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〇
韓士公暗暗忖道:是啊!我這把年紀了,何苦和兩位小姑娘家生氣呢?不禁啞然一笑,道:“兄弟說的不錯,不過這兩個丫頭十分可惡,強敵在陣外堆積柴草,分明是想把咱們活活燒死此地,老夫幾次警告她們,兩個丫頭是理也不理,那我倒是要瞧瞧看,咱們誰怕死了?”
林寒青暗暗笑道:“六七十歲的人,還和孩子一般模樣。”
要知這韓士公,在江湖之上,闖蕩數十年,也就憑他一份急公好義,和待人熱誠的赤子之心,才能化凶為吉,有驚無險。
轉頭看去,只見二婢各自執著那白衣女一雙玉手,盤膝閉目而坐,右掌和那白衣女掌心相抵,正以本身真之渡入那白衣女的體內,助她復生。
林寒青輕輕嘆息一聲,道:“她一個多病之軀,柔弱女子,竟能輕談生死,不畏強暴,咱們堂堂男子,想來豈不慚!”
韓士公道:“凡具有大智大慧者,必具有大勇,自不是常人能及。”
林寒青道:“眼下處境險惡,陣外堆積如山的柴草,一旦燃燒起來、火勢定然十分凶惡,必需得早些設謀對策,我去助她醒來。”站起身來,橫移兩步,左手扶起那白衣女的身子,右掌抵在她背後“命門穴”上,暗運真氣,一股熱流,源源攻入那白衣女的體內。
他功力深厚,遠非二婢能及,那白衣女蒼白的臉色上,逐漸泛升起淡淡的紅暈,緊閉的雙目,緩緩啟開。
素梅長長吁一口氣,道:“姑娘嚇死小婢們了。”
白衣女目光轉動,四外望了~眼,回首對林寒青一笑道:“他們想燒死咱們。”
林寒青道:“不錯,眼下這四周堆積的木材,已足夠燃燒上三四個時辰之久,別說火燒延蔓,燒入陣中了,就是那蒸人的熱氣,也要把咱們活活的烤焦了。”
韓士公突然哈哈大笑道:“老夫活了這大年紀,闖蕩江湖數十年,坐過水牢,受過刀傷,單單是沒有嘗過大火燒烤的滋味,今日有幸,試試也好,反正老夫,已活了六十幾年。縱然被火燒死了,那也不算短壽啊!”
林寒青知他心中仍然在生二婢的氣!心想勸他幾句,一時間卻是想不起適當的措詞。
那白衣女略一沉吟,回顧了香菊、素梅一眼,說道:“你們兩個丫頭,怎麼開罪了老前輩,快些上前賠個禮去。”
二婢不敢分辨,相互望了一眼,走上前去,躬身說道:“大人不見小人過,我們年幼無知,開罪了韓老前輩,我們姐妹這裡陪罪了。”齊齊斂了一禮。
這一來,韓士公倒是覺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連聲說道:“那裡,那裡,老朽這把年紀了,和你們這些女孩子鬧氣,想起來慚愧的很。”
香菊揚了揚柳眉兒問道:“韓老前輩,我們姐妹罪也陪過了,韓老前輩的氣也消了,但卻不知我們兩姐妹見時開罪了老前輩?”
素梅淡淡一笑,接道:“還望老前輩指點、指點,也免得我們姐妹日後再犯?”
韓士公只覺臉上熱辣的難過,卻是說不出二女之錯。
白衣女接口道:“對長者說話不敬,神色不恭,處處都是錯,那裡還用指出來,還不給我退下去。”
二婢應了一聲,退到那白衣女的身後。
林寒青怕韓士公下不了台,搬轉話題,接口說道:“姑娘,咱們得設法出陣,難道坐在這裡等他們燒死不成?”
白衣女沉吟了一陣,道:“咱們出不去,如若強行在路,勢必要造成重大的傷亡!”
