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北宋大丈夫 作者:迪巴拉爵士 (連載中)

 
V123210 2018-11-12 22:11: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44 298794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1 20:14
第19章 對不住,你們錯過了機會

    果果趴在門檻上在看對面。

    剛才那個阿珠衝著這邊冷哼了一聲,讓果果很不高興。

    花花就趴在她的身邊,時不時的咆哮一聲。

    沈安在裡面看書,順帶看著那三大籮筐銅錢發愁。

    這年頭號稱能存錢的地方大多是騙子;交子貶值快,而且汴梁不能用……

    有價證券倒是不錯,只是沈安買不著。

    但是這裡是內城,治安還不錯,所以沈安不擔心這些沉重的銅錢被人偷了。

    「花花,你要凶。」

    果果的嘀咕讓沈安有些頭痛。

    這孩子長大了怕是會無法無天吧。

    「王儉!」

    這時大門外有人在叫喊,沈安擔心果果,就放下書走過去。

    「是你?」

    大門外走進來一個半大孩子,沈安見了就怒道:「你誰家的?滿汴梁城不分白天黑夜的亂跑,也不怕被人給拐走了!」

    這孩子正是上次在夜市被沈安一巴掌拍走的那個。

    他見到沈安和果果後,眼中多了歡喜,但隨即板著臉道:「關你何事?!」

    沈安一聽就火冒三丈,幾步走過去,見他的身後沒人,就一巴掌呼去。

    啪!

    沈安罵道:「多少人家的孩子被拐走了?你可知道你被拐走之後家中的父母會多傷心嗎?為人子不知道體諒父母,這便是不孝,該打!」

    男孩的眼睛馬上就紅了,沈安還不知覺,揪住他的後領喝道:「哪家的?我送你回家去!」

    男孩梗著脖子道:「不關你事!」

    臥槽!

    沈安氣得牙癢癢,果果在那邊拍手歡呼道:「不乖,打!」

    「哪家的?」

    沈安覺得這熊孩子大抵是家境不錯,但是家中卻對孩子疏於管教,這才讓他多次跑出來。

    男孩吸吸鼻子,臉上全是倔強,「我是宗室子,你想怎樣?」

    宗室子?

    沈安一怔,然後又呼了他一巴掌,獰笑道:「宗室子滿汴梁都是,你以為自己是皇子呢!趕緊說話。」

    男孩怒道:「我不回家!」

    「小郎君!」

    這時對面廂房裡衝出了衣衫不整的那個男子,他見到男孩後就是一喜,等見到沈安就像是拎著自家孩子般的提溜著男孩後,就戟指他,怒喝道:「大膽!放手!」

    沈安想起這貨前幾天吹牛逼,說那家小郎君如何好的事,就鬆開手,隨口道:「那是我多事了。」

    他回到家中,拿起書繼續看。

    要想生存,首先就得融入。

    包拯老是想把他弄進官場裡去,可他一旦進了考場,那就是白卷先生。

    所以他最近在蒐羅一些雜書,裡面有各種描述,對他瞭解大宋很有幫助。

    果果和花花在門檻那裡玩耍,沒多久沈安就聽到了花花的吼叫。

    「你來作甚?」

    男孩出現在門外,拱手道:「我姓趙名仲鍼。」

    沈安隨口道:「知道了。」

    這種孩子一看就是處於叛逆期,既然不用擔心他的安全,沈安也沒認識他的想法。

    老趙家都是麻煩啊!

    沈安想起了仁宗,這位皇帝倒霉催的遇到了一幫子強悍的臣子,當初宮中那些異動都是臣子們幫他壓下去的,所以威嚴少了許多。

    趙仲鍼見他壓根不在乎自己,就對果果說道:「我家裡好些玩的,比你的多。」

    果果抬頭看著他,嘟嘴道:「我有花花。」

    「汪汪汪!」

    花花被果果抱著,不然肯定會撲過去撕咬。

    趙仲鍼嫌棄的道:「狗髒,養狗的孩子都不愛乾淨。」

    果果一時語塞,沈安當然要為妹妹出頭,「花花洗澡的次數比你還多,哪髒了?」

    趙仲鍼也被堵住了,他想了想,就笑了起來,「狗吃屎!」

    臥槽!

    這娃夠狠!

    沈安不動聲色的道:「小孩子都吃過。」

    「你騙人!」

    這娃竟然挺有主見的,沈安覺得懲罰力度小了些,就說道:「不信回家問你爹去。」

    趙仲鍼的神色馬上黯然,沈安沒注意,繼續說道:「你這等年紀的孩子,大多都是人嫌狗憎,乖一些,好生讀書,以後好好的報效官家,報效大宋……」

    這種話他說的臉不紅,心不跳,早已習慣了。

    趙仲鍼糾結的道:「我怎麼覺得你這話……不大對呢?」

    沈安擔心對門的王儉會來找茬,就說道:「王儉是你的老師吧?好生讀書,趕緊回家去。」

    趙仲鍼不屑的道:「他哪裡當的了我的老師,我翁翁最不喜歡這等裝模作樣的人。」

    翁翁就是祖父,沈安覺得他的祖父倒是和自己有些共同語言。

    「趕緊回家去!」

    沈安趕走了趙仲鍼,讓果果在家裡和花花玩,他自己出了大門。

    街巷左右的人不少,沈安站在大門外,看似在發呆。

    一個男子悄然走過來……

    「有人想告訴你,再這樣下去,你就帶著炒菜的秘方去見沈卞吧。」

    男子隨即和沈安錯身而過。

    沈安知道自己的身份保不住多久,只是沒想到那麼快就被查出來了。

    沒一會兒又來一個男子。

    「汴梁城中人口繁多,夜市那些小販喂不飽他們,每日州橋夜市都被擠滿了,可依舊有許多人吃不上炒菜,這是浪費,小販們也知道規矩……沈郎君,沒有大酒樓的參與,那些小販會生出心思來,要麼開小酒肆,要麼和人合夥開酒樓,沈郎君,合則兩利啊!」

    男子看著很誠懇,沈安問道:「你代表著誰?」

    男子猶豫了一下,說道:「樊樓相當一部分商戶。」

    沈安說道:「最多十家,我要買房子。還有,夜市的小販們不許去動。」

    男子忍不住狂喜道:「不動,保證不動。多謝沈郎君,多謝沈郎君!」

    這人多半隻是個代表,得了沈安的應承,回去就是大功。

    沈安微微頷首道:「告訴他們,炒菜我以後不會再傳播出去了,誰樂意到處散播我無所謂。」

    男子的眼中多了沉鬱,說道:「沈郎君放心,誰那麼做就是大家的公敵,他的日子長不了。」

    「好。」

    男子轉身就跑,一路撞到不少人,在叫罵聲中遠去。

    沈安看了看左右,有幾個看著有些鬼祟的男子在。

    對不住了,是你們自己沒抓住機遇!

    沈安覺得自己算是完成了一次完美的行動,也是他們兄妹在汴梁站穩腳跟的一次行動。

    而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在他的計畫之中。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1 20:14
第20章 豪宅

    「那個沈安怎麼回事?」

    大宋上朝是集體化的,想要私下見皇帝你得申請,而且最好是在朝堂上申請,不然同僚會警惕,並給你戴個佞臣的帽子。

    但是今日包拯被叫去議事,完了之後又被趙禎單獨留下,讓文彥博、富弼和韓琦等人有些忌憚。

    老包彈劾人是沒有界限的,連君王都要被他噴一臉的口水,要是讓他陞官當了宰輔,大家還玩個屁啊!

