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北宋大丈夫 作者:迪巴拉爵士 (連載中)

 
V123210 2018-11-12 22:11: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44 298797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5 22:03
第69章 韓琦道歉

    沈安進了大殿,唰的一下,周圍的目光就像是火焰般的投射過來,火辣辣的。

    你小子死定了!

    沈安行禮,然後文彥博質問道:「那些商人開始轉運糧食,你可知道?」

    沈安點頭道:「知道。」

    文彥博眼中更冷了些,繼續問道:「那會有何惡果你可知道?」

    惡果很大少年,你扛不住的大!

    在他們看來沈安應當是要跪下請罪了。

    可沈安卻一臉茫然的道:「惡果?什麼惡果?」

    富弼覺得這少年當真是不知死活,就說道:「你一力主張賣糧,如今那些商人三十文買了糧食,隨後加些價錢就能專賣到汴梁周邊去,三日之內要虧空多少糧食?」

    文彥博有些不忍的道:「虧空是一回事,可朝中如今只能終止賣糧,信譽蕩然無存,這才是最大的惡果啊!」

    韓琦說道:「季布一諾值千金,商鞅立木求信方敢革新,信諾一毀,以後朝中說話誰會信?」

    趙禎嘆息了一聲,微微搖頭。

    殿內的氣氛有些沉悶。

    沈安鬱悶的道:「沒什麼惡果啊!」

    「商人們的車隊已經出城了!」

    韓琦拱手道:「陛下,臣這便去攔截他們。」

    趙禎點點頭,韓琦轉身就走。

    沈安眨巴著眼睛道:「陛下,別攔啊!讓他們拉過去。」

    「無禮!」

    文彥博厭惡的揮揮手,就像是趕走了一隻蒼蠅,然後門外來了去倉庫調查的陳忠珩。

    「還剩多少?」

    趙禎有些疲憊的問道。

    陳忠珩看了沈安一眼,說道:「陛下,陳糧都沒了。」

    呯!

    富弼手中的笏板掉到了地上,他怒不可遏的道:「陛下,臣請拿下沈安!」

    崽賣爺田不心疼啊!

    這一次連趙禎都憋不住怒火了。

    陳忠珩愕然道:「為何?」

    趙禎擺擺手,示意他滾蛋。

    可陳忠珩卻吃驚的道:「那些陳糧昨夜走水路出了城,然後在城外分裝大車送到了汴梁周邊……陛下,那些商人要吃大虧了!」

    啥?

    正在彎腰撿笏板的富弼一個踉蹌,然後向前摔倒出去。

    文彥博站在他的前方,正好被撞了一下,他同樣跌跌撞撞的衝了過去。

    曾公亮的嘴巴張的大大的,不敢相信的看著沈安。

    趙禎卻是震驚之餘,也羞紅了臉,一迭聲的喊道:「把韓琦追回來!」

    「哎喲!老夫的腰!」

    富弼在地上趴著,不知道是羞愧還是什麼,居然起不來了。

    而好容易站穩的文彥博微微低頭,老臉上全是紅暈,竟然不敢回頭看一眼沈安。

    趙禎微微抬頭,目光沒有焦點的看著虛空。

    沈安剛才一直被呵斥,沒機會說話,此刻就老老實實的道:「陛下,昨日臣聽您說過做事要穩當,要考慮周全,您還讓臣有空看看兵法什麼的,以後為大宋效力……臣就看了兵書,然後看到了一個計謀……」

    別人溜鬚拍馬那叫做一個淺顯,就擔心皇帝看不出來。

    可沈安的馬屁卻是轉了幾個彎,讓趙禎的面色稍霽,不禁微微點頭問道:「是何計謀啊?」

    那邊的文彥博扶起了富弼,也側耳聽著。

    沈安說道:「那就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趙禎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於是你就想到了商人們收購糧食只是幌子,最終的目的卻是轉運出去轉賣,可對?」

    沈安一臉敬仰的道:「陛下聖明,臣昨日想了半天才想到,可陛下您只是瞬息而已,臣……佩服。」

    趙禎的臉皮不厚,所以隨即就吩咐道:「此事你甚是得力,後續就交給你了,好生辦。」

    隨即他就叫大家散了。

    富弼左手扶腰,右手被文彥博架著出去,正好被追回來的韓琦見了就問道:「這是……誰打的?」

    富弼左手遮臉,文彥博只是搖頭。

    韓琦見沈安竟然完好無損的出來了,身後也沒人押解,就納悶的道:「只說追我回來,到底是何變故?」

    沈安對他拱拱手,腳下加快,沒幾下就超過了他們。

    文彥博這才說道:「這少年竟然早就布下了圈套,昨夜運送了不少糧食到汴梁周邊,那些商人有難了。」

    韓琦哎呀一聲,然後急匆匆的去追沈安。

    沈安一路急匆匆的出宮,他昨晚可是答應了果果,今天要帶她和花花出去玩耍。

    長兄如父,不能失信啊!

    「沈安!」

    韓琦氣喘吁吁的追上來,沈安回身拱手道:「韓相公有事?」

    韓琦近前說道:「先前老夫不知道這些,倒是委屈你了。」

    呃!

    沈安眨巴著眼睛,就等著韓琦說出自己真正的來意。

    一個宰輔追一個通過蔭補當上待詔的小官,沒事才見鬼了。

    是的,在曝光之後,特別是沈安第二次上朝,竟然跑到了常朝那邊之後,滿朝官員都把他看作是幸進之臣。

    韓琦乾笑道:「就是覺得委屈你了。」

    沈安趕緊表示了惶恐,幾番退讓之後,才知道韓琦真是來道歉的。

    在回家的路上他就在分析著朝中的宰輔們,最終覺得韓琦大抵是最傻的一個。

    「哥!」

    果果站在門內揮手,身後是一臉無奈的陳大娘。

    顯然她犟不過果果,最終妥協了,於是就打開門,但是卻不許果果出來。

    沈安笑眯眯的進了家,然後吩咐道:「聽聞大相國寺外面有雜耍,沒事的都去看看。」

    「好!」

    果果當先拍手叫好,莊老實覺得不妥,不過見沈安面色從容,顯然是心情不錯,就自告奮勇的留下來,然後讓其他人陪著沈安兄妹出門。

    這邊一家子出遊,華原郡王府上據說在擺酒宴,原因是郡王的心情不錯。

    而那些糧商們更是在樊樓包下了一整座樓,然後開始了狂歡,據說女妓不少。

    沈安一家子在大相國寺外面轉悠了半天,果果也興奮了半天,回來的時候就在沈安的背上睡著了。

    等到了錄事巷時,就見幾個男子滿頭大汗的在往前跑,神色倉皇。

    姚鏈一路吃著炸鵪鶉,見狀就說道:「郎君,他們好像是去樊樓。」

    這幾個大漢一路狂奔著到了樊樓,然後衝進了那座被包下的樓裡。

    「不好了!不好了!」

    樓裡此刻酒菜的香味撲鼻,夾雜著些許女人的脂粉味,有些古怪。

    那些商人們正放浪形骸的摟著女妓作樂,被這一下驚住了,有人就喝罵道:「打出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7 19:56
第70章 一戰成名

    來稟告的大漢已經跑的虛脫了,他扶著邊上的窗戶喊道:「糧食……糧食賣不了了!」

    什麼?

    一群正在作樂的商人馬上變成了黑臉,其中一人說道:「早就說了朝中會攔截,罷了,那就退回去,不過這幾日咱們也能賺一筆,皆大歡喜。」

    一群人頓時就遺憾起來,但卻笑意不減。

    那大漢喘息了一陣子,欲哭無淚的說道:「汴梁周邊的糧價降了!」

    呯!

    一隻酒杯落地。

    呯!

    商人們目瞪口呆。

    「昨夜沈安就令人拉了糧食過去,還是三十文一斗啊!」

    啥?

    尼瑪!那我們還拉過去幹嘛?運費和人工都虧掉了啊!

