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北宋大丈夫 作者:迪巴拉爵士 (連載中)

 
V123210 2018-11-12 22:11: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44 298808
V123210 發表於 2019-1-7 20:04
第128章 爽快啊

    沈安被百姓圍在了中間,不管是大漢還是老人,他們都在警惕的看著身邊人。

    若是有人流露出想刺殺沈安的跡象,身邊的百姓就會用牙齒咬死他,會用指甲撓死他……

    對此沈安深信不疑。

    所以他才很從容的說道:「遼使是裝病,剛才眼尖的怕是都看到了,遼使自己穿了衣服出來,活蹦亂跳的,比沈某的那匹馬都精神。」

    他繼續把劉伸比喻做了牲口。

    這得多大的仇啊!

    「真的?」

    那些百姓兩眼放光,就差歡呼了。

    沈安篤定的點點頭,頓時現場就開始了歡呼。

    不,是咒罵。

    「畜生養的雜*種,自己裝死想害大宋,怎麼就有你這等不要臉的玩意兒呢。」

    「哪朝哪代都沒聽說過使者裝死害人的,今日遼國倒是出了稀奇事,咱們也該去說說,讓西夏人都知道這個事。」

    「不要臉的東西,害的某這段時日都在準備遷移到南方去,生意也丟下了。」

    「……」

    沈安趁機就帶著人溜了,陳志叫人留下來,好生看著這裡,不要讓百姓給闖進去。

    經過劉伸的折騰之後,他現在對外交事務是極端的厭惡,厭惡一切由此產生的麻煩。

    一行人回到了州衙,陳志等沈安坐下後,帶著一眾官吏躬身行禮。

    「這是干啥?當不得當不得,萬萬不可啊!」

    沈安一下就跳了起來,趕緊避開了。

    陳志鄭重的道:「沈待詔當得,若非是沈待詔,雄州上下會繼續惶然不可終日,那遼使的計謀也會得逞,某死不足惜,可大宋卻要因此而損失慘重……」

    通判感慨的道:「劉伸裝死大概就是想勒索大宋,也好將功贖罪,只是卻齷齪了些。」

    「不,他會死。」

    「不會吧,難道他還真會殉國了?」

    陳志掂量了一下自家,覺得在回國被責罰和死亡這兩種選擇上,他鐵定會選擇回去。

    責罰就責罰,大不了流放都成,可好歹命在啊!

    命若在,一切都能東山再起。

    沈安見他們一臉的不相信,就說道:「你們卻忘記了郎中。」

    「劉伸為何不讓你們去探病?」

    沈安見他們還在想,就點了一下。

    通判一拍桌子,面色漲紅的說道:「必然是使團裡有人重病了,而郎中卻不認識劉伸,到時候那人一死,他們就能污衊是大宋害死了劉伸,而劉伸變化一下面容,改個名字,照樣在遼國能陞官發財。」

    通判拱手道:「待詔當真是厲害,某服了。」

    陳志恍惚了一瞬,說道:「這便是人心嗎?」

    沈安點頭道:「對,這便是人心。」

    揣摩透了人心,那當真是無往而不利。

    陳志嘆道:「某醉心於文章詩詞,以往一直不肯去揣摩這些東西。」

    他話中有些遺憾之意,通判卻有些疑惑:「那劉伸還不走?」

    沈安說道:「不必管他,以三日為限,三日後不走,那就是惡客,就叫人去對岸通知遼人。」

    三日是一個標準,過了大宋就該發飆了。

    你們想坑人難道還有理了?滾蛋吧。

    陳志的態度變化很大,隨後親自把沈安送到住所,然後叫人多準備些好東西招待沈安一行。

    沈安自然要拒絕,陳志卻笑道:「待詔不知,雄州這裡有榷場,牛羊的價錢低的可以隨便吃,待詔儘管享用。」

    他以為沈安這等小官的身家肯定不豐厚,別說牛肉,羊肉都怕是難得吃幾次。

    唐仁今天沒有發揮的餘地,所以有些鬱悶,等送陳志出去時,他就隨口說道:「待詔弄出了許多東西,家中頗有些錢財。」

    他這是覺得陳志小瞧了沈安,可陳志卻只是笑笑,心想一個少年能弄出什麼東西。

    正好對面就有一家店舖,這裡是邊陲城市,所以賣東西也是雜七雜八的,唐仁竟然看到了風靡汴梁的托奶,不禁就說道:「那就是待詔發明出來的東西。」

    啥?

    陳志的腳一軟,差點就是一個踉蹌。

    他想起了自己妻子對這個東西的喜愛,再想起沈安還未成年,不禁就感嘆道:「這人真是……能者無所不能啊!」

    沈安不知道唐仁在洩自己的老底,不過他對這邊的羊早就垂涎欲滴了,就叫人去弄了十幾隻來,連付銳的麾下都有,十人一隻。

    院子裡燃起篝火,宰殺乾淨的羊被攤開擺在邊上,香味漸漸濃郁。

    唐仁弄了把小刀在削肉,沈安現在不喝酒,只是吃肉。

    這羊肉極嫩,沈安吃了才知道汴梁的羊真的沒法和這邊相比。雖然這羊的品種都一樣,可從這邊一路驅趕著到了汴梁,那羊都瘦了。

    一頓酣暢淋漓的烤羊肉吃了,這一路的疲憊也就漸漸消散。

    「晚上留心,在周圍布下暗哨,盯著周圍,有動靜趕緊來報。」

    沈安打了個哈欠,然後回去睡覺。

    「待詔睡那麼早?」

    有人就嘀咕著,覺得沈安是少年,應當不貪睡才是。

    唐仁唏噓道:「待詔看似沒費力氣,可要算計遼使的每一步,那耗費的心力該有多少?那比廝殺還累啊!」

    眾人頓時就肅然起敬,卻不知道沈安只是覺得晚上沒啥娛樂節目,乾脆睡早些。

    ……

    叩叩叩!

    聲音很小,但在寂靜的深夜裡卻很清晰。

    「來了。」

    沈安不慌不忙的穿了衣服,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是付銳。

    他拎著一把長刀,身上是便衣。

    「待詔,三人。」

    「看看去。」

    沈安走到了前院,此刻蒼穹之上星宿黯淡,一點微光之下,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那些軍士站在圍牆下,沉默的就像是雕塑。

    「咳咳咳!」

    不遠處的人家傳來了咳嗽聲,接著有人在抱怨著什麼。有女人起身說是去燒水,但被阻止了。然後又是孩子的哭聲,母親輕輕拍打、哄著的聲音……

    周圍漸漸又安靜了下來。

    牆頭上突然有東西動了一下,沈安才發現竟然一直有人趴在那裡。

    下面有軍士接住了下來的人,然後帶了過來。

    「待詔,都頭,他們來了。」

    沈安點點頭,低聲道:「別弄死。」

    付銳用更輕的聲音說道:「待詔,若是不死,就怕遼人……」

    沈安的眼睛在黑夜中微微反光,他不屑的道:「怕個屁!」

    付銳沉默了一瞬,然後近乎於自言自語的道:「跟著待詔做事……就是爽快啊!」

    旁的官員此刻肯定是要謹慎再謹慎,小心再小心,唯恐激怒了遼人。

    可沈安卻是肆無忌憚,百無禁忌。

    爽快啊!

    前方的軍士緩緩走到了圍牆下方,仰頭看著上面。

    沈安站在黑暗之中,看著牆頭上多了個腦袋。

    腦袋左右擺動了一下,然後霍然就翻身進來。

    一隻鉤棒悄無聲息的勾了過去,就在黑影剛落地時,鉤棒就勾住了他的腳腕,接著一個軍士揮拳。

    噗!

    世界安靜了。

    鉤棒就是後世所謂的鉤鐮槍,勾住馬腿和人腿,只需一拉,那酸爽……

    沈安微微點頭,為付銳的麾下讚賞不已。

    緊接著第二個腦袋冒出來了,前方已經有一個人在黑暗中若隱若現,裝作黑影的同夥在回身招手。

    就像是一隻出牆的紅杏在招蜂引蝶。

    兄弟,快來,這裡沒人。

    黑影翻身下來,然後先前的程序再次上演了一遍。

    稍後就是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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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這是哪門子的密諜?

    三個俘虜被押在沈安的身前,兩人順從的跪了,一人昂首作慷慨激烈狀。

    「有種。」

    沈安笑道:「燕趙之地多豪傑,可這卻不是你們的地方,所以……」

    他微微擺擺手,姚鏈一腳就蹬在了俘虜的膝蓋後面。

    咔嚓!

    這一腳蹬的太狠太脆,俘虜先是踉蹌了一下,然後兩眼圓瞪,嘴巴張開……

    「啊……」

    慘叫聲驚破了夜空,沈安搖搖頭,付銳上來用東西堵住了他的嘴。

    「馬上用刑,我要口供。」

    隨即有軍士拖走了三人,在邊上的廂房裡用刑。

    鞭打的聲音聽著很單調,那種被堵住之後,只能從鼻腔裡發出的慘哼也有些無趣。

    沈安在邊上的屋子裡等候,沒多久就趴在桌子上打盹。他雖然是老鬼,可這個身體確是少年人。

    少年人的瞌睡多,簡直就是睡不夠。

    等他擦著口水清醒時,天色已然漸亮。

    隔壁還有喘息聲,沈安打了個哈欠,伸著懶腰問道:「問出來了嗎?」

    「沒,待詔,您再睡一會兒吧。」

    沈安搖搖頭,起來活動著身體。

    凌晨前是最冷的,那種冷入骨髓的感覺。

    沈安把身體活動開後就去了隔壁。

    隔壁的拷打暫停了,三個被抽打的體無完膚的俘虜依舊沒說。他們嘴裡的破布給撤掉了,正在喘息著。

    付銳覺得自己丟人了,就說道:「待詔,要不就斬指頭吧。」

    沈安搖搖頭,瞬間什麼十大酷刑就在腦海中生成,他琢磨了一下說道:「去找個鐵匠鋪借東西來。」

    「借什麼?」

    「借他們夾鐵料的大鉗子。」

    沈安負手在院子裡溜躂著,想著此行的因果。

    官家派他來,一是因為他和遼人打交道多,而且熟悉遼人的秉性,不吃虧。

    而此行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官家想看看他沈安的能力。

    皇帝要用人,首先就是觀察,觀其言,察其行。

    然後就會漸漸的給你加擔子。

    別想著一朝就能飛上九重天,穿紫佩玉,那是幸臣,多半沒好結果。

    這是一次考驗,沈安出發前就知道。

    仁宗朝不缺重臣,就是因為仁宗的性格柔和,而且喜歡發掘年輕有為的臣子。

    沈安不知道自己是何時進了趙禎的眼,但這是好事。

    只要他此次辦事漂亮,回去後自然就成了趙禎夾袋裡的人,會漸漸的往上陞官。

    要辦的漂亮啊!

