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已至18
坐在村裡曬稻子的大廣場裡, 幾乎每家人都來了人, 加上以前投奔過來的親朋,擠擠攘攘上千人。大家都給這神來一筆驚著了!紛紛詢問詳情。
“我問過鄰村了,也是五千公斤。”
“村長,一家五十斤斤,我家省吃儉用也舍得拿, 可你得給我保證啊, 沒有下一回哈!”
“我們不是當地人, 應該不用交吧?”這是寄居在老亢村的人問的。
“按戶頭還是按人頭啊, 我家才兩個人, 也要交五十斤嗎?”
“七叔,我估摸著我家地裡這一批小麥,要有好收成難!我家人上山砍的柴火, 泰半都給那些小麥取暖了。這麥子往年我們種得少沒經驗, 收成不好說。家裡就指著以前存的稻米過活了, 老派說得對, 徵糧給一次可以, 以後還會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啊?要是有的話那就真要逼死我們了!”
“是啊是啊……”
天氣太冷, 水稻種不起來,聽說有從外地來的新耐寒小麥種,他們就從鎮上弄了些來, 侍弄了兩個月目前進展不是很好。
周七叔聽著眾人一言一語,將菸槍往地上一磕,擺手讓大家安靜:“我會去問問的, 不過大家最好先準備著,現在徵糧,肯定是那些外來人的糧食不夠吃了,咱們十八鄉都有田地,不找我們征找誰征?能幫就幫一點,他們這麼遠過來也不容易。”
因為拿假病瞞混過關沒接受災民的緣故,周七叔有時候想起來還是覺得良心上過不去,因此這一次徵糧令下來,他雖然顧慮重重還是決定如數上交。
會議散去後,俞蘅將三十五斤米準備好,然後再次和周建民家借車,和周清榮一起到鎮上去看情況。
看起來情況也不壞啊,找老鄉嘮嗑著,也都說有餘糧。巷牙鎮人口不多,五萬左右,再到相熟的糧油店那裡坐坐,老闆娘是老亢村嫁過來的,也姓周,七拐八拐地能喊原身伯娘。周氏悄悄地跟他說:“我家住著外地人可闊氣了!剛來就給了我家這個數兒。”上手攤開,比了個十。
周清榮在旁邊插嘴:“十萬啊?”
“嗯!”周氏重重點頭,“就是難伺候,天天燒熱水洗頭髮洗澡,這個不吃那個不吃的,兒子也是個不著調,你們來鎮上的路上遇沒遇見過那些飆車崽?裡頭就有他一個!嘖嘖嘖,還有啊,前頭二街那裡不是有咱們鎮唯一一所KTV嗎?伯娘你懂不懂?就是花錢能唱歌的地兒!嗨呀那裡生意可好了,天天音響從早響到晚……這二世祖不管到了哪裡,還是挺享受生活的哈?”
一通八卦,給俞蘅和周清榮耳朵灌了一堆富家子弟紙醉金迷的生活。
再問周氏知不知道徵糧的事情,周氏聽到一些消息:“還好我家沒有地,不然也夠嗆,今年我都進不到多少米,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
最後再到鎮政府去,大門緊閉,從門外能夠看見裡面擺著許多的車,就是一個人都看不見,門衛處也沒人。
只好回家去,在村口遇上正好遇上週七叔和村長正坐著摩托車要出門,一問,原來他們也是要上鎮政府去問情況。“打電話沒人接啊!這可怎麼整!”只說十月七號來老亢村載糧食,別的一概沒有。
“別去了,我們剛剛順路去過,喊門都沒人應。”
只好一起返回,還沒坐下,周七叔就一拍大腿:“不行,我得問問其他村是怎麼打算的!”跑去辦公室打電話了。俞蘅就和村長再多嘮嗑兩句,這才回自己家。
晚間的時候,周七叔挨家挨戶說村幹部的決定,給,每家都湊一湊。其他村子都決定要給,他們不給就說不過去了,正好周七叔也有這個想法,因此耐心地勸。第二天,村幹事就挨家挨戶開始收糧食,等七號的時候,收糧食的車隊從隔壁村過來停在路口,不知道怎麼的竟然沒有進來,周七叔只好喊人將米袋運出去,最後卻原封不動地又拖了回來。回來後他臉色怪異地說:“額,他們問我們的病好了沒有,我說一半一半,他們就說糧食不要了。”
“……”在場的村民都呆住了。
周七叔其實也發蒙了!好半天才抹把臉,“得了得了他們不要就算了,來各家都來個人,把糧食發回去!”
周家,俞蘅看著周清榮將米袋扛進客廳,聽完他的解釋簡直哭笑不得。
晚上,俞蘅打開電腦上網,隨意瀏覽一下新聞之後打開幾個政府官網,發現自己發過去的諮詢郵件還沒有被的痕跡。再打開某個全國資訊論壇,上面不斷刷新著網友的帖子,他看見一些熟悉的字眼,再點開時已經是錯誤頁面。他笑了一下,自己發了一個關於巷牙鎮政府下十八村下達徵糧令的的帖子,質疑其中的合法性合理性和程序是否正當。
帖子一發出來,就被他置頂在第一位。發帖之後他維護了兩個小時,見已經十點了才松手關機睡覺。在他下線的那一刻,被蓋了無數高樓的帖子被刪除了。一個網友開了一個灌水帖,說起那個“不可說”的帖子。
“我看大神一定是個養身達人,每次都是十點準時帖子被刪,好想勾搭他學習黑客技術啊,大速河論壇這樣的國內最大論壇也能扛,還厲害了!”