    一個商人起身喊道:「快!快去找沈安!」

    才說完這人就嗝兒一聲,竟然暈了過去。

    酒樓裡一陣大亂,隨即一群商人就和瘋狗般的衝了出來,嚇得周圍的人紛紛閃避。

    這群商人一路跑到了糧食售賣點,卻發現沈安不在,而他們的人依舊在買陳糧。

    「停下!停下!」

    一個商人衝了過去,拚命的踢打著一個男子。

    男子大概是他的手下,所以丟下糧袋後就無措的站在那裡,任由他踢打。

    「都停下!都停下!」

    這群商人衝進了人群中,然後揪出了自己的手下,隨後那些被僱傭的閒漢都不耐煩的喊道:「還買不買了?」

    「不買了!」

    一個商人喊破了嗓子,嚇了在場的人一跳。

    此刻天色漸晚,許多人正在收攏那些銅錢,更多的人在準備趕著大車回去。

    所有人都靜靜的看著那個商人。

    商人轉身環視一週,膝蓋一軟,緩緩的跪在了地上。

    他伸出雙手撐在了地上,然後抬頭道:「小人錯了……」

    ……

    今天的晚飯很豐盛,果果卻睡的不想起,陳大娘一叫她就撒嬌,然後抱著哥哥做的布偶繼續睡覺。

    「果果。」

    果果抱著布偶搖頭,然後就被抱了起來。

    「哥哥。」

    果果摟著沈安的脖頸,喃喃的道:「還要睡。」

    沈安一邊抱著她出去,一邊說道:「現在你睡的歡,晚上可就睡不著嘍。」

    飯堂裡已經點了蠟燭,沈安帶著果果坐下,恍然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適應了這種微微昏暗的照明狀態。

    果果漸漸的來了精神,然後抄起筷子吃的香甜,讓沈安都跟著多吃了些。

    「郎君。」

    莊老實出現在門外,稟告道:「外面來了不少人,說是知道自己錯了,懇請郎君饒他們一次。」

    「要吹冷些。」

    果果喝湯急了些,結果被燙了一下,正眼淚汪汪的看著哥哥。

    沈安叫人取了冷開水來給她漱口,然後說道:「知道你想和花花玩,去吧。」

    果果一聲歡呼,然後就往外跑。

    在門外等著的花花跟了過去,沈安才對莊老實說道:「就說此時下衙了,概不接待,若是不肯走,那就叫了軍巡鋪的人來。」

    莊老實去了,等了一會兒帶了楊沫進來。

    「沈郎君,漂亮!」

    楊沫豎起大拇指讚道:「郡王得了消息,剛才已經是喝的伶仃大醉,直說小郎君有了個好知己,此生不愁了。」

    沈安微微一哂,說道:「郡王的消息倒是靈通。」

    「那是。」

    楊沫並未否認這個,大抵也有展示些實力的意思。

    「據說趙允良大發雷霆,肖青被訓斥的面上無光。」

    「這倒是個好消息。」

    沈安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甚至還開戒喝了一口酒。

    等楊沫走後,莊老實進來說道:「郎君,是不是太鋒芒畢露了些?」

    沈安搖搖頭,把玩著酒杯道:「不管是為了孝道還是為了我和果果的未來,家父的名聲必須要洗乾淨。所以我不惜各種手段,只是為了讓自己的話更加的有份量而已。」

    莊老實有些為難的道:「郎君,小人說句難聽的……若是阿郎那邊……」

    「你說他確實是做了錯事?」

    莊老實點點頭。

    沈安笑道:「就算是他做了錯事,那麼我也會用功勞來壓住那些錯處,至少讓果果的未來不至於受到影響。」

    莊老實點頭,很是認同這種做法。

    「郎君,這會很艱難。」

    沈安微笑道:「人這一輩子怎麼過都是過,有個目標也不錯,免得我會懈怠。」

    他自信自己能在這個時代成為最富有的那一批人中的一個,酒色財氣無所不有。

    但好日子不長啊!

    還有多久?

    他在想著大宋和遼國的好日子,等遼人自顧不暇之後,大宋的好日子也該要結束了。

    一夜好睡,第二天沈安再次進宮。

    他不會再犯老錯誤了,可那些去參加常朝的官員們依舊在偷笑。

    兩位郡王沒來。常朝就是一個過場,宗室本就是可來可不來的那一批人。

    但他看到了趙允良的兄弟趙允初,這位據說是上朝狂魔,每一次常朝都不錯過。

    到了垂拱殿,肖青已經在了。

    沈安見他的精神有些萎靡,就笑道:「肖待詔這是熬夜了?哎!年紀大了可要小心啊!比如說我吧,前晚我就睡了一個時辰,可第二天精神照樣好的不得了,這就是年輕人的精神……」

    「啊……呃!」

    身後一個哈欠聲傳來,哈欠打了一半就被沈安這話給膈應了。

    人打哈欠的時候不能終止,否則會很難受。

    而包拯的一個哈欠就這樣被終止了,然後眼中流淚,想再打一個卻沒有了情緒,頓時怒火中燒。

    沈安一看不對,就正色道:「包公,您的面色怎麼看著比上個月年輕了呢?」

    包拯最近沉迷於自家兒子的可愛中無法自拔,所以聞言就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老臉,問道:「真的?」

    沈安說道:「真的不能再真的,不信您問問肖待詔。」

    肖青自詡清正,可此刻也只有笑著說對的份。

    沈安的眼中多了笑意,正準備調侃他一番時,韓琦來了。

    韓琦一來就帶來了一股爽快的氣氛。

    「沈安你幹的好啊!昨夜竟然有一個往日相熟的商人來求情,老夫哪裡會理他,直接叫人轟走。」

    他不掩飾自己的欣賞,說道:「一群商人自詡厲害,昨日據說還去樊樓慶賀,可卻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沈安,要不從武吧,你有這等心思,遲早會成為名將。」

    包拯皺眉道:「從什麼武?老夫看沈安這資質以後定然能成為一代名相。」

    「好大的口氣!」

    富弼等人來了,大家看向沈安的目光各有不同,但都有些晦暗。

    張方平讚道:「少年不凡啊!吾輩老矣,當避他們一頭地。」

    「哦!誰能當得起蘇軾第二的美譽?」

    趙禎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7 19:56
第71章 服不服

    張方平說道:「陛下,去年歐陽修看了蘇軾的文章,只說要避開道路,讓他出一頭地,臣近日見沈安和那些糧商鏖戰,少年從容,忍不住就想起了蘇軾。」

    趙禎嘆道:「大宋人才輩出,此大宋之幸,也是朕之大幸。」

    「沈安。」

    「臣在。」

    趙禎的心情顯得極好,問道:「那些商人可屈服了嗎?」

    沈安說道:「少數是屈服了,有的還有些僥倖吧。」

    「那該如何收尾?」

    趙禎愜意的問道。

    富弼謹慎的道:「陛下,就怕那些商人一下全拋了出去,到時候糧價過低……」

    糧價過高過低都不是好事,這個道理大家都知道。

    文彥博微微低頭,首相的尊嚴讓他不肯就此事發表看法。

    「沈安。」

    趙禎隨手就點了沈安提問。

    沈安解釋道:「陛下,商人逐利,所以臣斷定他們不會,也不敢大量拋售糧食來打壓糧價,那是自絕於陛下。」

    趙禎點頭,眼中多了些厲色。

    那些商人真要這麼做,那就是沒把大宋和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那他還客氣個什麼。

    「陛下,那些商人手中的糧食不少,臣建議回收他們手中的新糧。」沈安最後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咦!

    這個主意好啊!

    連文彥博都忍不住微微點頭讚許。

    大家剛才都陷入了一個思維盲區,都只想到了回收舊糧。沈安一提醒,才想起了這麼操作的好處。

    趙禎點頭道:「他們手中的糧食太多,自然無法周轉,那就這樣吧,不過一事不煩二主,沈安,你去一趟。」

    沈安嬉笑道:「陛下,臣今日本該休沐的。」

    趙禎笑道:「你倒是會偷懶,快去快去。」

    肖青的臉上騰地一下就紅了起來。

    他今天也可以不用來,可一方面趙允良那邊要消息,另一方面他也不甘心,所以就來看看風頭。

    沈安一走他就有些坐蠟了,跟著走?這裡是朝堂,可不是你說走就走的地方。

    可要是不走,他今天來做什麼?

    皇帝說他們可以三天輪值一天,但是並未說必須,這就是漏洞,就像是沈安,從前天開始已經連續三天進宮了。

    可沈安那是有差事,你肖青有什麼?

