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天劍絕刀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18 15:44: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4 24424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9 15:21
一五零

  左少白道:“晚輩雖得了兩位老前輩的傳授,只怕無能把兩種絕學發揚光大,唉!那是有負兩位老人家傳技的用心了。”萬良道:“天無二日,天劍、霸刀,雖然是精奇絕倫,但既有這兩種絕對相反的武功,必有一勝一劣,決不能分釐不差。”

  目光凝視在左少白瞼上,道:“也許十年,二十年之後,你的心目之中,能判斷出兩種武功的優劣所在,唉!那時,也許老朽早已屍骨成灰了。”

  言下之意,不能聽見天劍、霸刀的優劣之分,若有憾意。

  左少白道:“晚輩此刻確是無能感覺出,刀、劍的優劣之分。一旦想通,第一個就告訴老前輩。”

  萬良喜道:“此話當真麼?”

  左少白道。“晚輩幾時說過了謊言。”

  萬良道;“但願老天能加給我一點壽限,聽到刀、劍優劣之分後,再死也好、”

  在少白看他說話的神情,充滿著嚮往之情。不禁暗暗一嘆,道:“大概天劍、絕刀,孰優孰劣一事?已是武林中人人關心的問題,那一種渴望和羨慕,直似關心到親人安危。”

  只聽萬良長長嘆息一聲道;“天劍、霸刀,究竟那一個較勝一籌,實為數十年來武林道上人人關心的事,一旦能有人把這個結果,公諸武林,必將引起甚大的哄動。”

  左少白道;“晚輩日後如能就這種絕學中分出優劣時,定然第一個告訴老前輩。”

  萬良道;“萬一那時老朽已死,還望左兄弟能在老朽那墳墓之上,書下劍、刀何優何劣的一張便箋,用火焚去,也讓老朽在九泉之下,聽得此訊。”

  左少白緩緩舉起頭來,雙目神凝,望著萬良,道:“除非我左少白一生之中,無法分出,只要我感覺優劣之分,老前輩將知此隱秘的第二人。”

  萬良道;“第一個又是那個?”

  左少白微微一笑,道:“如是無人知道孰優孰劣,又有誰會告訴你呢?”

  萬良啞然一笑,道:“老朽真地糊塗了,那第一人自然是左兄自己了”

  談話之間,瞥見對面山峰上,亮起了一片火光。

  萬良突然拉左少白和黃榮說道:“那片大火定然是范氏姊妹所放,大概她們已知悉了咱們被困的事,兩位要仔細瞧瞧那火光中有什麼消息?”

  左少白凝神望去,只見那火光突然中分為二,有一片火,分成了兩團火。

  黃榮一皺眉頭,低聲對萬良道:“老前輩,這一分為二,是何用心?”

  萬良搖搖頭,道:“這個麼?老朽一時間,也無法瞭然。”

  黃榮心中暗道:“何以能斷定這把野火,定然二女所放呢?”

  儘管他心中對此存有疑問、但雙目仍然貫注那兩難分開的火光之上。

  但見那兩團火光閃動,片刻之間二分為四,四分為八。

  左少白奇道:“這等分來分去,是何用意?”

  萬良道:“也許她們……”

  想了半天,仍然想不出下面理由。

  只見那八堆火中突然分出來,兩團小火,飛起甚高。萬良心中突然一動,道;“是了,她們要用訊號。”

  瞥見幾條人影,緩步向茅舍行了過來,當先一人,全身白衣,夜色中顯得特別顯明。

  萬良道;“那白龍堂主親自出馬了。”突然放低聲音,接道:“左兄弟,這全身白衣的人,似是主持今夜大局的首腦人物,如若能想法生擒住他,那就不難脫險了。”

  只聽黃榮接道:“快看那山上的火光。”

  左少白、萬良一齊抬頭看去,只見那山峰上高燃的火光,隱隱布成了一個守字。

  那緩步行近茅舍的白衣人,相距茅舍五六尺處,突然停了下來,冷冷說道:“左少白請出答話。”

  左少白怔了一怔,忖道;“其人如何知道我的性名?”

  心中念頭轉動,人卻不覺間站起身子迎了出去,道:“閣下什麼人?”

  只見火光一閃,隨在那白衣人兩側的黑衣大漢,迅快的幌燃了火摺子,燃起手中的氣死風燈,高高舉了起來。

  那白衣人覆面白紗晃動,打量了左少白一眼,道;“你是左少白?”

  左少白道:“不錯,正是區區在下。”

  白衣人道;“渡過‘生死橋’,承繼了天劍姬侗,霸刀向敖兩大武林高手的衣缽,就是你麼?”

  左少白道:“不錯,怎麼樣?”

  白衣人冷笑一聲,道:“適才傷我們那兩個紅衣護法的。也是你了?”

  一左少白道:“正是在下”

  白衣人突然冷厲的一聲長笑,道:“你的武功很好。”

  左少白道:“誇獎,誇獎。”

  白衣人道:“左少白,可願隨同本座,去見令堂麼?”

  左少白只覺心胸之上,突然被人擊了一拳,呆了半晌,道;“家母已戰死在‘生死橋’畔。”

  白衣人冷笑一聲,道:“那是假的,閣下的生身之母,尚在人間。”

  左少白道:“我不信。”

  白衣人道:“閣下如若不信,和在下同去一瞧便知。”

  左少白衣腕一翻,唰的一聲,抽出長劍,道:“在下領教閣下武功。”

  白衣人沉吟了半晌,道;“如若今宵你不肯去見令堂,只怕以後無見到令堂的機會了。”

  左少白心中猶豫,手橫長劍,半晌答不出一句話來。

  萬良突然接道;“左兄弟,不能受巧言惑騙。”

  左少白道:“兩位放心。”

  目光凝注在那白衣人身上,道:“閣下如若再不亮出兵刃,在下也要出手了。”

  白衣人冷冷說道:“你若不信本座之言,日後只怕難免終身大恨。”

  突然一撩白衫,取出一條其形如蛇的軟鞭,接道:“就算你當真的承受了天劍絕刀的衣缽,本應也不畏懼於你。”

  左少白長劍一起,就要刺出,突然又軟軟垂了下來,道:“家母現在何處?”

  白衣人道:“距此不遠的一座農莊之中。”

  萬良急急接道:“左兄弟,別忘了那正義老人的絕世醫術,可以改頭換面。”

  白衣人道:“絕世醫道固然可以改頭換面,但卻無法換去心中記憶,母子天性。”

  萬良一躍而出,道:“左兄弟,能上他的當。”

  白衣人目光凝注到萬良身上,道:“你是何人?”

  萬良道:“生死判萬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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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白衣人突然仰天一陣大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你好長的命啊?”

  萬良道:“聽你口氣,倒似和老夫相識了?”

  白衣人道:“見過數面而已。”

  萬良道:“閣下何人?”

  白衣人冷笑一聲道:“你想見識真面目,只有一個時刻可以。”

  萬良道:“什麼時刻?”

  白衣人道;“在你死亡之前。”

  萬良哈哈一笑,道。“還有一個時刻,閣下只怕忘了算了?”

  白衣人道:“何時何刻?”

  萬良道:“閣下身死之後,在下即有充裕的時間,認出閣下的真面目了。”

  目光轉到左少白臉上,接道;“左兄弟,如若此說是謊言,你豈不是受他愚弄麼?”

  左少白道:“萬一他說的實話呢?”

  萬良道;“如是他說的實話,只要生擒了他,還怕見不到令堂麼?”

  左少白一沉吟,道:“老前輩言之有理。”

  長劍一起,唰的刺出一劍。

  白衣人雙肩一晃,腿不屈膝,腳不移步的橫裡閃開了三尺,避過一劍,道:“聽那姓萬之言,你將終生後悔。”

  左少白長劍一緊,施展開大悲劍法,劍光波起,分由四面八方攻了過去。

  那白衣人抖動手中蛇形軟鞭,連出奇招反擊,但那天劍奇學,乃天下至高無上的奇奧劍法,那白衣蛇鞭招數雖奇,但也無法和王道九劍抗拒,三五招後便已被左少白劍法壓制,手中蛇鞭,無法施展。萬良高聲說道:“左兄弟,不能傷他性命,咱們捉活的。”

  這幾句話雖然是無的之矢,但對那白衣人的心理,卻有著甚大的影響,左少白長劍一緊,攻勢更見凌厲。王道九劍的威力發揮到極致。

  那白衣人手中的蛇鞭,已然被迫完全無法施展,全憑閃展,騰挪之術,讓避劍勢。他臉上垂著白紗,無法看清楚他的神情,但見他腳不停步的狼狽之狀。想來已然用出全力應付。兩方又惡鬥了十幾個回合,那白衣人再也無法支撐,一提真氣,倒躍而退。

  左少自冷笑一聲,還劍入鞘,手握刀把,說道:“閣下試過天劍,可否要見識一下絕刀?”