韓士公道:“老朽一把年紀,死不足借,但幾位都正值青春年華,豈可輕踐性命,如其坐以待斃,倒不如衝出陣去,拼他一下,走得一個是一個。”
白衣女道:“不能逞匹夫之勇,衝出陣去,也不願坐以待斃,自絕生機。”
韓士公道:“兩者皆不可取,倒使老朽想不明白,該當如何了?”
白衣女道:“咱們要安然脫險。”
韓士公四下望了一陣,搖頭,道。“除非咱們生了翅膀,飛上天去。”
白衣女笑道:“老前輩只想到上天,但卻忘了咱們可以入地。”
韓士公道:“姑娘之意,可是說咱們挖個地道,跑出去麼?但老朽之見,這辦法卻是萬萬的行它不通?”
白衣女道:“如是挖一個地道,直達堆集的木柴之外,自然是行不通了。”
韓士公呆了一呆,道:“姑娘高才,非是常人能及,眼下時機迫促,姑娘還是明說了吧!這等深蓄玄機之言,老朽是越聽越糊塗了。”
白衣女道:“說穿了十分容易,用心想一想,誰都可以想到,我在選這塊地形之時,已想到他們可能施用火攻,因此陣中有一塊高出的土丘,咱們不用費力,就可以挖一個坑了,可容咱們幾人存身,然後先他們放起一把火來,火勢由裡向外蔓延,或可連這座奇陣,也可保全下來。”
韓士公道:“事不宜遲,咱們早些動手。”
白衣女道:“不用慌,他們如是早存了燒死咱們之心,只怕早已放起火來,那裡能等到現在?”
天色逐漸的黑了下來,天上星光閃爍。
林寒青、韓土公、素梅、香菊,齊齊動手,很快的在那高丘下挖了一個可容四人存身的大洞。
白在女精神似是已難再支撐下去,不得不借助金針刺穴法。
兩枚金針刺入穴中,立時容光煥發,精神奕奕。
這時,一輪明月,由東方天際升起,陰森的荒野裡,不時傳來了聲聲梟鳴。
白衣少女望望天色,道:“是時候了,咱們要先發制人!”
林寒青:“放火麼?”
白衣女點點頭,道:“走!咱們兩人去……”
林寒青道:“姑娘身體不好,還是多多休息,在下一個人,也就夠了。”
白衣女微微一笑,道:“放火是下下之策,也許咱們還有別的辦法,走此陪我出陣瞧瞧去。”
林寒青伸手拔出了參商劍,道:“姑娘要小心了,出陣之後,請緊隨在下身後,也許他們早已埋伏人手,突施襲擊,在下或將援救不及。”
白衣女已舉步向前行去,笑道:“你關心我,是麼?”
林寒青怔了一怔,道:“在下極為敬佩姑娘的膽氣。”
白衣女淡淡一笑,道:“那不是我膽子大,只不過是我自知命不長久,早死幾日晚死幾日也沒有什麼分別。”
林寒青輕輕嘆息一聲,默然不語。
白衣女又道:“本來我還可活六個月,但經過一番鬥智,耗消元氣太多,只怕是難以活過三個月。”
林寒青道:“姑娘才華絕世,精通醫理,難道這世上,就沒有解救之藥麼?”
白衣女笑道:“我爹爹和母親為了想醫我的病,找遍了天下名醫,但每位名醫,卻有著不同的看法,診斷結果,用藥也不相同,我爹爹一氣之下,把十二位名醫,全都請上了連雲廬,由天鶴上人老前輩主持,費了三天三夜的時間,研究我的病情,可是仍然難以找出療救之法……”
林寒青一皺眉頭,“那天地考前輩之能,也是束手無策麼?”
白衣女然停了下來,席地而坐,舉手理一下垂在鬢邊的散發,笑道:“他們相互研商了七八天,終於找出來一個結果。”
此刻,已然到了竹陣邊緣,只要再向前走上幾步,立可出陣,林寒青知她坐下之意,有話要說,也隨著坐了下去,接道:”什麼樣的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