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天劍絕刀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18 15:44: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4 24415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9 15:25
一七零

  范雪君一身青衣,站在他面前尺許左右;右手仍然抓住了他的左腕。只見她微微一笑,柔聲說道:“盟主受驚了。”

  左少白原想稱讚幾句六甲奇陣的奧妙,但卻被那一聲盟主叫的臉上一熱,呆在當地,半晌開不得口。

  那范雪君雙目皆盲,也無法瞧出左少白的窘態,淡然一笑,接道:“盟主可曾瞧到了什麼?”

  左少白道:“一片無際的茫茫水域。”

  范雪君道:“那只是一種幻象,並非真的是水。”

  左少白只覺心中有著許多的疑問要問,但想到自己的盟主身份,又覺說不出口,只好強自忍了下去。

  范雪君道:“屬下已擒住那黃衣人,只是此刻對敵要緊,無暇審問,先點了他的穴道,放在陣中,不知盟主高見如何?”

  左少白道:“就依姑娘之見。”

  范雪君道:“屬下遵命。”

  左少白輕輕咳了一聲,卻不知再說些什麼才好。

  只聽萬良的聲音傳了過來了,道:“那書生又回來了。”

  左少白藉故轉身,向前行了兩步,藏在草叢之中望去。這次,他小心翼翼,不敢再有絲毫差錯。

  凝目望去,只見那青衣儒生,帶十二個紅、白、黑三色衣著護衛,縱騎而來。

  馬行到原來停身之處,突然一勒馬韁,望了那遊行在草地的健馬一眼,搖頭說道:“黃龍堂主自負武功,不聽我勸,陷落陣中被擒了。”

  那十二個護衛他的大漢,似對青衣書生,異常敬畏,不敢胡亂接口。

  只見那青衣書生凝目望天,思索一陣,突然說道:“那黃龍堂主,知道的隱密甚多,如是熬受不住苦刑招供,只怕要洩露了不少機密,看來非得攻下此陣不可。”

  他身側雖然環圍著一十二人,但卻無人敢接他之言,有如在自言自語一般。

  左少白悄然移步而行,走到了萬良的身側說道:“這青衣書生,在對方地位甚高。”

  萬良點點頭,低聲應道:“不錯啊!”

  左少白道:“如若咱們能夠把他生擒,不但可問出甚多隱密,而且有先聲奪人之效。”

  萬良已然知他用心,當下說道:“范姑娘沒有下令,想是不可檀動。”

  左少白原想要萬良為他助陣,衝出陣去,生擒那青衣書生回來,卻不料萬良竟是先發制人,不讓他有開口的機會,只好把欲想出口之言,重又嚥了回去。

  只見那青衣書生,伸手從馬背上,取過一個小籠,取出新筆紙薄,急書數行,捲成一個小卷,縱籠中取出一隻如麻雀的小鳥來,把那紙卷塞入小鳥翼下,一放手,小鳥振翼而去。

  萬良低聲說道:“這飛鳥傳走之書,定然是招人而來,看樣子,他已經決心攻打此陣了。”

  左少白道:“可要通知那范姑娘一聲,咱們也得早作準備了。”

  萬良道:“用不著通知花姑娘了。”

  左少白道:“為什麼?”

  萬良道:“那范二姑娘,一直站在姐姐身側,各種變化,她都以最快的速度,告訴了姐姐,用不著咱們再說了。”

  在少白道:“咱們既然知道了他要打此陣,難道就坐以待敵麼?”

  萬良道:“如若要有什麼行動,那范姑娘自會告訴咱們了。”

  談話之間,瞥見張玉瑤緩步行了過來,低聲說道:“范姑娘有請盟主和萬護法。”

  左少白、萬良和視一眼,緩步向陣中行去。只見范雪君手扶在妹妹肩頭之上,趲著柳眉兒,顯然是正在用心思索重要之事。

  刁蠻的張玉瑤,不知何故,竟然對那范雪君敬重無比,緩步行到范雪君的身側,低聲說道:“他們來了。”

  范雪君輕輕咳咳了一聲,道:“盟主可曾看到麼?”

  左少白道:“看到什麼?”

  范雪君道:“那青衣儒士,用飛鳥傳書,召請高手,準備攻打此陣。”

  左少白道:“這個,在下瞧到了。”

  范雪君道:“盟主準備如何對付?”

  左少白呆了一呆,道:“這個,還得姑娘想一個拒敵之策者。”

  范雪君道:“屬下就舍妹相告諸般情勢判斷,那青衣儒士,身份不低,他肯親身臨陣,只帶了一十二個護駕的人,不外是已知咱們底細,再不然那十二人都是江湖上一等高手,確能保護那青衣儒士的安全,因此,屬下亦定兩種對敵之策,要盟主抉擇一策。”

  左少白道:“那兩個拒敵之策?”

  范雪君道:“上上之策,是在他召請援手未到之前,咱們能夠一舉間把那青衣儒士生擒活捉,那最好不過了。”

  左少白道:“第二策呢?”

  范雪君道:“屬下立刻講解此陣變化,各守一方,在六甲陣中拒敵。”

  左少白道:“何不兩策並用?”

  范雪君道:“盟主之意,可是先出於,對付那青衣儒士,如是擒他不了,再行退入陣中,設法拒敵,是麼?”

  左少白道:“正是此意。”

  范雪君道:“來不及了,如若出手之後,無能一舉擒得那青衣儒士,再行退回陣中,只怕已無時間再學此陣的變化了。”

  左少白道:“姑娘之意呢?”

  范雪君道:“屬下最好只要陳述利害。如何抉擇,還要盟主作主。”

  左少白道:“只看那青衣儒土的神態,就可知道是一位鬼計多端之人,只怕我無能對付得了。”

  心念一轉,說道:“在下授權姑娘,下令拒敵,從在下算起,一律聽從姑娘之命。”

  原來,范雪君已暗中用心,培養左少白的領袖九倫的氣概。

  只見范雪君收斂起臉上笑容,肅然說道:“時光無多,諸位要留心聽我分說此陣變化,強敵既將大舉來犯,這一戰,事關咱們成敗,不可稍有大意之人,不論何人,有虧職守,一律重辦不待。”

  萬良道:“但請姑娘示下,我等洗耳恭聽。”

  范雪君舉起手中竹枝,就地劃出陣圖,一面講解陣法妙用,如何施襲,如何誘敵。群豪果是不敢大意,一個個凝神靜聽。

  那范雪君口齒清晰,言來深入淺出,一座奇奧無倫的陣法,在她說來,竟然能人人聽得明白。

  萬良看看天色道:“如是強敵夜晚攻陣,對我利弊如何?”

  范雪君道:“那要看各位了。”

  萬良道:“姑娘可否說明白些?”

  范雪君道:“如若諸位能夠熟記變化,臨危不亂,天色入夜,視界不清,那是於我有利,但如諸位不能夠熟記變化。幽深夜色中,那反是於我無利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萬護法請守正東方位。”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9 15:26
一七一

  萬良應道:“老朽領命。”

  范雪君接道:“高光、黃榮,分守正北正西兩處方位。”

  二人應了聲,道:“屬下領命。”

  范雪君道:“張玉瑤守護正南方位,盟主和愚姐妹綜理四路接應。”

  萬良、高光、黃榮、張玉瑤齊齊轉身而去,各一防護區域之中。

  左少白低聲說道:“范姑娘,陣域遼闊,他們一人守護一方,只怕是不易防守。”

  范雪君道:“盟主還有人派出麼?”

  左少白道:“這個,這個……”

  范雪君道:“所以,屬下留下了盟主愚姐妹兩路接應,那一方緊急,咱們就馳援那方。”

  語聲微頓,又道:“賤妾還有一點準備工作未完,必須在天黑之前辦好,盟主請居中主持全陣。”手扶妹妹肩頭,緩步而去。

  左少白望著她的背影,似覺有無限話說,但卻一句也說不出口。只見范雪君手扶在妹妹的肩頭之上,蓮步珊珊的走入茅舍之中。萬良、高光、黃榮、張玉瑤,都已各奔守位。

  左少白心中暗道:這六甲奇陣,佔地兩畝大小,地域遼闊,四人之力,如何能夠照顧得來呢?