    激動之後,沈安就開始唏噓著,覺得自己這等童工竟然在思考著國家大事,真的是不容易啊!

    「待詔。」

    出去的人回來了,手中拎著個大鉗子。

    「這是小人的鉗子……」

    外面傳來一個委屈的聲音,沈安板著臉道:「給錢。問他是願賣還是願意借,若是借,可能會沾血。」

    稍後那衣衫不整的鐵匠答應借,因為借的話他可以獲得鉗子一半造價的賠償。

    沈安感慨著金錢能讓人無視鮮血和人命,然後走進了屋裡。

    屋裡的味道有些古怪,沈安皺眉道:「都是硬漢?」

    付銳尷尬的道:「待詔,小人無能。」

    他在等著呵斥,卻見沈安微微仰頭,帶著些許歡喜的嘆息道:「硬漢……硬漢好啊!沈某最喜歡硬漢了。來人。」

    「待詔。」

    沈安把鉗子遞過去,說道:「硬漢不需要指甲,手腳的指甲都給拔掉。記住了,慢慢的拔。」

    他走出了房間,旋即就聽到了慘叫聲。

    「啊……」

    這慘叫聲太過了些,此刻又正好是凌晨時分,人睡的最香的時候。

    本來在暖暖的被窩裡睡的安逸,甚至還能摟著媳婦……做個美夢什麼的。

    被這一聲慘叫驚破了美夢的人不少,頓時周圍一陣叫罵。

    「是誰半夜不睡覺發瘋呢……啊!滾……」

    「再叫喚某用女人的裹腳布堵你的嘴,特麼的臭死你!」

    「……」

    外面一陣污言穢語,裡面又發出了一聲更尖利的慘叫,隨後就被堵住了嘴。

    外面頓時就怒了,更多的叫罵聲傳來。

    可沈安卻在斟酌著一個問題。

    「這年頭難道就開始纏足了?」

    裡面的慘叫變成了慘哼,外面的叫罵聲這才漸漸平息。

    唐仁頂著兩個黑眼圈來了,聞言就說道:「少,也就是纏著周圍,讓腳纖細一些罷了。您給想想,一個女人要是頂著雙和男子差不多寬的腳……這在床上……那男人覺得不美啊!」

    沈安斜睨了他一眼,說道:「讓女人纏足的都是畜生。」

    呃!

    唐仁的臉頰在顫抖著,覺得沈安這個地圖炮開的實在是太大了。

    要是宮中有女人纏足呢?

    這個不知道,但有不少權貴官員都喜歡女人纏足,那也是畜生?

    他勸解道:「女人裹腳纖細,走路腰肢輕擺,如楊柳風中搖曳……還可把玩……」

    沈安一臉噁心的看著他,說道:「你喜歡?」

    唐仁的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說道:「沒,某卻討厭女人裹腳。」

    沈安的面色稍霽,說道:「誰沒有姐妹?就算是沒有姐妹,母親呢?祖母呢?裹著一雙細腳幹活無力,長途跋涉更是無能,老了還得受罪……所以幹這事的不是畜生是什麼?」

    沈安的模樣很認真,唐仁只有點頭的份,心中想著你要本事就去禁絕纏足吧,否則這事兒還真會越來越多。

    可沈安還真是在轉著這個念頭。

    他不大清楚纏足的起源,但卻看過那些照片,當真是慘不忍睹。

    那種從小就撇斷女人腳趾的愚昧之舉,竟然發端於現在?

    沈安覺得這事兒真的是不能容忍,可看唐仁的模樣,分明就是權貴中就流行著這種陋習。

    「招了……」

    裡面一聲呼喊,沈安暫時放下了纏足之事,微笑道:「這是硬漢?」

    唐仁賠笑道:「待詔,您都親自出馬了,再硬的好漢也得變成軟骨頭啊!」

    沈安一到雄州就解決了使者裝病之事,那手段之凌厲,思慮之全面,不但震驚了陳志等人,更是讓隨行人員為之歎為觀止。

    這位少年以後的前程不可限量啊!

    作為一個資深的官迷,唐仁自然要吹捧一番才是。

    沈安點點頭,像是有些自矜的道:「只是卻讓沈某失望了,讓沈某對硬漢這個詞失望了……」

    「拔!拔光!」

    唐仁捂著嘴,震驚的看著沈安。

    這個少年竟然這般凶殘嗎?

    於是用刑一直持續到了天亮,口供也出來了。

    付銳帶著一身的古怪氣味出來了,說道:「待詔,兩個遼人,一個漢兒,都是遼人的密諜。」

    「密諜?」

    沈安不禁大失所望。

    在他心目中的密諜應該是神秘的,身手是了得的。

    可今晚這三人卻和豬差不多,沈安布下了一個圈套,他們真的就一頭往裡掉。

    這是哪門子的密諜?
V123210 發表於 2019-1-7 20:05
第130章 對,就是我幹的

    「你身上什麼味?」

    沈安皺眉看著付銳問道。

    付銳聞聞身上,面色古怪的道:「那三人都被弄的屎尿齊流,待詔,您竟然連拷打都懂啊!」

    沈安淡淡的道:「略知一二罷了。」

    哥難道會告訴你們十大酷刑嗎?

    就在他享受著崇敬的目光時,外面有人求見。

    這是一個微胖的男子,看著很普通,混在人群中絕對找不出來的那種。

    「某皇城司饒春來。」

    這個身份很含糊,但結合雄州這個地方,沈安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皇城司駐雄州的負責人。

    也就是密諜的負責人。

    沈安對密諜大失所望,但卻對這些奮鬥在黑暗中的勇士很欽佩,所以就問道:「這邊可有兄弟被俘了?」

    饒春來身體一震,感激的道:「待詔……這三人難道不帶回京城嗎?」

    沈安隨意的道:「帶回去作甚?耗費大宋的糧食?那還不如換幾個兄弟回來更實在些。」

    他很淡然的說道:「那些兄弟為了大宋在生死中奔走掙扎,這才是真正的好漢。」

    饒春來這等密諜頭子是看慣了人心,可此刻卻紅了雙眼,哽咽道:「多謝待詔……某……」

    「別說什麼報答。」沈安笑道:「那犯忌諱。」

    皇城司是官家的人,沈安可不想犯忌諱。

    饒春來也覺得自己太過激動了,就躬身道:「某感激不盡。」

    這是一份隱晦的友誼暗示。

    沈安笑道:「此事就交給你去著手,盡快吧。」

    饒春來抱拳點頭,也不再說感激的話,但那眼神卻讓沈安知道,他在這裡多了一位朋友。

    這一去就去了兩天,這一日,沈安才起床,就收到了消息。

    「待詔,遼使動了。」

    沈安在吃餅,聞言就趕緊嚥下去,卻不小心給噎著了。

    姚鏈趕緊過去給他拍背。

    沈安翻著白眼,來報信的唐仁被嚇尿了,擔心沈安被噎死了,就過來給他撫胸。

    「水,水!」

    等把那餅屑嚥下去後,沈安才喘息著說道:「可是要回去了?」

    唐仁點頭,這才知道是自己說半截話差點讓沈安噎死。

    「走,看看去,好歹是老對手了,咱們也得送一程啊!」

    唐仁見沈安沒找自己算賬,急忙就屁顛屁顛的帶路,一邊走一邊說著劉伸的醜態。

    「還騎馬呢,真不要臉。」

    都說自己要病死了,這才過兩天,你竟然就活蹦亂跳的騎馬出行……

    「不要臉!」

    雄州的街道上,緩緩而來的馬隊遭遇了謾罵。

    馬隊就在謾罵聲中一路而來。

    沈安站在人群的中間,前面一個婦人罵的最厲害,邊罵還邊看看前後左右,頗有些顧盼自雄的豪邁。

    「裝死都裝不像,被咱們的沈待詔給揪出來了,回家找你娘喝奶去吧。」

    沈安皺著臉躲了躲,避開了婦人的口水。

    前方的馬隊漸漸靠近,沈安看了過去。

    而劉伸也同時看了過來。

    這真是心有靈犀啊!

    沈安又露出了汴梁官場熟知的微笑。

    正直而憨厚的微笑。

    那八瓣牙齒在清晨的空氣中閃爍著釉光,看著分外的白。

    劉伸的臉頰顫抖了一下,然後別過臉去。

    汴梁之行他本來是智珠在握,肯定能逼得宋人焦頭爛額,這樣回去也是一項大功。

    可從一開始他就錯了。

    他忍不住又看了沈安一眼,

    先是唐仁用和西夏人聯盟來擋住了他們的威脅,接著就是御街圍殺西夏人……然後在雄州裝病,準備過幾日裝死,好讓大遼佔據主動,這樣他也算是將功贖罪了。

    可沈安……那個少年竟然識破了自己的用心。

    而且他還找人去聯繫了密諜統領耶律俊,讓他派人刺殺沈安。

    可那一夜沈安的住處據說只有慘叫聲,而且只是叫了幾聲,然後那行刺的三人就再也沒出來過。

    沈安竟然早有準備啊!

    他不禁生出了既生沈何生劉的感慨來。

    但他回想了一下,覺得所有錯誤的源頭都發生在汴梁御街的那一夜。

    某那晚怎麼就那麼賤呢?

    他覺得那一夜不該出去的,可卻忍不住想看看汴梁的繁華,結果鑄下大錯。

    他在想著那一夜,還有那一箭,竟然直接射殺了耶律嗣臣。

    他的身體突然一震,然後回身看向了沈安。

    不對!

    肯定不對!

    他想起了那一夜的西夏人。

    他們在倉皇奔逃中怎麼可能專門瞄著耶律嗣臣的咽喉放箭?

    是誰?

    沈安在微笑,很是憨厚的那種。

    是宋人!

    他們想挑起紛爭。

    他們想讓大遼和西夏人打起來。

    然後他們再坐山觀虎鬥。

    劉伸覺得自己找到了錯誤的原因。

    非戰之罪啊!