  白衣人突然舉起雙手,互擊三掌,夜暗中立時響起了一聲尖厲的長嘯。火光閃動,十丈外的夜黑處,突然亮起了火把。

  四個黑衣大漢,高舉著火把而來。每一個火把之後,緊隨著四個紅衣大漢,每人手中,都執著一把厚背鬼頭刀。四支火把,來勢奇快,已然逼近幾人身側。只聽那白衣人冷冷笑道:“天劍姬侗,手中一支劍,縱橫江湖數十年,從未遇過敵手,閣下既是繼承那姬侗衣缽,不知敢否一試在下的十二連環刀陣。”

  他口中雖然在和左少白商量,實則那十二個紅衣執刀的大漢,已然採取了合圍之勢。

  萬良沉聲說道:“左兄弟,他們既然要聯手群攻,你也不用手下留情,趁勢未成,先出手傷他們幾個再說。”

  他見多識廣,一見那十二連環刀陣的名字,就是一種配合佳妙的群戰,除了少林派的羅漢陣外,大都是四人,五人,八人,配合的攻敵,一十二人,很少聽聞,但如能在陣勢未成之前,傷了他們一人,兩人,全陣的威力,必將大減。

  只見那十二個紅衣大漢。動作迅速的散佈開去,片刻間,布成一座刀陣。

  左少白還刀入鞘,拔出長劍,回顧萬良一眼,道:“老前輩快請退回茅舍。”

  萬良心知自己無法幫忙,應聲而退。

  那白衣人眼看十二連環已成,才冷笑一聲道;“這十二連環刀陣,專為對付那姬侗天劍而成的。”

  左少白道:“我如衝出十二連環對陣,必讓你一試絕刀滋味。”

  “白衣人冷笑一聲,道:“縱然是天劍復出,只怕也無法衝出這十二連環刀陣。”

  左少白怒喝道:“你胡說些什麼?那姬侗老前輩仍然好好的活在世上。”

  長劍一起,突然向正東方位上攻去。

  這時,那十二刀陣,早已組成了合圍之勢,左少白劍勢一起,十二連環刀陣,也跟著發動,但見刀光一閃,緊接著響起了一聲金鐵交鳴。兩柄單刀,齊齊湧到,構成了一座交叉的刀陣,擋住左少白的劍勢,前後左右,刀光打門,一片亂刀,分向左少白襲了過去。

  左少白長劍迴旋,一招‘回龍三舒尾’一片金鐵交嗚之聲,震開了環攻的刀陣。

  只聽那白衣人冷笑一聲,道;“四十八位武林高手,各集和那天劍姬侗動手的經驗,研創出十二連環刀陣,挑選出天資穎悟的十二個少年英豪,組成十二連環對陣,縱然是那姬侗親身臨敵,也未必能夠破圍而出,何況你左少白了。”

  左少白大喝一聲,長劍揮動,連攻王劍。但見那十二把寒光閃爍的單刀。流轉交錯。四處八方,都布成了堅守無比的刀陣,阻擋左少白的劍勢。

  這十二連環刀陣,果然不愧經過一番苦心研創而成的刀陣,不但配合的妙,合集迅快,而且封擋左少白劍勢的力道,十分平衡,每接一劍,都能均勻的平分兩人和三人的身上。

  是故,左少白攻出的劍勢雖然凌厲,卻無法延緩十二連環刀陣的變化。

  萬良眼看那十二連環刀陣,確有抵制左少白天劍之能,不禁駭然,暗道:“昔年天劍姬侗以絕世無倫的劍法,縱橫天下,未逢敵手,想不到武林中早已有人暗中在研創拒破天劍的刀陣,看將起來,那人在天劍尚未歸穩隱之前,已經把天劍姬侗,列入了敵對名單,處心積慮,已曆數十年,但這人是誰?”

  片刻之間,他想到了數十年來江湖上四十餘名頭極大的高人,但他細想去。這些人不是武功不足,就是智力不夠,始終無法想出那主腦人物是誰。

  但他這心血亦未白費,由那白衣人口中一句話,聯想到武林中數十位高手的失蹤……

  只覺重重疑問,泛上心頭。千頭萬緒,理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這時,左少白手中之劍,雖未為那十二連環刀陣所制,但也無法破去對陣,衝出圍困。暫時,打成了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惡鬥之中,突聞那白衣人道:“緊縮刀陣。”

  十二個紅衣大漢,聞聲一緊手中單刀,十二連環刀陣,由主守變成主攻,剎間刀光如雪,由四面八方湧了過來。

  這是一場奇怪凶惡的搏鬥,以那生死判萬良見識之廣也看的目瞪口呆。原來那十二個紅衣大漢,竟能分出兩種不大相同的刀法。那翻飛不停的刀光中,分出了兩種不同力量。每柄攻向左少白的單刀。都有兩柄單刀,先行對擋住左少白反擊的劍勢。凌厲的刀風中,響起一片不絕於耳的金鐵交鳴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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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十二連環刀陣,愈轉愈快。刀陣也越縮越小。縱橫江湖數十年從未遇過敵手的天劍,似是遇上了剋星。

  黃榮只看得心頭大急,低聲對萬良說道:“左大哥的劍似已為人所制,看情形無法再長時支持下去了,咱們可要出手助他一臂之力?”

  萬良低聲道:“咱們如一出手,不但無能助他,只怕反將招那白衣人下令全力的反擊。”

  黃榮道:“咱們總不能眼看到他被困於十二連環刀之中,不予援手。”

  萬良道:“那十二連環對陣,既是專以破拒姬侗天劍的劍法,對付左兄弟的王道九劍,自然是頗具威勢,他雖為刀陣所制,但尚未露敗象,不如等一陣再說。”

  黃榮心中雖急,但也無可奈何。這時,場中的惡鬥,更見激烈,十二連環刀陣,攻勢更見凌厲。

  左少白手中的劍勢,已然被連環刀陣壓制逐漸縮小,但天劍劍法,封守嚴謹,十二連環刀陣的威協雖強,但一時之間,也無法勝得左少白。

  萬良看了一陣,心中也不覺急了起來,叫道:“左兄弟天劍受制,何不施絕刀突圍。”

  左少白也被那十二連環刀陣,詭異、凌厲的攻勢逼的有些施展不開,心中大感焦急,聽得萬良呼叫之聲,心中突然一動,暗道;“不錯,情勢如此危迫,我何不施用刀法克敵。”

  心念轉動;突然大喝一聲,疾出之劍,擋開一陣亂刀,劍交左手,右手握著刀法,大喝一聲,古刀出手。刀光閃動,響起了一聲慘叫。十二連環刀陣的壓力,突然減少了很多。

  萬良高聲說道:“左兄弟,既是大仇已結,殺一人和殺十人有何不同?”

