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北宋大丈夫 作者:迪巴拉爵士 (連載中)

 
V123210 2018-11-12 22:11: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44 298811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31 14:24
第98章 以退為進

    「啥?」

    侍衛面色慘白的來轉告最新的消息:「遼人和西夏人昨夜在御街發生了衝突,遼人跋扈,殺光了西夏人,自己也死了九人……」

    沈安的面色已經恢復了正常,侍衛見了不禁暗嘆著少年人的恢復能力真是好,一夜之間竟然又能生龍活虎的了。

    沈安一臉的驚詫莫名,然後就歡喜的道:「報應啊!」

    他回身看著折克行,哈哈大笑起來。

    「這就是報應啊!老天有眼吶!」

    沈安笑的極為暢快,他疾步走到面色有些僵硬的折克行身前,低聲道:「淡定!要淡定!」

    折克行擠出了些許笑容,然後暗自讚嘆著沈安的本事。

    是的,他覺得折家就是沒有沈安這等隨機應變的本事,所以才被人壓得死死的。不但朝中警惕著,連周邊的麟府路軍馬司都在隱隱約約的箝制著折家。

    安北兄……大才啊!

    侍衛回去了,前腳剛走,後腳姚鏈就得意的道:「昨夜郎君……哎喲!」

    莊老實在他剛開口時就是一腳,然後喝罵道:「昨夜郎君和折郎君都在家裡拉肚子,下次讓我聽到你再瞎掰掰,打死!」

    姚鏈笑嘻嘻的認錯,沈安乾咳一聲道:「此事怕是瞞不過官家。」

    「郎君,一旦官家知道了,這就是大禍臨頭啊!」

    莊老實馬上就慌了,沈安皺眉道:「慌什麼?若論大宋對遼人的恨,官家鐵定排第一,這次遼人被咱們弄的到死不活的,劉伸回去肯定會被處罰,但西夏人會是什麼反應?這些對大宋只有好處,官家怎麼會生氣?」

    在場最瞭解西夏的莫過於折克行,他也贊同的道:「西夏人忌憚遼人,此事傳回去,西夏人再忌憚也得去交涉,甚至他們之間還會打一場,這對大宋的好處太多了。」

    「遼人也忌憚西夏人。」

    沈安補充道:「西夏就是一頭野狼,對大宋的危害自然不言而喻,可對遼人來說也是一個牽制。」

    折克行的眼睛一亮,拱手道:「安北兄,那你上次出主意,讓唐仁威脅說大宋和西夏聯盟,就是基於這個想法嗎?」

    沈安點點頭,說道:「西夏對大宋是侵襲有餘,但卻知道自己無法撼動大宋的根基。而遼人卻不同,他們真要全力開戰……」

    「那就……小人不敢想啊!」

    莊老實搖搖頭,一臉的驚悸。

    連折克行都沒敢說什麼豪言壯語,可見遼人給大宋有多大的壓力。

    這氣氛不好啊!

    沈安衝著出來的果果招招手,然後笑道:「可西夏人不傻,一旦大宋被遼人被滅了,遼人就會順勢一統天下,到了那時,遼國聚合了大宋的力量,西夏人可能擋?」

    「那會化為齏粉!」

    折克行拱手道:「安北兄眼光卓絕,小弟佩服。」

    他的目光灼熱,就像是發現了稀世珍寶。

    他在府州長大,那裡左邊是西夏,右邊是遼人,堪稱是四戰之地。

    從小長輩就教他如何殺人,可卻對這等大謀略無從瞭解。

    當年他的父親折繼閔說要讀書,而且要有名師指教才行,否則終究只是個赳赳武夫,不但會被忌憚,而且前途也僅限於此。

    折家最羨慕的大抵就是種家……

    沈安的話讓一家人都安心了,莊老實吆喝著讓曾二梅中午多弄些好菜給郎君和小娘子補補,他自己搖搖晃晃的回去,看那模樣就分外得意。

    早上的氣溫不錯,不冷不熱的,最適合在外活動。

    果果撲進了哥哥的懷裡,說道:「哥哥,昨晚鬧。」

    呃!

    沈安沒想到昨晚竟然吵到果果了,就細細的問她可睡好了。

    「好,還夢見了爹爹,爹爹抱我啦。」

    沈安哦了一聲,然後就陪她玩耍了一會兒。

    折克行在想著長輩們的困境,想著府州的困境。

    「想什麼呢?」

    沈安抱著果果走過來問道。

    折克行抬頭道:「想著府州的折家,太難了。」

    「你說說。」

    沈安拿著個撥浪鼓給果果玩耍,含笑問道。

    撥浪鼓的聲音輕輕傳來,折克行茫然的道:「府州那邊地處西夏和遼人的夾縫地帶,折家在那裡多年了,折家的男丁為國戰死從不猶豫,可朝中總是在戒備,戒備……」

    「這是習慣。」

    所以說從安祿山造反開始,實際上武人的信譽就已經破產了,一直蔓延到了宋朝。

    折克行點點頭,但有些悲憤,「可折家對大宋忠心耿耿啊!麟府路軍馬司就是專門盯著折家的,這不公!」

    這個……

    沈安挑眉道:「為何不解決這個問題呢?」

    折克行搖頭道:「沒辦法啊!我家表忠心都多次了,可沒人理會。而種家卻更好些。」

    「為什麼?」

    種家……

    沈安對種家的印象不是很好,卻找不到原因。

    折克行豔羨的道:「種家的老祖宗是讀書人呢!」

    「羨慕這個作甚?」

    沈安想起了些什麼,覺得折家有些默默無聞的,很是古怪。

    「折家若是想改換門庭也容易。」

    沈安的語氣很是輕鬆寫意,折克行的腿一彎,沈安趕緊一把拽住了,然後怒道:「跪個逑!再跪就滾出去!」

    折克行順勢起身,激動的道:「請安北兄教我,折家上下必定會感激不盡,奉安北兄為恩人。」

    「嗯人就免了吧,我這個可是餿主意……」

    沈安一臉正經的說道:「折家只要捨得府州,全家改頭換面去讀書,我敢擔保,三代之內,折家就會徹底的改換門庭。」

    折克行一怔,說道:「放棄府州?可折家世代都是武人,一旦放棄府州,那就是……生不如死啊!」

    正所謂將軍寧願馬革裹尸還,也不願意老死於床榻之上,要讓折家放棄武人的身份,那真是千難萬難。

    這個確實是餿主意,也不現實。

    折克行拱手道:「多謝安北兄了,只是折家世代為武人,殺敵報國的念頭早就深入骨髓,不可放棄。」

    「誰說要放棄武人的身份了?」

    沈安把果果放下來,讓陳大娘帶著她去巷子裡找孩子玩耍,然後當先往書房去了。

    「不放棄?」

    折克行有些暈乎的問道:「可您先前不是說要放棄府州嗎?」

    沈安走進書房,隨後拿起蒲扇扇了幾下,然後淡淡的道:「府州那邊番人多,別人可能安撫?」

    折克行搖頭道:「難,折家在那邊世代為官,一邊殺一邊安撫,那麼多年才籠絡住了那些番人,換了人去,難!」

    沈安輕笑道:「那不就結了,上一份奏疏,就說折家在府州多年,子弟為府州流的血夠多了,現在想舉族遷離那個讓折家傷心的地方……」

    他看了折克行一眼,說道:「這就是以退為進……進可攻,退可守!」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31 14:24
第99章 小弟拜大哥

    折克行有些納悶的道:「上奏書……官家會不會動怒?」

    「既然都在提防著你家了,動什麼怒?。」

    沈安覺得自己是在蠱惑一個忠心耿耿的將門,給他們打開了一扇門。

    一扇他們可以過得更好的大門。

    「記得文彥博嗎?」

    沈安繼續在蠱惑著:「那些人彈劾他,可是他做錯了什麼嗎?別扯那個河圖的淡,大家都知道是假的。」

    折克行點點頭,沈安微笑道:「這就是忌憚,和你家一樣,文官做到了頂,做幾年就最好自覺些滾蛋,不然有的是人來彈劾你,你現在明白了嗎?」

    折克行一拍腦門,說道:「文相不走就會被彈劾,折家不走就會被忌憚……」

    沈安點點頭,一臉孺子可教的欣慰。

    「安北兄,請受小弟一拜!」

    這是小弟拜大哥!

    這一拜……此後折克行就得終生奉沈安為兄。

    這一次沈安沒有阻攔,而是笑吟吟的攙扶起他來,說道:「許多事情看似複雜,實則就是一個字:利!」

    你既然成了我的小弟,那我自然不瞞你。

    沈安很坦誠的說出了這裡面的奧妙:「折家在府州對大宋的利就是擋住了西夏,並且還牽制了些遼軍。」

    從未有人從利益的角度來剖析國家大事,折克行聽的瞠目結舌,聽的敬佩有加。

    「而折家若是退出府州,大宋能得到什麼好處?換一個將領去,不但統御不了府州那些番人,而且還失去了一個將門。下一次西夏人打過來,可還能擋得住嗎?這些得失孰輕孰重,那些重臣們自然會計算。

    而折家呢?折家最多是換個活法罷了,反而不必用性命和熱血去打拚……你說官家和朝中的那一幫子人會同意嗎?」

    折克行想了想,糾結著說道:「這就是……會哭的孩子啊!」

    「哈哈哈哈!」

    沈安大笑起來,然後拍著他的肩膀說道:「聰明,正是這樣。」

    這時莊老實急匆匆的來了,稟告道:「郎君,宮中來人,官家宣您進宮覲見。」

    沈安瞬間有些心虛,他幹咳一聲,對折克行說道:「要做就趕緊去信府州,趁著陛下的心情好,就算是有什麼簍子也不會計較。」

    折克行卻忘記了這個,一把拉住了沈安,正色道:「安北兄,定然是官家知道了昨夜之事,小弟這就去求見官家。人是我殺的,一人做事……」

    「滾!」

    沈安覺得年輕人都不省心,卻忘記了自己還是個少年。

    接他進宮的內侍一路上好奇的在看著他,就差點想問『你那麼年輕,為啥官家要這麼看重你?』

    「見過陛下。」

    行禮之後,沈安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裡。

    「若非朕知曉你的底線,怕也以為你是個純良的少年。」

    趙禎看著這個貌似老實的少年,有些頭痛的道:「昨夜你偷偷摸摸的出了家門,又去夜市引得遼人和西夏人相互廝殺……你說說,若是昨夜被人發現了,你可還能活?」

    被發現了?