    他又覺得自己找到了逃脫罪責的辦法。

    但隨即他就仰頭噴出了一口血。

    噗!

    鮮血在太陽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豔麗。

    「這是當眾作假啊!」

    沈安不知道劉伸為啥要噴血,但卻覺得這是對大宋的極度藐視。

    「眾目睽睽之下,誰都沒動他一下,這就噴血了?這是栽贓!這是無恥的栽贓!」

    沈安怒道:「才裝死一次,這是要裝第二次?要不要臉!」

    那些遼人也覺得劉伸這個噴血演的太假了,眾目睽睽之下,大遼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劉伸吐出一口血之後,反而覺得胸中暢快了些。

    他看著氣勢洶洶過來的沈安,就擺擺手,示意周圍的人閃開。

    「你這還裝上癮了?」

    沈安不準備再給他臉面,所以指著就罵。

    等他罵過癮了之後,劉伸抹去嘴角的血跡,低聲問道:「那一箭是你們的人射的?」

    沈安愕然道:「你在說什麼?」

    然後他飛快的低聲道:「是啊!」

    是啊!就是哥干的,你又能怎樣?

    劉伸點點頭道:「知道了,多謝相告。」

    他剛才吐血只是覺得自己逃不過責罰了,太憋屈。

    汴梁御街事件過了那麼久,而且現場有外藩人看到了,他回去就算是口吐蓮花也沒用,連遼人都會覺得他不是男人,為了逃脫罪責而栽贓給宋人。

    他嘆息著策馬而行,等出了城之後,他看著南方,然後又仰頭噴了一口血。

    沈安是稍後得的消息,只是淡淡的道:「他最近大概是補多了,所以要告訴地方官,以後別太優待這些使者,都優待成豬了。」

    他把此事拋下,坐在對面的饒春來說道:「遼人負責密諜的叫做耶律俊,其人最是陰狠。他正好在對面準備接應使團,話一傳過去,那邊馬上就答應了,明日天亮交換。」

    沈安畫了一個草圖,然後問了相關的情況,最後交代道:「馬上派人去勘察,注意遼人是否會弄手腳。」

    饒春來有些為難的道:「待詔……」

    沈安詫異的看著他,說道:「有話就說,咱們現在可是同袍,儘管說。」

    饒春來感激的拱拱手,說道:「耶律俊說要和您見面。」

    「他竟然知道我?」

    沈安有些嘚瑟,饒春來苦笑道:「待詔,耶律俊出手陰狠,您明日若是去和他見面,怕是有風險啊!」

    沈安說道:「任何事都有風險,若是因為風險而裹足不前,那人能成什麼事?」

    饒春來肅然起敬的拱手道:「待詔果決,某佩服。」

    沈安臉上的正氣凜然突然消散了些,然後淡淡的問道:「你這裡可有毒藥?」

    饒春來不禁張開了嘴巴,呆呆的看著沈安。

    合著您這是要陰人啊!

    而且還是要陰那位以陰狠聞名的耶律俊……
V123210 發表於 2019-1-7 20:05
第131章 待詔……壯哉!

    劉伸滾蛋了。

    劉志只覺得胸中的那塊大石頭也被人搬走了,渾身輕鬆的都能飛起來。

    精神一好,這人連走路都生風。

    傍晚時分,劉志出了值房,情緒好的見到每一個人都微微含笑點頭。

    州衙的官吏們都知道他為啥高興,也紛紛拱手問好。

    「知州辛苦。」

    「大家都辛苦,回頭某買了羊,請大家喝酒。」

    「多謝知州。」

    雄州地處宋遼最前沿,在這裡做官的壓力大,生怕一個不好就引發宋遼紛爭或是開戰。所以在這裡為官,那真是度日如年。

    但唯一有個好處,那就是打牙祭方便。

    牛羊肉便宜啊!

    陳志心情愉悅的準備出去,外面來了個小吏,喊道:「知州。」

    「何事?」

    心情一好,看什麼都是美麗的。

    比如說牆角沒掃乾淨的一堆雜草,此刻在陳志的眼中就是生命。

    美麗的生命。

    「知州,耶律俊要和待詔見面,待詔答應了……」

    但是這個消息瞬間就把陳志的好心情給摧毀了。

    他壓住怒火說道:「那耶律俊之名在雄州能止小兒夜啼,待詔發……待詔搞什麼,和他見面……就怕去了回不來。」

    他本想說沈安發瘋,可最後想到沈安的本事,還是留了口德。

    來人低聲道:「待詔不是拿了三個遼人的刺客……他主動和饒春來提出交換俘虜,然後饒春來去聯繫了對岸,耶律俊正好在……」

    「這是找死!」

    耶律俊主持遼人密諜多年了,雄州一線就是他的主戰場。

    這些年雄州城裡沒少發生無頭懸案,嚇得人心惶惶的,最後才知道就是那耶律俊的麾下幹的好事。

    歲月看似靜好,可遼人卻不喜歡這樣的日子,若非是皇帝『愛好和平』的話,早就尋機南下了。

    大軍不南下,那麼暗地裡的密諜們就是主力軍,於是各種廝殺就在陰暗處發生著。

    皇城司當然也會以牙還牙,於是對岸的遼人就倒大黴了。

    兩邊互相刺探,互相刺殺,死傷慘重不說,官吏和百姓都被嚇的膽顫心驚的。

    許多人不願意來雄州為官,耶律俊麾下的遼人密諜至少佔據了一半的功勞。

    就這麼一個凶人,你沈安這是瘋了要和他會面……

    陳志一跺腳,惱怒的道:「走走走,去看看。」

    他帶著通判到了沈安的駐地,卻沒能進去。

    「知州稍待。」

    守門的軍士硬邦邦的攔住了陳志,氣得陳志只想踹門。通判勸道:「知州,他是使者,咱們可沒幹涉的權利。」

    這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可陳志卻不是那等人,他在外面踱步,呼吸漸漸急促。

    稍後得以進去,陳志就看到了和饒春來在一起的沈安。

    「待詔,那耶律俊……陰狠毒辣,不可啊!」

    陳志一邊說一邊盯著饒春來,那眼神恨不能把他給剮了。

    「皇城司以往在他的手中就吃了大虧,要去也是饒春來他們去,您是使者,犯不著……」

    陳志是好心,所以沈安不能惡語相向。

    於是他就笑道:「陳知州放心……」

    陳志強忍著怒火道:「這如何能放心?您是使者,若是折損在雄州……那……那……」

    你沈安要是死在了耶律俊的陰謀詭計之下,我陳志倒霉不說,大宋也會灰頭土臉。

    「上次是誰……好像就是皇城司的人吧,對,就是饒春來的前任,也是去和耶律俊會面,回來後就病了,幾日就去了……待詔,去不得啊!」

    他痛心疾首的在勸說著,而且還有理有據,一般人聽到這裡肯定都心虛了。

    饒春來都覺得沈安該心虛了,他也做好了不能交換俘虜的準備。

    沈安淡淡的道:「人說大宋沒有大丈夫……」

    騰的一下,陳志的臉就紅了起來。

    這話若是在汴梁說,沈安保證會被噴的體無完膚。

    可這裡是雄州,遼人就是這麼譏諷大宋的。

    ——宋人都是軟蛋,沒有大丈夫!

    饒春來也低著頭,心中的那股子羞辱感讓他握緊了雙拳,恨不能衝過拒馬河去殺敵。

    「遼人說大宋柔弱,西夏那個叛逆也說大宋柔弱……」

    沈安的眉頭漸漸皺起,周圍的人不禁都站直了身體。

    沈安嘆道:「大宋需要大丈夫,我雖年少,此刻卻代表著大宋。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屈辱中死去……活著是一種慶幸,但在長刀和馬蹄的威脅之下活著,那我寧可死去……」

    那些軍士的臉上漲紅,都握緊了刀柄,眼中的殺氣幾可直衝雲霄。

    他緩緩看著室內的人,說道:「汴梁的風都是溫柔的,那裡養不出浩然正氣,更養不出慷慨悲歌。我看不到鐵,也看不到血……努力吧,每多一位大丈夫,大宋就會多一份希望。」

    他拱手道:「諸君,努力。」

    他當先走了出去,饒春來和付銳他們隨後。

    陳志緩緩回身,只覺得胸口那裡有一股子熱氣在奔騰著。

    他看著通判,通判連臉都是紅的,甚至眼珠子裡都是血絲。

    沈安的話有些犯忌諱,特別是他說汴梁的風都是溫柔的……

    「汴梁的風都是溫柔的,養不出浩然正氣,更養不出慷慨悲歌……」

    陳志嘆息道:「我輩蠅營狗苟,竟然不如一個少年……」

    「鐵……和血?」

    通判突然說道:「知州,可沈安這一去……怕是回不來了啊!」

    陳志嘆道:「他壞了遼使的好事,那耶律俊肯定恨之入骨,這一去……可卻攔不住,奈何。」

    「他這是慷慨赴死……想做大丈夫!」

    兩人相對一視,一股子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就襲上心頭。

    「待詔……壯哉!」

    陳志眼中含淚的說道:「準備紙筆,某要寫奏疏,為待詔請功。」

    在他們看來,沈安能活命的機會不會超過一成。

    那麼就讓我們來為你做些什麼吧。

    隨後奏疏就被快馬送去了京城汴梁。

    ……

    雄州城離拒馬河有三十多里的距離,而兩邊的約定是早上交換俘虜,所以晚上就得出發。

    一百騎兵加上隨行的官吏,在凌晨趕到了拒馬河畔。

    這是宋遼的界河,河面上有一座橋,過去就是遼國的地界。

    這一路露水漸漸重了,沈安覺得身上的衣服半濕的難受,就叫人生火。

    「待詔,就怕遼人在對岸有埋伏啊!」

    拒馬河上霧氣繚繞,那些霧氣在界橋上緩緩翻滾著,偶爾露出個口子,看著就像是怪獸張開了大嘴。

    唐仁打了個哆嗦,覺得這地方真的有些邪性。

    「咱們的動靜那麼大,真要埋伏早就來了。」

    篝火升起來了,沈安蹲在邊上,吸著鼻子烤火,不時還回身烤烤後背。

    烤火的都是官吏,那些軍士們沉默的在打開一個皮製的攜具,從裡面拿出了弩弓檢查弓弦。

    潮濕的天氣會影響弓弦的彈性,對射程的影響頗大。

    饒春來蹲在沈安的身邊,擔憂的道:「待詔,此事……要不還是某去會會那耶律俊吧。」

    沈安微微搖頭,說道:「你去了耶律俊不會見你。」

    耶律俊把和沈安見面當做是交換俘虜的條件,這就說明他知道的比大家想像中的都要多,甚至沈安在朝中的幾次攪合他都知道。

    而沈安也對這位耶律俊頗有興趣。

    能讓雄州和皇城司噤若寒蟬的人物,若是死了會如何?

