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北宋大丈夫 作者:迪巴拉爵士 (連載中)

 
V123210 2018-11-12 22:11: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44 298795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0 19:28
第78章 這一切只是巧合

    延和殿內,趙禎在踱步,從容不迫。

    看來那些臣子的內鬥並未讓他感到煩惱,先前的態度更多的是一種表態而已。

    老文吶!你這都干三年了,是不是該換個崗位歇息幾年啊!

    可文彥博看樣子在裝糊塗,還想再混幾年。

    這就是權利的誘惑,但是和此刻的沈安沒關係,因為就像是趙禎說的那樣,你一個小小的待詔,想的太多了。

    趙禎意態閒適的散步,突然問道:「你想去外面任職?」

    沈安正在想著老文多久下課,聞言下意識的道:「是啊……」

    趙禎的呼吸急促,指著沈安想發怒,看那模樣分明就是要腦溢血的徵兆。

    「臣有罪。」

    沈安躬身請罪,趙禎用手指點點他,然後繼續踱步。

    陳忠珩跟在後面,每次路過了沈安身邊,他都輕哼一聲。

    活該,叫你睜眼說瞎話。

    趙禎漸漸輕鬆起來,嘴角甚至還掛著微笑。

    「你本可把那封信燒了,先前也無需裝作為文彥博開脫的模樣引來彈劾……」

    他回身看著沈安,嘖嘖稱奇的道:「你……你從開始就算到會有人彈劾你,然後趁機毆打御史……不但解氣,還能讓朕把你一腳踢出宮去。不錯,有些城府了,只是卻差的太遠。」

    沈安赧然道:「陛下,臣只是想做事而已。」

    趙禎一臉贊同的道:「所以朕就讓你和包拯去查查此事,這也是做事。」

    沈安一臉的便秘,卻不能抗議。

    可那是件超級麻煩的事啊!

    一旦弄不好,雙方就會集體掉轉槍口,把他和包拯轟成渣渣。

    咦!

    沈安突然覺得不對了。

    皇帝為啥給老包小鞋穿?

    難道是……

    他的想法一多,臉上的表情就多,趙禎微微皺眉,然後說道:「少天馬行空,去吧。」

    沈安告退,趙禎嘆息一聲,神色複雜。

    陳忠珩察言觀色道:「官家,沈安就是個沒城府的,他那些舉動誰都瞞不過。文彥博不過是想把水弄渾罷了,偏生方醒還以為自己的手段高超……臣……笑死了。」

    趙禎幽幽嘆道:「他倒是不遮掩,心思坦蕩,否則我一腳就能把他踢到雄州去,哎!」

    他在嘆息著,陳忠珩不知道來由,只能乾巴巴的說些事來打趣。

    良久,就在他口乾舌燥時,就聽到趙禎幽幽的說道:「都六十了啊!」

    「老包坑人!」

    沈安沒法坐班了,得去找包拯會和。

    他敢打賭,老包六十得了個兒子的事不知道刺激了多少權貴,而這群羨慕嫉妒恨中地位最高的,絕對就是趙禎。

    朕每日努力耕耘,可不是生女兒,就是兒子生出來養不活,你包拯這是在赤果果的拉仇恨啊!

    開封府府衙裡,包拯正在大發雷霆。

    「那楊七隻是鬥毆罷了,關了一個月還關著,這是覺得開封府的米糧來的容易嗎?放出去,馬上放出去。」

    他看到沈安出現在門外,就緩和了一下語氣,說道:「要好生和那老婦人說話,不可驚嚇到她。」

    自從有了兒子之後,老包的處事方法就軟和了許多。

    小吏出去了,沈安進來後,他馬上又換了一副臉嘴,怒道:「都是你惹的禍事!」

    這話說的是沈安自作聰明的去站隊文彥博,然後被別人當做是突破口攻擊了。

    「那些御史都是瘋狗,沒我他們也會彈劾別人。我說包公,這事怎麼查?難道咱們還得到黃河邊上去找到那個漩渦,然後你一頭栽下去,到底下去看看有沒有龍馬?」

    包拯一巴掌呼過來,沈安卻料敵先機的躲過去了。

    「你別惱羞成怒啊!」

    沈安趕緊分析道:「文彥博和你的關係好的不行,他現在要倒霉了,你肯定要沾光。你都六十多了,大不了致仕回家,可我才十多歲,大好年華啊!」

    包拯突然笑了笑,讓沈安覺得有些毛骨悚然:「我說包公,這事咱們從長計議啊!」

    「沒什麼從長計議,老夫大概要換地方了。」

    包拯沖外面喊道:「泡茶來。」

    他的面色又變得沉鬱起來,「所謂河圖只是個由頭,若是這等聖物隨便就能出來,文彥博早就肝膽欲裂的告病了。而你呢……」

    「你這幾下看似莽撞的作為,可卻提前引發了亂鬥,而咱們兩人馬上就會成為眾矢之的,一舉一動都會有人盯著。」

    沈安一臉無辜的道:「我本以為最多是一場暗鬥罷了,誰知道文彥博戀棧不去,那些人更是瘋狗般的撕咬,和我有啥關係。」

    包拯不置可否的搖搖頭,「此事沒法查,你可明白?」

    沈安點點頭,他當然明白,可皇帝的意思卻不明朗,弄不好他們倆就會成為炮灰。

    包拯打個哈欠道:「這些都是文彥博的事,罷了,老夫要打個盹,你也回家睡覺去。」

    沈安一聽就急了,皇帝的交代還在耳邊,你老包竟然就要擺爛了,可我呢?

    包拯拱手道:「老夫求求你,消停了。」

    沈安很委屈的道:「我沒惹事啊!」

    包拯無奈的道:「從你進宮擔任待詔開始,朝中就不斷出事,就沒個安生的時候……」

    沈安回憶了一下,然後為之語塞。但他隨即就找到了一個自我安慰的理由:這只是巧合,這一切僅僅是巧合而已。

    出了開封府,隔壁就是御史台。

    幾個進出的御史看到了沈安,就呸了一口。

    「佞臣!」

    沈安沒有憤怒,反而是樂了,問道:「你們在為誰做事?」

    幾個御史面色微變,然後趕緊進去。

    沈安回到家就開始寫奏疏,寫好後就讓姚鏈拿去汝南郡王府,讓趙仲鍼找他祖父遞進宮去。

    既然是一條繩上的蚱蜢,也該郡王府使勁了吧!

    隨後沈安上了奏疏的消息就傳遍了京城官場。

    大家都知道他接了個苦差事,做也不是,不做更不是的苦差事,所以都在等著看笑話。

    這奏疏是稱病的吧,嗯,肯定是。

    一陣幸災樂禍後,宮中竟然把這份奏疏的內容爆了出來。

    「啥?」

    沈安的奏疏是密封的,就算是不密封,趙允讓也得避嫌不看,所以他真不知道上面寫了什麼。

    「郡王,沈安說那些彈劾文彥博的人,大多是有利害關係,誰接班首相,誰就是他們的頭領。什麼忠心耿耿,什麼為國分憂,實則就是為了趕文彥博下台,然後他們好按部就班的一起陞官罷了。」

    臥槽!

    趙允讓的身體搖晃了一下,趙仲鍼急忙過去扶住了他,

    「那個小子,他害死老夫了!」

    趙允讓氣急敗壞的喊道:「備馬備馬!」

    趙宗實聞訊趕來,急忙就勸道:「爹爹,您要去哪?坐馬車吧……」

    趙允讓氣得渾身打顫:「沈安那小子請為父為他遞奏章,可那份奏章一出,這次彈劾文彥博的人全都傻眼了,富弼和韓琦肯定得吐血,你說他這麼會得罪人,仲鍼以後咋辦?」

    趙宗實也目瞪口呆的傻眼了。

    「他這就是特立獨行啊!」

    趙允讓冷靜了下來,說道:「是了,有沈卞在前,他的官途不會順暢,也走不遠。所以他必須要另闢蹊徑,不站隊,說話公允,這就是自成一派,那小子啊!他這是不相信老夫呢!」

    趙仲鍼卻不管這些,說道:「翁翁,要不我去問問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0 19:28
第79章 不小心坑了隊友

    「從今天開始,咱們家要低調,再低調。」

    沈安知道自己的這份奏疏揭開了許多潛規則和遮羞布,把官場上的那些明爭暗鬥都攤開了。

    這下兩邊都尷尬了吧?

    那這事兒豈不是就緩和了?

    我真是個天才啊!

    「哥哥!」

    果果可不會管外面的紛爭,只要哥哥不出門她就歡喜。

    花花就像是個跟屁蟲般的跟在果果的身邊,最後面的竟然是那頭小羊……

    小羊現在已經能很自在的到處遊蕩了,不過在被花花伏擊過幾次之後,它最喜歡的還是跟在小主人的身邊,那樣會更安全。

    「又重了啊!」

    沈安抱起妹妹,笑眯眯的逗弄著。

    「哥哥,我們出門吧。」

    「不要,最近咱們不出門。」

    沈安逗弄著妹妹,直至滿面黑線的陳忠珩出現了。

    「你這個……現在滿城風雨,那些彈劾的奏疏一下都沒了,官家在宮中都傻眼了。」

    呃!