    文德殿裡,趙禎見包拯的步履有些艱難,就說道:「給包卿拿個座。」

    這是老臣子的待遇,包拯躬身感謝。

    等他坐下後,趙禎問道:「那沈安是沈卞之子?」

    「是。」

    包拯並不奇怪趙禎怎麼知道這些。

    「沈卞之事究竟如何?可能給個好些的說法?」

    皇帝仁慈,可包拯卻只能拱手道:「陛下,沈卞之事沒頭沒尾的,他平日裡又和同僚不睦,除去武人,再無人為他說話……」

    這是潛規則,趙禎當然知道。而且大宋文貴武輕,狄青墳頭上的草還不高,所以那些武人都很老實,沒人為沈卞打抱不平,和文官對飆。

    「你和那沈安幾次見面,覺得他是可造之材嗎?」

    趙禎算是個愛才如命的君王,所以仁宗一朝人才輩出。

    包拯嘆道:「那孩子機敏無雙。他帶著自己的妹妹在汴梁城中求活,從做鍋貼開始,一步步的把所有都算計了進去……只是卻純良,是個好孩子。」

    算計的話,那就是高智商。

    朝中不乏高智商的臣子,趙禎有自信能一一用之。

    「純良啊!」

    趙禎輕輕的拍著大腿,包拯急忙點頭道:「是個純良的好孩子。」

    趙禎笑了笑,陳忠珩板著臉說道:「那沈安先前和樊樓的十家商戶說好了條件,現場教授炒菜秘技,樊樓裡已經亂套了。」

    趙禎見包拯面色漲紅,就說道:「我也是才知道。這孩子……他拉一批來打另一批,這手段……有趣。」

    包拯恨不能地上有條縫,他好一頭鑽進去。

    老夫才在皇帝的面前說他純良,這小子竟然就來了一招借力打力,一下就把自己的危險解除了。

    不,這小子順帶還把自己買房子的錢掙了。

    以後他坐擁豪宅,每月有鍋貼和炒菜的小販給他送錢,這日子……

    包拯倒吸一口涼氣,然後看向趙禎。

    趙禎淡淡的道:「這孩子帶著四歲的妹妹才到汴梁不到一個月,一來就被親戚拒之門外,可以說是舉目無親,孤苦無依,可你看看他隨後幹了什麼!」

    包拯當然清楚這個,他苦笑道:「他先是做鍋貼,然後用手段讓那些小販俯首帖耳,並得了第一筆錢。再然後他就……」

    他搖頭嘆息著。

    趙禎卻笑了,「這孩子是個神童一般的資質,原先在雄州時還多有迂腐,可家變之後他也變了,可見這人還是要磨礪才好。」

    包拯起身道:「陛下,那孩子不肯去考試。」

    趙禎的面色一滯,然後無奈的道:「這是埋怨上了,覺得沈卞被委屈了,所以不肯為我效力?」

    包拯想否認,最後卻點了點頭。

    他也覺得沈安就是為了這個原因,從而不肯去科舉,不肯為皇帝效命。

    沈安若是知道的話,大抵會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

    但是他很忙。

    樊樓的某個後廚裡,十多個廚子被沈安驅使著切菜,然後搭配作料。

    「要小心被別人拉走了。」

    在接過一份契約之後,沈安好心的提醒著他們。

    十個商人在看著自己手下的廚子在學藝,其中一個溫和的笑道:「沈郎君放心,有錢是好事,只是沒命去花,那多遺憾啊!」

    「是啊!」

    一陣附和聲中,這些商人微微展露了一些自己的手腕。

    誰敢洩露出去,弄死他全家!

    沈安乾笑著不管了。

    炒菜這玩意兒只要被捅破了那層紙,獨家生意也做不了多少年。

    他小心翼翼的把契約收好,然後急匆匆的出去。

    他一路到大堂,一直在這裡等著的果果歡呼一聲就衝了過來。

    「哥!」

    陪著她的僕婦特別喜歡果果,急忙喊道:「小娘子慢些!」

    沈安蹲下,然後等果果跌跌撞撞的衝進自己的懷裡,就問道:「有人欺負嗎?」

    果果搖頭,沈安就對那僕婦微笑道:「多謝你了。」

    「汪汪汪!」

    花花在他的腳下急切的叫喚著。

    沈安把它拎起來放在背上,花花自己就鑽進了布袋子裡,然後又努力的趴在沈安的肩頭,伸出舌頭舔著果果的臉。

    「果果,我們有家了!」

    站在租住的院子大門外,沈安指著左邊的那個大院子說道:「果果,再過一個月,這裡就是咱們的了。咱們就搬到這邊來住,好不好?」

    果果拍手歡呼道:「好呀!」

    王儉正好準備進去,聞言冷哼道:「你買的起嗎?」

    進了家,他把沈安剛才的話說了,阿珠嗤笑道:「隔壁的院子比這邊大,不知道裝飾如何,少說要一千多貫,我們都買不起,他也配?!」

    「出去吃飯嘍!」

    外面傳來了沈安的聲音,阿珠冷笑道:「生意也不做了,早晚坐吃山空,到時候咱們可不能心軟同情。」

    沈安覺得自己的骨子裡還是那個小時候窮怕了的傢伙,而且也很俗。

    俗人,窮怕了的人,他們有點錢的第一件事就是買房,給自己和家人一個家。

    所以有了自己的家之後,他的神經放鬆到了極點。

    樊樓是汴梁人心中的聖地,吃喝玩樂都是最頂級的。

    「沈郎君,掌櫃說您儘管點,別的都別管。」

    夥計很是客氣,沈安卻不客氣,一口氣點了三個硬菜,又加了兩個蔬菜和一個湯。

    果果巴巴的看著夥計出去,然後對沈安說道:「哥,要吃。」

    「等一會。」

    沒有炒菜,不過沈安點的全是燉煮的菜式,兩兄妹吃的酣暢淋漓,盡興而歸。

    沈安兄妹才出大堂,趙仲鍼就出現了。

    「他們怎麼沒給錢?」

    櫃檯後面負責算賬收錢的男子拱手道:「見過小郎君,掌櫃說他們不用給錢。」

    「為何?」

    「那沈安就是炒菜秘技的人……」

    「是他?」

    趙仲鍼本就是在揣測,此刻得了印證,就板著臉出去。

    他身後跟著的隨從楊沫說道:「小郎君,沈安也就是個好一些的廚子。」

    趙仲鍼說道:「不是,夜市都聽他的,廚子可做不到這一步。」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2 20:28
第21章 缺愛的孩子

    「打架啦!」

    趙仲鍼正覺得自己只是比沈安小四五歲,卻差的老遠,就聽到外面一陣喧囂。

    樊樓不是一座樓,而是好幾座……

    趙仲鍼走出大門,就見前方幾十人已經扭打在一起,場面慘烈。

    鼻血飆飛,斷骨聲清脆。

    「打!狠狠地打!」

    一個商戶挺著恍如懷孕五六個月的大肚子出現了。

    他指著對面喊道:「咱們都是樊樓的商戶,大家前幾日都商議定了,一起對付那個沈安。可你們竟然私下和他勾結,特麼的!這是賣了咱們啊!啊!大家咋說?」

    周圍來了不少商戶,大部分都是在觀望,有幾個大抵背景厲害的商戶喊道:「交出來,把炒菜的方子交出來大家一起學,不然弄死你們。」

    「交尼瑪!有本事就弄死老子!」

    那些得了方子的商戶都出來了,身後跟著橫眉怒目的夥計,手中全是武器,不過沒人敢拿刀具。

    雙方漸漸逼近……

    「受傷了工錢照發,養傷的錢全包了,打!」

    「啊!」

    兩邊的人一聲吶喊,然後就衝了上去。

    這等規模的鬥毆,汴梁城內大抵是開天闢地第一次。

    沈安抱著果果站在邊上,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喃喃的道:「我只是想讓他們互相牽制,怎麼打起來了?」

    「好,這一招黑虎掏心打得漂亮。」

    「好!」

    果果也跟著在叫好,然後被沈安扳過去,眼前就只有後面看熱鬧的一群人。

    前世今生沈安都沒見過這等大場面,不禁看的如痴如醉。

    「這一招是……特麼的居然是抓奶龍爪手?」

    「這一招……喔……猴子偷桃,爽歪歪了!」

    「這一腳偷襲踢得好,臥槽!」

    沈安才誇讚了偷襲者的出手,然後偷襲者就被追殺過來。

    趙仲鍼滿臉興奮的在奔逃著,等看到前方站著沈安時,就喊道:「不要你管!」

    這孩子欠抽啊!

    沈安一巴掌呼過去,趙仲鍼抱頭喊疼,然後就繞到了另一邊,身後的追擊者也緊跟而來。

    這廝見沈安抱著個女娃出手打了趙仲鍼,就以為大家是一夥的,於是就喊道:「攔住他!」

    沈安抱著果果閃開了,趙仲鍼見了大失所望。可就在追擊者和沈安擦身而過之際,只覺得左腳被人給踩住了,然後人就飛了出去。

    呯!

    這一下是平平的摔了下去,沈安和趙仲鍼的臉都皺成了菊花,不忍目睹。

    「趕緊滾蛋!」

    沈安覺得這孩子遲早會成為一個宗室敗類,但是兩人有些緣分在,能伸手就伸手告誡一把。

    這事兒過後他就忘記了,但是樊樓的大規模鬥毆卻愈演愈烈,最後巡檢司都不管用,包拯申請了一下,調來了一隊禁軍,這才壓了下去。

    可這事兒卻鬧大發了,那些背後有人的商戶自然不肯罷休,只說那十家得了炒菜秘技的酒樓是在趕盡殺絕。

    他們背後的勢力自然也在較量,據說彈劾的奏疏讓宮中的趙禎震怒,然後御史們開始發飆了。

    「好多人被彈劾了,然後上書請罪,我翁翁說你很……狡……很厲害,就像是個漁翁……」

    趙仲鍼大清早就跑來了,然後嘀咕著昨天樊樓鬥毆的嚴重後果。

    沈安對這些沒興趣,只是有些好奇對面的王儉怎麼不出來了。

    那廝自稱是趙仲鍼的老師,可人嘞?

