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天香飈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15 14:14:3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5 11273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5 14:17


  定神瞧去,只見姜宏滿臉壯嚴肅穆,凝神運刀,神情間從容沉著,不管對方劍招如何變化,如何詭異難測,但都被姜宏平平凡凡的刀招化解開去。

  場中形勢逐漸的開始轉變,姜宏由守轉攻,李傑一雙虎頭鉤,劉震的兩支判官筆,在相搏數十照面之後,已能逐漸適應化解對方詭異的劍招。

  原來他那三個黑衣少年出手的劍招雖然凌厲,但尚未臻達爐火純青之境,而且所會不多,一套劍法反覆應用,已被李傑、劉震預先防守,加以對敵經驗和內家真力,不如姜宏等三人豐富深厚,強弱之勢,逐漸更易。

  驀聞一聲長笑,那黑紗蒙面的長衫文士,雙肩微微一晃,人已欺入場中,口中大喝道:“沒有用的東西,還不給我閃開?”話還未完,人已欺到姜宏身前,左手翻轉之間已然抓住姜宏刀背,飛起一腳直踢過去。

  此人出手迅如電奔,姜宏只覺眼前人影一閃,刀已被人抓住,不禁心頭大駭,對方右腳已近小腹,如不撤手丟刀而退,勢非傷在對方腳下不可。

  就在這生死剎那之間,一股拳風,斜裡直撞過來,耳際響起胡柏齡朗朗長笑,道:“好一招空手入白刃的擒拿手法。”人隨聲至,探手間,抓住了姜宏手中的刀柄。

  強勁的拳風,迫的那長衫蒙面文士不得不收回踢向姜宏的右腳,但他右腳收回的同時,右掌已隨著疾伸而出,猛向姜宏前胸拍去。

  胡柏齡右手抓住刀柄,左手並指疾點而出,一招“畫龍點睛”,迎向那蒙面文士右腕,指風如剪,直點脈門。

  這幾招攻拒之學,無一不是驚險絕倫兇猛異常的手法,那蒙面文士,攻的凌厲無比,胡柏齡也化解的恰當至極,交手兩招之下,彼此都已知逢上勁敵。

  長衫蒙面文士,挫腕收回擊出的掌勢,左手陡然加力,一股暗勁,由刀上直傳過去。

  這等借兵刃暗傳內家真力傷敵的手法,非有極精深的內功,決難辦到,胡柏齡微感心頭一震,一面運集內力反擊,一面暗自忖道:“此人武功不弱,這次恆山大會之上,除了一叟,二奇之外,又多此一強敵,屆時難免又多費一番手腳,不如借今宵機會把他征服收為己用,或是挫辱一番迫他離此。”

  心念—轉,又暗加二成內勁。

  兩股借力刀身互相攻擊的暗勁一觸間,胡柏齡突感心頭一震,但那長衫蒙面文士卻被胡柏齡反擊之力震的馬步不穩,全身搖顫著向後退去。

  此人生性似極倔強,人雖被震向後退,凶性不減,口中冷哼一聲,握刀右手加勁一震,一柄精鋼單刀,竟被他暗運內勁折斷。

  胡柏齡目光是何等銳利之人,瞧他不顧自己內力反擊震傷之險,仍然強運功力,震斷鋼刀,無非借此掩人耳目,以掩飾他的窘困。

  果然,觀戰之人,都被他這巧妙震斷鋼刀之策,掩遮過去,只道他因刀斷而退。

  胡柏齡也不揭破,微微一笑,投去手中半截單刀,道:“兄台功力深厚,在下十分佩服。”

  長衫蒙面文士冷笑一聲,道:“好說,好說,大駕可是人稱冷面……”

  胡柏齡道:“冷面閻羅是江湖中人相加的匪號,在下正是胡柏齡,兄台想必是……”

  長衫蒙面文士,朗朗大笑聲中,探臂鬆開橫繫腰中的一條白色手絹,手腕一振一抖,白絹脫落,露出一把三尺六寸長短,寒芒耀目的緬鐵軟刀,順手一揮,劃起一圈銀虹,說道:“兄弟自出道江湖以來,尚未用過兵刃和人動手,今日幸會,不敢自珍,在下有禮了。”

  胡柏齡眼看對方冷傲神情,心知如不把他壓服,今宵決難罷休,當下笑道:“承你這麼看得起我,胡柏齡何幸如之,在下就以一雙肉掌,奉陪大駕的緬鐵軟刀幾招!”

  蒙面長衫文士,自從出道江北之後,一直所向無敵,如何能受得胡柏齡這般的藐視譏諷之言,氣得冷笑一聲,喝道:“好大的口氣。”振腕劃起一片刀風,欺身直攻而上。

  此人出手一擊,大是怪異難測,手中緬刀並不攻向敵人,而是圈化上一片繞身刀光而進。

  胡柏齡雖然身負絕世武功,見聞廣博,但也為他這未聞未見的攻勢所惑,一吸氣,疾退三步。

  只聽長嘯震耳,那蒙面長衫文士手中緬鐵軟刀,陡然振出朵朵刀花,分擊胡柏齡數處要穴。

  胡柏齡大喝一聲:“好一招‘鐵樹銀花’。”右手呼的一掌“星渡天河”,把一股極為強猛的內家真力,凝聚成一股腕口大小的力柱揮出,裂空生嘯,撞向對方所撒出的朵朵刀花。

  這等把內家真力凝作一線的擊法,非內功達到爐火純青,進入隨心運用之境,決難辦到,單是這揮掌一擊,已使那蒙面文士,大生驚駭之心,一吸丹田真氣,挫腕收回緬鐵軟刀,向後疾退五步。

  胡柏齡一擊搶回主動,側身欺攻而上,左手施出擒拿手法一招奇學“暗風拂柳”,手腕翻轉之間,穿隙而入,硬扣那蒙面文士握刀右腕的脈門。

  這一擊迅奇兼俱,果是名家手法,只看的全場觀戰之人,無不暗生敬服。

  蒙面長衫文士心中雖然驚駭,但卻毫不慌亂,右腕暗加內功一震,緬鐵軟刀倏忽間倒捲過來,截向胡柏齡小臂。

  胡柏齡暗暗一驚,忖道:此人藝業果然不凡,無怪一出道,就征服了江北群雄,霸稱江北綠林道上總瓢把子。左手一沉,避開刀勢側身一肘,橫擊過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5 14:17
十一

  蒙面文士,震刀解危之後,身子一側,左手摺扇疾展,斜斜的劃出一招“仙鶴亮翼”護住了身子。

  這一招大出胡柏齡意料之外,如不及時收招,必將被對方摺扇劃傷,當下一吸丹田之氣,腿不屈膝,腳不移步的向後退出三尺。

  要知高手過招,搶佔先機最為重要,胡柏齡攻襲之勢,被迫向後一撤,那蒙面文士立時藉機搶攻,刀扇齊施,連環擊出,剎那間,刀光如雪,扇影縱橫,連攻了十四五招,而且刀扇指襲之處,無不是人身致命的要害。

  胡柏齡一著失機,陷入被動,吃那蒙面文士一輪急攻,迫的無力還手。

  但他究竟是久經陣仗之人,雖處劣勢,心神不亂,掌指交錯,招招是斬脈點穴手法,專在那蒙面文士刀扇擊出之時,指襲他的脈穴要位,迫他自行撤招。

  這等巧襲手法,不但要認位奇準,而且要快速絕倫,在對方招術擊出一剎那間,搶先封襲對方脈穴,迫使敵人自動撤招,不過此等手法,乃武學中極難練成的手法,非有絕佳的內功,不能妄用,一點失錯,即將傷在對方手中。

  但這等極高斬脈點穴手法,非具有上乘武功之人,極不易看的出來,是以場中之人,都看那蒙面文士,刀花扇影攻的凌厲無比,早已勝算在握,其實兩人拚搏了十幾招後,那蒙面文士,已為胡柏齡斬脈襲穴的指掌,迫的手忙腳亂,心中暗生驚駭。

