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天涯俠侶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16 14:43:1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0 9235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7 15:00
一五〇

  西門玉霜微微一笑,道:“急什麼呢?我已說過,這三人都不是我的屬下,對姐姐的話,也未必肯聽,等一會他們若冒犯了盟主,還請多多包涵。”

  說話之間,瞥見一個青衣女婢帶著三個奇裝異眼的人,走了過老。

  當先一人,白髯白髮,手執枴杖,正是那程石公。

  居中一人頭挽宮髻,身著一件又寬又大的紫袍,面色蒼白,背插長劍,看上去叫人無法分辨出是男是女。

  西門玉霜微微一笑,道:“諸位只怕都聞名已久,這位就是那五毒宮主了。”

  李中慧站起身子,微一頷首,道:“宮主請坐。”

  那非男非女,頭挽宮髻的人。冷笑一聲,也不答話,大模大樣的緊隨程石公坐了下去。

  最後一位是身著綠衣的中年婦人,面目嬌好,但卻一臉冷若冰霜的神情。

  西門玉霜笑道:“這位是大名鼎鼎,武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斷劍夫人。”

  李中慧一欠身,道:“久聞大罷了。”

  斷劍夫人冷冷地望了李中慧一眼,道:“你是李東陽的女兒?”

  李中慧道:“不錯,晚輩名叫李中慧。”

  西門玉霜格格一笑,道:“當今的武林盟主。”

  斷劍夫人冷冷說道:“老身已息隱甚久,武林盟主也好,江湖盟主也好,都和老身無關。”

  李中慧尷尬一笑,想不出回答之言。

  斷劍夫人不聞李中慧回答,淡淡一笑,又道:“令堂身體好嗎?”

  李中慧道:“托老前輩的福,家母很好。”

  斷劍夫人道:“那就行了,要是她得個急病死了,老身豈不白跑這一趟?”

  李中慧一皺眉頭,道:“老前輩縱然和家母有些過節,但也不能在背後出口傷人。”

  斷劍夫人緩緩坐了下去,道:“傷了她又將如何?”

  李中慧道:“背後出口傷人,豈不有失老前輩的風儀。”

  斷劍夫人雙目中神光電閃,逼住李中慧臉上,冷漠地說道:“待會兒殺了令堂之後,再好好的教訓你語無論次。”

  西門玉霜伸手指著白惜香,道:“這一位白惜香姑娘,絕世才女,蓋世英雄,李盟主敢召開英雄會,全在這位白姑娘策劃之功。”

  白惜香微微一笑,也不答話。

  五毒宮主看了白惜香一眼,道:“難得的很,等一會我向白姑娘討教一二。”

  白惜香仍是微微一笑,默然不語。程石公伸出右手按在桌面之上,怒道:“有什麼好笑的?笑得老夫惱起了,敲了你滿口牙齒。”

  西門玉霜輕輕嘆息一聲,道:“白妹妹,你笑的太迷人了,難怪這位程老前輩動火。”

  白惜香道:“多謝兩門姊姊誇獎。”

  李中慧眼看五毒宮主、斷劍夫人,各具怪癖,再要拖延下去,只怕是難免衝突起來,回頭對身後女婢追雲說:“吩咐群雄就坐。”

  追雲應了一聲,高聲說道:“盟主有令,請諸位入座。”

  聚會於黃山世家的群雄,聽得追雲之言。依序入座,但隨著西門玉霜的人,卻是不肯聽從,仍然站著不動。

  李中慧望了西門玉霜一眼,道:“酒菜將冷,諸姊妹下令他們入席吧!”

  西門玉霜回顧了身側一個婢女,道:“告訴他們,李盟主的盛情,咱們不能辜負,請他們入席吧!”

  那女婢應了一聲,探手從懷中摸出一面繡有梅花的小旗,搖揮著說道:“西門姑娘有令,請諸位入席。”

  一聲令下,群豪皆遵,紛紛入席而坐。

  西門玉霜望著李中慧道:“什麼時候,妹妹能使我這梅花旗指令的群豪,盡告聽你之命,你這武林盟主,才算名符其實。”

  白惜香道:“那一日為期不遠。”

  西門玉霜淡淡一笑,道:“不知何年何月?”

  白措香道:“慢則明日午時之前,快則今日日落時分。”

  西門玉霜:“我看只怕未必。”

  白惜香笑道:“但願小妹幸未言中。”

  李中慧端起酒杯,道:“四位貴賓,都是百年難遇的英雄人物,小妹先敬一杯。”舉杯一飲而盡。

  斷劍夫人舉起杯子沾了沾唇,就放了下來,西門玉霜和程石公,卻各自幹了杯酒。

  五毒宮主望了眼前酒杯一眼,道:“這種淡酒,喝來無味得很。”伸手從袍袖之中,取出一條活生生的蜈蚣,放在酒杯之中。

  那蜈蚣全身油光,放入酒中之後,整杯酒立時變成了紫黑之色。

  五毒宮主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連那條活生生的蜈蚣,也一齊吞入了腹中。

  李中慧看他生吞毒物,有如吃麵條樣的簡單容易。心中大是駭然,暗道:“此人不知練的什麼毒功,如此生食毒物?”

  只見那五毒宮主,又從袖中拿出一條蜈蚣,曲指一彈,送到了白惜香的杯中,道:“這位姑娘才慧絕世,想來是無所不能,在下理應先敬一杯才是。”

  白惜香望了酒杯一眼,酒色已然變成深紫色,淡淡一笑,道:“小妹未曾學過生食毒物的武功,吃了下去,只怕當場毒死。”

  五毒宮主冷冷說道:“如若一個人,命中注定了要被毒死,不吃毒酒,也要被毒物生生咬死。”

  白惜香笑道:“你看看小妹命中是怎樣一個死法?”

  五毒宮主道:“我瞧你該中毒而死。”

  白惜香舉手理一下鬢邊散發,正想伸手去拿酒杯,突然一支手伸了過去,搶去白惜香面前酒杯。道:“老夫試試看這蜈蚣之毒,是否能真的要人之命?”

  林寒青抬頭看去,只見那端著那杯毒酒的人,正是十方老人桑南樵。

  只見他舉起酒杯,咕嘟一聲,連酒帶蜈蚣,吞了下去,緩緩把酒杯放在桌上,道:“我還當蜈蚣之毒,足以制人死命,也不過如此而已。”

  五毒宮主冷冷一笑;道:“閣下大名?”

  桑南樵道:“江湖無名小卒,李盟主屬下一員老朽之兵,宮主可是想賜幾招?”

  西門玉霜接道:“大名鼎鼎的桑南樵,一代俊傑英才,只可憐為情所困,落得這麼一副怪像。”

  桑南樵臉色一變,道:“老朽素不喜和人說笑,姑娘自尊一些。”

  五毒宮主冷然接道:“不論你是不是桑南樵,那都不關緊要,但能吞了我那蜈蚣毒酒,足見高明了。”探手從懷中摸出一條青色小蛇,右手捏住青蛇七寸,右手食指伸入了蛇口之中,只見那蛇口森森白牙咬在手指之上,良久之後,才收回食指,緩緩說道:“閣下既不畏娘蚣毒酒,想來也不怕這區區小蛇之毒了?”

  桑南樵冷冷說道:“一個人習練武功,縱然盡一生心力,也是無法把天下各種武功,盡都練成,你五毒宮主,一生習毒。區區蛇毒,自然是傷你不了,但也談不上什麼驚人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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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五毒宮主道:“閣下之意,可是說除了用毒之外,其他武功,都是強過我了?”

  桑南樵道:“老朽之意,是說任何事都應當公平相處,題目也不能都由你一人所出。”取過面前酒杯,放在木桌之上,接道:“老朽也出一個題目,宮主如能把這酒杯取出,滿杯酒不許外溢,老朽自然也照宮主一樣,讓毒蛇咬上一口。”說完話,緩緩取開右手。

  疑目望去,只見那酒杯,端端正正的嵌在木桌之上,酒杯的邊緣,與桌面齊平,滿滿的一杯酒,點滴未少。

  這一手奇絕的內功,不只李中慧心中驚眼不已,連那矮仙朱逸,也瞧得暗暗驚眼,自嘆弗如。

  五毒宮主微微一愕,半晌答不出話。

  正感為難之際,忽聽斷劍夫人,冷冷說道:“彫蟲小技耳。”緩緩伸出白玉般的手掌,單用一根食指,繞著酒杯劃了一個圓圈,食中二指輕輕一夾,深嵌在桌面上的酒杯,輕輕波兩跟玉指夾了起來,滿懷酒點滴未溢。

  桑南樵道:“夫人金剛指功,已到剛柔隨心之境,難得的很啊!”