  左少白還刀入鞘之後,東首一個紅衣大漢,才一跤跌倒地上,由腰間中分為二,鮮血流滿一地。原來左少白出刀太快,生生把那紅衣大漢攔腰斬作兩段,直待左少白入鞘,揮劍拒敵,那大漢屍體方倒了下去。

  十二連環刀劍,妙在那佳妙的配合,絲絲入扣,天衣無縫,十二把單刀的變化,有如一刀一般的隨心。

  如今殺了一人,十二連環刀陣,少去一個環節,全陣的變化,受到甚大的影響。

  那天劍妙絕一代,數十位武林高手,窮數十年的心力,研創這一套破拒天劍的刀陣,十二刀連環成一座嚴密鐵壁,封拒住天劍銳鋒,如今十二刀少了一個,有如鐵壁破洞,天劍銳鋒,破壁而出,劍光閃閃,登時把十一個紅衣大漢圈了一片劍光之中。

  白衣人輕輕吧息一聲,自言自語的說道:“千古絕劍,環宇一刀,兩般絕技,寵聚一身,唉!只怕君主一番心血,又白費了。”他有感而發,自言自語,說的聲音十分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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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第三十四章 初出茅廬

  萬良凝神傾聽,也不過聽得一句,只覺心中一片茫然,想不起武林中有何人,當得君主之稱。正自用心推敲之間,又是一聲慘叫傳來。

  凝目望去,只見又一個紅衣大漢,手中單力落地,仰身倒栽地上。刀由左肩而下,生生切成兩半。

  震世駭俗的兩刀,不但使那餘下的十個紅衣大漢,不敢再揮刀攻擊,連那白衣人也瞧的呆在當地,良久之後,才長長嘆息一聲,一揮手中蛇鞭,“你們可退回去了。”

  十個紅衣大漢應了一聲。齊齊轉身而去。

  白衣人舉手一揮,道:“天劍絕刀,果是名不虛傳,本座今宵,算是開了眼界。”說完,轉身欲去。

  左少白還劍握刀,冷冷說道:“站住!”

  白衣人回過身子,道:“閣下還有話說。”

  左少白道:“你可要一試霸刀?”

  白衣人道:“已然目睹高明,不用再試了。”

  左少白道:“兄台如想免試霸刀,只有一策。”

  白衣人道:“請教高見。”

  左少白道:“放回我那位高兄弟。”

  白衣人冷笑一聲,道:“你是威協我?”

  左少白說道:“你放是不放?”右手一翻握了刀把。

  明亮的火光下,只見那白衣人覆面白紗,無風自動,顯然,他心中正有著無比的激動。

  緊張的沉寂,延續約一盞熱茶工夫之久,白衣人突然回過頭去,高聲說道:“放了那姓高的。”

  但聞數丈外暗影中,有人應一聲,緊接火光一閃,又亮起了一盞燈籠。

  兩個黑衣勁裝大漢,一人執燈,一人執刀,押著高光行了過來。高光衣袖破裂,滿瞼睏倦之容,顯是吃了不少苦頭。

  左少白輕輕嘆息一聲,道:“兄弟吃苦了。”

  高光回顧了身後兩個黑衣大漢一眼,道:“這點苦頭,兄弟還撐得住。”

  左少白右手緩緩鬆開刀把,目注那白衣人,冷漠的說道;“閣下可以走了,但願從今之後,咱們別再相見。”

  白衣人道:“本座未料到天劍、絕刀,竟能寵集於一人之身,今宵之辱,本應當牢記心頭……”

  突然,轉過身子高聲喝道:“走!”當先舉步而去。

  那高舉紗燈的大漢,緊隨在那白衣人的身後,急急而去,行約十丈,燈光突然熄去,隱失於夜幕之中不見。

  萬良緩步出室,扶住高光問道:“受了傷麼了”

  高光道:“一些皮肉之傷,算不得什麼。”

  萬良仰天長長吁一口氣,道:“盲啞二女,想以火號傳訊,但那火勢正旺之時,突然熄去,定是遇上什麼變故,唉!但願她們兩姊妹安然無恙才好。”

  語聲甫畢,遙聞數文外暗影,傳過一個甜美柔和的女子聲音道:“多謝老前輩的關心,晚輩姊妹幸而無恙。”

  暗淡星光下,只見兩個長發披垂的少女,手握手的行了過來。

  二女來勢甚快,片刻,已到了茅舍前面。

  啞女范雪儀目光轉動,望著幾人,嫣然一笑,那盲女卻接口說道:“幸而諸位都安好無恙,如是有了什麼損傷,都是賤妾計謀不周之罪。”左少白道:“縱有傷亡,也不能怪到姑娘身上。”

  范雪君輕輕嘆息一聲,道:“敵勢如此之大,實出了賤妾的意料之外。”

  萬良哈哈一笑,接道:“敵勢雖大,但咱們卻是大獲全勝,這一戰雖然未能使他們全軍覆沒,但卻使他們落荒而逃。”

  范雪君道:“舍妹告訴我說,左相公出刀如電,每一擊必有人橫屍當場。

  萬良道:“我那范兄,就沒有告訴過你們麼?那是縱橫天下的一刀,自古以來,從無人能夠以一招刀法,能使天下無敵。”

  范雪君道:“可是向敖的斷魂一刀麼?”

  萬良道:“不錯啊!我那范兄早已告訴過你了?”

  范雪君道:“先師在世之日,曾經為我們姊妹講說天下武功,談過姬侗、向敖。”

  萬良道:“我那范兄智慧絕世,必有卓見,不知如何評論那天劍、絕刀?”

  范雪君道:“先說,天劍雖然深奧,但還有一定軌道可尋,如若有一個大智大慧的才人,痛下功夫,並非是創不出拒敵天劍的武功,但向敖那斷魂一刀,卻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萬良道:“那是說天劍有限,絕刀無敵了。”

  范雪君道:“那也不是,先師說絕刀雖然無敵,但卻未有天劍深奧,只要有人能瞧出那一刀秘訣,不難一舉而破。”

  左少白道:“這麼說來,那是天劍強過絕刀了。”

  范雪君道:“先師只是這般評論,但卻未說明孰優孰劣,妾身既不知天劍絕招,亦不知絕刀威勢,自是無法評論了。”

  萬良道:“兩位姑娘,到這裡很久了麼?”

  范雪君道:“不錯,我們在山上放起火來,而且故意使那火光分出很多複雜的形態,分散了敵人注意,乘機和舍妹,悄然潛回此地。”

  萬良道:“原來如此,老朽初見那火光之時,還誤認是兩位姑娘的傳訊之術呢?”

  范雪君道:“咱們到房中談吧!”

  二女並肩而行,進入了茅舍。范雪君雖然雙目皆盲,但在范雪儀相助之下,行動輕靈迅快,毫無盲人遲緩猶豫。

  范雪儀探手一張木案上摸出了火摺子,燃起火燭,順手牽過來一隻木椅,扶住姊姊坐下,自己卻退到姊姊身後站著。

  范雪君理一下鬢邊散發,道:“妾身大膽作一斷言,強敵該已全部撤走,咱們也不用有所顧慮了。”

  萬良道:“經他們這一擾,只怕還要延遲兩位姑娘的行期了。”

  范雪君凝目思索了一陣,道:“賤妾原想在恩師靈前奠拜一番,守靈三日,也好藉機會思索三日,再作決定,但此刻形勢演變,愚姊妹經過了一翻商量之後,此地已難再住下去,決定立刻動身。”

  萬良道:“我那范兄挾絕世才華,卻未能在人世間,做一番事,他在臨終之前,能把一身所學傳諸兩位姑娘,定然對兩位寄望深遠,但願此行,兩位姑娘能夠大展宏才,掃除江湖妖氣,使數十年來充滿著陰沉、詭異的武林,得以重見天日,上不負我那范兄傳藝苦心,下不負一身所學。”

  范雪君輕嘆息一聲,“老前輩寄望如此之高,倒叫我姊妹們有些汗顏了,唉!愚姊妹天生殘缺,雖有良師教誨,成就也是有限,只怕有負諸位寄望了。”

  萬良哈哈一笑,道:“別人不知我那范兄才氣,老朽卻是知之甚詳,信之最深,兩位姑娘得他傳授,再加上左兄弟身兼當世刀、劍雙絕奇技,相輔相成,必可大展鴻才,為武林放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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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四

  范雪君道:“老前輩不用誇獎晚輩,但得晚輩力能所及,必將盡我心力就是……”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此地已成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咱們也該動身了。”

  萬良道:“兩位姑娘請收拾一下攜帶,咱們在茅室外相候。”當先舉步而出。

  左少白等魚貫相隨身後,出了茅舍。黃榮低聲對萬良說道:“老前輩,二女殘缺,行動不便,要得想個法子,給她們找個代步才行。”

  萬良道:“不錯,老朽亦有此意。”

  黃榮道:“姊盲妹啞,不宜騎馬,最好能給她們找車代步。”

  談話之間,盲啞雙妹已經緩步出了茅舍。兩人行囊簡單,每人只提了一個小包袱。

  范雪儀始終走在姊姊身側,范雪君伸出右手,搭在妹妹肩上。

  萬良輕輕咳了一聲,道:“范姑娘,老朽有一句不當之言,說出來,還望姑娘不要見怪才好。”

  范雪君道:“老前輩有什麼話,儘管請說,愚姊妹洗耳恭聽。”

  萬良道:“姑娘目難見物,行動不便,不知用何物代步才好?”