    沈安乾笑一下,趙禎冷笑著,就等他裝傻。

    可沈安沒想到趙禎第一個想到的是安全,他心中微暖,就坦然承認了昨夜的事,說道:「昨夜是臣的錯,不過遼人跋扈,若是不能讓他們受些教訓,大宋的威嚴將蕩然無存。在此之下,臣的安危並不算什麼。」

    趙禎聽了就更感慨了,覺得那些臣子穩重是穩重了,可有誰會為了大宋的臉面去搏命?

    沒有!

    早上議事時,甚至有人擔心遼人責怪大宋,建議馬上派出使者去解釋,最好是帶些東西去。

    這真是……操蛋啊!

    趙禎覺得這句粗俗的話很是解氣,就不禁說了出來。

    「這真是……操蛋啊!」

    沈安瞬間一臉懵逼。

    陳忠珩瞬間一臉的呆滯。

    我的官家哎!這等話背著人罵就好了,現在可是有沈安在啊!

    殿內的幾個內侍都深深的低著頭,可身體卻在顫抖。

    趙禎也愣住了,他回身看著在顫抖的沈安,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你們啊……笑就笑吧。」

    「哈哈哈哈!」

    陳忠珩第一個笑了出來,隨後殿內笑聲不斷。

    笑過之後,趙禎就問道:「昨夜是怎麼弄的?」

    這是八卦?

    沈安覺得更多的是想解氣。

    皇帝覺得他昨晚干的太漂亮了,但是又不知道詳情,所以迫不及待的就把他召進宮裡來解說。

    「這事吧……」

    沈安正色道:「遼使囂張,大宋蒙塵,臣想著陛下憋屈,就……」

    「……折克行箭術了得,躲在黑暗中一箭就命中了遼人的副使,遼人驚慌失措,而西夏人以為遼人怯了,就準備反擊,恰此時,遼人紛紛拔刀……」

    沈安的口才了得,說的陳忠珩在邊上一會兒緊張,一會兒興奮。

    而趙禎也好不到哪去,直至聽到沈安帶著人悄然而去,這才松了一口氣,說道:「下次萬萬不可冒險了。」

    這個皇帝總是很仁慈,他的關切一看就是發自於內心,讓沈安也不得不感動。

    不過一轉口,趙禎的眉眼就帶著輕鬆的道:「遼人此次惹了大麻煩了。」

    沈安不知道後續,就問道:「陛下,可是拿住了證據嗎?」

    陳忠珩得意的道:「遼人本想倉皇而逃,可耶律嗣臣他們的屍骸卻不能一路帶回去吧,到時候半路生蛆咋辦?所以歐陽修就以此為據,讓遼人在文書上籤字畫押,大事定矣!」

    趙禎笑道:「歐陽修的眼神不大好,凌晨時硬是叫人點了幾十個火把照著,就盯著劉伸簽字畫押,不然就任由著耶律嗣臣的屍骸丟在那裡發臭。」

    「折克行的箭術果真這般了得嗎?」

    皇帝的思維總是很廣闊的,一般人壓根就跟不上。

    可沈安卻沒有思索的說道:「陛下,折克行刀箭都了得,臣這等每日聞雞起舞的都不是對手。」

    趙禎面色古怪的指指他,最後搖頭道:「那折家乃是將門,打出生就在琢磨練武,你……翻個牆還得要梯子,以後還是老老實實的吧。」

    沈安覺得皇帝小瞧了自己,於是準備回家後繼續苦練。

    可才將出了皇城,被曬的眼睛發花的他就被人抽了一巴掌。

    「哎喲!」

    沈安才捂著頭,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老夫打死你個作死的小子!」

    包拯凶神惡煞的出現在了沈安的眼中。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31 14:25
第100章 折繼祖來了

    沈安被包拯一路拍打著遠離了皇城,侍衛們一直在笑,直至看不見人影。

    所謂的御街,就是從皇城的宣德門直至外城的南熏門。

    漫長的街道上依舊繁花似錦,絲毫看不出昨夜的殺戮和血腥。

    沈安覺得自己的腦袋要被拍成包了,他就往左一轉,到了州橋。

    包拯氣喘吁吁的跟上來,然後不斷揉著因為拍打沈安而感到疼痛的手心,說道:「你這小子就是個活脫脫的作死鬼。」

    沈安喊冤道:「我又怎麼了?我老老實實地在家帶妹妹呢。」

    包拯氣呼呼的道:「你說說,你說說,昨夜的事是不是你幹的?」

    沈安愕然,沒想到老包的嗅覺那麼敏銳。

    「不是我啊!我哪有那個本事!」

    這事兒就趙禎和那幾人知道,沈安覺得還是保密為好。

    「真的?」

    面對著包拯狐疑的目光,沈安一臉堅毅的道:「真的,若是不真,我……」

    啪!

    六十出頭的包拯竟然能一躍而起,然後一巴掌把沈安拍的抱頭鼠竄。

    兩人一前一後的跑,前方就是夜市,那些小販見到沈安的模樣不禁大怒,有幾人就拎著菜刀準備幫他攔截追兵。

    「站……站住!你……你給老夫……站住!」

    等他們看到後面追來的是氣喘吁吁的包拯時,都訕訕的收了凶器。

    「沈郎君,跑快些!」

    「要追上來了!」

    在戲謔聲中,沈安跑到了御史台外面,然後止步了。

    御史台看門的門子呆呆的看著自家老大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過來。

    「還……還敢不……」

    包拯的模樣讓沈安擔心隨時會倒下,就趕緊扶住了他,說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兩人進了御史台,那些御史見到沈安扶著包拯,那臉上的表情當真是精彩極了。

    沈安竟然大搖大擺的進了御史台,而是還是和他們的老大一起進來的。

    沈安扶著包拯緩步而行,見那些官吏們紛紛看向這邊,就微微頷首而笑。

    一群官吏不禁絕倒。

    這廝竟然以為我們是在歡迎他?

    一陣低低的惱怒聲音中,沈安和包拯走了進去。

    「肯定是你幹的。」

    包拯端著茶杯的手在顫抖,緩了緩才能正常說話。

    他看了屁事沒有的沈安一眼,覺得衰老漸漸在侵蝕著自己。

    但他轉念就想到了家中的兒子,就告誡自己要努力的活著。

    「真不關我的事啊!」

    沈安在叫屈,包拯冷冷的道:「昨夜出事,第二天官家就叫你進宮,難道是想讓你送遼使出境?」

    沈安笑嘻嘻的道:「官家……」

    「罷了,你不用說了。」

    包拯也覺得逼問這等事有些不對味,他輕輕的拍打著痠痛的大腿說道:「昨夜若是有一絲錯謬,被圍殺的就會是你。好了,去吧,以後別再幹這等事了。」

    這話就像是自家的孩子剛把隔壁種的菜給糟蹋了幾株,大人知道後漫不經心的警告。

    沈安笑嘻嘻的說是,然後說道:「您這身子可是不行啊!」

    包拯搖搖頭,微笑道:「行不行也得頂著活,好歹要活到孩子成人了,那樣兩眼一閉才放心。」

    沈安點頭表示瞭解,包拯笑罵道:「你一個少年知道些什麼,趕緊多存錢,緩兩年就娶妻生子,然後你自然就會知道了老夫的想法。」

    沈安神思恍惚了一下,然後說道:「人生而有靈,可人生來卻就是為了走向衰老,所以會感到孤獨,需要朋友,需要妻子的陪伴……最後就是孩子,沒有孩子,就會覺得自己來去空空,白活了一場……」

    包拯詫異道:「你竟然……」

    他覺得真是活見鬼了,一個少年竟然能知道他們這等老傢伙的心思。

    見沈安還有話說,他趕緊擺擺手道:「去吧去吧,別學了我們這些老傢伙的暮氣沉沉。」

    沈安出了御史台,就遇到了一群開封府的衙役。

    這些衙役罵罵咧咧的,沈安聽了一耳朵,大抵就是昨夜他們看守遼人和西夏人的屍骸,結果連早飯都沒人管。

    「……糟糕,李三,那個遼人副使的屍骸……好像拿錯了,拿成了西夏人的。」

    一群衙役看到了沈安,馬上目露凶光,生怕他聽到了剛才的話。

    「他是沈待詔。」

    有人認出了沈安,瞬間衙役們都換了個臉,拱手打招呼,熱情無比。

    誰都知道老沈家可是和遼人不共戴天來著。

    除非沈卞能從遼國活著回來,否則作為兒子的沈安,此生最大的仇人就是遼人。

    沈安笑眯眯的拱手,然後低聲道:「錯了好啊!」

    衙役們一怔,然後就爆發出了一陣哄笑,對沈安的感覺就更親切了。

    沈安的心情大好,回到家後,見折克行已經走了,就問了書信的事。

    莊老實有些不滿的道:「郎君,折郎君寫信是躲著寫的,然後竟然有人把他的書信給拿走了。」

    「這就是底蘊啊!」

    沈安知道折家肯定在汴梁有點,而謹慎是名將的必備素質,就憑著這兩點,他就覺得折克行以後的能力不會差。

    「哥哥!」

    「哎!」

    日子就這麼緩緩而逝,遼人和西夏人在御街的血戰還掛在汴梁百姓的口中時,一隊騎兵進了汴梁城。

    沈安依舊在家,折克行隔三差五的過來學習,而趙仲鍼最近在讀書,據說已經患上了脖子扭曲症,每日都在盼望著有人能拯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

    這個拯救者只有沈安,但沈安現在卻沒空。

    就在夜間,沈安正在書房裡看書時,折克行鬼魅般的摸了進來。

    「下次進門不打招呼,小心自己倒霉!」

    沈安非常不滿意折克行這種藉著身手好,就不講禮貌來嚇人的舉動。

    折克行笑了笑,看來是沒當回事:「安北兄,我的身手別說是你這裡,怕是皇宮也能摸進去。」

    「真的?」,沈安伸手在桌子下拉了一下。

    折克行聽到身後傳來了噗的一聲,就緩緩回身,然後就呆住了。

    就在房門的正下方,一支標槍正紮在地上,尾巴還在顫抖著。

    折克行目光上移,看到了一個簡陋的機關,他摸著頭頂後怕的道:「好狠啊!」

    沈安過去把標槍拔出來,說道:「這是當時防備遼人的機關,不過現在倒是用不上了。」

    折克行拱手道:「安北兄,我家叔父到汴梁了。」

    「誰?」

    沈安覺得有些懵,這信才寄出去不到一個月,可府州距離汴梁差不多有七八百公里吧……

    「我叔父……」

    竟然是府州知州折繼祖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31 14:25
第101章 擴張朋友圈

    盛夏時節,可汴梁城裡卻好似變天了。

    變得有些冷颼颼的。

    折家這一代的家主在沒有旨意的情況下進京了,然後上奏疏請罪,只說自己是要死了,請官家看在折家世代忠良的份上,寬恕他擅自進京的罪過。

    有人說折家人要造反,然後被巡檢司的當場拿下,據說一路還喊冤。

    折繼祖進城的當夜,富弼和樞密使宋庠齊齊去客店裡見了他,然後密談一刻鐘,就悻悻然的出來了。

    這是要翻天了?