  李中慧道:“幾位前輩武功立各有專長,不用再比下去,本座這裡先敬諸位一杯。”

  當先舉杯一飲而盡。

  斷劍夫人冷然一笑,道:“未見令堂之前,我決不會和他人動手。”

  西門玉霜瞧了桑南樵一眼,緩緩端起面前酒杯,心中暗暗忖道:“這老兒武功高強,確是一個勁敵,怎生想個法了,先行把他除去,免得動手時,還要分心於他。”

  白惜香一直暗中留神著西門玉霜的神情,看她眉毛微聳,眼珠轉動,眉宇間殺氣隱隱,立時對桑南樵道:“老前輩不該露這一學武功。”

  桑南樵道:“可是太粗淺,不登大雅之堂。”

  白惜香道:“就因為太好了,引起別人的殺機,你要當心暗算。”

  西門玉霜心中一凜,暗道:這丫頭果然足厲害得很,我心中所思之事,她都能猜得出來,看來須得先把她宰了才是。

  念轉志決,微微一笑,道:“我說白妹妹呀,我瞧你最近神色不好。”

  白惜香神色嚴肅,緩緩說道:“西門工霜,我縱有容忍之量,但也有一個限度,不要逼我太甚。”

  西門玉霜格格一笑,道:“言重了。”

  李中慧才意雖然難及白惜香。但已從兩人對答之言中,聽得一點眉目,心中暗道:“如若那西門玉霜動了暗算白惜香的用心,白惜香不會武功,如何能夠抗拒,此事必得未雨綢緞才是,但桌上都是武功絕倫的強敵,自己實難防得,不如想個方法,把她差譴離此,豈不保了她的性命。”

  心念轉動之間,突然一個宏亮聲音,喝道:“想不到本王離開了中原武林之後,蛤蟆、青蛙,竟然都成精作怪。”

  這人口氣奇大,而且吐字清晰,只聽得在場群豪,都為之心弦動。

  轉眼望去,只見一個身著黃袍,背插長劍,花白長髯飄垂胸前的中年人,大步在向廳中走來,他傲視闊步,舉止瀟灑,視大廳群豪傑有如草芥一般。

  西門玉霜暗暗忖道:這人冷做中有著一股莫名醉人氣質,想他年輕之時,定然是女孩子夢魂中的情郎。

  只聽斷劍夫人冷笑一言,道:“好啊!連那遠奔海外,避仇全命的劍王也趕來了。”

  西門玉霜道:“劍王……”

  斷劍夫人道:“不錯,他在中原武林道上,闖蕩了二十年,留下了無數的風流韻事,才設法避難海外,想不到今日竟敢回來。”

  說過之間,瞥見劍王子急急奔了過去,長揖拜道:“迎接父王。”

  黃袍人一揮手,道:“吾兒請起。”

  劍王子道:“母親來了嗎?”

  黃袍人道:“你母親已到了大廳之外,快去迎接。”

  劍王子應了一聲,大步向廳外行去。

  廳中群豪看那劍王,雖然已屆中年,但神情瀟灑,氣度清華,有著一種很強烈的誘人魔力,但那劍王子,卻是高大粗壯,毫無乃父氣質,怎麼看也不像一代美男子劍王的骨肉。

  群豪心中正自疑慮之間,瞥見劍王子扶著一個身高九尺,腰大十圍,方面大耳,頭挽宮髦,身著霞披,鬢揚紅花的女人,大步行了進來。

  林寒青怔了一怔,忖道:“這女人這身裝扮,定然是劍王之妻了,這人如是男人,倒也有一種威武之感,可惜竟是個女人。”

  只聽加高大的女人說道:“當家的,咱們跋涉千里而來,難道就沒有一個座位嗎?”

  她身軀高大,但說起話來,聲音卻細柔得很,和她那虎背熊腰的身材,很不配合,成了兩個極端。

  劍王縱聲大笑一陣,道:“王妃說的不錯,上邊哪一位主事?”

  李中慧緩緩站起身子道:“有何見教?”

  劍王微微一笑,道:“本王及王妃、王子,遠途而來,怎的竟無一席之位?”

  李中慧被他笑的心中突然一跳,暗道:此人無怪能夠被尊為武林情魔,果是有著人所難及的魔力,如若他是在二十年前對我如此一笑,只怕我亦要被他勾去魂魄,為他效命。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席間尚有空位,你們自己坐吧!”

  劍王搖搖頭,道:“我要單獨一席。”

  李中慧略一沉吟,回頭對追雲說道:“替他們另加一席。”

  追雲應了一聲,急步而去。

  只見那高大女人,拉著那劍王子,說道:“我兒說的可是這位姑娘嗎?”

  劍王子道:“正是此女,不過,孩兒希望能夠盡娶那席位之上的三位姑娘。”

  這時,廳中群豪,已經瞭然,劍王於何以和他一代情魔的父親如此不同,原來是有了這樣一個巨無霸般的母親。

  這劍王是一代情魔,不知有好多花技人樣容貌絕倫的少女為他陶醉,為他傾心,企望能得他青睞,卻不料他竟娶了這樣一個驚世駭俗的妻子,實是匪夷所思了。

  只聽那高大粗勝的王妃說道:“好!咱們把三個都娶回去。”

  廳中群豪,全都聽得一怔,暗道:“好啊,這三位姑娘個個都是難惹難纏的人物,這胖女人講得好生輕論,那李中慧和白惜香,性格柔和,也還罷了。但西門玉霜,卻是脾氣暴躁得很,這番話,她怎忍得下去?”

  只聽那劍王子喜道:“多謝母后了。”

  看他滿臉喜氣洋溢之色,似乎是那胖大的王妃,說上一言,事情已成定局一般。

  但聽那胖大的王妃說道:“我說當家的王爺呀!咱們這番中原之行,能夠替我兒相上三房媳婦,那就算不虛此行了。”

  劍王輕輕咳了一聲,正待答話,那追雲已帶著兩個青衣大漢,抬了一張桌子,走了進來,很快擺好,行到劍王身側,道:“坐位已好,請劍王入席。”

  這時,劍王已掃掠過大廳一眼,發覺在座之中,確有很多高人,初來時的狂傲之氣,自行收斂了很多。

  但那胖大的王妃,卻是依然如故,大搖大擺的行到席位之上,坐了下去。

  那劍王子本來已經入座,但此刻卻又移和父母同席。

  劍王緩步走到席位之上,坐了下去,低聲說道:“這場大會之中,確有不少武林高手,咱們不明內情,犯不著先和別人衝突。”

  劍王子望了母親一眼,垂首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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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但那粗壯高大的王妃,卻是心中大不服氣,一掌拍在桌上,道:“有什麼好怕的,誰要看咱們不順眼,我就先宰了他。”

  她自言自語,也不知她罵哪一個,廳中數百雙眼睛,一齊投射過來,望著他們。

  西門玉霜震於那劍王的威名,雖然早有怒意,但她隱忍未發。低言對斷劍夫人道:“那粗壯、高大的怪女人,是何等人物?”

  斷劍夫人道:“伏虎女王。”

  西門玉霜道:“未聽說過啊!”

  斷劍夫人道:“沒有人知道她出身,好像是中原人氏,但卻自幼在南海長大,人雖粗壯難看,但武功卻是高強得很。”

  西門玉霜道:“夫人可曾和她衝過手嗎?”

  斷劍夫人道:“我雖未和她動過手,但卻聽人說過她的武功。”

  語音微微一頓,道:“如若她不是武功驚人,怎會作劍王之妻?”

  西門玉霜道:“劍王半生風流,在武林中留下無數麗的韻事,被迫娶了這樣一個妻子,那也算他的報應。”

  斷劍夫人冷笑一聲,道:“他自避難南海之後,就未再回中原,此番竟敢重回中原,膽子也算夠大了。”

  西門玉霜道:“怎麼,那劍王結仇很多嗎?”

