二十年的歷練下來,如今已是坐擁兩艘中型貨船的船主了,更學會了多國的語言,論起來,他到這淡馬錫港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早就跟詹姆斯等東印度公司的屬員們混得個爛熟,還沒等兩船徹底靠攏呢,杜順聲便已是滿臉堆笑地朝著巡洋艦上的詹姆斯•肯特一拱手,很是客氣地高聲用流利的英文寒暄了一嗓子。

  “嗯。”

  面對著杜順聲的熱情招呼,詹姆斯•肯特也就只是矜持地點了點頭,不置可否地輕吭了一聲,順著大不列顛水手們倉促搭好的跳板,領著十數名士兵,一步三搖地登上了“乘風號”。

  “詹姆斯先生,老規矩了,小的這兩船都是散裝貨物,貨主名錄還有貨物清單都在此處,絕無半點違禁品,還請您多多關照。”

  一待詹姆斯•肯特登上了“乘風號”,杜順聲立馬便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一邊說著討好的話語,一邊將事先便已準備好的幾張紙以及一個小布袋往詹姆斯•肯特的手中塞了去。

  “嗯,那好,你們幾個去艙裡檢查一下,看是否有違禁品存在。”

  詹姆斯•肯特收取杜順聲之流的大清商人之賄賂也不是頭一回了,只一掂量,便知小布袋裡裝著的銀子分量十足,心情頓時大好,不過麼,倒是沒表現出來,而是麻利地將小布袋往褲袋裡一塞,裝模作樣地一揮手,讓跟隨上了船的士兵們去船艙裡走上個過場。

  “喲,詹姆斯先生,瞧您說的,小的是懂規矩的,怎可能藏有甚違禁品,不瞞您說,這滿船艙裡都是絲綢、陶瓷之類的高檔貨,若是有所損毀,小的可不好向貨主們交代不是,要不,您看……”

  這一見那幫子兇神惡煞的大不列顛官兵挺著槍便要往船艙裡行了去,杜順聲自不免便有些急了,趕忙一把拉住詹姆斯•肯特,再次悄悄送上了個沉甸甸的小布袋。

  “哦,親愛的杜,下不為例啊,走,回船!”

  自打“八旗商號”的大船隊不來淡馬錫之後,那些個零散前來的大清商船可就是東印度公司最求之不得的貴客了的,上頭早有交代,不得隨意得罪了去,這可是鐵律來著,身為東印度公司的屬員,詹姆斯•肯特又怎敢輕易違反了去,先前之所以堅持要搜查,那不過是故作姿態罷了,等的便是杜順聲的再次行賄,而今,又是一小袋銀子到了手,詹姆斯•肯特哪還有甚不滿意之說,也就這麼順水推舟地給了杜順聲一個面子,連表面上的搜查都不曾進行,便領著一眾大不列顛士兵們回到了巡洋艦上。

  “呸,該死的狗東西,吃了爺的,早晚要你吐出來!”

  杜順聲一直陪著笑臉地恭送著大不列顛巡洋艦的離開,直到巡洋艦已走遠了,方才恨聲罵了一嗓子,而後一揮手,示意眾水手們繼續開船,他自己則是快步行進了船艙之中,順著梯道直接到了二層,在一扇隱蔽至極的艙門前停了下來,伸手一輕二重地敲了幾下。

  與船艙等高的一扇木門無聲無息地向邊上滑開了一道小縫,一隻滿是警惕的眼在小縫處盯著杜順聲看了看,而後方才接著推開了拉門,露出了內裡不小的空間,赫然有著十數名手持左輪手槍的大漢正戒備地將一名年近五旬的中年漢子圍護在正中,這人赫然是大清海軍陸戰隊第一旅旅長王寬!

  “老杜,情形如何了?”

  這一見杜順聲已到,原本端坐在椅子上的王寬立馬便起了身,不過麼,卻並未有甚寒暄之言,而是直截了當地發問了一句道。

  “王將軍放心好了,一切都正常,至少在明日之前,是不會有甚特別狀況出現的。”

  杜順聲明面上是兩艘貨船的船主,可實際上麼,卻是海外情報局的幹將,軍銜為中校,這幾年負責的便是與淡馬錫當地的海外情報局分支機搆聯絡之事,此番受命配合王寬所率的一個加強連的海軍陸戰隊官兵奪取淡馬錫各處炮臺,自是早就做好了相關的準備,這會兒回答起王寬的問話來,自也就顯得信心十足得很。

  “嗯,那就好,還請老杜通知下去,讓外頭那幫小子都打起精神來,誰要是露了馬腳,一體軍法從事!”

  儘管杜順聲已然作出了保證,可王寬卻還是不敢掉以輕心,沒旁的,這兩艘貨船上從水手到客商大多是海軍陸戰隊官兵們假扮的,儘管在出征前便已演習過多回,可王寬卻是不敢擔保不會出岔子,這便慎重地吩咐了一句道。

  “是!”

  王寬既是下了令,杜順聲自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趕忙恭謹地應了諾,自去安排相關事宜不提。

  “即刻給何將軍發報,就說我部已按時進抵淡馬錫,預定作戰計畫不變,請何將軍指示。”

  王寬沒去理會杜順聲的離開,默默地沉思了片刻之後,這才一揚手,面色堅毅地下了令,自有在一旁負責發報的通訊官緊趕著應了諾,手腳麻利地將電文拍發了出去。

  “報告司令,海軍陸戰隊第一旅旅長王寬來電。”

  申時四刻,淡馬錫西北方向八十海裡處,一支規模龐大的艦隊正緩緩地向東南方向行駛著,旗艦“鎮定號”的高大桅杆下,新任南海艦隊司令何麟面色肅然地屹立著,雙目迥然地遠眺著遠處的洋面,正自沉思間,卻見一名通訊官急匆匆地搶到了近前,高聲稟報了一句道。

  “念!”

  何麟看了眼那名通訊官,並無甚多的言語,僅僅只是不動聲色地吐出了個字來。

  “是,何司令鈞鑒,我部已順利進抵淡馬錫,將按預定之作戰計畫行事,請何司令明示,此電,海軍陸戰隊第一旅旅長王寬。”

  聽得何麟有令,那名通訊官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趕忙高聲應了諾,緊趕著將電文稟報了出來。

  “回電,同意!”

  一聽王寬已順利抵達淡馬錫,何麟的面色雖淡定如常,可眼神裡卻是不免有絲激動之光芒在閃爍著,此無他,大清三大艦隊裡就只剩下他所率的南海艦隊尚無寸功在手了,這叫素來心高氣傲的何麟情何以堪,而今,大好機會就在眼前,自由不得何麟不為之憧憬不已的……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7 00:32

第1134章 關門行動(二)

  儘管抵達淡馬錫的大清貨船只有區區兩艘而已,還都只是中型貨船,可引起的轟動卻並不小,此無他,這兩年來,大清“八旗商號”的大船隊倒是沒少從淡馬錫週邊經過,可卻從不曾在淡馬錫停駐過,都是直接便到了麻六甲,所有的貨物更是不曾外流過,都被葡萄牙人給包圓了去,對此,西方諸國的東印度公司可是沒少向“八旗商號”以及葡萄牙東印度公司提出抗議,可惜“八旗商號”壓根兒就沒理睬諸國的抗議,至於葡萄牙東印度公司麼,則是一味地裝著糊塗,死活不肯將到了手的貨源分潤給各國,這就導致了各國商人要想得到大清的貨物,就不得不依賴那些零星到來的民間商船,似“乘風號”這等兩艘中型貨車一道前來的,都已算是難得至極了的,這不,兩艘大清貨船方才剛靠岸,不單大不列顛東印度公司的人早在碼頭上等著了,當地商賈也大多趕了來,更有不少原本只是在淡馬錫補充物資的西班牙等國的商船也派了人前來迎候,都等著要跟來自大清的貨主們好生洽談上一番。

  洽談自然是要的,本來麼,在商便是為了言商,大清貨船不遠萬里而來,為的自然是要賣貨,自然不會做出拒人千里之事,當然了,大清商船到得遲了些,天色已近了黃昏,自也就無法跟擁擠在碼頭上的諸般人等立馬展開交易,也就只是分發了些貨樣以及價格清單,約定了明日正式交易之時間,也就將大多數趕來的商賈們都打發了去,唯有一名華商的僕人卻是趁著碼頭上的混亂上了船,直接被領到了王寬所在的密室之中。

  “下官海外情報局特別行動科少校陳雙南叩見王將軍!”