    當夜的汴梁城中多了幾分凜然。

    而沈安依舊睡的很安穩,甚至還在第二天早上去了郡王府,準備去搭救趙仲鍼一把。

    兩個老師在教趙仲鍼,這個待遇讓沈安很是羨慕,於是在趙允讓的逼視下,違心的說道:「你且好生學,好好學習啊!回頭學業有成了,要做大宋的棟樑……」

    趙仲鍼悲憤的看著沈安,心想我不喜歡背書作詩做文章啊!

    他更喜歡看雜書,各種書都看。

    可在學業沒有大成之前,這種愛好就是異端,會被自家祖父給吊著打個半死。

    而且他讓楊沫悄悄的去找沈安求救,可你這是來拯救我的?怎麼看都是在助紂為虐啊!

    趙允讓在邊上一臉的憤怒,最後說道:「真是家門不幸啊!對了,老夫記得陛下交代讓你在此讀書……」

    啥?

    沈安面如土色的拱手告辭,然後一溜煙就跑了。他可不想搭救趙仲鍼不成,自家反而被坑了。

    趙允讓看著他遠去,見孫兒在裡面苦著臉,就揮揮手趕走了兩個老師。

    「官家知道了你跟著沈安去陰了遼人和西夏人一把,你要悶一陣子……」

    沈安當時找趙仲鍼幫忙去引誘西夏人出來,此事自然在趙允讓的視線之內,他甚至還幫著掃清了一些痕跡,只是沒想到皇城司的人更勝一籌。

    他邊說邊看著自家的孫兒,見他一臉惶然,就嘆道:「你跟著沈安旁的沒學會,倒是學會了裝純良,不過這不是壞事,罷了,過幾日就讓你出去野。」

    他覺得自家孫兒跟著沈安廝混之後,竟然越變越腹黑,越變越機靈了。

    這可是大好事,祖宗有靈啊!

    趙仲鍼馬上就歡呼雀躍起來:「翁翁你真好!」

    趙允讓負手離開這裡,一路都在笑著,在進入自己的房間前,他看了一眼皇城方向,喃喃的道:「將門這是不滿了嗎?」

    ……

    大殿內的氣氛有些緊張。

    折繼祖的臉頰有些瘦削,一雙眼睛此刻微微眯著,竟然有些銳利。

    他鄭重跪下,說道:「臣家久在邊疆廝殺,兒郎們死傷無數,臣……不忍折家繼續在刀口上存活,懇請陛下看在折家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允了臣一家遷來汴梁……」

    大殿內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呆住了。

    誰曾想到大傢伙防備的折家竟然主動要求卸甲了……

    這是給大家出了一道難題啊!

    誰給折家人出的主意?

    ……

    一刻鐘後,折繼祖出了皇城,上馬後對折克行說道:「帶路。」

    折克行不知道他在裡面的應對如何,但人沒事就說明有緩和的餘地,就問道:「叔父,去哪?」

    折繼祖回身看了一眼宮門,說道:「去沈家!」

    「啥?」

    折克行剛想說此刻去找沈安就是彼此勾結的罪證,折繼祖的手一動,馬鞭就從他的頭頂上閃過。

    「走!」

    一路到了沈家,折克行擔心沈安會生氣,就主動去叫門。

    大門打開了,姚鏈看了一眼,笑道:「折郎君來了,我家郎君可是說你上次把家裡的好酒都喝光了,要罰你背書一本……咦!」

    隨後沈安從內院出來了。

    「可是折知州嗎?」

    沈安微笑拱手。

    折繼祖拱手道:「正是我,多謝沈待詔為折家的謀劃,感激不盡。」

    他竟然躬身行禮,沈安趕緊避開道:「這可不敢當。」

    「當得起!」

    折繼祖看了折克行一眼,說道:「府州折家不但困於外敵,更困於後背,沈郎君一語讓我折家多了底氣,此後自然活的自在。此恩折家上下牢記在心,此後有事儘管傳信去府州,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沈安心中暗喜,卻正色道:「折家世代忠良,我這裡卻看不過那些人把該用在外敵身上的勁頭使在自己人的身上,還有……」

    他指著折克行笑道:「我和遵道一見莫逆,只是出了個餿主意罷了。」

    他的心中已經歡喜的不行了。

    這可是來自於折家的友誼啊!

    沈家在大宋並沒有什麼根基,反而因為沈卞的緣故對頭不少,所以沈安需要擴展自己的朋友圈,而世代出猛將的折家自然是一個好選擇。

    折克行擔憂的道:「叔父,咱們來這裡,宮中會不會覺得安北兄摻和了此事……」

    折繼祖微微眯眼道:「武人要讓人放心,那就坦蕩些。至於沈待詔這裡,你和他交好,我來此一聚,坦坦蕩蕩,何人敢說?再說我隨後自然會去拜訪不少人……」

    沈安微微點頭,要是折繼祖沒有後續的手段,他自然會調低對此人的看法。

    只是折家要花一筆錢了。

    「我聽聞沈待詔……」

    「叫我安北即可。」

    「安北……我聽遵道說,你對西夏和遼人有些看法?可能給我說說。」

    沈安知道這是一個考驗,就帶著折繼祖去了書房。

    書房裡,沈安拿了幾枚圍棋子當做幾方勢力,說道:「西夏一直想在大宋的身上割下一塊肉,可實力不濟,而且吐蕃人也和他們糾纏不休,所以他們進取不足。」

    他指指另一枚棋子說道:「而遼人此刻疆域龐大,更重要的是他們掌控了不少部族,以及戰馬。那些部族的人天生就是戰士,大宋此時不是對手。」

    「可遼人卻沒進攻。」

    折繼祖提出了疑問,在他看來,沈安這些話有些紙上談兵了。

    沈安看到了一抹不以為然,就笑了笑,說道:「從耶律洪基上台以來,遼人漸漸失去了進取心……」

    折繼祖的眸色微緊,問道:「你從何得來的這個消息,可靠?」

    沈安微微點頭,卻不肯再說。

    你既然不信我,那我和你說個什麼勁。

    折繼祖起身拱手道:「請賜教。」

    武人的認錯方式格外的耿直,沈安才說道:「我聽聞耶律洪基崇佛,並且喜好遊獵,上次遼使來威脅大宋時,我就給他們出了個主意。」

    沈安看了折繼祖一眼,說道:「大宋聯手西夏……」

    嘶!

    這個消息一直被封鎖著,所以折繼祖並不知道,此刻一聽他就呆住了。

    他是宿將,自然知道這個主意的可行性並不是很高,可遼人竟然沒有為此發出戰爭威脅……

    「耶律洪基竟然如此嗎?」

    他知道根據這個消息能推算出來什麼,所以一臉的震驚。

    耶律洪基竟然是個軟蛋,那麼大宋的政策自然會有所改變,府州折家在遼國方向也會相應的減少防備。

    折繼祖肅然道:「安北大才,此後府州折家和沈家……遵道。」

    折克行走過來叉手道:「叔父。」

    折繼祖指著他對沈安說道:「此後遵道任你處置。」

    這就是折家人的豪爽。

    咱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我侄子隨便你收拾。

    沈安笑著說道:「我和遵道一見如故……」

    折克行插話道:「叔父,安北兄大才,我跟著學了好些東西。」

    折繼祖點頭道:「你小子有福氣,你那些兄弟都想找個名師而不得。」

    沈安謙遜了幾句,然後說道:「此次朝中定然會不了了之,此後折家的日子會好過些,不過卻要給個台階給他們。」

    折繼祖嘆道:「要出錢了。」

    沈安詫異的道:「為何要出錢?」

    折繼祖苦笑道:「折家可沒什麼好東西獻上去,能讓朝中釋然。」

    沈安說道:「若是信得過的話,我這裡倒是能想想辦法。」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 19:49
第102章 心慌的折家,閉關的沈安

    折家不干了!