    他微微一笑,此刻天邊第一道晨曦露了出來。

    「發現遼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9-1-7 20:05
    第132章大宋當有大丈夫

    太陽從東邊緩緩升起,漸漸磅礴。

    拒馬河上的霧氣漸漸散去,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層。

    就在河對岸,兩千騎兵靜靜的矗立著,沒有絲毫的動靜發出來,就像是雕塑。

    這就是遼軍。

    沈安在看著這隊騎兵。

    戰鬥力不知道,但就憑著這份氣勢,大宋就找不出能相媲美的來。

    這就是對大宋無數次勝利之後積累出來的心理優勢……藐視!

    沈安看了看隨行的官吏,大多是面色蒼白。

    這就和後世的那群軟腳蟹得的病一個樣,今天恐這個,明日恐那個,最後見人就恐……

    這都是毛病啊!

    得治!

    他再看向那些軍士們。

    一百騎兵此刻都拿著弓弩,目光警惕的盯著對岸,不見慌張。

    一百對兩千竟然不慌亂?

    沈安微微點頭,覺得這個大宋還算是有救。

    官吏面對遼人腳軟很糟糕,若是軍隊再腳軟,那大家還是趁早洗洗乾淨,恭迎遼人南下最好,免得後面被鐵騎踏破河山,生靈塗炭。

    耶律俊下馬,然後眯眼看著對岸。

    他的眼睛狹長,有人說他有皇族血統,但官方卻不承認,也沒否認。

    他的手非常穩定,舉起來紋絲不動。

    「那個少年就是沈安?」

    邊上的劉伸面色發青,不知道是被冷出來的還是被氣出來的。

    「對,就是他。燒成灰了某也認得。」

    劉伸咬牙切齒的說道:「那小賊看似老實,可卻奸猾,某……」

    他想說耶律嗣臣就是被他幹掉的,可話到嘴邊卻又縮了回去。

    若是他此行大獲全勝,收穫滿滿的那也就罷了。

    可他現在宛如喪家之犬,而且使團內部早就統一了認識,耶律嗣臣就是被西夏人幹掉的。

    否則咱們怎麼會圍殺西夏人?

    這就是師出有名啊!

    這時候你反口說是沈安幹掉的,全天下的人都會說你是為了逃過責罰而撒謊栽贓。

    那股子憋屈讓劉伸恨不能一頭跳進拒馬河裡,好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

    耶律俊冷冷的道:「奸猾那是對你們,在某的面前還未曾見到奸猾之人。無能就是無能,大遼不需要藉口,那樣的臣子陛下只會讓他去更遠的草原,去和那些蠻人為伍。」

    劉伸面色難看,但卻不敢和這位密諜頭子辯駁。

    耶律俊經常能見到皇帝,只要他在皇帝的面前說些什麼,他劉伸這輩子怕是再無東山再起的機會了。

    我定然能再次爬起來,然後再次出使宋國,然後把在沈安身上受到的屈辱一一還回去。

    他看著那些殺氣騰騰的騎兵,心中不禁豪情萬千。

    大遼有這等雄兵,若是皇帝肯對外擴張的話,宋人……他們哪裡會是對手?

    拿下那個花花世界該多好啊!

    「對面來人了。」

    橋對面來了一個宋人,卻是通譯。

    耶律俊點點頭,說道:「去告訴他們,某得知沈待詔年少有為,詩詞了得,就生出了結交之心,先見面了再說。」

    通譯飛奔而去,劉伸心想那沈安確實是年少有為,詩詞也還行,可要說結交……

    你這是生出了殺心,想弄死他吧。

    若是沒有這次見面,要想幹掉沈安的難度會非常大。

    這就是機會啊!

    耶律俊的手段劉伸多少知道一些,耶律洪基幹掉對頭的時候,這位密諜頭子可沒少出力,各種陰毒的手段層出不窮,讓人膽顫心驚。

    沈安……

    劉伸看著河對岸顯得有些模糊的沈安,獰笑道:「等下次見面,咱們就是在地底下了。」

    兩邊的通譯交換了意見,然後回去各自陳說。

    「待詔,他們要先見面才能交換。」

    唐仁和饒春來都看向了沈安。

    「待詔,某去!」

    饒春來見到了耶律俊,這個老對頭的陰狠又浮現在心頭。

    他後悔了,覺得此事不該是沈安去冒險。

    唐仁猶豫再三,鼓起了勇氣說道:「待詔,某去!某是禮房主事,某去!」

    沈安對饒春來點點頭,這事兒皇城司是應當的,所以他無需表示什麼。

    但是唐仁卻出乎了沈安的預料。

    「可沈某卻是使者。」

    沈安拍拍他的肩膀,提高了些嗓門問道:「大宋大在哪裡?」

    這個問題無人能回答。

    沈安繼續說道:「大宋應當有廣袤的疆土,廣袤的海洋,以及繁茂的城市,富饒的百姓……但這一切都不算大。」

    唐仁覺得大宋如果就像是沈安描述中的這樣,那真的可以叫做大宋而沒有任何心虛。

    饒春來也覺得真要是這樣,那大宋……

    沈安整理著衣冠,然後看了一眼那些軍士,說道:「大宋就是說的人太多,人人都是口頭上的巨人,人人都在說自己有經天緯地之才,都說自己能強盛大宋……」

    他的嘴角浮起了一抹譏笑,「可這些所謂的巨人為大宋做了什麼?沒有!遼人,西夏人一說到漢兒,那股子輕蔑的口氣……可我漢兒果真是柔弱嗎?」

    他想起了以後的歲月,那些鐵蹄和狼牙棒,而大宋百姓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天靈蓋去抵禦。

    ——金國有敲棍,我國有天靈蓋!

    這是南宋市井百姓的調侃,充滿了樂觀精神,卻也是對局勢無可奈何的最佳寫照。

    那些大才們到哪去了?

    都特麼的顧著防備武人去了,都顧著爭權奪利去了……

    這個大宋沒有人站出來振臂高呼,有的只是混亂。

    他看著那些軍士,微微點頭道:「漢兒曾經在漢唐時追亡逐北,漢兒之名能讓異族聞風喪膽,漢兒……那時的漢兒啊!他們走路都是昂著頭,他們的眼神銳利,他們的身體強壯,他們從不畏懼任何挑戰,並能戰勝任何挑戰,這才是漢兒,這才是大丈夫!」

    「這個大宋的柔弱之氣太多了些,少了大丈夫,少了強硬。」

    沈安扶了扶頭上的冠,肅然道:「如此,沈某當去。若是一去不回,請諸位轉告陛下,大宋當有大丈夫!漢兒當有大丈夫!」

    「待詔……」

    唐仁只覺得一記炸雷在耳邊響起,他喃喃的道:「大宋當有大丈夫……漢兒當有大丈夫……」

    「待詔!」

    他熱淚盈眶的想去拉住沈安,可沈安的腳步卻快,已然上了界橋。

    饒春來的眼睛發紅,喊道:「耶律俊,若是待詔有個三長兩短,某饒春來發誓,傾盡皇城司的人馬,誓要將你千刀萬剮,全家殺絕!」

    「漢兒當有大丈夫……」

    付銳看著沈安堅定的背影,他急促的呼吸著,覺得這是大宋從未有過的官員。

    他見過很多官員,有混日子的,有有抱負的,有平庸的,有出色的……

    可誰都沒有把大宋的危機說的這般透徹。

    大宋不缺人,不缺錢糧。

    缺的是什麼?

    缺的就是大丈夫!

    缺的就是如同沈安這樣的大丈夫!

    他的眸色漸漸堅定,緩緩舉手:「弩……」

    一百具弩弓開始上弦……

    這是最新式的弩弓,也是沈安的發明之一。

    這些弩弓能夠保證覆蓋住界橋……

    付銳回身對麾下說道:「晚些若是危急,我等當捨身為國,把待詔搶回來。為此全軍覆沒也在所不辭!」

    他不知道什麼大局,只知道自己所見過的官員裡,沒有沈安這等和善的,也沒有他這等對外能讓人揚眉吐氣的。

    為此他願意豁出這條命,只求沈安能平安回來。

    而沈安在他們的眼中卻是再也回不來了。

    他不是耶律俊的對手……
V123210 發表於 2019-1-7 20:05
第133章 爾虞我詐

    沈安緩步走到了橋中間,耶律俊也到了。

    「聽聞南國出了少年才俊,某想代表陛下看看。」

    「你在抖什麼?」

    沈安突然問道。

    耶律俊愕然,然後下意識的穩住了身體。

    他覺得自己不會抖,可沈安卻一臉認真的道:「你真的在抖,難道是冷了嗎?」

    耶律俊感受了一下身體,竟然真的有些發抖。

    他想停住顫抖,可沈安卻很是好奇的在看著他發抖,然後沈安自己竟然也開始顫抖起來。

    於是顫抖不可抑制……

    沈安微笑看著耶律俊,心想這種心理暗示你可懂嗎?

    耶律俊不懂,所以他準備採用更直接的辦法來破開這個局面。

    他的眼睛微眯,所有的準備都換了個次序,然後伸出手去拍沈安的肩膀。

    「你的詩詞當真是不錯……」

    沈安下意識的伸出左臂去格擋,卻沒看到耶律俊嘴角的陰笑。

    但耶律俊的右手觸碰到沈安的左臂時,沈安哎呀一聲,然後一腳踢出去。

    耶律俊不禁一怔,那毒針可是非常的細,而且他下手的分寸早就爐火純青,沈安怎麼會察覺?