  一經人引見了負責此番偷襲淡馬錫行動的王寬少將,那名僕人裝備的漢子立馬一頭跪倒在地,緊趕著便按著朝廷規矩大禮參拜不迭。

  “陳少校不必如此,如今城中敵情可有變化否?”

  儘管雙方官銜相差極大,然則到底不是一個系統的,王寬自是不會在陳雙南面前擺甚上官架子,可也不曾多肆寒暄,揮手叫起之際,便已是直截了當地奔了主題。

  “回王將軍的話,一切正常,敵聯合艦隊覆滅之消息尚未傳回,各處軍事要地均無變動。”

  陳雙南並非海外情報局的淡馬錫負責人,他名義上的東家陳近誠才是真正的主持人,只是因著擔心事情會出紕漏之故,陳近誠並不敢親自來見王寬,而是讓陳雙南代行其事,身為傳話者,陳雙南自是早已將淡馬錫的各種情況都熟記在心,此時聽得王寬有問,自不敢輕忽了去,趕忙恭謹地應答了一番。

  “嗯,既如此,那就有勞陳少校再在此地圖上為本將詳細說明一下敵情好了。”

  王寬並未對陳雙南的言語加以置評,僅僅只是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一抬手,指點著一幅擱在桌面上的淡馬錫地圖,聲線平和地吩咐了一句道。

  “是,將軍請看,這裡是入港處的絕後島(現今之聖淘沙島),築有炮臺一座,共計有重炮二十二門,守軍兩百八十七名,這裡是大燈塔,負責警戒各處之動靜,常駐一個班的大不列顛士兵,還有這,是柔佛炮臺,築有炮臺一座,共計有重炮十二門,駐有士兵一百二十七人,防備的是麻六甲方向的葡萄牙人,至於城堡正面的城牆上還有重炮十八門,由一個連的士兵駐防,可與絕後島炮臺交相呼應,炮火足可覆蓋整個港區,至於大不列顛其餘五百余士兵則駐紮在城南的軍營中。”

  王寬既是有所吩咐,陳雙南自不敢怠慢了去,趕忙一個大步邁到了桌子前,指點著地圖,將大不列顛駐軍的分佈情況詳詳細細地解說了一番。

  “嗯,有勞陳少校回去通知陳中校,一切就按預定計劃執行,有問題麼?”

  王寬並未對陳雙南所言的這些駐軍情況加以詳細追問,沒旁的,只因這麼些資料早在出征之前,王寬便已是熟爛於心了的,不僅如此,還率部在模擬場上演習過多回,對整個攻佔各處要隘的行動計畫之方方面面早已反復推演過不知多少回了,之所以再問陳雙南一遍,不過是出於謹慎罷了。

  “保證完成任務!”

  王寬既是以露逐客之意,陳雙南自不敢再多遷延,趕忙恭謹地行了個禮,就此退出了船艙,自行潛回城中,與陳近誠商議行止不提……

  “對表!現在是寅時整!”

  寅時正牌,夜早已深沉,喧囂了一日的碼頭上一派的死寂,所有停靠在碼頭上的大小船隻都已是漆黑一片,唯有數盞氣死風燈還在一明一滅地閃亮著,“乘風號”上同樣如此,只是一派漆黑中,卻有著數十名身上塗滿了黑色油泥的漢子緊密排在了船艙的過道中,王寬屹立在佇列的最前方,面無表情地掃視了眼已然做好了偽裝的眾手下,一抬手,從胸襟裡掏出個塊懷錶,聲線低沉地低喝了一嗓子。

  隨著王寬一聲令下,默然無言的眾士兵們齊齊從背後的防水背囊裡掏出了懷錶,齊齊手腳麻利地按著王寬所報出的時間,調校好了懷錶,又整齊劃一地將懷錶收進了背囊之中,紮緊了背囊處的封口,而後目光炯然地望向了王寬。

  “出發!”

  王寬並未作甚戰前動員,更不曾交代甚戰術要領,僅僅只是一揮手,面色肅然地便下了將令,旋即便見一個排的士兵貓腰行出了船艙,有若狸貓般躥到了船舷處,順著船舷邊早已備好的軟梯,不徐不速地依次下了水,幾無聲息地便向入港處的絕後島遊了去。

  “啪啪。”

  目送著最後一名突襲絕後島的士兵下了水之後,王寬並未回轉船艙,而是幾個大步行到了與另一艘貨船“東方號”緊鄰的船舷處,輕輕地擊了兩下掌,旋即便見七名身著黑色緊身夜行衣靠的身影從黑漆漆的船艙裡悄無聲息地行了出來,為首一名身材壯碩的蒙面大漢借助著氣死風燈的昏黃亮光,飛快地朝王寬打了個手勢,便即無聲地領著一眾手下順著事先備好的軟梯滑落在了空蕩蕩的碼頭上,潛行著便往建在港口左側一處高崖上的燈塔方向摸了過去。

  高崖極其陡峭,幾乎是從岸邊筆直地向上陡升六十余米,唯一上崖的小路卻並不在港口一側,而是在山崖的另一面,須得從淡馬錫城斜穿而過,途中還得穿過大不列顛的軍營,很顯然,要想順著小路摸上山崖壓根兒就沒半點可能性,而要想攀崖而上,也絕不是件簡單之事,然則這卻難不倒已悄然潛到了崖下的七名大清海軍陸戰隊高手,此無他,只因這七人全都是從軍中精選出來絕對高手,個頂個都是江湖中一流的身手,尤其是領隊燕天鳴更是全海軍陸戰隊中的兵王,一身家傳武學已近宗師之境,但見其身背著困粗麻繩,赤手空拳地便沿著山崖飛速地向上攀登著,身形閃動間,敏捷得有若猿猴一般,只要山崖上稍有菱角,皆是其可借力之處,僅僅十數個起落間,人便已翻到了崖頂處。

  燈塔處於淡馬錫的最高點,能俯瞰周邊十數海裡之範圍,無疑有著極其重要的戰略意義,作為海上強國,大不列顛人自然是不會忽視燈塔這等重要之所在,儘管高崖上生活條件其實糟糕得很,可大不列顛人卻還是在燈塔處安排了一個班的士兵負責警戒,不止是燈塔頂部的瞭望處日夜有人值守,塔下也同樣如此,這不,燕天鳴方才剛從崖頂處探出個頭來,入眼便見兩名身材高大的大不列顛士兵正持著步槍在崖頂上來回地巡視著,哪怕夜已深沉,也沒見那兩名士兵有半點的懈怠。

  兩名大不列顛士兵儘管不算特別警覺,可彼此間卻始終保持著數米之距,要想悄無聲息地一舉滅殺二人,顯然不是件容易之事,稍不小心,便有可能會驚動燈塔上的值日士兵,一旦被其發出報警之信號,就算拿下了燈塔,也勢必會影響到整個夜襲戰役之部署,而這,顯然不是燕天鳴所能承受之重。

  “嗒啦。”

  要解開眼前這等困局,於旁人來說,或許比登天還難,可對於早習慣了暗殺的燕天鳴而論,卻算不得甚難事,但見其單手攀在崖邊上,側耳細聽了片刻,已然確定了燈塔下只有這兩名哨兵在,心弦頓時便是一松,空著的左手往崖邊輕輕一抹,已拾起了塊細小的石礫,一彈指,將石礫射向了山崖的另一面,頓時便在暗夜裡發出了一聲輕響,兩名被驚動的哨兵立馬緊張地挺槍朝向了聲響處。

  “呼……”

  幾乎就在兩名哨兵轉身的同時,燕天鳴右手用力一按崖頂,人已若大鳥般騰空而起,身在空中,雙手往腰間一抹,兩把匕首已然握在了手中,人如閃電般便向左邊那名哨兵的背後飛撲了過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7 00:32

第1135章 關門行動(三)