  斷劍夫人道:“他生得瀟灑俊雅。武功又高,再加上不自約束,不知造了多少情孽,在中原武林道上,很多人視他為眼中之釘背上之芒,必欲除之而後快。”

  西門玉霜微微一笑,道:“夫人也恨他嗎?”

  斷劍夫人道:“淫亂之賊,人人得而誅之。我如有殺他之機。決不放過。”

  西門玉霜心中暗道:只怕事情未必這麼簡單吧!

  只見李中慧站起身子,端起酒杯,高聲說道:“此番黃山大會,承蒙天下英雄趕來此地,小女子是感激不盡,再敬諸位一杯。”

  當先舉杯,一飲而盡。她言詞謙和,很多人都聽得大感順耳,連西門玉霜的人,亦有大部舉起酒杯,和她同乾一杯。

  西門玉霜冷笑一聲,端起手中酒杯,道:“李中慧,你還有沒有園手趕到?”

  李中慧道:“劍王父子,並非是助我而來,姊姊可是認為小妹在施用緩兵之計?”

  西門玉霜道:“既是再無援手趕來,咱們也該動手了。”

  白惜香淡淡一笑,道:“西門姊姊可是吃不安嗎?”

  西門玉霜道:“等一會動手之時,我要先領教白妹妹你的速成武學,究有什麼驚人之處!”

  白惜香輕輕嘆息一聲,道:“西門姊姊不用逼人太甚,小妹一定奉陪就是。”

  西門玉霜臉色一變,不再言語。

  對那白惜香,西門玉霜有一臉莫名的恐懼,雖然口中處處撩撥她,心中卻是有些害怕。

  李中慧又斟滿了一杯酒,道:“西門姊姊,小妹有幾句話,想問問你。”

  西門玉霜道:“快些說吧!也許一動上手,你就沒有機會了。”

  李中慧道:“姐姐這番帶人而來,只是要報父母大仇呢?還是要爭武林盟主?”

  西門玉霜略一沉吟,道:“父母之仇要報,武林盟主也要爭。”

  李中慧道:“昔年殺害姊姊父母之人,大都已經到來。至於這武林盟主之位,小妹願意相讓。”

  西門玉霜冷笑一聲,道:“我要一劍一刀的爭來這盟主之位,我要天下英雄人人心服口服,聽我號令,我西門玉霜要做武林盟主,豈前和你李中慧一般,全憑幸運而得。”

  李中慧道:“這麼說來,除了一場決戰之外,那是別無選擇餘地了?”

  西門玉霜淡淡一笑道:“怎麼?難道我勞師動眾。來這裡和你開玩笑嗎?”

  李中慧道:“唉!妹姊定要如此,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談話之間,酒菜已經川流不息的送了上來。

  李中慧挾起一口菜,吃了下去,道:“姊姊多吃一些酒飯,動手時才有氣力。”

  西門玉霜笑道:“妹姊我來日方長,何必急在一時呢?”

  李中慧放下筷子,道:“西門姊妹可曾想出動手之法?”

  西門玉霜道:“動手之法,你一刀我一劍,分出生死就是,還有什麼動手之法?”

  李中慧道:“小妹之意,是說這場決戰,咱們是怎生一個打法?”

  西門玉霜道:“這個妹姊倒要請教了。”

  李中慧道:“咱們是分場分陣一決勝負?還是一擁而上,混戰一起。”

  西門玉霜道:“這個由你做主就是。”

  李中慧心中暗道:你心中早有主張,何以不肯說出?

  轉眼望去,只見白惜香目光流轉滿廳席位之上,似是根本未聽到兩人對答之言。

  西門玉霜端起一杯酒,喝了下去,道:“強賓不壓主,如何動手,由你做主,做姊姊的決不反對就是。姊姊唯一之求,就是希望能夠快些動手,希望能在天色入夜之前,分出勝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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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李中慧深鎖的愁眉突然一展,道:“妹姊既如此說,小妹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今日雙方人手雖多,但卻不一定都要出手。”

  西門玉霜格格一笑,道:“少林僧侶在廳外,擺下了羅漢大陣,那算是單打獨外呢,還是群戰群攻?”

  李中慧道:“那自然算是群攻。”

  心中卻暗道:這西門玉霜果然厲害,竟然能瞧出了少林僧侶,廳外擺下了羅漢陣。

  但聞西門玉霜說道:“姊姊我和人動手,有著一種異於常人的想法,不論是施用什麼手段、方法,只要能夠把敵人制服,就算是勝家。”

  白惜香道:“很公平。”

  西門玉霜道:“自然是公平了,白姑娘可是有些不服氣嗎?”

  白惜香望望天色,目光轉到李中慧的臉上,道:“各方豪傑,都已趕到,咱們也不用再等下去了,西門姑娘,心中既是很急。何不立時動手呢?”

  李中慧應了一聲,站起身子掃掠了群豪一眼,說道:“諸位吃好了嗎?”

  廳中群豪有半數高聲應道:“吃好了。”

  李中慧緩緩說道:“西門姑娘已經等得不耐,諸位酒未盡興的,請快干幾杯,飯未吃飽的,請再快用兩碗,如是酒飯已飽,那就請出廳外,在大廳右面,我已臨時辟了一塊空地,作為雙方比武之用。”

  廳中豪傑,紛紛起身出廳,奔向那比武場去。

  但第一席上的西門玉霜,卻仍然端坐不動。

  她不動,斷劍夫人、五毒宮主和程石公,也都坐著不動。

  連著桑南樵、白惜香、矮仙朱逸,也都自挺挺坐在原位不動。

  李中慧心中大為奇怪,暗道:西門玉霜本是很急,此刻怎的卻忽然坐在這裡不動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西門姊姊請啊!”

  白惜香已然猜知西門玉霜的用心,淡淡一笑,道:“西門姊姊留在廳中,可是為了小妹嗎?”

  西門玉霜道:“不錯,我想咱們應早些解決,免得和李中慧混在一起。”

  李中慧奇道:“解決什麼?”

  西門玉霜道:“我們的事不用你管。”

  白惜香微微一笑,道:“西門姊姊怕我在比武之時,給你出主意,所以想先把我殺了。”

  西門玉霜道:“你果然是聰明的很。”

  微一擺頭,身後一個青衣女婢突然拔出長劍,直向白惜香撲了過去。

  李中慧左手一揮,白衣怨魂應手而出,呼的劈出一掌,攔在白惜香的身前。

  那青衣女婢冷笑一聲,道:“閃開去。”

  白衣怨魂道:“沒那麼容易。”

  那青衣女婢眼珠兒轉了兩轉,揮劍刺向白衣怨魂。

  白衣怨魂不拔兵刃,左手弊出一股潛力逼往劍勢,右手五指半屈半伸,疾向那青衣女婢右腕之上抓去。

  西門玉霜眼看女婢被白衣怨魂擋住,回首向身後三個女婢,低聲說道:“一齊出手。”

  李中慧左手連揮,紅衣凶神、綠衣惡煞、黃衣怒鬼,齊齊飛步而出,分拒三婢。

  八個人分成四對,立時在大廳上,展開了一場惡戰。

  西門玉霜望了五毒宮主一眼,道:“宮主也該表現一些手段了。”

  原來西門玉霜雖然不信那白惜香能在極短的時日中,練成武功,但她心中卻有著一股莫可言喻的敬畏,生恐白惜香萬一說的真話,那可是大為麻煩的事,是以自己始終不敢貿然出手。

  在四人之中,五毒宮主的武功,雖是較差的一個,但她那一身毒物,卻使人無法抗拒,心想要傷白惜香是要她快速死去,不管用什麼手段,只要把白惜香置於死地就行。如是白惜香果如其言,在極短的時間內,練成了一種奇功,自己出手,也是傷她不了。才挑動五毒宮主出手。

  五毒宮主不知內情,那會把白惜香放在心上,當下冷笑一聲,道:“娃娃,那杯毒酒你沒吃下,再見識見識本座的其它毒物如何?”

  白惜香搖搖頭,道:“不耍慌。”

  五毒宮主道:“你還有什麼遺言。那就快些說吧!”

