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天馬霜衣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17 14:31:4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1 9920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8 14:27
一二〇

  韓士公暗暗忖道:是啊!我這把年紀了,何苦和兩位小姑娘家生氣呢?不禁啞然一笑,道:“兄弟說的不錯,不過這兩個丫頭十分可惡,強敵在陣外堆積柴草,分明是想把咱們活活燒死此地,老夫幾次警告她們,兩個丫頭是理也不理,那我倒是要瞧瞧看,咱們誰怕死了?”

  林寒青暗暗笑道:“六七十歲的人,還和孩子一般模樣。”

  要知這韓士公,在江湖之上,闖蕩數十年,也就憑他一份急公好義,和待人熱誠的赤子之心,才能化凶為吉,有驚無險。

  轉頭看去,只見二婢各自執著那白衣女一雙玉手,盤膝閉目而坐,右掌和那白衣女掌心相抵,正以本身真之渡入那白衣女的體內,助她復生。

  林寒青輕輕嘆息一聲,道:“她一個多病之軀,柔弱女子,竟能輕談生死,不畏強暴,咱們堂堂男子,想來豈不慚!”

  韓士公道:“凡具有大智大慧者,必具有大勇,自不是常人能及。”

  林寒青道:“眼下處境險惡,陣外堆積如山的柴草,一旦燃燒起來、火勢定然十分凶惡,必需得早些設謀對策,我去助她醒來。”站起身來,橫移兩步,左手扶起那白衣女的身子,右掌抵在她背後“命門穴”上,暗運真氣,一股熱流,源源攻入那白衣女的體內。

  他功力深厚,遠非二婢能及,那白衣女蒼白的臉色上,逐漸泛升起淡淡的紅暈,緊閉的雙目,緩緩啟開。

  素梅長長吁一口氣,道:“姑娘嚇死小婢們了。”

  白衣女目光轉動,四外望了~眼,回首對林寒青一笑道:“他們想燒死咱們。”

  林寒青道:“不錯,眼下這四周堆積的木材,已足夠燃燒上三四個時辰之久,別說火燒延蔓,燒入陣中了,就是那蒸人的熱氣,也要把咱們活活的烤焦了。”

  韓士公突然哈哈大笑道:“老夫活了這大年紀,闖蕩江湖數十年,坐過水牢,受過刀傷,單單是沒有嘗過大火燒烤的滋味,今日有幸,試試也好,反正老夫,已活了六十幾年。縱然被火燒死了,那也不算短壽啊!”

  林寒青知他心中仍然在生二婢的氣!心想勸他幾句,一時間卻是想不起適當的措詞。

  那白衣女略一沉吟,回顧了香菊、素梅一眼,說道:“你們兩個丫頭,怎麼開罪了老前輩,快些上前賠個禮去。”

  二婢不敢分辨,相互望了一眼,走上前去,躬身說道:“大人不見小人過,我們年幼無知,開罪了韓老前輩,我們姐妹這裡陪罪了。”齊齊斂了一禮。

  這一來,韓士公倒是覺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連聲說道:“那裡,那裡,老朽這把年紀了,和你們這些女孩子鬧氣,想起來慚愧的很。”

  香菊揚了揚柳眉兒問道:“韓老前輩,我們姐妹罪也陪過了,韓老前輩的氣也消了,但卻不知我們兩姐妹見時開罪了老前輩?”

  素梅淡淡一笑,接道:“還望老前輩指點、指點,也免得我們姐妹日後再犯?”

  韓士公只覺臉上熱辣的難過,卻是說不出二女之錯。

  白衣女接口道:“對長者說話不敬,神色不恭,處處都是錯,那裡還用指出來,還不給我退下去。”

  二婢應了一聲,退到那白衣女的身後。

  林寒青怕韓士公下不了台,搬轉話題,接口說道:“姑娘,咱們得設法出陣,難道坐在這裡等他們燒死不成?”

  白衣女沉吟了一陣,道:“咱們出不去,如若強行在路,勢必要造成重大的傷亡!”

  韓士公道:“老朽一把年紀,死不足借,但幾位都正值青春年華,豈可輕踐性命,如其坐以待斃,倒不如衝出陣去,拼他一下,走得一個是一個。”

  白衣女道:“不能逞匹夫之勇,衝出陣去,也不願坐以待斃,自絕生機。”

  韓士公道:“兩者皆不可取,倒使老朽想不明白,該當如何了?”

  白衣女道:“咱們要安然脫險。”

  韓士公四下望了一陣,搖頭,道。“除非咱們生了翅膀,飛上天去。”

  白衣女笑道:“老前輩只想到上天,但卻忘了咱們可以入地。”

  韓士公道:“姑娘之意,可是說咱們挖個地道,跑出去麼?但老朽之見,這辦法卻是萬萬的行它不通?”

  白衣女道:“如是挖一個地道,直達堆集的木柴之外,自然是行不通了。”

  韓士公呆了一呆,道:“姑娘高才,非是常人能及,眼下時機迫促,姑娘還是明說了吧!這等深蓄玄機之言,老朽是越聽越糊塗了。”

  白衣女道:“說穿了十分容易,用心想一想,誰都可以想到,我在選這塊地形之時,已想到他們可能施用火攻,因此陣中有一塊高出的土丘,咱們不用費力,就可以挖一個坑了,可容咱們幾人存身,然後先他們放起一把火來,火勢由裡向外蔓延,或可連這座奇陣,也可保全下來。”

  韓士公道:“事不宜遲,咱們早些動手。”

  白衣女道:“不用慌,他們如是早存了燒死咱們之心,只怕早已放起火來,那裡能等到現在?”

  天色逐漸的黑了下來,天上星光閃爍。

  林寒青、韓土公、素梅、香菊,齊齊動手,很快的在那高丘下挖了一個可容四人存身的大洞。

  白在女精神似是已難再支撐下去,不得不借助金針刺穴法。

  兩枚金針刺入穴中,立時容光煥發,精神奕奕。

  這時,一輪明月,由東方天際升起,陰森的荒野裡,不時傳來了聲聲梟鳴。

  白衣少女望望天色,道:“是時候了,咱們要先發制人!”

  林寒青:“放火麼?”

  白衣女點點頭,道:“走!咱們兩人去……”

  林寒青道:“姑娘身體不好,還是多多休息,在下一個人,也就夠了。”

  白衣女微微一笑,道:“放火是下下之策,也許咱們還有別的辦法,走此陪我出陣瞧瞧去。”

  林寒青伸手拔出了參商劍,道:“姑娘要小心了,出陣之後,請緊隨在下身後,也許他們早已埋伏人手,突施襲擊,在下或將援救不及。”

  白衣女已舉步向前行去,笑道:“你關心我,是麼?”

  林寒青怔了一怔,道:“在下極為敬佩姑娘的膽氣。”

  白衣女淡淡一笑,道:“那不是我膽子大,只不過是我自知命不長久,早死幾日晚死幾日也沒有什麼分別。”

  林寒青輕輕嘆息一聲,默然不語。

  白衣女又道:“本來我還可活六個月,但經過一番鬥智,耗消元氣太多,只怕是難以活過三個月。”

  林寒青道:“姑娘才華絕世,精通醫理,難道這世上,就沒有解救之藥麼?”

  白衣女笑道:“我爹爹和母親為了想醫我的病,找遍了天下名醫,但每位名醫,卻有著不同的看法,診斷結果,用藥也不相同,我爹爹一氣之下,把十二位名醫,全都請上了連雲廬,由天鶴上人老前輩主持,費了三天三夜的時間,研究我的病情,可是仍然難以找出療救之法……”

  林寒青一皺眉頭,“那天地考前輩之能,也是束手無策麼?”

  白衣女然停了下來,席地而坐,舉手理一下垂在鬢邊的散發,笑道:“他們相互研商了七八天,終於找出來一個結果。”

  此刻,已然到了竹陣邊緣,只要再向前走上幾步,立可出陣,林寒青知她坐下之意,有話要說,也隨著坐了下去,接道:”什麼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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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白衣女笑道:“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麼?他們費了很多天,研商的結果,確定我只能活上半年,其實不用他們說,我自己也比他們還要明白。”

  林寒青急急接道:“姑娘所知,和他們的研商結果,是否相同?”

  白衣女笑道:“大致相同,只不過他們還不知道在這半年之中,我不能太過勞累,如是大耗心智,半年的壽限,要減少一半……”

  林寒青長長嘆息一聲,道:“早知如此,我等實不該這般麻煩姑娘了。”

  白衣女笑容如花,說道:“你可是很關心我的死之事麼?”