  范雪君輕輕嘆息一聲,道:“賤妾自幼如此,早已習慣了。”

  黃榮道:“此行路途遙遠,不知要那年那月,停留何處,姑娘最好還是選用一個代步。”

  范雪君沉吟一陣,道:“好吧!諸位這般盛情款款,賤妾如再推辭,那是不知抬舉了。”

  萬良道:“四行二十里,有一座千戶大鎮,鎮上有車馬可雇,咱們到得鎮上之後,再為兩位姑娘雇一輛馬車代步如何?”

  范雪君道:“此事任憑老前輩等作主……”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賤妾初入江湖,毫無經驗,雙目皆盲,難以見物,承蒙推重,心中更是惶惶難安,但賤妾推想,此行途中,必有強敵襲擊,舍妹雖然可以傳導於我,但恐她見聞難周,最好諸位能把敵情識見,轉告賤妾,賤妾也好預作料斷。”

  這短短兩日的時光,她似是豪氣大增,竟有了和敵一決勝負之心。

  萬良道:“這是自然。”

  黃榮回顧了高光一眼,道:“兄弟,還能行得路麼?”

  高光一挺胸,道:“區區一點皮肉之傷,算得什麼?”

  黃榮道:“好!咱們開道。”

  高光一對判官筆,早已被人搜去,赤手空拳的一挺胸,大步向前走去。

  左少白拔出劍,道:“三弟,帶著兵刃。”

  高光回身接過寶劍,和黃榮並肩而行。二十餘里,在幾人的腳程下,自是算不得什麼,不足一個時辰,已然到了鎮上。沿途之上,竟是平安而過,未再遭遇施襲截擊之人。

  萬良找了一家客棧,幾人歇宿一夜,次日天亮,招來店家,重金選購了兩匹健馬,和一輛堅牢的馬車,換上車篷。高光定製一對兵刃,到幾人動身趕路,已是太陽偏西時分。萬良手執長鞭,坐在車前,親自為二女駕車。

  出得鎮店,入了官道,左少白突然想到此行總該有去處才是,回顧了萬良一眼,道:“老前輩,咱們要到那裡去呢?”

  萬良道:“少林寺。”

  左少白道:“到少林寺去做什麼?”

  萬良哈哈一笑,道:“左兄弟,你的身世已明,白鶴門的後人重出的事,只怕早已哄動江湖了,自是不用再掩遮行藏。”

  左少白道:“那少林寺掌門人,一痴大師,曾在衡山回雁峰,親自出手,和我較量了掌力,如是咱們找上少林寺去,那如何肯予接見?”

  萬良道:“他不肯接見,難道咱們就不會闖上去麼?”

  他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道:“目下江湖情勢複雜萬端,門戶分歧,勾心鬥角。但你們白鶴門卻仇滿江湖,恨盡武林,別說兼得天劍、絕刀之長,就算你身具千古以來,所有高手奇技,你能不能殺盡九大門派,和四門、三會、兩大幫中之人呢?”

  左少白道:“我只要刀誅元兇,以慰父母在天之靈也就是了,豈肯遷怒武林,造劫江湖。”

  萬良道:“是啊!那元兇是誰呢?”

  左少白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好像是牽涉了很多的人?”

  萬良道:“少林可凝麼?”

  左少白道:“那夜聚會在回雁峰上的四大門派,都該列入可疑之內。”

  萬良道:“難道其餘五大門派,和四門、三會兩大幫,都可置之不理上?”

  左少白道:“唉!自是也脫不了干係。”

  萬良道:“武林中大部都是你左家仇人,你報仇,該殺那個……”

  哈哈一笑,接道:“少林嫌疑最重,咱們就先上少林,堂堂正正質問昔年白鶴堡慘事,或可逼出一點線索,除此之外,還有一椿要事該辦。”

  左少白道:“什麼事?”

  萬良道:“咱們也該去見見那四戒大師。”

  左少白道:“不錯,這一位老禪師,正氣凜然,在下仰慕甚重。”

  突然篷車傳出范雪君的聲音,道:“千夫所指者,未必就是可殺之人……”

  萬良伸手在腦袋上拍了一掌握,道:“車中現有一位女諸葛,咱們卻不知請教。”

  范雪君道:“不敢當,如若賤妾知內情,或會有一愚之得。”

  她言詞雖然謙虛,但口氣信心似愈來愈強了。

  萬良道:“我們千里迢迢,請出了兩位姑娘,大半為此,豈能不盡所言。”

  當下把白鶴堡被屠往事,左少白隨父母流亡八年,越渡生死橋,得承天劍、絕刀一衣缽,回雁峰上,四大門派布陷阱,四戒大師石洞說情由,左少白誤入正義老人之墓,得到了正義金刀,盡其所知,很仔細的說了一遍。左少白又隨時插口補充,把經過情形,說的是點滴不遺。

  范雪君一直靜靜聽著,有時揚起纖手,微微揮搖,讓兩人停住,凝目思索一陣,再讓兩人說下去,但她始終未插一言。

  她動作優美,更是動人,萬良和左少白述說往事,她雖然未插一言,但她聽話的神情,卻有甚多的變化,有時微笑頷首,有時皺眉苦思。

  萬良只瞧的心中暗暗嘆道:“好一個天生尤物,如若她雙目不盲,但憑這撩人的姿色笑容,就可在武林搞起一陣滔天的風浪,可是上天偏偏使這位無處不美的姑娘,盲去了一對眼睛。往事冗長,說來足足耗去了萬良和左少白一個時辰,說完了那複雜、紛亂的往事,已是暮色蒼茫的時分。

  這是一團亂絲,萬良侃侃說完經過,自己卻感覺,茫無頭緒,不知該從那裡下手才是。篷車中突然間沉靜下來,只有轆轆的輪聲,劃破了沉寂。

  大約一頓飯工夫之久,夜幕已垂,繁星隱現,才聽那范雪君長吁一口氣,道:“好一段複雜的往事,風波江湖,險惡人心,當真是一點不錯。”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9 15:22
一五五

  萬良道:“白鶴堡被屠之事,說起來應該是仇蹤遍地,但仔細想去,元兇、主腦,卻又是無法捉摸。”

  左少白道:“最是在下不解,該是那衡山回雁峰上的四大門派的首腦聚會,似乎是預佈陷阱,等待入網。”

  范雪君道:“他們等待的不是你,你只趕巧的踏入了他們陷阱。”

  左少白道:“不是等待我,那又等待何人?”

  范雪君道:“你們提過那黑衣劍主。”

  萬良沉吟了一陣,道:“不錯,不錯。”

  范雪君輕輕嘆息一聲,道:“聽你們述說這數十年來的江湖情勢,和白鶴堡被戳慘事,應該是脈絡而下,但它卻是個個分立,互不相關,賤妾雖然是想到一些可能的原因,但其間有著無數的疑問不明,只有日後逐漸求解,或可找出元兇,一時間,急也無用。”

  萬良道:“老朽亦是覺著其事經過,有如萬馬亂蹄,很難找出一點痕跡……”語聲微微一頓,道:“老朽這登上少林的打算,不知是錯是對?還望姑娘指點一二。”

  范雪君道:“雖非上策,但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咱們先到少林寺去,再見機而作不遲。”

  萬良哈哈一笑,道:“這麼說來,老朽這愚辦法,還是對了。”

  范雪君道:“老前輩的高見……”

  萬良哈哈一笑,道:“賢侄女,不用往我老頭子臉上貼金了,還是說出來你的高見。”

  范雪君微微一笑,道:“賤妾之見,如其直登少林,還不如給他來一個疑兵之計。”

  萬良道:“如何一個疑法呢?”

  范雪君道:“咱們傳言出去,左少白要上少林寺,質問昔年白鶴堡的恩怨,但咱們的馬車,卻直奔武當山去。”

  萬良道:“對!給他們聲東擊西。”

  范雪君道:“近得武當山之後,咱們再折向少林寺。”

  萬良道:“這是為何?”

