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天涯俠侶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16 14:43:1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0 9241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7 14:18
一〇〇

  林寒青奔出室外,那李夫人早已走的沒有影兒,龐天化和香菊站在室外,低聲談話。

  香菊回望了林寒青一眼,道:“黃山世家來了強敵。”

  龐天化道:“來人似是已經闖了進來。”

  林寒青道:“龐莊主可要和在下一起趕去瞧瞧。”

  龐天化搖搖頭,道:“未得李姑娘和李夫人的允許,咱們最好是不要亂跑,而且留在此地,亦好保護白姑娘。”

  林寒青還未得來及答話,瞥見一個青衣女婢,伏劍奔了過來。

  黃山世家的丫頭,都穿著一色的衣服,一眼之下,就可看得出來。

  那女婢直奔到龐天化等身側,低聲說道:“有人闖進了黃家世家,也許要有一場惡戰,諸位請入室中,緊閉門窗,免得引起誤會。”

  林寒青道:“如是來了強敵,我等亦可相助一臂之力,為何要躲了起來?”

  那青衣女婢道:“幫忙倒是不用了,諸位還請進房的好。”

  龐天化道:“林兄弟,咱們不知黃山世家的規矩,還是躲入房中的好。”

  當先行入室中。

  林寒青和香菊也只好隨龐天化的身後,進入房中。

  那青衣女婢道:“諸位關閉上窗門,不論聽到什麼異聲,都不要開門瞧看。”

  香菊應了一聲,伸手關上房門。

  林寒青望了龐天化一眼,道:“這事有些奇怪。”

  龐天化道:“什麼事?”

  林寒青道:“為什麼瞧也不讓咱們瞧著?”

  龐天化道:“也許黃山世家,別有拒敵之法,不讓外人見到。”

  以龐天化為人,亦是自負不凡的人物,只因他已為李夫人那種絕代醫術,和那種情冷遇人的氣勢所攝,不自禁的生出敬畏之心,心中雖亦感覺奇怪,但卻強自忍了下去。

  香菊童心未泯,低聲說道:“如是咱們聽到怪異之聲,就開窗洞,偷偷瞧著,諒他們也不知道。”

  龐天化搖搖頭道:“不成,如是被人發覺了,豈不要小覷咱們。”

  語聲有落,突然一聲嗡嗡之聲,傳了進來。

  林寒青一皺眉頭,道:“果是有些奇怪,這是什麼聲音?”

  龐天化凝神傾聽了一陣,搖搖頭,長長地籲一口氣,顯然他也無法辨別。

  香菊突然接道:“我聽出來啦!”

  林寒青道:“什麼聲音?”

  香菊道:“好像是蜂群的聲音。”

  林寒青仔細聽會,果是蜂群飛行之聲。心中大為奇怪。暗道:難道黃山世家要以蜂群退敵不成?果真如此,那可是未聞未見的奇觀,如不瞧瞧,實是終身大憾。

  只覺一股強烈的好奇,泛上心頭,忍不住伸手去拉窗子。

  龐天化低聲說道:“林兄弟,不可造次。”

  林寒青退回來,嘆道:“蜂群退敵,聞所未聞,如不瞧瞧,實是遺憾的很。”

  只聽一個微弱的聲音,接道:“一點也不奇怪。”

  若斷若續,分明是白惜香的聲音。

  林寒青、香菊、素梅,一齊奔了過去,只見白惜香倚壁而坐。

  幾人都為蜂群聲音驚擾,她竟然坐了起來。

  素梅低聲說道:“姑娘傷勢未癒,不宜勞動,說話,還是躺著吧!”

  白惜香突然伸出雙手,抓起棉被,頭上大汗淋漓,張口喘息不已,無限痛苦。

  香菊年紀最小,也最沉不住氣,急得大聲喝道:“姑娘啊!你是怎麼了?”

  白惜香喘息著說道:“快些拿我金針過來。”

  素梅輕輕嘆息一聲,道:“姑娘久已不用金針,婢子沒有帶來。”

  白惜香突然撲倒在棉被上,全身顫抖,張開櫻口咬在棉被之上,但她仍然強自忍著無比痛苦,未曾呼叫出聲。

  那似是一種人身難以承受的痛苦,只瞧得香菊、素梅呆在榻邊,黯自流淚。

  林寒青強自忍著淚水,緩緩說道:“你習練那“九魔玄功”吧!”

  龐天化搖搖頭,道:“林兄弟,你憎恨她習練那麼魔玄功,為何又要她學習?”

  林寒青道:“她如此的痛苦,如不要她學那九魔玄功,豈不是要活活煎熬死麼?”

  龐天化道:“你為何不助她一臂之力,讓她度過此關?”

  林寒青道:“在下雖然有心,但卻無從著手。”

  龐天化道:“老朽可以助你。”

  林寒青道:“老前輩請多指點,晚輩洗耳恭聽。”

  龐天化道:“點她‘幽門”“巨閱”兩穴。”

  林寒青怔了一怔,但卻依言伸手點了白惜香的“幽門”“巨闊”二穴。

  但聞白惜香長長吁一口氣,突然安靜了下來,咬在棉被上的櫻口,也緩緩鬆開。

  似是,驟然間減少了甚多痛苦。

  突聞呀然一聲,木門被人推開。

  抬頭看去,只見一個青衣女婢,緩緩走了進來,欠身對林寒青一禮道:“林相公,我家夫人有請。”

  林寒青呆了一呆,道:“李夫人請我?”

  那青衣女婢道:“不錯。”

  林寒青回頭對龐天化道:“有勞老前輩照顧一下白姑娘,晚輩去去就來。”

  龐天化道:“林兄弟只管放心。”

  林寒青對那青衣女婢道:“咱們走吧!”隨在那青衣女婢之後,大步向前行去,一面流目打量四面景物,只見景物依舊,毫無打鬥跡痕,忍不住問道:“闖入黃山世家的強敵,可已退走了嗎?”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7 14:18
一〇一

  那青衣女婢道:“哼!我們沒有一人出手,來敵個個負傷而去,膽敢侵犯黃山世家那是自找苦吃了。”

  林寒青道:“未有一人出手,來敵如何會負傷而退呢?”

  那青衣女婢道:“王婆婆善役毒蜂,來敵盡傷在毒蜂。”

  似自覺失言,突然住口不說。

  林寒青也不再多問,放步疾行。

  穿行過幾重庭院,到了一座益菊環繞的庭院。數百盆白菊花,環繞在一座靜舍四周,那青衣女婢當先而行,直入精舍。

  林寒青隨後而入,抬頭看去,只見李夫人端坐在一張籐椅之上,凝視著窗外的白菊出神。

  青衣女婢神極恭謹地欠身一禮道:“夫人,林相公到。”

  李夫人雙目仍然凝視在窗外的白菊花上,緩緩說道:“知道了,你去吧!”

  那青衣女婢應了一聲,輕步退了出去。

  林寒青偷目望了一眼,只見那李夫人一身藍衣,氣度華貴,清麗若仙,有一股飄飄出塵的氣概,令人肅然起敬。當下抱拳一禮,道:“晚輩林寒青,拜見老前輩。”

  李夫人回顧了林寒青一眼,指指旁邊一張木椅,道:“你坐下,”

  林寒青依言坐了下去,道:“老前輩有何訓斥?”

  李夫人道:“你娘好嗎?”

  林寒青呆了一呆,道:“家母托福,身體很好。”

  李夫人道:“你爹爹好嗎?”

  林寒青黯然應道:“家父早已去世,可憐晚輩連先父之面,也未見過。”

  李夫人輕輕嘆息一聲,道:“你那母親,可曾提過令尊的過去麼?”

  林寒青道:“家母從不提先父往事。”

  李夫人道:“為人子者,豈可不知出身,你那母親不說,你就該追問才是。”

  林寒青心中一動,暗道:她怎會突然問起我的身世來了,而且問得這般詳細。

  新中雖然動疑,口中仍然據實答道:“晚輩雖然造問過先父之事,但每此都遭母親嚴詞斥責,事後家母又常暗自哭泣,晚輩怕傷慈母心,因而不敢再問。”

  李夫人道:“令堂左耳之後,可有一顆紅色小痣嗎?”