  林寒青道:“這個……這個……”這個了半天,仍是接不下去。

  白衣女笑道:“你不用為難了,我雖然活了十幾年,但自從記事之後,一直在死亡的邊緣上掙扎、徘徊,人說千古艱難唯一死,但我卻是對死亡毫不畏懼,你不用替我惋惜,也不用為我悲傷。”

  林寒青道:“話雖如此,但姑娘減少了三月壽限之事,總是叫我等內心難安。”

  白衣女突然斂失了臉上的笑容,輕輕皺起眉頭,凝目沉思起來。

  她言笑生死,如談說此時的賞心樂事,一直是面帶微笑,毫無一點自借自憐之色,此刻卻陡然皺起眉頭,神色凝重。

  林寒青嘆一口氣,道:“姑娘此刻的處境,實是寸陰如金,不應再捲入這江湖風波的凝渦之中,應該快快樂樂的渡過餘下的生命,唉!慷慨赴死易,從容就義難,像姑娘這般預知死亡之期,但仍能鎮靜如常,實非平常人能夠做到,在下是自嘆弗如。”

  白衣女嘆道:“我在想一件事,不知該如何才好?”

  林寒青暗暗忖道:“她這般才智聰慧的人,還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口中卻不自禁地問道:“姑娘有什麼疑難的事,不知可告訴在下,在下或提供出一二愚見?”

  白衣女兩道目光,凝注在林寒青的身上,道:“我在想該不該把我心中所記武功,傳授給你?”

  林寒青一聽此事竟然涉及自身,一時間倒不知該如何回答。

  只聽那白衣女接道:“我如不把武功傳授予你,我如死了之後,這些絕世神功,或將從此絕傳於世,如若傳授予你,我那僅有三個月的生命,都將耗費在傳授你武功之上,豈不是太可惜了?”

  林寒青道:“姑娘不用為此事困值,如若你真的只有三個月的壽限,確應好好的歡渡這有限的時光……”

  白衣女道:“可是那些記載這武林的秘本,都已被火燒去,我如死去之後,那些武功心法、口訣,都將隨我而去,我豈不成了武林一大罪人?”

  林車青道:“姑娘智慧過人,別說在下,這世上也難有幾人及得,短短三個月的時光,就算姑娘肯細心傳我心法,只怕在下也難以領悟,豈不是有負姑娘的厚望了麼?”

  白衣女道:“你縱然是學不完全,但是總可以記下大半……”忽然站了起來,接道:“唉!這些事,當真是很難決定,讓我慢慢的想想再說吧!”舉步向陣外行去。

  林寒青急急搶前一步,走在那白衣女的身前,說道:“姑娘不可涉險,容在下為姑娘帶路。”

  陣外那堆集的木柴中,火光一閃,一個全身黑衣的人,隨著那閃動的火光出現,冷冷的說道:“敝東主大駕親臨荒氮,請兩位前往晉謁。”

  林寒青看他手中握著的松油火把,道:“小心你手中火把,點燃了那些枯草木柴。”

  白衣女接道:“這人得頭楞腦,沒有禮貌,等一會咱們同那梅花主人談和時,就請那梅花主人,先殺他作為條件。”

  那黑衣人呆了一呆,高舉起手中火把,道:“在下奉命接引兩位,去見敝東主。”

  林寒青右手短劍揮動,桃開那些攔路木柴,辟出一條路來,冷冷道:“走在前面帶路。”

  那黑衣人似是已為那白衣女恐嚇言詞所懾,不敢再對兩人無禮,果然轉過身去,高舉起手中火把,當先帶路而行。

  林寒青目光轉動,藉月光望去,隱隱發覺四周而草叢之中,隱伏著很多黑衣人。

  白衣女快行兩步,緊迫在林寒青身後,低聲說道:“見著那梅花主人時,不用怕他!”

  林寒青道:“這個不勞姑娘費心。”語氣之間,顯是有些不快。

  白衣女微微一笑,道:“你生氣了麼?唉!你這人好大的脾氣啊!”

  林寒青回顧那白衣女一眼,心中暗暗忖道:“她不惜減短壽限,以抱病之軀。為天下英雄血那梅花主人周旋,唉!我對她倒真該客氣些才好。”心中生出歉疚,但卻不知該如何啟口。

  正自忖思措詞,那白衣女已搶先說道:“如以我這三月的壽限來算,咱們相識的時間,不算短了,你為什麼不問問我的名字呢?”

  林寒青暗暗忖道:問人閨諱,乃大不禮貌的事,我林寒青豈是這等人物,口中卻微笑說道:“姑娘芳名?”

  白衣女笑道:“大概是我生下來就很多病,所以爹娘都管我叫惜惜,那是說我柔弱多病,爹娘都很惜我憐我。”

  林寒青目光一轉,瞥見無數的黑衣人,穿行奔走在荒涼的亂草地上,忙碌異常。

  只聽那白衣女接道:“以後我長大了,覺著借惜兩字,太過不雅,我就把字改了一個字。”

  林寒青道:“改了那一個字?”

  白衣女道:“我想一個女孩子,不論丑美,將來總歸是要嫁作人媳膽像我這般多病矯弱的身體,那個人討了我,那人定然是一輩子作牛作馬的扶侍我,那個苦可吃大啦,所以,我就把最後一字,改成香字……”

  林寒青道:“白惜香……”

  白衣女笑道:“是啊!可是太俗氣了麼?”

  林寒青道:“姑娘人如其名,這香字改的很好……”

  白衣女笑道:“由來名俠之士,大都是憐香借玉的人,我改作惜香,就是要那討我的人,心有所惕,對我必得憐愛有加才行,他只要一叫我的名字,就該想到謙謙君子,惜香憐玉,縱然是為我作牛作馬,扶待於我,也就不會心存介蒂了。”

  林寒青道:“原來如此。”

  白惜香道:“我這名字,除了提醒討我之人,要惜香憐玉之外,還別有一番作用。”

  在強敵環伺,形勢危惡的境遇之下,嬌弱不勝的白惜香,竟然大談起風月情事,依依而言,旁若無人,這份輕談生死的鎮靜,從容赴險的豪氣,激發起林寒青英雄情懷,不再分神分顧,朗朗一笑道:“這倒得領教了,不知還有什麼作用?”

  白惜香道:“你再把我的名字低吟兩遍。”

  林寒青道:“白惜香……白惜香……白惜香……”臉色微微一變,忽然住口不言。

  白惜香笑道:“你明白了吧!誰要憐我、惜我,那就是白費一番心機,白白惜香一場,落得個一場空幻。”

  林寒青道:“朝聞道夕死可矣!如若那人是當真的愛惜姑娘,就算是相依上一日半天,那也將終身不忘,姑娘就算死去了,但你的音容笑貌,也將水還活在他的心中。”

  白惜香微微一笑,道:“這世上,當真有這樣深情的男人麼?”

  林寒青輕輕咳了一聲,道:“這個,在下就不清楚了。”

  白惜香道:“痴情女子負心漢,古有名言……”

  突然紅影一閃,兩個全身紅衣,頭戴紅帽的怪人,一躍而至,擋住了兩人去路。

  這等怪異奇詭的裝束,在深夜之中出現,林寒青白晝雖已見過,但也不禁心神一震,星月下看去更增幾分恐怖。雖然明知是人裝扮,看去也不禁心生寒意!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8 14:27
一二二

  林寒青短劍一揮,畫出一道很虹,一擋兩個紅衣人,說道:“兩位攔路,是何用心?”

  左面那紅衣怪人,冷冷的接道:“咱們奉命來迎接兩位。”

  林寒青道:“這麼說來,倒是有勞了。”

  右面那紅衣人接道:“凡是晉見敝東主的人,一律不能攜帶兵刃。”

  林寒青略一沉吟,道:“在未見到梅花主人之前,謙難應兩位之命。”

  左面那紅衣人冷笑一聲,道:“兩位此刻,已然陷身在重重的包圍之中,只要敝東主一聲命令下,兩人立時濺血荒冢!”

  林寒青怒道:“果真如此,兩位只怕要死在兄弟之前。”

  幾聲清脆的聲音,遙遙傳來,連響五下。

  兩個紅衣人互相對望一眼,突然轉過身去,說道:“兩位請緊隨在我等身後。”並肩大步向前行去。

  林寒青回目望去,只見白借香笑容如花,似是根本未把那兩個紅衣人,放在眼中,心中更是佩服,暗道:“她雖然不會武功,但這份膽子和豪霧之氣,實非我能夠及得。”

  只見兩個紅衣人,幽靈一般,繞出烈婦冢,沿著一條小徑行去。

  這時,那手執火把帶路的黑衣人,已然不在,流目四周,一片沉沉夜色。

  林寒青突然停下腳步,道:“兩位要我們到那裡去?”

  右邊紅衣怪人,道:“去見蔽東主。”

  林寒青道:“他不是已到了烈婦冢麼?”