    「宰輔們都慌了,開始還矜持著不去找我叔父,可這兩天都上桿子……哎!我叔父只說不行,還請了汴梁城最好的郎中給自己看病,對外說怕是活不了幾年了。」

    折克行一臉的痛快,「後來有人不信,我叔父就躺床上,沒人敢去看。」

    天氣熱了,果果昨晚沒睡好,沈安正抱著哄她。

    「小聲些!」

    沈安小心翼翼的把果果抱進去睡下,出來後指指外面,兩人一起出去。

    天氣很熱,樹上的蟬在拚命的嘶叫著。

    沈安走到屋簷下,說道:「此事只是給宰輔們和官家提個醒,你想換人就換,可別在背後折騰人。」

    折克行只覺得胸中暢快,「折家從未這麼暢快過,多謝安北兄了。」

    「但是要見好就收,想來你叔父會把握分寸。」

    沈安覺得這算是一件好事,也開了一個好頭。

    可此刻的折繼祖卻有些頂不住了。

    是的,作為世代武人的折家,從未有過善於謀身的傢伙,否則折家也不會混的那麼差。

    一雙銳利的眼睛裡多了頹然,折繼祖拍打著桌子罵道:「都是一群老狐狸,說是折家儘管在府州呆著,以後要錢有錢,要糧有糧,親熱的讓我脊背發寒,這群傢伙,他們肯定是在謀劃著秋後算賬。」

    「怎麼辦?」

    折繼祖是真的急了。

    但他並未後悔,只是擔心以後會被朝中給小鞋穿而已。

    「好日子給你過一過,以後尋機就收拾你,那些文官們最擅長的就是這個,瑪德!實在是不行,折家就真的全搬來汴梁城,大家做富家翁好了。」

    這就是金盃共汝飲,背後捅一刀。

    折克行也有些無措。

    「要錢給錢啊!這倒是不錯,只是折家得了好處,旁的將門會不會拈酸吃醋?到時候折家可就孤立了,遇到戰事時,上官會不會使絆子?同袍會不會見死不救?」

    沈安一邊說著一邊喝著茶,有滋有味的模樣。

    折繼祖嘆道:「就是擔心這個啊!」

    沈安笑道:「此事倒也簡單……」

    「簡單?」

    折克行苦著臉道:「安北兄,這幾日在京的折家人絞盡腦汁也沒想到一個辦法,您這個簡單……」

    他漸漸的有些明悟了,狂喜之下,一把就揪住了沈安的手。

    「放手!」

    沈安喝住了他,然後揉著手腕道:「要穩重,不然以後怎麼做名將?」

    折克行少年心急,說道:「都沒了以後,還什麼名將?」

    折繼祖也覺得這個局面有些僵,雖然達到了目的,可卻也帶來了些惡果。

    但他卻對沈安的謀劃沒話說,起身道:「安北大才,我這裡過幾日就回去,到時候讓人帶些土產過來。」

    咱折家從不讓自己人吃虧!

    這份豪邁倒是很對沈安的脾胃,所以他說出了自己的謀劃。

    「此事倒是不急,若是快的話,再有兩三日就出結果了。」

    折繼祖看向了沈安,目光炯炯。

    「安北……是何東西?」

    沈安笑道:「到時候就知道了。」

    不是他賣關子,而且這東西……需要保密。

    沈安叫人分開採購了些東西,甚至一些東西是讓郡王府去採購的。

    東西買來了,雜七雜八的,甚至還有不少木料和鐵料。

    折克行不知道他究竟要弄什麼,可卻恪守規矩,不去窺探。

    沈安隨後找到了郡王府,七轉八彎的,最後還是找到了皇帝那裡去。

    「他要製作弓弩的老匠人?」

    趙禎有些頭痛的道:「他最近安生了一陣子,這又是要鬧什麼呢?」

    陳忠珩賠笑道:「官家,沈待詔最近可是很老實啊!」

    「他老實……」

    趙禎突然生出了一些想法,「我怎麼覺著自從他上了朝堂之後,這朝中的事就多了呢?」

    這話要是讓沈安聽到了一定會大喊冤枉。

    這不是我找事,而是我一未來的好青年,在諸多事情上和你們有些格格不入。

    陳忠珩一想也是,於是就說道:「官家,那小子就是個奸猾的,臣都吃過他好幾次虧了。」

    趙禎點點頭,卻又想起了沈安的好處:「他至少還知道忠君,那香露價格低不說,還比外面的多。」

    後宮之中就相當於是花叢,而他就是唯一的一片綠葉。

    花叢中得有花香吧?

    以往的花香聞著不怎麼地,自從暗香進宮之後,趙禎才覺得有些意思了。

    所以他近來多有流連,然後有御醫提出了告誡,宰輔們也在奏疏裡隱晦的提及了一番。

    官家啊!咱們悠著點來行不?

    你都大把年紀了,別哪天栽倒在女人的身上,那可就從仁君變成了子孫的反面教材。

    哎!

    趙禎突然想起了當年的那位寵妃,就嘆息道:「大宋目下最大的對手乃是遼人,而沈安和遼人不共戴天,給他。」

    陳忠珩諂笑道:「是啊官家,旁人都能和遼人親近,唯有沈安不能,否則死後可沒面目去見祖宗了。」

    隨後一名老工匠就出現在了沈家。

    沈安對折克行交代道:「看好這裡,不許人進出。」

    沈安帶著老工匠還有材料工具進了密室,隨即折克行就站在了門外,從現在開始,他除去上茅廁之外,將會寸步不離。

    折繼祖覺得希望不大,就開始了在京城裡的金錢外交。

    可折家這次一棍子打蒙了許多大佬,所以誰都不肯給面子。

    而宮中的皇帝據說也不大高興,覺得折家這是在用撂挑子來威脅他。

    這事兒麻爪了啊!

    折繼祖灰頭土臉的來了沈家,見自家侄子守在廂房外面,就問道:「裡面在弄什麼?」

    折克行只是搖頭。

    折繼祖笑道:「你倒是知道守密了。」

    兩個少年私下能弄出什麼來?

    折繼祖覺得沈安的頭腦好用,以後弄不好就會慢慢的飛昇進政事堂。

    但是做東西……

    折繼祖搖搖頭,繼續去奔波。

    而趙禎壓根就沒關注這個事,日子照樣流水般的滑過。

    折克行就守在門外,誰來他都是警惕的盯著。

    第二天,折克行的眼睛裡多了血絲,但他依舊拒絕了姚鏈換人的建議。

    他攔截了所有人,但是果果卻不在這個範圍。

    果果站在門外嚷道:「哥哥。」

    房間裡傳來了沈安的聲音,有些沙啞:「哎!哥哥在做事,就快好了。」

    果果嘟嘴道:「哥哥,我想你啦!」

    裡面的沈安笑道:「哥哥也想你了,明早,明早上哥哥就出來了。」

    於是當晚果果早早的就睡了,還叮囑陳大娘早些叫醒她。

    第三天,天剛亮時,裡面的門打開了。

    早就等在外面的果果歡喜的衝了過去,就見到一臉疲憊的哥哥,還有那個一臉興奮的老工匠。

    三天沒睡的折克行回身,看到老工匠的手中拎著一把弓弩,就好奇的問道:「安北兄,是弓弩?」

    沈安打個哈欠道:「對,咱們馬上就試試。」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 19:49
第103章 強弩

    「全燒了!」

    房間裡竟然擺放著三具被破壞殆盡的弓弩,沈安接過一碗湯餅,讓莊老實拎著去廚房盯著燒掉。

    稀里嘩啦的吃了湯餅後,沈安帶著老工匠和折克行去了後院。

    沈安接過外形普通的弓弩,然後雙手拉住弦,往上拉了一截距離,那裡有個鉤子。

    弓弦掛在鉤子上,沈安雙手發力,腳下一踩,原來那鉤子竟然是和腳踏的環相連的。

    而且那弓弦竟然是單根雙股,一股不動,但依舊能參與蓄力。

    折克行玩弓弩也算是大半個行家,他看到沈安費力的上弦,心中有個念頭在轉動,越來越急切。

    「這是……這能省力!」

    沈安只是個少年,身上的力氣哪能和軍中的悍卒相比?

    他費力,可那些軍士卻不會費力。

    沈安回頭說道:「而且弓弦的行程長了,弩箭會更有力,射程會更遠。」

    折克行激動的道:「這是新弩!這是新弩!」

    小屁孩激動個什麼呢!

    沈安眨巴著眼睛,前方就是剛立起來的靶子。

    靶子的外面覆蓋了一層甲衣。

    沈安端起弩弓瞄準。

    「那個……」

    折克行見沈安的手在抖,一點都不穩,就說道:「安北兄,要不我來吧。」

    嘭的一聲,短短的弩箭飛了出去。

    咻!

    沈安緩緩回頭,目光不善。

    「本來我就瞄準了的,你在邊上一說話……」

    折克行覺得自己很委屈,就說道:「以前練箭的時候,家裡的兄弟還會在邊上吵鬧……」

    沈安不懷好意的看了他一眼,折克行一個激靈,想起了自家叔父說隨便沈安收拾自己的事,就賠笑道:「安北兄箭術無雙……小弟佩服之至。」

    沈安這才悻悻的重新上弦。

    可他沒有操練過弓弩,所以舉起來後依舊穩不住。

    馬丹!

    這個太過分了啊!

    沈安喊了一聲:「姚鏈來。」

    姚鏈在外面守門,聽到喊聲就屁顛屁顛的跑進來。

    這可是機密啊!

    郎君竟然不見外的讓我摻和進來,這份看重……

    瞬間姚鏈就決定要把這條命賣給沈家。

    「彎著腰。」

    啥?

    姚鏈不解的看著沈安。

    沈安舉起弩機,姚鏈這才明白自己是來當架子的。

    「高一些,對對對,穩住……」

    「嘭!」

    這一次很給力,弩箭直接命中目標。

    折克行走過去,等看到弩箭全部沒入甲衣裡後,不禁暗自咂舌。

    隨後就拉開了距離測試,弩箭不斷穿透甲衣。

    「不夠,太近了!」

    沈安抬起頭來,有些遺憾的道:「看來得找個寬敞的地方試試了。」

    折克行已經有些瞠目結舌了。

    目前來看,這具弩弓的威力已經非同凡響了,關鍵它還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上弦輕鬆。

    一行人興致勃勃的出了城,然後找了個偏僻的地方,隨後展開了測試。

    弩箭不斷發射,從直射改成了拋射。

    拋射之後,弩箭帶著一個慣性重力的作用,破甲的效果更加的明顯。

    「兩百步!」

    這是最新的距離。

    折克行心疼的把從沈家帶來的鐵鍋掛在了甲衣上,然後一溜煙就跑。

    沈安這次是用上了木叉子當架子。

    他單眼瞄準,第一箭直接脫靶。

    「艹!眼睛花了!」

    第二箭射出去之後,身後有人說道:「這都看不到了啊!」

    「是啊!剛才來了一陣風,吹偏了。」

    沈安腳踩拉環,雙手一配合,就把弓弦上了。

    再次裝上弩箭,沈安罵道:「再不中我就從汴河游回家去!」

    可兩百步這個距離,他覺得自己能中就是運氣,走狗屎運了。

    「好!」

    「你這人怎麼這麼說話的!」

    沈安覺得這捧哏的水平甚至還比不上摺克行,他緩緩轉身,轉到一半時身體就哆嗦了一下。

    啪!