    沈安在熬粥。

    他用筷子攪動著粘稠的米粥,漫不經心的說道:「我只是賣東西的,後續如何和我有啥關係?話說你一天不著家,你爹不收拾你?」

    趙仲鍼的面色又黯淡了下去,沈安心中嘆息,心想這孩子大概是缺愛。

    「哥……」

    在院子裡跑步的果果氣喘吁吁的回來了。

    沈安趕緊蹲下,等妹妹撲進懷裡後,就拿了毛巾給她擦臉。

    「我妹妹這精神的,全汴梁的女娃都比不了。」

    果果看了趙仲鍼一眼,說道:「哥,可憐。」

    趙仲鍼頓時就覺得臉上燒了起來。

    我竟然被一個女娃可憐了?

    沈安看了他一眼,然後打了三個雞蛋進去,一邊攪合一邊說道:「去拿碗來。」

    趙仲鍼哦了一聲,然後進了裡屋。

    屋子很狹窄,吃飯的東西都放在案几上。

    趙仲鍼拿出來後,沈安看了一眼,說道:「怎麼只有兩個碗?」

    趙仲鍼又哦了一聲,然後進去拿了一副碗筷。

    沈安彷彿沒看到他有些發紅的眼睛,就往粥裡放了豬油和鹽,最後是一把蔥花。

    「簡單的最美味,越複雜的越無趣。」

    粥很香。米香、豬油香、蔥花純粹的味道……加了鹽,雞蛋把這一切融合在一起,就是無上美味。

    果果覺得趙仲鍼很奇怪,而且小孩子也不喜歡別人來自家蹭飯,就不時瞪他一眼。

    趙仲鍼覺得自己算是錦衣玉食的典型,可當喝了一口粥之後,他才知道沈安為何能讓汴梁城的飲食界變色。

    「哥……」

    趙仲鍼覺得粥很美味,於是不知不覺就吃多了。

    果果覺得自己的東西被搶走了,就去找沈安撒嬌。

    沈安在炸酥肉,外面還奢侈的掛了一層糖。

    「哥!」

    果果抱著他的腿,仰頭撒嬌。

    沈安隨手拈起一條冷卻了的酥肉塞進她的嘴裡。

    果果咬了一下,然後歡喜的眼睛都彎了。

    「嘗嘗!」

    沈安遞了一條給趙仲鍼。

    「好吃……」

    趙仲鍼覺得沈安就像是一個變戲法的,隨時都能給人驚喜。

    沈安指指小爐子說道:「這便是咱們中原人的本事,不管走到哪,只要有火,有一雙手,咱們就能讓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

    「你今日坐擁榮華富貴,可那不是你自己掙來的,一旦稍有反覆,神仙也會跌落凡塵,所以你該學會敬畏這個世界。」

    趙仲鍼不滿的道:「我家是宗室,哪裡會跌落凡塵?」

    「愚不可及!」

    沈安微微抬頭,像是在回憶著什麼。

    「就是如你這般的宗室子多了,大宋才越來越差。」

    那趙佶可不就是宗室子……

    那個坑貨啊!

    沈安想起未來的靖康恥,順手又呼了趙仲鍼一巴掌。

    趙仲鍼捂著後腦勺惱怒的道:「為何又打我?」

    沈安又摸摸他的頭頂,就和摸花花一樣。

    「順手了。」

    趙仲鍼為之氣結,果果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嚷道:「哥,有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2 20:28
第22章 招兵買馬

    門外來的卻是樊樓的一個商戶,叫做陳斌。

    大家見禮之後,陳斌就挑眉,笑的有些古怪:「等明年你就十五了,你看果果這般招人疼愛,可你總不能出門都帶著吧?」

    沈安有些懵,問道:「可是有合適的女人願意做我家的僕婦?」

    大宋官方不支持奴隸制度,以往最多的就是人犯的妻兒被罰為奴隸,自家賣身的很少。不過近些年越來越少了。而且沈安是平民,也買不到官賣的奴隸。

    所以大宋的僕役,不分男女,大部分都是僱傭制。

    做得好,主僕相得的,那就是一輩子。

    做不好,或是不滿主人的,那大家期限滿了好說好散。

    陳斌就是那得了炒菜秘技的十家商戶之一,只是他沒啥背景,所以對沈安的態度最為親切。

    他擠擠眼睛,看了邊上的趙仲鍼一眼,見沈安沒有讓他避開的意思,就說道:「你該找個賢惠的女子成親了,今年不成,你小了些,等十六歲的時候……」

    十六歲……

    沈安覺得頭皮有些發麻。

    「這個……多謝了。只是我這邊還得再看看。」

    陳斌馬屁沒拍成,就轉個話題道:「你若是想找僕婦,我這邊倒是可以幫你看看,不過最好還是找中人吧,到時候有挑選的餘地。」

    沈安謝了陳斌。

    等隔壁家搬了之後,稍微灑掃整理一番,他就要和果果搬進去了。

    可那麼大的院子,他們兩兄妹住著,那感覺……

    沈安自己倒是不怕,可果果怕啊!

    兩人住在隔壁,感覺大概和住鬼屋差不多。

    這事兒宜早不宜遲,沈安馬上就去找中人。

    在汴梁城,但凡是涉及到人口僱傭的,或是房地產買賣的,必須要從官府認定的中人,也就是牙人的手中完成,然後官府那邊自然就有備案。

    這等手段就是大宋在取消夜禁和不再限制遷徙後的政策補充。

    沈安尋了個年輕的中人,一路跟來的趙仲鍼就嘀咕道:「要找老成的,年輕的不經事。」

    沈安沒搭理他,和中人說了自己的要求。

    「我這裡大概要一個掌總的管家,還要兩個僕婦,一個照看我妹妹,一個最好會做飯,順帶做些雜事,另外……若是有穩靠的,身手好的,給我找一個來看家護院。」

    大家都以為這中人會過濾一下手中的資源,然後再給出一個方案,可他卻馬上就給出了答案。

    「管家的話,小人這邊有個人,他家人口少,而且人活絡,對汴梁城中的人物都熟悉……」

    「人怎麼樣?」

    「他先前在一個官人家做了七年,後來那官人被彈劾受賄流放,不過他沒被牽連,據說還勸過那官人,只是那官人不聽,冤孽啊!」

    沈安一一聽了,然後和中人約了時間再碰面,也是一個面試的意思。

    和中人分手後,趙仲鍼一臉失望的道:「你太笨了。」

    果果卻容不得有人說自己的哥哥,就嚷道:「你笨你笨!」

    趙仲鍼不屑的道:「那中人看著才二十不到,做事肯定不穩靠。」

    沈安在想著自己每個月的收入,等這些人進家後開銷可夠。

    「我翁翁說的,年輕人就是不牢靠,做事還是要……」

    「啪!」

    「你幹嘛又打我?」

    趙仲鍼捂著頭,悲憤的道:「你說不過就打人,算什麼好漢?」

    「活該!」

    果果幸災樂禍的笑著,就差拍手歡慶了。

    沈安隨口說道:「老成是好事,但許多時候也代表著暮氣和老奸巨猾。」

    趙仲鍼反駁道:「可總比剛才那個穩靠。」

    「你懂什麼?」

    果果牽著花花,沈安牽著果果,兩人一狗看著分外的協調,而小刺蝟般的趙仲鍼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神色又有些黯然,沈安見了就說道:「中人這一行都要在官府備案,所以不必擔心被哄騙。在這個基礎之上,老傢伙們總是想賺更多的錢,總是想把自己手中最差的人手先交出去,明白嗎?」

    趙仲鍼問道:「那年輕的……他們不想賺錢嗎?」

    沈安笑道:「他們是想賺錢,可剛才那中人看著朝氣蓬勃,甚至主動下調自己的佣金。這等人更想要口碑。有了好口碑,還怕賺不到錢?」

    ……

    三日後,沈安和中人再次見面。

    十多個男女站在一起,神態卻只是微微謙卑,看不到那等惶然或是低人一等的麻木。

    沈安一一問了話,最後定下了四個人選。

    「見過郎君。」

    管家是三十七歲的莊平安,看著很老實,但是能給官員做管家,並且還能察覺到主家在貪污,並進行規勸的人,不會老實。

    僕婦是陳大娘,三十多歲。

    廚娘是曾二梅,二十出頭,很是年輕。

    一般的年輕人不大樂意去給別人家做事,曾二梅卻是例外。

    果果有些呆滯了,然後看了趙仲鍼一眼。

    趙仲鍼也有些受不住了,就低聲道:「你哥哥肯定不會選她。」

    丑!