  林寒青沉思了一陣,起身應道:“不錯,老前輩何以得知?”

  李夫人緩緩轉過臉來,兩道清澈的目光,移往林寒青的臉上,道:“你那母親,昔年和我十分要好,情勝姊妹。”

  林寒青心中暗道;我長得一點也不似母親,就算她和母親很好,也無法從我像貌之中,找出母親的特徵,想必是從我姓名之上,推斷出來的了。

  心中念頭轉動,口中卻應道:“原來如此,晚輩該如何稱呼前輩?”

  李夫人淡淡一笑,道:“隨你便吧。”

  林寒青暗暗算道:她和我母親情如姊妹,算起我該叫她一聲姨母才好,當下說道:“算起來,晚輩該尊稱老前輩一聲姨母才是。”

  李夫人緩緩站起身子,道:“那也不能算錯,你可回去了。”舉手一招,那青衣女婢應手而入,欠身道:“小婢待命。”

  李夫人不容林寒青開口,搶先對那青衣女婢說道:“帶這位林相公去吧!”轉過臉去,望也不望林寒青一眼。

  林寒青心中雖然堆滿了疑問,但見那李夫人冷淡神情,只好強自任制下欲問之言,隨在那女婢之後,離開了白菊環繞的靜舍。

  一路行去,那女婢似是生恐林寒青問她什麼,行速很快。片刻間已到了白惜香養病精舍。

  那女婢伸出手去,輕輕在門上敲了一下,道:“小婢去了。”

  急急轉身而去。

  只聽木門呀然而開,香菊當門而立,喜道:“林相公,我家姑娘醒過來了。”

  林寒青心事重重,隨口啊了一聲,道:“那很好。”緩步走了進去。

  只見白惜香身覆棉被,微閉星目,很安靜地躺在床上,適才那痛苦之狀,早已消失。

  龐天化手持枴杖,站在一側,神情甚是嚴肅。

  素梅似是預感到這片刻的平靜之後,必將是一場風暴,眉宇間隱現愁苦,只有那天真未泯的香菊,臉上洋溢著一片喜氣。

  林寒青已然警覺到事態嚴重,鎮靜了一下心神,道:“老前輩,白姑娘傷勢可有變化?”

  龐天化道:“如若在一個時辰之內,沒有變化,那就不要緊了。”

  林寒青道:“老前輩可是感覺到什麼?”

  龐天化道:“林兄弟去後,老朽查她脈象,隱隱覺著她內腹之中,有一股無法控制的真氣,在全身流動。”接著長長嘆息一聲,道:“此乃習武之人走火入魔之征,老朽無法預料那一股流動的真氣,會有如何變化?”

  林寒青接道:“老前輩何以不把她內腑中流動的真氣,疏導開去?”

  龐天化道:“內導外引,始能奏效,如今白姑娘難以自行調息,老朽何能疏導那流動的真氣。”

  林寒青道:“這麼說來,那是只有聽天由命,任她變化了?”

  龐天化道:“只要那真氣不進入奇經八脈,經過一陣流動之後,或可自歸原位,看她此刻的這般平靜,也許已經回歸原位了。”

  林寒青輕輕嘆息一聲,道:“這未免太過冒險了。”

  只聽一個嬌脆的聲音應道:“什麼事?”

  林寒青回頭望去,只見李中慧緩步走了進來。

  龐天化道:“在談白姑娘的傷勢變化。”

  李中慧望了白惜香一眼,道:“她不是睡得很安靜嗎?”

  龐天化道:“表面之上,看去雖然睡的十分安靜,其實她內腑之中,真氣流轉甚烈,如若侵入奇經八脈只中,那就有性命之險。”

  李中慧望了林寒青一眼,緩步行到白惜香的木榻前面,伸出手去,按在白惜香前胸之上。

  大約過了一刻工夫,才取開按在白惜香前胸的右手,微微一嘆,道:“不錯,她內腑中真氣流轉甚是凶惡,有如脫圍之馬,只怕她已經無法控制了。”

  目光由林寒青臉上掠過,凝往在龐天化的臉上,道:“龐莊主可有法子收她真氣歸於經脈?”

  龐天化搖搖頭,道:“老朽如有法子,那也不用等到此刻了。”

  李中慧道:“這是習武人走火入魔之征,多拖延一刻時光,就多上一份危險,實不宜再拖下去,龐莊主既無良策,只好再去問問家母了。”

  龐天化輕輕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林寒青道:“適才在下見過李夫人。”

  李中慧道:“家母對你說些什麼?”

  林寒青道:“李夫人問我身世。”

  李中慧似是突然被人打了一拳般,全身微微一震,道:“我母親問你身世?”

  林寒青道:“不錯,令堂和家母乃是舊年相識。”

  李中慧呆了一呆,道:“你怎麼知道?”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7 14:18
一〇二

  林寒青道:“在下本來不知,還是令堂告訴我,令堂一口氣說出了家母特徵,在下自然是不能不信了。”

  李中慧輕輕嘆息一聲,道:“原來如此。”

  只見一個青衣女婢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道:“谷中有一男二女,求見姑娘。”

  李中慧暗計時日,谷大門派中人得到消息,趕來此地,決難這般快速,當下說道:“那人可曾說出姓名?”

  青衣女婢道:“那男的自稱姓白。”

  香菊接道:“定然是我家老爺,追蹤到此了。”

  李中慧道:“他們現在何處?”

  青衣女婢道:“自從有人潛入咱們黃山世家之後,王婆婆已經加強了谷中防守,來人現被阻於谷口。”

  李中慧道:“好,要他們進來吧,我在廳中見他們。”

  青衣女婢道:“王婆婆要小婢請示姑娘,咱們黃山世家本有入谷解劍之規,來人既是姑娘的朋友,不知是否要他們解去佩劍?”

  李中慧沉吟了一陣,道:“不用解劍,既是求見,自然不會再存敵意。”

  回顧了龐天化一眼,道:“勞請龐莊主好好照顧白姑娘,我接見來人之後,就去請示母親。”

  龐天化道:“老朽盡我之能。”

  李中慧帶著那青衣女婢而去。

  只見白惜香睜開了雙目,舉起右手,有氣無力地說道:“快拿我金針來。”

  香菊道:“素梅姊姊說,未帶金針。”

  龐天化道:“老朽有。”探手從懷中摸出一枚金針,遞了過去。

  白惜香接過金針,掙扎而起,刺入前胸處。

  龐天化看她落針處,正是中庭要穴。

  金針入穴,白惜香精神突然一振,蒼白的臉色,泛起了一片豔紅之色。

  龐天化雖精通醫道,但也想不出白惜香何以竟能一針刺穴之後,如此振奮。

  只見她目光轉動,望了林寒青、香菊一眼,緩緩說道:“這是什麼地方?”

  林寒青道:“黃山世家。”

  白惜香長長吁一口氣,道:“那是李中慧的家了。”

  香菊道:“嗯,李姑娘把姑娘接來此地,得那李夫人細心療治,姑娘才得醒轉。”

  林寒青道:“沿途之上,多虧這位龐莊主傾盡身懷靈丹,才使你和在下保得元氣,未死於道途之中。”

  白惜香淡淡一笑,道:“李夫人醫道很精嗎?”

  龐天化道:“老朽如和那李夫人比較起來,直如宵壤之別。”

  白惜香道:“不知她武功如何?”

  龐天化道:“浩瀚如南海之水,莫可臆測。”

  白惜香淒涼一笑,道:“不過,她也一樣醫不好我的病。”

  龐天化接道:“據老朽所見,李夫人定有療好你病勢之能。”

  白惜香搖搖頭,道:“沒有一個人能從醫理上找出療治我病之法。”

  林寒青輕輕嘆息一聲,接道:“除了那“九魔玄功’是嗎?”

  白惜香道:“我入魔不深,而且在練習之前,早已有了準備,現在,不練也是一樣。”

  長長嘆息一聲,接道:“不過,如若不是那西門玉霜,一掌把我打傷,我也是無法停得下來,她傷了我,但也算救了我。唉!人世間恩怨怨怨,實在是難說得很。”

  龐天化突然接口說道:“姑娘可知道,林寒青傷在何人手下嗎?”