    「哎呀!」

    沈安捂著頭退後了一步,說道:「您怎麼來了?」

    包拯瞪眼道:「老夫再不來,大宋的弩弓就要被人給偷學了!」

    沈安看向了周圍,見遠方人影幢幢的,竟然有十餘名騎兵,就問道:「真的有奸細?」

    包拯怒道:「前日官家找到老夫,說你在胡鬧,可老夫卻知道你做事從不肯無的放矢,今日你前腳出來,老夫後腳就跟來了。」

    沈安指著遠處說道:「可你竟然調動了騎兵?」

    包拯現在是御史中丞,可沒有這個權利。

    包拯沒好氣的道:「遼人和西夏人在城中都有奸細,老夫和官家要了些騎兵來,不然你以為呢!」

    遠方的騎兵突然開始向左邊衝去,隨後更是向左右分開包抄。

    包拯的心情一鬆,然後才有興趣去打量這個弩弓。

    「這是……弩弓?」

    他看過弩弓,但是眼前這個卻有些差別。

    「沒錯。」

    沈安開始重新瞄準,包拯眯眼看著靶子,說道:「那麼遠啊!」

    咻!

    「中了!」

    這裡眼力最好的莫過於折克行,沈安的弩箭剛擊中目標,他就狂奔而去。

    包拯哆嗦著問道:「多少步?」

    「兩百步!」

    居然射中了?沈安覺得自己可以去買彩票了,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怕不是有神箭手的天賦技能。

    沈安把弩弓扔了過去,姚鏈接過,一臉視死如歸的道:「郎君放心,小人定然弩在人在,弩不在……人亡。」

    「啥?兩百步?!」

    包拯的聲音有些打顫,「快,扶……扶著老夫。」

    沈安一看老頭的面色發紅,趕緊過去扶住了他,有些慌了。

    「您這是……別激動啊!趕緊平息平息。」

    包拯在努力的呼吸著,然後一把抓住了沈安的手,問道:「你天賦異稟?」

    沈安低頭看看,尷尬的道:「有點。」

    包拯一巴掌呼過來,喝道:「問的是力氣!」

    沈安赧然的道:「只是普通!」

    包拯馬上就甩開了沈安,大步走了過去。

    而折克行已經扛著靶子在往回跑。

    沈安吸吸鼻子也迎了過去。

    「哥!鍋!」

    折克行幾乎是在胡言亂語了,沈安罵道:「再咯咯咯就把你扔宮裡去。」

    折克行被包拯一把攔住了,然後弩箭的破壞力就展露在了大家的面前。

    那口鐵鍋被弩箭從正面穿透,只留了小半截尾巴在外面。

    沈安也有些吃驚了,但更多的是歡喜和得意。

    「把鐵鍋取下來,回頭還能賣錢。」

    包拯捂著胸口深呼吸了幾下,說道:「這鐵鍋老夫收了!」

    沈安心疼的道:「造一口鐵鍋要不少錢呢!」

    包拯看著穿在鐵鍋上的弩箭,心滿意足的道:「回頭讓官家賞你幾口鍋。」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 19:50
第104章 若是布下弩陣

    包拯哆嗦著把折克行叫過來問道:「老夫當年見過弩弓,可沒那麼遠,也破不了鐵鍋,說說,這弩弓怎麼樣?」

    折克行脫口而出道:「此乃大宋的鎮國利器!」

    包拯盯著折克行看,折克行堅定的點點頭。

    「老夫信了折家!」包拯馬上衝著姚鏈喊道:「拿過來!」

    老頭接過弓弩看了看,然後竟然開始了寬衣解帶,用官服把弩弓包裹起來,。

    他一手鐵鍋,一手弩弓,可一看馬就傻眼了。

    沈安只好把他扶上馬背,然後問道:「您這是要進宮呢?」

    「你們也來。」

    一行人緩緩回城,一路進了宮。

    趙禎剛議事完畢,聽聞包拯求見,就先喝了一碗茶去去心火。

    「陛下!」

    一進殿內,包拯就激動的差不多老淚縱橫了,嚇得趙禎霍然起身,以為是出了大事。

    老頭這是在為了給我表功創造氣氛啊!

    沈安也進來了,折克行卻被攔在了外面。

    包拯緩緩解開官袍,然後拿起了弩弓。

    「弩弓?」

    趙禎心中一動,就看向了沈安。

    沈安專門申請要了一個做弩弓的老匠人,折騰了幾天,這是出結果了?

    「陛下,兩百步,兩百步啊!」

    這一路上包拯已經被折克行普及過了弓弩的常識,此刻激動的不能自已。

    「陛下,這就是大宋的鎮國神器!」

    「鎮國神器?」

    趙禎過來看了看,甚至還試著上弦。

    沈安在邊上教了一下,趙禎竟然也成功了。

    「能有多遠?」

    在趙禎的印象中,能操控弩弓的都是悍卒。

    可現在他竟然也能行,這是朕的身體依舊龍精虎猛,還是這弩弓名不副實。

    鎮國神器,這名號可不是誰都能擔當的。

    包拯見他不信,就說道:「陛下可叫人來試試。」

    「那就試試吧。」

    一陣忙亂後,眾人來到了延和殿的後面。

    這裡是一個長方形的空地,距離正好。

    一群侍衛擋在了趙禎的身邊,沈安和折克行被擠到了外面。

    折克行並未覺得委屈,反而有些參與了某種大事的激動。

    他看了神色淡然的沈安一眼,心中慚愧之餘,不禁欽佩不已。

    都是差不多的年紀,沈安能智鬥宰輔,計殺遼人和西夏人,這大抵就是天才一流的人物。

    可他竟然還能改進弩弓,這個……

    他只覺得沈安的背影看著高大了不少,心中還有些和沈安交好的竊喜。

    「都閃開!」

    陳忠珩得意洋洋的排開了眾人,正準備拍馬屁請趙禎出手時,沈安卻說道:「陛下,這個……」

    他指指遠方的靶子,臉上有些為難之色。

    陳忠珩瞬間就想抽自己一巴掌。

    那麼遠的距離,要是官家射不中咋辦?丟人啊!

    趙禎欣慰的看著沈安,覺得這少年總是能顧全大局,就說道:「你來吧。」

    沈安拱手道:「臣雖說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可卻離武勇差遠了,不過這裡倒是有一個神箭手。」

    「哦!誰?」

    趙禎淡淡的問道。

    沈安一腳就把折克行踹了出來,然後擠眉弄眼的道:「陛下,折克行家傳的箭術,臣見識過,厲害!」

    趙禎的目光審視過來,他知道沈安這個舉動的意思。

    這是在調和矛盾。

    府州折家被打壓的太過了,折繼祖入京,悍然請求卸甲,這就是反彈。

    過沒過?

    趙禎這幾日想的很清楚,確實是過了。

    折家真要撒手,按照宰輔們的說法,西夏人大概要笑瘋了,然後絕對會趁機來撈一把。

    所以此事就悄無聲息的妥協了,至少麟府路那邊以後對折家的箝制會少一些,該給的錢糧也會給。

    這是對祖宗之法的一次修改,宰輔們很是不滿,比他這個皇帝還不滿。

    他知道這是為什麼。

    文官們希望武人永無翻身之日,一點希望都不能給他們。

    可他是皇帝啊!

    想到這裡,趙禎微微點頭。

    沈安嬉皮笑臉的道:「陛下,臣能做成這弩弓,就是折克行給的主意。」

    「哦,好。」

    折克行呆呆的看著沈安,眼中漸漸的有些濕潤了。

    安北兄,你這是把自己的功勞讓給了我,為我,為折家緩頰啊!

    他走了過去,身邊馬上跟來了兩個侍衛。

    他拿起弩弓,輕鬆的上弦,掛上弩箭。

    他舉起弩弓,覺得視線有些模糊,就低下頭用力的甩了甩腦袋。

    兩滴淚水被甩落在地上。

    趙禎在看著,身邊有人在低聲給他說著兩百步這個距離對於單人弩弓是如何的不可思議。

    「……若是真能在兩百步破甲,陛下,這真是大宋的鎮國神器……」

    嘭的一聲,弩箭被激發出去。

    趙禎緊張的看著,可肉眼哪裡看得到弩箭的軌跡。

    第一箭沒中……

    第二箭依舊沒中,不過卻差之毫釐。

    第三箭……

    「中了!」

    一聲叫喊後,前方箭靶旁的西涼殿側面跑出來一個侍衛。

    侍衛跑到箭靶前,先是一愣,然後就喊道:「入甲大半!」

    趙禎想起剛才侍衛說軍中弩弓的射程,就捂著頭道:「這……這可是真的?」

    折克行已經上弦了,然後衝著前方喊道:「閃開!」

    弩箭再次發射出去……

    趙禎看到侍衛們都是一臉的狂喜,就問道:「這是怎麼了?」

    他是很歡喜,可這些侍衛的歡喜卻過了些。

    一個侍衛回身說道:「陛下,軍中的弩手都得有力氣,否則拉不動弦,這弩弓卻能輕易的上弦,陛下……」

    趙禎有些呆了。

    沈安在邊上矜持的道:「若是布下弩陣……」

    快速的上弦,然後用密集的弩箭覆蓋過去。

    趙禎握緊了雙拳,看著前面的折克行依舊在上弦、發射,心情不禁在激盪著。

    「好!」

    「來人吶!」

    皇帝滿面紅光的模樣讓人也跟著歡喜起來。

    「賞!重賞!」

    才發話的趙禎似乎覺得這樣還不足以酬功,他微笑道:「讓折卿在京城再多留幾日,朕這裡為他設宴。」

    這就妥了?

    折克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安乾咳一聲道:「還不快快謝恩。」

    有趙禎的這一句話在,那些文官這次就別想再出幺蛾子。

    就在折克行跪下時,趙禎看向了沈安,目光玩味。

    沈安笑嘻嘻的說道:「陛下,這弩弓就和臣沒關係了,臣這三日閉關造弩,家中的妹妹都哭了好幾次,臣請告退。」

    趙禎淡淡的道:「聽聞你妹妹聰慧,可要朕派兩個宮中人去幫你帶帶?」

    這是試探!