  白惜香冷笑一名道:“西門玉霜,你為什麼不自己對我出手,明知反擊致命,卻讓別人來替你送死。”

  西門玉霜微微一笑,道:“瞧你那股弱不禁風的樣子,口氣倒大得很,宮主威震江湖,你這麼說,那就誠心瞧不起她了?”

  白惜香怒道:“你是越變越壞了,可是認為我不會殺你嗎?”

  五毒宮主手中早已提了一條毒蛇,聽得兩人對答之言,心中忽然一動,暗道;這丫頭說的不錯,如是果然很好對付的話,西門玉霜何以不肯親自出手,卻一味挑動別人出手,此事且不可冒險。

  心意一轉,停下不動。

  白惜香目光一掠五毒宮主,冷冷說道:“西門玉霜要你出手對付我,想你必有驚人的武功,那就出手試吧!”

  五毒宮主受此一激,神色大變,雙眉聳動,殺機陡生,暗道:你武功再高,也不能一擊致命,這話是太過誇大了,你這般用話激我,我如仍不肯出手,那是非要被人恥笑不可了。

  當下冷哼一聲,道:“好,你要小心了!”

  西門玉霜雙目神凝,盯住在兩人臉上,顯是要看出一個勝敗出來。

  五毒宮主正待揚腕擲毒物之時,瞥見白惜香,突然閉上雙目,不禁大感奇怪,道:“你為何要閉上雙目?”

  白惜香雙目不睜,口中卻冷冷說道:“一個人只能死一次,你如是不怕死,那就只管出手好了。”

  五毒宮主從未見過有人面對著自己,會似白惜香這般沉著。手已離待,一時又改變了心意,道:“西門姑娘,這位姑娘和你結仇甚深嗎?”

  西門玉霜接道:“談不上什麼仇恨,但彼此既然為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宮主儘管出手,那也不用客氣了。”

  五毒宮主淡然一笑道:“這丫頭大言不慚,說是一招反擊,就能致人死地,不知是真是假?”

  白惜香過度的沉著,反使那五毒宮主,大感迷惑起來,一時之間,竟是不敢貿然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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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四

  李中慧眼看雙方形成了僵持之局,淡淡一笑,道:“西門姐姐你既然不願冒險,這位五毒宮主似是亦無冒險之心,不如到外面比武場中,雙方在數百英雄的注意之下,大家各憑所學,比試個勝負出來。”

  五毒宮主接口說道:“李盟主說的不錯,既然決定打了,那就不如在比武場上,打個明白出來。”

  西門玉霜原想在離開大廳之前,先把白惜香傷在手下,然後再在比武場中,放手殺幾個武林高手,威震全場之後,趁機再籠緒一部分群豪,再放手收拾黃山世家,不肥一舉間報了父母之仇亦可借此機會,登上武林霸主之位。

  哪知事與願違,白惜香過度的沉著,竟然使五毒宮主縮手不戰。

  西門玉霜冷冷對白惜香道:“白妹妹,這代價付的太大了,以後,還望能小心一些才是。”

  白惜香臉上豔紅如霞,微帶慍意地說道:“我雖是不願殺人,但你如是逼得我非殺不可,那只有殺幾個讓你瞧瞧了。”

  一個面色蒼白,嬌弱不勝的大姑娘,此刻間卻突然變的無比堅強。雙目中精光湛湛,氣勢逼人。

  西門玉霜是何等人物,已從白惜香的氣勢之中,瞧出她並非是虛言恫嚇,能否在反擊之中,一下子致人死命,雖然難說,但她確已練成了一種武功。

  當下高聲喝道:“住手!”

  四個女婢依言停下手來,神、煞、鬼、魂也都停手不戰。

  西門玉霜道:“咱們先到比武場去。”

  當先向廳外行去,心中卻在盤算著,目下情勢演變,如是不能明裡取她之命,只有暗中下手了。

  所謂比武場,只是大廳外一個空廣的草地,擺了一些椅子,用繩子圍了起來,中間空出一片空地。

  四周已經坐滿了人,雙方的人手,已排得經渭分明。

  李中意欠身一禮,道:“西門姊姊請到上面坐吧!”

  西門玉霜流目四顧了一眼,緩步走到正西方位上,坐在首席之位。

  斷劍夫人、五毒宮主、程石公等,依序入座。

  這時,雙方都已各就其位。李中慧率領著集會於黃山世家的群豪,分坐於正東方位之上。

  在兩批高手之間,有一座空敞的草坪,就是雙方比武場了。

  李中慧望了白惜香一眼,道:“白姑娘可要和姊姊坐在一起?”

  白惜香點點頭,道:“我如離你遠了,你如何去對付那西門玉霜?”

  正為難間,桑南樵越眾而出,道:“李盟主。”

  李中慧心中暗道:此人出打頭陣,那是再好不過。當下說道:“老前輩有何吩咐?”

  桑南樵道:“老夫願打第一陣。”

  李中慧道:“如非老前輩自願出戰第一陣,本座卻不敢派老前輩出手。”

  桑南樵道:“盟主言重了。”

  李中慧道:“恭祝老前輩先挫敵鋒。”

  桑南樵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緩步行入場中,道:“一個殘廢的老朽之人,哪一位願和老朽動手。請下場賜教。”

  西門玉霜萬沒有想到第一陣,對方竟然派出了一個莫測高深的人物出來,一時之間,竟然派不出拒敵的人手。

  流目四顧己方之人,竟然沒有一個自願挺身應敵。

  西門玉霜目光移注到五毒宮主的臉上,緩緩說道:“宮主和這位老英雄心中早有過節,你去接他兩招如何?”

  五毒宮主緩緩站起身,步向草坪之中。

  西門玉霜高聲說:“彼此之間,為敵動手,稍有失閃,難免死亡,而且各有所長,宮主不用拘束一種形式勝敵。”

  她心知那五毒宮主,滿身毒物,又怕她在天下英雄注視之下,不肯施展求勝,故而特別提醒於他。

  桑南樵獨目中神光閃閃,逼住五毒宮主的臉上道:“你一生役使毒物,竟能在天下武林中別樹一幟,自成一方門派,想來亦非容易的事,但為惡甚多,劣跡彰著,那是死有餘辜了。”

  五毒宮主冷冷說道:“你先勝了我,再行誇口不遲。”

  雙手陡然一揚,兩道青芒,直向桑南樵飛了過去。

  桑男樵右手一揮,呼的劈出一股強猛絕倫的革力,劈向有右面一道青光,在手一伸,抓住了左面一道青芒。

  右面那道青光,吃桑南樵的劈空掌力一擊,震落於地,左面一道青芒,卻為桑南樵抓住手中。

  日光下定神看去,群豪不禁為之一呆。

  哪裡是什麼暗器,原來竟是兩條青色小蛇。

  右面青蛇吃桑南樵劈空掌力擊中,落著實地,打了兩個滾,立時死去,左面一蛇,被那桑南樵抓在手中之後,那青蛇立時一翻尾巴,纏在桑南樵五指之上。

  五毒宮主冷冷說道:“這青蛇雖小,但力量卻大,片片蛇鱗,皆有劇毒,你如被它纏上了,那是你想掙脫,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桑南樵,不過如此而已。”

  桑南樵仰臉一聲長嘯,道:“難道你認為這一條區區小蛇,當真能纏住老夫麼?”