  左面紅衣人接道:“蔽東主臨時又改變行址,特派我等迎接兩位。”

  林寒青冷笑一聲,道:“兩位這等裝束,貴東主又那般故作神秘,哼哼!這些荒誕的怪行。用來嚇嚇那無知的人,或可收一時之效……”

  遙聞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什麼人?講話如此放肆!”

  林寒青怒聲喝道:“林寒青,怎麼樣?”

  那冰冷的聲音,接道:“膽子不小,不讓你受些教訓,你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林寒青正待反唇相激,突聞呼的一聲,一團黑影,迎面飛來,不禁心頭一震,暗道:“什麼暗器?挾帶著這等的呼哮之聲!”短劍一揮,幻起朵朵劍花,護在胸前。

  他只顧封拒身前的暗器,卻不料另一個黑影由側面襲來。

  林寒青心中警覺時,已然閃避不及,但聞拍的一聲,左臉上中了一擊,那團黑影一擊而中,閃電退了回去。

  這一擊勢道很重,打的林寒青眼前金星亂冒,熱辣辣的難受。

  這時的月光,剛好被一片浮雲遮住,夜色灰暗,視線不清,林寒青中了一擊,竟是未能看清楚那襲來之物,隱隱之間,覺出那似是飛鳥一類的動物。

  兩個帶路的紅衣人,頭也未轉一下,並肩闊步,昂然而行。

  回頭看時,白惜香仍然是微帶笑意。好像是根本沒有看到他左頰中了一擊。

  此情此景之下,林寒青也不好開口,但心中卻是暗暗的提高警覺,忖道:“這梅花主人,果是有神出鬼沒之能,不可輕視!”

  但見兩個帶路的紅衣人一轉,折向一座聳立的宅院中走去。

  月光重現,清輝鋪地,影物大見清晰。

  那是座淒冷、孤獨的宅院,聳立在荒涼的原野中,一眼望去,不見燈光。

  兩位紅衣人行近那宅院後,霍然分開,排列在兩側,齊聲說道:“兩位自己進去吧!”

  林寒青抬頭一看,月光下只見一道匾額,橫在大門之上。寫道:“吳氏宗祠”四個金字。

  兩扇紅色的大門,敞開著,但祠中的廳廂,卻是一片黑暗、沉寂。

  林寒青心中暗暗忖迢:“如若他們在這詞中埋伏下高手?到不易闖得出來。”

  心中在想,人卻已走上了五層台階。

  黑暗的廳堂中,火光突然一閃而熄,接著傳出來一個尖脆的聲音,道:“兩位怎麼不進來,可是害怕了麼?此刻還來得及全身而退。”

  白惜香低聲道:“咱們進去,不要害怕。”

  林寒青道:“好!”短劍護胸,大步而入。

  白惜香道:“走慢一點,挽著我的手臂。”

  林寒青怔了一怔,伸出手去,挽住了白惜香的手臂。

  白惜香道:“走的越慢越好。”緩緩把嬌首依靠在林寒青肩頭上。

  一陣一陣如蘭如醉的香氣,沁心撲鼻。

  這險惡的環境中,步步充滿殺機,但也蕩漾著春情蜜意。

  白惜香低聲嚴肅的說道:“這祠堂大門,距那正中的廳堂,有三丈以上的距離,你必須設法走滿百步以上,我要附在你身邊,講給你聽……”

  林寒青接道:“講什麼?”

  白惜香道:“天龍八劍的口決,和實用法門。”

  林寒青心中大為緊張,暗暗忖道:“這樣短的時間,那樣繁複的劍招,要我如何能夠記得了呢?”

  但他已沒有說話的機會了,白惜香已開始講述起“天龍八劍”。

  那日在青雲觀後,鐵面崑崙活報應神判周簧。傳授他天龍八劍劍招,但只傳劍招,未及克敵變化和實用法門,此刻白惜香從頭講起,脈絡貫通,層次分明,林寒青因早有了基礎,聽起來極易瞭然。

  這一刻,他集中了全付的心神,忘去了身置龍潭,強敵環們,虎視眈眈。

  暗影中響起了譏嘲的冷笑,幢幢人影在兩人身旁晃動。

  白惜香緩緩閉著雙眼,像陶醉在林寒育的懷抱中,林寒青一付輕憐蜜愛的神情,全神貫注,心無旁顧。

  有誰知在這春情蕩漾,男憐女愛的形態上,卻有著嚴肅的另一面,女的低聲解說著世間至高無上的劍決,男的凝神傾聽。

  突燃間火光一閃,廳堂中亮起了兩支燭光。

  林寒青只覺到眼前一亮,卻無暇分心去看。

  一聲大喝,傳了過來,道:“好一對無恥的男女,大庭廣眾之間,萬目注視之中,竟是這般的惡形惡狀。”

  這聲音高昂宏亮,靜夜中傳出老遠,但站在近前的林寒青和白惜香,卻是充耳不聞。

  但見火光一陣閃動,廳堂中連續燃起了一二十支火燭。

  整個的大廳中,一片通明,毫髮可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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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白惜香解說完最後一招,突然挺身而起,離開了林寒青的懷抱。

  一聲冷厲的笑聲傳來,道:“我行我素,旁若無人,老夫見過無數纏綿情侶,卻是未見像你們如此膽大!”

  白惜香舉手理理髮上玉釵,笑道:“今夜讓你開開眼界了。”笑語盈盈中,舉步而入。

  林寒青大邁一步搶入廳堂,擋在了白惜香的身前。

  抬頭望去,只見一個全身黃衣,身軀高大的老者,胸前飄垂著花白的長髯,面色肅冷,左手屈抬,臂彎上放著一個鐵架,架中落著兩隻深灰色的怪鳥。

  林寒青心中一動,暗道:“剛才擊中我左額一下,只怕就是這兩隻鳥兒了。”

  只聽那黃衣老人冷漠的說道:“好一個不知羞恥的丫頭!”

  林寒青怒聲援道:“事情真像未明之前,講話最好是客氣一點。”

  目光一轉,只見兩側分列了二十四個黑衣人,每人都用黑布把頭臉包起,只餘下兩隻眼睛,在通明的燭火下閃動。

  這黃衣老者,是唯一未用面罩包頭的人,雖然一臉冷若冰霜的神情,看上去卻也順眼多了。

  只聽他冷冷說道:“兩位私人的事,老夫雖然是看不順眼,但也越得多管。”

  白惜香笑道:“你管得了麼?”

  黃農老人怒道:“誰說老夫管它不了,我把你們兩人眼睛挖了喂鳥,看你們還親不親熱?”

  白惜香笑道:“他的音容笑貌,身高手長,都已深印在我的心裡,不用眼睛看他,也是一樣,我們有口可以輕訴相思,我有手可以抱他……”

  黃衣老人大怒喝道:“我斬了你兩手臂,割了你的舌頭。”

  白惜香笑道:“那也不要緊,我們心有靈犀通,遙隔千萬里,也如在一起。”

  黃衣老者氣的哇哇大叫道:“我把你一刀刀的剁成肉泥,看你還能怎樣?”

  白惜香道:“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你殺我千萬,又有何用,我們情愛不渝,死而何憾,不像你活了一把年紀,仍是孤苦伶仃,料你這一輩子,也沒有被女人喜愛過,生而無歡,死而有憾。”

  那黃衣老者呆了一呆,口氣忽轉緩和,道:“你膽子不小,敢這般頂撞老夫?”

  白惜香盈盈嬌笑,舉手整發,一面笑道:“嗯!我沒有罵你,已經是客氣了。”

  黃衣老者道:“這也吧了,老夫也不來怪你就是了……”微微一頓,接造:“那烈婦冢正反五行陣,可是你擺的麼?”

  白惜香道:“是又怎樣?”

  黃衣老者道:“足見高才,但老夫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何要和我們作對?”

  白惜香道:“天下英雄何辜?你們為什麼要殘忍的屠殺他們?”

  林寒青接口說道:“聽你口氣,想必是那梅花主人了?”

  白惜香笑道:“他不是,別看他神神氣氣,也一樣是人家的奴才。”

  林寒青的想像之中,白惜香這一句話,一定將激怒那黃衣老者,看此人目光如電,內功走極深厚,如若含忿出手,威勢定非小可,白惜香橋弱之軀,如何能擋受得他含怒的一擊,立時暗中提聚功力,蓄勢戒備。

  那知事情竟然是大出意料之外。那黃衣老人不但毫無怒意,反而呵呵大笑一陣,道:“你這女娃兒,當真是聰明的很,能在敝東主手下為奴,那也是足以傲視武林,秀出群倫的了!”

  林寒青只聽得暗暗罵道:“為人之奴,反有些沾沾自喜,當真是沒有骨氣!”