  胡柏齡別有用心,是以,不肯當真下手點傷對方,他以對方的刀招猜度,自己這等手下留情之舉,心中定已明白,那知蒙面文士,卻似渾然不覺一般,不禁心中大怒,正等施下辣手求勝,忽聽—個嬌脆的聲音,起自身後,道:“大哥,可要用兵刀麼?”胡柏齡心中—凜,疾攻兩招,迫退那蒙面文士,還未來得及開口,那蒙面文士,忽然收了緬刀,說道:“兄台武功高強,在下自嘆弗如。”回頭對陳文、陳武和四個施劍少年說道:“咱們走啦!”縱身一躍,人已到兩丈開外,隱入夜色之中不見。

  陳文、陳武和那四個施劍少年,緊隨那蒙面文士身後而去。

  江北五龍一見敵人撤走,全都拔出兵刃正等追趕,卻聽胡柏齡低聲說道:“不要追他們。”

  出雲龍姜宏回頭看時,只見冷面閻羅胡柏齡微作喘息之狀,但他卻是怕人聞得,儘量的壓制住喘息之聲,不禁心頭大駭,呆了一呆,叫道:“大哥。”

  胡柏齡微微一笑,道:“你們也該休息一下啦。”轉身望著谷寒香低聲接道:“孩子呢!”他怕谷寒香瞧出自己喘息之狀,故意提出她最為關心之事,以分散她對自己注意的精神。

  果然,聽得她輕輕的“啊喲”一聲,轉身向石洞之中奔去。

  胡柏齡加快腳步,緊隨她身後而入,盤膝閉門坐下調息。

  谷寒香抱著孩子出來,緩步走到胡柏齡身邊,她本想說幾句慰藉之言,但見胡柏齡閉目而坐,只好依著身旁坐下。

  幾人在山谷之中,一連住了四天,這幾日中,胡柏齡很少說話,日夜盤坐運氣調息,想在綠林英雄大會之前,把替孩子療傷耗去的真元之氣,養復過來。

  谷寒香自和胡柏齡結識以來,從未見過他這等用心的練習武功,即使練功過後,休息之時,也很少看到他有過笑容,但她知道丈夫憂慮難得那綠林盟主之位,心中惶惶難安,是以失去往日歡樂,溫柔依偎身側,輕語相慰,她哪裡想到胡柏齡正在凝神專志排出心中雜念,想創奇蹟,要以短短數日的時間,把耗消真元恢復,如在平時,至少要三個月以上的時間,才能休養復元。

  這天,已屆比武之日,胡柏齡並沒有創出奇蹟,消耗的真氣,仍然未復。

  但他為了怕嬌妻擔心,不得不振作精神,笑道:“今日是綠林英雄大會揭幕之日,嶺南二奇和羅浮一叟,早年都已享名江南,這次聯名發起英雄大會,邀請遍天下綠林同道參加,野心自是不小……”

  他略略一頓之後,又道:“如果我這次比武失手,你要好好的帶著孩子離開,此次參與盟主之爭的人,大都在綠林道上極有身份,如果你不招惹他們,想他們決不致加害於你。”

  谷寒香急道:“大哥,你怎麼能這樣說呢?唉!四五年啦!你還不知我的心麼?要是真的有了什麼不幸之事,我一個難道還能活得下去嗎?”

  她低頭望了孩子一眼,瞧著出雲龍姜宏道:“這孩子幾天來,傷勢已經大見好轉,我和大哥要是有了什麼不幸之事,你們就帶著他離開這裡,找—個積善之家,把孩子送去託人撫養。”

  江北五龍一齊恭聲答道:“大哥武功絕世,蓋代英傑,羅浮一叟、嶺南二奇,豈是敵手?更莫論其他之人,嫂夫人但請放心。”

  胡柏齡淡淡一笑,大步走出石洞,他因耗損功力未復,自知難耐久戰,對爭霸綠林盟主之位,信心大減。

  姜宏心思縝密,幾天來都暗中留神看胡柏齡的舉動,此刻看他面呈無限淒涼,已往的豪邁之氣,驟然不見,心中暗自憂慮,輕輕一皺眉頭,舉步緊隨胡柏齡而出,他本想說幾句鼓勵之言,以激起胡柏齡豪壯之氣,但一時之間,又想不出適當言詞。

  太陽爬過山峰,照射在幽谷的松竹上,朝露如殊,閃閃生光,胡柏齡當先而行,帶著谷寒香和江北五龍魚貫緩行在崎嶇的山道上。

  一向豪氣如虹的冷面閻羅胡柏齡,此刻卻滿腔凝重之色,心頭如壓著千斤重鉛,步履之間,沉重異常。

  他一人情緒低落,似乎影響了所有的人,大家默默而行。

  登了一座山嶺,胡柏齡突然停下了腳步,遙指著前面一座插天絕峰,說道:“前面那座雲霧封繞的高峰,就是寒碧崖——這場綠林爭霸之戰,又不知要斷送了多少英雄豪客的性命。”說完話,仰望雲天,神情間無限黯然。

  姜宏目睹胡柏齡黯然神色,心中突然一動,暗道:我必需要激起他大義凜然之心,才能使他恢復爭雄之念,豪壯之氣,當下問道:“昨宵兄弟和那蒙面怪人屬下激戰之時,施出十八招羅漢神刀,扳回劣勢,爭回主動,對此事,一直耿耿難忘。”

  胡柏齡道:“那十八招羅漢神刀,乃少林派中十八羅漢杖法演化而成的正宗刀法,威力強大,豈是一般以詭異之稱的劍法所能抗拒,有什麼奇怪之處?”

  姜宏笑道:“大哥說的不錯,不過兄弟平日也常用出十八招羅漢神刀和人對敵,但卻都不及昨夜威勢來的強大,刀刀有如神助一般,不知原因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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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胡柏齡不但武功絕佳,而且才智過人,略一沉思,答道:“十八招羅漢神刀,乃是一種正宗武學,如果施用之人,不能正意正心,光明磊落,很難把刀勢威力發揮出來,想我等過去所作所為之事,無一不是滿手血腥,難見天日,是以你施展那十八羅漢神刀之時,無法把刀勢威力,發揮出來,昨宵你突然神勇大增,你自己也許不知原因,但小兄一側觀戰,卻看的極是清楚,你劈出的一招一式,無不神色壯嚴,凜凜含威,是故,對方劍招雖然迅猛狠辣,但卻反為你刀法所制,小兄要向兄弟恭賀了。”

  姜宏微微—笑,道:“大哥仁德感召,雖然只短短幾句相勸之言,卻如醍醐灌頂,使我等驟悟前非,一念向善,頓生浩昂之志,將以有生之年,作幾件有益人間,行仁扶危之事,以減少點過往的積惡,雖然粉身碎骨,但也死得心安理得,大哥武功博深,才智絕人,和我等相比,無疑泰山卵石,正是武林擎天巨柱。豈可自消豪壯之心……”

  胡柏齡哈哈大笑,道:“兄弟說的不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存心正大,死而無憾。”登時豪氣大生,放腿向前奔去,片刻之間,已到寒碧崖下。

  胡柏齡回頭望了谷寒香一眼,低聲囑道:“香妹小心!”忽的一振雙臂,凌空直升兩丈多高,落在一塊突岩之上,四下張望了一陣,果然發現了一條登山小徑,正待飛下突岩,接迎幾人,江北五龍,已自拿出爬山用的索繩,擁護著谷寒香攀登上來。

  胡柏齡看他們攜帶之物十分齊全,不覺微微一笑,道:“左側十幾丈遠,有—條小徑,似是通往峰頂之路,一叟二奇凶名甚著,只怕沿途有什麼埋伏,你們最好和我保持著三四丈的距離,免得一旦遇伏,應變不及。”說完直向左側奔去。