  忽然間心中一動,暗道:不論攻打此陣的人數多少,但大權卻操在那青衣儒士之手,只要監視著他的舉動,就可瞭然分配人手的情形,至少可先瞭然敵勢。心念一轉,急急趕向正東方位。只見萬良正蹲在一處叢草之中,望著陣外出神。

  左少白凝目望地去,只見那青衣儒士,已然躍下馬背,手中執著一根竹枝,望著六甲奇陣,手中竹杖,不停在地上划來划去。

  在那青衣儒士的身後,正站著數十個全身紅衣的劍手,每人都背著一柄特製的長劍。平常的寶劍,大都在三尺上右,那些紅衣人身上背的長劍,至少在四尺以上。

  萬良悄然行到左少白的身前,低聲說道:“大概是他正在講解此陣的變化,指示那一隊紅衣劍手攻陣之法。”

  左少白道:“難道他已解得了六甲奇陣之秘。”

  萬良道:“此刻還難預料,不過就所見情形而言,他似乎還未盡解得。”

  左少白道:“老前輩見多識廣。”

  萬民急急接道:“你現在是盟主之尊,范姑娘深謀遠慮,奉你為盟主之尊,必有用心,她稱老朽為萬護法,盟主以後請直呼老朽之名。”

  左少白道:“這個如何可以。”

  萬良笑道:“如果你先不培養一股尊嚴氣概,日後如何統率千百武林高手,和人爭雄於江湖之上。”

  左少白略一沉吟,道:“這個,這個,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萬良嚴肅的說道:“世道人倫,就靠這一點尊嚴維繫,范姑娘早已為你借箸代籌了。”

  左少白仰臉長長吁一口氣,道:“那些紅衣人背的長劍,有些不同。”

  萬良道:“不錯,那是一種特創的長劍。”

  左少白道:“如其讓他們衝入陣來,不如由在下迎出陣去,先試一下他們實力。”

  萬良沉吟了一陣,道:“如以盟主的武功而論,先行迎戰群寇,那也無可厚非,下過,最好能先對范姑娘說一下才好。”

  左少白微微一笑,道:“我不是盟主麼?”

  萬良道:“是啊!”

  左少白道:“那就不用對她說了。”

  萬良道:“盟主身份雖然至尊,但最好能和范姑娘……”

  左少白道:“我已經決定了。”

  萬良心中大急,道:“不可涉險。”橫身攔住了左少白去路。”

  左少白冷冷說道:“你如認為我是盟主,那就快快閃避開去。”萬良呆了一呆,退避一側。

  左少白道:“我如能憑藉武功,勝了他們,自會回陣,萬一陷落敵手,那也用不著救我了。”

  萬良道:“這個,要得范姑娘作主。”

  左少白接道:“如若范姑娘問起,就說我已作了決定,往何人不得違抗。”

  也不待萬良回答,大步直向陣外行去,萬良無法,只好急急奔入陣中茅舍,告訴范雪君。

  且說左少白行出陣外,直向那著青衣儒士行去。但聞一聲大喝,兩個身著紅衣大漢,飛躍而至,雙劍齊出,疾向左少白劈了過來。

  左少白疾快的拔出長劍,揮手一擋,架開兩人長劍,冷冷說道:“住手,我要找你首腦講話。”

  那青衣儒士抬頭望了左少白一眼,道:“你們放他過來。”

  左少白行至那青衣儒士身前四五尺處,突見寒光閃動,六支長劍一齊出鞘,布成了一片劍陣,擋住了左少白。

  那青衣儒士淡然一笑,道:“什麼事?可以說了。”

  左少白雙目中神光一閃,冷冷的望了那青衣儒士一眼,道:“你們這般人,大都故作神秘,帶著面罩,你能不帶面罩,以真面見人,還算有點骨氣。”

  那青衣儒士,望了左少白一眼,毫不動氣的說道:“你敢孤身一人,出陣見我,那也算得很有膽氣的人物了。”

  這時,三個身著黑衣人的大漢,已繞向左少白的身後,斷了他的歸路。

  左少白目光一轉,望了三個黑衣大漢一眼,冷笑一聲,道:“多承誇獎。”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在下有幾句話想請教閣下。”

  青衣儒士道:“請說。”

  左少白道:“我等和你們無怨無仇,不知何故苦苦追趕我等,一步不放。”

  青衣儒士道:“你是什麼人?”

  左少白道:“要在下說出姓名不難,不過,在下也有一個條件。”

  青衣儒士道:“當今之世,很少有人對我提過條件兩字,聽來倒有新奇之感,好!你說吧,什麼條件?”

  左少白道:“我如說出姓名,你也得說出身份來歷。”

  青衣儒士微微一笑,道:“你好像很有信心,能夠突出我三色衛隊的圍攻。”

  左少白冷冷說道:“也許在下僥倖能夠突出圍困。”

  青衣儒士兩道目光,突然凝注在左少白的臉上,由頭到腳的把左少白打量了一遍。

  原來,他為人精明無比,才慧過人,聽得左少白的口氣甚大,心中突然動了懷疑,暗道:有道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此人這點年紀,口氣如此誇大,定非尋常的人物。仔細一看之下,果然發覺了可疑。

  只見左少白背了背劍,腰間懸刀,不禁心中奇道;棍裡藏刀,拐裡套劍,在武林中不足為奇,但卻從未見過一個人用劍之外,還要備刀?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9 15:26
一七二

  左少白看那青衣儒士打量了自己一陣之後,突然住口不語,凝目沉思,似在思索著一個十分重大的難題。目光轉動,只見前後左右,都已被人包圍,此刻,縱然不再戀戰,全身而退,亦是有所不能。

  只見那青衣儒士抬起頭來,望著左少白微微一笑,道;“本座明白了。”

  左少白心中一跳,暗道;難道他當真猜出了我的身份不成;當下說道:“明白什麼?”

  青衣儒士道:“你可是白鶴門中,唯一餘生,渡過那生死橋的左少白麼?”

  左少白怔了一怔,暗道:這人果然厲害。當下一挺胸,道:“是又怎樣?”

  青衣儒士道:“天下武林中人,除了天劍,絕刀之外,絕不會有人帶了長劍之外。還帶著一把古形長刀。”

  左少白道:“閣下果然聰明。”

  突然向後退一尺拔劍一揮,一陣叮叮噹噹的金鐵交鳴之聲,那抵在他身前身後的寶劍,盡為左少白長劍震開。

  青衣儒士淡然一笑。道:“天劍姬侗的劍法,果然不錯。”

  左少白道:“你既然猜到,在下也不用欺瞞你們,不錯,在下就是武林中大部份人想殺在下,而後才能安心的左少白。”

  青衣儒士舉手一揮,身後排列數十個佩特製長劍的紅衣劍手,分由兩路,向六甲奇陣行去,哈哈一笑,道:“這四十名紅衣劍手,旨在攻打那奇門分陣。”

  左少白冷冷接道:“只留下一十二個三色衛隊,只怕無能保護你的安全。”

  青衣儒士笑道:“人手太多,反而害事,由他十二個人保護,在下已經感覺到安全極了。”

  左少白目光轉動,掃掠了環伺四周的強敵,冷冷說道“你們要小心保護他了。”突然舉劍一揮,直向那青衣儒士刺去。

  但見刀光一閃,人影移動,四柄長刀,同時搶出,封住了左少白的長劍。同時,四個黑衣人也在那青衣書生身前,排成了一排。四個紅衣人八雙判官筆,分由正南和西南,兩個方位合圍而上。四個白衣人四柄長劍,由正北和西北兜了上來,密密一圈,把左少白圍在中間。左少白心中暗道:“今日局勢,十分險惡,不可和他們戀戰下去。”

  心念一轉,殺機頓起,長劍交到左手,右手反握刀把,冷冷的道:“爾等可想見識一下那‘斷魂一刀’的威勢麼?”

  只聽青衣儒士急急說道:“快些出手,別讓他有拔刀的機會。“

  八雙判官筆,四支匕劍,四柄長刀,陡然間一齊發動,筆問寒芒,劍凝青光,刀如雪浪,分攻向左少白全身一十六處方位。

  左少白長劍疾起,一招“旌雲繚繞”,劍花重重湧起,護住全身。

  但聞一陣金鐵交鳴,攻向左少白身上的刀光、劍芒,以及那點點筆影,盡數為長劍震盪開去。

  但這十二人,似是極善合圍之戰,取好方位,凝立不動,刀劍筆影,相互救援,兩柄長劍,始終追著左少白的右腕,不讓他有機會去握刀柄。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9 15:26
一七三

  第三十九章 還我自由

  四柄單刀,卻專門截擊左少白的手中兵刃,硬打硬撞,以減少左少白手中劍勢變化的靈活。八雙判官等卻專以主攻,分向左少白上、中、下三般下手。只有兩柄長劍,分別接近,抵隙而攻。左少白王道九劍,雖然是妙絕人寰,但因對方那等分工精密,各有所專的打法,吃虧甚大,奇異的劍勢,常受四柄單刀的阻擾,難以盡展所長。

  只聽那青衣儒士高聲說道:“如是在下早幾十年,必不讓天劍姬侗,稱霸武林幾十年,未曾吃過敗仗。”

  左少白手中劍勢常受攔截,門戶常有空隙,迫的不停讓避對方攻來的兵刃,心中暗自驚道:看來這般打下去,勢必傷在對方手中不可。

  但聞青衣儒士縱聲大笑,道:“他們的武功,不能算高,但因有著精密的分工配合,使十二人的武功合算到一十二倍,姬侗只知一味求得劍術精進,自非才智之士,他如還活在世,勢必要活活氣死了。”

  左少白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壓制下了躁急和強烈的求勝之心,一心一意的運劍克敵。

  妙絕一代的大悲劍法,正面臨著一次重大的考驗。

  那自負驕狂的青衣儒士,誇口憑藉著聰慧才智創出的戰法,要勝過享譽數十年的大悲劍法。

  左少白也確實感覺到這套奇異的劍法,正受著前所未遇的克制,無法隨心所欲的施展出手。那邊迫的長劍,使左少白沒有拔刀的機會。

  這時,左少白唯一的機會,就是全神運劍,在十二個人的圍擊中,設法發揮天劍的威勢,制服強敵。他幼年飽受流流之苦,養成了一種人所難及的堅毅性格,處境俞是堅苦,愈是冷靜、沉著。