    沈安發誓這個確實是在自己的預料之外,他高估了那些人的臉皮厚度。

    陳忠珩無奈的道:「富弼和韓琦都告病了,文彥博也告病了,張方平竟然說家有悍妻咆哮,他面目受創,不敢來見官家……你可知道官家現在看著空蕩蕩的垂拱殿是什麼感受嗎?」

    呃!

    每天都要進行的聽政……黃了。

    「可那奏疏不是宮中有意放出來的嗎?」

    沈安覺得這板子打不到自己的身上,要怪還得怪趙禎。

    陳忠珩一臉沉痛的道:「是處置奏疏的內侍看到了,然後笑的不行,就散播了出去……」

    沈安想像著趙禎看著空蕩蕩的垂拱殿的心情,估摸著一口老血在憋著。

    他心中樂開了花,卻正色道:「那官家豈不是少了麻煩?」

    「你就明知故問吧。」

    陳忠珩板著臉道:「官家說了,這事既然沒人管了,那就讓沈安去管,讓他去查,查不出來朕就收拾他。」

    這次輪到沈安傻眼了。

    皇帝這是在報復!

    你把宰輔們全弄的告病在家,那剩下的事你來幹,幹不好你且小心。

    沈安抑鬱了。

    可外面已經要爆炸了。

    官場本就是潛規則橫行的地方,大家覺得文彥博當了三年的首相,是時候該換人了。

    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嘛!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只是文彥博有些不想走。但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最多磨一兩個月,文彥博還得乖乖的滾蛋。

    可沈安的一份奏疏橫空出世,這一切都被擊碎了。

    據說文彥博在家裡仰天長嘆,說沈安才是他文某人的知己。

    而富弼據說在酗酒,喝的伶仃大醉,然後就打孩子玩。

    最倒霉的就是此次彈劾文彥博的那些人,他們全都坐蠟了。

    潛規則被打破,什麼一心為公去彈劾人的立場都站不穩了。

    這日子……特麼的過不下去了啊!

    外面無數人在發狂發愁,趙允讓先是發狂,然後發愁,再然後就喝酒看女人跳舞,完全就是沒事人的模樣。

    趙仲鍼得了清閒就說去找沈安,趙允讓只是揮揮手,等他走後才嘆道:「沈安這小子……心太急啊!也不知道他急個什麼,十多歲就迫不及待的想出頭,老夫想想自己十多歲那會兒……是了,老夫在宮中等著……等著啊!結果什麼都沒等到……」

    老人的嘆息久久不散……

    趙仲鍼衝出了郡王府,然後含笑看看左右,就往沈安家跑。

    孩子總是不願意被約束,他們身體裡的力量每天都在生長,不發洩出來就覺得憋屈難受。

    楊沫的傷還未完全好,但是為了不被趙仲鍼遺忘,他還是堅持著回歸。

    「小郎君,沈安這次可是捅了馬蜂窩了,滿朝百官都被他弄的灰頭土臉的……」

    趙仲鍼卻覺得這樣的人生才快意,等見到沈安後,他就說了自己在家裡想的主意。

    「你該去孟津,以前的河圖是在那裡出來的,你也去一趟……」

    「然後你也跟著去,去看看有沒有龍馬……」

    沈安舉手,趙仲鍼靈活的閃避著。

    兩人玩笑了一陣之後,外面就傳來了消息。

    「郎君,好些人在彈劾你,說你擾亂朝綱,毆打同僚,罪在不赦……」

    莊老實覺得自家郎君這次要糟了。

    「他們找不到我的罪名,又不敢再扯出文彥博的事來當由頭,於是就想到了這個,果真是人才。」

    消息絡繹不絕……

    台諫發飆了,無數奏疏進宮,主題就一個:毆打御史,這可是大宋開國以來都沒發生過的稀罕事,不處置了沈安,以後大家有樣學樣,這朝堂會不會變成菜市場?

    這股風之大,連隔壁的王儉都得了消息,然後回家給阿珠說了,兩口子頓時就喜翻了。

    「哎呀!大宋開國這些年,從未見誰被那麼多人彈劾過,這可是開天闢地了,好事啊!」

    「官人說的對,只是這樣的人官家會怎麼處置他呢?」

    「肯定是要丟官,而且以後再也別想踏入朝堂半步。」

    「那豈不就是說……成百姓了?」

    「沒錯,而且是個在朝中有無數仇人的百姓,這日子……」

    「這日子咋過啊!還不如死了算了。」

    「……」

    沈安站在牆邊,聽著隔壁那兩口子在說話。

    「這一個逗哏,一個捧哏,你兩口子咋不改行去說相聲呢?」

    隔壁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相聲。

    「這種人活著就是累贅……」

    沈安搖搖頭,身邊的趙仲鍼一臉愁色的道:「要不……要不讓我翁翁進宮勸勸吧。」

    沈安沒搭理他,只是又去寫了一份奏疏。

    「給你翁翁,請他代交上去。」

    趙仲鍼苦著臉道:「你會不會坑我,我翁翁可是會打人的。」

    沈安安慰道:「保證沒坑你,若是坑了你,回頭我做十六道新菜品給你吃。」

    你是想吃新美食,還是想被自家祖父暴打一頓?

    趙仲鍼就像是捧著一團火般的回到了郡王府,然後忐忑不安的去請見趙允讓。

    「爽!嘶嘶……用點力,好,快些……爽……」

    聽著裡面的聲音,趙仲鍼有些茫然。

    這聲音咋就那麼不對呢?

    等進去一看,趙允讓躺在榻上,老傢伙袒胸露乳的,一個女人在給他撓癢癢。

    「奏疏?」

    趙允讓面無表情的接過來,趙仲鍼擔心他會撕了奏疏,就說道:「翁翁,沈安……」

    「來人。」

    趙允讓叫了人來吩咐道:「馬上弄進宮去。」

    回過頭他對趙仲鍼說道:「這年頭就是要動靜大,這朝堂之上死氣沉沉的,動靜大了官家歡喜啊!」

    他覺得這份奏疏大抵就是前面一份的延續,沈安鐵定是繼續揭露那些偽君子的真面目。

    稍後宮中『又洩露了消息』,把奏疏的內容傳出來了。

    趙允讓撓了癢癢,只覺得渾身舒泰,就打了個盹。

    「郡王……」

    一個近乎於慘叫的聲音傳來,趙允讓睜開眼睛罵道:「老夫還沒死,不必哭喪!」

    一個僕役衝了進來,說道:「郡王,沈安的奏疏傳出來了。」

    趙允讓微笑道:「說了啥?」

    老傢伙最喜歡看戲,看著那些人焦頭爛額的就高興。

    「沈安說朝堂上亂哄哄的,要盡快釐淸文相一案,所以奏請官家派人去拿了當事的那兩人來訊問……」

    趙允讓的眼珠子瞪了一下,呆呆的,然後捶打著床榻怒道:「那個不要臉的小子,他又坑了老夫……」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0 19:29
第80章 沈安,你好毒

    文彥博在家『養病』,這兩日也無客人來訪,盡顯人未走茶已涼的蕭瑟景象。

    不過他的心情卻不錯。

    多年的老僕笑著說了些趣事,最後轉到了沈安的身上。

    「阿郎,那沈安自以為得計,可卻不知道阿郎你早就有了謀算,他那只是跳樑小丑罷了。」

    文彥博慵懶的坐在窗戶邊看書,聞言微微抬頭一笑,說道:「在官家的身邊是不錯,可那卻是個漩渦。他的身份又特殊,沈卞的影響依舊存在,所以他要破局。」

    老僕跟了他多年,對政治並不陌生:「他這是在討好您呢!可您這次定然要出外為官,咱們拍拍屁股走了,他卻要坐蠟了,哈哈哈哈!」

    文彥博不喜歡這種程度的自誇,就擺擺手,然後準備繼續看書。

    「阿郎,富弼請見。」

    富弼也是宰輔,可文家人卻用了請見,可見這次的紛爭已經傷了大家的面皮。

    文彥博的面色未變,說道:「他莫不是來撇清的?無趣!請進來。」

    稍後富弼來了,文彥博假裝看書。

    「文相,大事不好了……」

    嗯?

    文彥博抬頭道:「何事?」

    他覺得富弼是在玩震驚的套路,所以面色驚訝,心中卻在冷笑。

    「沈安剛上了奏疏,請官家派人拿了鹽鐵副使郭申錫和被他彈劾的李參回京審訊……」

    什麼!

    文彥博自詡宰相城府,可此刻也不禁失態的丟下了手中的書本,然後嘶聲道:「他瘋了!」包拯呢?