  白惜香道:“我習練魔功之時,並非是沒有記憶,只是那魔功,使人性情大變,我無法控制自己,我知道他傷在我的手中。”

  她一雙清澈的雙目中,滿含著愧疚和柔情,緩緩移注到林寒青的臉上,幽幽說道:“林兄,你要多擔待一些,那時,我已經不是白惜香了,‘九魔玄功’把我推入到另一個境界中去,我忘了自己,我變成了九魔的化身。”

  林寒青接道:“不要說了,我知道你是無心,唉!眼下倒是有一樁事,使我擔心。”

  白惜香道:“什麼事啊?”

  林寒青道:“你不再練習那‘九魔玄功’,因可恢復你本來的面目,但你身體如此虛弱,如何能撐得下去呢?”

  白惜香笑道:“不要緊,我身體雖然虛弱,隨時可以死亡。但現在我能活片刻,就有片刻的快樂,我習那九魔玄功,固然可以使我身體強健,但我是九魔化身,活上一百年,又有什麼好?”

  林寒青道:“眼下武林中正值正邪存亡關頭,姑娘這等才慧,不該死。”

  白惜香道:“不要緊,我會為你安排一個去處,只要你埋首三年,再出江湖,就不難挽狂瀾於既倒。”

  只聽木門呀然而開,李夫人冷冰冰地走了進來。

  香菊急急說道:“姑娘啊,這位就是救你性命的李夫人。”

  說話之間,人已跪拜下去。

  李夫人冷冷說道:“不用多禮。”

  香菊應了一聲,站起身子。

  白惜香就榻上一頷首,道:“晚輩重傷在身,不能起身行禮,還望老前輩多多恕罪。”

  李夫人兩道眼神,一直盯住在白惜香金針之上,半晌之後,才緩緩說道:“這枚金針激起你生命中的潛力,你可知道,這是飲鴆止渴的辦法?”

  白惜香笑道:“不錯,但晚輩除了此策之外,只有躺在病榻之上,不言不動了。”

  李夫人道:“你可知道,你已無能再活過一年時光?”

  白惜香笑道:“太長了,晚輩只想活上三個月。”

  李夫人冷峻的臉上,突然間綻開一縷微笑,道:“孩子,你可知道你為什麼活不久嗎?”

  白惜香黯然嘆息一聲,垂首不言。

  李夫人道:“孩子,你心中明白,只是不願說出來,是嗎?我替你說吧。”

  只見李夫人的臉色,突轉嚴肅,緩緩說道:“孩子,因為你太聰明了,世間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也沒有十全十美的人生,唉!這些話,也許別人聽不明白,孩子你該懂。”

  白惜香雙目中閃動著晶瑩的淚水,道:“因此,我一點也不怕死。”

  目光轉注到林寒青的臉上,道:“為了他,我想多活幾年,可是,我錯了。”

  李夫人道:“但你能及時回頭,那已非常人能及了。”

  林寒青只覺兩人這一番對答之言,深入淺出,似是包括了無限玄機,也有著至誠至性的情意。

  但聞李夫人輕輕嘆一口氣,道:“孩子,我很想和你談談。”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7 14:18
一〇三

  白惜香道:“晚輩亦想多領教益。”

  李夫人沉吟了一陣,道:“只怕談話過多,影響到你的病勢。”

  白惜香道:“不要緊,反正晚輩也難以活過三個月,到油盡燈枯,潛力耗完為止。”

  李夫人道:“有幾樁醫學的難題,如你能夠助我解得,那就可以療治好你的絕症。”

  白惜香道:“只怕晚輩無此才能。”舉手理一下鬢邊散發。

  林寒青目光一轉,突然失聲叫道:“白姑娘,你。”

  白惜香道:“可是瞧到了我頭上的白髮?”

  林寒青道:“不錯。”

  白惜香道:“如若我再能活上三年,只怕再也無法瞧到一根黑髮了。”

  李夫人道:“孩子,你該多有一些缺憾,別追求盡善盡美。”

  白惜香若有所悟的啊了一聲,一眨大眼睛,滾下兩行淚水。

  李夫人淡淡一笑,道:“孩子,今夜,我將為你準備好一份豐富的晚餐,初更時分,我派人來接你,咱們再好好談談。”

  白惜香道:“晚輩恭候召命。”

  李夫人點點頭,道:“好好養息。我去了。”言罷,轉身而去。

  白惜香掙紮起身,道:“晚輩恭送夫人。”

  李夫人道:“不用了。”緩步出室而去。

  白惜香望著李夫人的背影,長長嘆息一聲,道:“她正面臨著很多煩惱。”

  只見木門啟動,李中慧大步走了進來,說道:“我母親來過了?”

  白惜香道:“剛去不久。”

  李中慧道:“令尊和令堂,來此看你。”

  白惜香道:“他們現在何處?”

  李中慧道:“大廳待茶,我知你病勢嚴重,不知你是否能夠見他們?”

  白惜香沉吟了一陣,道:“父母遠來,豈有不見之理。”掙紮下床,緩步向外行去。

  香菊急急奔了過去,伸手扶住了白惜香。

  李中慧道:“你行動不便,何不請令尊、令堂,到此靜室相見。”

  白惜香喘了一口氣,道:“方便嗎?”

  李中慧道:“哪有不方便的道理,姑娘在此等候,我去請他們來。”

  白惜香道:“有勞了。”緩緩退回木榻。躺了下去,伸手拔出前胸金針。

  金針離穴,立到臉色大變。

  香菊拉好棉被,覆蓋在白惜香的身上。

  龐天化低聲對林寒青道:“林兄弟,咱們留此不便,早些走吧!”

  林寒青應了一聲,緩步出室。

  香菊急急叫道:“林相公、龐莊主,兩位意欲何往?”

  林寒青道:“我們留此恐有不便。”

  香菊道:“相公何故不留此見見老爺、夫人。”

  林寒青道:“不用吧!”

  語聲甫落,室外已響起了零亂的步履之聲。

  李中慧當先而入,身後緊隨著一個頭髮灰白,滿臉風塵之色的中年大漢。

  那大漢身後,緊隨著一個美麗的玄農中年婦人。

  林寒青識得那大漢正是毒劍白湘,那玄裝婦人想是玄衣龍女了。

  林寒青和龐天化也不便立刻退出室去,只好呆呆的站在一側,毒劍白淑急步奔行到木榻之前,沉聲說道:“香兒,你睜開眼來瞧瞧,什麼人來看你了?”

  白惜香緩緩睜動雙目,望了白湘一眼,道:“爹爹!”

  白湘道:“不錯,為父和你母親及寒月,一齊來瞧你了。”

  白惜香閉上眼睛,有氣無力地說道:“女兒大病之中,不能向二老見禮了。”

  白湘長嘆一聲,道:“孩子,你的體力,愈來愈見衰退了,唉!你娘和我唯一的心願,就是想方設法療治好你的絕症,縱然是走遍天涯海角,也是在所不辭,這些年來,你娘和我分別奔走,僕僕風塵,費盡了心機,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被你娘尋到了一位名醫,不過,她要瞧瞧我兒的病勢,才能作主意。為父的又追尋你的行蹤,一路到黃山世家而來,孩子,你可曾想到父母為你的辛勞嗎?”

  白惜香微閉的雙目中,緩緩流下兩行淚水,說道:“女兒連累父母,衷心難安。”

  白湘道:“孩子,父母就算為析損上一些陽壽,那也是父母的愛心,天性如此,夫復何言。但望香兒,能夠體諒父母苦心,隨我等去見那位名醫,為你療治病勢。”

  白惜香道:“女兒早已對父母說過了,天下名醫,無人能夠療好我的絕症。”

  白湘道:“就算如此,老父和你娘,也不能不盡心力。”

  龐天化突然接口說道:“天下名醫,除了黃山過家的李夫人外,只怕很少有人,能出老朽之名。”

  白湘霍然轉過頭去,道:“閣下是……”

  龐天化道:“避塵山莊龐天化。”

  白湘一抱拳,道:“大名鼎鼎的參仙。”

  玄女龍女接口說道:“龐莊主可曾看過了小女的病勢?”