  白惜香笑道:“看你氣派,雖是為人之奴,但也是一位大的奴才。”

  黃衣老者接道:“本座乃敝東主馬前護法,姑娘最好是用文雅之言,稱呼在下,這奴才未免是太難聽了。”

  白惜香道:“若是那梅花主人叫你聲馬前奴才,你敢不敢辯說難聽?”

  黃衣老者冷哼一聲,道:“敝東主這般呼叫,那自是又當別論了。”

  白惜香道:“咱們不談這些了,你們那位東主,派人把我們接弓睞此,究系何意?這等排場,已經夠啦,用不著再玩什麼花樣了。”

  黃衣老者接道:“如若不是敝東主,要見兩位,就憑你們這狂傲的舉動,早已橫屍濺血了。”

  白惜香笑道:“貴東主約我們來見,我們都算是貴賓身份,說不定他會和我們談的投機,在敵友未定之前,你最好對我們客氣一點,免得我們和責東主一旦成為朋友,你就後侮莫及了!”

  那黃衣老者徵了一怔,突然欠身說道:“兩位請坐。”

  白惜香目光一轉,不見椅凳之物,微微一笑,道:“你可是嚇糊塗了麼?要我們坐在那裡?”

  黃衣老者道:“老夫當真是被你唬住了,在老夫記憶之中,敝東主尚未接見過賓客……”

  目光一轉,掃掠了那分列在兩旁的黑衣人一眼,道:“看座。”

  只聽一陣步履之聲,兩位全身紅衣的童子,各棒著一隻錦墩,由右側黑衣人身後繞了出來。

  這兩個童子,也未帶面具,年紀大約在十四五歲左右,長的眉目清秀,但卻在頂門之上,烙了一棵梅花標識。

  林寒青只看的心中一寒,暗道:“這梅花主人,當真是一位陰險惡毒的人物,在人臉之上,烙下了梅花標識,就算叛他而去,也無法洗去投效過他的標識,除非是生生的把臉上那塊肉一齊控下,一個五官端正的人,在臉上挖一塊疤,是何等痛苦的事!”

  只聽那黃衣老者說道:“兩位請坐吧!敝東主還得一陣工夫,才可見客。”

  林寒青暗暗行道:“好大的架子!”心中雖然不滿,但心中卻隱忍未出。

  白惜香淡淡一笑,道:“他晚和我們會面一刻,我們就多一分勝算,不要緊,我們將會很耐心的等他。”

  那黃衣老者心中一動,道:“老夫想請教姑娘一事。”

  白惜香道:“你說吧!”

  黃衣老者道:“敝東主晚見兩位一刻,兩位就多了一分勝算,老夫實有些想它不通,想請姑娘指點指點?”

  白惜香笑道:“個中玄機,拆穿了太過平庸,不說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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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林寒青卻是心中明白,白惜香弦外之音,是要他借這一陣時間,好好的想想那“天龍八劍”以作克敵之用,當下聞目而坐,表面上是運氣調息,其實卻在思索那“天龍八劍”的口訣變化。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細樂,分列兩側的黑衣人,魚貫退出了廳堂,十二隻熊熊燃燒的燭光,也一齊熄去。

  廳堂中,又恢復了黑暗。

  黃在老者低聲說道:“敝東主就要駕到,姑娘最好是大禮相迎。”

  白惜香道:“不勞資心,快退出去吧!”

  黃衣老人冷哼一聲,低聲罵道:“不知好歹的丫頭。”隨在兩側黑衣人後,退出廳堂。

  兩位紅衣童子,直待那黃衣老人退到門外,探手從腰間,摸出一片黑絹抖開,掛在門上,廳外月華如水,室中卻更加黑暗。

  林寒青緩步走到白惜香身側,道:“白姑娘,他們在搞什麼鬼?”

  白惜香道:“不知道,這些雖然都是梅花主人的屬下,但只怕都未見過那梅花主人。”

  一語甫落,火光一閃,兩個身軀雄壯的大漢,抬著一個火爐,走了上來。

  那火爐高約兩尺,爐中火光熊熊,放著四把烙鐵。

  白惜香低聲笑道:“那梅花主人,想要在咱們臉上落下梅花標識。”

  林寒青緊握著參商劍,低聲說道:“等一下動手之時,你仍然緊隨在我的身後,免得我照顧不到。”

  突聽一個冷冷的聲音,起自身後道:“你自己生死還難預卜,倒想救起人了!”

  林寒青疾轉身軀,手中的短劍,已然擺出了天龍八劍中的“龍游大海’的劍式。

  凝目望去,只見五六尺外,站著一個身軀鋼高的黑影,除了兩隻眼睛外,全身都包在一息系紗巾。

  爐中的火勢,更加熾烈,變成了一片深青顏色的火苗,青滔閃閃,映照在白惜香、林寒青臉上,變成了鐵青之色。

  兩個脫去了上衣,赤裸著上身的大漢,在深青色火滔映照下,那一付原以駭人的尊容,更見恐怖。

  林寒青橫跨一步,攔住了白惜春身前,說道:“來的可是梅花主人麼?”

  那身軀鋼高的黑影,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那女子又是你的什麼人?”

  林寒青道:“在下林寒青。”

  瘦高黑衣人接道:“從未聽人說過這名字,你是初出茅廬的?”

  林寒青冷笑一聲,道:“無名小卒,不勞相問。”

  瘦高黑影那兩道森寒的目光,移注到白惜香的身上,道:“你呢?叫什麼?”

  白惜香淡淡一笑,道:“我不想告訴你。”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梅花門下,多的是不知來歷的人,過往之事,一概不究。”

  林寒青道:“你在自言自語的說些什麼?”

  那細高的黑衣,不理林寒青,仍自接了下去,道:“那火爐之中,有四隻燒好的烙鐵,你們自己去拿吧!自行在臉上烙一朵梅花標識。”

  林寒青接道:“閣下這一廂情願的想法,不覺著白費口舌嗎?”

  那黑衣人等著林寒青說完,仍是脈絡一貫的接了下去,道:“在那火爐一側,掛有一個玉瓶,瓶中有特經調製的藥水,倒出少許,擦在臉上,雖經火烙,亦無疼痛之感。”

  林寒青不自覺望了那火爐一眼,果見一倒掛著一個玉瓶。

  只聽那黑衣人接了下去,道:“此事簡單容易,想你們已聽明白,快些動手啦!”

  他說的不快不慢,音調平和,似是久別故友重逢,暢敘衷情一般。

  林寒青胸中熱血沸動,厲聲喝道:“你在對誰說話?”

  黑衣人冷冷道:“對你們兩個啊!怎麼?可是有些聽不明白?”

  林寒青突然舉步而行,直衝過去,短劍指向那黑衣人的前胸,明踏八卦,暗合九宮,“天龍八劍”已緩緩出手。

  那黑衣人兩道森寒的目光,有如冷電暴射,緩緩說道:“無怪你有些狂妄,原來自恃學會了“天龍八劍”。”

  林寒青怔了一怔,停下腳步。

  白惜香低聲說道:“快退回來。”

  林寒青一收短劍,倒躍而退。

  只見那黑衣人舉步一跨,身技黑紗飄動,已到了那火爐旁邊,探手抓起一雙烙鐵。

  他的動作快速至極,林寒青剛剛站穩身子,那黑衣人已然追蹤而到,手中火格一伸,點向了林寒青的臉上。

  林寒青吃了一驚,手中短劍一揮,掃擊過去。

  只見那黑衣人手中燒紅的烙鐵一伸一編,讓開短劍,又點向林寒青。

  林寒青掃出的短劍,似是已被那黑衣人烙鐵封住,收不回來,只有向後退去。

  那黑衣人手中烙鐵,有如印形之形,不論林寒青後退時如何迅快,烙鐵始終距離他面前不足五寸,只要他後退的速度稍稍一緩,他臉上立即將被烙鐵,烙上一回梅花標識。

  險惡的情形,迫使林寒青無法動腦筋想到第二件事,只有全力向後退避。

  那細高的黑衣人,行動看去很慢,不似林寒青那等快速靈活,但林寒青退了兩三步,不如他舉步一路來的迅快。

  白惜香圓睜著一雙星目,望著那黑衣人的腳步出神。

  兩人極快的又退到那火爐分側,那黑衣人右手一伸,把烙鐵放火爐中,重又抓起了另外一把。

  林寒青借這一級的功夫,收回了短劍,橫在胸前,雙目暴射出忿怒的火焰,顯然已動了怒火,準備全力一拚。

  白惜香突然高聲叫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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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那黑衣人緩緩把手中烙鐵放火爐中,說道:“你能躲開我一隻烙鐵,足見高明,你們再商量一下吧!我再等你們一盞熱茶工夫。”

  林寒青心中不忿,正待反唇相激,白惜香已低聲說道:“你躲不開第二隻的,快些退回來,我有話說。”

  那黑衣人也緩緩退回到原來的位置上,道:“記著,只有一盞茶的功夫,我不能等待很久。”

  林寒青走到白惜香的身側,道:“眼下除了決一死戰之外……”

  白惜香接道:“你打他不過。”

  林寒青道:“剛才我一時大意,失去了先機,‘天龍八劍’未能施用。”

  白惜香道:“他也會‘天龍八劍’你尚未施用熟悉,難以是他敵手。”

  黑衣人冷冷接通:“還是這位姑娘明白。”

  林寒青心中仍是有些不忿,接道:“你就是那梅花主人了,為什麼不敢以真正面目示人?”