  他的輕功提縱術,已達登萍渡水,踏雪無痕之境,只要有著足之處,就可飛躍疾奔而行。

  但江北五龍和谷寒香卻無法和他相比,幾人相挾而行,向左側走去。

  胡柏齡當先開路,疾向絕峰上面奔行,沿途之上,一路未停,也未遇上埋伏,到達峰頂之時,已是辰未時分。

  放眼瞧去,只見一片廣闊的草坪之上,早已坐滿了二十餘桌客人,每桌十人八人不等,但所用桌椅,都是一色檀木製成,這等插天絕峰,一徑如線,空手攀登而上,都十分吃力,也不知主持其事的一叟二奇,用的什麼方法把這些東西搬了上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5 14:18
十三

  第 二 回 群雄大會 逐鹿盟主

  峰頂一角處,炊煙縷縷,十幾名白色圍裙的廚師,正在忙碌著調製菜餚。

  這峰頂草坪,大約四五畝地大小,顯然早已經過人工打掃修整,是以瞧上去十分平坦。

  廣坪正中,排列五席,桌椅之上,都用黃緞墊襯,但座位虛設,並無—人在坐。

  姜宏目光一轉,低聲對胡柏齡道:“大哥,那正中五桌,大概都是各方霸主參與爭奪綠林盟主之人的座位,周圍大概是隨行同來之人的座位……”舉目四望,瞧不到一處可隱身地方,不禁暗自奇道:“隨行之人既到,為何不見正主?”

  他乃久歷江湖之人,略一沉思,已然有了主意,接道:“參與正主,想必在附近休息,他們既不派人迎接大哥,大哥也不必去找他們,反正那正中五桌席位之布設,十成十是各地霸主之位,大哥不妨和嫂夫人先行入席,選擇一個最好的位置坐下。”

  胡柏齡點頭笑道:“這辦法倒是不錯。”轉臉望去,只見數百道目光,盡投往嬌妻身上。

  要知谷寒香美豔絕人,姿色生香,任是何等穩重之人,見了她那等豔麗容色,也難正襟危坐,一眼不瞧,胡柏齡經常遇上這等尷尬之事,司空見慣,已經不以為意,但江北五龍卻不禁一個個大怒起來,多爪龍李傑在五人之中,脾氣最暴,不禁破口罵道:“沒見過世面的下流坯子,挖了你們的狗眼,看你還瞧不瞧……!”

  他這幾句話,罵盡全場之人,坐在較近之處的幾個人,都聽得字字入耳,立時有四五個人站了起來,說道:“你罵什麼人?”

  胡柏齡一皺眉頭,暗道:全場之人將近兩百之數,如果要打了起來,勢非鬧的一塌糊塗不可,正待出來,把當先站起幾人壓制下去,以鎮全場,忽見谷寒香懷抱孩子,搶前兩步,擋在李傑面前,說道:“你們要幹什麼?”

  她雖是責叱之言,但聲音嬌脆動人,容色耀眼生花,幾個站起之人,一齊都坐了下來,呆呆一笑,卻是答不出一句話來。

  入雲龍姜宏低聲叱道:“老四不要多事。”

  多爪龍李傑忍不下胸中之氣,冷哼一聲,大步向前走去。

  幾人到了那中間席位之處,姜宏選了正中一桌主位,拉開椅子,笑道:“大哥大嫂就請在此席坐下,我和幾位兄弟,到旁邊席位上去。”胡柏齡看姜宏選擇的席位,乃全席最好的座位,微微一笑,低聲說道:“此位如非二奇的座位,定是那羅浮一叟的座位,我如坐了下來,只怕要把三人氣個半死。”

  姜宏道:“羅浮一叟和嶺南二奇,聯合召集天下英雄,爭選盟主,裝也要裝出一點寬宏大度出來,縱然心中不滿,也不致說什麼難聽之言。”

  胡柏齡回顧嬌妻一眼說道:“咱們就在這桌位之上坐下吧!”

  谷寒香嫣然一笑,依著丈夫身邊而坐,這一笑,如花盛放,引得四周群豪又是一陣騷動。

  入雲龍姜宏眼看兩人坐好,回頭對出雲龍錢炳等低聲說道:“走!咱們到左一側空桌位上坐去。”

  五人剛剛轉過身軀,忽聞長嘯劃空,直傳峰上,眨眼一個手搖摺扇,身著長衫,面蒙黑衫之人,已越過群豪,直向正中席位之上奔來,正是四日之前,和胡柏齡在山谷中動手相搏,新起的江北綠林道上盟主,蒙面怪人。

  此人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仍然是不取下蒙面黑紗,但因他身法奇快,來勢有如丸飛電擊一般,大部分人均未看到他蒙著黑紗。

  胡柏齡微微一皺眉頭,瞧了他一眼,發現他站的角度,似正凝神望著嬌妻,不禁心中微生怒意。

  因那蒙面黑紗極是濃厚,胡柏齡只能從他神態之間,和他站的角度中,推想他正凝望著嬌妻。

  忽然心頭一凜,暗道:“此人面紗這等濃厚,一點也無法瞧到他面色和眼中神光,不知他何以能夠瞧到別人,而且在動手相搏之時,還能運用自如,難道他真能透物瞧人不成?”

  心中動了懷疑之態,暗中留神看去,這一用心,竟果然被他看出了破綻。

  原來那濃厚的蒙面黑紗之上,嵌著兩塊指甲大小的水晶石片,外面又有一層黑紗掩遮,而且那兩片水晶石片的顏色,也是濃黑之色,和面紗顏色相同,不留心很難看得出來。

  忽聞一陣喘息之聲,四個勁裝佩劍的少年,和兩個疾服大漢,跑的氣喘如牛般,衝向正中席位之處。

  江北五龍,本欲要走,但因怕這蒙面怪人陡然出手攻擊,立時散開,護守著谷寒香。

  這時,分坐在四周席位上三山五嶽的豪客,都紛紛站起了身子,注視著場中的舉動,有些好事之人,已自緩步向場中逼去。

  那蒙面怪人自登上峰之後,目光一直投注在谷寒香的身上,對場中混亂之局,渾如不覺一般。

  四個黑衣勁裝的佩劍少年,雖然跑的氣喘如牛,但一見四周群豪有不少緩步向場中逼來,立時拔出背上長劍,排成一個半圓形,保護那蒙面怪人的背和側翼。

  陳文、陳武同時望了胡柏齡一眼,垂手靜立一側,動也不敢亂動一下。

  胡柏齡目注兩人,微微一笑,道:“咱們多年不見了,你們二位好吧?”

  陳文、陳武望了一眼,同時躬身答道:“盟主大安……”

  胡柏齡道:“此一時,彼一時,兄弟那江北綠林盟主之位,早已為人取代,兩位大可不必再這般稱呼兄弟了!”