  默查那十二人手中的兵刃攻勢,似是有著一定變化,陳陳相因,結合成一種嚴密的陣勢,阻攔了左少白的劍勢變化。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精密打法,十二人配合的絲絲入扣。

  左少白警覺到這是一場有敗無勝的搏鬥,自己的劍勢變化,越來越受限制,內力消耗甚多,再打下去,到筋疲力盡之時,非傷在別人手中不可。

  眼下唯一之方策,就是設法傷了對方幾人,使他們整個的陣勢亂去,始有破圍之望。心念轉動,打法隨著一變。

  劍勢陡然間橫出一招,攻向一個使刀大漢。他這般變勢一擊,整個的左側,露出了很大的空隙。兩雙長劍,抵隙而入。

  左少白應該是回劍自救才是,但他卻攻勢不變,身於一側,讓開了攻來兩劍。他雖然把兩劍讓開,但卻無法讓開另一雙疾點而至的判官筆。筆芒閃電而至,刺中了左少白的左肩,深入了半寸多深。

  左少白強忍下左肩傷疼,咬牙揮劍,陡然一翻,寒光閃過,鮮血賤飛,一個執刀大漢的手腕,應手而落。

  左少白一劍得手,大喝一聲,劍勢倒轉刺出,一招“斗柄犯月”,刺中了一個使用判官筆的大漢前胸。兩個大漢一傷,十二人組成分工合擊大陣,果然有了亂象。

  左少白強忍肩上傷疼,大喝一聲,借勢反擊,劍光如重波疊浪,層層湧起,迫的圍攻強敵,紛紛倒退。十二人組成分工合擊大陣,立時被迫的次序大亂。

  要知這十二人合擊的利害之處,就在那精密的分工配合之上,也正因他分擊太過精密,受不得一點亂象。一人受傷,全陣受累,左少白連傷兩人之後,已使這十二人組成的分工大陣,配合速度上,大受妨礙,大悲劍法的威力,陡然間發揮出來,剎那間劍氣瀰漫,十二人盡被左少白劍光籠罩。

  那青衣儒士似是料不到左少白竭能如此快速的破去了分工大陣,不禁心中駭然。

  這時,那些紅衣劍手,已然遵照那青衣儒士的指示,攻入了六甲奇陣之中,一時間想援手相助,亦是有所不能。

  就在思慮對敵良策之時,突聞一聲大喝,緊接著一聲慘叫,一個手執判官筆的大漢,生生被劈作兩半。精密的分工合擊大戰,立時間瓦解冰消。

  原來左少白左肩傷勢甚重,失血甚多,自知難以長久支撐下去,必需在力量未盡之前,擊潰強敵的抗拒之力。心念轉動,真氣暗提,大喝一聲,拔刀擊出。

  這妙絕千古、神奇莫測的一刀,向不空落,刀光閃動,劈死了一個使用判字筆的大漢。這時十二人組成的精密分工大陣,已是潰不成陣,只有各憑武功,拒擋左少白的劍勢。

  左少白古刀再揮,又是一聲慘叫傳來,一個執刀大漢,又被攔腰斬作兩截。圍攻左少白的十二人,已經是兩死兩傷,但餘下的八人,角然是苦戰不退。

  左少白亦覺著左肩處,傷疼漸重,一條左臂,已有些轉動不靈,他雖然不想殺人,但形勢卻迫的他非殺不可,受傷的左臂,已使他無法再運劍支持下去。

  左少白咬咬牙,立揮古刀,應聲慘叫,又一個施劍大漢,傷在那“斷魂一刀”之下。濺飛的鮮血,和他自己傷處的流血,染濕了左少白合身上下的衣服。餘下的七個人,仍然是奮不顧身,各揮兵刃,攻向左少白。不過,這時,他們已經是打不成章法,各自為戰。

  左少白揮劍擋開攻來的兵刃,心中暗暗嘆道:看來這些人個個是不死不休!

  心中微動仁慈,劍勢一慢,右腿上又中了一刀。

  左少白本已有些不支,右腿再中一刀,再也支持不住,左腿一軟,摔倒地上。

  這險惡的情形之下,就現出那天劍的妙用來,左少白掄劍一揮,身隨劍滾,一陣叮叮鳴鳴之聲,把攻上身的兵刃,盡數震開。

  原來王道九劍中,有三招二十七變,專是用來保護下盤。左少白摔倒之後,不覺間施用了出來。但見這一團的滾滾的劍氣,衝開圍困。

  這時,那青衣儒士似是已經瞧出不對,勒轉馬頭放韁而去。

  左少白衝出圍困,一鋌而起,古刀揮出,又是一人傷在了“斷魂一刀”之下。

  那些三色衛隊,雖然彪焊,但見左少白一刀擊出時,必有人傷於刀下,亦不禁心頭駭然,一個執劍的白衣人,首先膽寒,倒拖長劍,疾奔而去。一人逃命,全軍動搖,無人敢再戀戰,紛紛拖著兵刃,逃命而去。

  左少白望著那急奔而去的背影,長長吁一口氣,仰身向後栽去。原來,他亦早不支,強提著一口真氣,支撐著擊退強敵。

  一隻柔弱的無骨的手掌,及時伸了過去,托住了左少白的後頸,道:“傷的很重麼?”

  左少白轉眼望,只見張玉瑤那美麗的粉頰上,流現出無比的關懷神色,雙目中深情無限。當下一提真氣,挺起身子,道:“有勞姑娘了。”

  只聽張玉瑤駭然尖叫,道:“你中了毒。”

  左少白一皺眉頭,道:“沒有啊!只是腿上中了一刀,左肩被刺中一筆。”

  張玉瑤道:“那是刀上有毒了。”

  左少白轉臉看去,果見右腿傷口處,一片紫黑之色,連那汨汨外溢的鮮血,也成了深紫的顏色,心中吃了一驚,道:“想不到他們手的中兵刃,竟然也經過毒藥泡製。”

  張玉瑤道:“看傷口血色,中毒似是很重,必得早些醫治才是。”

  另一個清亮的女子聲音接道:“快些放下他,先行放出毒血,才能敷藥包紮。”

  張王瑤轉頭過去,只見范雪君右手扶在妹妹的肩頭之上;緩步行了過來。

  左少白淡然一笑,道:“不要緊,我中刀時間不長,就算中毒,毒也不深。”

  范雪君直行至張玉瑤的身側,低聲對張玉瑤道:“仔細告訴我他中毒情勢。”

  張玉瑤道:“血口長約二寸,深入半寸有餘,幸未傷到筋骨。”

  范雪君道:“血色如何?”

  張玉瑤道:“色呈淺紫。”

  范雪君道:“姑娘要聽我的話啊!”

  張玉瑤道:“自然聽了,你快些說吧!”

  范雪君道:“點他傷腿‘伏兔’‘風市’‘中瀆’三穴。”

  張玉瑤出指如風,點了左少白三處穴道:“以後呢?”

  范雪君道:“用你手中之劍,割去他傷口的肉,見到血色為止。”

  張玉瑤呆了一呆,道:“那他不是很疼嗎?”

  范雪君道:“事關他的生死,疼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昔年關雲長,刮骨療毒,豪氣流傳,千古讚頌,何況盟主之傷,還未動及筋骨呢!”

  張玉瑤道:“范姑娘說的是。”

  舉起手中長劍,在左少白傷口四周,劃割一圈肉來對幸好時間不久,不過數分,已見血色。傷上加傷,左少白雖然英雄,也疼的流了一頭汗水。

  張王瑤停下後來,道:“四周已見血色。”

  范雪君道:“好!抱他回入陣中。”

  張玉瑤轉動了一下大眼睛,欲言又止,但人也站著未動。

  范雪君道:“此時何時,此情何情,難道姑娘還要避男女之嫌麼?”