“巷牙鎮那裡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經常看到有相關帖子啊,一眨眼就被刪了,也就這個叫做孩子他媽的人發帖能扛兩個小時。上面也沒有絲毫解釋。”
“我覺得是真的,巷牙鎮確實沒下雪啊,之前不是還說是不是研究所品洩露嗎?”
“洩露個屁啊!研究所自己還只研究出玩具一樣的模型,你沒看新聞啊?真有能夠覆蓋一個鎮的防雪罩,為什麼不用?我倒是傾向於巷牙鎮可能真的有神蹟,要不就是有高人在避世閉關,好心弄了一個結界!”
“@官方嗎?趕緊解釋一下啊!不說別的,就說岸市的駐軍到底有沒有擅自離開駐地啊?進入巷牙鎮的軍隊是哪一支的啊?慶省我記得有糧倉的吧,距離巷牙鎮那麼近,幹什麼得就地徵糧,這樣對群眾的影響多大?”
“別再說敏感話題啦,小心這個灌水帖也被刪掉。”
“肯定是假的,那裡鳥不拉屎的,鄉下人說的話能信?”
“樓上有毛病吧還帶地域歧視,祝你原地爆炸!”
第二天一大早俞蘅就起來了,隨便刷了一下論壇,果然帖子沒了,新註冊的號也被封禁。正吃著早飯,周建業過來了,說村裡組織上山去打獵挖野菜,問他們家去不去。
“去!肯定去!”周清榮兩眼發光。因為鄭涵肚子大了,俞蘅不放心留她一人在家,也不放心託付給別人,因此他們家就去了周清榮一個人。俞蘅叮囑他:“家裡東西不缺,你自己注意安全,看著點你三叔。”
周建業笑著說:“韓東叔是老手了,你應該聽二哥說過,我們村的韓東叔以前是山裡面的,後來才遷到咱們村裡,現在他們那一支就剩下他和他兒子,這些年一直有上山去打獵,都是很有經驗的。有他們父子倆帶著,我們再小心點別衝動冒進,不會有危險的。”
“行,那我煮好熱水等你們回來。”
之前他和周清榮上山砍柴時,什麼東西都沒抓到,這一次有韓東叔父子兩個老獵手帶著,必定往更深處去的。俞蘅讓周清榮帶上刀和大棍子,確定帶的東西齊全了才放人走。
早上九點出門,下午五點人就回來了。收穫還挺大,他們獵到一頭野豬!
老亢村的人都沸騰了!俞蘅也帶著鄭涵到大廣場看熱鬧,只見那頭野豬小山那麼大,肚子還在起伏,不過聽周清榮說脖子已經割斷一大半,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韓東叔特別厲害,一看雪地腳印就知道有野豬,我們挖了洞做陷阱,還好帶了鐵楸,廢了好大力氣才挖動凍土……”
周清榮眉飛色舞,大抵男人們都喜歡這樣血腥中帶著豪氣、彰顯男子氣概的活動,描述起當時的情形來如同說書先生,跌宕起伏引人入勝,鄭涵攬著周昊鈞聽得津津有味。那一邊熱火朝天地殺豬,俞蘅看著也覺得心情舒暢,活力和歡喜是最感染人心的東西。
從去年夏雪開始,寒冬氣候威勢不減,天氣一冷不僅人和莊稼受不了,牲畜也很難養活,到了今天,老亢村各家養豬養牛飼養雞鴨的已經很少,上個月,村裡最大的養豬人家勉力支撐了許久終於頂不住,費心養的豬根本不長肉,飼料吃完之後鎮上買不到了只能喂陳年糧食,可現在糧食也緊要。不得已只好全部殺掉,賣給鄉里鄉親。到今天,村裡人十有八`九已經許久沒怎麼吃過新鮮的肉類了,這頭野豬來得正正好!
野豬總共三百五十來斤,各部位都有人買,周清榮這些參與打獵的,能先分得十斤肉。周七叔勸:“其他的就拆給村裡人吧!賣的錢再平分給你們,都體諒體諒,啊?”
二十斤肉也不錯了,周清榮自己點頭應下,俞蘅說:“再去買一根排骨和一根大腿骨,回頭給你們熬湯。”周清榮應下,又擠進人群裡。
一家人滿載而歸,當晚就做了紅燒肉,第二天周七叔來送賣野豬錢,周清榮拿了錢又去了一趟鎮上,又買了一罐嬰兒奶粉。
這次狩獵收穫頗好,村民起了興,又計畫著再一次上山。之後隔了一個星期,果然又上去一次,雖然沒有再抓到野豬,卻也各自有收穫,比如周清榮就抓到一隻野兔。兔子不大還瘦巴巴的,周清榮卻很高興:“韓東叔說了,現在野兔子也比往年少見很多,我們養一養,等肥一點再殺。”
有了這幾次的收穫,周家這些天的飲食不錯,雖然存了許多肉類,可和新鮮的獵物相比,那些真空壓縮包裝的肯定比不上。他們家人口少,現在就一家四口住,有好東西的時候也夠分。
這樣的日子無疑很讓人舒心,在俞蘅代替周清榮上山打獵,順手挖到一條大肥蛇之後,鎮上卻再來徵糧令,這一次直接說要一萬公斤的糧食,不拘稻米,只要是能吃的都可以。本來周七叔和村長以為,他們這一次還能躲過去,沒想到鎮上打電話來詢問,他們村裡的傳染病怎麼樣了?上次徵糧的時候徵糧員見搬運糧食的村民身上毫無病症,聽村主任說“一半一半”,到底是怎樣“一半一半”法兒?
這樣直截了當的問法,周七叔氣得直咬牙,反問:“沒藥沒醫的,病哪裡能自己好?還沒好全!不信自己來看!”
回頭立刻來周家找俞蘅,讓他拿之前的過敏藥,打算再來一次“全村傳染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