  范雪君道:“要他們揣摸不透咱們的用心何在。”

  萬良道:“以後呢?”

  范雪君道:“敵勢強大,不乏武功高強,和智謀之士,賤妾已不敢全盤料斷,以後的事,只有隨機應變了。”

  萬良知不願先洩天機,道。“好,就照姑娘之見。”

  黃榮、高光,都覺著這辦法不錯,但卻不知好在何處?那黃榮為人比較穩健,心中雖有所思,卻是不肯說出口來。

  但高光就不同了,一向是直來直去,心中有話,如鯁梗在喉,不吐不快,一拍大腿,伸出大拇指,道:“這辦法很好,很好!”

  萬良還當他想出了計中之妙,忍不住問道:“高兄弟,好在何處?”

  高光呆了一呆,道:“我只是覺著很好,很好罷了,好在何處,卻是想不出了。”

  萬良道:“原來如此。”抬頭看天色,一鉤彎月,破雲而出,已經是快到初更的時分,當下說道:“賢侄女,咱們可要連夜趕路麼?”

  范雪君道:“如若賤妾的料斷不錯,此刻,咱們行蹤,早已在人家監視之下。”

  高光流目四顧,只覺夜色悄然,不見有任何敵蹤,心中暗暗付道:“這一點我就不佩服了,如是有人追蹤,豈能不見一點跡痕。

  萬良回顧了左少白等一眼,道:“賢侄之意,可是要連夜趕路麼?”

  范雪君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萬良道:將近初更。”

  范雪君道:“好!咱們在二更之前,找一處停身之處……”

  語聲微微一頓,道:“那地方最好是一片荒林的郊野,易守難攻。”

  萬良道:“好!”長鞭一揮,啪的一聲,篷車陡然加快,向前奔去。

  左少白、黃榮、高光,三個人分隨在篷車兩側,放腿追趕。疾轉的車輪,劃破了夜的沉寂。

  有著豐富江湖閱歷的萬良對二女有著無比的信心,一面揚鞭馳車,一面流目四顧。

  高光緊行幾步,追到黃榮身後,低聲說道:“二哥,深更靜夜,月光如晝,前不見敵蹤,後無追兵,這等急如喪家之犬的奔跑……”

  話未說完,突聞蹄聲得得,由身後傳了過來。回頭看去,月光下只見四匹快馬,急如飄風一般,追了過來。

  高光怔了一怔,道:“果然是有人追蹤。”

  篷中傳出來範雪君嬌甜的聲音,道:“車後有人追來嗎?”

  左少白應道:“四匹快馬。”

  范雪君道:“好,放緩篷車。”

  萬良陡然一收韁繩,疾行如飛的馬車,突然間緩了下來。那四匹奔行的快馬,也隨著緩行的馬車,慢了下來。

  左少白道:“他們也慢了下來。”

  篷車中又傳出范雪君的聲音,道:“他們這般急急的暴露行蹤,又出了妾身的意料之外,看將起來,對方主腦人物,倒是一位才學非凡之人。”

  萬良道:“難道他們想今晚動手?”

  篷車中沉吟了一陣,又傳出范雪君的聲音,道:“除非他們已有著周密的佈置和必勝的把握,決不會冒昧出手……”語聲微微的一頓,接道:“這附近可有停車之處?”

  萬良道:“近東方,裡許外,有一座突起的山崗,或可找一處停車所在……”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淒厲的長嘯聲,打斷了萬良未完之口。

  萬良一收手中韁繩,篷車完全的停了下來。道:“看樣子咱們已陷入了他們埋伏中了。”

  范雪君長長嘆息一聲,道:“除了咱們的行車大道之外兩側是什麼所在?”

  萬良道:“無坎田野。”

  范雪君打開垂簾,道:“可有篷車馳來。”

  萬良道:“除了車後五丈外的四匹健馬之外,還未見其他敵蹤。”

  但聞輪聲轆轆,兩輛篷車,分由前後馳來。

  萬良打量了四周形勢一眼,道:“兩位姑娘小心,咱們已陷絕地,前後都有馬車馳來。”

  范雪君道:“咱們得早些走避,不可和那馬車相觸。”

  說著話,探手入內,一把抓住了妹妹,雙雙躍出馬車,直向田野奔去。

  萬良道:“老朽開道。”搶在二女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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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高光取出雙筆,黃榮拔出長劍,分護左右兩翼,把范氏姊妹擁在中間。

  左少白道:“我斷後,二弟、三弟,分護左右兩翼。”說話之中,已翻腕拔出長劍。

  前後馬車,來勢奇速,片刻間,已然到了范雪君等馬車停留之處。但聞一陣馬嘶之聲,火光閃動,轟然一聲大震,幾匹健馬,齊齊倒到血泊之中。敢情前後兩輛馬車之中,都裝著藥、桐油互撞之下,三車俱焚。高光回望著那熊熊的火勢,和那殘肢斷腿的駿馬,心中泛起來一股涼意,道:“好惡毒的辦法!”

  范雪君輕輕嘆息一聲,道:“敵人志在必得了。”

  連那人走江湖的萬良,也看的心中暗自震駭,道:“老朽走了數十年的江湖,倒是第一次遇上施展此等手段對敵。”

  范雪君道:“賤妾聽到有兩馬前後衝來,就想到他們可能施展此等惡毒手段,果然不錯。”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這是一段充滿凶危的行程,只怕是難免要有幾場惡戰。”

  萬良道:“適才那四個騎馬大漢,眼看著咱們離開篷車,也許今宵之中,他們還有什麼花招要出。”

  范雪君沉吟了一陣,道:“他們這般處心積慮,倒也暴露了他們弱點,不敢和咱們正面對敵。”

  左少白還劍入鞘,凝目望去,那四個騎馬大漢,早已的不知去向,當下說道:“他們千計百謀,志在我左某一人,如若我左少白不和諸位走在一起,也許諸位可平安無事。”

  范雪君嗤的一笑,道:“此刻咱們在場之人,都已是他們追殺的對象,縱然沒有左兄,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了。”

  萬良道:“有此一驚,倒也使咱提高甚多警覺之心,此後,小心一些就是。”

  范雪君道:“事情已經過去,也不用再談它了。”

  高光心中暗道:“這位姑娘確然是才華絕世,只可惜雙目皆盲,難以見物。”

  但聞萬良說道:“咱們此刻該何去何從?”

  范雪君沉吟了一陣道:“賤妾之意,眼下第一要務,應首先擴充實力,幾位雖然武功高強,但還要保護賤妾等姊妹兩人,只怕是兼顧難及。”

  萬良道:“不錯,但困難的是一時間往那裡去羅網一批志同道合的武林高手?”

  范雪君接道:“目下需人殷切,要說找一批志同道合的人,只怕是困難萬端,賤妾之意,不如暫時收服一批武林同道,也好助各位一臂之力。”

  萬良呆了一呆,道:“咱們目下處境,有如陷身重圍,凡是接近咱們的武林人物,都可能是和咱們為敵之人。”

  范雪君道:“為什麼不可以借用敵人之力,供我驅使。”

  萬良道:“這,這等事談何容易?”

  范雪君微微一笑,道:“這辦法無以名之,如若說一定有,那就說它叫‘以毒攻毒’吧。”

  萬良道:“好一個‘以毒攻毒’之策,但不知姑娘要如何安排?”

  范雪君道:“先師在世之日,曾和我們姊妹談過,他因為受了先天體質限制,無法練成上乘武功,但胸中所記奇奧武學,只怕很少有人能夠比得,他曾告訴賤妾一個馭敵之力的辦法……”

  萬良哈哈一笑,接道:“我早知我那故世的范兄,必有震世駭俗的手法留給兩位姑娘,果然下錯。”

  范雪君道:“先師由瑜珈功中,參悟出了一種武功手法。只要能使敵人閉封起幾處穴道,就可以使他渾然忘我,為我所用。”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困難的是,賤妾雙目皆盲,武功又難和武林中高手為敵,施展那手法之前,必得生擒那人。”左少白道:“敗敵容易,生擒甚難。”

  范雪君道:“咱們只要能制服他十個八個,暫時就可以住手。”

  在少白心中暗想:“暫時能制服他們十個,八個,這口氣未免說的太大了,口中卻應道:“擊敗一人,只怕強過他一掌,就可以勝得。”

  范雪君道:“生擒一人呢?”