  陳文、陳武目光轉向那蒙面怪人投瞥了一眼,欲言又止。

  出雲龍姜宏冷哼了一聲,正想斥罵兩人幾句,但卻為胡柏齡用眼色阻止。

  這當兒,已有不少江湖豪客,走近了那蒙面怪人身後停下,大聲喝道:“你們懂不懂江湖上的規矩……”幾人一齊大叫出聲,而且喝問之言,又彼此不同,聲音有尖有粗,有高有低,聽來刺耳至極。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5 14:18
十四

  那蒙面怪人突然轉過身去,一揚手中的摺扇,冷冷的喝道:“哪一個敢多管在下閒事,請向前再上三步。”

  只聽幾聲冷哼,同時響起,三個大漢同時舉步而出。

  那蒙面怪人忽的一揚左腕,目光之下但見三線白芒一閃,那三個舉步同出的大漢,剛好同時大叫一聲,一齊摔倒地上,整齊劃一,分毫不差。

  此人抬腕之間,立僕三人,使全場中人,個個心頭一震,有幾個準備隨同三人身後出來的人,立時停下腳步。

  那蒙面怪人冷笑一聲,說道:“哪個還不怕死,再請向前三步。”

  群豪互望—眼,面面相覷,誰也不敢搶先舉步。

  胡柏齡微微一笑,低聲對谷寒香道:“咱們快些坐下!”橫跨一步,在正中一席落坐。

  谷寒香星目流動,四顧群豪,都為那黑紗蒙面怪人出手毒針立傷三人威勢震懾,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微微一笑,緊依在胡柏齡身邊坐下。

  出雲龍姜宏打量了一下場中形勢,低聲對胡柏齡道:“這蒙面怪人出手極辣,眼下還不知傷到了哪一路的人物,此事只怕很難善罷干休,說不定要造成……”

  胡柏齡搖頭笑道:“你們放心吧!不管傷的哪一路人物,都不致引起風波。任何人也不願背上破壞綠林大會之責。”

  果然,那擁來群豪,眼看同伴傷了三人,而且己方也不過十四五人,縱然一齊出手,也毫無制勝的把握,默然向後退去。

  黑紗蒙面怪人,眼瞧群豪退下,冷笑一陣,揮手對四個佩劍少年和陳文、陳武說道:“你們退下去吧!”轉身在胡柏齡對面坐下。

  要知這峰頂廣坪之上,群集了天下各省各路的綠林人物,彼此之間,心中都存著敵對之意,誰也不肯幫助別人,是以,那黑衣蒙面怪人,雖然一出手就傷了二人,但除了正東兩桌席位之上,奔來的十幾個大漢之外,大都是袖手旁觀,瞧著好玩的人,一看苗頭不對,立時四散而去,直待那黑紗蒙面怪人,轉身入座,才有三人奔了過來,把受傷摔倒在地上的三個同伴救走。

  那蒙面怪人就坐後,兩道眼神仍然盯住谷寒香瞧,幸好此時,江北五龍都已退到旁側席位上,胡柏齡因自知嬌妻美麗絕倫,凡是見到她的人,不分男女,都難免要多瞧幾眼,平日習見此事,忿妒之心,消減很多,正待出口,暗中諷勸他幾句,使他自行收斂一下放蕩形骸的驕氣,那黑紗蒙面怪人已搶先開口,道:“兄弟出道江湖之初,已聽得胡兄大名,恨無機緣早日相遇,前宵有幸一會,果然是名不虛傳。”

  胡柏齡微微一怔,暗道:他怎麼知道我的姓氏呢?忽然想到陳文、陳武,追隨自己多年,對自己做事、性情,瞭若指掌,自是難怪他知道了。當下微微一笑,道:“好說,江北綠林,如非大駕出來領導,只怕早已鬧成群雄分割,相互殘殺之局了……”

  黑紗蒙面人朗朗大笑一陣,接道:“胡兄辛辛苦苦創出的基業,兄弟來坐享其成,說來慚愧得很。”

  胡柏齡暗自想道:“此人初和我相遇動手之時,是何等的冷傲,不知何以此刻忽然變的這等謙和起來。”凝眸望去,只見黑紗重重,難見他臉上神情變化。

  那蒙面人似已瞧出了胡柏齡心中懷疑之事,立時低聲接道:“兄弟自出道江湖以來,還未遇過像胡兄武功這般高強之人,是以兄弟對胡兄早已傾服……”他微微一頓,用更低的聲音說道:“這次羅浮一叟和嶺南二奇,召請天下綠林同道,會聚北嶽,名是各憑武功,爭奪天下盟主之位,其實,心懷鬼謀,早已預作佈置,想一舉殲盡不服三人出掌盟主之人。”

  胡柏齡微作沉吟,想道:“此人面罩黑紗,不論晝夜,均不願以廬山真面見人,如非有極大的缺陷,定然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秘,倒要防他一著。”故作鎮靜,淡淡—笑,道:“不知兄台在何處聽得這等消息?”

  那蒙面怪人道:“不瞞胡兄,兄弟在這數日之中,已暗探羅浮一叟和嶺南二奇臨時巢穴三次,聽得了幾人不少陰謀,雖不敢說全盤瞭然,但已知大略梗概……”他話至此處,突然住口一嘆,道:“兄弟自離師門,從未遇上過敵手,但前宵和胡兄幽谷一戰之後,頓感武功一道,深博精遠,兄弟所學,極是有限。”

  胡柏齡道:“客氣,客氣……”

  蒙面怪人道:“據兄弟縱觀大局,眼下實力最強的仍屬羅浮一叟和嶺南二奇的聯手之勢,三雄、四怪雖然不可輕視,但如想問鼎盟主之位,那是自不量力,不過挾三雄、四怪,當可一壯聲勢……”

  胡柏齡聽他縱論爭霸綠林盟主大勢,滔滔不絕,識見頗高,不覺暗自讚道:“此人不但武功卓絕,為生平所會頂尖高手,而且膽識過人,實乃不可多得之材。”心中暗生傾慕之感。

  只聽那蒙面怪人繼續說道:“目下局勢,一叟二奇已是智珠在握,穩操勝算,但如胡兄能和兄弟聯手,當可使大局一轉,盟主誰屬又當別論!”

  胡柏齡暗道:“此話倒是有幾分可信。”但他乃持重老練之人,心中雖覺對方說的不錯,但卻不肯一口應允,微笑不語。

  那蒙面怪人等候片刻,仍不得胡柏齡的答覆,繼道:“在下生平之中,從未服過他人,但自那夜和胡兄動手之後,心中即生敬慕之感,如果胡兄肯於折節下交,兄弟決無爭取盟主之心,甘願附驥追隨左右。”

  胡柏齡笑道:“咱們談了半天,在下還不知兄台高名上姓?”

  那蒙面怪人笑道:“兄弟姓鍾,雙名一豪……”

  胡柏齡道:“鐘兄高見,兄弟極是佩服,不過……”

  話至此處,忽見四周群豪,紛紛站起身子,全場突然靜寂下來,鴉雀無聲。

  回頭望去,只見蜂頂一角突岩之後,魚貫走出廿餘人,有老有少,高矮不等,長衫、勁裝,形形色色,正是天下各處,獨霸一方的綠林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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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鐘一豪低聲說道:“走在最左面的那個長發散披,胸垂花白長髯,金箍束髮,全身灰衣的人,就是羅浮一叟。”

  胡柏齡目光銳利,雖然相隔距離甚遠,但仍可看清羅浮一叟的面貌,只見他臉形奇長,雙目暴突,兩面太陽穴卻高高突起,一望即知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這般人現身後,腳步突然加快,片刻間,已到正中席位之處。

  四十幾道目光,一齊投注在胡柏齡谷寒香的身上。一則因為兩人落據的座位乃全場最為適中的正位,再者谷寒香容顏絕世,這些人雖是霸主一方的綠林盟主,極知自重身份的人,也不禁瞧她幾眼,對那面罩黑紗,裝束詭異的鐘一豪,反而沒有注意。

  胡柏齡武功卓絕,定力深厚,雖在眾目交投之下,仍然若無其事,神情鎮靜,視若無睹。

  群豪怔視了胡柏齡等一陣,一個身著天藍長衫,鷹鼻鷂眼,年約五旬左右老者,突然排眾而出,抱拳對胡柏齡等說道:“三位在何處立窯,可曾接到邀請的柬子麼?”

  鐘一豪冷笑一聲,接道:“這北嶽之會,乃是爭取天下綠林盟主之位,任是何人,只要有興參與,大概都可算上一份,這等盤根究底,不覺得有些小家氣麼?”

  藍衫老者突然一沉臉色,道:“朋友高名上姓,這話未免說的近乎狂妄,遍天下綠林同道何止萬千,如果都像閣下一般,沒名沒姓的人,也要大搖大擺的高踞主席,未免大小視我們東道主了吧!”