    肖青有些坐蠟難堪,沈安卻是神采飛揚的帶著一群人出宮了。

    鄧世濤帶著的十多名侍衛就緊緊的跟在後面,他向前幾步說道:「沈待詔,我怎麼覺著你走路像是……」

    「像是什麼?」

    鄧世濤是宮中侍衛的小頭目,在趙禎身邊幹活的人,沈安也就順便套了個近乎。

    「怎麼像是那等衙內呢?」

    「你說的是紈袴吧?」

    「對,就是這個意思!」

    兩個人都存心和對方搞好關係,沒多久就熟絡了起來。

    一行人到了賣糧的地方,大車都走了,一個婦人趕著一群雞在空地上覓食落下的米糧,很是歡喜。

    沈安站在邊上,那婦人看了他身後的侍衛們一眼,卻絲毫不懼。

    沒多久那些商人就來了。

    「見過沈待詔。」

    這些人面色蒼白,看著可憐巴巴的。

    可沈安知道這些可憐只是一種偽裝,你真要以為他們是小白兔,那背後會被人笑死。

    「服不服?」

    沈安負手而立,淡淡的問道。

    「服。」

    商人們紛紛低頭。

    「大聲些,服不服?」

    「服!」

    商人們的喊聲驚到了那群雞,婦人就瞪了他們一眼。

    沈安微微眯眼看著那群雞,再問道:「下次可還敢嗎?」

    「小人不敢。」

    沈安微微一笑,說道:「陳糧你等自行售賣,這個朝中不管,你們賣十文錢一斗都不管。」

    「多謝沈待詔。」

    沈安面露慈悲之色,嘆道:「可你們手中的糧食太多了,我擔心你們難以周轉,所以,新糧都拿出來吧,朝中收購了,價錢……三十五文,可有意見?」

    「太低了,現在市價是四十文。」

    一個商人不忿的說道,接著就有人跟著發牢騷。

    「三十五文萬萬做不得啊!那會虧的血本無歸。」

    「嗯!」

    沈安的目光掃過說話的這幾人,等聲音消失後,他說道:「賞罰分明才是大宋的興旺之道,操縱糧價,你等做的事流放都有餘,莫非是覺著官家太過寬宏,想得寸進尺了嗎?」

    「不敢!小人不敢!」

    沈安冷笑道:「糧船明日抵京,誰敢拋售糧食,那就是自尋死路。若是你們覺著自家能存著那麼多糧食也請便。」

    商人們低頭站在那裡,有人抬頭道:「沈待詔,難道就不能通融了嗎?」

    沈安搖搖頭,然後說道:「錢是賺不完的,但你得要有命去花完它。所以福禍無門,惟人自招。」

    他轉身上馬而去,商人們如蒙大赦。

    雖然被搜刮了新糧,可好歹可以藉著調運困難來拖一陣子。

    逃過了一劫啊!

    等他們發現那些侍衛們沒走時,就有些傻眼了。

    鄧世濤喝道:「半日之內全部交割清楚,否則一律拿下!」

    一群商人目瞪口呆,有人說道:「我就知道他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們,威脅利誘……虧了這麼一大筆,以後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有人哀嚎道:「他把陳糧都賣給了我們,卻低價收了新糧去填滿倉庫,來回倒手還有賺頭,這生意還能這麼做?」

    今日的汴梁城中熱鬧非凡,大車隊在那些糧商的倉庫和官方的倉庫之間不斷來回,那些孩子一路跟著,看著他們把糧食不斷搬運進去。

    朝中怎麼會從糧商的手中買糧食?

    這個疑問還未消散,那些糧商就開始按照三十文的價錢銷售陳糧。

    「別擠,有很多!真的有很多啊!」

    可誰會不擠?

    雖然是汴梁人,可這等大降價的機會卻極為難得,不趁機多買點存著,那是傻子。

    而且陳糧也沒什麼不好,除了口感稍微差一些之外,吃下去還更頂餓一些。

    於是百姓們蜂擁而至,滿城都是背著糧袋的人,有的人家甚至是全家出動,大人孩子都在背糧食。

    「據說有好些人在借錢買糧。」

    一個商人聽著這個消息,身體搖晃了一下,然後悲憤的道:「蒼天吶!這是要趕盡殺絕嗎!」

    當天汴梁城中的糧商就倒下了好幾個,據說有一個急怒攻心,就算是能救回來也會變成傻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7 19:56
第72章 沈卞,你看到了嗎?

    上朝是件苦差事。

    最苦的就是吃。沈安不喜歡宮中的飯菜,所以大多是自己帶。

    他左手拎著個小食盒,右手提溜著燈籠,站在皇城前嘆息著:「都是白燈籠,那光白慘慘的,一群人圍著皇城,怎麼看都像是殭屍圍城啊!」

    這時身後有個熟悉的聲音問道:「什麼是殭屍?」

    沈安隨口道:「就是人死了長綠毛,變成硬邦邦的屍骸,還能蹦跳的那種,很好玩。」

    啪!

    沈安放下食盒,捂頭回身,身後的包拯怒道:「整日就琢磨這些鬼怪,成何體統!」

    沈安指指左右,委屈的道:「您自己看看像不像。」

    左右兩側都是官員,他們拎著燈籠站在城牆下,因為天黑,那臉上看著有些模糊和呆滯……

    包拯突然覺得身上有些冷。

    城門一開,群臣一擁而進。

    「沈安,你走錯地方了!」

    有人還在拿這個取笑,包拯擔心沈安年少氣盛會罵人,就說道:「別人說了就說了,多說幾次大家還能親近些。」

    誰說老包刻板不通人情?

    這分明就是人精啊!

    垂拱殿內,趙禎隱蔽的打了個哈欠,然後聽著眾人的稟告。

    輪到包拯時,他把開封府昨日的情況簡略交代了一下,最後提了個建議。

    「陛下,早朝時辰早了些,百官到了皇城邊天還黑著呢,能否讓人在城頭上點些燈籠?」

    「為何?」

    趙禎覺得很奇怪,因為老包可是最見不得鋪張浪費的,今兒莫不是睡昏頭了?

    包拯尷尬的道:「陛下,一群人拎著燈籠站在城下,看著有些古怪。」

    「是嗎?」

    他這麼一說趙禎倒是有了興趣,準備明早上去看看。

    「沈安辦事穩妥,諸卿看看該如何賞賜……」

    但在此之前他得交代一下沈安的事。

    正所謂賞罰分明才是興旺之道,沈安立下了功勞,這個怎麼賞賜?

    「陛下。」

    沈安在肖青那嫉妒的眼神中出來說道:「陛下,臣承蒙陛下厚恩,驟然由白身一朝出仕,何其惶恐。平抑糧價只是小事,臣萬萬不敢以此居功,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趙禎撫鬚微微點頭,心想此子雖然年少,但行事穩妥,且手腕高超,倒是有些名臣的苗子。

    「你倒是謙遜,這是好事。不過朕記得你欠了一首詩吧……今日不可推卸,快快作來。」

    皇帝一番話就錯開了賞賜沈安的事,但卻讓文彥博等人的心中微凜。

    官家這是看好沈安?

    肖青嫉妒的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覺得沈安就是自己前世的對頭,今生繼續來坑自己。

    但轉念一想,他又暗自笑了。

    這是沈安的機會,可作詩卻不是想作就作的。但皇帝的欽命在此,你再用憋屎來搪塞試試。

    包拯也覺得這事兒有些麻煩了。

    品評一個人的學問,貼經墨義這些自然入不得這些重臣的法眼,唯有詩詞和文章,這兩樣才是他們判定一個人才能的標準。

    蘇軾去年就是因為在科舉時寫了一篇『刑賞忠厚之至論』,引得歐陽修大加讚賞,甚至還衍生出了一個成語——出人頭地。

    沈安呢?

    這廝好像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吧?

    至於那兩首詩,第一首戾氣太重,早就被他們嗤之以鼻。而第二首詠梅的詩,卻被人說成是暮氣太重。

    沈安笑嘻嘻的道:「陛下,臣年少,缺乏急智,不過倒是得了沒頭沒尾的幾句詩。」

    趙禎心情大好,說道:「快說快說,不然朕就讓你每日都去常朝。」

    這個懲罰很給力,大家都不禁笑了。

    沈安聞言不禁面如土色,真要讓他每天都去常朝那邊蹲守,那真是生不如死啊!