    富弼苦笑道:「郭申錫彈劾李參送了河圖給你,這些都是幌子,大家都知道,跟著做戲罷了。可他沈安竟然要當真……文相,大事不好了。」

    「包拯……」

    聽到包拯,富弼就咬牙切齒的道:「那老傢伙裝傻子呢,陛下也默許了,大家都在看一個少年在胡鬧……」

    包拯和文彥博可是鐵桿來著,官家把這事兒交給他和沈安,他哪敢接手,接手就要倒霉。

    可趙禎是一氣之下的決斷,後來後悔了,可卻不好馬上反悔,就自我安慰著,覺得沈安也會裝傻。

    結果沈安沒裝傻,而是接二連三的點了大爆竹,炸的宰輔們裡焦外嫩的。

    文彥博霍然起身問道:「難道官家許了他?」

    富弼苦笑著點頭,「不然我冒著犯忌諱的風險來尋你作甚?」

    文彥博仰頭呼出一口氣,然後臉上皺成了一團。

    「陛下出招了啊!」

    富弼心有慼慼焉的道:「可不是嗎,陛下許了他的建議,可一旦拿了那兩人上來,以後的官場就亂套了啊!」

    官場上的許多潛規則都有它的實用之處,比如說文彥博事件,這些潛規則就是為了避免大家撕破了臉,彼此留些情面。

    可沈安的兩份奏疏卻把這些潛規則給捅了出來。

    他就像是站在大街上,嗓門洪亮的喊道:「老少爺們,大姑娘小媳婦們,這次倒文事件,實際上就是潛規則……什麼狗屁的河圖,那只是個藉口,讓不願意挪窩的文彥博自覺些滾蛋罷了……

    可文彥博老不要臉的,官癮忒大,不願走,那些人就等不及了……彈劾的都是偽君子,都是在為人做事……」

    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慌了。

    這些潛規則已經運行了幾百上千年,從未有人敢捅出來啊!

    以後還會有人讚同什麼『清官』和『青天』嗎?

    沒了啊!

    都是一群利益之徒罷了!

    而始作俑者的沈安只是個少年,大家肯定無法指責太多。

    所以當事人文彥博、富弼……那些被捲進來的官員們,大家都要成偽君子了。

    富弼絕望的道:「這幾日京城裡都說沈安被逼到了絕境……」

    文彥博倒吸一口涼氣,「那他反擊就是天經地義,可咱們卻坐蠟了,好毒的沈安,趕緊進宮!」

    不能抓人啊!

    抓了這官場可就沒法維持了。

    以後大家都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哪還有什麼尊嚴和矜持?

    以後大家要弄誰都是赤膊上陣,可節操呢?節操還要不要了?!

    兩人丟掉了矜持,『病』也馬上好了,一溜煙就進宮求見皇帝。

    「陛下身體不適……」

    陳忠珩有些心虛的說道。

    面對著這些大佬,他沒法不心虛。

    這些宰輔絕對敢衝進宮裡去查驗,要是被他們看到皇帝正在吃他剛叫人從州橋夜市買來的鹵豬腳的話,他陳忠珩絕對會成為替罪羔羊。

    文彥博仰天長嘆,知道皇帝要進入看戲模式了。

    「沈安啊沈安……」

    陸續有人趕來,宮門外頓時人人頭攢動。

    不會是要叩闕吧?

    陳忠珩有些害怕,但卻板著臉硬頂著。

    莊老實到處打探消息,也有些擔心會發生叩闕這等史書留名的大事。

    這位郎君只是兩份奏疏就攪亂了汴梁城,而且官家竟然也願意配合著他胡鬧,讓人大跌眼鏡。

    「他們不敢的。」

    沈安沒有半點惶然慌張,天氣漸漸熱了,他在給果果扎風箏。

    一張厚紙,一點魚膠熬製的膠水,還有他手中的竹片。

    竹片要削平、削薄。

    然後把竹片放在厚紙上,用膠水黏合。

    連接上線,沈安滿意的道:「這就是王字風箏。」

    「我的我的!」

    果果警惕的看著趙仲鍼,然後就可憐巴巴的對哥哥說道:「哥哥,我沒放過……」

    沈安笑眯眯的道:「讓陳大娘帶你玩。」

    趙仲鍼的眼中也有些渴望,可他是男孩子,而且自覺成熟,所以沒好意思張口。

    沈安也故作未見,想磨磨他的耐心。

    「奸賊!」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厲喝,沈安微微皺眉道:「有瘋狗來了,陳大娘帶著果果到後院去放風箏。」

    等果果一走,沈安順手抄起一根木棍,就獰笑道:「開門!開大門!」

    大門打開,外面竟然有不少人,而且都是官員。

    再遠處有不少百姓在圍觀,隔壁的王儉夫婦激動的不能自已,不斷在說著沈安的各種壞話。

    當先的是一個御史,沈安認出就是自己在朝堂上打的那個。

    御史見沈安出來,就戟指著他喝道:「奸賊,你擾亂朝綱,惑亂君王,今日就是你身敗名裂的日子,某……」

    呯!

    沈安收了木棍,御史的額頭以肉眼能辨識的速度,飛快的腫脹起來。

    噗!

    他搖晃了幾下,然後撲倒在沈安的身前。

    人群鴉雀無聲。

    大家都習慣了動嘴,哪見過這等悍然動手的官員……

    所以一時間竟然都被嚇懵了。

    沈安用木棍敲打著手心,淡淡的道:「要動手就趁早,不動手就滾蛋。」

    「毛兄……」

    幾個官員過來扶起了御史,然後悲憤的回身道:「陛下啊!」

    「走,去求見陛下!」

    一群人駕著御史,浩浩蕩蕩的就往皇城去了。

    呃!

    王儉有些不解的喊道:「繼續啊!他就一個人,打不過你們的。」

    「官人快跑!」

    阿珠見沈安的目光掃了過來,趕緊就往家裡跑,幸而還有些夫妻情義,沒忘記招呼王儉一聲。

    莊老實一臉的惶然,趙仲鍼也覺得大事不妙了,「沈安,你又打人了,這次官家肯定不會放過你。」

    沈安卻安之若素的道:「此事是官家和宰輔們在過招,我只是適逢其會的插了一腳。這些小官哪有資格上那戲檯子,還主動給自己加戲,可惜卻是醜角……」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4 19:06
第81章 沈安悟道

    毛姓御史這是第二次被沈安打了,而且這次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所以群情激昂。

    一群人趕到了宮門外時,卻見幾位宰輔剛從宮中出來。

    文彥博皺眉問道:「這是要幹什麼?」

    幾個御史悲憤的道:「文相,那沈安打暈了毛兄。」

    毛兄已經醒了,只是卻依舊裝暈。

    他偷偷睜開些眼睛,就見到文彥博和富弼等人都沒有什麼劍拔弩張的意思,心中就是一個咯噔。

    這些人現在不該是面和心不和嗎?

    「這必然是你等先去挑釁,這不好。」

    文彥博拿出了首相的威嚴說道:「都回去,此後要好生做事,莫要尋釁。」

    啥?

    你文彥博可是把沈安恨之入骨,這會兒你竟然為他說話?

    你莫不是吃了迷魂藥了吧?

    富弼乾咳一聲道:「這段時日朝中耽誤了不少事,都要抓緊些,誰要是懈怠,磨勘時可別怪無情。」

    啥?

    這群官員更是懵逼了。

    富弼可是最有希望頂替文彥博的人啊!

    可你竟然和文彥博穿一條褲子了?

    文彥博回身對富弼笑道:「此事就到此為止吧,老夫家中得收拾一陣子……」

    富弼笑道:「文相儘管施為。」

    兩人相對一笑,就像是完成了一次交易,然後再轉過頭來時,都變得冷冰冰的。

    「回去吧。」

    一群官員鬱鬱寡歡的各自回去,然後各個衙門裡都在分析著兩位宰輔為沈安說話的原因。

    這些原因雜七雜八,但卻像八卦一樣的成為了百官的精神食糧,每天不拿出來嚼幾下,就會覺得今天沒精神。

    而沈安也恢復了正常上朝的規律。

    文彥博繼續呆在首相的位置上,彈劾的人少了許多,但每天都有,可大家都只是麻木的聽著。

    「……臣彈劾賈昌朝……」

    直至一份奏章出現,這才終結了此次爭鬥。

    彈劾老賈?

    賈昌朝可是前首相,下台的原因據說是因為日食和旱災,可大傢伙的心中都有數,和文彥博一樣的原因,是他幹的時間長了,該滾蛋了。

    突然彈劾老賈是個啥意思?

    官場菜鳥沈安在學習著。

    然後他看到了群臣和皇帝都採取了默許的態度。

    然後他就恍然大悟。

    出了大殿後,包拯把他叫過來,低聲道:「賈昌朝手段凌厲,大家都怕官家會召他回來接替文彥博……」

    呃!

    沈安覺得有些荒謬,就說道:「可我覺得還是因為賈昌朝不會做人,所以大家寧可富弼上台也不願意他回來。」

    他想了想說道:「再說富弼上了,後面就空了個蘿蔔坑,一個個官員會順著上來,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所以賈昌朝就被大家排斥了。」

    回到值房後,沈安寫寫畫畫了許久,破天荒的沒吃午飯。

    他在清理思路。

    作為一條鹹魚……不,他覺得自己不是鹹魚,但是也要奮鬥一下。

    至少要給沈卞平反。

    可這很艱難,幸而沈安不缺毅力。

    他把朝中的關係擼了一遍,駭然發現實際上分為了不少派別。

    娘希匹的,往日個個都是忠君愛國的臉嘴,可私底下卻是朋黨。

    但是轉念一想,他又覺得這無可厚非。

    人都是利己動物,進了官場不知道抱團取暖的話,你哪來陞官的機會?