    曾二梅的長相很醜。

    如果把她的五官單獨拎出來的話,那麼至少能評個普通。

    可是一旦湊在一起……

    沈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問道:「為何要出來做事?」

    曾二梅甕聲甕氣的道:「沒人願意娶我……家裡也待不下去了。」

    沈安點頭道:「好,算你一個。」

    曾二梅不敢相信的抬頭看著沈安,「郎君,前面十多家人都看不上我呢……」

    沈安皺眉道:「你……這個,你笑起來看著還是挺好的,好好做。」

    「多謝郎君。」

    「你……」

    沈安看著一個壯漢在沉吟。

    「見過郎君。」

    壯漢抬頭,笑道:「小人原先……說來懺愧,小人當年也曾殺敵,只是後來被上官嫉恨……就被趕了出來。」

    這貨笑的有些讓人頭痛。

    沈安皺眉道:「正經些,說實話。」

    中人賠笑道:「郎君,這姚鏈原先乃是禁軍中的人,聽聞……說說你和西夏人、遼人幹仗的事。」

    壯漢馬上就眉飛色舞的開始說起自己的光輝歲月,只是沈安覺得這貨看著有些不靠譜。

    「別想矇混過關,否則我會去包拯那裡尋個消息。」

    這貨的履歷很出色,沈安有些心動了。但是卻擔心他被軍隊清除出來的理由不好。

    姚鏈有些不敢相信,就看了中人一眼。

    中人還沒說話,趙仲鍼就板著臉道:「禁軍中我也能問話,若是你不老實,到時候讓巡檢司的按照逃兵抓了,然後流放到沙門島去!」

    這孩子一板著臉,竟然有些不怒自威的感覺。

    沈安忍住了呼一巴掌的衝動,姚鏈卻叉手道:「小人……」

    他笑的有些尷尬,沈安喝道:「說不清楚就出去!」

    他不會為了一個護院而冒險,特別是禁軍,對於百姓來說,那是一個禁臠般的存在,一旦被莫名的罪名黏上了,洗都洗不去。

    姚鏈低頭道:「小人……小人當年一時衝動,和都頭的娘子說了幾句話……」

    這個色胚!

    沈安瞬間就知道了這貨被禁軍趕出來的原因,但是應該沒有什麼大罪過,否則他早就死的屍骨無存了。

    「小心禍從口出。」

    沈安警告了一下,然後對中人說道:「那就這樣吧,半個月以後開始,到時候新家事務繁雜,都要抓緊。」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3 19:17
第23章 沈卞

    新家?

    這些人不禁喜上眉梢。

    沈安這般年輕就能操持產業,以後大家的好日子肯定是妥妥的啊!

    中人笑著問道:「沈郎君的新家在何處?到時候我也去賀賀。」

    沈安說道:「就在榆林巷。」

    瞬間他就看到這些人的眼中多了驚喜。

    這忠誠度瞬間得增加十倍吧?

    能在榆林巷購置房產的,不是有來頭,就是家裡有礦。

    這年頭有來頭的也不會來找中人僱傭僕役,而家裡有礦的更不會來,他們喜歡去更高檔的地方,甚至花重金去買賣奴隸。

    沈安自然買不到奴隸,也不想買。

    可想買的人很多……

    「朕說過多少次了?說過多少次!」

    趙禎很和氣,對臣子們幾乎很少會給黑臉。

    可今日他卻發怒了。

    他拍著自己的大腿,怒道:「有人勾結官吏,把百姓變成了奴隸,就在兩浙路!」

    今日不是常朝,在場的只有宰輔。

    延和殿裡氣氛有些尷尬,文彥博張開嘴……最後嘆息一聲,沒有發表看法。

    他這個首相最近有些不大妙,被人給盯住了,各種莫名其妙的彈劾都來了。

    不過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並準備反擊之。

    按照大宋的潛規則,你文彥博首相都當了三年,差不多也該滾蛋了,否則下面一堆人會說你專權。再戀棧不去,大抵會有人彈劾你是權臣,佞臣。

    可文彥博卻覺得自己還是能再搶救一下的。

    富弼乾咳一聲,說道:「陛下,此事著人去查就是了。」

    在宰輔們的眼中,這本就是小事,壓根就不該拿出來說。

    趙禎氣咻咻的道:「查!查清楚!」

    文彥博和富弼相對一視,然後都躬身應了。

    趙禎的怒氣漸漸散去,淡淡的道:「聽聞樊樓那些商戶在鬥毆?打的頭破血流,連巡檢司都壓不住,最後包拯求到了朕這裡,朕讓韓琦調了一隊禁軍去,這才壓住了。好大的威風啊!」

    文彥博知道皇帝這話在針對誰,就說道:「陛下,臣聽聞樊樓鬥毆只是意氣之爭,幾方都沒動用凶器,也沒出人命。」

    趙禎點點頭,微笑著,看似很贊同文彥博這話。

    可他話鋒一轉,「朕怎麼聽聞是為了炒菜的方子呢?」

    啪!

    這話恍如一耳光,重重的扇在了文彥博和富弼的臉上。

    你們就會哄朕,還有沒有臣子的操守了?

    丟人啊!

    而且皇帝哪會管什麼樊樓和生意人的事,這是衝著背後的那些權貴在發怒呢!

    如果文彥博會罵人,此刻定然會罵一句mmp。

    我現在滿屁股的疔瘡,被人揪住不放,炒菜關我屁事啊!

    等出了延和殿,他對富弼說道:「此事過了些,為了些許利益就大打出手,他們難道不覺得丟人嗎?」

    富弼看著右前方的含和門,苦笑道:「不只是些許利益……」

    文彥博驚訝的看著他,「難道味道很好?」

    他最近被攻擊的焦頭爛額,所以沒心情吃什麼新菜式。

    可富弼卻吃過,而且吃過不少次,所以他很無奈的道:「不是很好……」

    「那不就得了,官家也是借勢發作,看來卻是對老夫有了看法,哎……」

    富弼面色古怪的道:「是非常好……」

    文彥博眨巴了一下眼睛,「有多好吃?」

    富弼難得露出了饞相,說道:「要不我請你吃一頓?」

    文彥博點頭應了,兩人等下衙之後就去了夜市。

    等看到州橋夜市的盛景時,文彥博不禁就呆住了。

    「老夫上月才來過,那時這裡並無這般繁華,卻是為何?」

    兩人穿著便衣,身後跟著兩個僕役,就像是兩個小老頭在閒逛。

    富弼笑眯眯的道:「也就是最近才熱鬧起來的。」

    「汴梁城中的夜市不少,突然繁茂的話,不是其它地方出了事,就是這裡出了寶。誰幹的?你先別說,讓老夫來猜猜……」

    「官員自然是沒那麼大的能耐,有也不敢鬧騰。那麼定然就是權貴……是宗室吧?」

    這就是宰輔的眼光。

    「你猜對了因由,卻沒猜對人。」

    富弼笑道:「是一個少年弄出來的。」

    「少年?哪家子弟?這等手段可不等閒。若說是蘇軾老夫還信。」

    「蘇軾已經回家了,那少年叫做沈安。」

    「哦!哪日倒是要見識見識……」

    兩人在閒話,恰好對面來了一個少年。

    「那小娘子好生可愛。」

    富弼撫鬚讚美著少年抱著的那個女娃。

    「那條狗……他竟然背著一條小狗?」

    「哥,炸肉。」

    果果在看著周圍的美食,卻對煎炸的東西情有獨鍾。

    沈安看了斜對面的兩個老人一眼,說道:「以後十日才許你吃一次油炸的食物,免得你明年就成了小胖墩。」

    「哥壞!」

    果果嘟嘴不樂,趴在沈安肩頭的花花馬上就伸出舌頭去舔她的手,沒兩下果果就笑了起來。

    「安哥!」

    「沈安!」

    兩邊的小販朝著兄妹倆拱手問好,沈安也單手回應,果果都板著臉在學拱手,只是她穿的多了些,兩隻手很艱難的才能抱拳。

    「他就是沈安。」

    富弼的話裡沒有情緒。

    文彥博笑道:「有些意思,若是讀書有成,老夫倒是願意教他一教。去問問。」

    他身後的隨從馬上就追了過去。

    富弼低聲道:「他是沈卞的兒子。」

    「回來!」

    文彥博喝住了隨從,然後回身道:「老夫不想吃了。」

    富弼嘆道:「沈卞估摸著去了。」

    文彥博止步,皺眉道:「沈卞離經叛道不說,還放著京官不做,跑到雄州去,說什麼要練好兵,然後收復燕雲,蠢貨!」

    富弼嘆道:「當年老夫也曾一心北望,可好水川一戰,定川寨一戰,大宋竟然連李元昊都……哎!妄談刀兵之事,耗費錢糧不說,弄不好西夏和遼人勾結起來,大宋頃刻間就會有不忍言之事啊!」

    「你說亡國之禍就行了,難道老夫還會去胡亂傳播一番?」

    文彥博微微眯眼,說道:「當年你跟著範文正一起主持了慶歷新政,結果失敗。至此你也該知道大宋需要的是修生養息。而那沈卞每每鼓吹北望燕雲,說什麼拿下就是屏障。這些誰不懂?可誰能拿?」

    富弼的眼中多了哀傷之色,說道:「太宗皇帝一敗,大宋再無北望的可能了。」

    文彥博也嘆息道:「那一戰啊!」

    富弼看了他一眼,竟然看到了淚光在閃爍……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3 19:17
第24章 你可是破身了?