  鐘一豪敞聲一陣冷笑,聲音尖銳刺耳,有如冰窟地中吸出來的一陣陰風,歷久不絕。

  藍衫老者大喝一聲,截斷鐘一豪冷笑之聲,怒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如再不報上姓名,可不要怪我開罪了。”

  鐘一豪冷冷的答道:“你雖不認識我,可是我卻認識你是嶺南二奇的搜魂手巴天義!”

  此語一出,卻使巴天義大大的吃了一駭,默然索思,想遍了天下綠林人物,仍然想不出什麼人,整天面垂黑紗……

  要知鐘一豪出道江湖之後,只在江北道上,忽隱忽現,和他動手的人,從來很少逃得過他的毒手,縱有一二個人,逃得姓命。但為了保存自己的聲譽,也隱諱不言,誰也不願把自己敗在一個形貌姓名都弄不情楚怪人手中之事,告訴他人。是以鐘一豪雖已取代胡柏齡成了江北綠林道上盟主,並未傳播整個江湖……

  搜魂手巴天義名列嶺南二奇,身份甚是尊祟,當著天下各路霸主之前,被對方直呼姓名,而自己卻不知對方身份來歷,心中甚感愧忿。但他乃見多識廣之人,在未弄清楚對方底細之前,不肯貿然發作。兩道目光投注在鐘一豪臉上,一語不發。

  忽聽一聲大喝,一個全身勁裝年約四旬的大漢,分開人層直衝出來。

  此人身高八尺,臉色赤紅,短鬚如刃,根報見肉,背上斜插一柄金背開山刀,刀面足足有一尺寬窄,只看那沉重的大刀,就可知其臂力過人,襯著他虎背熊腰,高大的軀體,看上去,神威凜凜。

  胡柏齡微一側目,瞧了那大漢一眼,冷然一笑,抬頭望著天上一朵飄浮的白雲。

  那大漢衝出人層,環目怒視了胡柏齡和鐘一豪一眼,說道:“在下嶗山王大康,是那位打傷了兄弟屬下,請出答話。”

  胡柏齡聽他自報姓名,忽然轉過頭來,又瞧了那大漢兩眼,笑道:“閣下可是人稱嶗山三雄之一的勇金剛麼?”

  王大康哈哈一笑,道:“不錯,兄台和在下素不相識,可是聽得江湖上傳言中,說過俺勇金剛麼?”他身體高大,聲如洪鐘,哈哈大笑起來,響徹山峰,引得全場之人,齊齊向他注視。

  胡柏齡淡淡一笑,道:“兄弟久聞嶗山三雄的大名,今日幸會。”

  說完,轉臉他顧,不再瞧王大康一眼。

  鐘一豪忽的站起身子,道:“人是兄弟打傷的,你要怎麼樣?”

  王大康濃眉怒聳,厲聲喝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打傷嶗山三雄的屬下,分明是瞧我們兄弟不起……”其人說話聲音已經很大,這般大叫起來,更是震的人耳際嗡嗡作響。

  鐘一豪冷冷說道:“兄弟一向只知殺人欠債,卻從不知償命還錢。”

  王大康怒喝一聲,大邁一步,忽的一拳,直向鐘一豪前胸擊去。

  他天生驚人神力,又練的外門功夫,一輩擊出,有如鐵鎚撞岩一般,帶起一股呼呼風聲。

  鐘一豪冷笑一聲,正想舉手封架,忽聽—個陰森的聲音說道:“王兄暫請住手。”橫裡疾伸過一隻手來,托住王大康擊出右臂肘間關節。

  這人出手奇快,疾如電奔,伸手一托,竟然拿住王大康的右肘,全場都不禁為之心弦一霞,連鐘一豪也不自禁的轉過頭來。

  只見那人面如淡金,長發散披,胸垂花白長髯,身著灰衣,正是發起這次綠林英雄大會的羅浮一叟霍元伽。

  王大康右肘關節被人托住,全身力氣用不出來,側目怒視羅浮一叟,問道:“霍兄出手拿住兄弟肘間關節,不知是何用意?”此言一出,群豪之中一大半忍不住微微一笑,他這般大呼大叫質問於人,不啻自供技不如人,但他卻問的理直氣壯,面無愧色。

  羅浮一叟鬆了王大康右肘關節,笑道:“比武即將開始,王兄心中縱有不平之氣,也望能瞧在老夫面上,忍耐片刻,待一會再說不遲。”

  說完,也不待王大康答話,轉臉望著胡柏齡道:“這位兄台可是江北綠林道上盟主,人稱冷面閻羅胡柏齡的胡兄麼?”

  這幾句話,頓使在場的各方綠林霸主為之心頭一震,不約而同把目光投注到胡柏齡的臉上。

  要知胡柏齡率領江北綠林人物,抗拒少林、武當兩派聯手,獨鬥少林高僧天明大師之事,傳遍了天下,江湖中人,很少不知胡柏齡三字,是以,聽得羅浮一叟叫胡柏齡三字之後,都不禁心頭一跳,轉臉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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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胡柏齡緩緩站起身子,抱拳笑道:“兄弟已退出江湖,洗手歸隱,不再過問江湖之事,但聞恆山大會之後,竟難自抑制,兼程趕來北嶽,承諸位不棄下愚,允准兄弟佔得一席之位,在下心中感激至深。”

  羅浮一叟霍元伽哈哈一笑,道:“兄弟本已和巴氏兄弟奉柬相邀,只因胡兄行蹤隱秘,無法覓得大駕,難得胡兄及時趕來,使這北嶽之會生色不少。”

  他微微一頓後,又轉臉望著面垂黑紗的鐘一豪道:“請恕在下眼拙,不識這位兄台,但眼下之人,都是江湖上各地雄主,兄台這等故示詭異,黑紗遮面,不覺著有些太小家氣麼?”

  鐘一豪冷冷接道:“爭奪盟主之事,各憑武功,至於在下面垂黑紗,似乎無關緊要吧!”

  羅浮一叟冷哼一聲,道:“藏頭露尾,故弄玄虛,豈是大丈夫的行徑?”

  鐘一豪道:“霍兄如果看不順眼,兄弟待會先請賜教!”此人冷傲異常,言詞犀利,每一句,都使人難忍難受。

  羅浮一叟冷笑道:“好!屆時老夫自當揭去你垂面黑紗,讓天下英雄瞧瞧你廬山真面……”

  鐘一豪道:“只怕未必見得!”

  羅浮—叟雙目一瞪,神光湛湛的逼射鐘一豪,似要發作。

  鐘一豪暗中運氣戒備,口中卻又冷冷的接道:“霍兄如果等待不及,咱們就先打上一場,然後再吃酒不遲。”他句句字字,都含著挑戰之意,只激的霍元伽一張淡金臉變成了鐵青之色。

  胡柏齡眼看局勢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趕忙接口說道:“兩位暫請息一時氣忿,待會比武之時,兄弟當拭目一看兩位身手。”

  羅浮—叟冷笑一聲,突然高聲說道:“擺酒。”轉身走到左側一桌坐下。

  他本來預備高踞正中一桌主位,但因座位被胡柏齡夫婦搶了先去,只好退居其次,搶了左面一桌主位。

  這般人都是江湖之上,一方雄主,誰也不願屈居人下,聽得羅浮一叟大叫擺酒,立時紛紛搶奔席位,動作迅快無比,有不少為搶主位,還暗中較量了幾招武功。

  但聞一陣冷笑,怒哼交織,幾股潛力激盪成風,吹的桌椅上黃緞墊子飄飄飛舞。

  搜魂手巴天義目睹大家爭坐主位的情景,冷笑一聲說道:“恆山大會,旨在就我江湖綠林道上,推舉出一位武功高強,才智出眾之人,主盟大局,並非請諸位爭坐上席來的……”

  他話還未完,群豪爭位已息,武功較高之人搶到了主位。

  眾豪剛剛坐好,忽聞一陣噹噹鑼聲起自峰下。

  鑼聲來勢奇快絕倫,倏忽之間,已達峰上,群豪各自心頭一震,不約而同,轉臉瞧去。

  只見一個身穿天藍長衫,頭包方巾,腰束絲帶,左手高舉兩塊一尺長短的鐵板,右手拿著直徑八寸的一面銅鑼,四旬上下文士裝扮之人,大步直向正中席位上走來。

  谷寒香星目流波,瞧那舉板拿鑼之人,低聲對胡柏齡笑道:“這位算命先生可也是來爭那盟主之位的麼?”