  黑衣人道:“你想看看我麼?”

  林寒青道:“不錯……”

  黑衣人接道:“容易得很,用火烙在你臉上,烙下了梅花烙印,你就可以看看我的真面目了,那時,你雖然已經是我的屬下,但你不會後悔的。”

  白惜香附在林寒青耳際邊道:“你看出他的腿麼?”

  林寒青接道:“他的腿好像有些僵硬,行動不便。”

  白惜香道:“不錯,他的腿有些僵硬,如是他兩條腿不是有些僵硬,你早就被烙上那梅花標識了。”

  林寒青輕輕嘆息一聲,道:“咱們雖然打他不過,也不能就這般束手待斃,難道真讓他在臉上烙下梅花標識不成?”

  白惜香道:“讓我去試試吧!”

  林寒青呆了一呆,道:“姑娘不是不會武功嗎?”

  白惜香緩緩伸出手去,道:“把你短劍給我,我也許有勝他的機會!”

  林寒青只覺她浩翰如海,莫可預測,倒握劍尖,遞上了參商劍,道:“姑娘多多珍重。”

  白惜香接過短劍,展顏一笑,道:“你在我身邊替我掠陣。”輕移蓮步,走上前去。

  林寒青親眼看到她幾度暈厥,知她身體虛弱,手無縛雞之能,此刻,竟然要仗劍出陣,和一個身負絕世武功之人相搏,心中這份驚愕,難以形容!

  只見她行到那火爐旁側,緩緩舉起手中的短劍,笑道:“你要在我們臉上,落下梅花標識,那是沒有殺我們的存心了?”

  黑衣人冷冷說道:“我一向做事,言出必踐,既然想在你們臉上烙下梅花標識,就是要殺你們,也要等到烙下了梅花標記再殺。”

  白惜香道:“如若是我們不肯答允呢?”

  黑衣人道:“那還能由得你們作主?”

  白惜香回顧了那火爐一眼,道:“如是取不到爐中烙鐵,那就烙不成了?”

  黑衣人怒道:“那裡有此等事情?”

  白惜香笑道:“萬一你取不到呢?”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我就以款待貴賓之禮,迎送你們。”

  白惜香笑道:“我還有一個不清之求,不知是否得蒙答允?”

  黑衣人道:“你如真的能擋住我,取不到爐中烙鐵,不論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白惜香道:“我的條件很苛刻,還是先說出來給你想想,如若是不願答應,你可以早些拒絕。”

  黑衣人道:“這世間沒有人能趕來救助你們脫險,用不著拖延時間,還是快些說罷!”

  白惜香道:“如若你取不到爐中烙鐵,以迎待貴賓之禮,送我們平安離此,我們自是太吃虧了。”

  黑衣人冷冷道:“那我要怎麼樣?”

  白惜香道:“你脫下身被黑紗,解下面罩,讓我們瞧瞧你的真正面目。”

  黑衣人沉吟半晌,道:“如是我取到那爐中烙鐵呢?”

  白惜香道:“我們自烙梅花標記、終身受你譴使。”

  那黑衣人似是被白惜香託大的口氣所震撼,兩道冷電一般的眼睛,凝注在白惜香臉上,瞧了良久,道:“好吧!咱們就此一言為定。”

  白惜香道:“那你就準備出手吧。”緩緩舉起手中短劍,擋在烙鐵前,左手二指斜斜伸出,右手短劍平及小腹,手臂半屈半伸,腳下不丁不八。

  林寒青心中暗暗發愁,擔心白惜香難擋那黑衣人隨手一擊,她既然答應了落敗之後,要自烙梅花標識,終身受命那黑衣人,屆時,自己實難不認這筆帳。

  凝目望去,只見白惜香擺的架式,驟看上去,似是“白鶴展翼”,但仔細一看,卻又不是,再看似“金雞獨立",但這念頭一閃而過,立刻又自己否認了這個觀念。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起手之式,看上去平平凡凡,毫不起眼。

  林寒青只看的心中優急更甚,暗暗忖道:“難道這一招起手式,能夠擋得那黑衣人麼?唉……看來,我非出手助她一臂了。”當即提聚丹田真氣,全身的功力,都凝聚在兩掌之上,一發覺白惜香難以招架,即將以畢生的功力,作全力的一擊,以挽救白惜香的危難。

  他自知,縱然是全力出手,也難是那黑衣人的對手,但他卻不忍眼看著嬌弱不勝的白惜香葬送在那黑衣人的掌下。

  這是個寧為玉碎的打算,縱然是今天都難脫劫難,他也應該死在白惜香之前。”

  回頭望去,只見那黑衣人呆呆的望著白惜香,凝立不動。

  他全身都在一層黑紗中掩蔽著,只有兩隻眼睛,暴露在外,但從他那凝注的目光中,可以遼出他內心中的緊張,猶疑,似是白惜香那平平凡凡的橫劍一站,已然使那黑衣人大感困惑。

  林寒青心中奇怪,忍不住仔細看去。

  這仔細一看之下,林寒青不禁為之大吃一驚。

  只覺白惜香那一招橫劍而立的形勢下,任何一個角度,都潛蘊著迅快的反擊之能,防守的謹嚴,武功中再難找出一招一式,可與相比!

  最使人驚異的是,隱隱可見她那反擊之勢中,潛蘊著無可拒敵的力量,只要白惜香發動反擊,不論用出何種武功,都無法抗拒她的反擊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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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林寒青迅快的把自己所學過的武功,想了一遍,只覺無一招能夠攻入白惜香那防守一式中,無一招能夠抗拒白惜香反擊之勢。

  他想到了天龍八劍,這劍術中至強至高之學,充滿著無與倫比的威力,但如用來和白惜香這一招相抗,竟無一招能用得上。

  只見那黑衣人緩緩移動身軀,轉了一個方向。

  白惜香身軀緩移,也隨著那黑衣人轉了過去,一直保持著和他對面而立。

  但見那黑衣人愈轉愈快,片刻間只見一條黑影,繞著那熊熊的爐火飛轉。

  白惜香也隨著那黑衣人急轉之勢,開始了急快的旋轉。

  林寒青只看的大為擔心,暗暗忖道:“白惜香身軀嬌弱,這般轉動不停,只怕是難以支持好久。”

  那黑衣人武功雖高,但他兩腿好像是不太靈活,轉動之間,不能運用自如。

  林寒青暗作估計,如是那黑衣人兩條腿再靈活一些,他身子轉動的速度,較此刻至少可增快一倍,那就非白惜香嬌弱的身體,所可應付的了。”

  這黑衣人遠離在白惜香四五尺外,每轉一週,直徑總要有二三丈左右,坦白惜香背爐轉身,一週直徑也不過數尺。

  那黑衣人環繞著白惜香轉動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突然停了下來,緩緩退回原位,道:“你勝了。”

  林寒青暗暗鬆一口氣,抬頭看去,只見白惜香嫩臉通紅,微微作喘,暗道一聲僥倖,如是黑衣人能再堅持下去,不用出手攻擊,只要再多上一些時間,白惜香就勢非自己暈倒不可。

  白惜香故作輕鬆,舉手理理垂下的長發,笑道:“我勝的很不容易,我已用出了全身的氣力。”

  那黑衣人道:“不論你是否用出全力,但總是你勝了,從此刻起,你們是我的嘉賓。”

  林寒青暗暗忖道:“想不到他還能這般的講理。”

  只見他舉手一揮,道:“把這火爐抬下去。”

  兩個赤背雄壯的大漢,抬起火滔熊熊的爐子,退了下去。

  廳堂上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原來,這詞堂中所有的門窗,都被一層厚厚的黑慢速起。

  白惜香緩緩伸出手去,抓住了林寒青的右腕,慢慢的把身子依偎在他的身上。

  林寒青覺出她手指冰冷,整個的身子,都在微微抖動著。

  一縷深深的惜憐由心底泛了上來,低聲說道:“累苦你了,堂堂六尺之軀,借重姑娘的保護,想來實叫人慚愧的很!”