  左少白道:“生擒一人,武功要倍數算之。”

  范雪君道:“為什麼不在我們存身之處,布幾處陷阱,讓他們自投於羅網之中。”

  左少白道:“好大的口氣。”

  口中卻問道:“姑娘說的這般輕鬆自如,想必早已成竹在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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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第三十五章 荒原之宮

  范雪君微微一笑,道:“賤妾倒是有幾個布陷的方法,但必須利用地形,先加佈置才行。”

  萬良道:“要一處什麼樣的地方?”

  范雪君道:“最好是背山面水,盆地畝許,只有一兩條可通之路。”

  萬良沉吟了一陣,道:“這地方倒是難找得很。”

  范雪君道:“這是上佳之選,萬一找不到時,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萬良道:“好,你說說那次等所在。”

  范雪君道:“一片平川十里不見村落,中間有一座堅牢的房屋,如若能把房屋改造的不畏水火,那就更好了。”

  萬良道:“這等所在,確實不難,只是改造房屋,鞏怕一日難就,難道咱們就守在那裡等候強敵不成?”

  范雪君道:“就賤妾所知而言,此刻,咱們不得不改變行程了。”

  萬良道:“為什麼?”

  范雪君沉思一陣,突道:“賤妾料那強敵,決然不肯就此罷休,這一段遙遠的行程中,必有著無數凶險,咱們人單勢孤,就算諸位武功高強,也是難以拒敵那狂濤洪流的攻勢,何況強敵又是不擇手段的對付咱們。”

  萬良道:“這話不錯,但咱們也不能常居此地,四布陷阱待敵。”

  范雪君抬起頭來,說道:“如若單是四位之力,是否有信心和天下武林抗拒?”

  萬良道:“自然難與為敵,昨宵一戰,勝來僥倖,今宵莫非姑娘坐鎮篷車之中,只怕早已為敵人的暗算所傷。”

  范雪君道:“縱然是伸張正義,掃除江湖妖氛,也得先造成一股氣勢才行。”

  萬良愈聽愈不明所以,忍不住說道:“姑娘的意見為何?還是先說出來吧!”

  范雪君道:“戲妾之意,是先行擴張一些實力,再行逐步的擴大,造成江湖上一股正義力量。”

  她輕輕嘆息一聲,接道:“先師曾經教訓我們姊妹說,江湖紛亂,所以會代代不息,那是因為一般主斷武林大勢的俠義人物,不知正本清源,只憑一二人的力量,維持個暫時平靜,自然是人事消隱,風波重生了。”

  左少白只覺此女,短短一兩日內,已然胸懷大展,豪氣陡長,大有凌霄干雲勢,不禁精神一振,道:“姑娘有何策為江湖伸張正義,左少白願為先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范雪君道:“臨敵制機因時應變,咱們如若直奔少林、武當,那是全在明處,敵人隱身施襲,處於暗中,在形勢上,敵暗我明,咱們先就吃了大虧,賤妾雖不能改變既成的敵暗我明形勢,但至底限度也要造成以逸待勞,以寡敵眾的局面才行。”

  萬良道:“以逸待勞,不難思解,以寡敵眾,老朽倒是想它不通。”

  范雪君笑道:“家師曾傳授我們姊妹一種六甲奇陣,以數術變化,使敵人自亂心神,其理深奧,一時間,也很難說得清楚,老前輩和左兄等四位,再加上我們姊妹二人,咱們六人之力,加上六甲奇陣變化之奇,足可抵數十高手之眾……”

  她舉手理一理滿頭秀髮,接道:“賤妾要在數畝方圓之地,布下一座恐布的奇城,誘敵深入,收為我用,擴展一些實力之後,再上少林不遲。”

  萬良瞪了左少白等一眼,道:“就依姑娘之意……”

  范雪君道:“六甲奇陣,必得地形配合,唉!賤妾目難見物,無法相度形勢,只能約略的說出一個大概,還要諸位辛勞尋找。”

  萬良道:“姑娘如能說詳細一些,使我等心目之中,有一個形象,尋找起來,可有不少方便。”

  范雪君道:“理應如此,那地方如不能依山靠水,就選擇一處平坦之地,但必得有樹木草叢最好還有一些亂石土堆,找一座堅牢的房屋。”

  萬良沉吟了一陣,道:“這地方聽來應該輕而易舉,但真的尋找起來,恐也非一天半日內可以尋得的。”

  范雪君道:“不用太急,咱們邊走邊找就是。”

  幾人登程東上,一面留心四下的景物。足足走了兩個更次,到了一處雜木橫生樹林旁側了。萬良打量那雜林一眼,道;“這地方倒是姑娘所言的地方,只是缺少了一座房屋。”

  范雪君道:“不要緊,如是地形適用,不要房屋也行。”

  萬良道:“好!可要在下解說一下情形麼?”

  范雪君道:“你最好能帶賤妾巡行一週,也可以讓賤妾,聽聽江湖上的情勢。”

  萬良道:“很好,老朽奉陪姑娘走上一轉。”

  范雪君伸出手,按在妹妹肩頭之上,道:“老前輩前面帶路吧!”

  萬良心中暗道:“她一盲一啞,配合的倒是好,不知走起路來,速度如何?便故意加快腳步,穿越林木叢草而行。萬良一面走,一面注意著二女的舉動,只見那盲姊在啞妹扶持之下,行動迅快,舉步落足這間,和常人毫無不同,心中暗道:“難得她們姊妹配合得如此佳妙。”

  只聽范雪君說道:“老前輩,咱們這等快速的走法,只怕是無法兼顧四周景物、形勢了。”

  萬良停下腳步,說道:“姑娘可要老朽,把地勢形態,解說給姑娘聽麼?”

  范雪君道:“不用了,舍妹已經告訴過我。”

  萬良啊了一聲,兩道目光凝注在那啞女身上,道:“姑娘用的什麼方法,能在快速行奔之中,把地勢形態,告訴了你姊姊?”

  忽然想到她是啞子,縱然聽得了自己的話,也是無法回答。范雪儀微微一笑,舉起手來,理一下鬢邊散發。

  范雪君道:“舍妹要我代覆老前輩,她是用手指彈動之力,告訴我各種事物。”月光下,只見范雪儀,笑容如花,飄飄長發,出塵絕俗。

  萬良道:“舍妹能夠告訴你四周事物,並不足奇,奇的是她能夠說的如此快速。”

  范雪君道:“我們姊妹,從小一起長大,傳遞心聲之法,自有靈犀能通,較話口述之語,並不遜色。”

  萬良心中付道:“盲女多美姿,那也不足為怪,但天生啞子,大都是生具幾分蠢像,范雪儀卻是姿容豔麗,不輸盲姊,這就叫人思解不透了,如說此女啞病可醫,我那范兄又是當代醫道高手,他既無能療治好二女之疾,這盲、啞之症,只怕是再難有名醫醫好了。”

  心中念轉,人卻信步行去。三人繞著一片十畝大小的荒野走了一週,重又回到原地,也不過耗消了一柱香的時光。

  范雪君掏出絹帕,指拭一下頰上的塵土,道:“老前輩,看此地形勢如何?”

  萬良道:“亂樹雜草,一片荒涼。”

  范雪君笑道:“咱們經營此地,必得有一個響亮動人的名字才好,賤妾之念就叫它‘荒原之宮’如何?”

  高光接口道:“荒原之宮……”

  范雪君微頓著道:“咱們把荒草雜樹,視作亭台樓閣,息居於斯,視苦為甘,豈不是雖居荒原,如入瓊宮。”

  高光道:“原來如此。”

  萬良道:“姑娘可是當真要經營這一片荒涼的草原麼?”

  范雪君道:“時光無多,只怕無法再作選擇了。”

  萬良道:“好吧!姑娘要如何經營這一片荒涼之地,但請吩咐就是。”

  范雪君道:“賤妾想把這一片荒原之地,佈置成一座恐怖之城,使武林中人慕名而來。”

  高光心中暗道:“說起來,十分輕鬆,但不知要如何一個佈置之法,才能被稱為恐怖之城,荒原之宮。”他心中重重懷疑,但卻未出言多問。

  倒是萬良忍不住間道:“如何可當得恐怖之城?又如何才可稱荒原之宮?”

