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無形劍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5 15:25:3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0 11224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5 15:54
五十

  一陣驚凜,使得黃蜂女機智盡復,轉眼望去,躺在大廳中間的杜天龍也早已不見蹤影。

  匆匆收好了血目玉鳳瞥見木案後,放著一隻紅漆描金的小木箱子。

  上面貼著一條白絹,上寫的,奉致珠寶一小箱,以作姑娘殺死蛇怪苗奇之酬。

  伸出右手,一扯白絹,描金箱蓋,突然打開。

  燈火下,一片耀眼奪目的珠光寶氣。

  目睹一箱耀眼的明珠翠玉,黃蜂女對那萬年虎的厭惡之心不自覺的消減了不少。

  人性,總是那麼貪婪,能逃過名利的人,古往今來,又能有幾個?

  突然,黃蜂女發覺了那寶箱中有一封信套。

  取出信套,上面寫著黃蜂女玉手親展。

  淡然笑一笑,黃蜂女拆開了信簡。

  留了這麼一箱價值十萬金的珠寶,自然,不會再有什麼害人的心意。

  就燭火,黃蜂女仔細地看過了那封留函。

  看到一半,黃蜂女已然臉色大變,但她仍然耐著性子看了下去。

  只見那信紙上寫道:“血目玉鳳,償付殺死杜天龍的代價,這一箱珠寶,敬作殺死苗奇之酬。

  綠竹堡勢力雖大,但姑娘殺人後,不妨暫時躲入深山大漠一些時間,綠竹堡中人,久尋不獲,自生懈心,何況,殺死苗奇,更是死無對證,此為姑娘想,以除後患。

  但江湖機詐,老夫也不得不防,如若姑娘不履信約,老夫又如何向人交代,此箋之上,早涂無形之毒,姑娘閱完此函,毒性已然沾身,攻入體內矣!”

  黃蜂女嬌軀顫動了一下,向下瞧去。

  下面寫道:“此毒惡絕,但發作性緩,姑娘有七日時間,七日之長,足夠殺死兩人了,杜天龍和苗奇授首之後,在下自然著人送上解藥,姑娘放心可也。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取人錢財,替人消災,姑娘對老夫,當不致苛責吧?

  箋上劇毒不宜攜帶在身,用火焚去,以免多沾奇毒。

  萬年虎拜啟”

  黃蜂女暗中運氣一試,果然覺著有些不對。

  再看雙手,沾到信箋之處,微現淡青之色。

  這是精密無比的設計,黃蜂女已然完全受制於人。

  暗暗籲一口氣,就燭火焚去函箋。

  一陣輕微的步履之聲,使得黃蜂女生出了警覺之心。

  提一口真氣,轉目望去。

  但見杜天龍神情肅然地站在大廳之中。

  呆了一呆,道:“你,還在這裡?”

  杜天龍點點頭,道:“不錯,在下一直沒有離開這裡。”

  黃蜂女道:“剛才,我怎麼沒有瞧見你?”

  杜天龍道:“在下隱在屋角暗影處,姑娘沒有注意罷了。”

  定定神,黃蜂女嘆口氣,道:“杜總鏢頭,深藏不露,小妹看走了眼。”

  杜天龍暗叫了一聲慚愧,微微一笑,道:“姑娘已取得了血目玉鳳,不知是否還要準備和在下等為敵。”

  黃蜂女嘆口氣,道:“我已明白,機智、武功,都非你之敵,縱有殺你之心,也難有殺你之力,唉!當今之世,能在目難見物的夜暗之中,擊斃我毒蜂的人,只怕沒有幾個,但你杜總鏢頭,卻能在黑暗中擊斃了我三隻毒蜂,何況,你本有殺死我的機會,但你卻手下留情……”

  杜天龍接道:“在下和姑娘本無仇恨。”

  黃蜂女道:“但我卻是受該雇取你之命的殺手。”

  杜天龍道:“一路行來,姑娘表現出不少善良天性,並非大惡不赦之徒。”

  黃蜂女道:“我中了毒……”

  杜天龍一怔,接道:“幾時中了毒。”

  黃蜂女道:“萬年虎在信箋上塗了無形之毒,我看完信,毒已攻入體內,信上說,我還有七天可活,只有殺死了你和蛇怪苗奇之後,他才會替我送來解藥,唉!但他們哪裡知道,我根本無能殺死你呢?”