    是了,少年的肉嫩。

    他想起了自己從未對少年下過手,於是就釋然了。

    與此同時,他覺得小腿微痛,然後就疾退。

    沈安捂著左臂,狐疑的道:「你用什麼刺了我?」

    耶律俊感受了一下小腿那裡,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就笑道:「宋人柔弱,某每日練武,手心處老繭橫生。你竟然連老繭碰一下就疼,宋人啊!果真的是柔弱。」

    他大笑著回身而去,到了橋頭後,劉伸迎上來,急切的問道:「可得手了嗎?」

    耶律俊止住笑聲,傲然道:「某出手之後,從未有人還能活過五日。」

    劉伸看著回到對岸的沈安,不禁覺得全身舒爽,然後就大笑了起來。

    「沈安,你也有今日!」

    耶律俊覺得這人沒什麼城府,喜形於色的丟人敗興,準備去尋到在到處遊獵的皇帝后要好好的說說。

    嘶嘶!

    他緩緩撈起褲腿,看著那一小塊漸漸變成了青色。

    「被沈安踢的?」

    一個手下問道。

    耶律俊在這些麾下的心中威望較高,但威望卻是需要用成績來累積。

    所以他淡淡的道:「不,是撞到了橋上的欄杆。」

    「我們回去!」

    對岸的沈安也上了馬,大夥兒一溜煙跑出了五里地,然後饒春來就忍不住叫停了。

    「待詔,您的手臂……」

    唐仁含淚道:「待詔,咱們去找郎中解毒吧。」

    沈安也下了馬,他皺眉道:「這腰酸的不行,不行了不行了。」

    「這是什麼毒?」

    眾人都面如土色,然後把沈安團團圍住,好像這樣就能解毒似的。

    「什麼毒?」

    沈安愕然看著他們,然後說道:「讓兄弟們在前面等著,你們趕緊幫我解開。」

    那些軍士值得信任,但他剛才幹的事能讓遼人發狂,所以還是小心些為好。

    他開始了寬衣解帶,邊上的唐仁幾乎要跪下了。然後他接過了沈安脫下的外袍,才覺得這外袍的尺寸大了不少。

    「這是什麼毒啊!竟然能讓待詔發瘋。」

    饒春來也是懊惱不已,他昨日就把毒藥給了沈安,可從先前的場面來看,沈安壓根就沒機會下手,反而是被耶律俊得手了。

    他開始從懷裡掏東西,全是瓶瓶罐罐,還有些小油紙包。

    「這是解蛇毒的,這是……」

    哐當!

    一塊薄鐵板掉在了草地上,眾人愕然,饒春來也止住了翻找,一起看著唐仁在幫沈安解開『盔甲』。

    剛才這塊鐵板是身前的。

    哐當!

    又一塊鐵板落地。

    這是後背處的。

    沈安繼續脫,甚至還把褲子給脫了。

    我……

    唐仁看到了沈安的下半身……幾乎都是薄皮甲。

    怪不得他的衣褲穿的那麼寬鬆。

    沈安穿著這些東西太久了,累的不行。

    他又把內衣給脫了。

    「待詔小心著涼。」

    有人好心的提醒了沈安。

    沈安對他笑了笑,然後脫下了內衣……

    「待詔……」

    唐仁簡直是無語了,心想你當著咱們脫光了幹啥?

    第一層內衣脫掉,大家才看到沈安的手臂上裹著一層厚厚的東西。

    沈安把手臂上的護腕解了下來,惋惜的道:「上面這層棉沾染了毒,卻是不能用了,真是浪費。」

    可現在眾人哪裡管的上什麼浪費,唐仁歡喜的道:「待詔您沒中毒?」

    饒春來的腳有些發軟,然後定定的看著沈安。

    沈安皺眉道:「這一雙護臂可是我細心弄的,刺進去保證感覺和刺進了人肉裡差不多。」

    「待詔高明啊!」

    付銳在狂喜著,然後不禁為沈安的手段感到了震驚。

    饒春來已經想跪了,他面紅耳赤的說道:「待詔竟然防備手段如此的高超,某等在皇城司卻差了不少,慚愧。」

    皇城司就是專業的密諜機構,竟然沒有沈安的手段高超,真是丟人丟到家了啊!

    眾人看向沈安的目光中多了崇敬。

    這人竟然能從耶律俊的手中逃過一劫,這本事當真是能出去誇耀了啊!

    一旦傳出去,耶律俊下手不落空的名聲自然就敗壞了,而且還知道了耶律俊的手段……

    「耶律俊下手嫻熟,想來是老手了,可大宋這邊沒幾個人值當他下手,應該是為耶律洪基殺人練出來的熟練。所以你們應當馬上派出人手,往遼境那邊傳消息,就說耶律俊是耶律洪基的暗手,專門用毒藥或是毒針害人……」

    這是給皇城司和饒春來立功的機會呢,饒春來鄭重跪下,「多謝待詔,小人定然牢記待詔的恩情。」

    這廝竟然連矜持都不要了,顯然是激動的不行。

    一旦這個消息傳出去,遼人內部自然會分化,那些曾經的受害者會覺得不對勁,一轉念就會想起了耶律俊這個人……

    耶律洪基,你滿世界瞎跑累不?歇息一下吧,好生應付一下自家內部的矛盾。

    想到耶律洪基因此要多些對頭,沈安不禁就笑了。

    讓你嘚瑟!

    饒春來滿臉欽佩的道:「待詔高明,那耶律俊回去後定然是焦頭爛額,說不準遼皇會遷怒於他……哎!某皇城司多次想讓他吃虧,可卻每每失敗,還是待詔高明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9-1-7 20:05
第134章 耶律俊死了

    「回去?」

    沈安詫異的問道:「他回哪去?」

    饒春來愕然道:「耶律俊平日多在各處遊走,不過此次他是來接應劉伸的,馬上就得回去找遼皇。」

    這個找字當真是精闢。

    耶律洪基壓根就是居無定所,還是一個遊牧的習性,滿世界亂跑。

    沈安一邊穿衣服一邊說道:「他回不去了。」

    饒春來覺得心臟猛的跳動了一下,但卻又覺得不可能,就笑道:「遼皇居無定所,要掌控遼國就需要耶律俊這等密諜頭子的消息傳遞,所以他必定是要回去的。」

    沈安穿好了衣褲,然後叫人點火,竟然直接把那雙鞋子給燒了。

    他慢條斯理的換上新鞋子,然後淡淡的道:「你的毒藥在幾日發作?」

    饒春來不敢相信的看著在燃燒著的鞋子,顫抖著說道:「待詔……三日。」

    沈安微笑道:「那耶律俊三日後定當斃命。」

    沈安的身份代表著他不會騙人,若是耶律俊三日後不斃命,那自然就是他饒春來提供的毒藥不對頭。

    那堆火漸漸的熄滅了下來,饒春來終於知道了沈安在橋上踢出去的一腳是什麼意思。

    合著他同樣是準備了毒針,只是把毒針弄在了鞋尖上。

    這一腳下去,耶律俊肯定覺得痛,然後那細微的針刺感就全被遮掩了。

    事後誰知道是沈安下的手?

    他還不知道耶律俊為了自己的面子說是撞到了欄杆,但已經激動的不行了。

    饒春來緩緩朝著北方跪下,然後喊道:「兄弟們啊!沈待詔為你們報仇了……」

    這聲音蒼涼,讓人惻然。

    但沈安卻知道,從此之後,饒春來此人就是自己的鐵桿朋友了。

    有一個皇城司的鐵桿朋友,那隱形價值不可估量。

    沈安上馬,回身看了一眼遠方,說道:「我們出發回京!」

    馬蹄聲轟隆,轉瞬遠去。

    地上的那一堆灰燼漸漸完全熄滅,秋風吹過,不斷的帶走了灰燼……

    ……

    陳志和通判站在城頭上,焦急的等待著消息。

    秋風冷,兩人漸漸的被吹的哆嗦起來。

    邊上的官吏也漸漸的不耐煩起來,有人就蹲了下去,借助著城牆擋住北方來的大風。

    一騎漸漸從地平線上冒頭,陳志見了就皺眉道:「快去接來,接到州衙來。」

    這裡人多口雜,他怕沈安的壞消息被傳播出去。到時候人心惶惶。

    他和通判到了州衙,然後木然看著門外。

    通判嘆道:「知州,耶律俊手段了得,待詔怕是……」

    陳志木然的道:「求仁得仁罷了,某的奏疏已經進京了,想來陛下會撫卹他的家人。」

    一陣腳步聲傳來,接著一個軍士就被人帶了進來。

    陳志嘆道:「待詔呢?城中的郎中都被某召集了起來,快帶回來吧。」

    通判不忍的道:「此事……大宋會記得待詔的勇敢。」

    他沒用血氣之勇來形容沈安的愚蠢,就是因為不忍。

    兩人說了一通,抬頭卻見軍士一臉的愕然和……

    那是什麼表情?

    「知州,通判,沈待詔已經回京了……特派了小人來報信……」

    「什麼?」

    陳志打斷了他的話,惱怒的道:「可是中了暗算嗎?那回京有何用?此去路迢迢,哪來得及!」

    軍士一臉懵逼的說道:「沈待詔並未被暗算,好得很……待詔說了,請二位近期留心北邊的消息,那位耶律俊……沈待詔說他自己師從邙山名醫,一看就知道那人怕是活不過三五日了。」

    軍士說完轉身就走。

    陳志和通判呆呆的看著門外,然後面面相覷。

    「沒中暗算?」

    「好事好事,好啊!」

    「某總算是能睡個好覺了。」

    兩人相對一笑,覺得這個結果再好不過了。

    「待詔說什麼三到五日……」

    兩人不禁就笑了,陳志說道:「少年人總是不服輸……罷了,這事就當大風吹過吧。」

    ……

    四日後,一片荒野之中,一隊騎兵在緩緩而行。

    劉伸有些不安,越是接近皇帝的駐地他就越不安。

    就像是個等待判刑的人犯。

    若非是耶律俊親自來接應使團,他肯定會如同蝸牛般的慢慢挪動,越慢越好。

    想到這裡他就看了一眼前方的耶律俊。

    這邊的風大,從前日起耶律俊就有些發燒,劉伸勸他歇息幾日,可這人不識好人心,以要急著見皇帝為由反而加快了速度。

    燒死你才好!

    劉伸暗自詛咒著,然後他就呆住了。

    前方的耶律俊在馬背上搖搖晃晃的,突然一頭栽了下來。

    瞬間隊伍就混亂了起來,那些人奔向了耶律俊,劉伸卻呆呆的看著天空。

    某發誓,只是詛咒了一次啊!

    隨後大隊人馬轉向,朝著剛出來半天的南京而去。

    南京,也就是宋人口中的幽州。

    可到了南京城裡時,耶律俊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於是一群人都傻眼了。

    這人竟然病死在了這裡……

    誰的錯?