  借那嘯聲,已然運起內功,五指一張。纏在手指上的青蛇,立時寸寸斷裂,灑落在草地上。

  這一手張指斷蛇的內功,在別人瞧來,不覺得如何,一個內功修為稍有根基的人,都該有這些能耐才是,但瞧在五毒宮主眼中,卻是大感震驚,暗道這獨目老人的武功,果然非同小可,能在一舉間張指震斷小蛇,張指之間,非有五百斤以上氣力,難以辦到。

  原來,那小蛇是一種特產的小蛇,鱗皮堅厚,極是不易斷裂。

  桑南樵震斷蛇身之後,冷笑一聲,道:“五毒宮主,老夫如不給你機會施展,想你傷在老夫手下之後,定然不肯甘心,你還有什麼絕毒手段。儘管施展出來,如是黔驢技窮,老夫就要還擊了。”

  五毒宮主雙手突然一揚,道:“你再試試這個。”

  只見幾點黑影,疾向桑南樵擲過來。

  桑南樵雙拿齊揮。疾射而來的黑物,盡皆為桑南樵的掌勢劈落。

  群豪舉目望去,只見草地橫臥著四隻半尺長短的蜈蚣,都已為桑南樵的掌勢劈死。

  這五毒宮主把毒蛇、蜈蚣,當作暗器打出,只看得在場群豪個個心中發毛,暗道:她那一身男不像男,女不像女的裝束中,寬大的衣服袍袖之中,不知藏有多少毒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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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桑南樵擊斃了飛襲近身的蜈蚣,立時欺身而上,直向那五毒宮主攻去,立掌如刃,橫裡削去。

  五毒宮主疾退步,左下還了一招。

  桑南樵冷冷說:“你當年創立五毒宮,為害武林甚多,今日就是你惡貫滿盈的償命之日。”

  說話之中,已然連續劈出八掌。

  五毒宮主被迫連連向後躍退,險險把八掌避過,還了兩拳。

  桑南樵攻勢凌厲,連環掌勢中,夾帶著奇幻莫測的擒拿手。

  激鬥間,突然桑南樵大喝一聲:“著!”

  蓬然一掌,擊在那五毒宮主左臂之上。

  這掌落勢甚重,那五毒宮主,一條左臂登時被桑南樵一掌震斷。

  五毒宮主冷哼一聲,右手一拍,拍向桑南樵的前胸。

  桑南樵左手一揮,硬接一擊,砰然大震對中,把那五毒宮主震的向後退了一步。

  他雖一掌擊退了五毒宮主,自己卻冷哼一聲,也向後退了兩步。

  群豪凝目望去,只見桑南樵左腕之上,垂著一條金色小蛇,目光下蛇身閃閃發光。

  這驚心觸目的變化,只瞧得全場群豪,都不禁為之一呆。

  蛇口中細尖牙齒,深嵌在桑南樵左腕肌肉之中,

  只聽一個高昂高音叫道:“那是至毒無比金線蛇啊……”

  桑南樵低頭瞧瞧腕上金蛇,突然大喝擊,直向五毒宮主撲去。

  五毒宮主眼看桑南樵直撲而下,來勢兇猛無比,獨目中神光如電,直射過來,不禁心中一寒,右手立掌,封擋掌勢。

  只聽波的擊響,竟把桑南樵的掌勢封住。

  哪知桑南樵右腳悄無奇息的踢了出去,正中五毒宮主的前胸。

  這一腳的力道,重逾千斤,五毒宮主被踢得整個飛了起來,七竅流血,氣絕而逝。

  桑南樵擊斃強敵之後,突然轉過身子,各手深入懷中,摸出一把匕首,揮手一刀,生生把一條左臂齊肘切了下來。

  那金錢蛇奇毒無比,桑南樵被蛇咬中之後,又未及時運氣閉穴,卻先行默這神功擊斃強敵,蛇毒早已循臂而上,越過肘間。

  桑南樵一看肘間血色微微帶紫黑,右手一揮,匕首直飛而出,深入草地之中。高說道:“那位有刀劍借老夫一用。”

  林寒青突然一躍而起,拔出參商劍遞了過去。

  桑南樵接過短劍,道:“好劍。”

  右手一揮,又把餘下的半條左臂,齊肩斬去。

  毒蛇噬腕,壯士斷臂,武林中並不稀奇,但像桑南樵這般,連斬兩次的,那卻是絕無僅有的了,只瞧得四面群豪個個目眩神迷,心為之折。

  桑南樵斷臂之後,緩緩把手中短劍。交給林寒青,大步行到李中慧的身前,道:“老朽不使盟主失望,管你除去強敵,實現了對你承諾之言,未負老教主遺言,如今老朽左臂已殘,已然無能再戰。老秀就此別過了。”

  也不待李中慧回答,轉頭就走。

  李中慧望著那桑南樵的背影,要待出口呼叫,卻為白惜香攔阻,道:“讓他去吧。”

  桑南樵大步行去,經過之地,群豪紛紛讓道,片刻間行出場外消失不見。

  這一陣就鬧出一個死亡,一個斷臂的慘局,但算起,卻是李中慧這方勝了一場。

  西門玉霜望了五毒宮主,仰臥在地上的屍體道:“久聞五毒宮主習的奇毒武功,這死不知是真是假?”

  站起身子,行到旁側,伸出右手,按在五毒宮主的胸口之上,片刻之後,站起身子,道:“抬下去。”

  只聽一聲大叫,一個人大步跑了出來。

  李中慧轉頭看去,只見天鶴道長大步行入場中,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人出來作甚?

  只見天鶴道長,急步奔到五毒宮主身側,道:“放下她的屍體。”

  原來已有兩個黑衣大漢應聲奔了出來,抬起了五毒宮主的屍體。

  兩個大漢微微一怔,不知如何是好。

  天鶴上人雙手伸了出去,道:“還給我。”

  兩個黑衣大漢望了西門玉霜一眼,茫然不知所措。

  西門玉霜淡淡一笑,道:“交給他。”

  兩個黑衣大漢緩緩把五毒宮主交到天鶴上人的手中。

  天鶴上人接過五毒宮主的屍體,雙目中突然流下淚來,晶瑩的淚珠,灑落在五毒宮主的屍體上。

  天鶴上人大步行到李中慧的身前,道:“貧道原擬相助盟主除她,但如今她已死在了桑南樵的手中,貧道留此,也無法相助盟主了。”

  李中慧道:“老前輩可是要走嗎?”

  天鶴立人道:“不錯,貧道要回到連雲廬去,埋葬下她的屍體。”

  李中慧心中暗道:此人不男不女,不知是那天鶴上人的什麼人?

  心念一轉,口中卻問道:“老前輩,這位五毒宮主。和老前輩可是多年好友?”

  天鶴上人沉吟了一陣,道:“她已經丟了性命,貧道還要什麼名譽,她乃貧道昔年結髮之妻。”

  此言一出,全場震驚,人人都知道天鶴上人是一位三清。而已道行深遠,盛名清高,想不到他還有結髮之妻。

  李中慧怔了一怔,道:“老前輩何不早言,晚輩亦可早些招呼那桑老前輩一聲,那就不致於傷她性命了。”

  天鶴上人道:“她作惡多端,死有餘辜,也沒有什麼可以悼惜的了。”

  李中慧嘆息一聲,道:“老前輩既然一定要走,晚輩也不留你了。”

  天鶴上人道:“她本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只因一點誤會,負氣而去,想不到她竟然投身在五毒宮。繼承了五毒宮主的衣缽。”

  言罷,轉身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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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西門玉霜望著天鶴立人遠去的背影,亦不禁有些黯然之感,想到適才一番情景,竟然一派宗主死亡,一代奇人斷臂……

  只聽程石公沉聲說道:“老朽來此,全為了斗那李夫人,西門姑娘再不叫她出陣,老朽再難忍耐了。”

  西門玉霜四顧一眼,仍不見那李夫人的蹤影,當下說:“李盟主。”

  這一聲呼喝,聲音雖然不大,但卻使全場哀傷氣氛,陡然一掃而光,使群豪驚覺到仍然在危惡的環境之中,血戰和死亡的慘劇,仍然要不斷上演。

  第一陣是第一流高手的相搏,使場中很多人知難收藏,不敢再作出戰之想。

  李中慧緩緩站起身來,說道:“西門姑娘有何見教?”

  西門玉霜道:“雙方高手,不下數百人,如若每一個人都要出手,只怕咱們要打上三天三夜。”

  李中慧道:“不錯,西門姑娘有何高見?”

  西門玉霜道:“我想指名挑戰,不知李盟主是否可以答應?”

  白惜香低聲說道:“能答應她,咱們要自作主張。”

  李中慧微一頜首,高聲對西門玉霜道:“姑娘可以指名,但答不答應,是小妹的事了。”

  西門玉霜道:“第一戰雙方都是高手出戰,第二戰,自是不能弱於第一戰了。”

  李中慧道:“你說吧!”