  山崖頂上風大,日夜都是呼啦啦的聲響,然則卻並不足以掩蓋住燕天鳴這一下突然暴起的聲音,就在其將將撲到左邊那名哨兵背後之際,兩名哨兵幾乎同時發現了背後的蹊蹺,盡皆倉惶地轉過了身來,反應倒也算得上迅速,只可惜這一切早就在燕天鳴的預判之中,還沒等左邊那名哨兵徹底穩住身形,就見燕天鳴左手一抹,一道刀光閃過,已是借著那名哨兵回身之勢,瞬息間便已將其脖間的大動脈連同氣管一併割斷。

  “咕嚕嚕……”

  乍然遇襲之下,左邊那名哨兵張嘴便要狂呼,只可惜氣管已斷,他除了驚恐地發出一陣毫無意義的咕嚕聲之外,卻是啥話都說不出來,也就只能是慌亂地用手去捂脖間的傷口,手中的槍則是直愣愣地往地上掉了去。

  “嗒……”

  燕天鳴對自己的出手有著絕對的信心,壓根兒就沒再多看那名手捂脖間的哨兵,左腳一挑,準確地踢在了往地上落去的步槍槍身上,以巧勁將長槍踢向了右手邊的那名哨兵,右腳用力一點地,人已是快若閃電般地躥過了五米之遙,手中的雙匕交叉劃過,兩道刀光乍起間,便已在剛回過身的另一名哨兵脖間開出了兩道血口,而後左手順勢一撈,已將早先被踢飛的步槍拎在了臂彎處,左腳一抬,頂住了右邊那名哨兵掉落的步槍,冷然地望著面前的哨兵軟軟地跪倒在了地上。

  人的喉管全斷之際,並不會當即便死,可能存活的時間也並不長,掙扎也不過是毫無意義的垂死掙扎罷了,兩名哨兵雖都有著強烈的求生願望,可惜除了在地上爬了幾步之外,卻是啥大的聲響都沒法發出,不多會便已是手腳抽搐地癱軟在了地上,再也沒了聲息。

  燕天鳴並未對兩名垂死的哨兵加以補刀,僅僅只是漠然地看著兩名哨兵掙扎著斷了氣,而後方才不緊不慢地將兩把步槍放在了地上,走到了一出凸起的岩石處,伸手試了試岩石的穩固性,待得確信此處岩石足以用來作為垂繩的基石之後,這才卸下了肩頭的粗繩,繞著岩石將繩索綁牢,又用手拽了拽,之後便將繩索牽引到了崖邊,無聲無息地垂了下去,不多會,六名全身黑衣的海軍陸戰隊士兵便已順著繩索攀上了崖頭,同時還帶上來了兩挺機槍以及三箱子彈。

  沒有言語,也不需要言語,僅僅幾個手勢的比劃,除了兩名士兵持著兩挺機槍趴在上崖的小路處,封死了下頭不遠處的敵軍營上崖之可能外,其餘四名士兵在燕天鳴的帶領下,摸黑便閃進了燈塔的大門之中,一路悄無聲息地向上攀登著,順利無比地將尚在睡夢中的守軍全都殺了個精光,即便是到了值守處,也沒費多少的力氣,便已將兩名值守的哨兵無聲無息地斬殺當場。

  “發信號!”

  儘管已然順利地拿下了燈塔,然則燕天鳴卻並未因此而鬆懈下來,但見其一揮手,已是低聲發出了命令,旋即便有一名士兵低聲應了諾,在值守處拿了塊木板,疾步沖上了燈塔的最高處,用木板將熊熊燃著的動火擋了一下,又趕緊移開,如是者三。

  “分散突擊!”

  燈塔處那忽明忽滅的三下變化說起來並不甚顯眼,無論是城牆上的守軍還是絕後島炮臺上的值日巡哨,對此都視若無睹,可對於已然率部潛到了絕後島上的大清海軍陸戰隊突擊連連長梁懷雲而論,這就是他期盼已久的行動正式開始之信號,為了能完成此番半個小時內拿下絕後島陣地的任務,梁懷雲以及他手下這一個排的士兵可是沒少吃苦受累,在廣州訓練基地裡,針對此番突擊作戰的實戰演習便不下二十次,而今,正式行動就要開始了,梁懷雲的心情自是激動得很,下令的聲音裡自不免便帶上了幾絲的顫音。

  早在一年之前,絕後島岸炮陣地的部署情況就已然被大清海軍陸戰隊所偵知,一眾精選出來的海軍陸戰隊官兵們在模擬訓練場上也已是摸爬滾打了數月之久,各種應變之預案也早已爛熟於心,儘管這一個排的士兵手中就只有一把匕首,一把左輪手槍而已,可在這等黑夜裡,卻是有若遊魚一般的靈動,隨著梁懷雲一聲令下,三三為伍的十五個小組很快便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大不列顛人的軍營之中,所過之處,無一活口,無論是站崗的士兵,還是往來巡邏的遊動哨,都不曾發出太大的聲響,便已被清軍各小組解決了個精光,至於那些在宿舍裡睡著懶覺的士兵們就更是倒楣無比,於睡夢中便去見了上帝,僅僅二十五分鐘而已,兩百八十七名大不列顛官兵全部被殺死當場,而清軍陸戰隊士兵則無一傷亡!

  “發信號!”

  徹底解決完了炮臺征地上最後一隊巡哨之後,梁懷雲顧不得喘上一口大氣,緊趕著便揮手下了令,自有一名跟隨在側的士兵緊趕著應了諾,跑向了炮臺面對港口的一側,點燃了一支特製的火炬,迎風揮舞了起來,將勝利的消息傳給了等候在“乘風號”甲板上的王寬。

  “好樣的!傳令:各部即刻向城下展開!”

  接連兩處戰略要地都如此輕易便拿了下來,王寬的心情自是不錯得很,不過麼,卻依舊不敢掉以輕心,只因最關鍵的一仗還沒真正開始,此際尚遠不到慶功之時。

  “是!”

  王寬既已下了令,緊隨在其身側的通訊官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趕忙應了一聲,先是飛快地朝著隔壁的“東方號”上的一名軍官打了個手勢,而後便即飛快地躥回了船艙之中,將命令傳達了下去,不多會便見一名名全副武裝的清軍將士們魚貫著行出了船艙,沿著軟梯下了船,展開戰鬥隊形,悄無聲息地向遠在一裡外的淡馬錫城門摸了過去……

  淡馬錫城內,離正門兩百米遠處的一棟大宅院中,近五十名漢子聚集在偌大的庭院中,無聲地凝視著佇列前方的一名五旬老者,這人正是大清海外情報局淡馬錫站負責人陳近誠中校——早在康熙末年,陳近誠便以富商的身份混跡南洋各處,至淡馬錫初建時起,他便到了此處,靠著“八旗商號”的暗中支持,成了南洋最有名的華商之一,更是沒少混跡大不列顛人之中,長袖善舞之下,生生開拓出了偌大的局面,全站不算週邊人手,便足有近五十名精幹力量的存在,而這,在南洋諸情報站中,絕對屬於最前列之一。

  “大人,時辰將至,請您指示。”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陳近誠始終默然無言,僅僅只是神情凝重地沉默著,其他人自然也不敢亂說亂動,盡皆保持著默然而立之姿態,直到卯時將近,站在陳近誠身側的陳雙南終於沉不住氣了,趕忙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出發!”

  陳近誠並未對陳雙南的提醒有甚置評之言,僅僅只是神情淡定地點了點頭,抬眼環視了下躍躍欲試的一眾手下,揮手間,便已是簡單至極地下了令。

  “是!”

  將令既下,負責率部出擊的陳雙南自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趕忙恭謹地應了一聲,率領著四十餘名全副武裝的手下魚貫行出了院落,借助著暗夜的掩護,沿大街向城門方向摸了過去。

  “給我打!”