    連王安石那位拗相公都有不少朋友啊!

    所以存在即合理!

    沈安把毛筆一扔,然後就大笑起來。

    他覺得自己參透了官場奧秘,所以很是得意。

    「陛下的旨意……」

    皇帝下決定了。

    沈安把自己的想法一一印證。

    文彥博滾蛋了,帶著河陽三城節度使、同平章事、知河南府的頭銜滾蛋了。

    這是預料中事,沈安沒覺得奇怪。

    包拯……

    包拯竟然被弄去管御史了。

    「老夫現在是御史中丞,你此後且老實些。」

    老包一臉的堅毅,這個位置大抵是最適合他的,只是皇帝和百官要倒霉了。

    「郭申錫呢?」

    沈安很想知道這位始作俑者的下場,順帶看看誰會去撈他一把。

    「知滁州。」

    包拯笑了笑,「但是官家後悔了,馬上改成了濠州……」

    滁州可是金陵門戶,多好的地方啊!

    「富弼是首相,韓琦副相,宋癢和田況一起擔任樞密使……官家這是在警惕了,這段時日你最好老實些。」

    「我很老實啊!」

    沈安有些昏昏沉沉的,覺得自己被上了一課。

    下衙後,他慢悠悠的出宮,還遇到了文彥博和富弼。

    文彥博風度翩翩的和富弼在宮門外拱手告別,然後看了沈安一眼,上馬離去。

    富弼回身笑了笑,走到沈安的身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少年人要多學,多做。」

    沈安點點頭,他又學了一招:官場上並無絕對的敵人和對手。

    今日不共戴天,明日可能就會攜手去青樓同嫖。

    也就是說,做官要懂得給自己留後路。

    沈安抬頭看著西邊的斜陽,突然笑了起來。

    這官場和生意場實際上就是一個道理嘛!

    男盜女娼不為恥,陞官發財才是真。

    ……

    一場大戰硝煙未盡,以首相和前首相齊齊倒台而告終。

    富弼得償所願,但有文彥博的倒台珠玉在前,他也幹不了幾年。

    沈安覺得該有些安穩日子過了。

    只是他想調離御前的心思被趙禎識破了,不但沒成,還被加碼去陪趙仲鍼那個小屁孩讀書。

    「好好寫啊!」

    汝南郡王府的一間書房裡,沈安翹著二郎腿坐在邊上看書,微微抬頭呵斥著。

    正在寫文章的趙仲鍼一臉正經的應了,然後下筆飛快。

    沈安最近喜歡上了遊記,特別是描述北邊的遊記。

    在這些遊記裡,他看到了遼國的興盛,也看到了遼國貴族的驕奢淫逸,甚至連皇帝也是到處亂跑,今日這裡打獵,明天這裡宿營,還是脫不開遊牧的作風。

    趙仲鍼寫完了,磨磨蹭蹭的把文章遞給了沈安。

    沈安看了看,說道:「以後少弄那些華美的辭藻,看著頭痛。」

    「可前面的先生說要這般寫才好,貴人……」

    「貴什麼人?」

    沈安皺眉道:「你以後若是宗室子,那就平平靜靜的過了一生,文章華麗與否沒關係。你若是帝王,那華麗就是愚蠢!」

    「為何是愚蠢?」

    窗外趙允讓衝著門外的小廝指指外面,示意他趕緊滾蛋,然後他自己卻貼近了窗戶在偷聽。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4 19:06
第82章 贈送給汴梁百姓的禮物

    「宗室子喜愛華麗那是紈袴,帝王喜歡華麗,那就是敗家!」

    沈安想起了那位藝術家『趙佶』就是趙仲鍼的兒子,於是一巴掌就呼了過去。

    「我錯了!」趙仲鍼好漢不吃眼前虧,趕緊捂頭認錯。

    沈安在郡王府沒多逗留,所謂的三天中有一天要來郡王府讀書,他覺得純屬扯淡。

    「你要有空就去我家。」

    沈安決定要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趙仲鍼對此沒意見,可送他出來的老僕卻低頭問道:「沈待詔這是何意?」

    這話陰測測的,沈安指指郡王府說道:「郡王府太大了,我找不到路。」

    這也是理由?

    老僕愕然,見趙仲鍼笑嘻嘻的和沈安說話,就苦笑起來。

    天氣越來越暖和了,出了郡王府,沈安帶著姚鏈在街上溜躂著。

    姚鏈看著那些酒樓進出的客人,就不忿的道:「郎君,他們弄的是炒菜。」

    沈安正在看著對面二樓遊廊上的一個女人,心中讚歎著好豐腴的身材,聞言就沒好氣的道:「別打岔!」

    姚鏈是真的氣憤,可沈安卻不管,回家後他就去找莊老實說了。

    「我去問問。」

    莊老實也氣的不行,他急匆匆的去後院求見沈安。

    沈安正帶著果果在後院給大樹找蟲子,結果發現了幾十隻那種五顏六色的毛毛蟲,密密麻麻的擠在樹幹上,讓人見了頭皮發麻。

    「郎君,那些炒菜的方子都傳出去了。」

    莊老實看了一眼那些毛毛蟲,見果果躲在沈安的身後有些怕,就毫不猶豫的一腳踩在樹幹上。

    「你踩它做什麼,我還準備留著陰人呢!」

    沈安遺憾的看著樹幹上那些血肉模糊的蟲子,就把身後的果果牽了出來,然後緩緩踱步。

    莊老實訕訕的道:「郎君,要陰人也該用那種青色的大蟲子,那傢伙蜇人厲害……」

    沈安摸著下巴思忖了一下,說道:「對啊!哪日你去找幾百隻來家裡養著。」

    幾百隻?

    我哪找去?

    莊老實面如土色,趕緊請罪。

    這是沈安對他不經同意就弄死那些蟲子的警告。

    懲罰過了,沈安拍拍手說道:「傳了就傳了。」

    莊老實一跺腳,說道:「郎君,那可是咱們家的獨門秘技,如今被人不花錢就學了去……」

    「那你說該怎麼辦?」

    沈安牽著果果,意態閒適的看著後院的佈局,準備過段時間重新整理一下,多種些花草樹木。

    莊老實走近了些,正好果果回頭,他就給了一個慈祥的笑容,然後才說道:「郎君,咱們該打上門去!」

    他滿臉猙獰的道:「反正滿開封府都知道炒菜是咱們家出來的,就給了那些小販和樊樓的十家商戶,別人哪來的?都是偷來的,打了也是白打!」

    「你真以為他們會給錢?」

    沈安覺得莊老實還是有些天真了,「此事就此放下,記住了,法不責眾在許多時候是句大實話,別人可以說是自己琢磨出來的,你能怎地?」

    莊老實一想也是,頓時就沮喪了。

    沈安交代道:「既然如此,那就傳話出去,就說沈家本是無心利用炒菜的法子來掙錢。只是我兄妹初到汴梁,衣食無著,所以倒是市儈了些。如今沈家上下都安置好了,炒菜……就當做是給汴梁百姓的禮物……」

    「郎君,這沒什麼好處。」

    莊老實想到那麼多的錢收不回來,就心如刀絞。

    「你懂什麼?只管傳話出去。」

    沈安想起了以後的宣傳攻勢,就覺得可供自己施展的機會太少了。

    隨後沈安的話就被散播了出去。

    莊老實鬱鬱寡歡的,於是中午就沒吃飯,見姚鏈端著個小盆吃得香,就罵道:「吃吃吃,記得看好了郎君的馬。」

    姚鏈覺得他這脾氣莫名其妙的,正在想來由時,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我去。」

    莊老實開了門,然後就呆住了。

    一個男子站在外面,手中拎著個提籃,見莊老實開門,就說道:「敢問貴府沈待詔可在?」

    隨後沈安就出現了。

    男子把提籃放在地上,躬身道:「沈待詔,小人對不住了。」

    他轉身離去,莊老實喊了一嗓子,卻沒回應,就揭開了籃子。

    「呀!」

    莊老實回身對沈安說道:「郎君,是銅錢。」

    沈安彷彿早知道了一樣,說道:「姚鏈,送回去。」

    姚鏈拎起提籃就跑,追上了男子後就開始糾纏。

    男子的力氣沒姚鏈的大,只得苦笑著回來。

    「小人花錢從夜市的小販處學了炒菜,卻對不住沈待詔……這點只是心意……」

    沈安皺著眉頭,男子心中正忐忑時,沈安俯身在提籃裡拿了一枚銅錢,然後微笑道:「我收了你的錢。」

    男子手足無措的道:「不能呢!不能這樣……」

    沈安珍而重之的把銅錢收起來,說道:「你信守承諾,我也收下了錢,這就是一次交易,我們扯平了。」

    男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卻不肯把錢收回來,沈安皺眉道:「哪有堵住別人家大門的道理,姚鏈。」