  左少白突然掙扎而起,道:“不敢有勞張姑娘了,在下還可行得。”

  范雪君低聲說道:“在未敷藥物之前,盟主不宜行動。”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此刻,盟主是傷病之人,屬下是大夫,最好別抗大夫之命。”

  范雪君突然一揮右手,又點了左少白身上兩處穴道。左少白身子一軟,向下倒去。張玉瑤右手探出,不自覺的把左少白抱入了懷中。

  范雪君道:“陣中尚有殘敵抗拒,姑娘請隨我身後入陣。”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9 15:26
一七四

  刁蠻頑皮的張玉瑤,不知何故,竟變的對范雪君百依百順;應了一聲,抱著左少白緊隨范雪君身後行去。

  左少白雖然被點中了數處穴道,但他耳目尚能聽聞,看那些深入陣中的紅衣劍手,大都倒臥地上,顯是已被點中穴道,不覺中心暗道:早知此陣有此威力,實是用不著出陣和人惡鬥。心中忖思之間,人已行入茅舍。

  只見那黃衣長髯大漢,和十幾個紅衣劍手,盤膝而坐,閉著雙目,靠在竹壁上。

  但聞范雪君低聲說道:“可以把他放下了。”

  張王瑤臉一紅緩緩放下左少白。

  范雪君道:“姑娘請去召回萬護法和黃榮、高光,要他們將那些生擒的紅衣劍手,一併帶回茅舍。”張王瑤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范雪君低聲說道:“盟主傷勢不算太輕,還望能聽屬下的話,你肩負大責大任,不能輕身自賤,需知此刻你的受傷的時機已極不當,如若你不是盟主之尊,屬下就要先問你一個私自出陣攻敵之罪……”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雪儀,解開他的穴道,再替他敷上生肌止血散。”

  范雪儀依言行到左少白的身側,先解了他身上穴道,才從懷中摸出一個翠玉瓶來,倒出一些白色藥粉,敷在左少白傷口之處。

  左少白心中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慚愧,但又覺千言萬語,無從說起,只好強自忍下,悶不作聲。

  片刻工夫,張玉瑤帶著萬良和黃榮等,一齊走了進來,每人都挾著兩個紅衣人。

  范雪君輕輕咳了一聲,道:“張姑娘麼?”

  張玉瑤道:“萬護法和黃、高二位,都應命而來。”

  范雪君道:“好!先把陷入陣中的人運入茅舍。”

  萬良、黃榮等應了一聲,重又奔出茅舍。三人進進出四五次,才把陷入陣中的紅衣人,一齊運進茅舍。

  萬良查點一下人數,道:“除了重傷和死亡之人,還餘下三十六個紅衣劍手、”

  范雪君道:“強敵經此一戰,一日之內,大概不會再來相犯,萬護法請立刻去備制三輛馬車,停在陣外,再來覆命。”

  萬良似想多問,但他終於又忍了下去,轉身而去。

  范雪君自言自語的說道:“有三十六人相助,聲勢也不算小了,金刀盟主出現江湖,也算有了一點氣魄。”

  黃榮重重的咳了一聲,道:“姑娘之意,可是要把這些收作我用麼?”

  范雪君道:“不錯,我擺下這座六甲奇陣,用心也就在此。”

  黃榮呆了一呆,道:“這些人如何肯聽我等之命?”

  范雪君道:“自然有辦法。”

  左少白坐在一側,心中暗道:“此實一大罕聞罕見的奇事,倒要仔細瞧瞧,她用的什麼辦法?”

  只聽范雪君說道:“點他們四肢穴道,解他們要害重穴,要他們自能看、耳能聞,心裡能想。”

  黃榮、高光依言施為,先點了那黃衣長髯大漢四肢穴道,然後,又分點了三十六個紅衣劍手四肢穴道,才解開他們身上暈、迷重穴。回頭看時,只見范雪君轉過身去,背對著那些紅衣劍手而立。黃榮心中大感奇怪,正想喝問,范雪君那妖美無匹,動人心弦的聲音,已然傳了過來。道:“讓他們每人喝一杯灑。”張玉瑤應手而出,手中托著一個木盤,緩步行了過來。

  黃榮等聽慣了范雪君的聲音,還未覺出什麼,那黃衣長髯大漢,和三十六位紅衣劍手,卻是從未聽過這等美妙的聲音,全都聽得為之心神一震。

  抬頭看去,只覺眼睛一亮,風華絕代的張玉瑤,手托木盤行了過來,直到那黃衣大漢身前,道:“請用一杯水酒。”

  那大漢冷冷的望了張玉瑤一眼,閉口不言。

  范雪君道:“他們如是不肯食用,就點他的‘天突’穴。”

  黃榮應聲出手,點了那黃衣大漢的天突要穴。

  張玉瑤行到一個紅衣劍手身側,道:“喝下一杯酒。”那大漢搖搖頭,閉上雙目。

  范雪君得妹妹彈指相告,雖是背對那些紅衣劍手而立,但對場中情形,卻是知道的十分清楚,冷冷道:“對他們先禮後兵,凡是不肯飲下那毒酒的人,都點他們的‘天突’穴。”

  黃榮心中暗道:“好啊!你一口氣說出那杯中之酒有毒,他們自然是不肯喝了。”

  心中在想,手卻未停,和高光一齊動作,片刻間、點了三十六個紅在劍手的‘天突穴’。

  范雪君道:“他們共有幾人?”

  張玉瑤應道:“一共三十七人。”

  范雪君道:“好!你準備三十七枚毒針待命。”

  張玉瑤應了一聲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包毒針,放在木盤之中。只聽范雪君道:“世人只知五險絕穴被傷之後,有如萬蟻鑽心一般難過,但去不知毒針過脈之苦。”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除了自願飲下毒酒之人,就在‘會陰’穴上,刺下一枚毒針,那會陰乃任脈起處,我要那針上之毒,起經‘曲骨’、‘中極’、‘開元’至‘天穴’、‘人中’等二十四穴,嘗嘗那奇毒過脈之苦。

  她的聲音,清麗婉轉,有如出谷黃鶯,長發披垂在秀削的肩後,微微拂動,但說出之方,卻是冷酷惡毒,聽得人毛髮悚然。

  只聽她長長嘆息一聲,道:“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一盞熱茶工夫之內,仍然無人自願飲那毒酒,你們就動手吧!”

  左少白凝目望去,只見那些紅衣人個個圓睜著雙目,望著那盤中毒針,顯然,每人心中都在想著生死的事,但卻不聞一人開口說話。

  但聞范雪君繼續說道:“你們不敢開口說話,早在我意料之中,你們那主人定然有著一種慘酷又特殊的方法,控制你們。你們不敢背叛他、怕他日後找到你們,施以懲罰,但那是以後的事,此刻,你們如是不聽我吩咐。立時就要遭到人世最悲慘的懲罰。”

  語聲微微一頓、又長嘆一聲,道:“唉……也許你們有些不信,我只好選一個出來,作給你們瞧瞧了。”

  左少白心中暗道:用這等威協的的辦法,他們自然是不會怕了,如若那杯毒酒,真能夠使他們變為我用,為什麼不強他們吃下呢?

  心念轉動之間,突然范雪君高聲說道:“拉那穿黃衣的出來。”

  黃榮、高光應聲而出,把那黃衣大漢,架在茅舍中間她雖是背對那些紅衣大漢,但他身後發生之事,都由妹妹彈指相告,姐妹兩人,幼小相處,心靈互通,有很多言語難以傳達之事,姐妹兩人,都用彈指傳訊之法,講了出來。

  黃榮、高光剛剛架出那黃衣大漢,耳際已然響起了范雪君的聲音,道:“這位兄台,對不住啦,你乃一堂之主,在這些人中,身份最高,只好先逼你飲下那杯毒酒了、”

  那黃衣大漢突然冷笑一聲,道:“區區一杯毒酒,飲下又有何妨?拿過來吧!”

  范雪君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給他一杯毒酒。”

  高光取過一杯酒來,放在那黃衣大漢唇邊。那黃在長髯大漢,一仰臉咕嘟一聲,竟把一杯酒飲了下去。除了范氏姐妹之外,大約再無人知道那毒酒中放的什麼藥物,只是那黃衣大漢飲下一杯酒後,臉上突然大變。片刻之後,縱聲而笑。

  范雪君冷說道:“點他啞穴。”

  黃榮應聲出來,點了那黃衣人的啞穴,說道:“姑娘,這人要怎麼訓?”

  范雪君道:“讓他好好的睡一覺吧!”

  黃榮、高光,都不知范雪君葫蘆中究竟煮了什麼藥,只好依言,放下那黃衣大漢。只見他大開嘴巴,似是心中有無限歡樂之事,非要大笑一場不可,但因啞穴被點,笑不出一點聲音來。

  但聞那范雪君高聲說道:“時光不早了,為了一杯毒酒的小事,咱們不能老和他們對峙下去,何妨拿起毒針,凡是不飲下毒酒的人,就刺在他會陰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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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

  高光、黃榮,遵言施為,毒針刺在那三十六大漢的會陰穴上。片刻之後,只見每一個紅衣大漢的臉上,都開始泛現出汗水來。

  只見那些紅衣大漢頭上的仟水愈來愈多,一轉眼的工夫,已然變成了黃豆大小的汗珠兒,滾滾下來,又過片刻,那些紅衣人,全身都為汗水濕透。

  左少白心中暗道:一個個汗出如漿,那口中定然有著很渴的感覺。

  心念轉動間,突聞一個充滿哀傷的聲音,道:“拿毒酒來。”

  這些紅衣人,早已口中冒火,飢渴難耐,縱然是滴水粒米,亦有著稍解飢渴之感,別說酒中之毒,還不足致命,就算是喝下之後,當時肝腸寸斷,亦是無法耐受,一人出聲,群相追隨,剎那間,茅舍中都是一片要酒之聲。

  范雪君道:“大約此刻,他們的傲骨、豪氣都已消耗淨盡,無人再去抗拒飲下一杯毒酒,讓他們依序喝下毒酒,點他們啞穴之後,讓他們好好的睡上一覺。”

  這時,黃榮、主光,連同左少白、張玉瑤都不知那范雪君的悶葫蘆中,賣的什麼藥,只好照她吩咐施為。果然,那些紅衣人飲下藥酒之後不久,都沉沉睡了過去。

  左少白敷藥之後,傷勢已大見好轉,眼看那黃衣長髯大漢,一個個睡的十分香甜,忍不住問道:“范姑娘,這些人個個睡的十分酣熟,可都是那些藥酒之力麼?”