  儘管不是戰時,可以大不列顛人的辦事之嚴謹,城門處的守禦還是相當之森嚴的,十數支巨大的火把在城門附近一字排開地燃著,將城門附近照得個透亮,城牆上下不單有著十數處固定崗哨,更有著兩隊巡哨在城上城下往來巡視著,無論何人,想要悄無聲息地摸近城門,都斷無絲毫的可能性,對此,陳雙南自是早就了然於心,他並未試圖派出人手前去偷襲,而是一率部進抵離著城門六十米左右的距離上,便即悍然發動了強襲。

  “噠噠噠……,呯,呯,呯……”

  因著潛伏的緣故,陳雙南所部並無甚重火力,就連機槍也就只有一挺,至於其他人,手持的不過都是步槍或是左輪手槍罷了,訓練上也談不上有素,這一開打之下,倒是打得個熱鬧非凡,槍聲稀裡嘩啦地響成了一片,可實際戰果麼,卻實在有些不敢恭維,被選為攻擊目標的一隊為數十四人的巡邏隊只有四人中彈倒下,餘者很快便逃向了兩旁的障礙物,與反應過來的城上各處崗哨一起向陳雙南所部發動了反擊,一時間雙方你來我往地打得個火熱無比。

  “爆破手,上!”

  一聽城內槍聲大作,已然率部潛伏在城門前六十米不到的王寬自是不敢怠慢了去,但見其一揮手,已是聲線低沉地下了令,旋即便見數道渾身著黑的清軍官兵貓腰沖出了隱蔽地,速度奇快向城門所在之處竄了過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7 00:32

第1136章 關門行動(四)

  “轟……”

  儘管城頭上火把不少,足可照亮城牆前十數米之距,可這當口上,所有城上的士兵全都被陳雙南等人的突擊所吸引,根本就無人往城外看上一眼,自然也就不可能發現得了迅猛接近城門處的數名清軍爆破手,毫無疑問,有著這等天賜良機在,訓練有素的大清海軍陸戰隊爆破手們自是不會錯過,飛快地在城門下裝填好了幾隻炸藥包,一拉引繩,而後急速地跑到了安全距離上,隨著一聲轟然巨響,看似厚實的兩扇城門頓時成了漫天飛舞的碎木屑,沒旁的,清軍所用的炸藥包內裡裝填的可是黃色火藥,其威力之大,著實不是黑火藥能相提並論的。

  “出擊!”

  不等爆炸的硝煙散盡,王寬便已是一揮手,緊趕著便下了總攻之令,此無他,城內的攻擊不過只是佯攻而已,就憑著海外情報局那幫人,搞搞暗殺還成,這等正面攻擊,哪怕是突襲,也斷難有甚效果可言,真正能解決戰鬥的,還得看海軍陸戰隊的行動。

  此番行動為隱蔽故,王寬頻來的兵力並不多,不是化妝成水手便是偽裝成貨主,攏共算起來,也就只有兩百不到一些,先前又分出了兩撥人馬,眼下其實就只有一個標準連隊而已,然則個頂個都是精兵,戰術動作自是都極為的了得,王寬方才一聲令下,一百四十餘人已是齊齊沖了起來,只有腳步聲,卻無人發出那些個無必要的呐喊,迅捷無比地便沖到了殘破的城門處,而此時,城頭上的守軍尚未從突起的爆炸聲中回過神來。

  城門雖已殘破,可到底是厚實橡木所制,並未徹底垮塌,儘管下方破出了幾個大洞,可人要想沖進城去,還是頗為的艱難,但這卻難不倒有備而來的海軍陸戰隊官兵們,但見沖在最前方的幾名大力士齊齊揮動利斧,輪著幾下便在門上劈出了個兩人並肩可進的大洞,而後飛快地閃將開來,當即便有一名手持機槍的士兵一馬當先地沖進了城門洞,也不管前方硝煙依舊彌漫,一邊向前沖,一邊扣動了扳機,一陣瓢潑的彈雨便橫掃了出來,當場便將沖過來看究竟的幾名大不列顛士兵掃成了篩子。

  亂,徹底的大亂,城頭守軍雖也有著一個連的人馬,論兵力並不比清軍少,可大多數士兵此際還都在城門兩側的兵營裡睡著覺,倉促警醒過來之下,又哪有多少的戰鬥力可言,再被清軍兩面一突擊,當場便被殺得潰不成軍,前後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而已,城頭便已落入了清軍的掌控之中,一個連的守軍大半戰死,剩下的全都老老實實地舉手當了戰俘。

  “就地佈防,動作快點!”

  拿下了城牆之後,王寬並未貪功地接著往城中沖去,而是指揮著全軍連同前來助戰的海外情報局眾人就在城牆上展開防禦,佈置出數處機槍陣地,以穩住己方之陣腳。

  激烈的槍聲是停了,可城中的紛亂卻是並未稍減,無數被驚醒的大不列顛官員們全都亂成了一團,淡馬錫總督喬治•格林子爵連總督府都不敢呆了,穿著睡衣便由幾名貼身僕人護送著逃到了城南的軍營之中,不管不顧地要求駐軍司令約翰•麥肯錫上校即刻派兵去彈壓叛亂——在喬治•格林子爵看來,大不列顛王國乃是天下第一強國,自然不會有哪一西方國家膽敢輕犯大不列顛的領地,之所以有戰事,那一準是當地的土著在造反。

  派兵,那是自然要派的,靖綏地方本就是約翰•麥肯錫上校的職責,只是這等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分,約翰•麥肯錫上校卻是不打算在不明敵情的情況下胡亂出兵的,也就只是一味地好言安撫了受驚不小的喬治•格林子爵一番,一直拖到了天已微亮之際,方才一邊派人去城門處打探消息,一邊整頓隊伍,準備出擊。

  消息倒是很快便打探了出來,不是一條,而是兩條,一是原本派去燈塔這個制高點聯絡的兩名士兵一死一重傷,僥倖逃回的士兵只言燈塔已被不明身份者所佔據,具體兵力不詳,二是幾名從城門方向逃回來的潰兵報告說是清人裡應外合打進了城來,具體多少兵力不甚清楚,估計最少有一個連以上。

  一聽是清人來襲,約翰•麥肯錫上校當即便倒吸了口涼氣,沒旁的,身為在遠東的高級軍官之一,他雖不甚清楚海軍那頭的總體部署,可對於聯合艦隊出擊東瀛一事還是知道的,而今,清人竟然趁著南洋各處皆空虛無比之際殺了來,圖謀顯然不小,自由不得約翰•麥肯錫上校不為之心驚不已的,只是驚歸驚,身為軍人,守土有責,約翰•麥肯錫上校還是果斷地做出了決策,緊趕著派出一個排的士兵前去收復燈塔這個制高點,而他自己則率著主力緊急趕往城門處,試圖趁清軍立足未穩之際,將清軍一舉趕出城去。

  “都別急,放上來再打!”

  燈塔所在的高崖就在大不列顛軍營後方不遠處,從外頭看,高崖有著六十余米之高,可在軍營這一頭卻只有五十米上下,坡度也不算太大,只是道路卻並不甚寬,只有條兩人並行的小路在樹林間蜿蜒而上,此際,天已微亮,山坡下的動靜已然依稀可辨,這一見來敵數量並不算多,燕天鳴當即便起了痛殲來敵之心,這便低聲地朝著兩名機槍射手交代了一句道。

  大不列顛海軍確實是如今當之無愧的第一強國,縱使以大清海軍的強大,比之都還稍差了一線,可其之陸軍麼,卻遠談不上強大,只不過是西方國家裡的一般水準罷了,無論是軍隊的裝備還是訓練水準,都無甚可值得稱道之處,這不,明知道高崖已落入了清軍的手中,那一個排的士兵一趕到崖下,居然連試探性進攻都沒做,便排著隊伍挺著槍便往高崖上沖,真不曉得這到底是勇敢無畏還是傻到了家了。

  “輪流射擊,開火!”

