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零
要知,這壁虎功,雖是輕功中淺易入門的功夫,但卻最難練到爐火純青之境,因此種功夫。全憑提來的一口真氣,穩住體重,因內功吸力,借雙手倚壁遊行。只要真氣一散,即將直沉而下。不論武功如何高強之人。也難一面施展壁虎功,攀援絕壁,一面拒抗襲擊。
只見那灰袍僧人,端坐石上,合掌閉目,似是入定一般,動也不動一下,左少白雙手齊施,快速上移丈餘,超過那灰衣和尚盤坐的大石,橫裡一跨。踏上小徑。凝目望去。只見那灰衣憎人,仍然端坐不動,心中暗道:父母陰靈佑我,右掌一探,劈了下去。
掌勢將擊中那和尚背心時,那尚仍是渾如不覺,不禁心中一動,收住掌勢,易掌為指,點向那灰衣和尚身後“肩井”穴。左少白心知能隨掌門人來的少林僧侶,武功必然高強,這一指去勢甚猛。指力中穴,那灰衣僧人的身軀,竟是應手向下栽去。
這一瞬間,左少白才恍然大悟,這和尚早已失去抗拒的能力,左手疾伸而出,橫裡探出,抓住僧衣,猛力向上一帶,借勢抱住了那和尚身軀。
萬良、黃榮、高光,眼看左少白一擊得手,沿小徑疾奔而上。左少白右手一探那和尚鼻息,只覺氣息尚存,竟是早已被人點了穴道。
生死判萬良一豎大拇指,讚道:“小兄弟好本領,老朽佩服極了!”
左少白苦笑一下,道:“晚輩不敢居功,此人早已被點了穴道。”
萬良呆了一呆,道:“什麼?這和尚早已被人點了穴道?”
左少白道:“不錯,他早已失去了抗拒之力。”
萬良沉吟一陣,喃喃自語道:“當今武林之世,又有誰有這等武功,能在這削壁小徑間,無聲無息中點中這和尚穴道呢?並能使其毫無警覺……”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看起來,已有高手先咱們追蹤少林等四大派的掌門人,上了這回雁峰了!”
左少白道:“晚輩亦有此猜想。”
萬良凝目沉思一陣,道:“仍把他原姿不變的放在這大石之上,咱們上峰頂瞧瞧去。”
左少白道:“晚輩開路。”
沿小徑直向山峰奔去。又奔上三四十丈,那狹窄的小徑,突然開闊起來,山勢內陷,形成了一個突出的平岩。左少白拔劍護身,縱身一躍,飛上岩石。
只見兩個中年道人,背靠在山壁上,左首一個,手握劍柄,右面一人,長劍已經出鞘一半,夜風中,道袍飄飄,人卻依壁不動。
“生死判”萬良緊隨著飛躍上岩,略一打量了兩人,低聲說道:“這兩個道人,也已被人點了穴道,不知何人有此武功?也許那回雁峰頂,早已有過了一場血戰。
左少白心中一動,忖道:“十三年前,因為這四派掌門人的死亡,使我白鶴堡數百人慘遭屠殺,只因我父母,適巧出現於煙雲峰的附近,難道十三年後,慘事重演,又是這四派掌門人慘遭殺害,這筆賬卻又要記到我左少白頭上?”
那“生死判”萬良見聞廣博,眼看左少白沉思不語,已知他心中所想,低聲說道:“小兄弟不用多心,四派掌門人有過十三年前的教訓,必然有嚴密的防備,舊事決難重演,來人武功再強,也難一舉間盡殺四派掌門人和隨行高人。峰頂不聞打鬥之聲,想是四派中人還未發覺有人偷登峰頂。”
左少白聽他之言,前後大不相同,知是有心勸慰自己,長嘆一聲道:“但願如老前輩的所料。”
萬良望著那兩個依壁而立的道人沉吟片刻說道:“咱們換上兩身道袍,來個魚目混珠如何?”
左少白喜道:“就依老前輩的高見。”立時動手,把兩個道人移入暗處,脫下道袍,佩上長劍。
高光著左少白和萬良換了衣服,不禁長長嘆息一聲,道:“可惜只有兩件道袍。”
萬良低聲說道:“咱們此行只想查出四派掌門人,在這回雁峰山聚會之意,並無動手之心,兩位就請留在此處、防守退路,不知意下如何?”
高光雙目一瞪,正要反唇相駁,黃榮卻搶先說道:“老前輩調度有方,我等是悉遵吩咐。”
高光眼看黃榮答應下來,只好強自忍下心中一腔怒火,默默不言。
萬良身子一側,當先向峰上攀去。左少白緊隨身後而行。兩人輕功卓絕,舉步落足之間,不帶一點聲息。接近了峰頂近經,更是小心,借一塊山石隱身,探首望去。
只見那山峰頂端,竟是一片平坦草地,約有畝許大小,四面古松環繞,怪石嗟峨,峰頂正中,搭起了一座篷帳,燈火隱隱透出帳外,左少白一長身,凌空而起,右手抓住了一枝伸出崖外松干,一接力,隱入了茂密的松枝中。
這時,他居高臨下,仗目力過人,借閃爍星光,清楚的看到了峰邊的景物。只見三丈外,一處大石之後,突然站起了一個佩劍的道人,飛身躍上大石,四下查看,想是為自己躍登松樹的衣袂飄風之聲驚動。那道人四下望了一陣,不見動靜,心尤不死,復步向登山小徑之處行來。
左少白暗暗忖道:“糟糕!他如仔細一些,必將發現萬老前輩。”
立時暗中一提氣,蓄勁掌心,如是那道人發覺了萬良,說不得只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偷襲舉動,襲殺滅口。“生死判”萬良,聽得步履之聲,亦生警覺,一個大轉身,滾上峰頂,隱入了一塊大石之後。左少白暗暗讚道:“此人江湖經驗豐富,智謀過人,果非常人能及。”只見那道人行至登峰的小徑所在,探首向下望了一陣,又復步向西邊走去。
左少白心中暗作盤算,道:“我如出其不意。暗施襲擊,點他穴道,並非難事,只不知這峰頂石後暗影中,埋伏著四大門派多少高手,這一現身,定必被他們發覺,豈不功虧一簣?”
