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〇
林寒青道:“殺一個毫無抗拒之力的人,算不得什麼英雄人物。”
梅花主人道:“此刻,你們都還是我的貴賓,我就是要殺你們,也非其時……”
聲音微微一頓,又道:“帶那個姑娘,送他們立時離去。”
黑暗中只聽得一陣步展之聲,傳了下來,大廳中似是有很多人在走動。
林寒青只覺一陣香風,迎面撲了過來,耳際間響起一陣清脆的嬌笑,道:“敞主人破例優容,下令進兩位離開此地。”
林寒青聽那聲音十分認悉,忍不住說道:“你是小翠麼?”
那聲音應道:“林公子很好的記性。”
林寒青道:“在下生死還在其次,那位白姑娘……”
小翠道:“敞主人一諾千金,答應了送兩位離此,決然不會有錯,林相公請放心。”雙手舉起了一方黑帕,道:“在送兩位離開此地之時,必得掩起雙目,不知你意下如何?”
林寒青沉吟了一陣,道:“姑娘請動手吧!”
小翠掩上林寒青雙目,說道:“我送你離開這裡。”
林寒青忙接口道:“那位白姑娘?”
小翠噗的一笑,道:“難得這般多情郎,自己生死,毫不關心,卻一心唸著玉人安危,白姑娘當真是好福氣!”
林寒青被她嘲笑了幾句,也懶的解釋,但也不好再問,任那小翠牽著行去。
只覺行速愈來愈快,野風撲面,似是已行入了荒涼的郊野之中。
大約有一頓飯功夫,小翠突然停了下來,道:“到了,你的寶劍,就放在旁邊,我要走了。”最後一句話,聲音已遠在數丈之外。
林寒青拉下獲勝黑帕,眼前頓覺一亮。
抬頭看天色,星形隱現,東方天際間,已經升起一片絢爛的彩霞。
天色大亮了。
轉眼望去,只見一條隱現的黑影,一溜煙般消失在晨光裡。
那是一流身手的絕佳輕功,林寒青不由暗暗的讚道:“好快的身手,但她不過是梅花主人手下一個女婢,那冷酷、妖豔充滿著奇怪就力的女人,她憑蓄著一股不可思議的輕力,收羅了武林無數高人,作他爪牙……”
突然,聽到一陣幽幽的嘆息聲,傳了過來。
林寒青霍然驚覺,想到了白惜香。
轉臉看去,果然見到了一個黑絹包著眼睛的少女,坐在草地上,倚在一株大樹上。
林寒青急急的奔了過去,道:“白姑娘,你……”
這女子正是白惜香,只聽她輕輕嘆息一聲,接道:“我很好,快幫我解開臉上的黑絹。”
林寒青心中有些奇怪,暗道:“難道她連那蒙著眼睛的黑絹,也解不開麼?”心中雖然有些疑慮,但人卻依言解開那蒙面黑絹。
晨光中,只見她臉色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眉目間透現出重重的睏倦之色。
她長長吁一口氣,搖頭說道:“好利害的女人!”
林寒青道:“你見過那梅花主人了?”
白惜香道:“見過了,可惜,那時我已體力不支,無法多知她的一些內情。”
林寒青道:“你很倦了,咱們還是先回那陣中去休息會兒,再談不遲。”
白惜香道:“來不及了,此刻相距午時,只不過,幾個時辰,咱們沒法再休息了。”
她緩緩從懷中取出兩隻金針,迢:“幫我把這兩隻金針,刺入我任脈‘中庭’和‘巨問’兩穴之上,我們只有很短很短的時間了。”
她拿著雙針的右手,有些微微發抖,似是有些負不起,那枚金針的重量。
林寒青略一猶豫,接過了兩枚金針,刺入她‘中度’和‘巨間’二穴之中。
兩枚金針入穴,白惜香那萎靡精神,忽然一振,慘白得不見血色的臉上,也泛起一陣紅暈的豔麗,嫣然一笑,道:“她把咱們早放了幾個時辰,那是她料定咱們無法在短短的幾個時辰之內,無法佈置下和她抗拒的力量了。”
林寒青頹喪的說道:“那梅花主人,的確是個不易抗拒的人物!”
白惜香明亮的星目中,奇光閃動,笑道:“你是說她的武功,還是她的美麗?”
林寒青道:“我是說她的武功,雖然她也很美麗,但她經常掩遮去本來的面目……”
白惜香笑接道:“你見過她了?”
林寒青道:“見過了,唉!那是一張充滿奇異魔力的面孔,我幾乎為她所感。”
白惜香接道:“仔細些告訴我,也許能使我對她多些認識,多一分知彼,咱們多一分勝算……”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要隱瞞經過情形,詳細的說給我聽,需知毫釐之差,會造成千里之謬誤。”
林寒青淡淡一笑,道:“在下決不隱瞞。描下把經過之情,十分仔細的說了一遍。
白惜香凝神的聽著,只待說完了經過,方輕輕嘆息一聲,道:“她很自負。”
林寒青道:“我雖然未見過她的武功,也不敢確定在大殿中和我動手的黑衣人是不是她,但可從那小翠的武功上,推斷她定然是身負絕技,如若她沒有過人的武功,豈能統率無數高手?”
白惜香道:“她雖然很美麗,但也無法使人一見之下,就卓然陶醉,那是迷魂大法中的一種,唉!也許那些甘拜石榴裙下,為她效死賣命的人,都是被她的美色所惑。”
林寒青道:“姑娘可見過她麼?”
白惜香笑道:“見過了,也許因我也是女兒身!她一直未脫下面罩。”
林寒青嘆道:“她手下高人,屈指難數,咱們數人之力如何和她抗拒,何況時間又這樣短促,在下出道江湖不久,人微言輕,縱然是不惜唇舌,只怕是也難使天下英雄相信。”
白惜香緩緩站起嬌軀,笑道:“咱們既是打她不過,只有束手就縛了……”
她理一下鬢邊散發,接道:“她肯放咱兩人出來,似是已然有放過我們兩人之心,我們如此刻藉機遠颺,此後隱名理姓不出,不再和她作對,或可保得性命。”
林寒青道:“姑娘正當如此,你手無縛雞之力,大可不必要跳入這場揮水中。”
白惜香道:“我走了,你呢?”
林寒青道:“在下既已捲入漩渦,勢難獨善其身,到時候盡我之能,和他們一拚就是。”
白惜香笑道:“明知不是敵手,卻甘願全力一戰,你這份毫勇之氣,雖然可以,但卻是匹夫之勇。”
林寒青道:“除此以外,在下實是想不出還有良策了!”
白惜香淡淡一笑,舉步向前行會。
林寒青抬頭四顧一眼,敢惜兩人停身處竟然是烈婦冢旁。
但見白惜香雙手提著衣裙,放步而奔,極快跑入了林中。
林寒奇心頭納悶,放步追了上去,道:“你跑什麼?”
白惜香道:“我們去看看韓老前輩,和那座分石換成的奇陣,是否還完好無恙?”
林寒青只覺心中很多事,一齊湧了上來,但見自惜香匆忙神色,不便再多追問,只好緊隨她身後而行。
這時,太陽已高高昇起,林寒青抬頭一望,不禁為之一呆。
那座竹陣早已不見,整個的烈婦冢也似是變了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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