  燕天鳴也沒想到大不列顛人居然如此之粗放,本來麼,他還想等著大不列顛人派人試探之際,先以左輪手槍迎戰,示敵以弱,誘使敵全力來攻,然後再利用機槍的強大火力,一舉打殘來敵,可卻萬萬沒想到這一個排的大不列顛士兵居然排著隊送上門來了,簡直就是來送死的,既如此,燕天鳴自是不會有甚客氣可言,一待大不列顛人的前鋒行到了離崖頂只剩下二十米之際,燕天鳴立馬便是一聲大吼。

  “噠噠噠……”

  如此狹窄的正面,對於機槍手來說,簡直就是在打死靶,僅僅一挺機槍開火,便將雄糾糾氣昂昂地往山上行進的大不列顛士兵們有若割稻子般地掃倒了一大片,後頭的見識不妙,待要轉身而逃,卻又被自己人給擋住了去路,好不容易才等到第一挺機槍耗盡了子彈,清軍的第二挺機槍卻又緊跟著開了火,子彈如雨點般地四下橫掃,當即便打得大不列顛士兵們如同滾地葫蘆般地向山腳下翻滾不已,運氣不好的,早已成了屍體,運氣稍強些的,也被石塊、樹枝劃得遍體鱗傷,待得逃回了山下,一個排整整四十五人的隊伍,就只剩下可憐細細的十八名倖存者,還盡皆帶著傷,哪還有膽子再往上攻,全都亂哄哄地往軍營裡逃了去,就連頭都不敢再回上一下。

  “大不列顛的勇士們,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為了王國,為了國王陛下,出擊!”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說攻擊燈塔的大不列顛士兵被打得個落花流水,卻說約翰•麥肯錫上校率部沿著大道趕到了城門附近之後,既不曾做甚試探性攻擊,也不曾作出甚戰術安排,揮舞著指揮刀,便即喝令四百五十余士兵發起了總攻,勇氣倒是極為可嘉,可顯然是愚蠢至極的行為。

  “咚咚咚……”

  大不列顛陸軍的戰鬥力雖是不咋地,可執行起操典來,卻還是有些模樣的,這不,約翰•麥肯錫上校一聲令下,鼓聲便即隆隆作響了起來,一排排的士兵排成方陣踏著鼓點挺著槍,氣宇昂然地便沿著街道向前推進。

  “給我打!”

  自打征東瀛一戰之後,王寬便始終呆在海軍陸戰隊中,並未參與過對俄羅斯之戰,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與西方列強的軍隊過招,原本以為會有一場苦戰的,可卻萬萬沒想到大不列顛人居然擺出了這等古老得不能再古老的方隊進攻陣列,一時間還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過麼,訝異歸訝異,該出手時,王寬卻是不會有絲毫的客氣可言,一待大不列顛人的方陣推進到離城牆八十米開外處,王寬立馬便一揮手,高聲下達射擊之令。

  “噠噠噠……”

  海軍陸戰隊缺乏重火力,尤其是此番突襲淡馬錫,更是無法將輕便步兵炮帶上,可機槍麼卻是不少,這一百四十餘人的小隊伍裡,光機槍就有著二十四挺之多,同時開火之下,密集的子彈簡直就有若傾盆暴雨一般無二,瞬息間便打得大不列顛方陣一派大亂……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7 00:32

第1137章 智取麻六甲(一)

  機槍素來便是集群衝鋒的天然剋星,更別說這會兒大不列顛人是排著整齊的隊伍緩慢前壓,對於早有準備的清軍來說,簡直就是一群死靶,打起來,當真半點壓力全無,二十四挺機槍交叉掃射之下,大不列顛人的方陣當即便被打殘了,一排排的士兵有若被割到的麥子般,齊刷刷地倒在了地上,慘嚎聲此起彼伏地響成了一片,死了的也就白死了,沒死的可就顧不得甚軍令不軍令的,丟盔卸甲地轉身便往後狂逃了開去,一見及此,清軍自是不會放過這等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機會,又是一通子狂掃,打得大不列顛人死傷狼藉不已,出戰前的四百五十餘人,真能逃出生天的連一半都不到。

  “撤,快撤!”

  約翰•麥肯錫上校先前並未親自上陣,而是躲在了後頭,這一見清軍火力如此兇悍,哪還有半點的戰心可言,也顧不得街面上還有著不少己方的傷兵在哀嚎不已,慌亂地嘶吼了一嗓子,帶頭便撒腿往軍營方向逃了回去。

  “停止射擊!”

  儘管極其順利地打退了大不列顛人的攻擊,然則王寬卻並未下令追擊,但見其一揚手,已是止住了正掃射得歡快無比的眾手下,任由殘敵向城內退了開去,沒旁的,海軍陸戰隊的任務就只有一個,那便是控制住各處炮臺以及城門,至於清剿殘敵麼,那不是海軍陸戰隊官兵們該做的事,自有後續跟進的陸軍會去完成此事,王寬可不想將自個兒手下這撥精銳投入殘酷無比的巷戰中去。

  “旅長,快看,接應艦隊到了!”

  大不列顛人不敢再進攻,而大清海軍陸戰隊又不出擊,戰場態勢自不免便有些個沉悶,只是這等沉悶並未持續多久,隨著一名哨兵的驚呼聲響起,一支規模不小的清軍艦隊已然出現在了港口週邊。

  卯時五刻,太陽雖尚未升起,可天色早已大亮,海面上,薄霧蕩漾間,近四十艘清軍各型戰艦正乘風破浪而來,但並未全都靠近碼頭,在離碼頭兩海裡處,艦隊主力便已緩了下來,只有一艘中型戰艦護衛著一艘大型運兵船以及一艘輜重艦依舊速度不減地向港口疾馳而來,當即便驚得碼頭上停靠著的各國商船全都慌亂地起錨向港口另一端竄逃而去,對此,清軍艦隊雖已瞧在了眼中,卻並未去加以阻攔,毫不在意地任由各國商船就這麼倉惶地向麻六甲方向逃了去。

  “第五集團軍第一師第一旅一團團長鐘大元奉命前來接防,請王將軍明示!”

  三艘清軍戰艦很快便抵達了港口,一聲聲口令響起中,登陸行動有條不紊地開始了,不多會,便有一名上校軍官領著幾名參謀急匆匆地趕到了城頭上,朝著王寬便是一個標準的軍禮,高聲地請示了一句道。

  “鐘上校來得正好,城中敵軍雖已被我陸戰隊擊敗,卻並未遠遁,殘敵估計尚有三百餘,另,柔佛炮臺處還有一個連的敵軍在,貴部切不可輕敵冒進。”

  海軍與陸軍素來不是一個系統的,關係麼,也就那樣,談不上有多親昵,面對著鐘大元的恭謹請示,王寬也就只是公事公辦地交代了一番。

  “是,請王將軍放心,我部自當謹慎行事,另,何司令有令,請王將軍即刻到旗艦議事。”

  鐘大元可是正牌子的中央軍校第一期畢業生,又參加過西征之戰,自是不怎麼將城中那些殘敵放在眼中,對於王寬的告誡麼,顯然並不甚上心,應答起來麼,倒也算是恭謹,可其實不過就是表面文章罷了,正因為此,鐘大元在率部攻擊柔佛炮臺時方才會吃了個不小的虧,此乃後話,姑且略過不提。

  “報告!”

  王寬收攏了分散各處的部隊,與鐘大元所部完成了交接之後,並未遷延,乘著小艇便趕到了旗艦“鎮定號”上,由一名司令部軍官引領著便到了艦隊作戰室,此際,內裡早已坐滿了各級將軍,一見及此,王寬自是不敢大意了去,趕忙抬手行了個軍禮。

  “王將軍辛苦了,入座罷!”

  何麟也是今上的侍衛隊出身,與王寬說來原本是同僚,只不過何麟運氣好,比王寬早幾年外放,直接就到了新組建的海軍中,而後又一步步高升,到如今,已是南海艦隊司令,堂堂的上將級高官,在整個大清軍隊系列中,已算是最頂級的武將之一,縱使如此,他也不會在王寬這等老友面前擺甚架子,很是和煦地便招呼了王寬一句道。

  “是!”

  軍隊乃是最講究上下之別的地兒,儘管彼此間私交極好,王寬卻絕不敢在這等軍事會議之際有甚孟浪之表現,也就只是恭謹地應了諾,疾步行到了左手邊的一張空椅子上落了座。

  “人既已到齊,那就開始罷,孫上校,介紹敵情!”

  何麟素來是個很乾脆之人,一待王寬落了座,也無甚開場白的寒暄,直截了當地便宣佈了會議的開始。

  “是!”