  范雪君答道:“自然不是,但那藥酒卻有助眠活血之用,使他們睡的更為酣熟一些。”

  左少白道:“姑娘之意,可是說經過這一番酣睡之後,他們就可以脫胎換骨,能夠為我所用麼?”

  范雪君沉吟了一陣,道:“伐毛洗髓,乃武林中上乘內功,我這番舉動,雖然不是伐毛、洗髓的上乘內功心法,但卻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左少白接口道:“原來如此。”

  范雪君輕輕嘆息一聲,接道:“經過反應,都和事先預計所變,大致相同,但真正的效果如何,賤妾還是難以斷言,只有看他們醒來之後的情形,再作決定了。”

  左少白道:“如是他未如姑娘預期之變,又將該當如何?”

  范雪君道:“如若變出意外,那就證明了我學的醫術誤人。”

  左少白道:“如今變化都在姑娘預期之內,又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范雪君道:“他們如被迫服下藥物,這一杯藥酒,和一陣好睡之後,就可以使他們解除內腑之毒,還他本來面目,再無毒發的威脅,那時曉以大義,讓他們追隨盟主效力。”

  左少白道:“如若他們不肯答應呢?”’

  范雪君道:“教而後殺之,不能算虐,這些人如若個個都是生具劣性,不肯為武林中正義出力,只好以他們身受之道,再加其身,迫他們為我所用了。”

  左少白略一沉吟,道:“姑娘之意,可是說,解了他們身受劇毒之後,然後再在他們身上下毒,是麼?”

  范雪君道:“也可以這麼說吧!不過,除了下毒之外,還有別的法子。”

  左少白道:“好吧!處此險危之境,一切悉由姑娘作主就是。”

  范雪君道:“屬下領命。”

  左少白怔了一怔,暗道:好啊!她這一聲領命,那無疑是說以後的事,不用我再管了。口中不言,心中卻暗作盤算道:此女逐漸現露鋒芒,做事也愈來愈有決斷,和初見她那等柔弱自謙的神情,竟是大不相同了。

  茅屋中突然沉靜下來,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突聞一聲長長的嘆息,那黃衣長髯大漢,突然伸動了一下四肢。

  黃榮急急說道:“這黃衣人要清醒了。”

  范雪君道:“解開他被點的穴道。”

  黃榮呆了一呆,道:“什麼穴道?”

  范雪君道:“所有點制的穴道,一齊解開。”

  黃榮道:“這個,他如不肯臣服。”

  范雪君道:“不要緊,在半個時辰之內,他沒有搏鬥之能。”

  左少白知那黃衣大漢武功高強,如若動起手來,只怕黃榮、高光,都難是他敵手,伸手摸過古刀,右手緊握刀柄,暗作準備,如若那黃衣大漢一有反抗舉動,將不顧重傷之體,施展斷魂一刀,一舉把他傷在刀下。

  范雪君已在高光等人面前樹立起了威嚴,黃榮不敢抗拒,依言解了那黃衣大漢全身穴道。

  只見那黃衣大漢伸動了一下四肢,挺身坐起來,圓睜雙目,四顧了一眼,緩緩站起身子。

  范雪君冷冷說道:“你運氣試試,內腹中的劇毒解了沒有?”

  那黃衣大漢本要講話,聽得范雪君的話後,突然住口不言,閉上雙目,肅立片刻,緩緩說道:“姑娘何以知道在下服有劇毒?”

  范雪君冷冷說道:“我如不知你服有奇毒自不會讓你服用那解毒藥物了。”

  黃衣大漢道:“是了,原來姑娘那杯藥酒,並非毒藥,而是解毒的靈藥。”

  范雪君道:“你此刻內腑中劇毒已解,身上穴道亦經解開如想逃走,該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黃衣大漢流目四顧了一眼,道:“這茅舍之外,仍然奇陣區區雖有逃走之心,但自知沒有逃走之能。”

  范雪君道:“閣下倒還有自知之明。”

  黃衣大漢回顧了身側倒臥的數十個紅衣大漢一眼,說道“這些人都是陷入陣中之後,被你們生擒的了?”

  范雪君道:“閣下此刻還在生死難以自主之時,還要問人之事,不覺著管的太多了麼?”

  那黃文大漢緩緩站起身子,四下打量一眼,笑道:“姑娘解了我內腹之毒又解了在下的穴道,想來是必有用心了?”

  范雪君冷冷說道:“不錯。”

  黃衣大漢道:“不知可否講出來,讓在下聽聽?”

  范雪君道:“先報上你的姓名?”

  黃衣大漢笑道:“在下就是說出姓名,只怕諸位也不知道,那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只聽一個沉重的聲音,接道:“你說吧!只要是能夠提得起的人物,老夫都會知道。”

  轉眼望去,只見萬良大步走了進來。

  黃衣大漢回顧了萬良一眼,冷冷說道:“黃鶴周正。”

  萬良突然一瞪雙目,凝注在那黃衣大漢臉上,愕然說道;“閣下當真是黃鶴周正周大俠麼?”

  黃衣大漢冷冷說道:“怎麼?你可是有些不信?”

  萬良搖搖頭,道:“確是令人難信。”

  黃鶴周正道:“為什麼?”

  萬良道:“那周正乃一代名俠,江湖上人人尊敬,豈是閣下這般模樣?”

  周正怒道:“你可見過周正麼?”

  萬良道:“未曾見過,但卻聞名已久。”

  周正道:“既是未曾見過,何以敢斷言老夫不是那黃鶴周正?”

  萬良哈哈一笑,道:“你如果是周正,豈肯為人所役,浩劫武林。”

  周正突然垂下頭,默然不語。

  黃榮接道:“不論閣下是否是黃鶴周正,但看上去,卻堂堂一表人材,為何淪入魔道?”

  周正抬頭望了萬良一眼,緩緩說道:“閣下何人?”

  萬良道:“生死判萬良。”

  周正點點頭,道:“倒是聽人說過。”

  但聞范雪君長長嘆息一聲,道:“這事不能怪他,他亦是情非得已,一個成名江湖高人,又有誰肯埋名隱姓為人所用呢?”

  周正望了那些紅衣人一眼,輕輕嘆息一聲,道:“諸位不要小視了這些紅衣劍土,他們未入聖宮之前,都是名望甚重的一方豪雄之士。”

  范雪君道:“那是他們的事了,現在咱們先談周大俠本身的事情。”

  黃鶴周正道:“區區什麼事?”

  范雪君道:“閣下此刻作何打算?”

  黃鶴周正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道:“姑娘似是主盟人物?”

  范雪君道:“周大俠猜錯了,賤妾只不過是一介謀士,我金刀盟主,另有其人。”

  黃鶴周正目光轉動,掃掠了全室一眼,道:“金刀盟主,倒是從未聽人說過。”

  范雪君道:“我盟主得獲正義金刀,替天行道,出而維護武林正義,挽狂瀾於既倒,解武林同道於倒懸,凡我武林同道,都該聽使於他,救已救人才是。”

  黃鶴周正突然朗朗大笑起來。

  萬良道:“有什麼好笑之事,使閣下這等高興?”

  黃鶴周正道:“貴盟主獲得那正義金刀,可是正義老人的遺物麼?”

  范雪君道:“不錯。”

  周正道:“這就是了,區區亦聽聞傳言,正義老人,在那柄金刀上留下治事三策,可是出世的太晚了,如若能早出二十年,也許還可號召一部份武林同道,為武林正義,歸依於金刀之下。”

  范雪君接道:“如何晚了?”

  周正道:“二十年前聖宮神君,剛剛在江湖之上發動,那時或可有挽回之望,如今是太晚了,縱然那正義老人重生還魂,天劍霸刀復出,只怕也無法挽回武林的大勢了。”

  范雪君道:“我金刀盟主,集天劍、霸刀兩大絕技於一身,又得正義金刀,堂堂正正的清除魔氣之師,自可大有成功之望。”

  左少白只聽得暗暗叫了兩聲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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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第四十章 棄暗投明

  周正道:“可惜的是江湖上可用之才,都已被神君羅致,縱有一二漏網高人,也不過是杯水車薪,何濟幹事。”

  范雪君道:“那神君替我保留下很多才人俠士,不都可用之人麼?”

  周正呆了一呆,道:“姑娘的想法,當真是匪夷所思了。”

  范雪君道:“如若聖宮之人,個個都像你周大俠一般,早有棄暗之心,皆是盟主歡迎之人。”

  周正道:“凡高人、才士,身上都有重重禁制,就算有心棄暗,亦是無能投明。”

  范雪君道:“周大俠此刻如何?”