    「臣不敢。」

    誰知道派來的人會帶著什麼任務,沈安不傻,不想被人盯著活。

    趙禎微微點頭,說道:「去吧,此事朕記得你的功勞。少年人……要多為國效力,朕希望看到你成為棟樑的那一日。」

    這個期許可不得了,而且還是皇帝的期許。

    瞬間無數羨慕的目光就淹沒了沈安。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 19:50
第105章 北望江山!

    皇帝說看好你,等著你成為棟樑。

    這麼一句話,換做是任何一個年輕人,大抵都會欣喜若狂,然後感激零涕。

    可沈安卻只是微微一笑,說道:「臣只願大宋早日北望江山。」

    這個……

    眾人都在看著沈安,目光驚訝。

    這人是瘋了?

    連陳忠珩都忍不住想去摸摸沈安的額頭,想看看他是不是燒了。

    這可是皇帝的期許,你不說謝恩也就算了,竟然還口出厥詞……

    不對。

    陳忠珩的心中一震,不禁駭然的看向了沈安。

    他這是在表態!

    每個人都得有自己的政治立場,沒有立場的就是牆頭草,不可能得到重用。

    如果說當年范仲淹的立場是革新派,那麼此刻朝中的大佬們大多都是保守派。

    范仲淹的革新太過激進,把大部分權貴豪紳們的利益作為主要突破口,最後在重壓之下慘敗。

    這是一次典型的倉促改革,倉促失敗的範例。

    范仲淹的政治立場失敗了,從此也就脫離了主流圈子。

    而沈安呢?

    北望江山!

    這就是沈安的政治宣言!

    在一片和平的呼聲之中,他喊出了一個讓人震驚的聲音。

    「北望江山!」

    趙禎目光複雜的看著沈安,從心底發出了一聲嘆息:「北望江山!」

    這是一個非主流的政治宣言。

    也是一個會被人詬病的政治表態。

    如今宋遼和平,大家都在享受著和平的紅利,你沈安卻殺氣騰騰的喊出了北望江山的口號,這是想幹什麼?

    北望啊!

    趙禎忍不住看向了北方。

    那裡有他的夢想,可惜最後夢碎。

    宰輔們壓根就不敢北望,連最悍勇的韓琦也在好水川之敗後縮起了脖子。

    北望嗎?

    他有些沮喪,但目光所至,但看到沈安那張英氣勃勃的臉時,就不禁笑了。

    「好啊!年輕就是好!朕……等著。」

    他緩緩轉身離去,陳忠珩趕緊跟了上去。

    出了宮之後,折克行一溜煙就跑了,沈安知道他是去通告這個好消息,就笑著說讓折繼祖趕緊去表表忠心。

    而在沈家,果果帶著兩個愛寵在前院的屋簷下等著。

    她坐在那裡,左邊是花花,右邊是小羊。

    她單手托腮,腦袋一點一點的。

    正在打盹的果果突然覺得自己被人抱了起來,她睜開眼睛,然後歡喜的道:「哥哥!」

    「昨晚沒好好睡覺吧!」

    沈安抱著她往後院去,莊老實跟在邊上,心癢難耐的問道:「郎君,那事咋樣了?」

    沈安隨口道:「馬上有賞賜來,你準備接待一下。」

    莊老實的臉上馬上就多了光彩,等沈安進了內院,他就喊道:「都出來灑掃了。」

    前院被掃的乾乾淨淨的,然後莊老實帶著人在守著。

    稍後兩輛馬車來了。

    銅錢裝了有半車,但這個不算值錢。

    一車半的好料子,這個才是硬通貨。

    莊老實歡喜的帶著人入庫,沈安陪著妹妹玩耍,沒一會就睡的人事不省。

    他前世在論壇上廝混的時候,和大家爭論過弩弓的構造,可那只是理論。

    結果一上手後,連續三種思路都被老工匠判定為失敗,或是改進有限,最後還是第四種方案成功了。

    三天絞盡腦汁的過程很興奮,但是現在他卻累的像一條死狗。

    果果昨晚也沒睡好,先前等哥哥的時候都在打盹。

    於是等陳大娘進來時,就看到沈安靠在椅子上睡著了,而果果就坐在他的膝上,靠在他的懷裡也睡著了。

    兄妹倆齊齊睡覺,陳大娘抿嘴笑了,然後出去叮囑家裡的人動靜小些。

    而就在此時,在京的宰輔和重臣,以及殿前司、侍衛司馬軍、步軍三衙長官齊集宮中。

    烏壓壓的一群人在看著前方。

    單人上弦,單人使用……

    「兩百步!」

    「嗯,有兩百步!」

    「看看能不能破甲!」

    所有的疑問在弩箭發射出去後得到了答案。

    驗靶的侍衛提著靶子來了,一臉的興奮。

    「貫穿!」

    「貫穿!」

    一陣驚呼之後,宰輔們得意洋洋的說著有此利器,大宋的江山將會固如金湯云云。

    氣氛很熱烈,甚至有人說太平歲月將會因此而延續五十年。

    「弄成弩陣,誰還敢窺探大宋?」

    「布下十萬弩陣,遼人和西夏怕是會聞風喪膽啊!」

    文官們漸漸開始胡說八道了。

    他們的話在武人的耳中就是放屁。

    「這是利器,陛下,臣請守密!」

    啥?

    三衙長官的職權和明代的都督府差不多,沒有調動軍隊的權利。

    而且三衙長官裡,一人是熬資歷上來的,一人是外戚,只有一人是有實戰經驗的宿將。

    他們三人站在了下首,在皇帝和宰輔們招呼之前,不得參與話題討論,只得恭恭敬敬的站著,稍有懈怠,幾位宰輔就敢當面呵斥。

    於是三衙長官屁都不敢放一個,就聽著文官們在咋呼。

    最終還是在邊上覺得不對勁的陳忠珩憋了一句要保密出來。

    然後文官們大多皺眉看著他,有人甚至在嘀咕著什麼內侍干政。

    一群侍衛在邊上戒備,聽到這話有人忍不住說道:「這話沒錯啊!」

    幾個文官目光不善的看向了聲音的來處。

    當我們是奸細嗎?竟然敢口出不遜。

    一群侍衛有些慌了。

    可說話的那人卻漲紅著臉走出來了,他先叉手行禮,然後說道:「陛下,小人以前在軍中效力。軍中軍紀森嚴,洩露軍機者,輕則仗責,重則斬首示眾……小人有罪。」

    趙禎皺眉道:「此事……是該守密,若是被遼人和西夏人探知,那可是一場禍事。」

    先前咋呼的文官都訕訕的退了回去。

    富弼欣慰的道:「陛下,這是重器,每一件都應當記錄,但凡丟失,連坐!」

    這是最嚴厲的預防措施,但趙禎卻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宋庠現在代表的是軍方立場,所以就問了一句:「陛下,此物當有大用,那工匠有大功,臣請褒獎重賞,以激勵後來者。」

    趙禎點點頭道:「是該重賞,只是朕卻不知道該賞賜些什麼。」

    富弼隨口說道:「一個工匠,不如多賞賜些錢,再加封一番也就夠了。」

    大宋多的是散官,隨便弄些出去,保證能讓那個匠人為之癲狂。

    趙禎扼腕嘆息道:「是沈安……和折克行弄出來的。」

    瞬間那些人就石化了……

    富弼覺得像是吃了一隻蒼蠅,但更多的是震驚。

    沈安竟然還會匠人的手段?

    富弼真想把沈安的大腦給鑿開,看看裡面是什麼構造。

    那個少年啊!

    他彷彿只是隨手弄了個東西,然後就嘚瑟的扔在那裡,而我們卻要奉為大宋的重器。

    這感覺真的是……太難受了!

    但無論如何,這是一個於國有大用的重器,能讓大宋增加不少底氣的重器。

    所以富弼躬身道:「陛下,當重賞!」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 19:50
第106章 怎麼防備武人?

    一件事要保密該怎麼做?

    普通人大概會威脅,而上面的權貴大抵是警告,外加相信大家的節操。

    趙禎覺得在場的都是重臣,保密自然是不在話下。

    所以當折繼祖進宮謝恩,隨口提到自己在外面都聽聞了此事時……趙禎怒了。

    如果能罵人,趙禎此刻最想罵的就是沈安曾經的那句話。

    ——臥槽尼瑪!

    而沈安早就知道這事兒怕是很難守住秘密,所以在家裡先大睡了一覺。

    醒來他就覺得腿麻,等看到果果靠在自己的懷裡睡的香甜時,沈安就有些內疚了。

    那麼小的女娃,身邊的親人就只有自己,這得多寂寞啊!

    快十五歲的沈安在想著是不是娶個媳婦來,家中也好有個女人掌管,順帶果果也有個嫂子陪著。

    太年輕了啊!

    沈安覺得自己現在找媳婦的話,大概會早耗元陽,沒半分好處。

    「郎君。」

    外面傳來了陳大娘的聲音,沈安擔心果果睡多了,就把她弄醒,然後牽著她去了前院。

    到了前院,折繼祖和折克行都在。

    兩人一見沈安,當即就深深一躬。

    沈安笑道:「都說了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為何這般見外呢!」

    折繼祖拱手道:「安北大恩,大恩不言謝,可惜族裡的女娃大多喜愛舞槍弄棍的,沒個定性,不然我定然給你挑個好的。」

    折家此次進京幾乎都是在沈安的謀劃之中,一步步的在不可能中轉危為安,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而這些都是眼前這個少年的功勞。

    折克行更是因此在皇帝的面前露了臉,此後只要時機一到,說不得折家就要出一個名將了。

    將門難出名將,不是沒人才,而是不敢用。

    比如說折家現在是折繼祖當家執掌府州,要是再來一個名將,朝中多半會把他閒置,要麼就讓他沉寂下去。

    「多謝。」

    沈安自然是不能去娶個將門的女兒,否則他以後的仕途基本上就被釘死了。

    文武殊途,這可不是一句玩笑話。

    文官和武將聯姻,怎麼看都有些文武勾結的味道啊!