  范雪君道:“恐怖之城,是要他們有來無去,凡是入了這片荒原,就別想再離此地……”

  高光道:“荒原之宮呢?”

  范雪君道:“咱們在這片恐怖之域中,甘苦與共,雖是荒原,有如宮閾。”

  萬良道:“要如何才可建起那荒原之宮?”

  范雪君嗤的一笑,道:“簡單的很,幾竿翠竹,幾捆茅草,一日時光,就可以建立起了荒原之宮。”

  萬良道:“那恐怖之域又需得好多時光?”

  范雪君道:“多則三日,少則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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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

  萬良長長吁一口氣,道:“乍聽起來,這兩般工程,都很浩大,以為至少也得一年半載,才可築成。”

  范雪君道:“事不宜遲,咱們立時動手如何?”

  高光心中暗笑道:“一座茅舍,就是一座茅舍,偏偏取了那等一個動聽的名字,叫什麼荒原之宮。”

  萬良道:“左兄弟請留此地,保護兩位姑娘,老朽和黃、高兩位兄弟,卻取竹破石。”

  范雪君道:“三位早去早回。”

  萬良道:“不勞姑娘掛懷。”

  帶著黃榮和高光急急而去。范雪君就地而坐,伸出纖纖玉指,在地上划來划去,似是在算賬一般。

  左少白行到一側草叢處坐了下去,突然間,月光隱失,天地間,一片幽暗。抬頭望去,只見一大片烏雲,掩去了月光。

  左少白心中暗暗想道:“此地連一個避雨之處,也難找到,如是下起雨來,只怕都要變成落湯雞了。

  忖思之間,突覺臉上一涼,幾點雨滴,打在臉上,失聲說道:“心中正怕下雨,就偏偏的下起雨來。”

  轉臉望去,只見范雪君長發飄飄,仍在低頭算計,渾似不覺。

  左少白緩步行到范雪君的身前,低聲說道:“姑娘,下雨了。”

  范雪君緩緩抬起頭來。微微一笑,道:“我知道。”

  左少白道:“這一陣雨勢甚大,只怕不會很快停下。”

  范雪君輕輕嘆息一聲道:“你很怕下雨麼?”

  左少白怔了一怔,道:“在下怕姑娘……”

  范雪君接道:“謝謝你的關心,我不要緊。”

  又低下頭去,在地上划來划去。左少白退後兩步,暗暗讚道。這位姑娘雖然是天生殘缺,但她這等治事敬業的精神,縱非殘缺之人,也是難以及得。心念轉動,人卻淡淡向後退了兩步,不敢再驚擾於她。忽然間閃光一亮,緊接著大雨傾盆而下。這一陣雨猛惡無比,片刻間,地上積水盈寸。

  左少白轉臉望去,只見那范雪君仍然不停伸出纖指,在積水的地上;划來划去。范雪儀圓睜著雙目,望著姊姊的右手;似是看得十分入神,臉上不時泛現出微微的笑意。

  左少白暗暗嘆道:如若她們真是有過人的天賦才智,再加上這等苦苦求證的精神,十年之後的武林,也許是她們盲啞二妹的天下了。

  雨勢聚急,直下了半個時辰,而且是愈來愈大。地上的積水已然過了二女雙膝。

  忽聽范雪君長長嘆息一聲,站起了身子,仰面望天,自言自語的說道:“皇天啊!五日後,你還能助我這一陣大雨麼?”

  左少白流目四顧,幽暗的夜色中,又加上一層茫茫水霧,范雪儀站了起來,伸手攔住了姊姊的纖腰。左少白吃了一驚,大步行了過去,道:“范姑娘不舒服麼?”

  范雪君道:“不要緊,休息一會就可復原了。”

  左少白道:“一目不見避雨之處……”

  范雪君接道:“不要找了,這場雨應該不會超過一個時辰。”

  左少白抬頭望望天色,心中暗道:看四周陰雲密佈,只怕再有一個時辰,也是難以停下。

  只聽范雪君道:“我那六甲奇陣,尚未算好,必得早些算好,他們采得竹石回來,咱們就立刻動手佈置。”

  左少白道:“在下從師習劍時,亦曾聽恩師談過八卦九宮、五行奇術,只是在下愚昧,難解個中玄機,不知姑娘那六甲奇陣,是否和八卦九宮、五行奇術等相近?”

  范雪君道:“大同小異。”

  左少白道:“在下心中有幾點疑慮,不知是當不當問?”

  范雪君道:“左兄言重了,有何見教,但管請說,賤妾如能解得,當是言無不盡。”

  左少白道:“姑娘要他們採集竹石,用來布設六甲奇陣,那是要以竹石代人佈陣了?”

  范雪君道:“嗯!正是此意。”’

  左少白道:“區區幾竿翠竹,一堆頑石,何以能用作拒敵之用?”

  范雪君舉手指拭一下地上積水,道:“個中之理,甚是微妙,深奧費解,說起來也非一兩天能夠說的清楚,刪繁從簡一句話,那只是由心念中生出了一種幻作,視之有形,觸之無物。”

  左少白搖搖頭嘆息一聲道:“果然是費解得很。”

  范雪君道:“這樣說吧!六甲奇陣也好,五行奇術也好,那是一種精巧的計算之學,數數環接成術,如是通達此學之人,進入陣中,只需算計步數,左折右轉,那是如入無人之境,但如不解其數,一味瞎闖,一步有錯,幻隨心生,那就如入天羅地網,雖在累至筋疲力盡,仍難離得咫尺之地。”

  左少白道:“太過玄奇,幾乎是難以令人置信。”

  范雪君道:“賤妾從師所學,卻是從未用過,但知其理如是,實用效果如何?亦是難作斷言。”

  左少白道:“姑娘胸懷玄機,在下日後,還要多領教益。”

  范雪君道:“不敢當,我們姊妹還要左兄指教武功。”

  說話之間,天色忽然一亮。左少白抬頭望去,下禁一呆。

  原來就這一陣談話的工夫,風雨已住,雲破月出,不禁訝然失聲,道:“奇怪呀!奇怪!”

  范雪君微微一笑,道:“可是月亮出來了?”

  左少白心頭一震,暗道:“她雙目皆盲,何以知道月亮重現。”

  當下說道:“在下實是佩服了姑娘斷事之能,適才滿天烏雲,大雨如注,片刻工夫,竟然是雨住雲開,月光重明。”

  范雪君笑道:“急雨不過辰,賤妾只不過隨口猜上一句罷了。”

  左少白心中暗道:“你如是目能見物,瞧到適才那多天色,只怕也不敢斷佔今宵能重見月光。

  只聽范雪君接道:“左兄請藉機坐息片刻,也許在天亮之前,還有一場惡戰,賤妾還得繼續計算那六甲複數的奇變。”

  這時,左少白對范雪君已是敬服無比,對她之言,再無懷疑,立時盤膝坐了下去,運氣調息。

  不知過了多少時光,耳際突然響起了范雪君的聲音,道:“左兄,快些隱起身子,有人來了。”

  左少白啟目望去,果見十丈外月光下,四條人影,直奔而來。情勢迫急,不便多問,就地一個大翻身,隱入了身後草叢之中。

  那四條人影,來勢甚快,左少白不過剛剛藏好身子,四條人影已然逼到了幾人停身之處。

  左少白凝目望去,只見四人一色的黑色勁服,肩上背刀,大腹便便,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這四人身材,都不能算胖,何以會有這般大的肚子。

  這一用心查看,果然瞧出來不對,只覺四人腹上鼓出情形似是帶的東西,井非是天然大腹。四人相距草叢兩丈左右處,停了下來,左首一人說道:“你沒有瞧錯麼?”