  龐天化道:“看是看過了,不過老朽自知無能為力。”

  這龐天化乃武林中盛名卓著的神醫,他的話自然能使白湘很大的影響。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7 14:18
一〇四

  毒劍白湘,緩緩轉過臉來,抱拳解道:“為小女的病情,愚夫婦費盡心智,但始終無法尋得一位救治她的名醫,唉!不瞞你龐莊主,愚夫婦方寸早亂,只要有人說能治好小女的病勢,那人縱然在天涯海角,愚夫婦亦將迫尋到他,龐莊主一代名醫,對小女的病應該有瞭解,還望指教一二。”

  龐天化道:“就老朽所知,當今世上,可能療治好今媛病勢的,另有二個人。”

  玄衣龍女緊張地問道:“哪兩個人?”

  龐天化道:“一個就是這黃山世家的李夫人,另一是令嬡自己了。”

  玄衣龍女道:“龐莊主呢?莊主但得治好小女絕症,盡夫婦願效犬馬之勞。”

  龐天化道:“言重了,老朽實是無能為力,不過,那李夫人已然答應為令嬡方治病勢。”

  玄衣龍女回目望著毒劍白湘,道:“咱們應該見見那李夫人才是。”

  毒劍白湘還未來及答話,突聞鐘家三響,傳了過來。

  毒劍白湘久走江湖,聞聲動疑,低聲說道:“龐莊主,這鐘聲是何用意?”

  龐天化還未來及答話,又是三聲鐘鳴,傳了過來。

  白湘望了玄衣龍女一眼,道:“傳警鐘聲,你保護香兒,我去瞧瞧。”

  龐天化一把攔住了毒劍白湘,道:“在黃山世家,用不著咱們出手。”

  白湘道:“在下雖是客居身份,但既然進了黃山世家,就不允許有人在黃山世家之中撒野,何況那李夫人,還要救助小女,我白某借此機會,為黃山世家效力,也好略盡報答之心。”縱身一躍,直飛出室。

  他身法迅快,龐天化欲待攔阻,已自無及。

  林寒青心中暗道:半日時光竟有強敵兩度侵入黃山世家。不知是何人物,如此膽大,那白湘既然敢現身拒敵,難道我林寒青就不能出去瞧瞧嗎,心念一轉,突然縱身躍出室外。

  龐天化欲持攔阻,已自不及。

  林寒青躍出室外,早已不見了白湘的蹤影。當下一提真氣。縱身躍上屋面,流目四顧,但見四面一片平靜,既不見有敵蹤,亦不見有黃山世家中迎敵之人,那毒劍白湘,也走的沒了影兒。

  林寒青心中暗自忖道:這黃山世家,每一個傭人女婢,大概都受過嚴格的訓練,臨敵不慌不亂,看上去,才這般一片平靜。

  忖思之間,突聞一個冷漠的女子聲音,傳了過來,道:“黃山世家,不用外人拒敵,閣下還是早些躲起,免得受了誤傷。”

  林寒青怒目望去,只見一個青衣女婢,右手提著一口長劍,左手卻高舉著一個銀白色之物,心中暗自忖道:這女婢,手中所執,頗似梅花針之類的絕毒暗器,那確實厲害的很。

  那女婢眼看林寒青站在屋面不動,怒聲喝道:“還不躲遠些,站在那裡等什麼?”

  林寒青正待躍下屋面,突聞衣袂飄風之聲,李中慧飛鳥一般躍上屋面,回顧女婢一眼,道:“林相公要陪我查看敵勢。”

  那女婢應了一聲,退到一處屋角所在。

  這黃山世家,看似防衛疏忽,實在森嚴無比,原來每一個人,都隱藏在使人不易發覺之處。

  李中慧低聲說道:“林兄,此乃內宅後院,如若強敵侵入此處,那只好施用我們黃山世家獨門暗器飛蜂針對付他們了。”

  林寒青道:“飛蜂針定然十分惡毒。”

  李中慧道:“不錯,如論這飛蜂外的惡毒,尤在梅花針之上,但家母已有禁令,如若來犯之敵,未下手傷人,不准許施用。此針乃家母設計製造,還未在江湖上出現施用過,鮮為人知。”

  林寒青道:“原來如此。”

  李中慧道:“林兄可是想查看一下來人是誰嗎?”

  林寒青道:“看四周如此平靜,不似有強敵侵入的模樣。”

  李中慧笑道:“傳警鐘聲,不會亂鳴,鐘有既響,必有強敵入侵,林兄如若有興,小妹帶你去查看一下敵勢。”

  林寒青略一沉吟,道:“那就有勞姑娘了。”

  李中慧道:“不用客氣了,小妹為林兄帶路。”

  當先向前奔去,林寒青緊追李中慧的身後,越屋而去。

  李中慧行速甚快,片刻間已越過數重庭院,耳際隱隱可聞得兵刃交擊之聲。

  林寒青道:“果有強敵侵入。”

  放腿向兵刃聲傳來之處,奔行過去。

  李中慧道:“林兄,且不可貿然出手。”

  林寒青穿越一道樹牆;前面是一片空曠的草地,只見四個仗劍女婢,圍著一個赤手空拳的道裝老人,正在惡鬥。

  後面丈餘處,王婆婆手握枴杖,兩側還排列著六個仗劍女婢。

  黃山世家的武功,以博雜聞名於世,儘量吸收武功中各大門派之長,揉合演化,自成一家,是以四個女婢的劍路,卻是各自不同。

  在合搏圍攻之中,各施一路劍法,最是難以對付,但那道裝老人,卻有著過人的武功,大袖飄飄,四婢長劍雖然凌厲,但那道裝老人卻能夠從容應付。

  林寒青仔細瞧那道裝老人,不禁駭然一震,原來那道裝老人竟然是茅山天鶴立人,不禁大為奇怪。暗道:天鶴上人被那五毒宮主所困,何以會到了此地。

  當下高聲說道:“諸位姑娘暫請住手。”

  他心急之下,忍不住呼叫出聲。

  哪知四個女婢回目瞧他一眼,竟然連理也不理,仍然揮劍猛攻。

  李中慧低聲說道:“林兄,不要生氣,本門規法森嚴,她們不能聽別人之命。”

  林寒青道:“你認識那道裝老人嗎?”

  李中慧道:“他可是茅山天鶴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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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林寒青道:“不錯,他為人正派,決非尋釁而來,姑娘快請喝令那些女婢們住手。”

  李中慧點點頭,轉望著王婆婆道:“王婆婆,讓她們停下手來。”

  王婆婆一皺眉頭,沉吟了一陣,仍然順從了李中慧的意思,喝道:“住手!”

  喝聲出口,四婢立時收劍而退。

  林寒青大步行了過去,抱拳一揖,道:“老前輩。”

  天鶴上人目光凝往在林寒青的臉上,緩緩說道:“你可是叫林寒青?”

  林寒青道:“正是晚輩,老前輩前來黃山世家,不知有何貴幹?”

  天鶴上人嘆道:“貧遭受命而來。”

  林寒青道:“不知受了何人之命?”

  天鶴上人道:“五毒宮主。”

  但聞王婆婆冷冷接道:“天鶴上人,你擅闖黃山世家,分明是沒把李夫人和老身擺在眼中,這筆帳你準備怎樣交代?”

  天鶴上人苦笑一下,道:“貧道情非得已,還望那李夫人能夠海涵一、二。”

  王婆婆略一沉吟,道:“念在你和老身幫主相識份上,老身也不再追究此事。”

  揮手接道:“你去吧!”

  天鶴上人道:“貧道闖入黃山世家,豈是無因而來,如何能就此退走?”

  王婆婆臉色一變,道:“你欲何為?”

  天鶴上人道:“有勞轉告李夫人,貧道有事求見。”

  王婆婆道:“夫人早已屏絕塵世,不見賓客,你有話,告訴老身吧!”