  白惜香長長舒一口氣道:“我想,這廳堂之外的月光,一定很明亮。”

  但聞唰的一聲,那厚厚的黑色幔子,突然大開,似水月華,透了進來,隱隱已可見室中的景物。

  白惜香用力的扶住了林寒青的右臂,站起了身子,說道:“你這般簡慢佳賓,豈是待客之道。”

  黑衣人道:“我已脫去了身上的黑紗面罩,應了約言,你們也該走了吧!”

  只聽白惜香咯咯笑道:“你原來也是女人。”

  那黑衣人默然不語,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林寒青吃了一驚,道:“什麼?”他本想轉過瞼去瞧瞧,但聞得白惜香說那黑衣人也是女人,反而不好意思轉過臉去看了。

  白借香道:“她不但行動有男子氣,而且連聲音也能改變,連我也幾乎被他騙過去了。”

  那黑衣人冷冷說道:“不論我是男是女,但我已實現承諾,你們也該走了。”

  白惜香道:“我們很久未進過食用之物了,既是你的貴賓,豈可連一頓酒飯也不招待?”

  林寒青一直望著窗外,不敢回頭過去。

  但聞那黑衣人道:“那要請兩位在此稍候片刻,我去要人準備酒飯。”

  林寒青聽到了步履之聲,從身後走過,但又不便回頭張望,只好暗自運氣戒備。

  但聞那步履之聲愈去愈遠,消失不聞,廳堂中寂然無聲,似是白惜香也隨著那步履聲走了一般。

  林寒青輕輕咳了一聲,道:“白姑娘。”

  但聞四下傳來回音,卻不聞白惜香回應聲音。

  林寒青這一驚非同小可,再也忍耐不住,回頭望去,那還有白惜香的影子,幽暗的廳堂中只餘下他一個人。

  事情變化大出了意料之外,使林寒青有些張保失措,他勉強壓制著心中激動,仔細的瞧了一遍,緩步向後走去,只見那一扇木門,業已敞開,顯然,那黑衣人扶持了白惜香從此門而去。

  門後面是一片荒涼的廣場,生滿了雜草。

  五丈外有一座聳立黑影,似是房屋,林寒青心念一轉,忖道:“先到那座屋子裡瞧瞧再說。”正待行去,突見火光一閃,房中突然亮起燈光,果然是一座房子,立時施展開輕功,疾奔過去。

  兩扇木門,早已大開,室中高燒著一隻火燭,一張小木桌上,擺了一付碗筷,一個磁酒杯和兩盤細點,但卻寂無一人。

  這景象又大大出了他的意外,不禁呆在門口,只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付思良久,才緩步走了進去。

  林寒音剛剛走近木桌,突然身後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道:“閣下清先吃一點點心,酒菜即可送到。”

  林寒青回頭望去,只見一個青衣童子,當門而應,頂門上烙一顆梅花標識,立時一提真氣,身子陡然飛了過去,伸手一把抓向那童子的右腕。

  青衣童子不但不避,反而一伸手臂,竟是把右腕迎向林寒青五指之中。

  林寒青左手抓住了那青衣童子的脈穴,右手的參商劍隨勢推出,點在那青衣童子胸前,冷冷說道:“那位白姑娘那裡去了?快說!”

  青衣童子神態沉著,緩緩的說道:“我知要縱身讓你,你決然抓我不住。”

  林寒青左腕一用力,把那青衣童子拖入房中,鬆開五指,說道:“不錯,你剛才確未避讓,那咱們現在試試!”

  那青衣童子冷笑一下,道:“你是我們主人的貴賓,在下不能和你動手,但你殺了我也沒有用。”

  林寒青呆了一呆,道:“為什麼?”

  那青衣童子道:“因為梅花主人的門下,未得主人允准,不能隨便說話。”

  林寒青怒道:“你既作不了主,那就帶我去見那梅花主人。”

  青衣童子道:“在下之意,你不如留這裡,先行吃過酒飯,如是敝東主讓你們見面,自會派人來此相請!如是他不讓你們相見,你縱然哀告他也是無用。”

  林寒青道:“貴東主既然把我們當作佳賓看待,這待客之道,豈能是這般無禮?”

  青衣童子道:“據我猜想,敞東主今晚定會請你見面,有什麼事,你見到他再談不遲,如若你此刻要用強動武,定會把事情鬧壞。”

  林寒青暗暗忖道:“這話倒是不錯,小不忍則亂大謀,目下白惜香生死不知,下落難明,如若和他們衝突起來,他們可以立刻殺死白惜香。”

  那青衣童子道:“你既聽我良言相勸,最好就進些食物,就算是打起架來,也多些氣力。”說著伸手就兩盤細點上,各取一塊,吞入口中,接道:“我們東主吩咐,不論何等食用之物,送上之時,先由我們嘗試一塊,以免你們疑心。”

  林寒青道:“原來如此。”取過兩盤細點,一口氣把兩盤吃完。

  那青衣童子回顧了林寒青一眼,道:“我去替你取酒飯去。”大步出門而去。

  林寒青望著那青衣童子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陣茫然無措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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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他呆呆的坐著,望著燭光出神,心中惦唸著那白惜香的生死,不禁黯然。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突然一陣酒肉香氣,撲入鼻中。

  抬頭看去,那青衣童子已不知何時走了進來,手中托著一個木盤,盤中放著四樣精緻的菜餚,和一把精巧的銀壺,說道:“趁酒菜還熱,吃一點吧!”

  林寒青望了那木盤一眼,伸手取過桌子上的筷子,不容那青衣童子放下手中木盤,立即挨了一塊佳餚,放入口中。

  青衣童子微微一笑,道:“你不怕這酒菜之中有毒嗎?”緩緩放下木盤,把四盤佳餚,放在木桌之上。

  林寒青冷冷說道:“縱然那梅花主人,心狠手辣,但在下想他也不至在酒茶之中下毒。”

  青衣童子提起銀壺,替林寒青倒滿了一杯酒,道:“你既不怕酒菜之中有毒,那就請把這杯酒也喝下去吧!”

  林寒青端起酒杯,一口吞了下去,緩緩把酒杯放下,雙目中突然暴射出冷電一般的神光,道:“這酒菜裡有……”伸手向那青衣童子抓了過來。

  那青衣童子突然一閃身軀,輕靈異常的避開林寒青的左手,道:“你如肯再喝一杯,即可沉醉過去,亦可安靜的渡過這一段焦急的等待時光。”

  林寒青一把沒有抓住那青衣童子,幾乎收不住那向前衝擊之勢,踉蹌向前衝出了四五步遠,才停住身子。

  那青衣童子接著說道:“正如你所說一般,這梅花主人,決不會在酒中下毒,不過那壺中之酒,酒性強烈無比,縱然天下最為善飲的人,也難一口氣跑下三杯,你的酒量不好,為什麼不慢些吃呢?逞強好勝,一口氣吃下了一杯酒去。自然是要醉了。”

  林寒青雖然已覺著力難勝酒,腹中有如火燒一般的難過,眼中金光亂閃,但他的神志還很清醒,對那青衣童子之言,聽得十分清楚,手扶桌面,支撐著身軀,道:“在下雖不善飲,也不能說一杯就醉,我不信你的鬼話。”

  那青衣童子道:“如若這酒中確有毒藥,此刻只怕你早身中劇毒,七勞流血而死,那裡還能支撐到現在不倒下去……”

  微微一頓,又接著說道:“但你此刻人已大醉、可是神志還很清醒,如是這等支撐下去,定然十分痛苦,這酒性得四個時辰之內,才逐漸的消退下去,你如渡過這痛苦的四個時辰,實是一件難以忍受的事,假如肯再喝一杯下去,醉個人事不知,一場好睡,即可渡過四個時辰。”

  林寒青怒道:“帶我去,我要去見那梅花主人,問問他說的話算是不算?”

  青衣童子道:“敝東主用他最好的酒,最好的菜,迎待俟賓,那裡有錯了,你自己力不勝酒,怪得那一個呢?”

  林寒青暗中提真氣,正待舉步,衝向那青衣童子,卻不料此刻酒性已然全部發作,一提真氣,立覺頭重腳輕,一個跟斗向地下栽去。

  那青衣童子身子一閃,疾如飄風一般竄了過來,右手一探,抓住了林寒有的右肩,左手提起錯壺,又倒出一杯酒來,說道:“酒最解相思,你再喝一杯,那就可以醉一個人事不省了。”端起酒杯,便把一杯酒住了下去。

  林寒青已經言語不清,口裡嚷著不喝、不喝,但卻已無能拒擋那青衣童子,推拒之中,卻把一杯酒喝了下去。

  第二杯烈酒入肚,林寒青立時神志全失。

  待他恢復了神志清醒時,景物早已大變。

  七盞色彩不同的宮燈,交織成一片炫目的彩光,一陣陣脂粉香氣,撲鼻沁心。

  只聽一陣媵鳴般的聲音,傳入耳際,道:“林相公請吃一碗醒酒湯,你如是在酒意朦朧中錯過了這一場眼福,那可是終生大憾。”

  林寒青卻有些迷迷糊糊,根本未聽清那人說的什麼?但覺一陣清新的香氣,勾動了食慾。不自覺的張口吃了下去。

  就這般似醒非醒中,竟把一碗金線鯉做成的醒酒湯,全部吃了下去。

  這一碗釀酒湯入腹之後,沉迷的酒意,立時全消。

  轉頭望去,只見一個身著紅繽官衣,頭髮高高挽起的少女,左手托著一隻空碗,右手拿著一隻湯匙,秋波流光,望著他微笑。

  一陣羞意,泛上心頭,隱隱記得,剛才就在她送喂之下,吃完一碗醒酒湯。

  但見彩光流動,七隻宮燈,突然開始急速旋轉起來。

  一個清脆猶如銀鈴的聲音,傳了過來,道:“那位林相公酒意醒了麼?”