  孫上校,本名孫鎮濤,海外情報局特別行動科上校,專一負責的便是此番南洋之戰的情報工作,此際聽得何麟點了名,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趕忙霍然而起,恭謹地應了一聲,一擊掌,自有兩名隨侍在側的情報局官員將一幅地圖掛在了艙壁上。

  “諸位請看,此處便是法摩沙城堡,始建於明末,後陸續有多增建,康熙末年,荷蘭人入侵麻六甲之際,葡萄牙人據此城堡與荷蘭人鏖戰多時,因得我大清海外情報局前身之暗中資助,以弱勝強,一舉將來犯之荷蘭人重挫於城下,經此一役,葡萄牙人對法摩沙城堡及其周邊之營建愈發上心,屢經擴建,如今已建成一座共有四個碉堡,兩個瞭望樓及五角形城牆的堡壘城堡,占地面積約四裡上下,另,在聖保羅山頂處堅有碉堡型要塞一處,山麓兩旁各設炮臺一座,其中左炮臺有重炮三十八門,十門朝向內陸,其餘二十八門瞄向海峽,右邊炮臺有重炮四十二門,十二門朝向內陸,三十門用於封鎖海峽,連同法摩沙城堡中的十八門重炮,足可將麻六甲河口處的航道封死,各處葡萄牙人駐軍總數約三千七百餘眾,其中聖保羅要塞有駐軍六百余,左炮臺兩百三十餘,右炮臺駐軍約三百,其餘二千一百餘則常駐法摩沙城堡中。”

  地圖方才掛好,孫鎮濤便已一個健步行到了地圖前,一邊用一根細棍子指點著地圖,一邊詳細地介紹著敵情。

  “敵情就先介紹到此,而今,我軍既已拿下淡馬錫,想必風聲定已走漏無疑,葡萄牙人必有準備無疑,再想暗襲恐難有可能,然,為確保我大軍橫掃南洋之無虞,拿下法摩沙城堡勢在必行,此戰許勝不許敗,諸公有甚好建議,皆可在此提出。”

  何麟並未對孫鎮濤所言加以評述,也不曾急著發問,而是一擺手,示意孫鎮濤先退到一旁,而後面色肅然地環視了一下眾將,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了一句道。

  “稟大人,末將以為葡萄牙人四處陣地互成犄角,若是正面強攻,我軍縱使能勝,損傷也必不小,與戰不利,當以智取為上,末將願率部為前驅,先行拿下敵聖保羅要塞之左右炮臺,配合主力正面強攻法摩沙城堡!”

  何麟話音剛落,王寬便已站了起來,高聲提議了一番。

  “嗯,孫上校,你們海外情報局對此可有甚安排否?”

  對於王寬的提議,何麟自是不會反對,概因這本就是戰前的預案之一,只是預案歸預案,真到了要執行時,卻還有著無數的變化須得考慮進去,故而,何麟並未急著對王寬的提議表態,而是先將問題拋給了孫鎮濤。

  “回司令的話,我海外情報局在左右炮臺皆安排有人手,配合王將軍行事應是不難,唯獨聖保羅要塞中皆是葡萄牙人自管,唯有運送給養之際,方才有僕役進入,而今大戰在即,聖保羅要塞應是已全面戒嚴,要想派人進入其中,恐有難度。”

  聽得何麟見問,孫鎮濤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趕忙將海外情報局的相應部署簡單地介紹了一番。

  “王旅長怎麼看此事?”

  何麟眉頭微皺地沉吟了一下,還是沒作出個決斷,而是以探詢的目光望向了王寬,謹慎地發問了一句道。

  “請司令放心,末將保證拿下左右炮臺,至於聖保羅要塞之攻擊,恐非我海軍陸戰隊所長,還須得阿師長派部配合攻擊!”

  王寬雖是一心請戰,卻絕非貪功之輩,略一思索,便已慎重地給出了承諾。

  “嗯,阿師長意下如何?”

  何麟久在海軍,自是清楚海軍陸戰隊雖是支精銳之師,可從裝備來說,只適合奇襲,並不適合發動強攻,他自不會對王寬的答覆有甚不滿之處,這便將問題丟給了始終沉默不語地端坐在側的第五集團軍第一師師長阿思哈。

  “何司令放心,末將自當派第一旅兩個團出擊,配合王將軍所部拿下聖保羅要塞!”

  阿思哈乃是大清新軍中的元老了,很早就已官拜旅長之位,雖不曾參加過西征,可在撲滅八爺叛亂之時卻是立有大功,如今官拜上將,乃是以第五集團軍副軍長的身份兼著第一師師長之職,論起來,地位其實並不在何麟之下,然則其並未因此而生出甚爭奪指揮大權之心,而是極其配合地便給出了答覆。

  “那好,就先這麼定了,傳本將之令,艦隊主力即刻向麻六甲挺進!”

  事既已議定,何麟也自無甚遲疑,一拍案,就此下了最後的決斷……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7 00:33

第1138章 智取麻六甲(二)

  “報告司令,前鋒艦隊發現一艘葡萄牙人商船,打著白旗,發來旗語,要求面見司令。”

  麻六甲與淡馬錫之間的距離並不算遠,也就只有兩百五十海裡左右,順風的話,不過一天半的航程罷了,只是這會兒風向有些不太對,儘管不是逆風,可側風之下,船速也當真快不起來,加之清軍艦隊似乎也不曾全力趕路,日出而行,日落而歇,兩天下來,主力艦隊也不過方才走了一半多的路,時值午時剛過,就在何麟用膳之際,一名侍從軍官已是急匆匆地從外頭行了進來,恭謹地行了個軍禮,高聲稟報了一句道。

  “嗯,將來人帶到此處!”

  清軍主力艦隊之所以沒急著全力進發麻六甲,等的便是素來自以為精明的葡萄牙人派出談判使者,而今,人既至,何麟自不會拒而不見,但見其隨手將筷子往桌面上一擱,不動聲色地便給出了答覆。

  “是!”

  何麟將令既下,那名前來稟報的侍從軍官自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緊趕著恭聲應了諾,就此退出了艙室,不到半個時辰,就見兩名葡萄牙在一名侍從軍官以及一名通譯的陪同下,滿臉堆笑地從艙門外行了進來,當先一人赫然是曾在誠德元年出使過大清的安德斯•路易士•索薩。

  “在下葡萄牙東印度公司副督辦安德斯•路易士•索薩謹代表我葡萄牙王國駐麻六甲總督迭戈•羅德里格斯伯爵閣下,向何將軍致以崇高的敬意。”

  當年六國使節團連袂出使大清之際,便是由時任天津分艦隊司令的何麟負責接待的,時為葡萄牙使節團通譯的安德斯•路易士•索薩自是沒少與何麟打交道,儘管時隔多年,可安德斯•路易士•索薩還是一眼便認出了何麟,自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趕忙恭謹地搶上前去,單手撫胸,很是客氣地用漢語致意了一番。

  “嗯,何事,說。”

  何麟畢竟是位高權重之人,儘管覺得面前這個高大壯實的葡萄牙人有些眼熟,可也懶得去細究,也就只是面無表情地冷哼了一聲道。

  “何將軍,八年不見了,您還是如此精神,真叫人羡慕啊。”

  這一見何麟顯然並未認出自己,安德斯•路易士•索薩自是不願急著說公務,而是滿臉諂笑地又很誇了何麟一句。

  “嗯?你是……”

  一聽安德斯•路易士•索薩此言蹊蹺,何麟的眉頭不由地便是一動,疑惑地探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何將軍請了,當年六國使節團到訪大清時,在下忝為我葡萄牙王國之通譯,承蒙將軍厚愛,有過數次會晤,在下一直牢記在心,不敢或忘。”

  安德斯•路易士•索薩之所以不說公務而扯出多年前的舊事,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拉關係,這一聽何麟有問,自是回答唯恐不細。

  “哦,是你啊,怪不得先前瞧著有些面熟,不錯麼,這官升得挺快的麼,都是副督辦了,不錯,不錯。”

  何麟能從天津分艦隊司令一步跨到南海艦隊司令的高位,固然有海戰能力超群之故,可也不乏其深韻人情世故之緣由,只一聽便知安德斯•路易士•索薩在那兒不停地套著交情之用心所在,不過麼,卻並未出言點破,而是笑呵呵地與其周旋了起來。

  “何將軍過獎了,過獎了,不知您此來是……”

  安德斯•路易士•索薩心中到底有所牽掛,方才一攀上了交情,也就按捺不住地探問起了清軍的動向。

  “嘿,你說呢?”