    姚鏈大聲的吆喝道:「小人在。」

    沈安擺擺手道:「趕走趕走!」

    姚鏈馬上把提籃硬塞進男子的手中,然後假意驅趕著。

    男子苦笑著,最後躬身行禮,然後才緩緩回去。

    漸漸的外面來了些人,手中都有些東西,有的甚至是牽著一頭羊,或是拎著幾隻雞。

    沈安苦笑道:「你們要是拿一條魚還好,這個我咋收?」

    瞬間那些人就丟下了手中的東西,然後就像是身後有老虎在追趕著,亡命而逃。

    整個榆林巷裡不是雞鴨就是羊,花花衝了出來,然後開始狂吠。

    一陣雞飛狗跳中,莊老實躬身道:「郎君高見,只是一番善意,這些人就回報了更大的善意,小人服了。」

    沈安看著滿巷子的動物在發愁,果果扶著大門出來了,見狀就歡喜的道:「哥哥,我的,都是我的!」

    莊老實也醒悟過來了,一臉愁色的道:「郎君,這些都是善意啊!咱可不好賣了。」

    果果出了大門,然後就跌跌撞撞的衝著一隻大鵝去了。

    「回來!」

    沈安看到大鵝開始低頭,不禁亡魂大冒,趕緊衝過去抱起了果果,然後轉身就逃。

    身後的那隻大鵝開始加速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4 19:07
第83章 義之所在

    汴梁城中傳頌著沈家的仁義,而沈家卻面對著各種肉食在發愁。

    沈安想起了包拯,就叫人送了一隻羊、五隻雞過去,只說是給孩子和奶娘補補。

    他覺得老包應該不會收下吧。

    「郡王府也送一些去。」

    沈安覺得自己就像是收租的地主,可租子實在是太多了,竟然只能拿去送人。

    「哥哥!」

    果果還在央求,只想把這些家禽變成自己的寵物。

    沈安輕輕捏了她的臉蛋一下,笑道:「這些東西全養了,咱們家可就臭不可聞了。」

    想想一家子全是雞鴨鵝,還有羊,叫喚不說,滿地的糞便……

    沈安不禁想起了中世紀的歐洲,據說在那沒地方落腳的城市裡,不是糞便就是尿液,導致人們做出了高跟鞋,只是為了避開糞便。而寬大的禮帽,則是要防備從天而降的屎尿。

    屋頂有雞,腳邊有大鵝,還有一群羊在到處找草吃……

    這日子沒法過了啊!

    「郎君,包公府上回禮了。」

    沈安看著少了大半的活物正在欣慰,聞聲一看,卻是一輛牛車,以及一個老僕。

    「我家阿郎說了,沈郎君皮糙肉厚的,用粗布最為合適。只是小娘子卻要疼愛些。」

    半車的布料彰顯著大宋重臣的家底,其中以女性的布料最多。

    接著就是郡王府的回禮,兩馬車。

    「果真是財大氣粗啊!」

    沈安覺得這生意做得,只是郡王府的人一臉得意的說郡王晚上就想吃一口炒菜,頓時就被噁心到了。

    老傢伙這是倚老賣老啊!

    「郎君。」

    莊老實點檢了回禮,過來低聲道:「怕是值百來十貫。」

    那麼有錢?

    沈安乾咳一聲道:「我這裡還有幾道下飯的好菜,你們自己找人來和我家廚娘學吧。」

    「多謝沈待詔,小人告退。」

    大家都是聰明人,所謂的學廚藝只是個藉口,趙允讓的本意是想不斷拉近兩家的關係。

    不管以後趙仲鍼是什麼前途,作為祖父,趙允讓都希望他能和沈安做朋友。

    沈安此刻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沈卞。

    他看著巷子口,趙仲鍼頂著一根雞毛衝了過來,不知道是興奮還是沮喪的說道:「剛收到了消息,說是宮中有人懷孕了。」

    沈安摸摸他的頭頂,微笑道:「別管這些,我這裡有些東西要教你。」

    書房裡,沈安把一張紙立起來,說道:「我這裡有些學識,從今日起,我教授你這一門學問,你且好生學了。」

    於是誦讀聲漸漸清朗,於是外面有人悄然而去。

    宮中的官家欣喜若狂,據說已經賞賜宮中人三次了,大抵過年都沒那麼大方。

    肖青依舊三天去一次,沈安卻告了病假。

    這個假很輕鬆的就被批准了,人人都以為沈安是覺得趙宗實沒戲了,為了以後不被連累,乾脆就玩了一招金蟬脫殼。

    但凡爭奪過那個位置的,正如沈安所說的那樣,非成即死,新君上台肯定要重點監控和打壓。

    這少年很聰明啊!

    包拯覺得沈安不像是這種人,於是這日就找個機會去了沈家。

    他排闥直入,不許莊老實通報,然後一路到了書房外。

    「……這個式子要背熟,學了這個之後,以後你要是家大業大了,管家想要糊弄你可不容易。」

    屋裡傳來了沈安的笑聲,很輕鬆。

    這小子那麼輕鬆?

    包拯乾咳一聲進去,就見趙仲鍼正愁眉苦臉的在書寫。

    沈安微微點頭,然後說道:「你自家背書,晚些我回來要檢查的,不合格你就等著吧。」

    沈安和包拯出了書房,在邊上溜躂著。

    包拯瞥了他一眼,見他面色如常,就說道:「可是心灰意冷了嗎?」

    沈安搖搖頭,心想趙禎可沒兒子,你們現在都歡喜,等生出來是閨女時,那時候咋收場?

    而且以退為進是他想了許久的應對方式,表明沈家和趙仲鍼捆綁的態度。

    既然趙仲鍼沒戲了,那我就回來,不貪戀權位。

    「沈待詔,我家阿郎令小人送冰來了。」

    兩人正在默默散步,一個汝南郡王府的僕役就來了,還帶來了一車冰塊。

    僕役的態度很恭謹,也不怕包拯在邊上,就自顧自的說道:「阿郎說沈待詔皮糙肉厚的,自然不懼冷熱,只是小娘子卻受不住……還說差了什麼只管去郡王府拉,咱不差這些東西。」

    沈安笑著謝了,現在的沈家不差這點錢,可郡王府要表達善意卻不好拒絕。

    「你把自己和汝南郡王府綁在了一起,是怎麼想的?」

    包拯有些唏噓和惋惜,在他看來沈安此舉就是愚不可及。

    「你是待詔,這是陛下給的官職,你好生做下去,以後自然有你的造化。」

    沈安搖搖頭道:「此刻汴梁城中都想看郡王府的笑話,旁人我不管,仲鍼這裡卻是要護著的。」

    「為此不做官了也願意?」

    包拯覺得很欣慰,微微點頭。

    從唐末開始,武人殺文人就像是殺狗。而所謂的節操也蕩然無存。

    及至大宋開國,文人們反思了那些慘痛的教訓,總結出了兩條措施,一是堅持打壓武人這個政策一萬年不動搖;二是義之所在、忠君等思想重新回歸主流,哪怕是喊喊口號,可好歹也是在鼓勵這種思想。

    這年頭就講究個義之所在,而沈安的舉動正好符合了主流的價值觀。

    沈安笑道:「仲鍼還小,小孩子遇到這等事面上不顯,可心中必定會難受……和做官比起來,我覺得人這一輩子還有許多種選擇。」

    這話裡兄弟情義盡顯,包拯覺得自家都做不到這種程度,於是鄭重拱手告辭。

    沈安送他出去,卻沒見到身後不遠處的牆角那裡,趙仲鍼已然是淚流滿面……

    「安北兄……」

    包拯回去後就把沈安的話轉給了趙禎。

    作為御史中丞,他認為自己有必要告訴皇帝,有一個俠肝義膽的忠臣被他忽略了。

    趙禎最近心情大好,聞言就楞了一下,然後拍打著大腿說道:「那少年雖然狡黠,可卻不乏正氣,這等臣子……讓他回來吧,告訴他,回來好好做事。」

    他想了想,含笑道:「這少年性子老成,能掌大事,在朕看來啊,比許多老臣都穩妥!」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4 19:07
第84章 有神經病的趙宗實

    趙宗實病了。

    趙仲鍼才跟著沈安學了兩天,就不得不請假回家伺候。

    他這一去就是三天,沈安也按捺不住了,心想趙宗實別是出大事了吧?

    趙宗實要是出事,趙仲鍼鐵定沒戲,也就是說,將來仁宗選繼承人只會從別的宗字輩裡挑。

    第四天,趙仲鍼一臉疲憊的來了,臉上一個巴掌印還殘留著。

    「誰打的?」

    沈安勃然大怒,心想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揍我的小弟啊!

    趙宗實懨懨的道:「安北兄,是家中出了些事,我們上課吧。」

    「上個屁!」

    沈安一把拽起他,兩人一起去了郡王府。

    郡王府裡的氣氛有些壓抑,趙仲鍼一路說著自家老爹的情況,大抵是嚴重了。

    「我爹爹得知消息後,開始是高興,前幾日漸漸的又頭痛了,說擔心這一次還是生公主……然後就發了病……還打人。」

    「這是神經病。」

    沈安覺得趙宗實真的有些先知的味道,一個焦慮症患者竟然能說出趙禎以後只有生女兒的命。

    焦慮症沈安知道,就是對一些事有著很執拗的焦慮,總覺得那件事、那個東西會發展成為最糟糕的情況。

    比如說病人是個文書,每次給上官寫文章總是覺得會出岔子,別人看了都說沒問題,他依舊如此。然後一直煎熬,頭皮發麻,如熱鍋上的螞蟻……

    焦慮症多半會伴隨著強迫症,所以當沈安看到趙宗實不時的說窗戶沒關好時,他就已經確診了。

    「家門不幸啊!」

    趙允讓一臉的煎熬,兩個大眼泡懸掛在眼睛下面,看著格外的疲憊。

    他看向沈安的目光中多了些許……不一樣的東西。

    是慈愛?