  彩光炫目,影響了林寒青的視線,只聽得聲音傳來不遠,卻看不見那說話的人在何處?

  但聞身側那身著紅經官裝的女予答道:“吃完了一碗金線鯉魚湯,酒意全消了。”

  林寒青暗道:“金線鯉?很名貴的魚啊!怎麼竟捨得替我作一碗醒酒湯吃?”

  只聽那清脆的女子聲音,叫道:“既然酒意醒了,那就讓他換上衣服。”

  林寒青心中一動,忖道:“好啊,他們不知要如何作踐我了,要我換上什麼衣服?”

  只聽那紅線它裝少女,說道:“不勞姐姐費心,我們早已替他換過衣服了。”

  遙遙裡傳來一聲嬌笑,道:“我忘了今宵是小翠妹妹主持其事,早知是你,也用不著我費心多問了!”

  那紅綠宮裝少女笑道:“好說,好說,姐姐多誇獎了,小翠愧不敢當。”

  林寒青聽得心中吃了一驚,暗道:“他們見時替我換了衣服,我怎麼全然不覺呢?”

  低頭看去,果見身上衣著已換,一襲白衫,竟然易作了一件紅袍。

  只覺頭上一陣沉重之感,伸手一摸,不知何時,竟然被戴了一項珠冠。

  旋轉的綵燈,更見迅快,彩光流轉,目迷五色。

  林寒青目光轉動,左右顧盼了一眼,似是在他身側站了不少的人,一個個都是身著綵衣的官袋女子,一時間心頭茫然,再也想不出是怎麼回事?忍不住問道:“小翠姑娘……”

  身著紅繞宮裝少女,笑道:“不用加上姑娘了,叫我小翠就是。”

  林寒青道:“這是什麼地方?誰把我的衣服換了?”

  小翠笑道:“天下何處有此家,誰也難說出這是什麼地方,只當它是一場夢,留下些溫馨的回憶,也就是了。”

  林寒青神志已然完全清醒過來,突然挺身站了起來,伸手去取頭上珠冠。

  小翠吃一驚,道:“你要幹什麼?”

  林寒青道:“我要脫下珠冠,撕去紅袍,還我本來面目。”

  小翠道:“不行,我們東主即將現身相見,你如脫去紅袍,摔了珠冠,那是自絕於他,見不到我家東主,可不能責怪敝東主失信於你了。”

  林寒青聽得徵了一怔,忖道:“這話倒也不錯,那梅花主人,似是極不願和人相見,我如錯過今日之機,今後能否再見到他,很難預料,眼下白惜香下落不知,如若見不到那梅花主人,只怕這些人都難作主說出她的下落。”

  他心中風車般打了幾轉,暗暗嘆息一聲,緩緩坐了下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8 14:28
一二八

  那名叫小翠的宮裝少女,突然附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你能得我們東主接見,難得至極,耐心的等一陣,有何不可?”

  林寒青心頭憋了一腔怒火,無處發作,聽完後冷冷說道:“你們那東主是不是人?”

  小翠愣了一愣,嚴肅的說道:“你講話要小心一些……”聲音頓得一頓,接道:“如若這世間當真的有神,敝東主當之無愧!”

  林寒青心中一動,強自按下怒火,忖道:“那梅花主人,不知何等惑力,控制了屬下,使這些人個個對他崇敬至此。”

  付思之間,忽見那旋轉不息的燈光,忽的停了下來,室中景物,隱隱可辨。

  這是座廣敞的大廳,除了四周七彩的宮燈之外,敞廳裡品率形,擺著三張木桌,木桌上鋪著錦緞,中間放了一隻白玉瓶,瓶中插了一來梅花。

  兩張木桌,都空著,只有自己據案而坐,獨霸一桌。

  四五個身著綵衣的宮女,分列在他身後。

  案下白梅花,發出一陣陣的清香,撲鼻沁心。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細樂,隱隱約約的飄傳過來。

  小翠附在林寒青的耳際說道:“林相公,敝東主大駕即到,你見他之後,最好能有禮貌些。”

  七盞綵燈,一齊熄去,室中黑暗如漆,伸手不見五指。

  林寒青暗暗罵道:“哼!鬼鬼祟祟,見不得天日。”

  心念未息,突見火光,四個綵衣宮裝少女,各抱著一個玉盤,珊珊而來。

  玉盤上放著一隻金色燭台,台上插著一隻紅燭。

  紅燭高燒,火光熊熊,照亮了全廳。

  四女之後,緊隨著八個女童,每人捧一束香火。

  一股濃烈的檀香氣味,撲了過來。

  四個捧燭的宮裝少女,分佈成一個方形,環繞著三張輸有錦緞的木桌。

  八個捧香女童,緩緩把手中捧的檀香,放在三張木桌的中間。

  剎那間,香菸裊裊,滿室盡都是蒸騰的煙氣。

  檀香味更是強烈,香菸編繞,視線逐漸的不符。

  但聞一聲清脆的嬌喝,道:“東主駕到。”四隻火燭,突然熄去。

  倏忽間,只見人影閃動。

  林寒青閉上眼睛,定定神,再睜眼望去,只見兩張木桌後,已然有人落座。

  這時,室中只有那八束檀香的微弱光芒。

  如論林寒青的內功自力,藉著八束檀香的微弱光芒,足可看清楚室中人的衣著面貌,但那縷起的香菸,有如濃霧,使林寒育有些現線不清,三張木桌,雖然擺的很近,林寒青也難能看清那些人面貌。

  只聽有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你要見我麼?”

  林寒青聽辨聲音,是由右面一張木桌後傳來,凝目望去,隱隱可見有張秀麗的面容,當下說道:“在下林寒青。”

  那清冷的聲音接道:“我已經知道大名了。”

  林寒青道:“姑娘可是梅花主人麼?”

  那清冷的聲音答道:“不錯!”

  林寒青輕輕咳了一聲,只覺千言萬語湧了上來,想不出該如何開口?

  那清冷的聲音,接道:“有什麼話,快些說吧!我沒有時間多等?”

  林寒青心中雖有千言萬語,但目下最為重要的還是白惜香的生死安危,當下問道:“和在下同來的那位姑娘,不知現在何處?”

  那清冷的聲音,說道:“她很好,安然無恙,只不過此刻你不能見她。”

  林寒青道:“為什麼?”

  梅花主人道:“我雖把你們當作上賓就將,但卻不能使你們見面,那位白姑娘人雖聰明的很,可惜的是她在打賭時,忘記加上一條,說明在接受款待時,不能把你們分開。”

  林寒青道:“在下只要知道她安好無恙,就放心了。”

  梅花主人道:“現在你已經知道了。”

  林寒青暗暗忖道:“他是在下逐客令,但難得和她見一面,總該把心中的疑問,問個明白。”當下較輕咳了一聲,道:“適才在大廳上,那穿著一身黑衣的人,是你麼?”

  梅花主人道:“就算他是我吧!你只要知道有一個梅花主人,也就是了,用不著把事情瞭解的十分清楚。”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適應,林寒青的視線清楚了甚多,用足目力望去,只見那梅花主人穿著一身深色的衣服,手上也帶了一付深色的手套,但臉上卻是未戴面具,隱隱可辨端正的五官,秀麗的輪廓,但他卻無法辨識出他衣服上的顏色,和那清晰的像貌,濃重的煙霧環繞下,一切都是隱隱約約的輪廓,無法留下清晰的記憶。

  只聽那梅花主人冷冷說道:“你這般瞧我,一定是瞧得很清楚了?”

  林寒青道:“煙霧繞繞,視界不清,看得不十分清楚。”

  梅花主人道:“已經夠了,未入梅花門下的,能這樣看到我,那已經是很難得了。”

  林寒青道:“咱們不談此事也罷,在下有幾樁事情,想請教閣下?”

  梅花主人道:“說快一些,我們最多還有一盞熱茶工夫的相處時間。”

  林寒青道:“天下武林同道,和你何仇何恨,你要這般對付他們?”