    折繼祖嘆道:「此次若是沒有你的謀劃,折家怕是要倒大黴了。」

    沈安笑道:「可前面也是我的主意,我既然出了主意,自然不會撒手不管。」

    折繼祖讚道:「有勇有謀說的就是你,種家那些所謂的名將種子,在我看來比你差遠了。」

    折克行不服氣的道:「就因為種家的老祖宗是文人出身,所以就比折家得意,憑什麼!」

    「就憑種家知道進退!」

    沈安的回答讓折克行覺得有些委屈。

    外面來了趙仲鍼,他站在外面進退不得,有些尷尬。

    進去的話,就是不速之客。

    可不進……就有些偷聽了別人的話後倉皇逃走的無恥。

    「折家世代忠良,為何要打壓!」

    折克行指著自己的叔父說道:「我折家的男子胸前大多有傷疤,為何?只因我折家兒郎都是死戰不退的好漢!這樣的好漢,這樣為國效忠的好漢,為何要被猜忌和打壓!」

    少年意氣啊!

    折繼祖苦笑著搖頭。

    沈安知道這是一股子氣,不洩掉的話,會在折克行的心中壓很久。

    所以他思忖了一下說道:「漢末之亂,亂就亂在了那些人的手中握著刀槍。」

    外面的趙仲鍼微微點頭。

    他系統的學習過這些知識,所以很是認同這個看法。

    可不就是這樣嗎,漢代的皇帝想和越來越龐大的士人集團爭權,甚至連外戚和太監都用上了,可依舊沒用。

    「……前唐安祿山之亂……及至唐末以來,風雲變幻中,武人的身影顯得格外的猙獰和朝三暮四。」

    沈安苦笑道:「亂世之中,武人殺文人如殺狗,這不報應就來了。大宋立國之後,那個啥……咱們的太祖皇帝不也是那個啥……」

    趙仲鍼微微低頭,覺得沈安真的是……

    說的太過分了啊!

    太祖皇帝可不就是武將的身份,最後造反成功了嗎。

    「……所以武人要防備,這是一條鐵律。」

    不管漢唐還是近代,提防武人永遠都是當權者的主要任務。

    「只是咱們提防武人的手段齷齪了些,而且打壓太過,不像是提防,倒像是洩憤。」

    沈安有些惱火的道:「倒像是這些文官的祖宗都是被武人給宰殺了。」

    「咳咳咳咳!」

    折繼祖用力的咳嗽了起來,他身為武人都覺得沈安的話太大膽了,要是被外人聽到的話,傳到文官們的耳中,沈家怕是要不得安寧了。

    然後他無意中偏頭過去,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趙仲鍼。

    沈安兀自在喋喋不休的道:「防備武人沒錯,可別打壓啊!」

    趙仲鍼被人看到了,就施施然的進來,然後好奇的問道:「安北兄,那該如何?」

    沈安挑眉道:「要想防備武人造反,最簡單的就是調換。」

    折繼祖說道:「是在調換,禁軍一兩年就會換防一次。」

    沈安無奈的道:「才到一地,還沒熟悉山川地形河流,馬上就要換地方了。而且水土不服怎麼辦?若是有外敵入侵,這樣的禁軍可能打勝仗?」

    折繼祖是宿將,但他不知道趙仲鍼的身份,所以只是搖頭。

    沈安指著趙仲鍼說道:「這是汝南郡王家的小郎君,他爹爹在宮中待過些時日。」

    看來備胎之家的名氣不小,折繼祖叔侄馬上就拱手行禮。

    趙仲鍼笑著拱手道:「我和安北兄相交莫逆,大家隨意些才好。」

    沈安微微點頭,折繼祖叔侄這才坐下。

    「換將領就是了,折騰軍士,這是連軍士都不放心?」

    沈安覺得大宋這個真是毛病,「你哪怕把一軍的都指揮使隔幾年對調都成,現在弄成這樣怎麼打?別說打遼人西夏,我看連交趾都打不過……咦!是了,大宋好像連儂智高都打不過,若非是狄武襄後來為將,難說啊!」

    趙仲鍼喃喃的道:「換武將?」

    「沒錯。」

    沈安篤定的道:「隔幾年就調換武將,誰能造反?」

    他邊說邊看著趙仲鍼的神色,心想哥現在就給你埋下一根刺,等你以後真要當了皇帝,面臨著防備武人的選項時,你還會選擇跟著文官走嗎?

    後來的神宗革新中,軍事上還是取得了一些進展,但是後續保守黨上台,人中楷模司馬光扒拉著地圖,顫聲道:「這……這地方送給他們了。還有這裡,都送給他們……」

    趙仲鍼讚道:「這法子好,我聽他們說,那些禁軍隔三差五就換地方,南邊換到北邊,才剛到沒多久,又要換地方,結果將士們沒死在外敵的手中,卻死在了長途跋涉的途中,還有水土不服。」

    沈安摸著下巴說道:「此事……折家卻不能再進諫了。」

    折繼祖點頭道:「再進諫的話,那就是不知進退。」

    不只是不知進退,而是作。

    沈安上下打量著趙仲鍼,看的他渾身發毛的時候才說道:「要不你去胡言亂語一番?」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 19:51
第107章 商人的強大推動力

    後宮的那兩位嬪妃的肚子已經確認有貨了,就算是一半的機會,這次應當也會生下一個皇子來吧。

    宮中宮外一片喜氣洋洋中,有人建議修建一座潛龍宮給未來的皇子居住,趙禎欣然應允,宰輔們也默然,甚至連御史們也破天荒的沒有進諫。

    整個大宋都在盼著那個皇子出生。

    在這個當口,汝南郡王府就自然而然的就被忽視了。

    趙仲鍼有些懵,問道:「我不能上奏疏吧。」

    一個孩子上什麼奏疏,譁眾取寵嗎?

    沈安看了折繼祖一眼,說道:「你只管在家裡說就是了。」

    折繼祖的眼皮子都沒眨一下。

    趙仲鍼卻一下就明白了。

    他家裡鐵定有皇城司的人,在家裡說了,也就相當於是給皇帝說了。

    他想起了自家祖父經常在家說的那些犯忌諱的話,瞬間面色就白了。

    沈安把他送了出去,低聲道:「別擔心這個,你翁翁可不傻。」

    每個人都是演員,要演好自己的每一個角色。

    孩子,丈夫,父親,祖父……

    每一個階段你的角色都不同,而趙允讓的角色就是假戲真做的口無遮攔,以此來保護自己的兒孫。

    而折繼祖此刻的角色就是盟友。

    他聽到了沈安的話,然後安之若素,這就是在表態:咱們是一夥兒的,哪怕你安排的事兒犯忌諱,我也不在乎。

    沈安回到書房,見折家叔侄依舊神色自然,就說道:「許多事情要看長遠些。」

    折繼祖是怎麼想的沈安不管,他只是習慣性的築基而已。

    把折家叔侄送出去之後,沈安就變臉了。

    「誰傳出去的?」

    沈安並未憤怒,只是覺得有些好笑。

    莊老實苦著臉道;「郎君,現在滿城都說您文武雙全,文能作詩寫文章,武能做弩造重器,以後定然要青史留名了。」

    「留名不留名的倒是兩說,可這事我得去找人問個明白。」

    沈安覺得不能渾渾噩噩的放過了這事,於是就去找到了包拯。

    「老夫……哎!」

    包拯當時也在現場,也對陳忠珩的警告嗤之以鼻,可誰能想到才轉眼消息就洩露出去了。

    丟人啊!

    「此事陛下震怒,叫了在場的臣子回來喝問,可誰都說自己冤枉。」

    沈安冷笑道:「包公您也知道審訊人犯的事吧,那些人犯誰不喊冤?誰一問話就招認了?」

    他低聲問道:「是誰做的?」

    包拯搖搖頭道:「沒人會承認。」

    沈安微微嘆息道:「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這是在坑我呢,包公。遼人和西夏人若是知曉了此事,你說他們會不會鋌而走險,直接把我弄走了去拷問?」