  天鶴上人道:“茲事體大,只怕你做不了主,說了也是枉然。”

  李中慧突然接口說道:“什麼事?告訴我吧。”

  林寒青接道:“這位是李姑娘。”

  天鶴上人接道:“煩請姑娘代我通報令堂,就說茅山連雲廬天鶴上人求見。”

  李中慧道:“王婆婆已告訴道長,家母早已不見賓客,道長聲名卓著,晚輩敬慕異常。如若需要我黃山世家相助之處,李中慧決不推辭。”

  天鶴上人道:“姑娘豪情,愧煞鬚眉,那是無怪能榮任盟主之位,但據貧道推想,此事不但姑娘難以作得主意,而且也無法聽得明白。”

  王婆婆怒聲喝道:“你這牛鼻子老道,得寸進尺,你擅闖黃山世家,老身不來追究,也就罷了,哪裡還有囉嗦的事,再不肯退,就別怪老身開罪了。”

  天鶴立人仰臉望著天色,眉宇間泛現出焦急之色,說道:“你們都不肯替貧道通報,那是逼我硬闖了。”

  王婆婆一頓手中枴杖,道:“你回一下試試看。”

  林寒青暗中觀察,只見那天鶴上人滿臉盡都是焦慮之情,心中大感奇怪,暗道:他非得要見李夫人,不知為了何故?

  但見天鶴上人合掌當胸,欠身說道:“貧道時間有限,不能再耽誤了,開罪之處,日後貧道再登門謝罪。”

  說完,突然縱身而起,有如巨鶴凌空,呼的一聲,由林寒青的頭頂上,非了過去。

  就在那天鶴上人飛起的同時,那王婆婆也同時縱身而起,直向天菏上人迎了過去,手中枴杖一招“橫斷雲山”,掃了過去。

  天鶴上人身懸半空,突然一提真氣,又陡然升高三尺,避開一擊,起落之間,已然到了三丈開外。

  王婆婆怒聲喝道:“天鶴老道,你可敢和老身惡鬥三百合?”

  天鶴上人高聲應道:“貧道時間無多,日後再行討教。”

  縱躍如飛,直向在內行會。

  王婆婆拔步欲追,卻聽李中慧道:“不用追了,讓他吃些苦頭吧!”

  林寒青忽然想到那埋伏在內宅的女婢手中都執有飛蜂針筒,天鶴上人的武功雖然高強,只怕也難擋得那多絕毒暗器,不禁替他擔心起來。

  王婆婆望著天鶴上人的背影,慢聲說道:“如是他傷了人,老身決不讓他生離萬松谷。”

  林寒青心中暗道:“王婆婆這大年紀,滿頭白髮,但脾氣卻如此暴烈。”

  忖思之間曾見兩條人影,飛鳥一般,由正南方向直奔過來。

  王婆婆眼看又有強敵侵入,只氣得全身顫抖,咬牙說道:“好啊!數十年來,從無人敢擅入我黃山世家一步。想不到這幾天中,竟是強敵入侵,要不留下他們幾條命來,江湖之上,只怕從此要輕視我黃山世家了。”

  她這幾句話,似是故意的說給李中慧聽,以測李中慧的心意。

  王婆婆雖然脾氣暴躁。但為人卻心細如髮。

  李中慧微微一笑,卻神手一拉林寒青道:“林兄,用不到咱們出手。”向後退了五步。

  那兩條人影來勢奇快,轉眼是已到幾人停身之處。

  林寒青抬頭看去,不禁微微一呆。

  來人一道一俗,竟然是金陵鐘山青雲觀主知命子和神愉楊清風。

  知命子目光轉動,望了林寒青一眼,道:“好極!好極!林世兄也在此地,倒可免去貧道一番跋涉了。”

  林寒青抱拳一揖,道:“觀主別來無恙……”

  知命子不待林寒青的話完,就搶先接道:“令堂和令師追尋林世兄,找上了青雲觀去,逼著向貧道要人,貧道正自六神無主,剛好老偷兒找上了青雲觀,老偷兒告訴貧道,林世兄可能到了黃山世家,並且願陪貧道同來一行,想不到果然被他猜中。”

  一直冷眼旁觀的王婆婆,突然接道:“觀主雖是黃山世家的熟客高賓,但也不能不按規矩行事,既不報門,又不投帖,擅自闖了進來,未免欺我們黃山世家無人了。”

  知命子合掌一笑,道:“萬松谷外,已為強敵封鎖,貧道只好借一條索繩,由山壁間垂索而下。”

  王婆婆臉色一變,道:“什麼人這大膽子,封鎖了我黃山世家大門?”

  知命子道:“這個貧道就不清楚了。”

  神愉楊清風接口說道:“那些人衣著十分奇怪,五顏六色。”

  李中慧回顧了林寒青一眼,道:“來的好快。”

  林寒青心中念頭,還未轉過,瞠目說道:“什麼人?”

  李中慧道:“西門玉霜的屬下。”

  林寒青道:“不錯,西門玉霜的屬下,確有分著五色衣裝之人。”

  王婆婆一頓手中枴杖,道:“有勞小姐帶現主廳中小坐,老身會會他們。”

  舉手一招,八個青衣女現一齊追在那王婆婆的身後,向前奔去。

  李中慧高聲叫道:“婆婆留步。”

  王婆婆停下身來,說道:“姑娘有何吩咐?”

  李中慧道:“茲事體大,婆婆最好先和家母談過之後,才出谷對敵不遲。”

  王婆婆略一沉吟,道:“好吧。”

  回頭對左側四個青衣女婢說道:“你們帶上飛蜂針,守在谷口,凡是自入谷之人,格殺勿論。”

  四個女婢欠身一禮,轉身而去。

  林寒青暗暗忖道:這王婆婆在黃山世家,權位甚重,似乎是除了那李夫人之外,就是她了。

  忽然想到毒劍白湘,怎的一直不見蹤影,如若他要傷在那飛蜂針下,可是一大憾事,正想問問李中慧,突聞兩聲厲嘯傳來。

  林寒青心中暗道:這嘯聲定然是人猿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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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只見王婆婆白髮無風自動,仰天大笑一陣,道:“好啊!四面八方,似都有敵人侵入。是誠心和我老身過不去了。”

  楊清風微微一笑,道:“觀主,咱們趕上了。”

  知命子道:“這麼看將起來,你也不能袖手不問了。”

  楊清風低聲說道:“這位李姑娘已是當今武林盟主,不是她的屬下,助她拒敵,就是她的仇人了。”

  知命子嘆息一聲,道:“你不用逼我說出助陣的事,貧道雖然懶散成性,不願和人動手,但今日之局,已是勢難袖手。”

  李中慧心事重重,雖然聽到他們對答之言,但卻未多言接口。

  進入廳中,早有四個女婢,替幾人獻上香茗。

  林寒青暗中觀察那獻茶女婢,一個個神色鎮靜,不見絲毫異樣,不禁暗暗讚道:黃山世家中人,果是訓練有素,臨事不亂。

  只見李中慧回過臉去,對一個女婢低言數語,那女婢立時轉身急奔而去。

  片刻之後突見八個女婢,勁裝佩劍,來到大廳。

  李中慧緩緩站起身子,道:“諸位請在廳中小坐,我要去谷外瞧瞧,來的是何方高手?”

  林寒青道:“在下願隨盟主一行。”

  李中慧道:“那就有勞了。”

  楊清風緩緩站起,道:“區區亦願追隨盟主,出谷直看敵勢。”

  李中慧道:“你們遠道來此,未息風塵,如何敢勞大駕?”

  楊清鳳道:“在下死而無怨。”

  回目望去,只見知命子舉著手中之杯,對幾人之言,恍如未聞。

  楊清風知他武功十分高強,如能同行,實是一個很好的幫手,忍不住說道:“道長。”

  知向子淡淡一笑,道:“什麼事?”

  楊清風心中暗道:這牛鼻子老道,如此可惡,剛才還說好絕不坐視,此刻卻裝聾作啞。

  心中念轉,口裡接道:“李姑娘要到山谷查看敵勢。”

  知命子道:“好!早去早回。”

  楊清風心中暗道:好啊!你跟我老偷兒來這一套,非得給你叫明不可,當下說道:“道長不去瞧瞧嗎?”