  西門玉霜道:“在下久聞令堂乃武林中公認的第一流高手,因此,我想指名令堂出戰。”

  李中慧道:“這個,小妹……”

  只聽一個冷漠的聲音,接道:“你不用為難。”

  李夫人一身白衣,緩步而出。

  她雖是已屆中年,但看上去仍是玉容如花,只是豔芳桃李,冷若冰霜,看上去有一股冰冷之氣。

  只見她緩步走向草坪之中,停了下來,冷冷說道:“哪一個和我動手?”

  程石公、斷劍夫人,齊齊站了起夾,爭向場中行去。

  西門玉霜一皺眉頭,道:“兩位且慢。”

  斷劍夫人道:“程萬公不是她的敵手,還是我去吧!”

  程石公怒道:“你怎知老朽不是她的敵手呢?”

  斷劍夫人道:“你那幾招嘯風杖法,如何能是那李夫人的敵手?”

  程石公冷笑一聲,道:“那等敗了之後,你再出手不遲。”

  縱身一躍,飛入場中。

  斷劍夫人亦要搶出場去,卻被西門玉霜伸手攔住,道:“他不是李夫人的敵手,百招之內,可能就要落敗。你難道還怕報不了仇嗎?”

  斷劍夫緩緩坐了下去,說道:“如是咱們連敗了兩陣,豈不挫了銳氣。”

  西門工霜道:“不要緊,我已有備而來,多敗幾陣,也不會鬆懈我們的鬥志。”

  斷劍夫人不再多言。

  凝目向場中望去,只見程石公手握鋼杖大步在行到李夫人的身前,舉起手中剛杖,玲玲說道:“你還認得老夫嗎?”

  李夫人冷冷說道:“程石公。”

  程石公道:“不錯。”

  兩道目光逼往在李夫人的臉上。緩緩說道:“咱們昔年的過節,你還記得嗎?”

  李夫人冷冷說道:“記得很清楚。”

  她每一句話抽那麼短促明朗,生恐多說了一個字。

  程石公冷冷悅道:“你既然記得很清楚,那就請亮出兵刃吧!”

  李夫人冷冷說道:“我就用一雙手對你嘯風杖法,你可以出手了。”

  程石公怒道:“好,老朽伊要瞧這幾年來,你武功有了多大進境?”

  呼的一杖,兜頭劈下。

  李夫人衣袖一拂,輕巧絕倫的閃避開去。

  群豪只見她衣袖拂動,卻不知她如何閃避過了一擊。

  程石公一杖劈空,立時一掛腕,收回了杖勢。橫裡一杖掃了過去。

  這一擊凌厲無匹,帶起了一股強凌的嘯風之聲。

  李夫人雙肩微微一晃,不退反進,疾如電火,掠著程石公身側而過。

  程石公大喝一聲,手掄鋼杖,幻起了漫天技影,當頭罩落。

  李夫人身軀連晃,亦起無數的身影,在程石公那杖影之下,轉了一陣,才陡然退了出去。道:“住手。”

  程石公收住鋼杖,道:“你還有何話說?”

  李夫人道:“你難道還不認輸嗎?”

  程石公道:“還未分出勝負,老夫哪裡輸?”

  李夫人冷冷說道:“我已手下留情,瞧瞧你的左臂吧!”

  在場群豪大都不知內情,聽得那李夫人之言,齊齊凝目望去。

  只見程石公左袖之上,裂了兩個洞口,對穿而過,也不知是何物所傷。

  程石公瞧了那衣袖洞口一眼,手橫剛杖,沉吟不語。

  如以武林規矩而論,這等情形之下,那程石公應認輸服敗才是。但此刻情勢,又和一般比武不同。衣袖破裂,盡可再戰。

  斷劍夫人冷笑一聲,道:“程石公,我早說過你不行,你偏偏不信,此刻可以認輸了吧?”

  程石公聽得斷劍夫人相激之言,突然大喝一聲,揮動鋼技,直向李夫人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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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他這嘯風杖法,乃武林中杖法一絕,施展開來,有如狂風怒嘯。威勢十分的驚人。

  李夫人白衣飄飄,整個身軀都籠罩在杖影之下。

  程石公杖勢沉重猛惡,只要被掃中一下,勢必要重傷杖下不可。李夫人被困於杖影之中,隨時在死亡邊緣之上,只看得全場群豪個個驚心不已。

  雙方惡鬥了數十個照面,程石公掃去了一百餘杖,李夫人始終一招末還,程石公竟是無法傷得那李大人。

  激鬥之中,突見李夫人身影連間,巧妙無比的脫出了程石公的枚影,冷冷說道:“住手!”

  程石公停下手中鋼杖,道:“什麼事?”

  李夫人冷漠的說道:“你還不想認輸嗎?”

  程石公略一沉吟,道:“還未分出勝負,你如有本領,儘管出手傷我。”

  李夫人冷冷說道:“我不能出手還擊。”

  程石公心中暗道:“難道她還念我著年追求於她的一番情意嗎?”

  他心中胡思亂想,臉上亦是陰晴不定。

  李夫人何等聰明,瞧他臉色,已知他在胡思亂想,當下冷笑一聲,道:“我只要一出手,就沒有你的命在了。”

  程石公心中亦知難是李夫人敵手,但在眾目睽睽之下,顏面攸關,自是難以忍得下這口氣,當下說道:“難道你這幾句話,就能把老夫唬住嗎?”

  程石公緩緩舉起手中鋼杖,道:“你亮出兵刃吧!”

  李夫人道:“不必兵刃,我在三招之內就可殺你,我已手下留情,二番五次相勸,你執意不聽,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程石公似是也動了怒火,冷哼一聲,道:“難道你認為老夫數十年的修為,只此而已嗎?”

  李夫人道:“你儘管施為!”

  程石公高高舉起手中鋼杖,那慘白的臉上突然間如雲如霧,佈滿了一層白氣。

  李夫人凝神而立,一雙清澈的眼神,盯注程石公的鋼杖之上。

  只見程石公臉上白氣愈來愈濃,手中鋼杖緩緩向下落來。

  李夫人仍然是凝立不動,望著那緩緩落下的鋼杖。

  程石公下落的鋼杖,將近李夫人兩尺左右時,陡然加快,以閃電奔雷之勢,直向李夫人頭上擊去。

  原來,他下擊鋼杖,含蘊著無數精妙的變化,李夫人只要縱身躍避,鋼杖也將隨著李夫人躍避之勢,變化追襲,哪知功力深厚、鎮靜逾恆的李夫人,竟然是有著無比的沉著,肅立不動。

  程石公算計那鋼仗尺寸,已到了李夫人無法閃避之時,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下擊落。

  全場之人,無不心神一震,擔心李夫人無能避開下擊一杖。

  就在那鋼技下落的同時,李夫人突然身於向前一滑。向前栽去,右手抬起,點向耶程石公的右肩。

  這變化快速絕倫,快得無法使人看得清楚。

  但見人影交錯一閃,李夫人疾如電火一般,掠著程石公身旁而過。

  程石公突然鬆開了手中鋼杖,蓬然一聲,擊在地上,插入地中兩尺多深。

  李中慧對母親極是關心,凝神看去,只見那李夫人神情冷肅,雙頰間微泛紅暈,全身衣著微微顫動,顯然,兩人這一招交手,李夫人出了全力。

  再看程石公時,雙目中神光遲滯,呆站了良久,才緩緩轉過頭去,望著李夫人緩緩說道:“十餘年前我敗在九十九招上,想不到,數十年,我竟然接不了你一招。”

  李夫人道:“我也出了全力,你雖敗猶榮,我傷你時手下留情,只要你從今之後,不再練武,那傷勢就不會發作,你已屆古稀之年,還爭什麼名利,青山綠水,安享餘年,才是應該,你可以去了。”

  程石公淒然一笑,道:“這數十年來我一直被一股求勝的勁力,支持著我,想不到越練越不行了,今天勝你無望,又難於親近芳澤,活在世上,那也是無味的很。”

  左手一探,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接道:“你還記得這把匕首嗎?”

  李夫人神意冷峻,默然不語。

  程石公哈哈大笑,道:“這把匕首,是寄貼所用,那貼上警告於我,如我再糾纏於你,你就要用這把匕首挖出我的心來。此物雖非信物,但卻經你之手,老夫一直珍貴收藏,今日叫你如願以償,看看我程石公的心肝。”

  言罷,左手加力,自破胸膛,心臟肝肺,破胸而出,程石公揮刀在胸中一絞,心肝盡落實地。

  這一幅驚心動魄的畫面,只瞧得四面樣豪,個個屏息凝神,鴉雀無聲。

  程石公身子一晃,倒地死去。

  李夫人緩緩吐出一口氣,道:“西門玉霜你看到嗎?”