    無數目光對準了劉伸。

    劉伸腿都軟了,心想這不關我的事啊!

    可若非是他在雄州裝病裝了許久,來接應他的耶律俊此刻早就和皇帝會和了,哪裡會生病……

    皇城司在幽州的密諜多不勝數,早有人搶先把消息傳了回去。

    饒春來在雄州得了消息,激動的不能自己,馬上叫人去京城報信。

    皇城司有自己的渠道,傳遞消息那叫做一個神速,饒春來覺得可能會比沈安還先到汴梁。

    「把消息遞給陳知州他們。」

    陳志早已忘記了此事,所以當皇城司的人出現在身前時,他還皺眉不滿的道:「何事?」

    來人說道:「剛到的消息,耶律俊病死於幽州……」

    什麼?

    陳志不敢相信的站了起來,手一鬆,茶杯就掉在了地上。

    呯!

    滾燙的茶水四濺,有的濺在了他的鞋面上,可他卻恍若未覺。

    通判也霍然起身,眨巴著眼睛說道:「饒春來莫不是昏頭了?」

    來人聽到這話就不爽了,但卻不敢發怒,只是拱手道:「消息連續到了三波,都是耶律俊身死幽州的消息,確鑿。小人告退。」

    他轉身離去,陳志失態的道:「他……他竟然……他竟然弄死了耶律俊?」

    通判失魂落魄的道:「那人……皇城司的說了多少次要弄死他了……可他卻一直在,可如今竟然死了?」

    陳志此刻依舊是不敢相信,可皇城司的人卻不會在這等大事上糊弄人,所以……

    耶律俊真的死了……

    至於什麼邙山名醫,那在他們的眼中只是個幌子罷了。

    什麼名醫也沒法從面色上看出人的壽命來,那不是名醫,是神仙。

    通判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知州,奏疏,奏疏!」

    陳志也想起了那份奏疏,奏疏上他把沈安誇上了天,什麼果敢無畏,什麼為了大宋去赴死。

    可現在沈安不但沒死,還把耶律俊給幹掉了……

    官家接到奏疏會不會當沈安已經死了?

    然後沈安回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1-7 20:06
第135章 宣城縣君……果果

    深秋的汴梁城沒有什麼蕭瑟氣息,反而因為百姓的手中多了錢而更加繁華。

    街上人流不息,兩邊的商家都在吆喝著,想趁著這個機會多賺錢。

    而深宮之中,皇帝和群臣的心情也不錯。

    「陛下,今年大宋的收成不錯,各處都是喜訊頻傳吶!」

    「今年各處風調雨順,這就是上天護佑,官家仁德……」

    頌聖是免不得的,皇帝一年到頭都兢兢業業的幹活,不誇讚他幾句,明年他要是撂挑子了,大夥兒有矛盾了找誰去?

    那麼好的皇帝啊!

    於是頌聖的聲音就越發的虔誠了,宛如廟裡拜佛。

    趙禎就在聽著,他知道這些讚頌都是宰輔們隨口弄出來的,若是需要,他們可以三天三夜不停歇的誇讚他。

    左耳進右耳出……

    他在想著那兩個腹中的孩子,渴望著早日能看到他們出世。

    哎!不用御醫說,趙禎自家都能盤算出生產的大概日子。

    別人是久病成醫,朕卻是久盼成……

    下面的讚頌漸漸的消停了,這個過場算是走完了。

    趙禎咳嗽一聲,準備散了朝。

    外面有人進來稟告道:「陛下,雄州知州陳志急報。」

    趙禎聽了半晌的馬屁,早就覺得昏昏欲睡,聞言就說道:「雄州何事?」

    雄州可是大宋的第一道防線,那裡要是出事就是大事,所以君臣的精神一下都提起來了。

    富弼看著奏疏被送到了皇帝那裡,不禁就失禮的盯住了皇帝。

    趙禎看著奏疏,那面色漸漸的就凝重了起來。

    是什麼事?

    宰輔們都覺得怕是不妙了,可卻不好催促皇帝,只能幹等著。

    趙禎把奏疏放在一邊,捂著額頭,艱難的道:「陳志說……沈安堅持要去和遼人的密諜首領會面,怕是……不好了。」

    「耶律俊?!」

    樞密使宋庠雖然接任的時間不長,可耶律俊這個名字卻頻頻的進入他的眼中,可謂是聞名已久。

    他駭然道:「那耶律俊傳言乃是皇族的私生子,遼皇對他頗為信重。他若是真要弄死沈安,就算是引了軍隊殺過拒馬河,事後遼皇也不會責怪他……沈安這是作死啊!」

    富弼這才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他惱怒的道:「陛下,遼人跋扈,臣請召見遼使呵斥。」

    新來的遼使已經進駐使館了,目前大家還在磨合之中,至少對方還沒開始敲詐勒索。

    韓琦嘆道:「臣對那耶律俊知之甚多,那人手段陰毒,而且很少會露面。沈安本不值當他露面……所以……他怕是起了殺心。」

    密諜頭子露面多了就是自取滅亡。

    韓琦是前任樞密使,而且有戰陣經歷,所以他的話說出來之後,殿內沉寂了。

    趙禎本想在宰輔這裡得到個否定的答案,誰知道竟然是更加殘酷的結局。

    他想起了沈安的攪合,不禁悲聲道:「那少年雖然有時頑皮,可卻對朕忠心耿耿,對大宋忠心耿耿……這般年少就去了,朕恨不能把他追回來,派了別人去……」

    皇帝的心腸很軟,但他竟然說出了沈安對自己忠心耿耿,對大宋忠心耿耿的話,這個評價真的很高了。

    若是以往,大傢伙肯定要壓一下,哪能把這等好名聲給一個少年。

    可現在宰輔們都低著頭,有人也在唏噓著。

    富弼想起了沈安,不禁也有些傷感,說道:「沈安雖然行事激烈了些,可卻從不瞎攪合,師出有名,可惜了啊!」

    韓琦想起了沈安把自己譏諷的暈倒在樞密院門外的事,但此刻斯人已去,那些恩怨都散了。

    「可惜了!」

    他也覺得那少年真的是可惜了。

    「他弄出的弓弩,能助力大宋抵禦外敵,他和遼使多番交涉,為大宋爭得了臉面……哎!」

    這些唏噓讓趙禎更加的難過了,他忍住悲傷說道:「去個人,朕記得他的妹妹就在包卿的家中。去個人,他家不差錢,可就怕有人欺負了他妹妹……罷了,劉卿。」

    新任知制誥劉敞出來拱手候命。

    趙禎說道:「擬旨,他那妹妹……縣君吧,諸卿不可反對。」

    宰輔們都沉痛的點點頭,皇帝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誰反對誰就是沒心沒肺。

    而且縣君不算高,屬於最低等級的敕封。

    但是沈安的妹妹卻從此一躍成為了有品級的……娃娃,這事兒以後她的夫君除非是官員,否則要頭痛了。

    劉敞準備擬旨,但卻質疑道:「陛下,縣君乃是命婦,那沈安的妹妹臣聽聞還是個女娃,這……」

    把一個命婦的封號扔給一個女娃娃,這妥當嗎?

    可趙禎今天卻是吃了槍藥,冷冷的道:「朕說妥當就妥當,縣君,宣城縣君!」

    得!官家被激怒了,不但發飆,還直接用了宣城這個地方作為果果的封號。

    富弼乾咳一聲,示意劉敞別爭了。

    沈安都殉國了,你爭這個有啥意思?

    再說只是一個封號而已,又不是封了做官,難道沈安殉國了,他的妹妹就不能給些好處?

    哎!不懂事啊!

    劉敞也知道自己怕是觸及了官家的傷心處,就低頭擬旨,稍後就成了。

    趙禎看了看,說道:「發吧。」

    他是真的傷心了,回到後宮就獨自待著。

    而宣旨的人一路到了包家,把包家上下嚇得屁滾尿流,還以為是包拯去了。

    幸而包拯得了通知及時趕到,他紅著眼睛把果果牽來,然後一套程序走下來,果果還是懵的。

    「哥哥呢?」

    她瞪著大眼睛問包拯的大兒媳。

    崔氏垂眸道:「你哥哥在為官家辦事呢,快回來了。」

    消息漸漸的散播在高層之中,有人傷感,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喝酒慶賀……

    趙允讓傷心的臥床不起了,趙宗實連續停了兩天的嗩吶,趙仲鍼……

    趙仲鍼就躺在自己的床上,他發燒了。

    「……殺了遼人……」

    高滔滔看著說胡話的兒子,就問郎中情況。

    郎中低聲道:「只是傷心太過了,這對孩子可沒好處,等他清醒要寬慰著些。」

    郎中出了郡王府,對藥童說道:「一個郡王府的小郎君竟然傷心欲絕,這是出了啥事了?」

    童子不知道,而沈家那邊也被刻意的瞞著,折克行依舊在殿前司裡廝混……

    「沈安……死了?」

    華原郡王府裡,趙允良難得大白天起床,正在沒精打采的看書。

    他不喜歡看書,但最近官家說宗室子要多看書。

    這事兒據說還是韓琦的建議,他甚至建議官家在宮中開學堂,弄些宗室子進去讀書。

    韓琦好啊!

    但凡有資格去爭奪那個位置的,都對韓琦的好感大增。

    要是能成事,以後定然要給他酬功。

    趙允良想到這裡,不禁微微一笑,矜持而優雅。

    「郡王,宮中的消息,沈安死了!」

    「啥?」

    趙允良霍然起身,手中的書嗖的一下就扔在了地上。

    他的兩眼放光,那模樣就像是發現了絕世美女……

    「你說什麼?」

    「郡王,沈安死了!」

    趙允良盯住了來人,那眼神之銳利,彷彿要把他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都捕捉到,並一一分析。

    來人被這眼神盯的有些難受,但卻不敢低頭。

    「對,宮中才來的消息,陛下封了沈安的妹妹為宣城縣君……」

    趙允良先是一愣,然後雙拳緊握,緩緩的轉身看向了牆壁上的那幅字。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老夫一再隱忍,終於換來了烏雲散盡,明月重開……這就是命啊!哈哈哈哈!」

    他走到了牆邊,一把拽下那幅字來,然後咬牙切齒的撕成了碎片。

    「忍忍忍,老夫從小忍到大,就為了那個位置,就為了我爹爹當年,老夫就要一直忍……」

    他的老爹趙元儼,人稱八大王,曾經牛叉的不行。

    但花無百日紅,趙元儼一去,趙允良就覺得氣氛不對了。

    他左右四顧,愕然發現官家在目光不善的盯著自己,那些宰輔們也在冷冷的看著自己,就想拿自己去官家那裡討功。

    於是他就選擇了隱忍,選擇了裝瘋賣傻,這才平安到了現在。

    可……可宮中的那人竟然生不出兒子……

    這特麼的就是報應啊!