  原來此人除了雙手的鑼板之外,肩上還掛著一個長長的白布袋子,上面寫了碗口大小一個“命”字,下面兩行小字寫道:

  ——神卜斷禍福。

  ——鐵筆判生死。

  胡柏齡還未及回答谷寒香相詢之言,那算命先生已然搶先接道:“好說,好說,在下一個算命之人,豈敢覬覦那綠林盟主之位,只因聞這次北嶽大會,群集了天下綠林道上精英,在下想趕來作點生意,禍福壽祿,錯一句分文不取。”說話之間,人已在谷寒香左側席位之上坐下。

  搜魂手巴天義冷哼一聲,大步直走過來說道:“兄台如是來參與英雄大會,我們竭誠歡迎,但如存心搗亂而來,哼哼!那就不要怪兄弟出手傷人了。”

  那算命先生似是十分畏懼巴天義,竟然一語不發,放下手中銅鑼鐵板,正襟而坐。

  羅浮一叟霍元伽緩緩站起身子,高聲說道:“兄弟這次和嶺南二奇具名邀請諸位,聚會北嶽,承蒙諸位賞光,不惜千里跋涉之苦,趕到這寒碧崖上,兄弟甚感榮寵,如有簡慢之處,尚請諸位海涵……”話至此處,突然一頓,舉手大喝道:“上菜!”

  但見廣坪一角中,急步奔出來幾個上身穿白衣的青年,各自端起一盤菜餚,健步如飛的送到了各桌之上。

  這些人似都是久經訓練之人,動作迅快,健步如飛,但盤中菜湯,卻點滴不溢。

  胡柏齡瞧的心中一動暗道:“這般人分明都有著武功的基礎,八成是三人門下弟子或手下親信。”立時暗中留上了神,果然被他瞧出這些送酒上菜之人,身上都似帶著兵刃,當時暗示給鐘一豪。

  鐘一豪輕輕的咳了一聲,暗中運集功力,蓄勢以待。

  這時,正好有一個手捧菜盤的白衣少年走將過來,鐘一豪俟他走近桌旁之時,陡然伸手,一指點去。

  那白衣少年耳目極是靈敏,鐘一豪點出之勢,已夠迅速,而且猝然施擊,事前毫無警兆,竟然被他一閃避開。

  羅浮一叟霍元伽,冷哼一聲,右手一揚,一物破空飛來,勁急生嘯,直向鐘一豪前胸射來。

  胡柏齡若無其事的舉起酒杯對那算命先生裝扮之人笑道:“在下敬你一杯。”

  那算命先生微微一笑,道:“這個窮秀才如何敢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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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但聞呼的一聲輕響,胡柏齡手中酒杯正好迎著飛來之物。

  眾豪轉頭瞧去,只見一支筷子,由胡柏齡手中酒杯對穿而過,但卻酒杯不碎,滿杯酒點滴未溢。

  這等曠絕的手法,簡直是罕聞罕見,只看的在場群豪一呆。

  只聽羅浮—叟陰沉沉的冷笑一陣,道:“冷面閻羅之名,果不虛傳。”雙手齊揚,兩支筷子並排飛來。

  胡柏齡突然朗朗大笑道:“想不到兄台還是位黌門秀才,失敬,失敬。”暗中潛運真力,手中酒杯,陡然破空而起,直向上飛去,五指一開一合,竟把兩支破空而來,勢道勁急,力透山石的筷子,夾在正中三指之間,並把落下的酒杯接住,口中仍然和那算命先生談論著,始終未轉頭瞧過羅浮一叟一眼。

  這當兒,鐘一豪已然把那白衣少年制住,撕去他白色衣,露出一套黑色疾服,腰間圍著一條虎皮帶子,分插了十二口柳葉飛刀,刀上一片藍汪汪的顏色,立時可以辨出是經過毒汁淬煉之物。

  鐘一豪伸手解下那黑衣少年腰中的黑皮帶子,高舉手中,一陣陰沉冷森的長笑道:“羅浮一叟,嶺南二奇,你們具名邀請天下綠林道上高手,聚會寒碧崖,可準備一網打盡強敵……”

  搜魂手巴天義不容鐘一豪再說下去,大喝一聲,飛撲過來。

  胡柏齡回頭對谷寒香道:“羅浮一叟、嶺南二奇陰謀被當場拆穿,只怕他們要惱羞成怒,提前發動。”話至此處,全場已成混亂之局,群豪眼看鐘一豪當場抄出那白衣人身上淬毒兵刃,個個心生驚震,疑心酒菜之中有毒,那裡還敢食用,紛紛站起身子,全場一片喝罵之聲。

  正中五桌席位上,坐的客人,也都臉色大變,紛紛起身。

  羅浮一叟一看要激起眾怒,立時高聲說道:“各位暫請落坐,聽我霍某一言。”

  鐘一豪已然由腰間抖出緬鐵軟刀,此人惟恐天下不亂,想藉機引起一場雙戰,高聲接道:“在下實想不到霍元伽竟敢以這等卑劣手段,加諸天下綠林同道,各位請謹防酒菜之中有毒……”

  搜魂手巴天義本已飛撲向鐘一豪,卻被胡柏齡遙遙一劈空掌風,震的人在空中連打了兩個轉身,落在中途。

  這一擊勁道奇大,巴天義雖然已運氣全身,但仍被胡柏齡虛空一擊的掌風,震的氣血浮動,不禁心頭大感驚駭,腳落實地,立時閉目而止,運氣調息,如果胡柏齡趨勢再劈出一掌,必可將巴天義震斃掌下。

  場中局勢已成混亂,群豪被鐘一豪挑撥之言,激的怒火大熾,但聞一陣乓乓乒乒之聲,桌碗橫飛,菜餚滿地。

  羅浮一叟霍元伽眼瞧大局已難挽回,初步毒計已敗,全都是那蒙面怪人所擾,心中恨不得一掌把鐘一豪震斃手下,但他乃見聞博廣,心機深沉之人,心知此刻群情激昂,都是對自己而發,如若一出手,必成眾矢之時,強忍住心頭怒火,一語不發,冷眼看局勢變化。

  原來霍元伽和嶺南二奇預計在酒至半酣之時,再在酒中下上強猛的毒藥,一網打盡天下高手,把幾個強敵除去,脅迫其他的人相從,先取盟主之位,再設法整除異己,那知竟被鐘一豪破壞,叫他如何不恨。

  群豪鬧過一陣,情緒逐漸平復,全場之中,只有中間五桌仍然桌椅整齊,碗碟無恙。

  只因中間五桌之人,都是各地雄主,一方首腦身份,都有幾分矜持之心,雖然對羅浮一叟和嶺南二奇不滿,但還能自持不亂。

  霍元伽直待群情平復之後,才拂髯大笑,道:“兄弟和嶺南巴氏雙傑,費盡氣力才把桌椅運上這絕峰之頂,備下酒菜,替各位接風洗塵,不想諸位竟因人幾句挑撥之言,打的桌椅橫陳……”

  鐘一豪冷笑一聲,接道:“兄弟破壞了這個毒謀天下綠林英雄之事,霍兄覺著有些不服是麼?”