    老傢伙別是瘋了吧?

    沈安不想拯救趙宗實,但趙宗實一旦瘋了,趙仲鍼就真的完蛋了。

    他此後大抵會變成一個普通的宗室孩子,而且還是被皇室重點盯防的對象,最好跟以前的趙允良學學怎麼裝瘋子……

    沈安微笑道:「郡王,郎君這是病。」

    趙允讓嘆息道:「我知道是病,可郎中卻說不出什麼因由來,只說要靜養。」

    「荒謬!」

    唰!

    室內是趙宗實和高滔滔,室外是趙允讓和他的一群子孫。

    沈安一聲荒謬,頃刻間就引來無數關注。

    那些目光漸漸不善,趙仲鍼哆嗦著,卻勇敢的擋在了沈安的身前。

    趙允讓眨巴了一下眼睛,說道:「你當初背著妹妹從雄州到汴梁,在高唐時曾經治過一個胖子,老夫聽聞你師從邙山的一位隱士……」

    啥子?

    那群子孫瞬間就換了個面孔。

    大宋可不是前漢,更不存在什麼終南捷徑,所以想用隱士的名頭來博取名氣也行,但必須是文章和學問大家,比如說以後司馬光那種。

    司馬光見王安石上台革新就不爽,不爽就拜拜了您嘞,哥修資治通鑑去了,你們自個玩著。

    結果他修一修的,就修成了王安石倒台後的第一高人。所謂司馬公不出,奈天下蒼生何就是這個意思。

    但邙山……那就是一座密佈墳墓的山脈,能隱居在那裡的人,那絕對是真隱士。

    老傢伙果然調查過我!

    沈安矜持的道:「我這裡倒是有些心得體會……」

    趙允讓瞪著一群子孫喝道:「一群畜生,滾!」

    唰!

    頃刻間沈安的眼前就沒人了。

    一群人跑院門外蹲著在嘀咕,卻也不敢大聲。

    這就是孝順,汝南郡王府傳承的規矩。

    趙允讓兩眼放光,問道:「怎麼治?要啥藥你儘管說,郡王府裡沒有的,老夫進宮去討。」

    這便是為人父母的心思,在此刻什麼權利和對皇位的覬覦都被拋棄了,只剩下了對兒子身體的擔心。

    而趙宗實的那些兄弟們也很關心這事,所以一個看著三十多歲的傢伙鬼鬼祟祟的摸過來,沈安見了就微微點頭,然後說道:「府上可有女伎?」

    啥?

    那個摸過來的男子忍不住就想衝過來,趙允讓回身就是一腳。

    「滾!」

    回過身來,趙允讓的嘴角在抽搐著,「安北啊!這可不是玩笑。」

    這是什麼當口,你還要調侃我一家子是啥意思?

    沈安沒說話,只是走進了房間裡。

    高滔滔一直都在聽著,此刻見沈安進來不禁就微微皺眉,一雙鳳目裡多了不渝。

    什麼隱士的弟子,怕是騙子吧。

    趙宗實的面色潮紅,眼皮子在顫抖,這說明他處於一種焦慮的狀態裡而不能自拔。

    沈安低頭問道:「郎君可是覺著腦袋像是戴了一個箍子般的難受?」

    趙宗實的眼睛一亮,說道:「是。」

    高滔滔看向了自己的兒子,趙仲鍼無辜的搖搖頭,表示自己絕對沒說具體症狀。

    高滔滔這才面露凝重之色,仔細看著沈安的施為。

    「後腦勺還覺得發麻、發燙。」

    「對。」

    「覺得自己已經耗盡了精氣神,不想想事,什麼麻煩事都別來找我,不管是家裡沒錢了還是孩子在外面被人揍了,都別來找我……」

    「……」

    趙宗實低下了頭,說道:「是。」

    「神醫啊!」

    高滔滔本是站在床邊,這一下就被鎮住了,趕緊叫人去泡茶來。

    「我不喝茶,多謝了。」

    沈安不想喝郡王府的那種茶葉末,趙允讓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喊道:「去拿老夫茶罐子裡的茶葉來。」

    趙宗實馬上就捂著頭,面色痛苦。

    連聲音大些,嘈雜些都不行了?

    沈安知道這事兒嚴重了。

    「郡王,趕緊把女伎叫來吧,是彈琴的,別弄……」

    別弄一群鶯鶯燕燕的來,趙宗實估摸著得雙眼一閉,直接暈倒。

    趙允讓喊道:「去叫那些女人來,吹簫的也來。」

    沈安的臉上抽搐了一下,高滔滔解釋道:「官人以前喜歡聽簫。」

    稍後一群女人就來了。

    三十餘人……

    沈安心中深深的羨慕嫉妒恨著。

    這些女人有的拿著琴,有的拿著簫笛,還有一個竟然拿著從西域傳來的嗩吶……

    這是要給趙宗實送終嗎?

    沈安乾咳一聲道:「咱來些安靜的吧。」

    一群女人懵逼的看著沈安,一個膽大的問道:「郎君,要安靜的話,不能吹奏吧?」

    趙允讓喝道:「多嘴。」

    「安北你繼續說。」

    老趙發怒果然有效,一群女人都乖乖的聽令。

    「我說的安靜,指的是曲子柔和,聽著……能讓人安神,最好是能催人入眠的那種。」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4 19:07
第85章 好不好看療效

    焚香。

    奏樂。

    檀香渺渺,琴聲淙淙,簫笛婉轉……

    「頭痛!」

    趙宗實一直在搖頭,顯得更加的焦躁不安。

    沈安看看剩下的那個樂器,覺得自己怕是低估了趙宗實的病情。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得咬牙道:「上嗩吶!」

    一個高胖的女人站了出來,嗩吶湊到嘴邊,然後一吸氣,那高挺的胸脯越發的挺拔了。

    一個高亢響亮帶著喜氣的聲音陡然而至,這聲音是如此的吵人,讓沈安不禁閉上了雙眼。

    高滔滔想摀住耳朵,可趙允讓在邊上,她不敢。

    她緩緩看過去,然後就懵逼了……

    趙宗實的臉上漸漸露出了平和之色,焦慮也不見了。

    竟然沒叫停?

    沈安睜開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趙宗實。

    這樣也行?

    剛才不管是琴還是簫笛,不過是頃刻間就被趙宗實否了。

    可嗩吶吹響了卻沒反應,那胖女越發的興奮了,搖頭晃腦間,嗩吶聲也越發的尖利響亮了。

    沈安眨巴著眼睛,覺得自己一定是看錯了。

    「十三郎,我的兒,你總算是能安生了。」

    趙允讓抹了一把老淚,吩咐道:「從今日起,府中的女伎全都學吹這個東西,不會的都滾蛋,郡王府不養閒人。」

    那吹嗩吶的胖女以前只是被冷落的角色,沒想到今日竟然成了大功臣,她心情激盪之下,不小心就吹了個破音。

    可趙宗實的神色卻越發的安詳了。

    趙允讓看向了沈安,問道:「這是為何?」

    這我哪知道啊!

    沈安腹誹著,卻矜持的道:「這便是夙怨,郎君和嗩吶有夙怨,聽著它就覺得心神安定。」

    趙允讓定定的看著沈安,然後拍拍他的肩膀道:「仲鍼以後就交給你了。」

    這一刻他就是個慈祥的祖父,在得知自己的兒孫和那個位置沒關係之後,就開始給他們安排後路。

    郡王府以後肯定得要裝孫子了!