    所以他趕緊說道:「臣有了。」

    他微微皺眉,看著就像是個老學究,可實際上卻是在不自覺的裝老中醫。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這個有些直白,而且沒啥寓意,不過勝在貼切。

    沈安可不正是朝為田舍郎嗎,然後被皇帝驟然簡拔到了身邊。

    趙禎微微一笑,覺得很是愜意。

    「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

    ……

    沈安行走在宮中,覺得那些目光好像有些異樣。

    他不知道自己那四句詩已經傳遍了朝中,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這是何等的榮耀。

    而後趙禎更是令人把這首詩傳了出去,很是隆重。

    「你已經站穩了腳跟,此後不犯錯的話,興許能一窺政事堂。不過你也有一個缺點,那就是科舉,沒有在東華門外唱名的都算不得正經官員,所以老夫當時讓你去科舉……哎,罷了,沈卞在前,你卻不好去了。」

    包拯覺得自己看到了一顆明珠在漸漸被拂去灰塵,露出了些許光亮。

    可這顆明珠要想大放光彩,還得要繼續努力。

    「你需要比別人更勤奮,立下更多的功勞才行……」

    沈安知道這個,所以他今天才會表達了自己的謙遜。

    如果把朝中的群臣比喻成名牌大學的碩士,那麼沈安就是一個小學才畢業的孩子。

    「你貿然闖入了朝堂之上,立身於天子之側,要謹慎謹慎再謹慎,否則今日之榮耀,就會變成明日之災禍……」

    沈安回身,然後躬身致謝。

    包拯含笑道:「以前大家看你還是個幸臣,但平抑糧價之事後,你就算是融入進來了,剩下的還得要看你自己的作為,好好幹。」

    他拍拍沈安的肩膀,然後獨自出宮。

    沈安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問道:「包公,您有鍘刀嗎?」

    包拯搖搖頭。

    沈安失笑道:「我這是瘋了。」

    沒有什麼狗頭鍘,但卻有一個活生生的老包。

    他仰頭看著藍天,覺得胸口處無限寬廣。

    「爽!」

    下衙後,才出皇城,沈安就看到了趙仲鍼。

    「恭喜恭喜。」

    趙仲鍼笑呵呵的伸出手來,被沈安一巴掌打了回去。

    「恭喜什麼?」

    趙仲鍼轉身和他並肩而行,說道:「我翁翁說你如今算是站穩腳跟了,那肖青還算是幸臣,於是中午又喝多了,還高興的跳舞……」

    趙允讓跳舞?

    沈安不敢想像那個畫面,肯定太美。

    趙仲鍼的臉上抽搐了一下,說道:「我爹爹都說自己看走眼了,說你是少年俊彥。」

    回到家中,莊老實又帶著一家子在恭迎。

    「恭喜少爺揚名京城。」

    「恭喜哥哥……」

    沈安看著這些家人,心中暖洋洋的。

    他站穩了腳跟,就意味著沈家在汴梁生根了,以後會漸漸的枝葉繁茂,樹大根深……

    沈卞,你看到了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7 19:56
第73章 有信出牆

    「沈安真的做官了?」

    榆林巷裡以前沒有官員居住,自從沈安兄妹在這裡安家之後,每天都能看到沈安騎馬進出。

    馬匹在大宋屬於緊缺物資,除去官員和官方人士之外,百姓想都別想。

    又是三天一輪值,沈安和夕陽一起走進了榆林巷。

    「只有官員……說是官家怕他們趕不上早朝,所以才給配馬……」

    「那沈安他……」

    「前幾日有人說什麼……對了,說一個姓沈的少年做了官家的近臣,莫不是沈安?」

    王儉站在門外,身邊是阿珠。兩人呆呆的看著沈安騎馬緩緩而來。

    少年天天聞雞起舞,身體看著有些瘦弱,卻不是虛弱,而是在抽條。

    他的眉間多了從容和平靜,目光掃過來,卻沒有什麼情緒。

    他竟然忽視了我們?

    阿珠想起當初剛搬來時見到的沈安。

    那時候他們兄妹就像是逃難般的來到了這裡,住在那狹小的屋子裡,關上門連光亮都沒有。

    那時候的阿珠甚至都不屑於和這等人做鄰居,所以語出不遜。

    如今少年穿著青衣而來,神采飛揚,恍如那清晨的陽光,讓人覺得生機勃勃。

    「沈待詔,小人送羊肉來了。」

    沈安才到家門口,那個匪號叫做趙無敵的屠戶拎著半隻羊飛奔而來。

    「辛苦你了。」

    沈安知道這人是專門等著自己下衙才來,就為了套個近乎。於是他就微微一笑,對出來的莊老實說道:「以後趙無敵送羊來時,記得給他碗茶水解渴。」

    趙無敵堆笑道:「沈待詔說笑了,小人哪裡當得起趙無敵啊!」

    沈安對他笑了笑,說道:「當得起,說不定哪日我也取個一拳鎮汴梁的匪號。」

    「哥哥!」

    「哎!」

    果果出來了,沈安拋下楊無敵進了家。

    楊無敵和莊老實交接了錢,然後感嘆道:「沈待詔取個匪號都那麼清新脫俗,真是能者無所不能啊!」

    大宋的市井人物大多喜歡給自己取個匪號,比如說什麼鎮關西、趙無敵之類的,讓人聽了就知道是個好漢。

    若是在以前,王儉肯定要譏諷沈安一番,說他這是上不得檯面,和潑皮為伍最好。

    可現在他只能木然的看著楊無敵拎著錢出去。

    阿珠喃喃的道:「當初他們兄妹可是一無所有的,可怎麼才幾個月就變了呢?」

    王儉的心情本就不好,聽到這些話不禁怒上心頭,就喝道:「婦人家懂什麼?滾進去!」

    阿珠的心情更壞,就下意識的反駁道:「我不懂?你自家躊躇滿志的說要教貴人家的孩子,如今那孩子每日都往隔壁跑,你呢?天天在家坐吃山空……要不要臉!」

    啪!

    王儉一巴掌揮了出去,然後阿珠就捂著臉罵道:「你個沒良心的,當年若非是我爹爹幫襯,你哪有今天的日子,來啊!來啊!打死我,打死我你就再娶一個……」

    沈家的大門關上了,擋住了外面的喧囂,也擋住了外人窺視的目光。

    巷子裡一陣唏噓,然後東家喊兒子,西家罵女兒,炊煙漸漸升起……

    沈家的炊煙也渺渺升起,沈安抱著果果在問今天的情況。

    「……中午我吃了粥,粥裡有……有菜,有肉肉……」

    沈安含笑聽著,隨後莊老實來稟告了今天家裡的事。

    「郎君,家中採買米糧時,那些糧商都有些不自在,不過倒是沒人敢胡亂漲價。」

    沈安點點頭道:「我和果果以後就吃兩種,一是大米,二是麥粉,至於粟米,你們愛吃就買。」

    大宋以南北為界,北邊的主食是粟米和麥粉,而南方卻是大米。

    所謂的粟米就是小米,沈安不大吃得慣,果果還小,跟著他也漸漸的改了習慣。

    人一旦習慣了某種主食,那幾乎就是根深蒂固。

    莊老實有些納悶的道:「郎君,粟米養人!」

    北邊的人不吃粟米,這幾乎和以後的華夏人不吃米飯去吃麵包一樣的古怪。

    沈安突然想起了什麼,然後對還在嘀咕著哥哥許久都沒做好吃的果果說道:「哥給你弄一個好吃的。」

    「好,哥哥最好。」

    沈安洗手換衣服,然後去了廚房。

    上好的肥肉焯水,然後切片。

    「粟米發的不夠,不過將就吧,多蒸一會兒。」

    「糖拌進去,鹽也來一些,還有果脯……」

    「好,把肥肉片子弄進去,別擠在一塊啊!」

    稍後蒸汽升騰,果果就饞涎欲滴的在灶邊守著。

    大火蒸了一個時辰後,這道菜就得了。

    黃色的粟米看著油光鋥亮的,果脯散落在其間,誘人之極;下面還有一片肥肉從粟米裡冒了點頭,沈安夾了起來,然後送進嘴裡。

    軟、糯、入口即化。甜為主,但帶著一絲鹹味,更讓人牽掛……

    粟米吸飽了油水,加上果脯的香味,和軟糯的肥肉合在一起,那味道……

    沈安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在享受頂級美食,果果再也忍不住了,就伸筷在碗裡搜尋,費勁的扒拉了一片肥肉進碗裡。