  周正道:“此刻甚好。”

  范雪君道:“這就是了,只要他們肯棄暗投明,我可以代他們解除各種禁制。”

  周正哈哈一笑,道:“姑娘也許是有些能耐,但如誇下此等海口,確是叫人難信。”

  范雪君道:“你們久年處在那神君積威之下。故而對他敬若神明,畏如蛇蠍,其實,他還不是一個人,只不過武功較高一些罷了。”

  周正凝目,思索了一陣,道:“姑娘說的不錯,那神武君武功雖高,但他也是一個人,想穿了並無什麼可怕之處。”

  范雪君道:“還有一件事,閣下未曾想到。”

  周正突然改變了態度。一抱拳,道:“還得姑娘指教了。”

  范雪君道:“一個人一生之中,只能死上一次,死在那神君之手,和死在我手,並無不同。”

  周正道:“嗯!姑娘說的不錯。”

  范雪君接道:“雖然同是一死,但死的價值卻是大大不同。一個是行惡害善,死的遺臭萬年,一個是衛善除惡,死的流芳百代,生生死死,雖是人生必有之事,但其間卻也有很大的學問。”

  周正輕輕嘆息一聲,道:“在下這幾年亦曾想過此事,只是不如姑娘說的這般透澈、鮮明、發人深省。”

  范雪君道:“閣下既明大義,我也不用再多說了,言盡於此,願降願戰,還請三思。”

  周正道:“姑娘話雖說的不錯,但如讓我周正這般歸依金刀盟主之下,卻也是叫人心有不甘。”

  范雪君道:“閣下之意呢?”

  周正道:“在下之意,姑娘該現露幾手武功,讓在下見識一番,才能使我心服口服,周正歸依金刀門下,也算對自己有個交代。”

  范雪君道:“也好讓你酌量一下,金刀盟主和神君爭雄江湖一事,誰優誰劣,是麼?”

  周正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在下……”

  范雪君接道:“你要見識什麼?”

  周正道:“姑娘的才慧,在下已經承教,自然是武功方面了。”

  左少白心中暗暗急道:糟糕,范姑娘武功不成,這人偏要見識她的武功。

  只聽范雪君說道:“你神智雖已清醒,但體能還未恢復,只怕無法和我動手。”

  周正暗中運氣試了試,道:“在下覺得很好啊!” _范雪君道:“你如不信,何妨擊出一掌試試,我那毒酒,雖可解除你的內腑中所受之毒,但也讓一個人不知不覺中失去了武功。”

  周正微微一笑,道:“真有此等之事,那姑娘的醫道,當真是高過神君了。”

  說話之中,揚手劈出一掌。一掌劈出,登時臉色大變。原來,周正擊出一掌之後,才知自己當真的失去武功。臉上的歡笑之容,立時變成要哭的模樣。

  范雪君冷笑一聲,道:“怎麼樣?你信了吧?”

  周正輕輕嘆息一聲,道:“我周某生平所遇,實有不少才氣、武功高絕之士,但卻以聖宮神君和姑娘為最。”

  范雪君道:“你遇上那聖宮神君,迷失了自己,使過去在江湖上建立的聲望,一舉間盡付東流,但遇到我,卻又使你返璞歸真,恢復你本來的面目,且恢復你過去的聲譽。”

  周正緩緩垂下頭去,道:“姑娘此刻之言,都已無益之談,我周某武功既失,已如常人,生生死死,都不會放在姑娘的心上了。”

  范雪君道:“我能讓你失去武功,亦可讓你恢復武功。”

  周正眼睛一亮,道:“當真有此等事麼?”

  范雪君道:“只要答應我相詢之言,一個時辰之內,可使你神功盡復。”

  須知一個練武之人,大都嗜武如狂,惜武如命,成就愈高,愈是如此,如若把他一身武功廢去,那是比要他性命,更難過了。

  只見周正仰起臉來,喃喃自語道:“一個時辰之內,能使我武功盡復,這是不可能的神蹟啊!”

  左少白、萬良等,都看得如醉如痴,暗道:見多識廣的周正,竟然被她擺佈成這等模樣,心中有著如遇仙人之感,這辦法,當真是高明的很、此刻,左少白和萬良等心中,才真的對那范雪君生出敬佩之心。

  只聽范雪君道:“你可是有些不信麼?”

  周正道:“在下自然相信,姑娘有什麼話,儘管問就是。”

  范雪君道:“你可願返璞歸真,恢復你周正之名,為江湖正義盡一份心力?”

  周正道:“這個,這個,姑娘可是以此要挾在下麼?”

  范雪君道:“我如以此要挾你,和聖宮神君何異,不論願與不願,我都得使你恢復武功,我除去你腑中之毒,就是要你無所顧慮,說出心中之言。”

  周正輕輕嘆息一聲,道:“姑娘不但才華驚人,而且仁德之量,更叫人敬服,周某如能恢復武功,自然追隨姑娘,聽候調遣。”

  范雪君道:“周大俠言重了。”

  語聲微微一頓之後,接道:“拿一粒小還丹丸給他。”

  張玉瑤應了一聲,從身上摸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白色丹丸,恭恭敬敬的遞給了周正。周正接過丹丸,看也不看的一口吞了下去。

  范雪君道:“現在,周大俠可以盤坐調息,一頓飯工夫之久。就可以恢復神功了。”

  周正似是已對范雪君生出了無比的信任,依言坐了下去,運氣調息。全室中鴉雀無聲,但每人的心中,卻如翻江倒海一般,心事重重。

  左少白暗暗忖道:這一粒丹藥,不知是何物製成,不知是否真能使周正恢復武功,如果他一旦恢復武功,不肯再聽范姑娘的擺佈,只怕還難免一場惡戰。

  萬良卻在想著,如若不在這些人身上加上什麼禁制,只怕是太過冒險了。

  時光在寂靜中悄然溜走,但這一陣沉默中,卻潛伏著無比的緊張。

  只聽范雪君嬌笑的聲音,打破了沉默,說道:“周大俠,時間到了。”

  周正一躍而起,揚手一掌,擊向室外。一股強猛的掌風,劃帶起一片輕嘯,撞向室外。

  一股奇異的驚喜,泛上了周正心頭,呆了一呆,道:“在下武功已復。”

  范雪君道:“那很好,你現在要如何和我比試?”

  左少白心中急道:“糟啦!他忘了此事,也就算了,你怎的偏要提醒他呢?”’

  只見周正的腦神色變化不定,顯然心中正有著極大的波動。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周正突然長嘆一聲,說道:“在下願追隨姑娘效命,不再比試了。”

  唰的一聲,扯碎了身上黃袍。

  范雪君道:“周大俠能夠幡然悔悟,實我武林之幸。”

  周正目光轉動,掃掠了三十六個紅衣劍手一眼,道:“這三十六人,不知姑娘如何處理他們?”

  范雪君道:“周大俠之意呢?”

  周正道:“這些人個個武功不弱,在下之意,不如收歸我用。”

  范雪君道:“好!三十六人,都撥歸你管理。”

  周正道:“多謝姑娘,但其間只怕還有不肯歸降之人。”

  范雪君道:“那也由你決定,該收該殺,全權處理。”

  周正道:“周某當盡我之力,勸他們歸依金刀門下……”

  語聲微頓之後,道:“敢問姑娘,盟主何在,在下也該拜見一番才是。”

  左少白吃了一驚,暗道:我身上有傷,躺在一側,那裡像盟主的樣子。

  范雪君道:“你先勸降那三十六人,再一起拜見盟主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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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周正道:“周某人恭敬不如從命了……”語聲微頓之後,道:“還得姑娘解開他們的穴道。”

  范雪君道:“好!黃、高兩位護法,解開他們的穴道。”

  黃榮、高光一齊出手,很快的解開了三十六個紅衣人的穴道。

  周正道:“敢請姑娘賜他們一粒靈丹,使他們恢復武功。”

  萬良心中暗道,這可是答應不得,如若三十六人不肯答應,動起手來,那可是一大麻煩。

  只聽范雪君道:“給他們每人一粒小還丹。”

  萬良聽得心中大震,直皺眉頭;但想到范雪君一向言出法隨,如若阻攔,必然碰釘子,一面卻暗中提聚功力,暗作戒備。

  片刻之後,三十六個紅衣人,盡皆醒了過來。

  周正重重的咳廠一聲,道:“你們可識得一座麼?”

  三十六個紅衣人,齊聲應道:“黃龍堂主。”

  周正道:“不錯,四龍堂主,只有本座一人不喜戴用面紗……”

  他捋髯一笑之後,接道:“適才本座和那位姑娘交談之言,你們想都聽到了。”

  三十六個紅衣人皆點頭示意。

  周正道:“諸位既然聽到,想都早已忖思過利害得失了?”

  三十六個紅衣人齊齊應道:“我們都已思量過了。”

  周正道:“那很好,本座已決心脫離聖宮神君魔掌控制,投入金刀門中,為武林正義效命,諸位意下如何,還請自決,如果原和本座在此,一齊投效金刀門中,本座自是歡迎至極,如若不願脫魔宮,那也悉聽尊便。”他忽然把聖宮稱作魔宮,只聽得那三十六個紅衣人,面面相覷,但卻無一人答話。

  周正接道:“如果諸位不肯,本座亦將代諸位請求……”突然轉過臉去,望范雪君的背影道:“姑娘怎麼稱呼?”