  知命子吸了一口茶,道:“貧道就在此地等候諸位,也是一樣。”

  李中慧眨動一下圓大的眼睛,道:“玉娟太調皮,被我娘關了起來,等會兒你如見著我娘,還望代她求情一二。”

  知命子道:“這個,貧道記下了。”

  李中慧道:“咱們走吧。”

  轉身出廳而去。

  李中慧加速腳步,疾行如飛,片刻工夫,已到了谷口。

  八個佩劍女婢,緊迫在李中慧的身後,林寒青、楊清風,聯袖隨後而行。

  行出谷口,李中慧突然放緩了腳步,理一下望前散亂的長發,慢步向前行去。

  只見谷口五丈左右處,並排橫立著一群服色不同的大漢。

  衣分四色,每色五人,金黃衣著的佩劍,銀白衣著的背刀,鐵灰色衣著腰圍較鞭,天藍色衣著的手執虎叉,四五二十人;分站了四個方位。

  李中慧目光轉動,掃揀了幾人一眼,緩緩說道:“哪一位領隊,請來回話。”

  只聞一個嬌脆的言音,應道:“李盟主有何見教?”

  那並列大漢身後,緩步走出一個青衣佩劍的少女。

  李中慧秀眉微聳;道:“你是什麼人?”

  青衣少女道:“婢子小翠。奉西門姑娘之命而來。”

  李中慧冷笑一聲;道:“西門玉霜遣你來此,用心何在?”

  小翠微微一笑,道:“我家姑娘要小婢守在萬松谷口,等候她的指示。”

  李中慧道:“我已和西門五霜約下了決戰之期,彼此恩怨,屆時一齊清算,何以她不守約言,先行遺派你事人到此?”

  小翠道:“小婢奉命行事,不敢多問,至於我家姑娘和李盟主相約之言,那就非婢子所知了。”

  李中慧冷笑一聲,道:“你可知道,如是約言破壞,那是個什麼樣的結局?”

  小翠道:“這個婢子就不知了。”

  李中慧道:“我可以告訴你,那便是立刻展開一場血戰。”

  小翠道:“小婢來此之時,我家姑娘曾賜以二十名精銳高手,但她亦告訴小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許擅自出手,亦不能退縮逼敵,損了我梅花門聲譽。”

  李中慧道:“如是我此刻下令屠殺你們,必將授予那西門玉霜的口實,但你們守在我萬松谷口,亦非我黃山世家所能忍耐。”

  小翠淡淡一小,道:“盟主之意呢?”

  李中慧道:“立刻撤走,免得約期未到之前,先鬧出流血慘劇。”

  小翠長長吁一口氣,道:“多謝盟主盛情,但小婢未得我家姑娘指示之前,實不敢擅自離開,還望姑娘原諒。”

  李中慧臉色一變,道:“當真不走嗎?”

  小翠道:“我等未曾侵入萬松谷寸地尺土,實是不能算侵犯,你們黃山世家,李盟主如若要問罪興兵,那也是無名之師。婢子奉我家姑娘指示,對於你李盟主一定要謙恭有禮,不能冒犯到你,但如姑娘逼迫過甚,婢子也只好拚命保命了。”

  李中慧冷笑一聲,道:“好一篇狡猾的辯詞,和那西門玉霜同出一轍,你率領高手,封鎖我萬松谷口,竟然還振振有辭。”

  小翠道:“黃山世家現有界門,我等從未入侵一步,李盟主總不能不承認吧?”

  李中慧目光轉動,果然發現耶小翠的人手,未曾入侵黃山世家地界一步,心中暗暗忖道:這丫頭不但狡猾善辯,而且還十分細心,心中念轉,口中卻冷冷說道:“西門玉霜要你率領屬下高手,約期之前,趕來黃山,是何用心?”

  小翠道:“我家姑娘指命小婢在此接待她邀請之人。”

  李中慧長長吁一口氣,默不作聲。

  林寒青卻忍不住接口說道:“西門工霜還要邀人助戰?”

  小翠秋波流轉,溜了林寒青一眼,道:“如若小婢的記憶不錯,你該是林相公了?”

  林寒青道:“正是在下。”

  小翠緩緩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密封函件,道:“我家姑娘告訴小婢,公子乃事外之人,既不屬我梅花門,也不是李盟主的轄下,雖然身在黃山世家,但亦是客居地位,不知對是不對?”

  林寒青沉吟了一陣,道:“你有什麼事,儘管說吧!”

  小翠道:“如是婢子說的不錯,我家姑娘這裡有一封密函奉呈相公,但如林相公已投身黃山世家,那還是不看此函的好。”

  林寒青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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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小翠道:“我家姑娘說,如林相公已投效李盟主的轄下。再接這封密函,恐怕有通敵的罪名。”

  李中慧道:“他是客居地位。”

  小翠雙手托起密函,遞了過去,道:“李盟主說你是客居地位,想是不會錯了。”

  林寒青接過密函,只見上面寫著:“面呈林寒青相公親拆。”

  林寒青望了李中慧一眼,沉聲對小翠說道:“此函可以立時拆閱麼?”

  小翠道:“我家姑娘說,就算林相公私下拆閱之後,也會告訴那李盟主,因此,也不用避諱什麼了,隨你以何時何地拆閱。”

  林寒青面色肅然,緩緩打開密函,瞧了一遍,登時臉色大變。

  李中慧那一對盈盈秋波,凝住在林寒青的臉上,似是要從他神情變化中瞧出他的心事。

  李中慧低聲說道:“那信上寫的什麼?”

  林寒青緩緩折好書信,低聲說道:“咱們回去之後,姑娘再看不遲。”

  李中慧是何等聰明人物,立時有所警覺,那封密函可能是西門玉霜鬼計,也可能言之有物,當下一笑,沉聲對小翠說道:“今天日落前,你必須撤走,天色入夜,還在此地,就別怪我下手毒辣了。”

  小翠淡淡一笑,道:“婢子記下就是了。”

  李中慧面色冷俊,抬目一看,只見一隻彩蝶,展翅飛了過來,當下一揚右手,日光下銀芒一閃,那彩蝶突然跌落地上。

  原來,李中慧袖中暗藏了一支飛蜂針簡。

  林寒青凝目望去,隱隱可見那彩蝶身上,有很多洞穿的小孔。

  小翠臉色一變,道:“堂堂黃山世家,竟然也用梅花針這樣的毒辣暗器?”

  李中慧道:“此物比起梅花針來,更要強上十倍、百倍,在夜晚中施用起來,縱然是西門玉霜親身臨敵,也未必能夠避開去。”

  小翠柳眉聳動,欲言又止。

  李中慧回身對八個女婢,說道:“你們守在谷口,如若天色入夜之後,他們還不離開,就用飛蜂針對付他們,一律格殺!”

  八個女婢欠身應道:“小婢等領命。”

  李中慧接道:“但在日落限期之前,亦不要侵犯他們。”

  當先舉步,行入谷中。

  林寒青緊隨李中慧的身後,八個女婢並肩斷後,也緩緩退入谷中。

  小翠望著李中慧的背影,啐了一聲,仰臉望天。凝目沉思。

  那飛蜂針的威力惡毒,驚人無比,小翠自知難以抗拒,但又不甘心就此撤走,一時間猶豫難決。

  且說林寒青行入谷中之後。突然急行兩步,說道:“李姑娘,那小翠會不會如眼撤走?”

  李中慧道:“諒她不敢拖延,使我不解的是她們來此必有原因。”

  林寒青道:“這萬松谷中,可有一個水脈通過嗎?”

  李中慧道:“什麼事?”

  林寒青道:“那西門玉霜提到……”

  李中慧道:“她可是要掘水脈,淹我黃山世家?”

  林寒青道:“她函中說道,如那水脈被掘,整個萬松谷將變成一片汪洋,但那要掘水脈的並不是她。”

  李中慧道:“不是她,是哪一個?”

  林寒青道:“這個,她信中沒有提過,但你如若不知水脈之事,去同夫人,定可知道。”

  李中慧緩緩說道:“可否讓我瞧瞧她的信?”