  安德斯•路易士•索薩一轉到了正題,何麟臉上的笑容立馬便不見了,冷厲地瞥了其一眼,滿是譏諷之意味地反問道。

  “這……,呵呵,在下實在不明,還請將軍指點迷津。”

  一見何麟變了臉色,安德斯•路易士•索薩的心頭當即便是一沉,可又哪敢說實話,只能是一味地裝著糊塗。

  “不明?好一個不明!我大清素來視貴國為友邦,多年來,沒少對貴國加以照拂,可貴國又是如何對待我大清的,哼,竟敢勾連大不列顛等國暗中派艦隊襲擾我大清屬國,事到如今,爾這廝還敢在本將面前裝糊塗,當真好膽,莫非還指望著愛德華•弗農那老小子率部回援麼?嘿,不怕告訴你,爾等所謂的聯合艦隊四十九艘戰艦已全軍覆沒,就連愛德華•弗農也已是我大清之階下囚,至於爾等麼,若不早降,休怪我大清不念舊情!”

  安德斯•路易士•索薩話音剛落,何麟便已是面色鐵青地一拍桌子,毫不客氣地將其狠狠訓斥了一番。

  “啊,這,這……,將軍,您誤會了,我葡萄牙王國素來與大清友好往來,斷無侵掠貴國之心,此番,啊,此番之所以出兵東瀛,實是被逼無奈的啊,今,事既出,我國願賠償貴國之一切損失,萬事皆可坐下來商議不是?”

  身為葡萄牙東印度公司高層,安德斯•路易士•索薩自是清楚此番五國聯合艦隊北上之目的,本以為大清應是在東瀛被打疼了,這是要前來報復的,卻萬萬沒想到己方五國聯合艦隊居然已全軍覆沒了去,心驚膽戰之餘,自不敢再胡亂狡辯,這便作出一派誠惶誠恐的樣子,試圖跟清軍展開談判。

  “商談?可以,念及貴我兩國多年來的友誼,本將也不想將事情做絕了去,只要貴國能答應我方的條件,不單本將可以就此退兵,貴國被俘之羅德里格斯中將等人也可以無條件釋放,若是貴國一定要頑抗到底麼,那就說不得了,本將只能率部親自去貴國的法摩沙城堡走上一趟了。”

  何麟之所以同意接見安德斯•路易士•索薩,根本目的只要一個,那便是緩敵軍心,自然不會將話說死,而是給其指出了一條和議的道路。

  “還請將軍明示,只要我葡萄牙王國能辦得到的,自不會令將軍失望了去。”

  安德斯•路易士•索薩昨天一得知清軍大舉進擊淡馬錫之消息,便已猜到清軍此番之來意極為不善,在與麻六甲總督迭戈•羅德里格斯伯爵協商之際,便提出了和議之事,對此,迭戈•羅德里格斯伯爵自是極力贊成,這才會有其前來求見何麟一事,而今,聽得清軍有和談之意願,安德斯•路易士•索薩又哪有不樂意的理兒,趕忙便恭謹地作出了承諾。

  “嗯,安德斯閣下能有這等覺悟便好,本將也不為難你,此處有份章程,乃是我大清提出的諸般要求,辦不辦得到,貴國自己看著辦好了。”

  這一見安德斯•路易士•索薩如此識時務,何麟倒是不曾再呵斥於其,一抬手,從桌子上拿起了一本摺子,漫不經心地便丟到了其懷中。

  “這,這……,啊,何將軍,此事關係重大,能否給在下一點時間,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麼。”

  安德斯•路易士•索薩精修漢文,說寫都流利得很,摺子上的言語雖是文縐縐的,可其卻是能看得明白,只是明白歸明白,卻又哪敢當場答應了下來,沒旁的,摺子上的和議條款實在是太苛刻了些,光是賠償就多達兩千萬兩銀子之巨,更別說其中還有著割地之要求,安德斯•路易士•索薩儘管是東印度公司的高層,可又哪有這麼個答覆的許可權在,無奈之下,也只能是耍了招緩兵之計。

  “時間麼?好說,本將也不為難你,給爾等五天的時間,過時不候,另,麻六甲海峽已在我大清的封鎖之下,任何船隻不得通行,再有敢前來之船隻,一律擊沉,好了,事情就說到此處,來人,送客!”

  安德斯•路易士•索薩想要先穩住大清的艦隊之意圖實在是太明顯不過了的,而何麟同樣也想著先行穩住葡萄牙人,自然不會將話說得太死,很是大度地便給了安德斯•路易士•索薩五天的期限。

  “慢,何將軍,五天的時間實在是太倉促了些,能否再多寬容數日,在下也好與諸多同僚好生商議一二。”

  五天的時間說來不短,可對於葡萄牙人的備戰來說,卻是遠遠不夠的,儘管安德斯•路易士•索薩本心裡是不願跟強大的清軍交手的,可也不能不作出相應之防禦安排,這便趕忙建議了一句道。

  “嗯……,也罷,本將就先率部回淡馬錫,給爾等十天時間商議,若敢欺瞞我大清,到時候休怪本將不講情面了,來人,送客!”

  何麟皺著眉頭想了想之後,還是勉為其難地給了安德斯•路易士•索薩一個承諾,而後麼,也沒再給其多囉唕的機會,一擺手,便已不容分說地下了逐客之令,自有數名侍從軍官搶上了前去,不甚客氣地將安德斯•路易士•索薩趕出了艙室……

  “督辦大人快看,清人艦隊調頭了!”

  安德斯•路易士•索薩被趕回了來時所乘坐的貨船之後,並未急著回航,而是下令貨船磨磨蹭蹭地在海峽裡緩行著,更是著令桅杆上的瞭望哨隨時觀察著清軍艦隊的動態,他自己則是有若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狹窄的後甲板上踱來踱去,直到瞭望哨一聲驚呼響起,他才有若猿猴般地躥到了船尾處,一把操起腰間懸掛著的單筒望遠鏡,往遠處的清軍艦隊瞄了過去,果然看到清軍龐大的艦隊正在調頭轉向。

  “傳令:回法摩沙城堡!”

  安德斯•路易士•索薩觀察了良久,直到清軍艦隊已然走遠了之後,這才長出了口大氣,收起了望遠鏡,一揚手,如獲重釋般地嘶吼了一嗓子……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7 00:33

第1139章 智取麻六甲(三)

  “離老河口還有多遠?”

  叢林行軍從來都不是件令人愉快之事,更別說熱帶叢林那等悶熱與潮濕遠比亞熱帶要令人難耐了許多,縱使海軍陸戰隊官兵們沒少這方面的訓練,也帶足了給養以及各種驅蚊蟲的藥水,可兩天的急行軍下來,整個隊伍的精神狀態還是不可避免地疲了,哪怕似王寬這等武藝高強之輩,也不例外,雙腿有若灌了鉛一般地發著沉,然則就算再累,王寬也不曾停下前行的腳步,只是問話的聲音裡卻是不免帶著重重的喘息之聲,顯見人已是疲到了極致。

  “回將軍的話,再翻過這座山,就該到老河口了,鄭站長已安排好了接應人手,日落前應是能趕到預定位置。”

  聽得王寬見問,在一旁負責引路的嚮導趙三江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趕忙出言解說了一番。

  “嗯……,命令部隊加快速度!”

  王寬搖了搖頭,並未對趙三江的話語有甚置評,僅僅只是疲憊地一揮手,下了道命令,自有跟著一旁的傳令兵緊趕著跑去通知各部不提。

  麻六甲河只是條不算太大的河,時值深秋,已是其枯水季節,只是水還是頗深,涉渡困難,好在有著事先便趕來接應的海外情報局人手之幫襯,幾架浮橋一搭,三千余陸戰隊官兵們很是順利地便通過了麻六甲河。

  “王將軍,下官海外情報局上校鄭武前來報到,請將軍指示。”

  王寬方才剛從浮橋上下來,立馬便有一名富態老者領著十數名面色黝黑的大漢迎上了前來,很是恭謹地出言請示了一句道。

  “鄭上校客氣了,不敢談甚指示,且就一併坐下來商議下行止如何?”