  范雪君道:“我姓范,未入金刀門前,你們稱我范姑娘就是了。”

  周正目光轉動,掃掠了那些紅衣人一眼,道:“如果諸位不願如此,本應亦當請求范姑娘送你們安然出陣。”

  只聽最左有兩個紅衣人,道:“如是堂主真心,屬下願意追隨。”

  周正微微一笑,道:“咱們在神君統領下,爾虞我詐,彼此不敢信任,想是此刻諸位對我周某之言,仍在疑慮……”探手從懷中摸出一支二寸長金色小箭,一折兩斷,道:“周正投效金刀門確出肺腑,如有一字詐語,有如此箭。”

  這一來,果然發生奇大的效力,但聞那些紅衣武士紛紛應道:“我等願追隨堂主,投效金刀門下。”

  周正道:“那很好……”;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諸位如願留此者,坐著不動,不願留此之人,請站起身來。”

  只見八個紅衣大漢,應聲站了起來。

  周正望著八人微微一笑,道:“諸位的武功恢復了沒有?”

  八個紅衣大漢齊齊應道:“恢復了。”

  周正道:“人各有志,在下也不便強留各位……”

  目光轉動,掃掠了靜坐地的紅衣人一眼道:“願留者留,願去者,本座決不勉強,還有那位願走的,請快站起。”

  他一連喝間,再無起身之人。

  周正轉目望著范雪君道:“有八位不願留此。”

  范雪君道:“好!那就請萬護法,送他們出陣去吧!”

  周正道:“在下親送八位出陣。”

  范雪君道:“好!萬護法替他們帶路。”

  萬良應了一聲道:“在下給周大快帶路。”

  周正道:“有勞了。”

  目光轉到八個紅衣大漢身上,道:“諸位可以走了。”

  八個紅衣大漢相互望上一眼,緩步隨在周正身後而行。

  萬良當先帶路,走出茅舍,說道:“陣中變化萬端,諸位是已經見識過了,請緊隨在下身後,不可走錯一步。

  周正帶著八個紅衣人出陣之後,抱拳說道:“諸位歸見神君之後,難免要受懲罰,諸位不妨把過失都推到在下身上,也許可以免去很多皮肉之苦。”

  八個紅衣人,一十六道目光。一齊投望著周正,但卻無一人開口說話。

  周正重重咳了一聲,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諸位多多保重,恕我不送了。”

  拱手作禮,和萬良回陣而去。

  萬良微微一笑,道:“周大俠昔年身受武林同道擁戴,如今的豪義之氣,仍是不減當年。”

  周正道:“萬兄言重了。”

  長嘆一聲,接道:“不瞞萬兄,在下對那魔君冷酷殘忍,早有不滿,只因身受重重禁制,難以自主,不得不聽受驅使,此次得遇范姑娘,解去我內腑之毒,還我自由之身,自當盡我之力,為武林正義效命,聽候范姑娘的驅策,死而無憾。”

  萬良道:“那聖宮神君,究是何等人物,竟然有能役使周大俠這等高人?”

  周正道:“說來慚愧的很,區區被收羅聖宮二十年,但卻一直來曾見過那神君的真面目,我都以神君呼之。”

  萬良道:“有這等事,當真是不可思議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周大俠未見過他的真面目,至少可見過他的身材體態了、”

  周正搖搖頭,道:“沒有,他和我們見面之時,前面總有一層迷簾擋住。”

  萬良道:“何為迷簾?”

  周正道:“那是一種特殊設計的垂簾;據說簾外之人,無法看到簾內人的形態,但簾內人,卻可一覽外人神情變化。”

  萬良道:“原來如此。”

  談話之間,已到了茅舍門外。

  萬良一側身,讓過去路,道:“周大俠請。”

  周正道:“有僭了。”當先進入茅舍,說道:“周某覆命。”

  范雪君道:“他們都走了麼?”

  周正道:“都走了,唉!那些人早為聖宮魔君懾服,不敢生背離之心。”

  范雪君道:“萬護法,車馬備齊了麼?”

  萬良道:“早已備齊多時。”

  范雪君道:“好!此刻咱們這點實力,還難和那聖宮魔君決戰,不宜迎面交鋒,咱們也該走了。”

  萬良道:“那裡去?”

  范雪君道:“我早已有算計,不用你們費心。”

  一直未開口的張玉瑤,突然接口說道:“這座六甲奇陣呢?”

  范雪君道:“撤去藩籬,讓他們進來見識一下也好。”

  萬良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9 15:27
一七八

  范雪君道:“周大俠,我金刀門中,無什麼高下之分,除了盟主和我之外,一律任護法之職,日後金刀門實力擴大,當再設立分職……”

  她長長嘆了一口氣,道:“我希望半年之內,金刀門能夠在武林之中,闖出名號,那也好柬邀大下英雄集會一堂,同賀我金刀門主盟武林之喜。”

  這幾句話,說得豪氣干雲,飛揚奮發,實叫人無法相信出自一位姑娘之口。

  周正道:“范姑娘說的是。”

  范雪君道:“新入我門二十八位兄弟,暫稱二十八將,統由周護法率領調遣。”

  周正道:“在下領命。”

  范雪君道:“咱們立時動身,萬護法、周護法,先率二十八將,出陣等我。”

  兩人應了一聲,帶著二十八個紅衣人出了茅舍。

  左少白緩緩站起身子,道:“范姑娘。”

  范雪君道:“盟主有何吩咐?”

  左少白道:“范姑娘看那周正可是真心歸降麼?”

  范雪君道:“屬下料定他是真心歸降……”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目下天下高手,大都為聖宮神君網羅,如若咱們不從聖宮神君那裡收羅人手,那裡還有高手可用?”

  左少白道:“姑娘一向料事如神,想是不會錯了。”

  范雪君道:“咱們能從聖宮神君那裡,挖出一名高手,強敵就減少一份力量,一加一減之間,當以倍數算之。”

  左少白道:“姑娘留下這六甲奇陣,豈不給予強敵一個研究此陣奧妙的機會?”

  范雪君道:“不妨事,屬下讓雪儀把其間幾個重要之處,稍作變化、移動,給他們莫測高深……”

  輕輕嘆息一聲,接道:“盟主的傷勢如何?”

  左少白道:“得姑娘療治,已不妨事了。”

  范雪君道。“行動方便麼?”

  左少白暗中一提真氣,道:“飛躍對敵之間,或有不便,但行路當是無礙。”

  范雪君道:“屬下已讓那萬護法招來三輛馬車,盟主乘車而行,也好藉機養息傷勢。”

  左少白道:“不用吧!”

  范雪君道:“盟主此刻的安危,和天下武林命運,關連密切還是保重一些好。”

  左少白輕輕嘆息一聲,道:“就依姑娘之意就是。”

  范雪君低聲說道:“雪儀快改過陣勢,咱們就要上路了。”

  范雪儀有口難言,微微一笑,急步而去。張玉瑤看她笑容如花,心中暗暗忖道:此女生的如此美豔,可惜卻天生啞子,不能說話。片刻之後,范雪儀走了回來,行到姊姊身側。

  范雪君站起身子,道:“咱們可以走了。”當先向前走去。

  左少白、黃榮、高光等魚貫隨著范雪君向外行去。出得竹陣,只見二十八個紅衣劍手,各執兵刃,分別在三輛馬車四周。布成的陣勢,十分嚴密,不論敵人從那一方面攻來,都無法接近馬車。

  周正欠身說道:“恭請姑娘登車。”

  范雪君微微側臉,扶在妹妹肩上,快步行近馬車,一躍而上。范雪君登上馬車之後,范雪儀立時伸手拉下垂簾。

  周正只待范雪君登車之後,放下垂簾,才回顧左少白一眼,道:“閣下身上有傷,也請坐車趕路吧!”

  他不知左少白就是金刀盟主,言語之間,毫無敬重之情。

  左少白也不多言,微微一笑,登上馬車。黃榮、高光,隨同左少白一起登車。

  周正回顧了張玉瑤一眼,道:“姑娘是步行?還是登車?”’

  張玉瑤叫道:“我自然是要坐車了。”

  周正也不知張主瑤是何自份;看她如此刁蠻,也不再多言,微微一笑,高聲說道:“范姑娘,可要啟程麼?”

  篷車中傳出來範雪君的聲音,道:“立刻動身。”

  周正應了一聲,舉手一揮,二十八將立時改變了隊形,分成前後左右,護住了三輛篷車,輪聲轆轆,向前行去。

  張玉瑤流目四顧,一直不見魚仙錢平的蹤影,不禁心頭大怒,冷哼一聲,躍上了最後一輛馬車。

  打開垂簾一看,不禁駭然一震,幾乎要失聲呼叫。原來魚仙錢平,不知何時已然躺在車中,閉目而臥。

  張玉瑤放下垂簾,推了魚仙錢平一把,道:“你幾時來的?”

  魚仙錢平緩緩睜開眼睛,望了張玉瑤一眼,搖搖頭,不發一言。

  張玉瑤正要發作,忽見那魚仙神情不對,不禁一皺眉道:“你受了傷?”