    趙允讓嘆息一聲,白髮微微飄動著,看著格外的唏噓。

    可沈安卻在憋笑。

    趙禎後面是生了,還不少,可全是閨女。

    老趙家下一個倒霉蛋就是趙仲鍼的那個兒子哲宗,那個倒霉孩子二十多歲沒兒子就一命嗚呼了,倒是便宜了趙佶那個蠢貨。

    想到趙佶,沈安看向趙仲鍼的目光中又多了不善。

    趙允讓的心情大好,說道:「這孩子不聽話隨便揍。」

    沈安馬上就衝著趙仲鍼獰笑了一下。

    趙仲鍼衝他做個鬼臉,盡顯孩子的頑皮。

    高滔滔見到趙宗實躺在床上,渾身好似全部放鬆了,不禁也笑了。

    那胖女直把嘴都吹酸了,這才被人架著去了隔壁。

    從現在開始,她就晉陞為郡王府的樂器教授,兼職趙宗實的郎中了。

    「多謝沈郎君。」

    在室外,高滔滔鄭重的福身致謝,沈安趕緊避開,然後說道:「郎君這是腦疾,這一段時日最好遠離紛爭,看看有趣的書,別用那些雜事去打擾他。」

    高滔滔應了,然後問道:「可能根治?」

    趙允讓也有些緊張起來,一臉期冀的看著沈安。

    沈安搖頭道:「很難,除非郎君從此遠離紛爭,日子變得輕鬆自在。」

    焦慮症和由此產生的併發症,比如說神經衰弱、強迫症這些毛病很難根治,一旦被觸發就如同是洪水破堤般的洶湧,擋都擋不住。

    高滔滔懂了,趙允讓吩咐道:「此後府中之事都避過十三郎,仲鍼也少來找你爹爹,免得他生氣……」

    一番交代後,趙允讓就帶著沈安去喝酒慶祝。

    於是等再回家時,沈安已經是半醉了。

    這還是趙允讓看在他未成年的份上,否則今天他絕對出不了郡王府。

    嗩吶那尖利的聲音彷彿還在耳畔,可隨即就被果果給擊破了。

    「哥哥!」

    果果帶著自己的萌寵衝了過來,一把抱住沈安的大腿,仰頭嚷道:「哥哥,咩咩會打架了。」

    沈安偏頭捂嘴打了個酒嗝,然後問道:「和誰打架?」

    「和花花。」

    說著她就找來了兩個萌寵,然後讓它們打架。

    花花在咆哮,而咩咩卻低著頭,抬著眼。

    隨後花花就率先發動了攻擊。

    狗有兩個武器,一是爪子,而是利齒。

    可咩咩卻就低著頭向前,你抓來我也是頂,你咬來我也是頂,一時間很是熱鬧。

    「哥哥你看。」

    果果顯擺的指著兩個愛寵說道。

    沈安笑道:「好,果果真厲害。」

    花花只是在和小羊玩耍罷了,否則哪會那麼斯文。

    莊老實最近有些神思恍惚,進來稟告事情也是神神叨叨的。

    「郎君,外面說是陛下要除了您的官職……此後郡王府就要沒落了。」

    「華原郡王府裡聽說又開始白天睡覺了……」

    莊老實說了半晌,等見到沈安靠著牆上打盹,就失望的嘆息一聲,準備回去。

    「管他們作甚!」

    沈安覺得有些頭暈,但卻有些小興奮。

    他起身道:「咱們家該怎麼樣就怎麼樣,明日我就去上朝,免得有人以為咱們家敗落了。」

    ……

    沈安上朝自然是呆若木雞,現在他連議事都不想聽了。

    這邊災荒,那裡造反……

    很神奇的是,宰輔們對此很從容,而且是輕車熟路。

    「……都招降了,然後編為廂軍……」

    「……」

    「沈安?」

    「臣在。」

    沈安現在想著要告病的事,就裝出一副肺癆的模樣。

    趙禎嘆道:「你這少年倒是有義氣,只是卻忘了你是朕的臣子。如此你先回去養病,養好了再回來。」

    「多謝陛下。」

    沈安是真心感謝趙禎這位皇帝。

    按理趙禎可以隨便尋個藉口就把他一腳踢到某個陰暗的小地方去做小官,還是一輩子不能回來的那種。

    可現在他不但能回家休息,還能保有待詔這個天子近臣的職位。

    厚道人啊!

    所以沈安希望這位厚道人能多些好日子,至於其它的……

    就算是他在駕崩前能有兒子,可幾歲的幼童如何處事?此後必然是宮中的那位曹皇后出來垂簾聽政,至少得二十年。

    二十年啊!

    二十年之後,那位被自家母親壓制多年,按照傳統教育方式教導出來的皇子可能承擔大任?可能挽救大宋即將衰亡的命運?

    站在家門口,看著趙仲鍼在前面跑,後面的花花在追咬,果果在拍手笑,沈安就覺得日子還是這樣最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4 19:07
第86章 錦囊妙計

    汝南郡王府中最近的焦點是音樂。

    每天從早上開始,一群女妓就聚集在一起學習怎麼吹嗩吶,那氣勢當真是驚天地泣鬼神。

    從此之後,郡王府的孩子們都別想再睡懶覺了。

    趙仲鍼很勤快,大清早就去了父母那邊。

    從出門開始,嗩吶的聲音幾乎就無所不在。

    等到了父母那邊時,趙仲鍼記得祖父說過要少來打擾,就在外面問了情況。

    僕役打著哈欠說郎君很好,早上說睡的極好。

    裡面的嗩吶聲讓人頭皮發麻,稍後止住了,那個胖女也出來了,一臉的得意。

    「見過小郎君。」

    胖女的臉上不只有得意,還有對未來生活的憧憬。

    「小郎君,郎君睡的極好,臉色也好,如今正在看書。」

    趙仲鍼點點頭,然後去了祖父那邊。

    趙允讓顯得精神極好,祖孫倆一起吃了早飯後,就把趙仲鍼往外趕。

    「如今咱們家不是什麼潛邸,該如何就如何,你只要不成紈袴,其它的隨意。」

    趙允讓也想通了,所以難得的露出了慈愛的笑容。

    「阿郎,禮房的唐仁求見,看著挺急的。」

    趙允讓笑道:「宮中無人懷孕時他不敢來,如今一下有了兩個,他倒是不怕避嫌了,讓他來。」

    ……

    不用去上朝的感覺很不錯,沈安一覺就睡到了天亮。

    「哥哥,起床啦!」

    大清早果果就活力十足的在鍛鍊身體,有板有眼的做著哥哥教的什麼早操。

    等沈安打著哈欠出來時,就見到果果在前,花花和咩咩在後,一人兩動物在小跑著。

    果果跑過來後,就招手道:「哥哥快來。」

    「來了。」

    沈安也顧不得洗漱,就跑到了前面。

    鍛鍊完身體,早飯就來了。

    因為沈家是吃三頓,所以早飯沒那麼豐盛和大份量。

    果果的是肉菜粥加半個煮雞蛋,還有一個果子。

    她吃了粥,然後悄然拿起果子就準備閃人。

    一個小小的女娃,手中拿著一個果子,眉間全是緊張的小模樣很可愛。看到她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路方式後,邊上的陳大娘一臉的寵溺都掩飾不住了。

    「安北兄……」

    沈安正在吃著湯餅,聞聲抬頭,然後嗯了一聲。

    正在躡手躡腳跑路的果果回身,苦著臉走回來,然後拿起了那半個雞蛋塞進嘴裡。

    趙仲鍼進來時見到的就是果果正在打嗝的場景。

    「雞蛋要小口小口的吃,別噎著了。」

    沈安端著水杯在給她喂水,滿臉都是疼愛之色。

    果果委屈的打著嗝,眼睛裡淚水在充盈著,讓沈安心疼的不行。

    「下次不許挑食……」

    本想輕微的呵斥一下,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另一個腔調:「下次哥哥給你做成蛋餅好不好?要不做成蛋羹也行啊!嫩嫩的,果果肯定喜歡。」

    沈安覺得自己對果果就是父親的心態,許多時候總是會心軟。

    「安北兄。」

    沈安抬頭,見門外站著一個垂首的男子,就問道:「他有事?」

    趙仲鍼見果果在吸鼻子,就先哄道:「果果別哭,回頭我帶你到我家玩去。」

    「你家一堆孩子,我妹妹……罷了,能擔保安全就去。」

    沈安本想拒絕,但想到果果沒有朋友也寂寞,就同意了。

    果果看了沈安一眼,沈安點頭道:「你仲鍼哥哥還算是有信用,可以去玩。」

    趙仲鍼頓時就歡喜的道:「晚些我就帶著果果去,保證一根頭髮都不掉的送回來。」

    兩人在說著這些閒話,門外的男子卻始終沒有抬頭,沈安的滿意就多了幾分,然後起身帶著他們去側廳。

    「樞密院禮房主事唐仁見過沈待詔。」

    男子一臉正色的拱手行禮,看著正氣十足,讓人心中不禁要讚歎一聲『好個君子』

    沈安一臉茫然的道:「禮房不是主管對遼事務嗎?怎麼到我這來了。」

    男子正色道:「某往日對沈待詔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不凡。只是進了大門,某就覺著一股子貴氣迎面撲來,頓時精神百倍……」

    這個……

    沈安覺得有些荒謬,一個正氣十足的傢伙,一張嘴竟然全是諂媚的諛詞,這個畫面實在是太過違和了吧!

    沈安隨著他的諛詞漸漸的有些飄飄然了。

    「安北兄。」

    趙仲鍼無意的一聲叫醒了沈安,他不禁暗自汗顏,心想怪不得那些官員都做官有癮,原來有那麼多好處啊!

    他板著臉道:「有事說事啊!」

    唐仁馬上就微微彎腰,說道:「昨日遼人使團來了,送來了遼人國母的遺物,我去交涉,那遼使跋扈,多番威脅,想要增加歲幣不說,還想拿回什麼故地。」

    宋遼兩國之間的賬是算不清的,所以一邊說燕雲十六州是大宋的,一邊說扯淡,你們還有地方是我們的。

    「那就扯皮唄!」

    外交不就是扯皮嗎!

    沈安的滿不在乎讓唐仁苦笑道:「可他們還威脅說要牧馬汴梁……這可是以前沒有過的。」

    「那麼囂張?」

    沈安摸著下巴看了趙仲鍼一眼,見他微微點頭,就說道:「那簡單。」

    簡單?