    隨著時光的流逝,趙禎的年紀越發的大了,可膝下卻依舊空虛……

    趙允良這才霍然發現,自家竟然有希望去爭一爭。

    當年若非太宗皇帝早逝,他的爹爹,八大王趙元儼,說不得就能逆襲上位,成就一番霸業。

    可惜啊!

    可惜天不假年,太宗早早就去了,丟下了他最疼愛的幼子趙元儼去了。

    「爹爹,趙允讓斷了一條臂膀了!」

    趙允良看著牆壁上的另一幅畫,熱淚盈眶。

    那幅畫中,一個老人正坐在床榻上,身邊侍女環繞。他神色從容,手中拿著一本書,

    他緩緩的蹲在地上,雙手抱住頭,無聲的哽嚥著……

    畫中的老人彷彿在看著趙允良,那眉間漸漸多了慈祥。

    ……

    「冷啊!」

    通往汴梁的官道上,一隊騎兵在疾馳著。

    沈安連臉上都用紗巾包裹著,就露了眼睛在外面。

    前方就是汴梁城,沈安把紗巾拉下來,回頭說道:「大家各自回去覆命,回頭有機會一起喝酒。」

    「好!」

    這一趟下來人人有功,所以大家的心情超級好,此刻都是歸心似箭,一陣大笑後,就朝著城門去了。

    一路進城,沈安雖然掛唸著妹妹,但按照規矩,他得先進宮述職。

    於是他就準備進宮。

    然而一騎早已在他之前到了宮門之外。

    「都知,雄州急報。」

    張八年正在看著卷宗,其中就有關於耶律俊的。

    皇城司上下得了消息之後,都咬牙切齒的,發誓要弄死耶律俊。

    沈安啊!

    張八年覺得沈安可惜了,饒春來也有罪責,竟然沒攔截沈安。

    所以他抬起頭來,冷冷的道:「饒春來可是在為自家說好話嗎?」

    在他看來,饒春來此刻鐵定是慌了,就想將功贖罪。

    可官家都發飆了,你不倒霉誰倒霉?

    皇城司下去處置饒春來的人已經出發了好幾天,要不了多久,饒春來就會被帶回京城。

    邊上的文書打開了信封,這不是他越權,而是張八年經歷過多次暗算,若非是他謹慎,早就沒命了。

    於是一般的書信都是文書在拆。

    文書拿出了紙,先驗證了後面的畫押,然後才從頭看起。

    「是什麼?」

    張八年想起了沈安拍自己肩膀的大膽,不禁微微嘆息。

    「都知……」

    文書的手一鬆,那張紙就飄飄灑灑的掉在了地上。

    張八年大怒,文書卻沒有惶然,他呆呆的道:「都知,沈待詔無事……」

    張八年聞言心中一鬆,就喊道:「去,馬上去個人給官家報信,就說沈安無事。」

    陳志的奏疏傳來之後,官家可是為沈安傷心了許久,現在這個好消息應當能讓他一笑吧。

    「他竟然能逃脫,好啊!」

    張八年也有些欣慰。

    「只是那耶律俊……那是我皇城司的恥辱,誰能弄死他,某這個位置就讓給他坐……」

    文書此刻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他喃喃的道:「耶律俊死了……」

    「什麼?」

    張八年一把搶過那張紙,然後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

    啪!

    他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腦門上,卻因為皮肉乾枯,所以那聲音聽起來格外的滲人。

    「沈安……大丈夫!」

    他霍然起身,大聲吩咐道:「今日我皇城司開酒席,為了大宋賀!」

    這是旁人從未見到過的張八年,他失態的衝了出去,那些下屬紛紛來賀喜。

    可大家都不知道他究竟是為啥要開酒宴,只是干笑著。

    「耶律俊死了。」

    轟!

    皇城司頓時就陷入了狂歡之中。

    那個老仇人死了啊!

    「都知,是誰弄死了他?」

    有下屬在歡喜之餘,就問了這個問題。

    張八年卻只是搖頭,雖然皇城司上下他自問掌控的住,可消息一旦洩露出去,沈安的安全就會出大問題。

    遼人的密諜會拚命。從遼國到汴梁的路上,無數密諜將會前赴後繼的趕來汴梁,然後尋機刺殺沈安。

    那樣的日子……

    張八年覺得若是那樣的話,官家也保不住他。
V123210 發表於 2019-1-9 22:50
第136章 打破寂靜的……

    趙禎很傷心,等包拯回來代表果果謝恩時,他只是微微擺手,連話都不想說。

    包拯也很難過,眼睛有些紅腫,顯然是在路上哭過了。

    「陛下,果果那孩子極為乖巧,臣子年幼,有個姐姐倒是不錯。」

    趙禎點點頭,知道包拯這是準備收養果果。

    沒有沈安,他就算是給果果縣君又如何,最後還不是孤苦無依?

    想到這裡,趙禎不禁就陷入了哀傷之中。

    那個少年啊!

    富弼見了難免就勸慰幾句。

    「陛下……」

    皇帝年紀大了,不能傷心傷神,所以宰輔們輪流勸慰,漸漸的就好了些。

    就在他們心中稍寬時,外面一聲尖叫,把大家都嚇住了。

    富弼大怒,回身喝道:「陛下在此,放肆!」

    你們這是想嚇死官家嗎?

    韓琦皺眉看著走進來的內侍,說道:「誰教的規矩?」

    趙禎也有些不渝,覺得宮中的規矩太鬆散了些,準備回頭讓人告誡一番。

    他是想告誡一番完事,可陳忠珩卻是咬牙切齒的,因為他認出了來人。

    皇城司的什麼時候那麼跋扈了?

    回頭得找張八年說說,否則遲早大家會翻臉。

    「陛下……急報。」

    可這個內侍卻不管不顧的叫嚷了起來,而且一臉的喜氣洋洋。

    趙禎見了不禁大怒,心想朕正在傷心,連皇后都知道不來打擾,宮中的內侍和宮女都知道說話放低了聲音。

    你們這個……

    這是欺負朕心軟嗎?

    他的目光梭巡,最後定格在了肖青的身上。

    沈安不在了,他覺得看著這個人有些刺眼。

    「陛下,沈待詔……沈待詔他活過來了。」

    啥?

    趙禎正在琢磨著把肖青弄出去,聞言不禁一怔。

    「呃!」

    富弼看著這個內侍,只覺得一陣天雷滾滾。

    「你說他活過來了?」

    韓琦也是有些懵,按照字面的意思,沈安是死了,後面又活過來了。

    這是什麼意思?

    沈安難道是死而復生了?

    那可真是……

    內侍知道官家為沈安的事正在憂鬱,所以得了報信的差事,那叫做一個快若奔馬,一溜煙就跑到了垂拱殿。

    他覺得這個差事能讓管家記住自己。

    現在看來是記住了,可卻不是好印象。

    內侍把腸子都悔青了,然後苦著臉道:「陛下,剛到的消息,沈待詔無事,正在回京的路上。」

    說完他偷偷的瞥了上面一眼。

    官家正在面無表情。

    這……這難道不是好消息嗎?

    難道官家傷心是假的?

    他再次偷瞥了一眼……

    啪!

    趙禎一巴掌就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聲音好響亮。

    內侍看到他的臉上在抽搐……

    這分明就是自己把自己給打抽抽了啊!

    內侍的臉也抽了一下。

    趙禎的臉抽了幾下,然後那臉上彷彿就多了陽光,一下就亮了起來。

    他的嘴角微微翹起,然後喜悅就難以抑制的湧上了心頭。

    「哈哈哈哈!」

    官家的喜悅是如此的自在和舒暢,富弼也受了感染,不禁笑了起來。

    韓琦笑道:「他這是沒去見耶律俊吧,也好,也好啊!」

    富弼撫鬚道:「他一個少年待詔,去見耶律俊作甚?好好的回來就行了,等以後有了出使遼國的機會,老夫倒是可以建議他去。」

    韓琦不禁捧腹大笑著。

    他喘息著道:「讓他去,就讓他去,想來遼人會頭痛欲裂,寧可退兵百里,也求著陛下下次莫要再讓他去了……」

    富弼看著他,然後就失態的大笑了起來。

    趙禎也忍不住笑了。

    他輕輕揉著大腿那裡的痛處,微笑道:「那少年……那少年啊!怕是有的人會頭痛了。」

    富弼笑道:「陛下,怕是您要更頭痛些吧?」

    趙禎一怔,才回想起自己先前被沈安給攪合的頭痛欲裂的日子,就笑道:「朕倒是忘了這一茬,那少年……就是個不省心的。」

    富弼笑道:「可不是嗎,不過他總算是能折騰出些東西來,否則陛下您不說,臣等也會收拾他。」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笑一笑的,韓琦突然一拍腦門子,大家不禁都看了過來,他說道:「陛下,那宣城縣君……」

    「這個……」

    趙禎才想起了這個大烏龍。

    沈安沒死,可果果的封賞卻出手了,這下咋整?

    收回來?

    那豈不是朝令夕改。

    可若是不收回來,這事兒得有個說法吧?

    可怎麼說?