  霍元伽道:“閣下沒名沒姓,面蒙黑紗,故作詭異神秘之態,挑撥是非,激動群情,不知是何用心?……”

  他微一停頓之後,突然高聲說道:“諸位之中,想必有不少辨解毒藥的能手,請相驗一下兄弟的酒菜,是否有毒。”

  鐘一豪一聲長嘯,壓住群豪嘈亂之聲,接道:“霍兄老謀深算,豈肯在初上酒菜之中下毒,這—點,就是兄弟也不會為之。”

  羅浮一叟陰陰一笑,道:“閣下處處撩撥兄弟,不知是何用心?”

  說完,緩步向鐘一豪身側欺去。

  他雖久走江湖,但也受不了鐘一豪連番挑逗,準備出手。

  胡柏齡眼看局勢已有利於己,原來擁護羅浮一叟之人,經這一番大鬧之後,已然動搖,當下大聲喝道:“事已至此,霍兄也不必多費口舌解釋,各位來此之意,並非想討三位一杯酒吃,我們綠林中人,不應作虛偽之言,兄弟說話,一向真誠,不如就此開始比武,早決盟主誰屬!”

  群豪相互望了一眼,各自暗中點頭。

  鐘一豪大聲說道:“這位胡兄說的不錯,就請三位主事宣佈這次比武的規矩!”

  羅浮一叟冷然說道:“既然如此,咱們兩個先比上一場再說!”

  身子一晃,直向鐘一豪身前欺去,動作迅快,一閃即到。

  胡柏齡冷笑一聲,大喝道:“且慢。”身軀一轉,人已擋在鐘一豪前面。

  霍元伽本已舉手擊下,鐘一豪也橫刀待攻,雙方即將動手之時,胡柏齡卻在兩人快要搏擊出手的剎那,衝到了兩人身前,一招“劃分陰陽”,把兩人硬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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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羅浮一叟只覺一股強猛的潛力,直逼過來,揮掌一擋。

  兩人都暗自潛運真力,一較暗勁,彼此都不禁心頭一震,半斤八兩,難分勝負。

  胡柏齡道:“霍兄乃武林間久負盛譽之人,這等氣量狹窄,不怕天下英雄恥笑?”

  霍元伽道:“胡兄這般強自出頭,可是想先和兄弟比劃比劃?”

  胡柏齡哈哈一陣大笑道:“霍兄如果有興,兄弟自然要奉陪,不過咱們兩人的生死勝敗,只不過個人榮辱,對爭奪盟主之位,並無補益,是以兄弟之意,想請霍兄把這次柬邀天下綠林同道的用意為何,爭取盟主之位的方法,當眾宣佈,以憑各位參與大會的英雄裁決,如果大家認有不妥,也好提出修正,如霍兄辦法周詳公正,大家都表同意,那時霍兄如願向兄弟挑戰,兄弟決不推辭。”

  他乃聰明異常之人,心知眼下集聚的群豪,乃天下綠林道上的精英人物,如果激起群憤,引起群攻,縱有通天本領,也難抵天下英雄聯手攻勢,羅浮一叟,嶺南二奇,處心積慮,早已有備,不知暗中運合多少同路之人,雖經鐘一豪當面揭穿陰謀,離間了不少人心,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還不知有多少人和他同謀,單是他那送酒辦菜的屬下,人數已然近百,如果再被他暗中聯合有人,群鬥起來,自己方面,人數先就吃了大虧,而且爭奪盟主的方法未講,大打一場,也難求得結果,是故,不願出手和羅浮一叟相搏。

  果然他這幾句,正大堂皇之言,使不少綠林英豪隨聲附和,要羅浮一叟,先說出爭奪盟主之位的辦法,然後再動手比武不遲,群情激動,你言我語,剎那間場中又現出一片混亂之狀。

  羅浮一叟眼看形勢對自己愈來愈是不利,如再存投機取巧之心,只怕真要鬧的天下綠林豪雄,攜手聯攻自己,只好高聲說道:“各位既都有早些爭奪盟主之意,兄弟自應順附眾情……”

  群豪頓時平靜下來,剎那間鴉雀無聲。

  霍元伽提高聲音道:“武林間各大門派,都彼此互通聲息,常有數派聯手分別對付我們同道之事,想必各位都有所聞,用不著兄弟舉例詳說。”

  他微微一頓後,接道:“因此,兄弟才想到咱們亦應彼此聯合一體,相互救援,以對抗那般自鳴正大門戶出身的俠義人士,不過此事想來容易,如要做到,卻是一件大不易為的事,兄弟和嶺南二奇,再三相商,才決定柬邀各位來恆山一聚……”

  鐘一豪冷冷的接了一句道:“借此機會一網打盡天下英雄……”

  羅浮一叟怕他再說下去,高聲接道:“我綠林同道,天南地北各居一方,平日很難聚會一起,借此機會彼此一敘,也好共商對付敵人之策,不過,蛇無頭不行,鳥無翅不飛,如不推舉出一個人來主盟其事,事令無法統一,自難和人對抗,是以,兄弟相借這次聚會的機會,推選一位盟主出來主持其事……”

  群豪齊齊轉過頭來,投注在羅浮一叟臉上,神色肅然,聽他宣佈比武方法。

  霍元伽目光緩緩由群豪臉上掃過,接道:“我們在江湖上闖蕩的朋友,推舉盟主方法,自然要以武功為主,不過,刀槍無眼,動起手來,自難免有所傷亡,兄弟為減少比武傷亡,想出了一個法子,凡欲參加爭奪盟主的人,必先通過三關考驗,然後才可參與比武,如果無能通過三關考驗,那就要被取消參與爭取盟主的資格。”

  胡柏齡笑道:“霍兄辦法不錯,此舉可減少很多傷亡,但不知那三關考驗方法為何?”

  羅浮一叟道:“所謂三關考驗,辦法容易至極,第一種是輕身工夫,第二種是內家真力,第三種請隨意現露一手武功,因為各人所學不同,有以掌力雄渾著稱,有以內力深厚馳名,如果三關考驗,全都硬性規定,未免有失公平,故而兄弟在第三關考驗之中,任憑各位自露一招絕學,此關最易,但也最難,個中道理,想諸位都很明白。”

  忽聽一人高聲說道:“參與比武之人,是否定要先通過一、二兩關考驗?”

  霍元伽微一沉吟道:“這個兄弟事先已經想到,為顧及所學不同,成就各異,一二兩關以通過其一為準……”

  他微微一頓後,突然高聲說道:“兄弟想這三關考驗之策,最為重要的並非是考驗各位武功,而是希望各位目睹群豪顯技之後,自知無能取勝之人,知難而退,免得多招傷亡。”

  胡柏齡道:“霍兄想的不錯!但眼下時光不早,既然早有準備,那就請早些開始吧!”

  霍元伽道:“諸位稍請休息,兄弟就叫人佈置。”說完,高舉雙手,互擊三掌。

  但見二十餘個白衣少年,分執應用之物迅快奔入場中,搬開正中桌椅,片刻間佈置妥當。

  胡柏齡看場中佈置之物,簡單無比,一目瞭然,一枝高約兩丈,大指粗細的竹子,頂端橫著一條一尺多長,火香般的細枝,竹枝後丈餘處一面方桌之上,放著三十餘塊大如鴨蛋的石塊和一大桶清水,二十餘個酒杯,方桌過去,兩丈左右處,分站十個白衣少年。

  場中佈置雖然簡單,但大部江湖豪客卻看的臉上變色。

  羅浮一叟哈哈一笑,道:“各位看場中簡單布設,想必心中已經明白……”

  胡柏齡道:“霍兄這等佈置,雖然能使人一目瞭然,但武功一道,無窮無盡,最好能將霍兄心中預想的考驗方法說出,也好讓我們增長一些見聞。”

  霍元伽冷冷一笑,道:“胡兄最好少尋兄弟開心,比武開始後,兄弟自當先行領教威震江北的拐內套劍絕技!”