    包拯嘆道:「陛下現在正在頭痛怎麼封賞你,你就消停些吧,至於洩露弩弓之事,老夫敢斷言是無心。」

    若是有心,那就該千刀萬剮。

    這話沈安信,所以他眼露精光的問道:「包公,您說官家會給我陞官嗎?」

    包拯皺眉看著他說道:「你小小年紀想升什麼官?待詔就不錯了,做幾年,然後尋個機會外放,這才是穩妥的路。」

    他語重心長的道:「你還年輕,就算是官家讓你去知雄州,難道你真能去做了?」

    說到知雄州時,沈安的眸子都亮了。

    包拯嘆道:「就知道你還想接著你爹爹的路繼續走,可那是條死路啊!你何苦……」

    他一拍腦門,苦笑道:「北望江山。你一提出來,官家就精神了幾分,不過這精神卻無用。」

    他起身道:「北望啊!難!」

    大宋目前的主流思想就是維持和平,軍事上要發展的話,也是儘量多修堡寨,也就是給自己套上盔甲。

    沈安忍不住就說道:「世上並無刀槍不入的神功,再多的堡寨和城池並不足以守護大宋,而唯一能守護大宋的只有刀槍。」

    「老夫知道。」

    包拯不想和他談這個問題,因為三天三夜也說不清楚。

    隨後沈安就被趕出了御史台。

    御史台的對面就是暗香,沈安許久沒來了,就順勢溜躂了進去。

    「這個破東西,再也不用了!」

    他才剛進去,就聽到一聲抱怨,然後一個東西就飛了過來。

    沈安單手一抓,就抓住了飛來的『暗器』。

    他正在自得時,卻看到右邊站著幾個婦人,其中一個婦人的左手正好在胸脯外,保持著掏東西出來的姿勢。

    而她的右手拿著一個暗香出品的托奶……

    沈安一看手中的東西,卻是一個老式抹胸。

    幾個婦人開始是驚訝,等看到進來的是個唇紅齒白的少年郎時,就一起大笑了起來。

    沈安的老臉一紅,手一鬆,抹胸還飄蕩在空中時,他人已經衝進了後面。

    「哈哈哈哈!」

    身後的大笑聲讓沈安也是無語了,這些女人大抵在家就是循規蹈矩的妻子和母親,一旦得了出門的機會,和幾個閨蜜就開始了放浪形骸。

    王天德恰好也在,見他來了就眼睛發亮,問道:「可是有發財的主意了嗎?」

    「我說老王,你也賺了不少了,怎麼就不知足呢?」

    沈安覺得商人真的古今中外都一個德行,死要錢,往死裡愛錢。

    王天德拍拍自己的大肚皮,振振有詞的道:「錢這東西誰嫌棄多?安北,以後我死了,就讓兒孫們弄幾千貫銅錢陪葬,哪怕到了新地方也不怕沒錢花。」

    「你也多存些,這人啊他就說不準,比如說我小時候交好的朋友吧,我經商,他做了小吏,然後我慢慢的發財,他慢慢的陞官,結果就在去年,一場病就去了,哎!人生無常啊!」

    他認真的對沈安說道:「多存錢吧,還有,多生孩子。」

    這年頭的人就是這個德行,沈安至此也明白了大宋為何每年需要鑄幣那麼多。

    一是經濟持續發展,但最大的因素卻是儲藏。

    華夏人都有儲存的習慣,這個習慣的強大,幾乎是從古至今。

    而王天德這等人也是在助紂為虐。

    沈安記得在後世的考古中,經常從墓地裡挖出大量的銅錢來。

    所以他開玩笑的道:「陪葬的越多,被盜墓賊盯上的可能性就越大,你選哪一種?」

    王天德猶豫了一下,「還是要陪葬吧,不然多丟人。」

    「你厲害!」

    沈安隨後就問了生意的情況。

    一提到生意,王天德就兩眼放光,大抵死後被盜墓都無所謂了。

    「香露一月送進宮裡一次,每一次我都多叫馬車造聲勢,這店裡的生意也越來越好了,只是安北,香露不夠啊!」

    王天德覺得應當敞開供應,然後賺錢賺到手發抖。

    商人的尿性沈安自然是知道的,就問道:「乾花可夠?」

    「不夠咱們就提價,保證大宋各地都種花!」

    「酒水呢?」

    酒水大宋可是專賣制,批發商就那些商家,你要是大規模製造香露的話,每天得進多少酒水來蒸餾?

    王天德一臉不敢相信的道:「有錢還怕買不到?安北,只要有錢,在大宋就沒有買不到的東西!酒水……咱們提價啊!香露那麼掙錢,咱們提價採買啊!」

    看著他的理所當然,沈安只覺得心底有些發寒。

    這就是商人,為了利潤他們敢冒著殺頭的風險。

    為了利潤,這世上就沒有他們不敢做的事。

    王天德繼續在鼓動著,兩片厚嘴唇上下翻動,唾沫橫飛間,就像是個演說家般的激情四射。

    這就是利益驅動啊!

    沈安的心中若有所得。

   

   

    後宮的那兩位嬪妃的肚子已經確認有貨了,就算是一半的機會,這次應當也會生下一個皇子來吧。

    宮中宮外一片喜氣洋洋中,有人建議修建一座潛龍宮給未來的皇子居住,趙禎欣然應允,宰輔們也默然,甚至連御史們也破天荒的沒有進諫。

    整個大宋都在盼著那個皇子出生。

    在這個當口,汝南郡王府就自然而然的就被忽視了。

    趙仲鍼有些懵,問道:「我不能上奏疏吧。」

    一個孩子上什麼奏疏,譁眾取寵嗎?

    沈安看了折繼祖一眼,說道:「你只管在家裡說就是了。」

    折繼祖的眼皮子都沒眨一下。

    趙仲鍼卻一下就明白了。

    他家裡鐵定有皇城司的人,在家裡說了,也就相當於是給皇帝說了。

    他想起了自家祖父經常在家說的那些犯忌諱的話,瞬間面色就白了。

    沈安把他送了出去,低聲道:「別擔心這個,你翁翁可不傻。」

    每個人都是演員,要演好自己的每一個角色。

    孩子,丈夫,父親,祖父……

    每一個階段你的角色都不同,而趙允讓的角色就是假戲真做的口無遮攔,以此來保護自己的兒孫。

    而折繼祖此刻的角色就是盟友。

    他聽到了沈安的話,然後安之若素,這就是在表態:咱們是一夥兒的,哪怕你安排的事兒犯忌諱,我也不在乎。

    沈安回到書房,見折家叔侄依舊神色自然,就說道:「許多事情要看長遠些。」

    折繼祖是怎麼想的沈安不管,他只是習慣性的築基而已。

    把折家叔侄送出去之後,沈安就變臉了。

    「誰傳出去的?」

    沈安並未憤怒,只是覺得有些好笑。

    莊老實苦著臉道;「郎君,現在滿城都說您文武雙全,文能作詩寫文章,武能做弩造重器,以後定然要青史留名了。」

    「留名不留名的倒是兩說,可這事我得去找人問個明白。」

    沈安覺得不能渾渾噩噩的放過了這事,於是就去找到了包拯。

    「老夫……哎!」

    包拯當時也在現場,也對陳忠珩的警告嗤之以鼻,可誰能想到才轉眼消息就洩露出去了。

    丟人啊!

    「此事陛下震怒,叫了在場的臣子回來喝問,可誰都說自己冤枉。」

    沈安冷笑道:「包公您也知道審訊人犯的事吧,那些人犯誰不喊冤?誰一問話就招認了?」

    他低聲問道:「是誰做的?」

    包拯搖搖頭道:「沒人會承認。」

    沈安微微嘆息道:「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這是在坑我呢,包公。遼人和西夏人若是知曉了此事,你說他們會不會鋌而走險,直接把我弄走了去拷問?」

    包拯嘆道:「陛下現在正在頭痛怎麼封賞你,你就消停些吧,至於洩露弩弓之事,老夫敢斷言是無心。」

    若是有心,那就該千刀萬剮。

    這話沈安信,所以他眼露精光的問道:「包公,您說官家會給我陞官嗎?」

    包拯皺眉看著他說道:「你小小年紀想升什麼官?待詔就不錯了,做幾年,然後尋個機會外放,這才是穩妥的路。」

    他語重心長的道:「你還年輕,就算是官家讓你去知雄州,難道你真能去做了?」

    說到知雄州時,沈安的眸子都亮了。

    包拯嘆道:「就知道你還想接著你爹爹的路繼續走,可那是條死路啊!你何苦……」

    他一拍腦門,苦笑道:「北望江山。你一提出來,官家就精神了幾分,不過這精神卻無用。」

    他起身道:「北望啊!難!」

    大宋目前的主流思想就是維持和平,軍事上要發展的話,也是儘量多修堡寨,也就是給自己套上盔甲。

    沈安忍不住就說道:「世上並無刀槍不入的神功,再多的堡寨和城池並不足以守護大宋,而唯一能守護大宋的只有刀槍。」

    「老夫知道。」

    包拯不想和他談這個問題,因為三天三夜也說不清楚。

    隨後沈安就被趕出了御史台。

    御史台的對面就是暗香,沈安許久沒來了,就順勢溜躂了進去。

    「這個破東西,再也不用了!」

    他才剛進去,就聽到一聲抱怨,然後一個東西就飛了過來。

    沈安單手一抓,就抓住了飛來的『暗器』。

    他正在自得時,卻看到右邊站著幾個婦人,其中一個婦人的左手正好在胸脯外,保持著掏東西出來的姿勢。

    而她的右手拿著一個暗香出品的托奶……

    沈安一看手中的東西,卻是一個老式抹胸。

    幾個婦人開始是驚訝,等看到進來的是個唇紅齒白的少年郎時,就一起大笑了起來。

    沈安的老臉一紅,手一鬆,抹胸還飄蕩在空中時,他人已經衝進了後面。

    「哈哈哈哈!」

    身後的大笑聲讓沈安也是無語了,這些女人大抵在家就是循規蹈矩的妻子和母親,一旦得了出門的機會,和幾個閨蜜就開始了放浪形骸。

    王天德恰好也在,見他來了就眼睛發亮,問道:「可是有發財的主意了嗎?」

    「我說老王,你也賺了不少了,怎麼就不知足呢?」

    沈安覺得商人真的古今中外都一個德行,死要錢,往死裡愛錢。

    王天德拍拍自己的大肚皮,振振有詞的道:「錢這東西誰嫌棄多?安北,以後我死了,就讓兒孫們弄幾千貫銅錢陪葬,哪怕到了新地方也不怕沒錢花。」

    「你也多存些,這人啊他就說不準,比如說我小時候交好的朋友吧,我經商,他做了小吏,然後我慢慢的發財,他慢慢的陞官,結果就在去年,一場病就去了,哎!人生無常啊!」

    他認真的對沈安說道:「多存錢吧,還有,多生孩子。」

    這年頭的人就是這個德行,沈安至此也明白了大宋為何每年需要鑄幣那麼多。

    一是經濟持續發展,但最大的因素卻是儲藏。

    華夏人都有儲存的習慣,這個習慣的強大,幾乎是從古至今。

    而王天德這等人也是在助紂為虐。

    沈安記得在後世的考古中,經常從墓地裡挖出大量的銅錢來。

    所以他開玩笑的道:「陪葬的越多,被盜墓賊盯上的可能性就越大,你選哪一種?」

    王天德猶豫了一下,「還是要陪葬吧,不然多丟人。」

    「你厲害!」

    沈安隨後就問了生意的情況。

    一提到生意,王天德就兩眼放光,大抵死後被盜墓都無所謂了。

    「香露一月送進宮裡一次,每一次我都多叫馬車造聲勢,這店裡的生意也越來越好了,只是安北,香露不夠啊!」

    王天德覺得應當敞開供應,然後賺錢賺到手發抖。

    商人的尿性沈安自然是知道的,就問道:「乾花可夠?」

    「不夠咱們就提價,保證大宋各地都種花!」

    「酒水呢?」

    酒水大宋可是專賣制,批發商就那些商家,你要是大規模製造香露的話,每天得進多少酒水來蒸餾?

    王天德一臉不敢相信的道:「有錢還怕買不到?安北,只要有錢,在大宋就沒有買不到的東西!酒水……咱們提價啊!香露那麼掙錢,咱們提價採買啊!」

    看著他的理所當然,沈安只覺得心底有些發寒。

    這就是商人,為了利潤他們敢冒著殺頭的風險。

    為了利潤,這世上就沒有他們不敢做的事。

    王天德繼續在鼓動著,兩片厚嘴唇上下翻動,唾沫橫飛間,就像是個演說家般的激情四射。

    這就是利益驅動啊!

    沈安的心中若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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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