  這一路行來儘管已是疲得很,可好歹已到了地頭,王寬的精神自也就好了不老少,也自顧不得休息上片刻,一擺手,便將鄭武等人引到了一旁的亂石灘處,也不嫌棄地上的塵土,隨意地便找了塊尚算平整的石頭坐了下來。

  “自當遵從。”

  這一見王寬如此隨意,鄭武也自欣然應了一聲,滿臉笑容地坐在了王寬的下首。

  “鄭上校,敵情可有變化否?”

  王寬到底牽掛著戰事,幾句客氣的寒暄之後,很快便轉入了正題。

  “回王將軍的話,這兩日來,葡萄牙人全面收縮,所有四散在各處的兵力以及西夷人全都撤進了法摩沙城堡之中,至於老朽等原在城堡中有居所的華裔則全都被趕將出來,倒是聖保羅要塞變化不大,只是這幾日不斷囤積糧秣輜重,顯然有著要與我大清持久作戰之想頭。”

  一說到正事,鄭武自不敢大意了去,面色一正,先將總體事態簡單地介紹了一番。

  “嗯,要塞左右炮臺上的暗手可曾有變化?”

  對於葡萄牙人積極備戰的情形,王寬絲毫都不感到意外,沒旁的,只要不是傻子,在大清大軍壓境之際,又有誰敢掉以輕心的,這本就是預料中事耳,並非王寬關注的重心之所在,他想知道的只是聖保羅要塞中原本安排好的暗手能否發揮出預期中的作用。

  “王將軍放心,一切安好,下官來此前,已有所交代,斷誤不了今夜之行動。”

  鄭武顯然是看出了王寬的擔心,但卻並不以為意,信心十足地便給出了保證。

  “那好,就請鄭上校即刻給何司令發報,我部將按計劃展開行動!”

  王寬乃是標準的軍人,該瞭解的瞭解完之後,也自不想再多囉唕,乾脆俐落地便下了最後的決斷。

  “是!”

  命令既下,鄭武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趕忙恭謹地應了諾,自去安排人手辦理相關事宜不提……

  寅時正牌,雄雞方才叫頭一遍,孫老實就起了,一路打著哈欠地出了門,沿著黑洞洞的甬道便往廚房的方向行了去,沿途幾名百無聊賴的哨兵也不曾對其有絲毫的盤查,此無他,孫老實名為老實,人也確實老實,在這聖保羅要塞左炮臺裡都已服務了十數年了,論及資歷,比之所有的葡萄牙士兵都久得多,又一向不愛說話,屬於三拳打不出個悶屁的主兒,自是無人在意其之存在,哪怕是這等即將與清軍交戰的緊要當口,葡萄牙官兵們也不曾想過要將孫老實趕出左炮臺這等軍事要地。

  儘管將近黎明,可天卻依舊死黑著,哪怕每隔十數米便點燃著一盞油燈,可甬道裡依舊黑得緊,幾名本應是各自站崗的哨兵都不耐地跑到了燈火較亮的廳堂處,聚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瞎扯著,自是無人注意到孫老實儘管打開了廚房的門,可人卻並未進入其中,僅僅只是在門口處提了個食盒,便即拐了個彎,沿著一處梯道往炮臺一角的一處崗樓行了去。

  孫老實要去的那座崗樓位於炮臺的西北角,不算高大,可駐守的士兵卻並不算少,不單門口處有著兩名崗哨在,崗樓頂上還有著一名瞭望哨,崗樓門口處,數支火把熊熊地燃著,將周邊十數米範圍內照得個透亮,毫無疑問,方才剛走近崗樓的孫老實立馬被兩名崗哨所發現。

  “孫,今天怎麼這麼早?”

  兩名崗哨本來就是懶洋洋地靠在崗樓的牆壁上,這一見端著食盒的孫老實走了過來,也愣是沒半點的緊張與戒備,也就只有左邊那名看起來歲數較大的絡腮胡士兵略帶一絲疑惑地問了一句,沒旁的,往常孫老實給各處崗樓送早點一般都在卯時左右,今兒個顯然提早了許多。

  孫老實向來不愛說話,這會兒也自照例不曾回答那名絡腮胡士兵的問題,不徐不速地走到了那兩名崗哨的身前,將手中的食盒往地上一擱,伸出左手,指了指,示意那兩名崗哨自己去取內裡的食物。

  兩名哨兵都是下半夜上的崗,這都已是值了兩個多時辰的班了,早已是又累又餓,這一見食盒就擺在面前,自不免便更餓了幾分,也沒去細想孫老實這等動作與往日有所不同,一邊咕囔著,一邊齊齊彎腰去掀食盒的蓋子,可就在此時,原本看似無害的孫老實卻是突然有若獵豹般撲上了前去,一把不知何時已握在手中的匕首只一揮,已將絡腮胡士兵的喉管切斷,而後,也不等另一名士兵反應過來,就見孫老實身形只一閃,已是有若鬼魅般繞到了其身後,一把捂住其嘴,只一扳,已然扭斷了其脛骨,手中的匕首順勢往其喉頭一抹,鮮血噴湧間,另一名士兵也已是就此橫死當場。

  孫老實沒理會兩名兀自在地上搐動著的垂死士兵,身形一動,人已是就此閃進了崗樓之中,一炷香之後,再次從崗樓裡行了出來,渾身血跡斑斑,至於崗樓裡的那些沉睡的士兵連同樓頂上的瞭望哨麼,此際都已去見了上帝。

  儘管連殺十數人,可孫老實的行動卻依舊沉穩得很,絲毫不見半點的慌亂,但見其不緊不慢地走到了食盒前,一抬手,掀開了蓋子,露出了內裡,赫然是一捆卷好的軟梯。

  孫老實彎腰取出了軟梯,緩步行到了崗樓的拐角處,一抖手,將軟梯無聲無息地沿著炮臺的邊緣垂了下去,而後轉回到了崗樓前,從門邊取下了一支火把,朝著炮臺的後方急速地連畫了三個圈圈。

  “跟上!”

  孫老實的信號一發出,早已率部潛行到了炮臺下方不遠處的燕天鳴的精神立馬為之一振,但見其一揮手,低聲地下了令,而後身形一閃,人已如獵豹般躥出了草叢,急速向炮臺抹了過去,他這麼一動,一個連的士兵也自紛紛行動了起來,借助著暗夜的掩護,很快便沖到了炮臺之下,魚貫地順著軟梯向上攀登著……

  “出擊!”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說左炮臺這頭燕天鳴已然率部開始了突擊行動,卻說隔著山梁的右炮臺處,也同樣有著一名中年漢子在做著與孫老實相同的事情,這人正是負責右炮臺保潔的掃地工曹鳴,他同樣是在右炮臺裡潛伏了十數年之久,此番利用掃地之機會,悄然解決掉了數名在炮臺一角負責執勤的哨兵,幾乎與孫老實同時發出了相同的信號,早已率部潛伏到位的梁懷雲上尉見狀,自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一聲令下,一個連的士兵已是沖出了潛伏地,急速地趕到了炮臺下,沿著軟梯攀上了炮臺。

  “敵襲,敵襲!”

  清軍的動作雖迅捷,可畢竟是大部隊行動,就在燕、梁兩部大半士兵登上了炮臺之際,終於被一名警覺的哨兵發現了動靜,隨著此人一聲嘶吼,左右兩處炮臺的葡萄牙士兵紛紛被驚動了,全都亂哄哄地提著槍沖出了宿舍,激烈的戰事瞬間便爆發了,槍聲、手榴彈的爆炸聲、慘叫聲此起彼伏地響成了一片。

  “不要亂,肅靜,怎麼回事,說!”

  左右炮臺的戰事一起,山頂上的聖保羅要塞頓時也亂成了一團,無數的士兵胡亂地跑來跑去,叫嚷聲噪雜成了一片,這等情形一出,剛從睡夢裡驚醒過來的要塞司令羅伯特•斐迪南上校頓時便急了,關著膀子便沖出了臥室,氣急敗壞地嘶吼了一嗓子,總算是強行止住了手下官兵們的慌亂……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王烏鴉

LV:16 版主

追蹤
  • 2090

    主題

  • 219146

    回文

  • 8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