  錢平點頭,仍未答話,閉上雙目睡去。

  張玉瑤知道錢平修的內功,十分奇特,別人療息傷勢,都要盤坐調息,但這錢平習的內功,卻是要躺著調息,當下不再驚擾於他。

  車行大約一時辰,突然停了下來。張玉瑤本在打坐調息,行車一停,立時驚覺,睜眼看時,那躺在車中養息的錢平,早已不知去向。一張白箋,放在車中。

  張玉瑤隨手取過一瞧,只見上面寫道:“此去行程,凶危重重,就憑你們幾人之力,只怕是難以應付,還望多加小心。”

  聊聊數言,既未說出他是否要出手相助,或是卻敵之法,只看得張玉瑤杏眼圓睜,自言自語的罵道:“哼,老怪物,我日後遇上你,再要和你算賬。”只聽篷車有人接道:“姑娘在和那個生氣?”

  張玉瑤啟開車簾一角望去,只見那說話之人,是生死判萬良,當下說道:“我在罵那魚仙錢平。”

  萬良臉色一變,道:“那錢大俠此刻何在?”

  張玉瑤道:“什麼大俠不大俠的,一個養魚的怪老頭子。”

  萬良目光轉動,四下瞧了一陣,目光轉到那車簾之上,看樣子很想掀開車簾瞧瞧,但卻又有所顧忌,強自忍了下去,說道:“錢大俠幾時來過?”

  張王瑤道:“剛剛來過。”

  萬良接道:“可在姑娘車中麼?”

  那魚仙錢平,一向不修邊幅,為人怪癖,很可能會跑到張玉瑤篷車中去。

  張玉瑤道:“哼!他剛剛被人打傷,躲在我篷車中休息……”

  萬良一伸手,掀開車簾,道:“在下萬良……”目光轉處,那裡有錢平的蹤影,不禁一呆。

  張玉瑤接道:“人家話還沒有說完,你急什麼呢?那錢平剛剛來過,此刻又偷偷溜掉了。”

  萬良放下車簾,心中暗道:那錢平是何身份,你這丫頭口沒遮攔,如是被他聽到,有你的苦頭好吃,口中卻說道:“那錢大俠想必是有事而去。”
  張玉瑤道:“就算有事,也該說明之後,再走不遲,這般偷偷而去,還算得什麼英雄,日後我見他時,非得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

  萬良心中暗自笑道:你這般罵他,如是被他聽聽到,要不好好教訓你一頓才怪。心中念頭轉動,口中卻未再言語。

  張玉瑤怒氣稍平,想起了何以停車之事,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不走了?”

  萬良道:“大約是遇上了麻煩;姑娘請在車中休息,老朽到前面瞧瞧去。”轉身大步而去。

  張玉瑤急急叫道:“慢點走?”

  萬良回過身來,道:“什麼事?”

  張玉瑤道:“要是遇上打架之事,別忘了叫我一聲。”

  突然想起錢平留下的白箋,伸手遞了過去,道。“這是錢平留下的一封信函,你交給范姑娘。”

  萬良接了短箋瞧過,輕輕嘆息一聲,道:“那錢大俠素來不說假話,既然留了這樣一張短箋,想是必有所見,姑娘不可等閒視之。”

  張玉瑤笑道:“養魚的怪老頭子,為人雖然怪癖,但他武功很高,我如瞧他不起,也不會要你把這封信,送給那范姑娘瞧了。”

  萬良對張玉瑤的出身,一無所知,但想到她能和魚仙錢乎交往甚熟,而且一口一個怪老頭子亂罵,必將是出自大有聲望的武林世家。付思之間,突聞急聲長嘯,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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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

  第四十一章 聖宮花相

  萬良急急說道:“姑娘請在車中等候,我到前面去了。”

  這時晨曦初露,天色微明,景物隱隱可見。

  張玉瑤流目四顧了一眼,道:“記著,如是打起架來,別忘了叫我一聲。”

  萬良道:“記下了。”一轉身向前奔去。

  只見,周正帶著四個紅衣劍手,由前面急急奔了回來,行到范雪君的車前,說道:“范姑娘,咱們陷入了聖宮的埋伏之中。”

  篷車中傳出了范雪君的聲音,道:“周大俠可能估量出來人的實力?”

  周正道:“很難算料,在下看到的都是白龍堂下的高手。”

  范雪君道:“周大俠二十位屬下,不知是否可靠?”

  周正道:“姑娘但請放心,他們既然背叛了聖宮魔群,寧可戰死,也不會再生二心。”

  范雪君道:“選擇一處形勢有利於防守之地,和他們決戰一場如何?”

  周正道:“在下之意,死守決戰,還不如改向突圍的好。”

  范雪君道:“好,就依周大俠之意……”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小心他們暗施奇襲,埋伏。”

  周正道:“這個不勞煩心。”

  轉目一顧萬良,低聲道:“兄弟有事請教。”

  萬良道:“什麼事?在下知無不言。”

  周正道:“黃、高兩位護法的武功如何?”

  萬良想到他們已然得到范雪君傳授武功,只不知效用如何?略一沉吟,道:“和老朽不相上下。”

  周正道:“聖宮人手眾多,咱們人手難及,不知可否請兩位出手拒敵?”

  萬良道:“這個最好先請示一下范姑娘。”

  但聞篷車中傳出范雪君的聲音,道:“悉由周大俠調度安排。”

  周正道:“多謝姑娘……”

  語聲微頓,低聲對萬良道:“還有一位武功如何?”

  萬良道:“應該在黃、高兩位之上。”

  周正微微一呆,道:“當真麼?”

  萬良道:“在下是據實而言。”

  周正低聲問道:“那個受傷之人,武功如何?”

  萬良搖搖頭道:“這個老朽就無法說了。”

  周正道:“知己知彼,才有勝算,何況目下情勢,變化複雜萬端,兄弟必先瞭解我方內情,才可安排拒敵之策。萬兄勿怪兄弟多問才好?”

  萬良微微一笑,道:“周兄不要誤會,那人武功,兄弟實是無法說出來的。”

  周正奇道:“為什麼?”

  萬良道:“那人武功奇怪異常,叫人無法預測。”

  周正道:“有這等事?”

  萬良道:“不錯,兄弟說的句句真實。”

  周正道:“兄弟要請教萬兄了。”

  萬良道:“什麼事?兄弟洗耳恭聽。”

  周正道:“那受傷之人,武功如此高強,如是不派他拒敵,未免是太可惜了。”

  萬良道:“那是自然。”

  周正道:“兄弟之意,不論派他拒擋那一方面的強敵,都有些大才小用,不如留著以備急需,那一面敵勢最強,就派他到那一方面拒敵……”又道:“那人在咱們金刀門中,是何身份?”

  萬良微微一笑,道:“身份自然不低,周兄如想知曉他確實身份,何不去問問范姑娘。”

  只聽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奔了過來,打斷了周正未完之言。

  回顧望去,一個手執特製長劍的大漢,疾奔而至,低聲對周正道:“來人蹤跡已現……”

  周正急急說道:“什麼人?”

  那紅衣大漢道:“乘坐一頂白色小轎,似乎是聖宮中的要人。”

  周正臉色一變,道:“那白色小轎上面,可曾繡有紅色花朵麼?”

  那紅衣大漢應道:“相距過遠,屬下等未看清楚。”

  周正一揮手,道:“再去探過。”那紅衣人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萬良道:“周兄對那小轎,似是甚為關心?”

  周正道:“如果是她,那就麻煩了。”

  萬良道:“什麼人?”

  周正道:“聖宮花相。”

  萬良道:“聖宮花相是什麼人?”

  周正道:“聖宮魔君身側,最為親近的人物之一。”

  萬良道:“她武功很高麼?”

  周正道:“她武功得自魔君親授,高不可測……”

  長長嘆息一聲,接道:“不過,此刻還未決定,是否真的是她,唉!今日咱倆……”忽然住口不言。

  萬良道:“怎麼樣?”

  周正黯然道:“如若真是那花相趕到,小弟只有戰死以報范姑娘。”

  萬良道:“周兄也不必太過憂慮,縱然是花相臨陣,魔宮親至,范姑娘亦必有對付之策。”

  他明知那范雪君胸羅雖博,但武功不高,這幾句話,並非是由衷之言,但這幾句話卻對周正發生了莫大鼓舞作用,說道:“不錯,有范姑娘運籌帷幄,就算魔宮親臨。也無所謂。”

  萬良心中暗道:“左少白傷勢未癒,不知是否能出手拒敵,范雪君行略用謀,才華橫溢,但若要她衝鋒陷陣,動手搏鬥,只怕還不如萬某人。”

  他心中念頭轉動,但卻不敢說出口來。這時,太陽已然升起金黃色陽光,兩個紅衣劍手,疾奔而來。

  周正低聲道:“強敵已然逼近了。”

  語聲甫落,兩個紅衣大漢,已然奔到身側,齊聲道:“聖宮中人,已然在兩里外列陣等候。”

  周正點點頭,道:“知道了……”

  語聲微微一頓,道:“你們傳我之命,要所有探看敵情之人,全部撤回此地。”

  兩紅衣人應了一聲,分頭而去。

  周正望了萬良一眼,道:“萬兄,可否稟報范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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