心念有如風車股轉了幾百轉,仍是難以拿定主意。回首望那道人時,早已走的隱去不見。一陣夜風吹來,松枝沙沙作響。
左少白望著那透出燈光的篷帳,心中泛起了父母修死的情景,頓覺熱血沸騰,暗中一咬牙,忖道:“既入寶山,豈能空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縱然涉險,那也是顧他不得了!”
念轉意決,孤身而下,四面打量一眼,緩步向在帳走去。原來他忽萌奇想,要以魚目混珠之法,進入那篷帳瞧瞧。
不知是峰埋伏的人手不多,還是四派掌門人,仗恃天險難渡,疏忽了防守,左少白走近篷帳兩丈左右處,仍是不見有人現身攔阻。
那篷帳佔地甚大。足足三丈方圓,而且布質很厚,除了可見透出的燈光之外,瞧不出帳內景物。左少白繞著篷帳,緩步轉了一週,仍不見有人現身,那巡行的佩劍道人,竟也不知隱藏何處?”
一股強烈的衝動,泛上心頭,身不由主的緩步向篷帳走去。只見那低垂軟簾,在夜風中微微飄動,只要再前行兩步,即可掀起軟簾。
左少白在那篷帳前凝立了片刻,突然大跨一步,伸出左手,正待掀開重簾,突聞“生死判”萬良的聲音,傳入耳際,道:“有人來了,快退開去。”
左少白來不及多想,突然翻身一躍,退後丈餘,隱入了一塊大石之後。就在左少白剛剛隱好身子,兩條人影,已聯袂飛過了峰頂。
左少白心中突然泛起了重重的疑問?只見眼前形勢,卻無暇讓他多想,因為那兩個聯袂登上峰頂的黑衣人,已然疾向篷帳撲了過去。
仔細瞧去,只見兩條大漢,穿著一般的黑色勁裝,背插長劍,接近那篷帳兩三步時,突然停了下來,凝立不動,顯然,兩人也都覺出了情形不對,起了懷疑之心。
大約停有盞茶工夫之久,左面那黑衣大漢,首先忍耐不住,翻腕抽出了背上長劍,一伸手,挑開篷帳,側身而入。左少白雖非入帳之人,但他心中卻緊張萬分,全神凝注著篷帳的變化。
篷帳中傳出了兩聲輕微撞擊之聲後,又歸沉寂,那進入篷帳的黑衣人,有如投在大海中的砂石,再也聽不到一點聲息。
那停在右首的黑衣人,疾快拔出背上長劍,護在前胸,便卻站在原地不動。一陣微風吹過,不停飄動,篷帳內高燃的一支燭火,隨著那飄動的垂簾,忽明忽暗。
左少白小心的移動了一下身軀,選擇了一處可見帳內景物的角度。只見篷睡內放置著一張木桌,桌上一支火燭,那進入篷帳的黑衣人,竟不知身在何處?那站在旁側的黑衣人,橫劍待敵,等待了一陣之後,不見動靜,突然轉身下峰而去。
左少白望著那消失的背影,心中暗暗的忖道:“這人畏險避難,連自己的同伴也不肯管了。”
他仰首仰望著天上耿耿星河。長長吁了一口氣,心中忽然警覺,忖道:“難道這座篷帳,是他們故意布成的陷阱不成?那守在山徑的和尚、道人也是故意點了穴道,來惑人耳目,可是那篷帳內,又是些什麼人呢?”
他心中雖然覺出了可疑,但燃燒在胸中的仇恨之火,又使他生出了強烈的冒險之心,暗忖道:“我不能就這樣退下回雁峰去,縱然是他們安排的陷供,我也該進去瞧瞧。”心念一轉,豪氣大振,伸手拔出背上長劍,緩步向那篷帳走去。
這時,他氣勢如虹,早已把厲害拋諸腦後,大步靠近田帳,長劍探出,挑起垂簾。那高燒的燭火,突然間,一幌而熄,台帳一片黑暗。就在那燭火熄滅的瞬間,左少白目光一掃,隱隱間,覺著那篷帳兩側,盤坐著幾個人。篷帳內一片黑暗,已無法再看見帳內景物。
奇怪的是那經帳中人,有著驚人的沉著。左少白挑開了垂簾,山風吹襲了燭火,但篷帳內仍然聽不到一點聲息,好似那篷帳中空無一人。但那黑衣人的失蹤,左少白確定那篷帳中隱藏有武林高手。
左少白略一沉思,突然高聲說道:“在下聞得當今武林中,四大門派的掌門人,聚晤南嶽,特趕來拜會,諸位這等故作神秘,豈是待客之道?”
他這般挑明的一叫,篷帳裡果然傳出了一個沉重的聲音,道:“閣下何人?可和那‘仇恨之劍’有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