  胡柏齡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兄弟自然要捨命奉陪!”

  羅浮一叟似是已被激的狂怒衝心,胸前長髯根根直垂如針,仰天一陣怪笑,如猿啼鶴唳,聽來刺耳至極。

  —陣怪笑過後,似是發洩了他胸中不少積忿,臉色緩和不少,沉默片刻,才緩緩說道:“這豎立竹竿上的橫枝,是一種極為嫩脆的草莖,著力稍重即折,兄弟之意,凡是自覺輕功過人的朋友,不論手抓足著,只要不損不折草莖,即算通過一關……”

  他微微一頓,指著方桌上的卵石和一桶清水接道:“這第二關以考驗內功為主,軟硬二功任擇—種,不論掌擊指點,或用手拍,以碎去桌上一塊卵石為通過,或以桌上酒杯盛滿清水,以內家掌力吸出杯中存水,但不許點滴灑在桌上,不能讓酒杯移動破損,碎石、吸水任選一種,至於第三種兄弟胸無成見,各位任意表演一種武功,堵俠都是身負絕技之人,各以所長,或掌或指,兵刃暗器,隨意表演,但只限一招,兄弟已派了十名屬下,聽候使喚,各位需要什麼應用之物,儘管吩咐他們去辦。”

  當場眾豪聽完羅浮一叟一番話後,登時有一些人知難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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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霍元伽目光如電,緩緩掃了未退出的眾豪—眼,又道:“兄弟既然設下三關考驗,自應當先獻醜……”餘音甫落,突然一提真氣,雙臂一振,高大的身軀,陡然凌空直起,疾如離弦弩箭一般,倏忽之間已到了那豎立竹竿的草莖之上,果然如著實地,草莖竹竿,穩如磐石,毫未晃動。

  在場眾豪除了胡柏齡、鐘一豪,和那算命先生裝扮的中年儒士、嶺南二奇外,各人心中都微生駭然之感,登時又有三處綠林雄主自動退了下去,場中所餘,只不過二十餘人了。

  但聽羅浮一叟仰臉一聲長嘯,頭下腳上疾撲而下,懸空兩個翻身,落到那方桌前,雙手同出,右手握了一塊卵石,左手拿了一隻酒杯,探手間盛了一杯清水,放在桌上,暗運真氣,右手握石,左掌向杯上猛然一按,猛然一揚。只見一股水箭應手而起直射丈餘遠近,化成一片水滴灑落,杯中滴水未存,桌面一點未濕。

  羅浮一叟輕聲一笑道:“微末之技,就教高明。”右手五指緩緩伸開,振腕一抖,一塊堅硬無比的卵石,化作一片灰末飛數尺方圓。

  他在同時之中,碎石引水,只瞧的群豪,大部為之一呆。鐘—豪冷冷的說道:“碎石引水,算不得什麼絕學,在場之人,大概都有這點本領,霍兄大不必以此洋洋自得,還是試試第三關吧!”

  羅浮一叟雙目似要噴出火來,冷然投瞥了鐘一豪一眼,緩步向前走去,大約有一丈左右時陡然停了下來,說道:“兄弟浪得虛名,實無真才實學就教各位……”說話之間,忽的一舉右手,身軀凌空而起,快捷無倫的向十餘個白衣少年撲去,他去勢如風,有如飛鳥旋空一般,轉了一轉,重落原地,拱手笑道:“兄弟這套空手取兵刃的工夫,粗淺的很,諸位請勿見笑。”言罷,緩步退下。

  在場之人都覺著奇怪,瞧不出羅浮一叟這一進即退的身法,何以叫出空手取兵刃的名字,但胡柏齡和那算命先生裝扮之人,臉上卻微微變色,鐘一豪因臉上蒙著黑紗,難以見到他臉上表情。

  直待霍元伽退場良久,才見一道白光由空中直落下來,插入地上。

  緊接著白光閃動,片刻間十支寶劍,齊齊插入地上,每支相距只不過四五寸遠,支支距離相等,高低一樣。

  他在剎那間,拔出十個白衣少年背上長劍,投入空中,動作快的幾乎使人無法瞧得清楚,落下時群集徑尺之地,各劍距離相等,高低一樣,這般未聞未見之學,震動全場,當下又有四個獨霸一方的綠林雄主,退了出去。

  胡柏齡暗自一皺眉頭,目光電射,橫掃全場一週,正等舉步出場,忽聞一聲大叫,一條大漢排眾而出。

  鐘一豪轉頭看去,見來人正是嶗山三雄中之一的勇金剛王大康。

  王大康抱拳對四周群豪一揖,說道:“兄弟獻拙,各位請勿見笑,霍兄既然說過三關考驗,任擇其二,兄弟就免去第一關輕身工夫考驗吧!”他聲如洪鐘,自說自話,也不管在場中人反應如何,大步直向那方桌之處走去,伸手取過—個卵石,放在左手之上,暗運真力,右手用力一擊,但聞呼的一聲,碎石如粉,飛灑數尺。

  胡柏齡看他鐵沙掌力練到這等地步,已達力斃虎豹之境,心中暗生驚奇,忖道:“縱是身負上乘內功之人,只怕也難受得他這一掌。”

  王大康雙掌碎石之後,也不望四周群豪,大步直對那十個白衣少年走去,停在場中,拱手對那十個白衣少年說道:“請諸位過來幫一下忙……”

  十個白衣少年依言走了過來,齊齊躬身施了一禮,站在旁邊。

  王大康環視群豪一眼,說道:“兄弟施一點膂力。”大步走了過去,把十個白衣少年排成一行而立,和自己相距約兩尺左右,提高聲音接道:“請諸位合集全力,和兄弟一較膂力。”

  那十個白衣少年,都是羅浮一叟門下最為精明的弟子,聽得王大康之言,立時知他用心,同時伸出雙手,頂在前面一人背上,動作迅快無比,片刻之間,排成了一條長陣,最前一人,雙掌伸出和王大康雙掌相抵。

  王大康舌綻春雷,大喝一聲雙手潛運真力,猛然向前一推,那十個白衣少年吃他一推之力,果然全都站立不穩,踉踉蹌蹌向後退了四五步遠,王大康哈哈大笑,大步退到一側。

  在場眾豪眼看力推十人倒退數步的膂力,心中暗自敬佩,忖道:“此點雖是蠻打之法,但這等驚人神力,也足以叫人膽寒。”

  緊接著眾豪相繼出手,試闖三關考驗,嶗山三雄,江南四怪,嶺南二奇等相繼通過,有三關齊試,也有自行減闖兩關。但所有的人,均無超過羅浮一叟之能。

  這時,全場之中只餘下鐘一豪、胡柏齡、和那算命先生裝扮的中年儒士。

  鐘一豪回頭望了中年儒士一眼,道:“秀才兄請啊?”

  那算命先生裝扮的中年儒士,呵呵一笑,道:“好說,好說,我看還是兄台請!”鐘一豪輕輕一拂面紗朗聲笑道:“如此兄弟有僭了!”

  餘音未絕,驀地拔身而起,疾如流星一般,直射上豎立竹竿的橫系草莖之上,略一停留,一個大翻身疾撲而下,落在那方桌面前。

  此人輕功之高,似尤在羅浮一叟之上,看的全場中人屏息凝神。

  鐘一豪放聲一笑,道:“在下獻醜了……”雙手齊出,分握兩塊卵石,暗中運氣,片刻之後,伸開五指,兩塊卵石仍然完全無恙。

  所餘在場較技之人,都是綠林道上一流人物,經驗、見聞,均極廣博,知他暗中必已動了手腳,是以雖見兩塊卵石完好如初,但卻無一人流現輕視之色,反而聚精會神的目注那兩塊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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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