    趙禎有些抑鬱了。

    富弼覺得這事兒比較麻爪,但食君之祿,這個……還得背背黑鍋才行。

    首相是很風光,可該有的擔當得有,否則不但同僚看不起你,官家也會尋機收拾你,讓你滾蛋。

    「陛下,要不……讓包拯去說吧,好歹先收回來。」

    韓琦也覺得這事兒有些膈應,「若是沈安立功了,要封賞也沒有封賞他妹妹的道理,這個先例可不能破,前唐……」

    一說到前唐,大家都冷淡了。

    前唐那位李隆基,得意洋洋的得了武後的遺澤,然後牛皮哄哄的以為自己文治武功無所不能,然後耽於美色。

    皇帝愛美女這不是什麼醜聞,可這位李隆基卻是愛屋及烏,讓那一家子都飛黃騰達了,甚至差不多想和楊貴妃共江山的架勢。

    雖然沈安這個和前唐的事兒看似不搭干,可大家都對這等愛屋及烏的事有些不滿。

    人死了,那是撫卹,無所謂。

    人沒死,那還是還回來吧。

    所以富弼的話大家都很贊同,至於包拯……

    老包整日都板著臉,一臉忠君愛國的模樣,外加他還是文彥博的死黨,那就讓他來背鍋吧。

    趙禎板著臉說道:「此事朕都下了旨意……」

    帝王之言可不能輕易改動,否則威權大損。

    富弼說道:「此事交給臣等即可。」

    咱們不要你背鍋,這是這個先例卻開不得,所以只能是對不住沈安的妹妹了。

    趙禎心中不渝,但還是點了點頭。

    「陛下……」

    外面突然又是一聲歡喜的尖叫,趙禎一個哆嗦看去,就看到個內侍興高采烈的出現在門外。

    富弼也是一個哆嗦,等內侍進來後,他覺得真的是不能再容忍了,準備等說完事就收拾人。

    首相要收拾一個犯錯的內侍,皇帝都會給些面子,出手責罰。

    這個內侍一臉的狂喜,那歡喜看著特別的真誠,讓人不禁心情也愉悅起來。

    「陛下,耶律俊死了。」

    這個消息一下就引爆了殿內的氣氛。

    宋庠出班道:「陛下,那耶律俊乃是大宋的心腹大患。兩國和睦之後,唯有他手下的密諜不斷在侵蝕大宋,皇城司據聞損失慘重,邊境多地也被滲透,人心惶惶,陛下……大喜啊!」

    富弼出班道:「陛下,此乃大喜之事,遼皇定然要心疼了,臣為陛下賀。」

    「臣為陛下賀!」

    一陣歡聲笑語中,趙禎覺得比先前的讚頌動聽多了。

    「陛下……」

    那個來報信的內侍還想說話,可官家和宰輔們都在樂呵,他怯怯的,憋了許久才試探了一下。

    趙禎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內侍一臉的糾結,富弼覺得今天的內侍都有問題,而且都是皇城司的人。

    這張八年是要翻天了不成?

    富弼乾咳一聲,說道:「還不快快退下。」

    陳忠珩冷哼了一聲,決定晚點就去找張八年說事。

    內侍一臉惶然的道:「陛下,還有啊!」

    趙禎很隨意的道:「說吧。」

    「那耶律俊是被沈待詔給弄死的。」

    殿內瞬間就靜默了下來,死一般的寂靜……

    韓琦中午吃多了些,肚子裡的氣也不少。

    他剛才已經偷偷的放了好幾個無聲屁,站在他身後的曾公亮都乾咳著警告了好幾次,覺得他太欺負人了。

    你以為自己撅著屁股放屁就沒味嗎?

    臭死了!

    可韓琦是次相,當然不甩曾公亮的抗議,於是又悄然憋了一個。

    他剛撅起屁股準備釋放,恰好就聽到了這個消息,於是一下就沒憋住。

    咘……

    略微有些尖利的聲音一下就打破了殿內的沉寂……
V123210 發表於 2019-1-9 22:50
第137章 該如何封賞?

    沈安竟然把耶律俊給弄死了?

    趙禎很歡喜,甚至是有些得意。

    耶律洪基啊耶律洪基,你整日牛皮哄哄的說遼國如何厲害,在來信裡總是要炫耀一番。

    可朕身邊的一個少年就能把你的密諜頭領給幹掉了,你可服氣嗎?

    他的心情極度愉悅著,正準備說話,卻被一個如同是撕布般的聲音給打斷了思路。

    這聲音尖利,而且還綿長,甚至還有些餘韻……

    他微微皺眉看下去,就見到曾公亮不顧規矩的連退了幾步,然後屏息忍氣。

    而韓琦卻一臉正氣的站在那裡,彷彿剛才那個屁是從其它維度偷渡過來的。

    這個……

    當朝放屁不是奇怪事,宰輔們不可能有屁一直忍著,可你這個一臉正氣的是怎麼回事?

    趙禎腹誹了一下,然後又忍不住拍了一下大腿,歡喜的道:「沈安竟然能弄死了耶律俊,大功一件啊!他妹妹的事……」

    「陛下英明……」

    富弼第一個贊同皇帝的意見,然後補充道:「沈安立下了功勞,可他那妹妹……叫做果果吧,好名字啊!臣一聽著就覺得心中柔軟。這孩子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縣君這個封號正好,想來沈安回來後也會歡喜吧。」

    韓琦也正色道:「是啊陛下,沈安十五還不到,為了保全這個少年,臣以為這個縣君還是極為妥當的。」

    你要想讓沈安年紀輕輕的就擠進政事堂嗎?

    那可不是他的福氣。

    看看殿內的宰輔們吧,哪個不是四五十歲的『穩重中年男子』,一個小年輕擠進來,怕是會引發一場大內鬥。

    趙禎當然知道這個,他嘆道:「朕知道了,緩緩吧。」

    富弼擔心官家會不滿,就勸解道:「陛下您想想,那少年是一朝被簡拔在了您的身邊,外面都說他是幸臣,他自己都作詩說了此事,什麼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他自己看來是知道些進退的。如今他立下了功勞,臣以為就當是他做了這個待詔的功勞……」

    這話裡的含義非常的清晰。

    官家,那小子當初是僥倖進了朝堂,咱們不說就算了。如今他立下功勞,咱就當他是正經做的官,這算是夠意思了吧?

    這不只是夠意思,而是非常夠意思。

    在大宋你想做個正經官,那必須得過了科舉這一關,在東華門外走過唱名的程序才行。

    可如今富弼想抹去這個程序,就是想以此來酬功。

    他不但揭開了遼使裝死的事,還弄死了耶律俊,這個功勞換個進士成不成?

    成!

    一群宰輔都在興高采烈的贊同著這個建議,卻絲毫不顧邊上的肖青面色漲紅。

    你們這樣搞不行吧?

    要是沈安成了正經的待詔,那我呢?

    難道我就是不正經的嗎?

    他只覺得一股子火焰在胸膛裡燃燒著,壓都壓不住。

    他知道這把火的名字。

    妒火!

    他嫉妒著比自己年輕許多的沈安。

    為何某這麼努力,這麼才高八鬥你們都視而不見?

    為何那沈安上躥下跳的,還當朝打過御史,你們竟然還說要給他進士出身……

    可他妹妹才得的縣君封號啊!

    肖青窺到一個時機,就試探著說道:「陛下,臣有話要說。」

    趙禎皺眉看著他,覺得這人真的是有些畏畏縮縮的,和沈安的大方沒法比。

    可他卻不知道這是愛屋及烏,沈安立下了功勞,他心中歡喜的同時,以往沈安的錯處都被他自己美化了。

    若是以往,肖青的這個畏畏縮縮大抵會被他看成是穩重,可現在全變了。

    心態一變,世界都全變了。

    「說吧。」

    趙禎的聲音很勉強,肖青覺得不大妙,但開了頭卻沒法收尾,只得硬著頭皮說道:「陛下,沈安的妹妹才被封了縣君吶!」

    趙禎微微皺眉道:「那又如何?」

    肖青沒想到會是這個答覆,卻不敢再說了。

    再說就是嫉賢妒能。

    富弼卻說道:「陛下,沈安的功勞卻不足以直接賞賜進士出身的同時,還能擔任待詔。」

    這是很公平的計算方法,趙禎也只得點頭。

    富弼笑道:「此事大家都知道了,不會有人把他看做是幸進之輩。」

    名義上的木有,但是好處給你了,以後誰敢說你沈安是幸進之輩,咱們收拾他。

    這個算是公允的話,肖青聽了就微微低頭,偷偷的竊喜著。

    咱們還是一樣的身份,都不是進士……

    哈哈哈哈!

    「陛下……」

    臥槽!

    外面又傳來了一聲喊。

    這太監的聲音大多尖利,而皇帝身邊的太監要求必須嗓門大,所以這一聲喊再次讓沒有防備的眾人驚了一下。

    趙禎面帶怒色,難得的準備呵斥一番。

    富弼覺得宮中的規矩有些亂了,沒見君臣在議事嗎?就算是要稟告什麼,你小聲點不成?

    「陛下,沈待詔求見……」

    瞬間,所有的不渝都消散了,趙禎一迭聲的說讓他來。

    當沈安出現在殿內時,看著臉色通紅,皮膚也粗糙了些,趙禎就嘆道:「沈卿辛苦了。」

    肖青眼中的妒火幾乎要成型了。

    皇帝可不會隨便稱呼誰為卿,一般人你還沒這個資格。

    沈安卻得了這個資格。

    沈安微笑道:「陛下,臣此次北上,看到了無數官吏在為大宋為奔波,更是看到了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密諜在為了大宋出生入死,陛下,臣請嘉獎那些密諜。」

    按理他回來應當是先要述職,可沈安卻一反常態,一開口就為皇城司的密諜請功。

    高風亮節啊!

    趙禎有些感動了,說道:「此事朕自會交代。」

    沈安這才說了自己此行的事。

    他說的比較簡略,詳細的自然會有奏疏。

    當聽到他掀開了劉伸的被子時,殿內就爆發出了一陣笑聲。

    「陛下,揚眉吐氣啊!」

    富弼覺得這等事當真是喜聞樂見,若非沈安年輕了些,他都敢當庭舉薦。

    趙禎笑眯眯的點頭,心情極為舒坦。

    等聽到沈安和耶律俊在界橋中間單獨會面時,哪怕是見到沈安此刻就站在下面,趙禎依舊是握緊了拳頭。

    「……耶律俊以為刺傷了臣,就疏於防備,再加之他沒想到臣會在鞋子上……」

    沈安說到這裡就停住了,然後看看周圍的內侍,甚至還多看了肖青一眼。

    官家,這些事兒得保密啊!

    否則被人傳出去的話,事兒可就大發了。

    趙禎冷哼一聲,說道:「今日之事誰敢傳出去隻言片語……」

    富弼也淡淡的道:「那就是死不足惜!」

    沈安這才說了細節:「耶律俊用的是毒針,臣和皇城司的人也討要了毒藥,弄成毒針放在了鞋尖上。他以為扎到了臣,就鬆懈了些,被臣一腳踢中小腿,毒針就趁機紮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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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