    唐仁差點把眼珠子給瞪下來了。

    要知道在禮房內部可是炸鍋了,大家都在擔心遼人的這個威脅。

    按照某個官員的說法就是遼人的大軍現在只是用於狩獵,這簡直就是極大的浪費,說不定耶律洪基現在正想著傾巢出動,飲馬黃河呢。

    可沈安竟然輕描淡寫的就說了個簡單。

    若非是知道沈安把遼人莫名其妙的弄瘋了,唐仁鐵定會轉身走人。

    現在即便沒走,這也是看在趙仲鍼的面子上。

    沈安淡淡的道:「我這裡有些法子,若是看得上你就用,看不上就算了。」

    他叫人送來紙筆,然後寫在上面交給唐仁。

    唐仁苦笑著看向趙仲鍼,心想你還和我玩什麼錦囊的手段,可這是遼使啊!

    趙仲鍼卻板著臉道:「照著做。」

    他上次惹禍之後,自以為要倒大黴了,所以才主動進宮請罪。

    可沒想到遼使竟然被沈安一番話給弄瘋了,這讓他對沈安的景仰當真是如滔滔江水那個啥。

    所以在外交這一塊上,趙仲鍼對沈安有著迷信般的信任。

    沈安矜持的道:「我那只是一己之見,你盡可隨意。」

    ……

    遼國的國號先前叫做契丹,後面改做大遼。如果書裡做分割的話,我擔心書友們會覺得混亂,所以一律稱為『遼國』,『大遼』。

    ——特此說明。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4 19:08
第87章 沈待詔大才啊!

    郡王府來了個小女娃,據說很得郡王的喜愛。

    這個消息瞬間就引來了那些孩子的關注,然後就在外面等著。

    「去吧去吧,小孩子一起玩耍更好些。」

    趙允讓如今的心態算是平和了,所以很是慈愛的讓人帶著果果出去。

    幾個孩子已經在外面等著了,見是一個眉目如畫的小女娃,頓時就開始了各種顯擺。

    「我這裡有九連環!」

    一個男孩得意的顯擺著自己的玩具。

    「我這裡有風車。」

    另一個女孩提著一個小巧的走馬燈,同樣矜持的昂著頭的道:「你有什麼?」

    孩子總是這樣,會自覺不自覺的想顯擺。

    果果有些不解,她微微歪著頭,然後從袖口裡摸出一個有兩片葉子般的東西,說道:「我有哥哥做的東西。」

    這個東西就是一根細木棍頂著兩片『葉子』,看著很平凡,不,是很簡陋。

    幾個孩子都面露得意之色,正準備嘲笑一番時,果果雙手夾住細木棍,然後用力的搓動。

    鬆手……

    竹蜻蜓飛了起來,幾個郡王府嬌生慣養的孩子不禁驚呼出聲。

    邊上的僕役嘴角微抿,心想這東西也只有普通人家的孩子才玩。

    果果又開始在袖口裡掏啊掏,幾個孩子都在盯著,若非是家教不錯,早就撲過來搶奪了。

    果果摸出一個小巧的木豬,然後擰動邊上的發條,裡面的獸筋開始攪動,越來越吃力。

    「這也是哥哥做的!」

    果果驕傲的說道,然後蹲下去把木豬放在地上,有些笨拙的鬆開手。

    木豬馬上就開始動了,並且能向前移動。

    「哇!你哥哥好厲害!」

    幾個孩子瞬間就被鎮住了,然後大家玩做一團。

    就在果果被這些孩子接納的同時,唐仁也在遼國使館和使者碰面了。

    「增加歲幣,或是歸還大遼的地盤。」

    兩個使者,一個凶神惡煞,一個溫文爾雅,卻把大宋的官員們逼得無路可走。

    「不然……」

    那個叫做耶律嗣臣的使者冷冷的道:「大遼治下有無數部族結為聯盟,隨時都能組成大軍南下,而你們……卻不堪一擊!」

    另一個叫做劉伸的使者卻微笑道:「遼宋本是兄弟之國,可這些年總是有宋人流竄到大遼的地方去為非作歹,大遼的損失很大啊!」

    「給不給,一言而決。」

    「不給就南下牧馬!」

    這一聲聲就像是催命符,在場的大宋官員都慌了神。

    唐仁也不例外,他的手心裡全是汗,但卻緊緊的握住了那張紙條。

    「此事要回去稟告陛下……」

    這是緩兵之計。

    耶律嗣臣冷哼一聲,喝道:「一言而決!」

    這是逼迫!

    唐仁看看左右,大家都是一臉的悲憤,可卻無可奈何。

    慶歷年間,遼人藉著大宋被西夏打的灰頭土臉的時機,馬上展開了勒索,最後取得了成功。

    那就是重熙增幣!

    難道今天又是一起重熙增幣嗎?

    恥辱啊!

    唐仁想起了那張紙條上面的內容,咬牙道:「既然如此,大宋即刻和西夏聯盟。」

    一說完他就軟了,覺得這次自己死定了。

    現場鴉雀無聲,那些大宋的官吏都覺得唐仁是在作死。

    西夏對大宋來說就是叛逆,大宋被叛逆打的差點生活不能自理……還每年『賞賜』不少東西,這樣的叛逆能聯盟?

    你莫不是昏頭了吧?

    而且遼人哪裡會怕這個,真要是想南下的話,鐵定會馬上翻臉。

    於是一群人就噤若寒蟬的等待著遼使翻臉。

    耶律嗣臣正準備發飆,可劉伸卻擺擺手,然後森然道:「兩國相交,可不能戲言,可是想好了嗎?若是想好了,我們馬上就走,大家回頭用刀槍來說話!」

    唐仁只覺得背心那裡全是汗水,他極力壓著恐懼,昂首道:「當然想好了,貴國若是一意孤行,大宋的錢糧和刀槍,頃刻間就會送到西夏人的手中。大宋的錢財刀槍,加上西夏人的悍勇之士,貴國以為如何?」

    劉伸的目光凌厲,唐仁卻板起了臉,他覺得自己死定了,但是死之前不能丟人。

    「收拾東西。」

    劉伸下令道,隨後外面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唐仁依舊在沉默著,他在計算著自己藏的私房錢有多少,自己被流放後夠不夠妻兒度日。

    不知過了多久,劉伸冷哼一聲,轉身出去。

    耶律嗣臣握緊雙拳,想發怒,可最後卻是恨恨的跺腳,然後腳步匆忙的跟了出去。

    一個大宋官員緊張的道:「他們要走了……」

    啥?

    唐仁幾乎馬上要癱軟了。

    這時外面傳來一個欣喜若狂的聲音:「他們回房間了!」

    眾人出了房間,一見果真如此,頓時就不淡定的看向了唐仁。

    「唐主事,您大才啊!」

    一雙雙仰慕的目光在看著唐仁,可他的右手卻緊緊的握住了那張紙條。

    他機械的走出使館,然後冷汗頃刻而下。

    遼使安分了!

    這個消息馬上就傳遍了那些重臣的耳中。

    一群人驚詫莫名,心想遼人咋軟蛋了呢?

    稍後唐仁一路進宮。

    「……用和西夏人結盟來威脅遼人,陛下,這是沈待詔出的主意,臣只是照著念罷了,不敢居功。」

    趙禎心中震動,張口道:「讓沈安重新……罷了,朕既然許了他歇息,只是……哎!」

    大才啊!

    可這樣的大才咋就那麼講義氣呢!

    竟然為了一個宗室子就捨棄了近臣之位,不然……

    趙禎鬱鬱不樂,可卻不好反悔。

    既然沈安不領功,唐仁就佔了大便宜,當下趙禎就和顏悅色的誇讚了他幾句,以後自然陞官發財不在話下。

    唐仁出了宮就直接去了沈家。

    到了沈家後,沈安正好在午休。

    夏日炎炎,無所事事的沈安很是愜意。

    他隨手拿起邊上的一壺冷茶喝了一口,然後安逸的不行。

    見唐仁進來,沈安微微欠身,說道:「我這身體不適,有失遠迎了……」

    他的話被唐仁的鞠躬給打斷了。

    這不是一般的鞠躬,而是一躬到地的那種。

    沈安愕然,唐仁抬頭,一臉感激零涕的道:「今日若無沈待詔,我已死無葬身之地。從今日起,我唐仁這條命就是沈待詔的,但凡沈待詔有交代,風裡雨裡,哪怕刀槍在前,我唐仁若是縮了,天厭之!」

    沈安有些懵逼,但面上卻只是謙遜的道:「這是熱昏頭了?」

    唐仁吸吸鼻子,竟然有些哽咽的意思。

    「今日我和遼使對峙,已經被逼到了牆角裡去,若非沈待詔的錦囊,今日危矣!」

    啥?

    沈安略一分析,就分析出了個大概,他雲淡風輕的道:「些許小事罷了,不值一提。」

    「沈待詔這般大才,竟然還這般的淡泊名利,羞煞我了。」

    唐仁幾乎要對沈安頂禮膜拜了,幸而沈安手快,否則今日怕是要多個弟子了。

    只是他還有些疑惑,於是就問道:「敢問沈待詔,用和西夏人結盟來威脅遼人,為何能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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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