    「好吃!」

    一碗另類扣肉被兩兄妹吃了個乾淨,其它的菜倒是被冷落了。

    吃完飯略微歇息一會兒,兄妹倆開始在院子裡散步。

    「哥哥,花花今天欺負咩咩,咩咩好可憐……」

    「哥哥,周都督早上跑摔了,還哭……」

    夜色漸漸降臨,正堂邊上掛了一個燈籠,光線微暗。

    沈安聽著妹妹的嘀咕,心中漸漸平靜。

    近來朝中漸漸多了暗湧,所有的暗流都指向了文彥博。

    三年首相了,文彥博卻不肯主動滾蛋,那麼自然有人會讓他滾蛋。

    沈安不知道這裡面有沒有富弼的事,如果有的話,那他覺得自己以後睡覺都得睜著一隻眼。

    「噗!」

    沈安正好牽著妹妹轉身,外面突然有東西被扔了進來,落在地上發出了噗的一聲。

    沈安瞬間就抱起果果往後跑,若非是想起此刻沒有炸藥,他肯定要來個臥倒。

    「郎君閃開,看我的!」

    姚鏈得意洋洋的衝了出去,可外面哪還有人。

    他一直想好好的表現一番,但機會往往失之交臂,讓人遺憾。

    他罵罵咧咧的回來,然後撿起了地上的東西。

    「郎君,是個包袱,好重……難道是銅錢?」

    沈安把果果交給陳大娘帶去後院,然後走了過去。

    「是磚頭,晦氣!咦!郎君,有封書信……」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7 19:57
第74章 龍馬……

    沈安走到燈籠下面,然後把信封踢給姚鏈。

    「別直接觸摸。」

    沈安擔心上面有毒藥,於是姚鏈也被弄的緊張兮兮的。

    等他把信紙勾出來後,沈安就舉著燈籠蹲下來。

    ——某深知待詔與文相多有恩怨……

    沈安心中一緊,提著的燈籠就落在了地上。

    火焰一下就竄了起來,隨即信紙被點燃,那些字漸漸焦黃燃燒。

    姚鏈有些懵,「郎君,這……沒了啊!」

    沈安也傻眼了,他想起了剛才看到的內容,就衝著外面喊道:「落水裡了,再弄一份來!」

    趕來的莊老實問清了情況,就負手轉了一圈,一臉老謀深算的道:「郎君,這是有人想借刀殺人呢!咱可不能上套。至於燒了……他們肯定不敢再送來,就怕……」

    噗!

    莊老實緩緩回身,呆呆的看著地上的那個包袱,覺得這世界真是瘋了。

    「他們這是瘋了?」

    「他們沒瘋。」

    沈安衝著外面喊道:「多謝了。」

    姚鏈去取了信回來,這次沈安就站在屋簷下看。

    ——某深知待詔與文相多有恩怨……

    這是事先就準備好的,哪怕丟掉一份也還有另一份。

    ——黃河現河圖,河北都轉運使李參陰使心腹獻於文彥博……

    啪!

    沈安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看著夜空說道:「竟然有這等東西?不會是忽悠我的吧?」

    他突然問道:「知道龍馬什麼樣嗎?」

    「龍馬?」

    莊老實哪怕是識文斷字,但卻覺得有些生僻。

    他想了想,說道:「郎君,好像是馱了什麼東西的吧?」

    「沒錯。」

    沈安回書房一陣尋摸查找,然後才知道什麼叫做龍馬。

    馬身龍鱗……

    龍這種生物據說很蕩漾,而且生冷不忌,更是能跨越種族。

    和豬交配就生象,和馬交配就是龍馬……

    「老文啊!你竟然弄這個?」

    出了書房,莊老實一直在外面守著,見他出來就說道:「郎君,此事不可為啊!弄不好就是雷霆震怒。」

    沈安把信收好,說道:「整日在官家的身邊廝混也無趣,若是能趁此機會換個地方也不錯。」

    他可沒那麼多時間在那裡聽政,換個地方可能會更自在些。

    可這有些冒險啊!

    ……

    大宋的早朝除去垂拱殿那處之外,都是在用儀仗和百官陣列來彰顯皇家的威嚴。

    沈安照例對『殭屍們』表示了不屑,然後等宮門開時,就跟著去了垂拱殿。

    肖青今天看著很精神,特別精神。

    他疾步走到沈安的身邊,低聲微笑道:「聽聞沈待詔家中昨夜又遭賊了?」

    「肖待詔這是……」

    沈安側臉看著他,前方的宰輔們聽到動靜就紛紛回頭。

    肖青微笑道:「同僚之間的關心罷了,只是你家產豐厚,容易引起那些賊人的關注,我勸你多去廟裡施捨些,好歹也是祈福……」

    在沈安的注視下,肖青最後訕訕的道:「我一番好心,你……」

    「你在嫉妒我!」

    沈安篤定的道。

    肖青冷笑道:「我嫉妒你什麼?你不學無術,整日就想和武人攪合在一起,我嫉妒你什麼?」

    在重文輕武的大環境下,這話有些挑撥的嫌疑。

    沈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說道:「你就嫉妒我比你有錢,更嫉妒我比你有才,還嫉妒我比你英俊瀟灑。你說你平日就站在我的邊上,這整日妒火中燒的還能活下來,某深感佩服,失敬失敬……」

    肖青噗的一聲笑了起來,他看向了前方的宰輔們,說道:「我自束髮受教以來,每日讀書不輟,你……你這是……」

    他的笑容漸漸凝固在臉上,因為宰輔們都微微搖頭,顯然更贊同沈安的話。

    憑什麼?

    他想大喊一聲,可卻沒這個膽子。

    我讀書多年,憑什麼你們覺得他更有本事?

    憑什麼?

    他看著沈安的背影悲憤不已。

    若是沒有皇帝此次的決定,華原郡王府只能在暗中使勁,可現在皇帝曖昧的把兩家都拉到了台上來,這分明就是想看戲。

    你們鬧吧,使勁鬧,鬧的越厲害越好。

    現在兩家郡王府都在使勁,都希望能成為那個幸運兒。

    但他們目前最怕的就是皇帝突然生出一個兒子來,所以手段還算是溫和。

    而沈安和肖青就是他們各自推出來的先鋒大將,

    肖青原先躊躇滿志,覺得一個小屁孩子哪能和自己抗衡,最多幾次交鋒就能讓他從此偃旗息鼓,一蹶不振。

    可現在是誰一蹶不振?

    趙允良經常在敲打他,暗示若是輸給汝南郡王府的話,他這個所謂的待詔就會成為笑話,頃刻間就會被打回原形。

    但凡做過官的人都有癮,肖青自然不肯被打回原形。他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需要振作精神,然後和沈安繼續糾纏下去。

    邊上的內侍在看著他,眼神平淡。

    可在肖青的眼中,這眼神分明就是譏諷。

    他瞪了內侍一眼,內侍莫名其妙的看著左右,覺得自己真是無妄之災。

    等他們進了殿內後,趙禎已經就位了。

    照例是議事,等議事結束後,趙禎揉揉眉心道:「天氣方熱,諸卿要留心身體,若是缺了什麼只管報來。」

    這是皇帝對宰輔的優待,宰輔們也理所當然,只是謝恩而已。

    趙禎看看邊上的兩個『木頭待詔』,問道:「你二人三日一聽政,可有所得?」

    肖青認真的道:「陛下,臣後學末進,得以聽政於此,此乃陛下的隆恩……」

    先拍個馬屁再說,這是肖青最近學會的一招。

    「大宋之大,各處事務如線頭纏擾,這些都在此一一被解開。看似簡單,可臣每每覺得如履薄冰,可見陛下和諸位相公的肩頭沉重……」

    這話中規中矩,雖然不出彩,但這裡是大宋的神經中樞,要的是穩重。

    趙禎微微點頭,看向了沈安。

    沈安走到中間,一臉正色的說道:「陛下,臣所得甚多,但今日卻無法一一細說……」

    肖青心中嗤笑,覺得沈安真的是在作死。

    皇帝讓你談談最近的工作感想,你卻說自己沒法細說……

    果然,趙禎面露不悅之色,眉心微皺。

    文彥博說道:「在陛下的身邊為官,首要是穩重。切不可輕浮。」

    肖青只覺得一股子清涼從胸口散發開來,渾身舒泰。

    我就說他輕浮沒人信,這次可是文彥博說的啊!誰能反駁。

    你沈安反駁一個試試?