    隔壁搬家了。

    沈安沒去催促,也沒去看。

    春光明媚中,對面的王儉踱步出來。

    「呀……嘿!嘿!」

    果果先前看到哥哥打拳,就跟著學,一拳一拳的很是有趣。

    王儉見了嘴角微微下撇,有些不屑的意思。

    沈安靠在樹幹上看書,抬眼看了看,然後不再理會。

    趙仲鍼家裡竟然找了這麼一個品行有問題的人給他當老師,可見眼光也不咋滴。

    王儉緩緩踱步過來,近前後低聲說道:「你是用什麼手段迷惑了小郎君?你且小心,到時候真相大白,有你悔不當初的一日。」

    沈安抬頭,「你現在邁步是左腳還是右腳?」

    王儉下意識的邁出左腳,然後往後跳了一步,面色鐵青的道:「你這等邪術……小心哪日被官人發現,把你弄到沙門島去!」

    把你弄到沙門島去,大抵就和後世說把你弄到沙漠裡去挖煤一個意思。

    沙門島在登州外海,與大陸隔絕。

    這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刺配到沙門島的人犯,十年下來十不存一,也就是說死亡率在九成以上。

    這算是最惡毒的詛咒了。

    沈安沒搭理他,最近王儉深居簡出,買房子的事兒也沒見再拿出來顯擺,可見當初多半是吹噓。

    王儉見沈安不說話,就以為他是被自己嚇到了。

    「今日且去教教學生,不和你這等人一般見識。」

    王儉得意洋洋的出去了,沈安看著他消失在大門外,心想趙仲鍼那種缺愛的孩子會聽你的?

    稍後莊老實等人就來了。

    「見過郎君。」

    沈安笑眯眯的道:「隔壁搬家了,你們去了要各處仔細檢查,發現需要修正的地方要記下來,到時候一併動手。還有灑掃的人也得去請幾個,莊老實這邊稍後就著手。」

    簡單幾句話,沈安就把搬家前的準備工作交代完畢了。

    這位郎君可不是善茬,更不是好糊弄的人!

    眾人心中一凜,然後各自去辦事。

    沈安輕而易舉的就敲打了一下家裡的僕役,然後帶著果果去了隔壁。

    隔壁一進去就是影壁,果果見了歡喜,就極力蹦跳,想去摸上面的刻畫。

    過去之後是前院,左邊一排廂房是僕役住的地方,右邊有客廳。

    正前方就是正廳,沈安牽著果果穿了過去,到了後院。

    後院就幽靜了許多,沈安帶著果果進去看了看,發現那家人把家具都弄走了。

    這事兒……

    要花不少錢啊!

    這年頭都是實木家具,而且打造費工費時,價格不菲。

    「這是沈家在汴梁城的根基,以後會越來越興旺。你等好生做事,自然有你們的福報。」

    沈安匆匆交代幾句,然後把果果交給了楊大娘,自己急匆匆的去尋賺錢的門路。

    汴梁不但是大宋的政治中心,也是經濟和文化中心。

    這裡高官如雲,富豪如雨,文士如……

    「一群臭蟲!」

    沈安站在樊樓裡面,看著進出的人裡不少是文人,就覺得禁止官員嫖那個啥的有些假大空。

    樊樓是幾座樓,互相之間更是有天橋連接,後世的人第一眼大概會被嚇尿,以為自己穿越到了異空間。

    你在看著別人,別人也在看著你。

    你在算計別人,別人也在算計著你。

    二樓,幾個商人站在迴廊邊上,看著沈安在尋人。

    「那房子昨日就搬空了,沈安找了幾個僕役,這錢他還是有的。可我讓那家人把家具全給搬空了,他要搬進去也成,兄妹倆得睡在地板上。」

    「他這人看似平和,卻孤傲,必定是不肯的,所以……」

    幾個商人相對一笑,其中一人說道:「把關於炒菜的東西都弄出來,然後給他一套家具作為報酬。」

    「對,想來他也不願成為笑柄吧。」

    一群商人笑的很開心,沈安也笑的很開心。

    「在下沈安。」

    他攔住了一個看著很精明的商人。

    商人先是愕然,有些微怒,然後就歡喜的道:「可是炒菜的沈安?」

    臥槽!

    咱不是炒菜的沈安啊!

    「正是沈某。」

    「某王天德,在汴梁經商多年,不說旁的,門路多。」

    王天德目光炯炯的盯著沈安,就像是盯著一大塊肥肉。

    這位就是財神爺啊!

    州橋夜市的小販,樊樓那十家商戶……

    這些人都因為他發了財,如今他找到了我……

    王天德的腳在微微顫抖,極力的在按捺著興奮之情。

    沈安淡淡的道:「我這裡有樁生意,你可有興趣?」

    「有!」

    王天德本想矜持一下的,最後卻脫口而出。

    他苦笑道:「老夫多年為商,自問城府頗深,可在你的面前卻……丟人啊!」

    沈安挑眉道:「知道誰的錢最好賺嗎?」

    「這個……大概是有錢人吧。」

    「錯。」

    沈安板著臉道:「是女人。」

    「大宋的女人整日在家無所事事,有錢人家的女人更是無趣,所以買東西是她們最大的樂趣,只要咱們能弄出吸引她們的商品,還擔心賺錢嗎?」

    王天德眨巴著眼睛,覺得自己面前的絕壁不是一個少年,而是一個千年的老鬼。

    一個商人和沈安打了個招呼,然後邀請他去自家的酒樓喝酒,沈安笑著婉拒了。

    「你……這個沈安,你可是破身了?」

    王天德這才確認了沈安的身份,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他:十四歲就沒了童子之身,對身體影響不小。

    「沒有。」

    沈安一下就有些氣短了,不過旋即振奮精神說道:「雖然沒有碰過女人,可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

    他雙手伸出去,往上託了一下,擠擠眼睛說道:「王公,婦人……累啊!」

    王天德不由自主的用雙手在自己的胸前託了一下,然後才領悟了沈安的意思。

    他別過臉去,笑的很彆扭。

    這少年竟然……這般,讓人無語啊!

    二樓迴廊的那群商人們也下意識的用雙手在自己的胸前托舉了一下。

    沈安卻大義凜然的道:「誰沒有姐妹親人?我輩的目標就是讓那些姐妹們能過的更輕鬆,過的更舒坦。」

    這少年還不要臉!

    王天德竟然覺得這樣的沈安才是最好的合作夥伴。

    「現在用的是啥?」

    沈安又託了一下胸前。

    王天德瞬間想吐血,然後難為情的道:「抹肚。」

    沈安嘆息道:「太古板了,到了夏日多難受?而且也容易……那個啥……」

    他的手往下拉了拉……

    「這些只是開始,若是合作愉快,我這裡有個保證能讓汴梁城轟動的寶貝,香水。」

    沈安很是自得,王天德卻下意識的說道:「薔薇香露?」

    臥槽!

    沈安壓住心中的震驚,問道:「何為香露?」

    「就是花油。」

    沈安鬆了一口氣。

    所謂花油,大抵就是花裡弄出來的精油。

    但是他們有自己的秘技嗎?

    沈安深吸一口氣,說道:「可多嗎?」

    王天德搖頭道:「嶺南那邊聽聞有,但是少,而且貴的嚇人。」

    沈安心中大定,說道:「回頭我弄好了讓你看看。」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5 19:17
第25章 酒精,香水

    沈安出去採買了一番,回家時身後跟著一輛牛車。

    太陽西斜,微微金黃的灑在巷子裡。

    幾棵大樹上,鳥兒在嘰嘰喳喳的叫著,應該是結束了一天的覓食,心滿意足的準備歇息了。

    才到巷子裡,沈安就見到了果果。

    果果坐在門前的台階上,雙手托腮,呆呆的看著另一邊。

    花花就蹲在她的身邊,反應卻沒有果果快。

    果果緩緩轉過頭來,然後笑容就漸漸的從眼角和嘴角開始綻放……

    「哥!」

    她猛地從台階上站起來,然後衝了過來。

    她第一步就踉蹌了一下,不過很快就穩住了身體,然後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花花緊緊地跟在她的身邊,身上的肥肉都跟著跑動的節奏顫動著。

    沈安笑眯眯的蹲下來,然後伸開雙手。

    果果撲進了他懷裡,然後摟著他的脖頸埋怨道:「哥,我想你了。」

    沈安把她抱了起來,笑道:「哥也想你了。」

    「小娘子……」

    陳大娘焦急的跑了出來,見沈安抱著果果,這才後怕的道:「奴家方才去搬東西,回頭就不見了小娘子,魂都被嚇沒了。」

    沈安說道:「以後要小心。」

    陳大娘心中一凜,知道沈安這是在表示不滿,就說道:「奴家下次不敢了。」

    沈安叫人打開側門,拿掉了門檻,隨即牛車就被趕了進去。

    「找人另外弄個廚房,要快。」

    車上的都是些鍋碗瓢盆之類的東西,特別是一個木鍋蓋很是醒目,頂部竟然很尖。

    最後就是幾個大口袋,姚鏈用力一提,口袋卻意外的輕。

    他一個踉蹌,腳下退了一步,然後就穩住了身體,問道:「郎君,小人聞到香味了。」

    這廝的身手還可以啊!