  西門玉霜道:“看到什麼?”

  李夫人道:“老一輩的武林高人,一個個都不復當年豪氣,你可知道為什麼?”

  西門玉霜道:“在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此理千古不易。”

  李夫人冷笑一聲,接道:“你如此執迷不悟,咱們也不用談了。你所仗恃的人,已經四傷其二,你還有什麼能耐,能操必勝之機?”

  西門玉霜緩緩說道:“不勞夫人為我擔憂。”

  李中慧默察那西門玉霜的神情,確無擔憂之狀,心中暗道:看來她是若有所持了。

  只見斷劍夫人緩緩站起,一臉嚴肅。直向場中行去。

  李夫人兩道清澈的目光,凝注在斷劍夫人的胎上,也是一語不發。

  斷劍夫人行到李夫人身前五尺左右,停了身來道:“我今日如若戰死,勞請把我屍體焚去,我不願把遺體留存人間。”

  李夫人道:“難道你一定要分出生死嗎?”

  斷劍夫人道:“嗯!咱們之間,很難並立江湖。”

  李夫人口齒啟動,低言數語,斷劍夫人卻苦笑一下,默不作聲。

  她聲音過低,全場中人,都聽不到她說的什麼。

  李中慧回頭過來,道:“白妹妹,你一向才慧過人,可知我母親說的什麼?”

  白惜香道:“我知道,她們在談過去的事,那事情同斷劍夫人有關……”

  話還未完,場中形勢已變,斷劍夫人已從懷中撥出兩截斷劍,雙手各執一截,說道:“昔年我敗你手中,自行折劍立誓,必要以這斷劍勝你。”

  李夫人一皺眉頭,欲言又止。右手緩緩從白衣中摸出兩支匕首,道:“你出手吧!”

  斷劍夫人道:“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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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

  右手突然一抬,手中一截斷劍,直向李夫人前胸刺去。

  李夫人迎戰斷劍夫人似是十分謹慎小心,不似對付程石公時那樣大而化之,左手匕首一揚,迎向劍勢。

  斷劍夫人右手劍勢未收,右手中一截斷劍,卻隨著攻了出來。

  李夫人柳眉徽聳,左手匕首遞出,迎了上去。

  兩截斷劍,一對匕首,無聲無息的觸接一起,凝立不動。這兩大高手相搏,竟無一招一式變化交接,一開始,就以上乘內功比拚。

  兩人相對而立。匕劍相觸,看上去哪裡像是在比武拚命。

  但在場中人,大都是武林高手,心知兩人這一戰,是異乎尋常的揮劍搏擊,但那沉寂中,卻潛蘊著無比的凶險,生死之分。決定一剎那間。

  數百隻眼睛凝注在兩人身上。

  只見斷劍夫人和李夫人身上的衣著,無風自動。波紋蕩漾,李夫人臉色慘白,眉宇之間,白氣蒸騰,汗水滾滾而下。

  再看斷劍夫人滿臉都佈滿紫氣,汗水濕透整個衣服。

  李中慧似是已瞧出了情勢不對,低聲對白惜香道:“白姑娘,情形有些不對,家母似是已經很難支持下去。”

  白惜香道:“告訴林寒青要他出手,別人無法解救。”

  李中慧奇道:“林寒青?”

  白惜香道:“不錯,只有他有此能耐,快些告訴他。”

  說話之間,突見一條人影,躍入了場中,正是那南海劍王。

  只見他一翻腕,抽出一柄長劍,揮手劈出一劍,寒光閃處,李夫人和斷劍夫人手中的匕首和斷劍,齊齊斷去。

  劍王動作奇快,右手一劍斬斷兩人手中兵刃之後,棄劍於地,雙手一齊伸出,點中了兩人穴道。

  只見李夫人和那斷劍夫人,身於一錯,各自跌掉地上。

  劍王雙手齊出,又同時拍活了兩人穴道,道:“你們兩人再打下去。也是個同歸於盡之局,不用再打了。”

  李夫人冷冷地望了劍王一眼,道:“你用哪隻手點了我的穴道?”

  劍王道:“我用右手。”

  李夫人道:“那隻手拍活了我的穴道?”

  劍王道:“也是右手。”

  李夫人道:“好!那你就把右手斬下來。”

  只聽一個冷厲的聲音,道:“不行!要他和程石公一般,挖出心來瞧瞧!”

  轉頭望去,只見一個布衣荊釵的婦人,帶著一個羽衣道姑,直向場中行來。

  林寒青看那布衣婦人,正是母親,不禁心神一震,霍然站了起來。

  白惜香及時才回過頭來,急急說道:“快坐下去,大敵當前,你不能驚擾他們。”

  她一向為人柔和,這幾句話卻是說的聲色俱厲,林寒青呆了一呆,緩緩坐了下去。

  劍王目光轉動,打量了那布衣婦人一眼,又望望那羽衣道姑,微微一笑,道:“原來,你們三妹妹還在一起。”

  李夫人冷冷說道:“你用右手碰我,斬了右手,該是不該?”

  劍王點點頭,道:“應該。”

  布衣夫人道:“你負情薄倖,在我身懷有孕之時,棄我而去,該不該挖出心肝?”

  劍王點點頭道:“也是應該。”

  那羽衣道始緩緩說道:“你害我們三妹妹,變臉反相,相互仇恨二十年,全是你那三寸不爛之舌為患,甜言蜜語,騙我救你出險,你卻點我穴道,棄我荒山,不顧而去,致我為人所乘,該不該割了你的舌頭?”

  劍王道:“應該,應該。”

  斷劍夫人突然接道:“你那勾人魂魄的眼睛,害我背離師門,師父一氣而絕,該不該挖了你的眼睛?”

  劍王頷首笑道:“好吧!我的手、眼、舌、心都有人要,決然是不能活了。”

  李夫人道:“你罪惡深重,造孽無數,早就該死了。”

  劍王突然仰天打個哈哈道:“看將起來我這一生之中,是沒做過一件好事了。”

  布衣夫人道:“好事未做,壞事做完,上天無眼,怎的還讓你活在世上!”

  只聽一聲大吼,道:“幾個臭女人,離村丈夫遠些。”

  聲音粗壯,有如虎吼,劍王妃邁著大步,全身肥肉顫動,臉色鐵青的奔向場中。

  劍王回顧了劍王妃一眼,搖頭說道:“你不用急,她們個個恨我入骨,決不會搶走你的丈夫。”

  目注李夫人等嘆道:“我自知一身風流罪惡。特地遠行南海,找了一位奇怪奇醜的女人,日夕相伴。二十多年來度日如年,這懲罰難道還不夠嗎?”

  李夫人道:“不夠,你應零遲碎剮。”

  劍王道:“少年無心作惡,但卻種惡如山,老而閉門思過,有如萬蛇噬心,這日子我也不要過了,你們要的東西。我那將一一奉上,不過,在我未死前,要為武林做一件好事。”

  突然一伏身,撿起了地上的長劍,道:“西門玉霜,老夫要為武林除害,你是自絕而死?還是要和我動手?”

  西門玉霜道:“她們昔年都自願就不,你何錯之有,不用如此深責自己了。”

  林寒青心中已八分瞭然眼下劍王。就是目己的生身之父,但情勢複雜,竟不知該如何排解,轉臉看去只見白惜香亦是珠淚輕彈,望著那道姑出神,心中大感奇怪。道:“白姑娘此刻我該如何?”

  白惜香道:“你出去,先向西門玉霜挑戰。”

  林寒青道:“我如何是她之敵?”

  白惜香道:“天雷三掌、乾坤一劍,都足以置她死地,放心出戰吧!”

  林寒青怔了一怔,站起身子,直向場中行去。

  李夫人、劍王、斷劍夫人、再加上一個布衣荊釵的婦人。一個羽衣道姑,構成了複雜的恩怨,這幾人又都是二十年前叱咤江湖,風雲一時的武件大高手,只看得在場群豪個個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措。

  林寒青大步行入場中,高聲說道:“西門玉霜,前面幾陣都是幾位老前輩出手,這一戰在下向姑娘挑戰,你可敢和我動手嗎?”