    沈安沒反駁,他伸手摸進了自己的胸口裡,肖青下意識的喊道:「保護陛下!」

    沈安緩緩摸出了一封信,門外的侍衛正好進來。

    趙禎擺擺手,問道:「誰的書信?」

    沈安敢在朝堂上拿出來的書信,鐵定不簡單。

    沈安看了文彥博一眼,說道:「昨夜有人把這書信扔進了臣家,臣……看了,沒有署名。」

    「寫了些什麼?」

    「文相……你最近可收到了什麼龍馬交配……哦不,是河圖。」

    剛才還在說沈安輕浮的文彥博瞬間呆住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0 19:27
第75章 老文要完蛋了

    沈安的話一出口,殿內的君臣們都呆若木雞。

    那可是河圖啊!

    啥是河圖?

    河圖就是遠古聖人才能得到的祥瑞。

    話說伏羲某日站在黃河邊上看漩渦,看一看的那漩渦裡竟然鑽出來一匹龍馬……

    龍馬的身上有玄奧的讓人看了懵逼的圖案,但聖人就是聖人,一下就感悟了大道,從此走上了……

    這個有些修真的味道,錯了。

    實則是聖人看了這些圖案之後,就參悟出了八卦。

    這可不是後世那些家長裡短的八卦,而是華夏傳承許久的那個八卦。

    這玩意兒也就是聖人才能有,可如今的大宋誰是聖人?

    眾人都看了一眼皇帝,這位才是聖人啊!

    你文彥博居然那麼大膽?

    不對!

    富弼突然覺得不對,而文彥博已經出來請罪了。

    「陛下,臣從未收到過什麼河圖,但人言可畏,臣請外放……」

    這是以退為進,皇帝多半會挽留,然後他再收拾沈安。

    是的,老文認為這就是沈安弄的鬼。

    河圖啊!這玩意兒不造反你拿來幹什麼?

    老夫和你有啥深仇大恨?你竟然使出這等絕戶計來對付我。

    信被陳忠珩收了上去,趙禎看了看,眉間不見喜怒,淡淡的道:「此事大謬,荒唐!荒唐!」

    肖青在邊上差點肚子都要笑抽筋了。

    你竟然敢對文彥博出手……你想咋死?

    趙禎也覺得不大對,他是覺得老文該準備下課了,換一個人上來,可也不能用這等手段吧?

    於是他的目光不善,盯住了沈安。

    「誰扔的?」

    這語氣好似已經確定了沈安的嫌疑人身份,而且看周圍的宰輔們,個個都是一臉厭惡的模樣。

    沈安,你這是自絕於……

    「陛下,這真是臣昨晚收到的啊!」

    沈安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可他看了一眼文彥博那冰冷的表情後,就知道這事兒恐怕不簡單。

    這種時候千萬別當炮灰啊!

    沈安想了想,說道:「臣只是個待詔,說句不該的,文相要是倒霉了,那和我也沒關係不是。陛下,這等損人不利己的事,臣萬萬是不會做的。」

    文彥博厭惡的道:「那封信為何別人不給,偏生給你了?」

    老文的對頭不少,但這封信為何不給他們?

    這個疑問和假設成立!

    而且你沈安得了這封信為何會交上來?

    這是沈安第一次嘗試摻和朝政,結果不怎麼好。

    趙禎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個少年有些攪屎棍的雛形,就淡淡的道:「沈安……少年不可太閒,你以後可一日來此,一日去和趙仲鍼讀書。」

    救命啊!

    沈安覺得自己所有的想法都被趙禎給看穿了,然後被他輕鬆的破解,並且還丟給了自己一個苦差事。

    趙仲鍼無所謂,可趙允讓是個老流氓啊!

    眾人告退,文彥博看了沈安一眼,心中那股子郁氣漸漸升騰。

    富弼也覺得沈安做的過分了,就低聲道:「該教訓一下才好。」

    肖青再也抑制不住對手徹底完蛋的喜悅,那笑容幾乎是從心底裡發出來的,得意而舒暢。

    他們還沒走到大門處,一個內侍急匆匆的走來。

    「陛下,陛下。」

    趙禎剛準備從後面走了,聞言問道:「何事?」

    內侍雙手端著一份奏疏,低頭道:「陛下,鹽鐵副使郭申錫有奏疏……」

    郭申錫被派去視察黃河,此刻來奏疏,難道是黃河又出事了?

    汴梁前方就是黃河,這些年汴梁可沒少遭災,所以大家一聽就止步回身。

    趙禎接過奏章,低頭仔細看去。

    大家都在門內等著,漸漸的,趙禎的面色越發的冷了。

    他緩緩抬起頭來,目光在宰輔們的臉上轉了一下,平靜的道:「郭申錫彈劾河北都轉運使李參……陰遣人送了河圖……進京……」

    文彥博瞬間就轉身看向了沈安。

    那目光中全是愧疚。

    老夫錯怪你了。

    沈安卻在悲憤著:早點啊!我想去新衙門,可皇帝都說了讓我去教那小子讀書,咋去?

    趙禎看了過來,忽略了沈安的不忿。

    文彥博突然覺得渾身都在鬆軟著,他向前而去,直至帝王前方,躬身道:「陛下,這是污衊……」

    趙禎的目光在看著虛空之前,甚至還看了沈安一眼。

    「文卿……」

    這聲音很堅定。

    文彥博看了一眼前方,然後撩起袍子跪了下去。

    「陛下,臣……萬萬不敢如此……」

    沈安在看著這一切,他甚至還看了富弼等人的反應。

    氣氛有些緊張。

    富弼的臉上全是惶然,好像郭申錫彈劾的是自己。

    張方平木然的看著地面,彷彿那裡刻畫著河圖的圖像,蘊藏著天地之大道。

    曾公亮在看著笏板,那上面卻空無一字。

    包拯不知道該怎麼去幹涉這個事,他覺得沈安點燃了一根大爆竹……

    嘭!

    一傢伙炸死了好多人。

    ……

    不關我的事啊!

    沈安回到了自己的值房,隔壁的肖青在不停的放屁,彷彿是在得意著什麼。

    他肯定會得意,因為沈安捅了馬蜂窩,不管文彥博的未來如何,這次應該是官場地震了。

    連續放了好幾個屁之後,肖青的興奮情緒緩緩回落。

    他走到了隔板邊上,把耳朵貼上去,可惜聽了半晌,隔壁的沈安啥動靜都沒有。

    他深呼吸了幾次,然後開始踱步。

    這一次他踱步了很久,直至下衙。

    下衙了,沈安回身關門,就看到隔壁人影一閃,肖青就一溜煙跑了。

    「這人……有病?」

    沈安不知道他在興奮什麼,鎖好門後就慢悠悠的出宮。

    他慢慢走到了宣德門的左側,然後就看到了一隊文官站在那裡,神色肅穆。

    「那誰啊?」

    沈安的問題並未得到回答。

    門外的文官突然跪在了地上,身後的人都跟隨著。

    外面的百姓在圍觀,但無人嬉笑。

    那個文官抬頭,大聲喊道:「臣彈劾文彥博……」

    守門的軍士木然看著,並不干涉。、

    這文官大聲的喊道:「貴妃張氏之父曾是文彥博家中的食客,兩人宮裡宮外相互勾結,幾欲陷江山於危難之中……」

    臥槽!

    這是瘋狗啊!

    沈安出門就上馬,然後一溜煙回家。

    所謂貴妃張氏,就是仁宗趙禎的心頭肉,死後被追封為溫成皇后。

    但是很遺憾,文人們不認同這個皇后的追封,所以還是稱呼她為貴妃。

    老文要完蛋了啊!

    沈安不知道該歡喜還是憂愁,等到家見到趙仲鍼正在看著曾二梅做扣肉時,就氣不打一處來。

    啪!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0 19:27
第76章 我一板磚

    趙仲鍼很喜歡吃這個扣肉,甚至還和果果爭奪了起來。

    沈安沒有胃口,看著他們在搶奪扣肉,突然問道:「你想學什麼?」

    趙仲鍼在吃著扣肉,油脂從嘴角溢出。他呆了一下,然後刨了一口飯,才滿足的說道:「我不知道。」

    上有趙允良和趙宗實,邊上還有沈安,趙仲鍼現在很幸福,每天都在掛唸著美食。

    好吧,這孩子現在真的很幸福。

    沈安覺得這幸福起碼有一半自己帶給他的。

    他緩緩起身出去,看著周都督在院子裡和花花瘋跑。

    老文要倒霉了。

    可他倒霉關我屁事啊!