    沈安說道:「是干花,找乾燥的地方放好。我買了些木炭,就和乾花放在一起,免得潮了。」

    那些蒸鍋什麼的不輕,但姚鏈卻輕輕鬆鬆的就提了下來。

    這些僕役還有些拘束,所以沒人敢問沈安弄這些來幹啥。

    沈安把牛車的車錢結了,說道:「那匠人說明日我的那些東西就得了,你記得送來,到時候車錢一併給你。」

    車伕笑眯眯的應了。

    等他走後,沈安拿出紙筆來,然後叫了陳大娘,畫了個東西給她看,問道:「這個可能做?」

    陳大娘見這個東西有些古怪,兩個罩子,然後有帶子拉到肩上和後背,就說道:「這倒簡單……」

    「那就做幾個出來,記得縫製帶子的時候針腳弄結實點,別戴上去斷掉。」

    呃……

    陳大娘可是個婦人,她聞言點頭,但腦海中卻有個念頭在轉動。

    ——這東西怎麼那麼眼熟呢?

    她肯定自己沒見過這種東西,但是卻覺得眼熟。

    沈安乾咳一聲道:「就是那個東西。」

    陳大娘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起來,然後看著沈安說道:「郎君,這……」

    她想說沈安這是不務正業,可沈安卻淡淡的道:「弄些錢花花而已,記住別洩露出去。」

    陳大娘面紅耳赤的去了。

    第二天車伕就帶來了沈安要的東西,還有不少酒水。

    新廚房在飛快的建造中。

    沈安用舊廚房開始折騰。

    管子是用竹筒打通中間做的,然後連接了蒸鍋和中間的冷卻器,最後下面放了個酒罈子。

    「開始吧。」

    莊老實和姚鏈得以全程參與沈安的大業,蒸汽漸漸而起,大多數都從管子裡去了中間的冷卻器。

    「什麼味?好香。」

    姚鏈吸著鼻子,湊到了蒸鍋邊上嗅著。

    「擰個毛巾放在上面。」

    沈安覺得速度慢了些,就讓人弄了冷毛巾放在冷卻器的頂上。

    漸漸的酒味越發的濃厚了。

    酒罈子上面的竹筒漸漸濕潤,然後滴出了第一滴酒水。

    水滴越來越多,沈安等了一會兒,然後舀了些來嘗了一下。

    「不夠,還得蒸兩道。」

    姚鏈涎著臉道:「郎君,小人品酒可是汴梁城一絕呢!」

    沈安點點頭,姚鏈就舀了一碗,然後一口乾了。

    「啊……」

    他皺著臉,然後回味了一下,說道:「郎君,好烈的酒。」

    漸漸的廚房裡酒味越來越濃,莊老實有些忐忑的問道:「郎君,這酒水……咱們家要賣嗎?」

    大宋的酒水是專賣,只有得了許可權的酒樓,比如說樊樓才有批發的權利。

    可沈家沒酒樓,弄這些烈酒賣給誰?

    沈安搖搖頭,卻不解釋。

    果果在外面和花花玩耍,陳大娘在照看,她七歲的兒子周都督在邊上豔羨的看著,卻不敢湊過去和果果一起玩耍。

    沈安從廚房裡出來,臉色發紅。

    稍後莊老實也出來了。他一出來就扶著牆,然後說道:「小人有些頭暈。」

    後面出來的姚鏈卻沒醉,他一把架住了莊老實,說道:「管家這是醉了,趕緊回家去,免得你娘子晚上收拾你。」

    「哥。」

    果果聞到了濃烈的酒味,就皺眉道:「好臭。」

    人在幼時很單純,不但是思想,連五感都是如此。

    那些酒鬼覺得是瓊漿玉液的酒水,在孩子的嗅覺中卻是臭蛋。

    沈安笑道:「現在聞著臭,再等兩天,哥弄個香香的東西出來。」

    「好!」

    ……

    沈安很忙,他忙著用蒸餾的辦法弄精油。

    兩天後,王天德被請到了沈家。

    家裡只是有些簡單的桌子椅子,一切看著都很簡陋。

    「我這邊還沒搬家,怠慢了。」

    沈安嘴裡說著怠慢,卻有些漫不經心。

    他拿出了一個小瓷瓶放在桌子上,然後推了過去。

    小瓷瓶滑了過來,王天德接住,問道:「這是何物?」

    沈安笑道:「你打開聞聞。」

    王天德覺得自己這一趟怕是要白跑了。

    他有些猶豫,不知道該陪著沈安繼續折騰下去,還是乾脆撤身。

    他也是漫不經心的打開了塞子。

    塞子做的很嚴密,這讓王天德多了些許期待,然後他就被襲擊了。

    一股幽幽的香氣襲擊了他。

    我……

    他的臉上抽搐了一下,然後低頭,迅速把小瓷瓶送到鼻下,深深的吸了一口。

    「哦……這是……這是薔薇露?」

    「不,茉莉花,而且薔薇露可有這等純粹的香味?」

    王天德暴露了自己香水行業土包子的身份,沈安笑的就更加的和氣了。

    「如何?」

    他就像是在問自己的親密夥伴。

    王天德問道:「誰弄的?」

    沈安的面色微冷,說道:「你可以走了!」

    王天德的試探被硬邦邦的頂了回來,他起身拱手道:「我失禮了。」

    香水這一行不同於炒菜,馬上就能看到真實的功夫。

    關鍵是沈安沒答應讓他觀看整個製作過程,而是態度生硬的準備把他踢出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5 19:18
第26章 暗香

    沈安不喜歡王天德,但是生意從來都不是以個人喜好來決定的。

    所以他只是給了一個警告,然後問道:「你認為這等香露能值多少?」

    王天德還在回味著香露的味道,聞言看了沈安一眼,說道:「此事……」

    他猶豫不肯說,沈安知道他擔心什麼,就說道:「你運作,我出方子和其中一項東西……」

    他在看著王天德,想看看這人究竟是貪婪還是知道分寸。

    王天德吸吸鼻子,然後看著自己鞋面上的一塊污漬。

    這是昨日吃炒菜被菜湯淋到的吧。

    他有些神思恍惚。

    「你需要採買乾花,需要店舖,需要人手,提煉花露之法我會交給你,由你去弄,這些我不管。」

    這些東西的成本應該不低,但相對於龐大的利潤來說,又顯得不高。

    他緩緩看向沈安,面色嚴肅的伸出了三根手指頭。

    他有些忐忑,覺得會被砍掉一半。

    沈安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就在王天德想改口時,沈安說道:「我知道你的生意不大,而且做事不算奸猾,這對你來說是一次機會……」

    王天德有些緊張,他從剛開始的帶著些疑慮,到現在擔心沈安把自己撇開,也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而已。

    而他卻絲毫不覺。

    沈安摩挲著茶杯,微笑道:「如此,這個機會就給你了。」

    把雙方在這項生意裡的份例分好了,定價只是小事。

    送走了感恩戴德的王天德,一直在邊上伺候的莊老實回去召集了被僱傭的新人。

    陳大娘很和氣,而且沈安允許她一家三口住進來,這讓她分外的感激,所以做事很勤勉。

    汴梁內城的房價能讓人崩潰,所以這是一項幾乎不亞於加薪的福利。

    而曾二梅卻是有些死氣沉沉的,大抵是覺得長的太醜了,人生無望。

    姚鏈則是嬉皮笑臉的,他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所以有些吊兒郎當。

    「郎君……很厲害。」

    莊老實盯著這三人說道:「沈家看似只有郎君和小娘子兩人,而且郎君還小,可前途定然不可限量。咱們做事要勤懇,莫要被趕了出去,到時候後悔莫及。」

    陳大娘笑道:「管家放心,奴家肯定會下力幹活。」

    莊老實點頭道:「郎君把小娘子看做了心頭肉,你要看好了,別讓小娘子受了委屈。」

    陳大娘應了,姚鏈說道:「郎君做事……感覺很老成,有時候看我一眼,就覺得心裡有些發虛。」

    莊老實警告道:「你別整日不老實,否則不等郎君出手,我這裡就要你好看。」

    沈家簡單,省事,這樣的主家可不好找。

    所以姚鏈也凜然應了。

    最後就是曾二梅,莊老實反而和氣了些,「郎君說你做事本分,改日會教你做炒菜,你好生做,以後自然有你的緣法。」

    曾二梅一聽樂了,她因為長得醜,不然嫁不出去,家人還嫌棄,幾乎是生無可戀,所以就喜歡上了做菜。

    那可是炒菜啊!

    莊老實最後說道:「炒菜就是郎君弄出來的,連樊樓那些有背景的商戶都只能買方子,可見郎君的手段高超,你等要忠心耿耿才是。」

    沈安站在前廳看著這一幕,覺得就像是一個開頭。

    他的人生才開頭,後面的路還很長。

    我要怎麼走下去?