  他這高聲挑政,才驚動到群豪,數百雙眼睛一齊向林寒青投注過來。

  西門玉霜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你要和我動手?”

  林寒青道:“不錯,不知你敢否應戰?”

  劍王回顧了林寒青一眼,不禁一呆,緩緩問道:“閣下……”

  那人布農婦人厲聲說道:“不許和他說話。”

  劍王嗯了一聲,果然不再多言。

  西門玉霜舉手一揮,身後一個女婢,急急奔了過來,道:“姑娘有何吩咐?”

  西門玉霜道:“你替我會會那位林大俠,不過,只許傷他,不許殺死。”

  那女婢應了一聲,抽出長劍,行到林寒青前前,道:“林相公請先出手。”

  林寒青道:“你不是我的敵手,我要西門玉霜出戰。”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7 15:02
一五九

  那女婢道:“林和公先把小婢打敗,再請我家姑娘出戰不遲。”

  林寒青心中暗道:那天雷三掌、乾坤一劍的威力如何,只好在這丫頭身上試試了。當下說道:“姑娘小心了。”

  呼的劈出一掌。

  那女婢眼看林寒青劈來掌勢,十分奇幻,竟是瞧不出來龍去脈,又呼向左側閃去。

  林寒青右掌一轉,蓄蘊於掌中的內力,突然發了出去。

  但見那女婢尖叫一聲,飛出五步,仰面跌倒,手中長劍,也脫手而去,直飛到兩丈開外。

  林寒青料不到天雷掌竟是有如此成勢,不禁微微一呆,凝目望去,只見那女婢七竅流血,早已氣絕而逝。

  林寒青搖搖頭,嘆息一聲,道:“西門玉霜,你讓這些武功平庸之人,出來替你送死,不覺得太過殘酷嗎?”

  這驚人的一擊,登時震驚全場,連那李夫人不禁回目相顧,全場中人,竟是無一人能看出他用的什麼武功。

  西門玉霜緩緩站起身子,道:“白惜香果然有過人之能,居然能在這短時間中,使你有此成就。”

  語聲微頓,又道:“但她也害了你,你本可不死,但現在非死不可了。”

  林寒青知她武功高強,如是當真的要殺自己,那只是舉手之勞,但勢成騎虎。明知非故,亦不得不振作起來,當下一挺胸,道:“姑娘不用誇口,目下鹿死誰手,還難預料,姑娘勝了在下之後,再行誇口不遲。”

  西門玉霜口中雖然託大,但她適才目睹那林寒青掌斃女婢的手法,心中亦不禁為之駭然,略提真氣,冷冷說道:“小心了!”

  突然一掌拍了過來。

  這一拿出手奇快。林寒青只覺眼睛一花、一片掌影,已罩住前胸十餘處大穴要害,不禁心神大駭,掌勁外吐,發出了天雷掌力。

  這奇奧的武功,不但變化奇幻,而且一遇阻力,掌勁既自然外吐,只聽波的一聲輕響,滿天掌影,盡皆斂收,西門玉霜面色鐵青的倒退三步。

  林寒青一掌擊出,第二招連環出手,欺身攻上。

  西門玉霜伸手一擋,林寒青突然一轉,正擊在她左臂之上,但聞格地一聲,西門玉霜左臂軟軟垂了下去。

  原來她左臂已為林寒青掌力擊斷。

  西門玉霜冷哼一聲,疾退一丈,右手一揮,拔出一支短劍,嬌叱聲中,白芒疾閃,連人帶劍直撞過來。

  她出手劍勢奇快,快得林寒青來不及思索拒敵,倉促間拔出短劍迎了上去。

  只聽一陣金鐵交擊的脆鳴之聲響過,西門玉霜向後退了三步,滿身鮮血。右手倒提短劍,肅然而立。

  再看林寒青時,只見他滿頭大汗,喘息不停,似是疲累無比。兩人交接這一招,快速絕倫,四周群豪大都未看清楚。

  但那冠絕一代的劍王,卻是瞧的一目瞭然,只見他緩步行到林寒青的身側,說道:“孩子,這一劍可有名字嗎?”

  林寒青喘著氣,答道:“乾……坤……一劍。”

  劍王哈哈大笑,道:“夠了,夠了,你再有十年火候,天下決無人再強得過你了。”

  西門玉霜身子搖了兩搖,高聲笑道:“白惜香,你縱勝了今日之戰,但與會之人,亦將是屍滿此谷,血流成渠的慘局。”

  劍王突然把手中長劍,插在林寒青身前地上,道:“我愧有劍王之舉,願以此劍相贈。”

  目光轉到西門玉霜的臉上,道:“你是梅花門西門奉的女兒?”

  西門玉霜道:“不錯。”

  她傷處流血甚多,染濕了整個的衣服,但神色鎮靜,氣度威嚴,似是根本未把傷勢放在心上。

  劍王淡淡一笑,道:“你不想為父母報仇嗎?”

  西門玉霜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豈可不報?”

  劍王哈哈一笑,道:“為父母報仇,乃是盡人子孝心,不過,那西門奉並不是你的父親。”

  西門五霜呆了一呆,道:“你胡說,我身世清白,都有乳娘告我。”

  劍王微微一笑,道:“西門奉何許人物,豈能生出問這般冰雪明的女兒?”

  西門玉霜道:“依你之說,家父何人?”

  劍王道:“自然是我劍王了。”

  此言一出,全場無不駭然,西門玉霜呆了一呆,嬌聲叱道:“你滿口胡言。”

  右手一揚,數過銀虹,激射而出。

  劍王也不閃避,只聽數聲嗤嗤之聲,四把短劍,盡刺入劍王身上,鮮血順劍滴下。

  西門玉霜愣了一愣,道:“你為問不閃避?”

  劍王道:“她們各要我身上一物,你代令堂刺我幾劍,豈不應該?”

  西門玉霜柳眉一皺,道:“你說的當真嗎?”

  劍王右手緩緩從懷中摸出半個玉環,道:“你如有半個玉環,那就不會錯了。”

  西門玉霜接過半個玉環,瞧了一陣,也緩緩從懷中摸出了半個玉環,合在一起,仔細瞧去,只見上寫:“劍王之女”四個字。

  劍王長嘆一聲,道:“你信了沒有?”

  西門玉霜突然掩面而哭,放腿向前奔去。

  李夫人冷峻的臉色,籠罩了一層白氣,道:“你當真是造孽無數。”

  白惜香低聲對李中慧道:“大劫已消。餘下的都是我們幾家的私事,要他們散去吧!”

  李中慧微一點頭,高聲說道:“大劫已過,諸位出不用留此,各自歸山回府吧!”

  環布在四周的群豪,原想這一場大戰之下,定當是血流成河,屍堆如山。沒有幾人想到還會活著離此。卻不料竟是這樣一個結局,李中慧一聲令下,群豪上時紛紛起身而去。

  斷劍夫人望著西門玉霜帶來的人手,道:“你們也散了吧!”

  西門玉霜一走,群龍無首,斷劍夫人一言提醒,隨來之人,立時起身追隨群豪而去。

  雲集在萬松谷的千餘高手,片刻間走的只餘下十幾個人。

  白惜香款移蓮步,行到那道姑身前,盈盈拜倒,道:“母親啊!可要認女兒嗎?”

  道道站珠淚雙流,緩緩扶起白惜香道:“你起來,站開去,我要助你李伯母,和天下第一負心薄情人,清算舊帳。”

  劍王搖搖頭道:“不用你們動手,我答應的東西,定然會一一奉上!”

  李夫人突然長長嘆息一聲,道:“二十年來的武林恩怨,完全集中在你一人身上發展,你夠榮耀,也夠慚挽,多少恨事,都由你一手造成。”

  劍王仰天打個哈哈道:“也許你們認為我這些年來,生活的很快活。”

  黯然嘆息一聲,接道:“你們還有一個可以去恨的人,我卻是連一個可恨的人,也是沒有,回首前塵,盡屬恨事,創痛,這悠長的二十年,當真是如坐針氈,如火焚心這一份痛苦,你們是做夢也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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