  林寒青探手從懷中摸出密函,嘆道:“她信上,還說了很多不相干的事,但那是胡說八道,姑娘不用信她了。”

  緩緩把密函速向李中慧的手中。

  李中慧接過密函,啟封瞧去,只見上面寫道:“書奉林相公寒青足下,妾聞黃山世家中,珍藏天下難免奇藥,李夫人又為當代第一奇人,不但武功絕倫,而且醫道精深,尤過賤妾,必可藥到傷癒,使相公復健康,賤妾為相公賀。”

  李中慧談然一笑,道:“她很關心你。”

  凝目向下望去:“賤妾聞李夫人昔年情場受挫,歷經數十年,創痛猶在,對子女的事,向不多問,但賤妾卻以為母女天性,一旦大難臨頭,必將動慈母之情。

  “李夫人參與其事,使賤妾所操的必勝之局,有了大變,因此賤妾不得不求雨綢緞,旱作準備,臨時邀人助拳。

  “賤妾滿懷仇恨,殺機已動,這一場惡戰,想到定當是凶殘絕倫,李中慧必將以盟主之名傳今天下、召集各大門派高手,會集於黃山世家。萬松谷中行將屍橫遍地,血流成渠。”

  李中慧一皺眉頭,道:“看將起來,西門玉霜已然決心造成一場大殺劫。”

  林寒青道:“姑娘往下看吧。”

  李中慧接下去看,只見寫道:“放眼天下,賤妾自信少有敵手,白惜香聰智絕世,但武功有限,賤妾已施下毒手,毀了她的武功,黃山世家縱有奇藥,也只能挽救她不死於賤妾毒手之下,白惜香傷你甚重,我就算殺了她亦不為過。”

  李中慧冷哼一聲,道:“自拉自唱,她和你毫無瓜葛,用不著她來為你報仇。”

  林寒青心中暗道:“此時何時,還有心情來生這些閒氣嗎?”

  李中慧似是已然警覺,繼續向下看去。

  “賤妾本當遵從相公之功,息隱山林,不再和武林中凡夫俗子,但父母死亡的血海深仇,一直耿耿難忘,說不得只好有負相公,相公如能跳出是非圈子,不為賤妾助力,亦不必為李中慧所用,置身於事外,看這場龍爭虎鬥,賤妾如能幸報大仇,自當謁相公負刑請罪。”

  李中慧嘆息一聲,道:“原來她對你情意甚深。”

  林寒青輕輕咳了一聲,道:“那西門玉霜心機陰沉,滿懷著怨毒仇恨,這些話如何能夠相信?”

  李中慧繼續向下看去,只見寫道:“兵不厭作,愈詐愈好,彼因為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賤妾原可掘動黃山水脈,水淹黃山世家,片刻間可使屹立武林百年來盛名不衰的黃山世家,盡毀於滾滾洪流之中,那李夫人縱然有通天徹地之能,也無法和那大自然的洪流抗拒。一夕禍變,萬松谷將盡成汪洋。但賤妾又覺著此舉大傷恕道,何況相公養傷於黃山世家,承人恩澤,洪流無目,自不能對相功格外施情,一念及此,決心棄簡就繁,以賤妾身負武功,和那李夫人一較長短。”

  李中慧道:“哼!她不掘黃山水脈,原來是怕把你也淹死,好多情啊!好仁慈啊!”

  林寒青嘆道:“李姑娘向下看吧!西門玉霜雖然不掘黃山水脈,但卻有人要加害黃山世家。”

  李中慧滿懷幽怨地瞧了林寒青一眼,繼續向下看去。

  “賤妾雖有仁慈之急,但江湖上卻盡多惡毒之人,據賤妾得到密訊,有人正計畫借這混亂之局,黃山世家分心於賤妾之時,乘機暗下毒手,掘動黃山水脈,一舉間淹沒黃山世家。

  “究其用心,一則想嫁禍踐妾,一則其人必和黃山世家有怨岔,借此混亂之機,一報前仇。此乃一石二鳥之計,還請相公轉告李中慧刻意防範,以免造成恨事。

  “相公進此一言,無疑救了黃山世家百餘人的性命,償還療傷之情,足有餘裕,相公也可辭離黃山世家,西歸探母,置身於是非之外了。”

  “窗外風雨,一燈如豆,恨紙短情長,難述相思萬一,嘆妾身家仇如海,欲罷干戈不能,擱筆黯然淚下,不勝依依。”

  下面草書一行。‘西門玉霜敬上。”

  李中慧看完了這一封綿綿長信,不禁一皺眉頭,緩緩把書信交給了林寒青,道:“你可要聽她之勸,離開我們黃山世家?”

  林寒青道:“此事不急,目下要緊的是如何防止他人破壞黃山水脈,姑娘可知道那水脈所在麼?”

  李中慧道:“賤妾似曾聽家母說過,但我卻不知那水脈何處,必得請示家母,才能決定主意。”

  林寒青道:“此事重大,不容拖延,姑娘最好早些去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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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李中慧道:“好吧!”

  加快腳步向前行去。

  林寒青緊隨在李中慧的身後,行到客廳,說道:“姑娘去見夫人,在下在廳中等候。”

  李中慧道:“家母不是對你很好嗎?”

  林寒青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

  李中慧道:“林相公如若能和賤妾同往晉見家母,最好能讓家母瞧瞧西門玉霜的來信。唉!家母十幾年來,一直養息於太上閣中,對俗凡之事,從不過問,黃山世家中大事,小事,都由那王婆婆一手處理,賤妾心中實無把握,能說動家母出手,過問此事,西門玉霜把家母視作勁敵,固是她的聰明,亦可見她的自視之高,如有相公同行,轉述那西門玉霜的狂傲之氣,也許有助激起家母爭勝之心。”

  林寒青道:“母子天性,哪有為人母者,不惜愛自己的兒女之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如若姑娘覺著方便,在下自是樂意晉謁夫人。”

  李中慧道:“咱們去吧。”

  舉步向前行去,林寒青只好隨著李中慧,直登太上閣。

  門口處站著兩個全身白衣,手執長劍的女婢,冷冷地道:“夫人交待下來,除她今諭召見之外,任何入不許進太上闖。”

  李中慧道:“你可知我是何人嗎?”

  左面那白衣女婢欠身一禮,道:“婢子豈有不認識姑娘之理?”

  李中慧道:“這就是了,你們還不讓開。”

  兩個白衣女婢道:“婢子們受夫人之命,不敢擅自做主,還望姑娘多多原諒。”

  說話之時,兩個白衣女婢,同時欠身作禮。

  李中慧柳眉一聳,冷冷說道:“你們膽子越來越大了,連我也要阻擋嗎?”

  左面那白衣女婢一拉右面白衣女婢的衣袖,齊齊跪了下去,道:“婢子如何敢攔阻姑娘,只是不敢有違夫人之命。”

  李中慧怒言叱道:“進去稟告夫人,就說我要求見。”

  左首白衣女婢道:“夫人交代下來,婢子不敢擅自闖入。”

  只聽太上閣傳出一個冰冷的聲音,道:“什麼人?”

  李中慧聞聲之下,立時聽出是母親的聲音,急急應道:“是慧兒。”

  太上閣兩扇緊閉的大門,呀然大開,李夫人穿一身白衣。冷峻之色,當門而立。

  李中慧急急跪了下去,道:“女兒有要事求見母親。”

  李夫人淡然一笑,道:“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李中慧道:“事關咱們黃山世家的生死存亡,女兒不得不不冒死求見。”

  李夫人冷峻的目光,緩緩掃掠了李中慧和林寒青一眼,道:“什麼事?”

  李中慧道:“這位林相公接到西門玉霜一封來信,說是有人要掘動黃山水脈,準備要水淹咱們黃山世家。”

  李夫人臉色微微一變,道:“有這等事?”

  李中慧道:“如非事關重大,女兒也不敢驚擾母親了。”

  李夫人道:“那書信現在何處?”

