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零
任無心嘆息道:“人心難測,何況道長以誠待人,怎知江湖詭詐,在下昔日曾邀約此人,但他卻數次避而不見。”
突聽院外傳來笑聲,任無心變色道:“無論如何,道長也不可令他知道在下雖然傷重,卻仍未死……”匆匆臥倒,合起了棺蓋。
田秀鈴心中一動,立刻翻身跪倒在棺前,做出了痛哭之態。
青雲道長呆了一呆,門外已有人朗聲笑道:“道兄此番真該好生謝謝小弟了。”
青雲道長翻身掠出,上了雲床,門外已有黃衣高冠的頎長老人,朗笑而入,目光轉處,突然頓住笑聲道:“小弟只當道兄不願與女子動手,是以隱忍未出,哪知道兄卻受了傷了。”
他言語清朗,神態灑脫,閃閃的目光中,更是顯然充滿了機詐。
青雲道長苦笑道:“多日未見,徐兄風采依舊,但貧道卻已是險死還生了。”
徐素白微微變色道:“此話怎講?”
青雲道長下了雲床,揖客入座,口中嘆道:“此事說來話長,不知門外那女子……”
徐素白朗聲一笑道:“非是小弟自誇,那女子武功雖不弱,卻還不是小弟對手,只是小弟也不願傷她,將她逐出下山去了。”
他笑聲一頓,接口又道:“但道兄方才那般說話,可是小弟多日未來,這玄妙觀已生變故了嗎?”
青雲道長嘆息一聲,道:“徐兄猜的不錯,昨夜……”
當下將昨夜之事,全都說了出來,但卻終於忍住未將田秀鈴之事說出。
徐素白面色大變,拍案而起,道:“有這等事,那南宮世家竟會如此凶殘狠毒,道兄,你只怕弄錯了吧!”
青雲道長嘆道:“萬萬不會錯的。”
青松道人突地在旁接口道:“今日上山來的那女子,只怕也是南宮世家小人。”
他聽得任無心的言語,便故意如此說法,只因他深知掌門師兄惇厚木吶,若是被徐素白問起那位葉姑娘之事,青雲道長一時間必定無法自圓其說的。
徐素白仰天嘆了口氣,道:“想我等這數十年來,對南宮世家是何等敬重,他們也風光夠了,為何還要做出此等情事?”
青松道人也長嘆道:“只可惜那位任相公,仗義援手,卻為終南派喪了性命。”
徐素白變色道:“小弟近日也曾聽得這位任相公的聲名,都說他武功之高,無與倫比,怎會被人一掌便喪了性命?”
青雲道長道:“這個……只因……”他終是不善謊言之人,一時間果然不知該如何說法,只得做出傷痛之態,倏然住口。
青松道人長嘆接口道:“想那任相公雖然武功入神,但終究也是血肉之身,以一敵眾,終宵劇戰之下,實已精力交瘁,再被人當胸擊了一掌,內腑經脈皆斷,便是大羅金仙,唉,也難以救治。”
徐素白默然半晌,垂首道:“可惜可惜……道兄已將他厚葬
了嗎?”
青松道人嘆道:“自當厚葬,但卻無此迅快,任相公的靈木,此刻還停放在丹房中哩!”
徐素白突地抬起頭來,道:“有時內家高手縱然被人傷了經脈,亦有救活之望,只怕道兄們不明醫理,是以瞧不出來,任相公的靈木既然停在此間,不如讓小弟再去探視探視,若是還有一線生機,小弟必當拼盡全力救回這位武林奇俠的性命。”
青雲道長忍不住大喜道:“這……”
但他話聲方出,青松道人已急地接口道:“貧道等雖不明醫理,但人之死活焉有看不出之理,何況貧道對任相公之事,更不敢有絲毫大意,早已再三檢視過了。”
徐素白道:“但小弟實在心幕此人,還是要親眼瞧瞧才能放心。”
口中說話,人已舉步向那邊門戶走了過去。
青石、青松齊地變色,一時間不知該否攔阻,只得急急跟隨而入。
只見徐素白已走到那靈木之旁,喃喃嘆道:“但願任相公還有—線生機,也好讓我為這位武林奇俠盡一分心力。”
說話之間,手掌已向棺蓋伸了過去。
青雲、青松,縱待喝止,已來不及了。
忽然間,只見伏地痛哭的田秀鈴,已飛身而起。
她本來雖是故做傷心痛哭,但想到自己的滿腹幽怨,淒涼身世,哭著哭著,只覺悲從中來,不能自己,假哭竟變做了真哭,此刻滿面俱是淚痕,口中輕叱道:“住手!”
手腕震處,纖指疾劃徐素白腕脈。
這一著看似平平無奇,其實卻暗藏三種變化,無論徐素白要向何處出手,去路俱已被封死。
徐素白心頭一驚,只得縮回手掌,上下瞧了田秀鈴兩眼,咯咯笑道:“小管家好俊的武功,除了任相公外,想必再無人調教得出。”
田秀鈴冷哼一聲。
青松道人已搶著道:“不錯,這位少施主,正是相隨任相公同來之人。”
徐素白道:“既是任相公門下,為何不願在下出手相救任相公?”
田秀鈴怒喝道:“我家相公的靈木,任何人也侵犯不得。”
徐素白笑道:“在下只是一番好意,焉有冒犯任相公靈木之理!”
口裡說著話,手掌又緩緩向棺木伸了過去,接道:“在下只要看上一眼,便可知道任相公是有救還是無救的了。”
語聲未落,田秀鈴已橫身擋在棺木前,出手三招,著著進攻,霎眼之間,便已連著點向徐素白中極、太元、玄機三處大穴。
迅急的招式,凌厲的指風,竟將徐素白逼得後退數尺,幾乎到了牆角。
田秀鈴方自頓住招式,厲聲道:“你若敢再往我家相公棺木上摸上一下,就打斷你的雙手。”
徐素白面容已變,怒道:“好個不知好歹的小孩子,任家相公難道就未曾教你尊重長者嗎?”
田秀鈴冷笑道:“我家相公只告訴我,若有誰無知妄動,只管狠狠地教訓於他,方才只不過是警告你,再出手便無那般便宜了。”
徐素白大怒,喝道:“好個不講理的頑童,難道不知我的好意,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