    他想起了包拯。

    這是唯一向他釋放了善意的文官。

    沈卞,你當年究竟是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導致一對兒女被人逼著從雄州冒險遷徙來汴梁。

    至今為止,沈安只知道沈卞當年對武人抱著好感。

    不,不該說好感,而是不贊同打壓武人的作法。

    所以沈安別說是沒能力去考試,就算是有能力他也不敢去。

    沈卞的兒子?

    那些人能在科舉考試的過程中玩死他。

    這是多麼操蛋的人生啊!

    沈安真的覺得有些蛋疼。

    不過隨即他就投入了酒精的製作中而不能自拔。

    蒸餾,再蒸餾……

    他的身上每天都是酒味,人也暈暈乎乎的。

    果果和花花坐在一起,看著沈安出了新造的廚房,都沒有過去的想法。

    前天果果忍著酒味被哥哥抱了一會兒,然後就直接暈乎了,睡了半天才醒來。

    花花也不樂意過去了,覺得沈安身上的味道太臭。

    沈安打個嗝,竟然全是酒味。

    他搖搖頭,說道:「再有兩日就能堆滿庫房了,到時候就停工。」

    ……

    兩日後,沈安覺得自己徹底的醉了。

    他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然後叫了姚鏈,可這廝竟然不會趕車。

    「別人家的護院都是一專多能,就你不能,那老子要你何用?」

    姚鏈詛咒發誓一定去學趕車,沈安才放過了他,然後叫他去雇了一輛車,裝上幾大罈酒精後,一路去了王天德處。

    沈安和王天德攪合在一起了。

    樊樓經過一次內鬥之後,雙方兩敗俱傷,不過那十家商戶卻有了炒菜的神技傍身,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人大多是不知足的,所以每天收錢收到手軟之餘,這些人難免就盯上了這一切的來源沈安。

    王天德大抵是個不入流的商人,可沈安卻特地找到了他,這是要做什麼?

    這些商人壓根不相信那天沈安是隨意的攔住了王天德。

    這是有預謀的。

    可為啥不能和我家預謀預謀。

    當王天德租下了一個店舖後,這種情緒漸漸在發酵。

    於是他們就聯手下了個帖子。

    「請我吃飯?」

    沈安覺得有些意外。

    這裡是店舖的後面,沈安在監督著王天德的人配置香水。

    王天德有些擔心沈安會被那群豪商給忽悠住了,「沈郎君,此事怕是有些內情……他們肯定是要探口風的。」

    「我知道。」

    沈安看著他們配了一缸子香水,就交代道:「去年的乾花就這些了,要惜售,等今年花季時再多採買些。」

    王天德心領神會的道:「此事我知道了,到時候就說是嶺南那邊來的,路途遙遠,只是叫什麼名字才好?最好是詩情畫意一些……」

    沈安懂了。

    任何時代文青都不會少,而貴婦人和有錢人家的女人就是文青中的文青。

    為啥?

    因為男人要賺錢,她們卻只需要花錢。

    買買買的日子也會無趣。

    人一旦無聊,就會給自己尋找存在感。

    而傷春悲秋是最能讓自己感受到存在的事兒。

    哦!春天來了,萬物復甦,草原上的角馬開始尋找自己的配偶……

    啊!夏天來了,烈日灼灼,牆頭上的紅杏開始往外探望……

    沈安瞬間就想到了一個名字。

    「就叫做暗香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5 19:18
第27章 暗香浮動月黃昏

    這是一個寬敞的包間,邊上臨街,能聽到些嘈雜的聲音。

    「關上窗戶!」

    坐在上首的老人沉聲說道,馬上有人過去關了窗戶。

    室內安靜了許多,十個商人,外加坐在老人對面的沈安。

    老人看了沈安一眼,說道:「沈郎君年少有為,可汴梁很大,獨自行走很危險。」

    大家都在看著沈安,目光平靜。

    ——你要記住,是我們幫你扛住了那些覬覦的目光,否則你的日子不會好過。所以有好處就讓我們分一杯羹吧。

    沈安雙手放在桌子上,兩手的食指在桌子上彈動著。

    這不大禮貌。

    老人眉間的皺紋更深刻了。

    他淡淡的道:「沈郎君,許多事要講道理。」

    沈安笑了笑,「你們認為學了我的炒菜秘技,這是給我的臉?」

    他看了看這十人,大部分人都在點頭。

    老人譏誚的道:「難道不是嗎?若非是我們接手了……說起來你當時肯定是存著讓我們來擋住那些人的意思,可你真以為我們不知道嗎?」

    老人大抵威望很高,當他說話時無人插嘴。

    他輕蔑的指指沈安,說道:「老夫半生為商,心思多的人見多了,如你這般不懂事的卻是少見,你……」

    「你想做什麼?」

    沈安突然屈指彈了一下桌子,打斷了老人的話。

    老人大抵許多年都沒有被人這般無禮的對待過了,所以顯得極為驚訝和憤怒。

    「你……」

    「你究竟想做什麼?」

    沈安再次打斷了他的話,皺眉道:「你們覺得是幫我頂住了那些眼紅炒菜的商戶?可我隨時都能把炒菜教授給他們,我甚至能讓炒菜成為爛大街的技藝……說吧,你想做什麼?」

    沈安的手指頭在桌子上緩緩叩擊著,聲音輕微,卻分外清晰。

    他在看著老人。

    打蛇打七寸。

    老人既然要出頭,那麼就別怪他出手。

    老人的嘴唇在顫抖,卻是被氣的。

    他顫顫巍巍的說道:「你……你敢這麼做,汴梁城中就再無你兄妹的立足之地……沈卞……」

    他提到了沈卞,但是隨即就止住了話頭。

    因為沈安的眼神很冷漠,不,是銳利。

    銳利的目光盯住了老人,沈安冷冷的道:「子不言父過,這話到哪都不過時。而且你也配提到家父?至於我兄妹的未來不勞你操心,我想你將會操心別的事,比如說被東家掃地出門。」

    老人微微昂首,說道:「你將會為了這話而後悔。沈卞背著叛逆的名聲,你們兄妹此後也會背著個叛逆的後代的名聲,沒有好女人會嫁給你,你的妹妹也將無人問津……」

    「是嗎?」

    沈安緩緩看向這些商戶們,微笑道:「你們下一步就要放出風聲去,說我沈安和你們再無半分關係,可對?」

    老人也微笑道:「你很聰明,可卻固執。老夫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吧,你想和王天德幹什麼。」

    「歸根到底還是利益啊!」

    這是在沈安預料中的事,只是商戶們的態度卻有些出乎了他的預料。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既然你們如此,那為何還要奢望我能例外呢?」

    沈安從未奢望這些商戶能真心的站在自己的這一邊。

    既然是利益結合,那就用利益來說話吧。

    老人扶著桌子起身,然後微微前俯盯著沈安,淡淡的道:「現在還不到午時,沈郎君,明日午時之前我們需要一個回話,是敵是友,我們等著你的答覆。」

    沈安沒有起身,他靠在椅子上,目光輕鬆的看著這些商戶,「我也需要你們給一個答覆,那麼一切都等著吧。」

    他霍然起身,過去一腳踢開房門,顯得很是暴躁的出去了。

    「年少得意,自然不長久,你家小郎君該離他遠一些。」

    老人的話讓一個商戶微微點頭,然後大家一起出去,竟然在外面看到了趙仲鍼。

    啪!

    一群剛出來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沈安抽了趙仲鍼後腦一巴掌,可趙仲鍼卻像是習以為常般的嚷道:「為何又打我?」

    又!

    這是經常被他打?

    尼瑪!

    大家看沈安的眼神都不對了。

    這貨在作死!

    「小孩子少來這等地方,魚蛇混雜,看多了心裡陰暗,對你沒半分好處。」

    沈安摸摸他的頭頂,然後揚長而去。

    一陣死寂之後,趙仲鍼家的掌櫃過去行禮,卻被質問了。

    「你們在逼著沈安做什麼?」

    這孩子很敏銳,若是沈安在的話,大抵會誇讚幾句。

    掌櫃糾結的道:「沈安和別人密謀了許久,肯定是在弄些賺錢的營生,小人就想著把那營生給弄過來……」

    趙仲鍼大怒,說道:「蠢貨!誰讓你那麼幹的?」

    掌櫃苦笑道:「小郎君,咱們都是一體的,進退都要一體。」

    那個老人幹咳一聲,說道:「這些事卻不該小郎君過問,且好生讀書吧。」

    宗室子弟是個大麻煩,而且官家的態度很明顯,朕就要自己的孩子,別人家的自己養去。

    趙仲鍼冷冷的道:「你們自以為得意,等著看吧,有你們哭的時候。」

    這些商戶聯手起來,那力量當真不可小覷,所以趙仲鍼有些絕望。

    稍後就有消息不斷傳來。

    「沈安和王天德在密議,那店舖在灑掃,很急切,大概馬上想開張。」

    「有人送來了牌匾,掛著綢子看不到。」

    趙仲鍼待不住了,正準備去看看,卻被自家的掌櫃給拉住了。

    「小郎君,再等等……」

    趙仲鍼還在掙紮著,送消息的又來了。

    來人氣喘吁吁的道:「牌匾打開了,叫做暗香。」

    有人馬上就吟哦道:「可是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有人讚同道:「這是梅妻鶴子的林逋的詩。」

    「正是。」

    老人不屑的道:「拾人牙慧罷了,看他怎麼折騰。」

    趙仲鍼這段時間被關著讀書,所以不知道許多事。

    他有些著急了,可他家的掌櫃卻不肯讓他摻和進來,一邊叫人去府中報信,一邊拉住了他。

    「小郎君,那沈安過河拆橋,此次他的麻煩大了去,咱們可不能沾上……」

    「你們這幫子蠢貨!」趙仲鍼被氣得渾身發抖。

    下一波報信的人來了,面色有些蒼白,「是香露!」

    老人的身體一個踉蹌,問道:「可是嶺南來的嗎?」

    來人說道:「說是嶺南來的,可每年嶺南那邊最多來幾十瓶,他們那裡擺著最少有五十多瓶……」

    這不對啊!