  李中慧回頭望了林寒青一眼,道:“那書信現在林相公的身上。”

  林寒青暗暗忖道:“不拿書信出來是不行了。”

  當下探手入懷,摸出書信,雙手捧起,緩行幾步,遞向李夫人,道:“信在此,恭請老前輩過目。”

  李夫人緩緩接過書信,展開瞧去。

  李中慧偷眼望去,只見李夫人那冷峻臉色上,竟然泛現出微微怒意,不禁心中一喜,暗道:如若西門玉霜這封信,激怒了母親,這一站就大有可為了。

  李夫人一口氣看完全信,緩緩折了起來,交給林寒青道:“西門玉霜要向我挑戰。”

  林寒青不知如何接口才好,只好裝作不聞,收起書信,藏入袋中。

  李夫人輕輕嘆息一聲,道:“慧兒,你起來。”

  李中慧站起身子,道:“多謝母親。”

  李夫人道:“不錯,就在我太上閣後,確有一道水脈,如若水脈被掘,不但可一夕間淹了我黃山世家,而且洪流氾濫,只怕要有數洲縣遭水淹沒。”

  李中慧道:“還望母親指示一個阻攔他們之策。孩兒立刻派人阻止他們。”

  只見一個青衣女婢,急急跑了過來,道:“稟告夫人,白姑娘求見。”

  李夫人那冷峻的臉色上,突然展現一縷笑容,道:“請她進來。”

  青衣女婢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李夫人舉手一揮,道:“你們去吧!如何對付那掘動水脈之人,我再派人告訴你們。”

  李中慧回顧了林寒青一眼,轉身而去。

  林寒青轉身緊隨李中慧身後而行,心中暗自奇怪道:那白惜香確有過人之能,以這李夫人的冷漠,她竟然能和她攀上交情。

  忖思之間,只見適才那青衣女婢又急急奔了過來。

  素梅、香菊抬著一座軟榻,緊隨那青衣女婢之後。

  白惜香身覆棉被,靠臥在軟榻之上,微閉著星目養神,日光下,只見她臉色蒼白如蠟。

  李中慧放緩腳步,低聲對林寒青道:“看來要請你幫個忙了。”

  林寒青呆了一呆,道:“我能幫什麼忙?”

  李中慧道:“家母似對白惜香印象奇佳,在我記憶這中,她從未對人如此,看來要家母出手對付那西門玉霜,白惜香還有左右之力,”

  林寒青道:“這個,在下又能幫上什麼忙呢?”

  李中慧道:“你可以左右那白惜香啊!”

  林寒青道:“這個,李姑娘說也是一樣。”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7 14:20
一〇九

  李中慧淒涼一笑,道:“你不是女人,不知女人心,愈是聰慧絕倫的女人,愈是不容易動情,一旦情有所鍾。那就不死不休。由來紅顏多薄命,固然是說她們豔麗遭妒,易為人謀,但其內在的鍾情不變,亦是那悲慘際遇的主要原因。”

  她似說白惜香,也似在還說自己,只聽得林寒青茫然無措。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兩個人回到客廳,青雲觀主知命子,仍然獨坐在客廳中品茗自道,神愉楊清風,卻站在大廳之外,望著天際出神。

  知命子抬頭望了李中慧一眼,道:“令堂不肯見客。貧道既不能闖入太上閣去,有何良策能見令堂?”

  李中慧緩緩坐了下去,道:“道長定要面見家母,想必有要事相告了,不知可否告訴晚輩?”

  知命子搖搖頭,笑道:“上一代的事,告訴姑娘,姑娘也不易明了,不說也罷。”

  李中慧道:“什麼事?說說何妨?”

  知命子道:“姑娘一定要聽嗎?”

  李中慧道:“不錯。”

  知命子喝了一口茶,沉吟良久,搖搖頭道:“還是不說的好。”

  李中慧道:“這麼說來,道長是受人之託而來了?”

  知命子道:“沒人托我,但貧道一生之中,素喜為人奔走。”

  李中慧道:“為家母的事?”

  知命子道:“為令堂,也為天下武林同道。”

  李中慧輕輕嘆息一聲,道:“可是和昔年劍王有關嗎?”

  知命子呆了一呆,道:“怎麼?令堂告訴過你?”

  李中慧道:“沒有,不過,我聽人說過。”

  知命子沉吟不語,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既然令堂沒告訴你,貧道自是不便多言。”只聽一陣急促的步履聲,傳入廳中,一個青衣女婢疾快地跑入廳中,直奔向李中慧的身側,附耳低聲數語。

  李中慧臉色立時大變,但她卻放作鎮靜地舉手理一下鬢邊散發,揮手對那青衣女婢說道:“知道了。”

  青衣女婢欠身一禮,轉身而去。

  待那女婢奔出廳外,消失不見,李中慧才緩緩站起身子,道:“道長、林相公,請在廳中稻坐片刻,賤妾去去就來。”

  知命子道:“姑娘儘管請便。”

  李中慧緩步而行,出了大廳。

  林寒青突然起身,抱拳對知命子一禮,道:“道長,在下有事請教,還望不吝賜示。”

  知命子笑道:“那要看什麼事了,貧道是否知道。”

  林寒青道:“道長認識家母嗎?”

  知命子點點頭道:“認識。”

  林寒青道:“道長也認識那李夫人?”

  知命子道:“不錯。”

  林寒青道:“道長和家母相識很久了?”

  知命子笑道:“那時公子還未出世。”

  林寒青道:“那道認定然也認識家父了?”

  知命子徵了一怔,道:“這個貧道就不大清楚了,令堂結婚後,就未再見過貧道。”

  林寒青道:“唉!道長明明知道,只是不肯言明罷?”

  知命子道:“公子故明身世,何以不問令堂?”

  林寒青道:“家母從不願向晚輩提及此事。”

  知命子道:“令堂都不願和你談起此事,貧道如何能夠談呢?”

  林寒青道:“家母也許不願提家父的事,但道長事外之人,說說又有何妨?”

  知命子搖搖頭,道:“貧道未得令堂同意之前,實施奉告。”

  沉吟了一陣,接道:“貧道可以告訴你的是,三個月內,你就可以瞭然自己的身世。”

  林寒青道:“此話怎說?”

  知命子道:“這一場武林中大風波,三月之內,必將解決,那時,甚多瞭然公子身世的高手,都將趕來黃山世家,自然會有人揭露你的身世之迷。”

  林寒青道:“這樣簡單嗎?”

  知命子道:“天下任何困難之事,如得迎刃而解,都覺得簡單的很,公子此刻因不知身世之秘,故覺得神秘黨奇,莫可預測;但如一旦瞭解,就覺得那也不過如此。”

  林寒青道:“事情只怕不似老前輩說的如此簡單,照晚輩的想法,當今武林之中,能知晚輩身世的人怕不多。”

  知命子微微一笑。道:“至低限度,決非貧道一人就是。”

  林寒青心中暗道:他執意不言,只怕是難以問出所以然了,看來用言語激他或可從他反應中瞧出一點眉目。

  心念轉動,緩緩說道:“只怕老前輩說的不是眾多高手,而是那南海劍王。”

  知命子果然聽得一怔,但他老於世故,驚而不亂,沉吟了一陣,道:“個貧道就不清楚了。”

  林寒青看他一口回絕,心知再要追問,亦是難著邊際,嘆息一聲,不再多言。

  這時,神愉楊清風卻由廳外走了進來,沉聲對知命子道:“李盟主遇上極大的困難之事,你不肯幫她退敵,應該幫她應付一下困難吧?”

  林寒青霍然而起,道:“什麼困難?”

  楊清風道:“內情如何,楊某不知,不過,我卻瞧到了她離開大廳時,雙目中熱淚滾滾而下。”

  知命子輕輕嘆息一聲,道:“她的負擔太重了,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既起了整個武林安危大任,已是難於負荷,何況再加上一副傷情碎心的擔子,唉!黃山世家,百年來一直為武林同道謀福,難道上天就不能見憐,別讓她們母女兩代都為情累,而寡歡終身嗎?”

  林寒青有些明白,但又不太瞭然,當下起身說道:“在下去瞧瞧李盟主,如是確然遇上了為難之事,當助她一臂之力。”

  舉步向外行去。

  知命子欲待喝止,突然又住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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