  梅花主人道:“我如何對付他們?”

  林寒青道:“你在那烈婦冢設下筵席,邀請天下英雄赴宴,是何用心?”

  梅花主人道:“個中的原因很多,但此刻卻沒有時間對你說清楚了?”

  林寒青道:“此刻在下是何等身份?”

  梅花主人道:“貴賓身份。”

  林寒青道:“既屬貴賓身份,在下不知是否有自主行動?”

  梅花主人道:“自然可以。”

  林寒青突然由坐位上站了起來,道:“在下承蒙款待,禮該致謝。”緩步向梅花主人的席位上走了過去。

  站在身後的小翠,突然伸出一隻手來,按在了林寒青肩頭之上,道:“男女授受不親,你雖是我們的貴賓,但此地卻是女孩子家,你豈可亂走莽闖!”

  林寒青只覺那按在肩上五指,勁為甚強,而且指尖觸及之位,分拿肩頭上三處穴道,決難強行掙動,當下冷笑一聲,道:“梅花主人的待客之道,原來是這般的橫蠻無禮。”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8 14:29
一二九

  梅花主人沉吟良久,緩緩道:“小翠你放開他,看他要幹什麼?”

  小翠應了一聲,緩緩放開按在林寒青肩頭的手掌,道:“婢子遵命!”

  梅花主人道:“林寒青,我已破例對你代客,你如行動大過放肆,踰越我們梅花門下的規範,別怪我翻臉不認你貴賓身份,當場處死。”

  林寒青冷然說道:“在下並非你梅花門下之人,目是不用遵守你們梅花門下的的規矩了。”暗中提聚其氣,輕輕樣拿推出。

  這一拿去勢雖緩,但卻蓄直了極強的內勁,輕輕一推之下,暗勁排蕩,濃重的煙霧,立時被那暗勁排落去,視界突然一清。

  林寒青凝神望去,只見~張微帶怒意的秀麗面孔。

  飄開的濃煙,重又聚攏回來,那張微帶怒容的秀麗面孔,又為濃煙籠起。

  林寒青心中閃起了無數疑問,暗道:“看那張面孔分明是一位女子無疑,雖道那惡毒狠辣的梅花主人,當真的是一位女子不成?”

  一個女子,統率了很多隱藏去本來面目的武林高手,當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可惜的是那料事如神,視一知十的白借香不在此地,如若她在此地,當能推想出這其間重重疑雲。

  只聽梅花主人說道:“林寒青你可看清楚了?”

  林寒青道:“雖然是匆匆一瞥間,但已留有記憶。”

  梅花主人道:“你要仔細的想清楚了,答覆我問的你的話。”

  林寒青道:“什麼事?”

  梅花主人道:“福禍無門,唯人自找,你如答錯了一句話,可能為我處死,如是答對了一句話,也可能被我恭送離此,你不用妄動心機,自作判定,別讓聰明反被聰明誤,只要你據實而言,縱然是被我處死,那也算死的無憾了。”

  林寒青道:“在下被禮迎至此,身為貴賓,如若是翻臉成仇,在下當不甘束手就縛。”

  梅花主人突然格格大笑道:“你可是覺著自己的本事很大麼?”

  林寒青道:“那怕是一招之戰,在下亦不畏縮。”

  梅花主人呆了一呆,道:“你很英雄……”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我現在要問你了。”

  林寒青道:“在下洗耳恭聽。”

  梅花主人道:“如是我們異地相逢,你還能不能認得出我?”

  林寒青略一沉吟,道:“如是仍然穿著這樣的衣服,自然是能夠認得出來。”

  梅花主人道:“我穿的什麼顏色衣服。”

  林寒青道:“深藍色,或是黑色。”

  梅花主人沉吟良久,冷冷說道:“咱們如異地重逢,你雖然未必能夠認得出我,但你心目之中,恐怕已留下我很深的印象,如是咱們重逢之處,環境清幽,在給你一段時間去仔細想上一想,恐怕你就可以想起我了?”

  林寒青道:“這話不錯。”

  梅花主人道:“你可知道見過我真正面目的人,該怎麼樣?”

  林寒青道:“不知道!”

  梅花主人道:“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

  林寒青道:“那兩條路?”

  梅花主人道:“一條是死,另一條是歸附我們梅花門下,自烙梅花標識。”

  林寒青咧的一聲,抽出懷中的短劍,道:“大丈夫寧為玉碎,不作瓦全,在下極願一戰。”

  梅花主人冷笑一聲,道:“好!我倒要瞧瞧你是不是鐵打羅漢?”

  林寒青長長吸一口真氣,短劍斜斜指出,蓄勢待敵,說道:“儘管出手。”

  但見梅花主人,緩緩站起身來,舉手一樣,道:“你們都給我下去。”

  群婢應了一聲,齊齊退去。

  一陣步履之聲過後,幽暗的大廳中重歸寂然,靜的聽不到一點聲息。

  林寒青全神貫注,手橫短劍,只要那梅花主人一出手,立時將全力反擊。

  那知過了良久,仍然聽不到一點動靜。

  林寒青緊張的手心沁出汗來,身子也有些微微的顫抖。

  再看那梅花主人仍然如一座木雕泥塑的神像一般,靜靜的站著不動。

  林寒青舉手拂試一下頭上的汗水,道:“你怎麼還不出手?”

  梅花主人冷笑一聲,突然舉手一揮。晃燃了一隻火摺子。”

  幽暗的大廳中,突然亮起了一點火光,顯得十分明亮。

  火光照耀下,林寒青春到了一張絕世無倫的美麗面孔。

  長發散披,垂在肩上,長長黛酒,圓圓的眼睛,櫻唇輕啟,微帶著笑意。

  群婢退出大廳時,順手熄滅了廳中燃燒的香火,飄浮的煙氣,愈來愈談,那張美麗的臉,也愈來愈見清楚。

  林寒青長長的吸一口氣,心中暗暗的讚道:“好一位絕世佳人!”

  只聽那梅花主人冷冷的說道。“你看清楚了麼?”

  林寒青道:“看清楚了。”

  梅花主人道:“如若你未看清楚,那是死有所憾了。”

  林寒青忽然想起了白惜香來,那位嬌弱不勝的姑娘只餘下了有限的數月生命,她本該歡歡樂樂的渡過這寶貴的日子,但她卻捲入了武林中一場浩劫的漩渦中,這胸襟是何等的豪壯,何等的高潔!

  只聽那梅花主人道:“你已經看得很清楚了,以後的該怎麼辦?”

  林寒青道:“該怎麼辦?在下就不知道了?”

  梅花主人突然輕輕一皺眉頭,道:“你再仔細的瞧瞧我。”

  林寒青果然抬起頭來,仔細瞧去,這仔細一看,頓覺全身血液流得大增,百脈憤張,只覺地眉目神態之間,有一種撩人給念的春情,蕩漾如波,動人心弦,不自覺的緩緩垂了手中的短劍。

  梅花主人道:“現在你該明白了吧?”

  林寒青似是中了瘋魔,啪的一聲,投去手中短劍,雙目圓睜,走了上去,道:“我明白了……”

  但見火花一閃而熄,大廳中恢復了黑暗。

  原來火摺子經過這一陣點燒之後,已然燒完熄去。

  林寒青迷亂的神志,突然一清,停下了腳步。

  只聽梅花主人那甜柔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你怎麼不過來了?”

  她的聲音中,亦似是帶著動人心魄的磁性吸力,林寒青只覺心頭一震,幾乎又情不自禁的走了過去。

  但他終於自制的停了下來。

  沉默在黑暗中,延續了足足有一盞熱茶之久。

  但聞梅花主人冷笑一聲,說道:“你不錯啊,居然能等完我一隻火摺子。”

  她的聲音由充滿著甜柔的簡力中,又恢復了那一股清冷的味道。

  其實林寒青的內心中正有著激烈波蕩,有一股莫名的強烈衝動,想撲過去。

  這是個難得的巧合,如若不是林寒奇想到了那矯弱不勝的白惜香,分去了他很多的心神,在那一隻火摺子燃燒的光亮裡,必將為那張絕世無倫的美麗面容所惑。

  黑暗中又傳來那梅花主人清冷的聲音,道:“自我出道以來,你是唯一抗拒我一隻火摺的人,你那過人的定力,雖使我十分佩服,但也使我生出了殺你的心。”

  林寒青迷亂的神智,逐漸的恢復了清醒,緩緩說道:“在下亦相信你有殺我之能,但在下自幼習武,十數年寒暑未曾間斷,縱然是被人殺了,那也只怪我學藝不精,死而何憾,但那位白姑娘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就算是一個從未習過武功的人,想殺她,亦非什麼難事。”

  梅花主人道:“你要替他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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