    眾人的心有些亂,有人喊道:「嶺南的香露是大食來的,那東西不好做,海上風浪大,有時候一年才幾瓶。而且沈安和王天德不可能拿到貨!這肯定是他們自己做的!」

    這個判斷在這些商戶看來再沒錯了。

    「走,看看去!」

    一群人強作鎮定的下樓,然後急匆匆的趕往剛開業的香水鋪。

    可他們的腦海中都閃現了沈安的身影。

    那個少年竟然連香露都能做嗎?

    他怎麼能這麼驚才絕豔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5 19:18
第28章 如何忽悠女文青

    「他們想的不是新行當,而是想控制住我這個人。」

    沈安站在大門外,身後的店舖裡沒有客人。

    王天德嘆道:「新行當除非是穩靠了,否則他們不會出手,所以這是藉機威脅。」

    「對。」

    沈安笑道:「今日我就讓他們看看這香露的厲害,然後自然會有人來接洽,記住了,別管。」

    「可若是權貴呢?」

    王天德有些擔心。

    沈安說道:「不必擔心,宮中的人會看著這裡,那些權貴聰明的自然不會伸手。」

    王天德對大勢的感覺很遲鈍,沈安交代道:「宮中的人肯定會出來,到時候低價給他們,但是要有份額,不能一張嘴就要百八十斤,那是洗澡,就說沒有那麼多。」

    「就說外面賣的賺錢,宮中的虧本。」

    王天德舉一反三的話讓沈安笑著點點頭,「對,咱們的成本誰也不知道,說是虧本,有薔薇露的高價珠玉在前,誰能質疑?」

    現在市面上有些香露,但是那味道不敢恭維。

    香露最早就是從大食傳來的,大宋目前沒有人能參透全部製作流程,所以弄出來的香露成色差了不少,更遑論和沈安這邊的香露相比。

    沒人進來,剛開業的香露鋪無人問津。

    樊樓的十家商戶趕到這裡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沈安的手中握著一個小瓷瓶。

    他看了老人他們一眼,目光淡淡的。

    他舉起手,然後輕輕的鬆開……

    老人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在瘋狂的跳動著,他扶住身邊人的手臂,喘息道:「不能,不能啊!」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怕什麼。

    宮中的女人們對香露的渴望就如同男人對美女的渴求。

    一旦這香露的水準能有大食香露的大半,宮中的女人們就會趨之若鶩,然後……

    皇帝再牛,可一群女人向他甩媚眼要香露,難道他還能拒絕?

    至此沈安的生意就穩如泰山。

    瓷瓶掉落。

    呯!

    聲音清脆,瓷片和裡面的液體一起四處飛濺。

    前方一個男子突然止步,然後吸吸鼻子對同伴說道:「這是……茉莉的花香,可怎能這般濃郁?咦,漸漸又淡了些……」

    他的同伴轉過來,然後看著暗香香露鋪,說道:「是香露!」

    「是香露……」

    老人的身體在顫抖。

    他知道自己得罪了一個能人。

    一個能把生意做的輕鬆寫意,不斷弄出新東西來的能人。

    東家會如何?

    「好香啊!」

    一輛馬車停在了路邊,車簾掀開,滿頭珠翠……

    「是香露!」

    車裡的貴婦人也不顧拋頭露面,帷帽都不戴就叫人扶著自己下車,然後衝進了店舖裡。

    「天吶!那麼多!我都要了!」

    「抱歉,每人限定只能買兩瓶。」

    「什麼?那麼多為何只許我買兩瓶?我告訴你,我家官人乃是……」

    店裡面爆發出了一陣爭吵,但樊樓的商戶們卻沒有一絲歡喜。

    地上的液體在漸漸揮發,香味持久向四周擴散。

    「是香露!」

    消息飛快在傳播,那些倨傲的管家、急匆匆的侍女……無數人在趕往暗香。

    「他們賣了有……一百餘瓶了。」

    這是一個讓人絕望的數字。

    這說明香露壓根就不是沈安說的來自於嶺南,而是他們自己製造的。

    這就是聚寶盆啊!

    這十家商戶都在懊惱著得了炒菜的秘方後,為何還要過河拆橋,冷淡了沈安。

    否則他哪會去找王天德這個不入流的商人合夥啊!

    一群人在懊惱著,老人緩緩走了過去。

    王天德和沈安站在外面,見老人過來,他下意識的就微微彎腰,以表示對這位商界領袖的尊敬。

    「你……怎會弄出了香露?」

    老人遲疑了一下,然後還是問出了自己最不解的問題。

    沈安彷彿和他沒有任何齟齬,微笑道:「為什麼不能呢?」

    老人點頭道:「是啊!為何不能呢!」

    他苦笑著說道:「你從頭到尾都沒準備和我們再合作,對嗎?」

    沈安看了陳斌一眼,從頭到尾,陳斌都只是跟隨,並未發表意見。

    「沒錯。」

    老人釋然了,「我們氣勢凌人,而且背後的權貴是你所忌憚的,所以你只想一筆買賣,過後大家各走各路……」

    沈安點點頭,覺得這些人真的高估了自己,不過他並不想和他們有過多交集。

    老人回身,沈安問道:「還要我給什麼交代嗎?」

    老人緩緩搖頭,面帶愁色。

    那些樊樓的商戶都傻眼了。

    沈安說道:「我知道這裡面不只是利益,還有關於家父的一些爭議在。許多人想俯瞰著我,想見到我倒霉的模樣。但我希望你們回去稟告各自的主人,告訴他們,想咬我一口?那得做好被崩牙的準備。」

    你們想控制我嗎?

    那就來試試吧。

    沈安知道自己如果按部就班的去討生活的話,大抵不會有人來找他的麻煩。

    可他受不了帶著妹妹租住在那不見光的外城,然後每日去賣鍋貼,一日兩餐,小心翼翼的活著,直至整個人都頹廢掉。

    要想活得好,就得接受這些紛爭和風險。

    沈卞,你的子女現在活得像一條狗般的狼狽,你可悔了嗎?

    持有這種心態的人不會少。

    沈安笑的很清爽,這時一個貴婦人從裡面出來,皺眉道:「暗香暗香,沒有一首好詩詞來映襯,那個梅妻鶴子的林逋讓人想著就無趣……」

    這就是文青,買個香水還得給她們搭配上一段淒美的故事,這樣才會覺得自己還活著。

    而且梅妻鶴子的林逋並非是無趣,只是她們覺得不夠新鮮了而已。

    喜新厭舊的文青婦人們需要新刺激。

    沈安笑道:「我這裡倒是有一首詩。」

    那貴婦眼睛一亮,旋即不屑的道:「少年大話,如何能做出好詩詞來。」

    沈安略一沉吟,微笑道:「有了。」

    「瓊枝只合在瑤台……誰向中州處處栽……」

    這開頭有些平淡,但卻有些瘙到了文青貴婦的癢處,她就催促道:「後面還有嗎?」

    瓊枝只合在瑤台,這不就是比喻咱嗎?咱就不該沾染凡塵,整日吸風飲露,和仙女一般。

    這催更的催的急切,沈安卻在冥思苦想。

    聽到這兩句詩,那些樊樓商戶只覺得心中發冷。

    這麼一個出色的少年,而且奇思怪想層出不窮,就算是不踏入宦途,可他的未來會如何?

    巨賈!

    這是陶朱公般的人物啊!

    而他們竟然把這等人物當做是夜壺,用得著就客氣親熱,用不著就威脅恐嚇……

    老人苦笑道:「老夫卻是眼瞎了,諸位,此後……」

    「雪滿山中高士臥,月明林下美人來……」

    高潔之意瞬間讓人身臨其境,那貴婦雙手捧心,眼中全是星星。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V123210

LV:9 元老

追蹤
  • 291

    主題

  • 279508

    回文

  • 36

    粉絲

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