    沈安很惆悵的想著明天要去汝南郡王府的事。

    大門被扣響,沈安沒見到人,卻迎了過去。

    開門後,來者果然是文彥博。

    「老夫今日倒是讓你受委屈了。」

    文彥博只是道歉了一下,然後就單刀直入:「是誰?」

    沈安一臉誠懇的道:「我真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話,我也不會傻乎乎的把那封信遞上去……」

    文彥博微微點頭,沈安補刀道:「那對我沒半分好處。」

    老文,你就去和對手廝殺吧,越激烈越好。

    「送信人可有痕跡嗎?」

    文彥博的聲音很輕柔,但沈安堅信他此刻正在醞釀怒火。

    「沒有,就是裹著磚頭扔進來的。」

    沈安的表情真的很誠懇。

    文彥博仔細看著,甚至還釋放了一下氣息。

    「真的?」

    「十足真金。」

    沈安知道老文這是要發狂了,此刻誰給他挖坑,那麼以後就是不死不休。

    文彥博突然拱手道:「老夫今日得罪了。」

    老文前腳才走,陳忠珩就來了。

    「你妹妹呢?」

    若非相信陳忠珩已經被徹底割乾淨了,沈安非得要把他弄個半死不可。

    「我妹妹睡了。」

    陳忠珩點頭道:「小孩子要多睡,你這個哥哥做的極好……」

    「花花……」

    陳忠珩還沒說完,果果就跑了過來,隨後花花也來了。

    「見過……見過……」

    果果微微歪著頭,卻忘記了陳忠珩。

    「咳咳!去玩吧。」

    在陳忠珩的滿臉黑線下,沈安乾笑著哄走了果果。

    陳忠珩悻悻的道:「那事真的沒有人?」

    「真沒人。」

    沈安沒想到皇帝的反應竟然那麼大。

    這是啥意思?這是要準備把文彥博給煮了?

    老文……

    陳忠珩看到沈安臉上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就沒好氣的道:「此事牽涉甚大,你莫要隱瞞什麼,否則果果就給我養吧。」

    這個死太監,竟然敢威脅人。

    沈安突然捂著腦門道:「我怎麼有些頭暈呢……」

    陳忠珩冷笑道:「你晚了一步,肖青已經請了病休。」

    啥?

    沈安怒道:「他先前跑的比我還快,我才關好門,回頭就不見人影了。這是欺君之罪,要弄死他!」

    陳忠珩搖搖頭道:「他只是過客,而且明後日他不當值,說是請病休,實則只是想代表華原郡王表態……他們不干涉朝政。」

    啪!

    沈安一拍手,無辜的道:「我也不干涉啊!」

    「你已經干涉了。」

    陳忠珩笑的很是幸災樂禍,沈安打賭他是在嫉妒自己有個妹妹……

    沈安把他送到門外,正準備回身時,陳忠珩突然說道:「差點忘了……那個,陛下讓你這幾日都去上朝。」

    什麼?

    沈安只覺得天旋地轉……

    沒法活了啊!

    ……

    第二天凌晨,沈安磨磨蹭蹭的洗漱完畢,卻沒胃口吃東西。

    他去隔壁看了還在睡的果果,出來叮囑道:「這兩天要小心外人。」

    莊老實也感受到了那股子氣氛,他惡狠狠的道:「郎君放心,誰敢再來扔東西,小人打斷他的腿。」

    沈安出了榆林巷,還帶上了那塊裹著書信來的板磚,準備拿給陳忠珩去尋找證據。

    汴河橫穿汴梁城,河水悠悠,兩岸密佈著店舖。

    汴梁城在漸漸甦醒,那些店舖燈火通明,掌櫃在呵斥著懶惰的夥計,轉過頭夥計又在打盹。

    「老乞婆,趕緊滾蛋吧!」

    左邊一個店舖裡一陣叫罵,接著一個老婦人被趕了出來。

    「滾!」

    一個男子走出了店舖,厭惡的衝著地上吐了口痰。

    「郎君,這是做典當的周青。」

    「我的釵子,我的釵子……」

    老婦人趴在地上尋找著,最後只找到了一截斷掉的玉釵。

    邊上的商人一陣唏噓,原來這老婦人是來尋親的,只是她兒子犯事被關押,大概還得有半個月才能出來。

    一個老婦人在這等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無親無故就是最大的絕望。

    「滾!」

    老婦人大概是走投無路了,所以就拿自家的玉釵來典當,結果玉質不好,周青這裡壓價太狠,她就哀求了一下,卻被趕了出來。

    周青大抵是潑皮一類的人物,所以喝罵之後就顧盼自雄的看著左右,「看個屁啊看!」

    呯!

    周青捂著後腦緩緩轉身,就見身後一個少年正提著一塊磚頭。

    他把手收回來,看著上面的鮮血,就喊道:「殺人了!」

    「你的頭很硬。」

    沈安很認真的再次揮動磚頭。

    呯!

    周青額頭中招,他指著沈安,搖搖晃晃的退後幾步,然後緩緩軟倒在地上。

    「殺人了!」

    周圍一陣慌亂,頃刻間大家都是該幹嘛幹嘛的狀態。

    沈安過去扶起老婦人,見她拿著半截斷掉的玉釵在嚎哭,就說道:「老人家,你兒子叫啥?」

    老婦人只是嚎哭,斷斷續續的追問了幾次,才說了兒子的名字,卻是小名。

    「官人來了。」

    軍巡鋪的軍士飛快趕來,沈安起身道:「那個啥……人沒死,但也不輕省,可要把我關進去?」

    「沈郎君……不,是沈待詔。」

    軍士中有人認出了沈安,等看到他扶著那個老婦人時,就說道:「沈郎君這是路見不平啊!來人,把周青弄走。瑪德!這些潑皮整日就不干好事,連老人都打,這次非得讓他脫一層皮……」

    這樣也行?

    沈安直接傻眼了。他本想被弄進開封府府衙裡,等老包下朝後再處置,這樣也能完美的避過那場大戰。

    可沒想到這些軍士竟然『趨炎附勢』,直接拿下了被板磚撂倒的周青。

    他只得讓姚鏈扶著老婦人去開封府找人。

    「叫人安置好,晚些送錢給她,好歹在見到她兒子之前不能衣食無著。」

    沈安交代的很細心,臨走時老婦人雙膝一軟,幸而姚鏈眼疾手快扶住了。

    「老人家千萬別這樣,會折我的壽。」

    沈安獨自上馬進宮,心情卻漸漸的好了起來,而且覺得心中的那些擔憂都消散了。

    他想起了前世有人說行善積德雖不敢說有來世福報,但能讓你身上那些不好的氣息漸漸消散。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0 19:28
關於北宋的文官

    有書友對我筆下的北宋文官有些不解,在此我也說說,就拿此次倒文事件當例子來說。

    文彥博做首相三年了,按照潛規則必須要自己滾蛋。

    但他沒有,貪戀權勢的老文在裝傻。

    可首相只有一個啊!

    你老文走了,大家按部就班的就能升職,多美的事。

    可老文就不走,裝瘋賣傻……這位所謂的北宋名臣,為了多當幾天首相,就引發了嘉祐三年官場大震動,導致許多人倒霉,許多人換了地方。

    包拯,這位包青天,他和文彥博的關係……一言難盡,明天的章節裡會有描述,但萬萬不是大家從電視劇裡看到的那樣。

    至於富弼在河圖事件裡究竟有沒有幹什麼,這個不敢揣測,但是官場如沙場……

    最後就是河圖事件,這是嘉祐三年發生的史實,並非是爵士杜撰。

    咱們首先來瞭解一下河圖。

    河圖:聖人伏羲在黃河邊『悟道』,結果黃河那個著名的漩渦裡鑽出一頭龍馬,身上有玄奧的圖案——這就是河圖,伏羲據此參悟出了八卦。

    老文貪戀權勢裝傻,於是那些人就蠢蠢欲動了,正在巡視黃河堤防的郭申錫彈劾李參弄到了河圖,然後使人進京獻給了文彥博。

    這是殺頭的罪名,可大家都知道這只是個潛規則:你不滾蛋,那我們來讓你灰頭土臉。

    然後就是一場彈劾大戰,這也是嘉祐三年官場大地震的起因,許多人的官職變動。

    但郭申錫的奏疏來了之後,文彥博就知道了來龍去脈:這事兒和沈安沒關係,沈安先捅了一下子,反而讓他有了準備,沒有被郭申錫打一個措手不及。

    至於張貴妃,那是趙禎的心頭肉,可惜死好幾年了。趙禎為她破例,死後追封溫成皇后,但文官們大抵是不認的。

    張貴妃的父親原先和文彥博相識,這個也是史實。文彥博和張貴妃有些互相照顧的那種默契,送禮什麼的,文彥博希望借助寵妃之力拜相……這個同樣是史實,文官們就在此次爭鬥中用來彈劾他。