  最右一人應道:“沒有,錯不了,我在大樹之上,瞧的甚是明白,此地明明有兩個人影。”

  另一個說在:“月光雖明,究非白晝,只怕你瞧花了眼。”

  另一個說道:“不論他是否瞧錯,咱們先把這附近搜查一下。”

  左少白心中暗道:“二女亦藏在附近草叢,如若被他們搜查出來,那時,只怕應付不易,我何不故意現身出去,引開四人。

  心念轉動之間,四人已然拔出單刀,散成一排,每人相距四步左右,齊步向草叢中行來。左少白隨手撿起一塊山石,暗運了腕力,陡然出手,直向左首那一人腹間打了過去。山石挾著一陣嘯風之聲,破空而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9 15:23
一五九

  這時,彼此的距離,不過一丈多些,左少白突然發難,那大漢不及防,倉促之間,讓避不及,山石掠衣而過。

  那山石棱角尖銳,嗤的一聲,劃破了那大漢腹上的衣服。月光下,只見一個形如葫蘆的布包,緊緊的捆在腹間。左少白山石出手,人也跟著躍起,轉向奔去。四個大漢,眼看左少白躍出之後,立時放腿追去。

  左少白擔心四人不追自己,仍在附近搜尋,是以,奔行之勢,並不很快,一直和四人保持著一丈三四的距離。片刻之間,已然奔行出三四里路。

  左少白陡然停下身子,長劍一揮,劃出一片銀虹,道:“站住!”

  四個大漢齊齊收住腳步,身子一停,立時散佈開去,團團把左少白圍了起來。左少白心中對四人那便便大腹,已然動了懷疑,暗道:“四人在小腹之上,裝上一個大包,必有原因,看來要特別留心才是。忖思之間,四個大漢已然逐漸的向中間收縮,手中單刀分指左少白四處要害。

  左少白目光轉動,緩緩由四人臉上掠過,月光下,只見四人臉上一片肅殺之氣,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這四人,個個都是一付慷慨赴死的精神,是何用心?”但聞正東方位上那位大漢喝道:“咱們身受堂主大恩,今日以死相報。”

  正南方位大漢接道:“寧為玉碎,不作瓦全。”

  正西方位大漢道:“傳名干秋,死而何憾。”

  正北方位大漢接道:“同歸於盡,天國重見。”

  左少白聽四人,唸咒一般的你言我語,說了一遍,心中大是奇怪,暗道:“這四人在搗的什麼名堂?”

  他雖然無法瞭然四人用心何在,但卻聽出四人那些出口之言,充滿一種慷慨激昂,赴死就義的精神。

  這時,四人已經逼近到左少白三尺之內。左少白愈想愈覺不對,分向四人攻了過去。

  四個大漢手中單刀齊出,不封左少白的劍勢,反向左少白四處要害攻過去。這等不要命的打法,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左少白吃了一驚,暗道:“我早該想到,這四人,都已是不要命的人了。”

  心念轉動,劍勢陡然收回,疾變一招,‘法輪九轉’,長劍閃轉起一片銀虹,一陣叮叮鳴鳴之聲,四柄單刀,盡為劍勢彈震開去。

  那知四人單刀被劍震開之後,突然和身而上,直向左少白撲了過來。這一招又人出左少白意料之外,不禁一呆。

  倉促間左少白突然憶起那王道九劍中一招‘光射鬥牛’,一提真氣,手臂突然向上一甩。但見寒光暴長,沖霄而上,在四人合抱之勢中脫圍而出。劍勢射向三丈外,一株高大的白楊上,深入了半尺深淺。

  左少白手握劍把,吊在樹上,隨著劍勢的彈動之力,上下閃動,那四個疾衝而上的大漢,料不到左少白竟能在這間不容髮中,破空而起,一時間收的不住,蓬然一聲,撞在一起。

  只聽轟然一聲巨響,月光中火光閃動,白煙迷漫而起,左少白左手一探,抓住一根樹枝,右於一用力 拔出處倒,飄落實地。

  凝目望去,不禁駭然。原來,那四個大漢,只剩了殘肢斷臂,片片血肉,分個出彼此屍骨。

  左少白心中暗道:這等壯烈的打法,當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一陣夜風吹來,鼻息間嗅到了一股強烈硫磺氣味。左少白暗暗嘆息一聲,轉身而去。回到那一片荒涼草原處,盲、啞二妹,早已原地等候。

  范雪君輕輕嘆息一聲,道:“左兄無恙麼?”

  左少白道:“幸告無傷……”

  長嘆一聲,接道:“這真是慘酷無比的打法,觸目驚心!”

  范雪君道:“他們可能襲施故智,在人身之上,暗藏火藥。”

  左少白訝然接道:“姑娘何以得知?”

  范雪君道:“說來簡單的很,他們在車中藏藥,未把我等炸死,而適才賤妾又聞得爆響之聲,豈不是很容易猜到麼?”

  左少白道:“武林之中,固有悍不畏死之人,但如像那四人的剽悍,可算得罕聞罕見,唉!如非我早有警覺,在危惡萬分之中突圍而出,此刻,只怕是早已肢體不全,屍骨無存了。”

  范雪君沉吟了一聲,道:“對方主持首腦中,必然有一位善用火藥之人,未雨綢緞,必得先把那人殺死才行。”

  左少白道:“他們的主事首腦,咱們連見都不易見到,如何能夠殺他?”

  范雪君道:“此時此情,只有請左兄,先行忍耐一二了。待咱們實力增大,才能和他們再正面為敵,決一死戰。”

  左少白正待答話,突聞一陣急促步履之聲,奔了過來。轉臉望去,只見萬良帶著黃榮、高光,每人肩著一大捆翠竹,急急奔了過來。

  萬良放下竹子,望了盲、啞二妹一眼,又望左少白,才長長嘆一口氣,道:“三位無恙麼?”

  范雪君笑道:“這位左兄,為了我們姊妹的安全,誘敵遠行,他是受驚了。”

  左少白道:“僥倖脫險,髮膚未傷。”

  萬良道:“老夫等正採集竹石,聞得那爆響之聲,匆匆趕了回來。”

  范雪君道:“不知竹石可曾采齊?”

  萬良道:“採集甚多,只不知是否夠用,老朽帶了竹子先來。碎石搬運不易,老村已在十里外一處村落中,雇了兩輛牛車,搬運來此。”

  范雪君口齒喃喃自語了一陣,接道:“如是竹石夠用,也需一日夜的工夫,才能布成六甲奇陣,這該是一段最為險惡的時期,四位之中,還得分出兩位防守強敵施襲,全陣沒有佈置成之前,毫無拒敵之能。”

  萬良道:“此地已為強敵發現,只怕他們即將大舉來犯。”

  范雪君道:“不錯,明日該是最為緊張的一天……”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這片荒原,地形還闊,利攻難守,這該是場十分艱苦的惡戰,唉!形勢緊急,只怕已絕沒有咱們再作選擇的機會了。”

  萬良默然不語,心中卻是暗自忖道:“你既知此地難守易攻,又為什麼偏偏要選擇這樣一片地勢呢?此刻敵眾我寡,豈可硬拚。

  只聽范雪君柔聲說道:“茅舍一戰,賤妾料敵不明,幾讓四人陷身難拔,日來得承諸位述說敵情,賤妾心中已然稍有概念,時間愈長,對我愈是不利,強敵似是已經存下了必得我等的決心。”

  萬良道:“正因如此,我等才該想個妥善的迎敵之策才是。”

  范雪君道:“賤妾布下這六甲奇陣,旨在應付此等危局,如我等趕往少林,不但難以求得相助之力,只怕反將招來雙方夾擊之禍……”

  她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道:“此地一戰,咱們如獲大勝,不但可以一舉揚名江湖,形成一股不可輕侮的力量,而且也可使他們的陰謀,在武林露出一些端倪。”

  萬良道:“好!就依姑娘之見。”

  范雪君道:“不知左兄、黃兄等見如何?”

  左少白道:“我等悉從姑娘行事。”

  范雪君道:“諸位肯這般信任於我,咱們就立刻動手佈置。”

  萬良道:“這二捆翠竹,大約在四五百株左右,不知是否夠用?”

  范雪群道:“六六三百六,用不到四百株。”

  萬良道:“對此奇門數術,我等都是外行,不知如何幫助姑娘?”

  范雪君道:“簡單的很,你們跟在我的身後行進,帶著竹子,插在地上就是。”

  高光道:“果然是簡單的很。”

  范雪君微微一笑,道:“有一點,尚請留心,插那些竹子之後,不可停留過久。”

  萬良背起竹子,道:“姑娘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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