    這幾章只是按照史實展示一下北宋文官們的尿性,後面的事大家就自然而然的能接受了。否則不少書友真以為北宋的官員都是正人君子……那我後面寫的內容大家就會有些誤解。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0 19:28
第77章 挖坑,鬥毆

    等到了皇城前,沈安一陣尋摸找到了包拯,開口就是威脅:「我說包公,您那開封府差點就鬧出人命了。」

    包拯一頭霧水的道:「什麼人命?」

    沈安把老婦人的事說了,最後懇切的道:「我把周青打的頭破血流,你把我弄進去關兩天吧,只是記得去我家告訴果果,就說是官家派我出去辦事了。」

    「有俠氣,算你不錯。若是你隨便尋個由頭去鬧事,那老夫當真會拿下你。」

    老包的話讓沈安徹底死心了。

    他四處尋找,最後在右邊找到了文彥博。

    老文看著沒啥異樣,只是身邊有些冷清。和往日的眾星拱月相比,現在的他就像是條落水狗。

    「別去!」

    老包拉晚了一步,沈安已經走了過去。

    「文相勞苦功高,這必然是小人作祟,我沈安卻是不信的。」

    沈安的聲音很大,包拯一口老血差點就噴了出來,心想這小子竟然又坑了文彥博一把。

    文彥博顯然也沒想到,所以楞了一下,最後乾巴巴的點點頭。

    這人……此刻他來力挺,傳出去會是啥意思?

    傳出去大家肯定都會以為你文彥博在搞串聯,否則沈安這等對頭怎麼會為你說話?

    文彥博的呼吸急促了一陣子,只覺得胸口發悶。

    你這是在火上澆油,實力坑人啊!

    沈安大搖大擺的回來,一臉有本事你們就彈劾我吧的囂張模樣。

    大門打開,眾人緩緩入內。

    去常朝那邊的官員都站在文德殿邊上,看著往前去的那些人,恨不能馬上被召見,然後旁觀這場大戰。

    垂拱殿內,今日的趙禎看著多了些精神。

    他知道今天要開戰了,而且這場大戰會持續很久,精神不好可挺不住。

    重臣們入內,隨後外面有人進來。

    「陛下,御史有奏。」

    「陛下,御史有奏。」

    「……」

    肖青不在,沈安孤零零的站在邊上,聽著陳忠珩在大聲的唸著奏疏。

    「……文彥博諂媚後宮,廣交黨羽,朝中要害無不受其侵蝕。就連陛下的身邊也有奸邪被他籠絡,竟然當眾為之鼓吹……」

    皇帝的身邊人?

    沈安看了看,卻發現只有自己離皇帝近一些。

    「……陛下,臣彈劾包拯……包拯與文彥博乃世交……」

    沈安還沒弄清前面的指控,就同情的看向了包拯。

    隨著御史的『揭露』,沈安才知道老包竟然是文彥博的死黨……

    這個……也是啊!叫花子都有幾個朋友,海瑞那等人只是活在傳說中吧。

    包拯出班請罪,卻不辯駁。

    文彥博依舊站著,身後的富弼等人神色沉痛。

    老文,你辜負了陛下的厚望!

    沈安覺得這些人應當是想看到文彥博滾蛋的,否則他們哪來陞官的機會。

    我就看戲吧。

    沈安有些神遊物外的站在那裡發呆,實則是在想著今晚該吃些什麼。

    火鍋?昨天就吃過了,換個口味。

    要不就吃魚生吧。

    樊樓有一家酒樓的魚生切的薄如蟬翼,蘸上調製好的芥末醬,一股子火辣就直衝腦門,那滋味……

    爽啊!

    「咳咳!」

    可惜沒有醬油啊!要是再整點醬油就更好了。

    「沈安!」

    「啥?」

    沈安的思緒已經飄飛到要不要做醬油來發財那邊去了,被這一聲怒吼驚了一下。

    殿內已經多了幾個御史,這也算是破壞了規矩,可卻從另一個角度說明了此事的重要性。

    一個御史正在大聲的唸著:「……待詔沈安對文彥博極盡諂媚之能事,醜態畢露……」

    啥?

    「我諂媚文彥博?」

    沈安覺得這貨怕是腦殘了吧。

    誰不知道哥和文彥博不對付,你這信口雌黃……

    「……這等佞臣如何能立身於陛下身側,臣請驅逐沈安……」

    御史越說越興奮,口沫橫飛間,就看到一個身影閃動了一下,接著就是一個拳頭。

    呯!

    沈安一拳打的御史一個踉蹌,隨即就開始追殺。

    「住手!」

    御史捂著眼睛在奔逃,富弼在怒吼,韓琦在目瞪口呆……

    大殿內亂套了。

    趙禎拍著大腿喊道:「還不快快住手……咳咳咳咳!」

    最後還是老包擋在了沈安的追殺路線上,這才阻止了這場大概會青史留名的朝堂鬥毆。

    沈安被韓琦從身後給抱住了,他掙紮著說道:「陛下,這是污衊,無恥的污衊,臣和他不共戴天,臣要……」

    「放開他。」

    趙禎神色肅然,大抵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的面前動手打人,所以很是憤怒。

    「繼續。」

    然後他竟然沒有發作,而是讓大家繼續,可見這場不見血的大戰是多麼的重要。

    於是彈劾繼續,並且出現了反方辯手,開始攻擊彈劾的一方。

    戰火瀰漫著,沈安卻在想著怎麼脫離皇宮。

    因為他聽說待詔有很大的幾率會一直在皇帝的身邊往上爬,然後會負責許多文字工作。

    可要他寫文章擬聖旨,那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趁著還沒露餡的機會趕緊跑路吧,隨便去外面弄個官做,然後慢慢的往上爬。

    他在憧憬著未來的日子,就聽到一聲嘆息。

    「陛下,臣請告退……」

    文彥博出招了,這是按照規矩,宰相被彈劾後,要主動閉門思過,等待君王的決斷。

    這只是接觸戰,隨後百官都會站隊,不站隊的就會被邊緣化。

    沈安現在才理解了為何北宋的宰輔,特別是首相都幹不長的原因了。

    最大的原因就是權力。

    首相的權利太大了,所以一旦干的時間長了,不但皇帝會擔心,百官也會擔心。

    當然,百官想動手還有一個原因:馬丹,憑什麼你能在上面風光那麼久?趕緊滾吧。

    沈安覺得自己琢磨到了百官官袍下面的小,就得意的笑了笑。

    趙禎看到了這笑容,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說道:「文卿做事謹慎穩妥,朕是相信的。」

    這是套路吧?

    沈安覺得自己又學到了一招。

    他正在想著怎麼把這些套路化為己用,趙禎就下決定了。

    「包卿。」

    包拯心中苦澀的出班,覺得這個權知開封府的官自己怕是做不下去了。

    「此事既然發生了,朕這裡該給文相一個交代,就著你去調查。」

    包拯應命回班,他知道自己要換崗了。

    但是皇帝讓他去查,這就是一個用人不疑的意思,他必須要感恩。

    趙禎的目光轉動,最後看向了沈安。

    「沈安。」

    沈安心中一喜,出班待命。

    趙禎淡淡的道:「你去跟著包卿好生學學。」

    沈安瞬間懵了。這就是懲罰,懲罰他先前毆打御史的罪過。

    「諸卿各自回去吧。」

    趙禎看來精神不錯,他微微一笑,說道:「沈安留下。」

    沈安下意識的道:「陛下,留身獨對……這個不是宰輔的事嗎!」

    趙禎皺眉道:「你小小的待詔,也談什麼留身獨對?」

    氣氛輕鬆了些,韓琦也樂了,說道:「我等都不敢留身獨對,陛下這是要教導你一番,你且好生聽令吧。」

    可若是換一個人被留下來,比如說宰輔中的一個,那麼現在大家的目光都能在他的身上燒出一個洞來。

    宰輔重臣最忌諱的就是單獨和皇帝見面說事,會引發同僚們的反彈。而沈安這等小嘍囉反而沒關係。

    一陣哄笑後,群臣告退,彷彿剛才的爭鬥只是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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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