  杜天龍儘量保持鎮靜,道:“姑娘作何打算呢?”

  黃蜂女苦笑一下,道:“我不知道,我已試出中毒,萬年虎不會說假話,看來,我只能等毒發身亡了!”

  杜天龍心中明白,夜暗中劈死三隻毒蜂的是凌度月。

  他杜天龍連一隻毒蜂也無法對付。

  但他又不能不佩服凌度月,似乎是,能在冒充自己很短的時間中,制服了黃蜂女,使她對自己生出了敬畏。

  望望滿臉愁苦的黃蜂女,杜天龍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咱們先回客棧去吧!開封有兩位名醫,也許能醫好姑娘身中的無形之毒。”

  黃蜂女嘆口氣,望著那一箱珠寶翠玉,道:“誰能醫好我身中之毒,我就把這箱珠寶翠玉送給他。”

  人!確知自己已即將死亡,任何財富,都會在心目中失去價值。

  客棧中,還坐著苗奇,雷慶,王人傑。

  眼看杜天龍無恙歸來,雷慶和王人傑,都不禁泛起了喜悅。

  苗奇卻有些迷惆,望著垂頭喪氣的黃蜂女,道:“小丫頭,怎麼樣了?”

  黃蜂女道:“栽了。”

  苗奇望了杜天龍一眼,道:“就栽在這位杜總鏢頭的手中嗎?”

  黃蜂女冷冷說道:“人家杜總鏢頭,深藏不露,一直在讓著咱們,你懂嗎?”

  苗奇搖搖頭,笑道:“老夫當真的不懂了。”

  黃蜂女道:“雇咱們的人,深不可測,咱們要殺的人,比咱們高明得多,老實說,咱們是兩面都討不了好。”

  蛇怪苗奇滿臉迷惘,道:“你越說我越胡塗了,為什麼不說得清楚一些?”

  黃蜂女嘆口氣,道:“好吧!你想聽嘛!我就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當下,把經過之情,很仔細地說了一遍。

  蛇怪苗奇聽完之後,怒聲說道:“怎麼?他要你連我也殺了?”

  黃蜂女冷冷說道:“不錯,杜總鏢頭,武功精深,我自知殺不了人家,但殺你苗老怪,我還有幾分希望。”

  苗奇道:“老夫不會束手待斃。”

  黃蜂女一揚右腕,三隻毒蜂飛了出來,繞室飛轉,嗡嗡之聲,不絕於耳。

  杜天龍抬頭,那是長約近寸的異種毒蜂,全身金黃,飛行快速異常,盤旋室內,隨時可以在幾人身上蜇一下。

  苗奇身軀抖動,十幾個蛇頭,分由袖口伸了出來。

  冷冷說道:“小丫頭,你真要和老夫放手一拼嗎?”

  黃蜂女道:“那要看你的決定了?”

  苗奇道:“要老夫決定什麼?”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5 15:54
五十一

  黃峰女道:“萬年虎在我身上下毒,要我殺了你和杜天龍,換取解藥,咱們是不是應該找他算賬?”

  苗奇道:“不錯啊!”

  黃蜂女口中喃喃自語,舉手一招,收回毒蜂,道:“咱們如不想自相殘殺,那就合力找那萬年虎問個明白。”

  苗奇冷哼一聲,道:“那萬年虎狠毒得很,他雇了咱們殺人,人還未殺,就回面要殺咱們了。”

  黃蜂女道:“也許他認為杜總鏢頭已死於我的毒蜂之下,所以,他要我回來殺了你之後,換得解藥,再去殺死杜夫人。”

  苗奇道:“那人如此惡毒,你怎麼還能信他的話?”

  黃蜂女道:“我自然不信他的話了,所以,我才告訴你詳細內情。”

  雷慶嘆口氣,道:“這叫冤家變親家,兩位願不願意和咱們合作一下呢?”

  黃蜂女道:“如若杜總鏢頭,能夠不計前嫌,小女子很願意和諸位合作。”

  苗奇道:“也算上我一份。”

  雷慶微微一笑,道:“好,咱們三方合力,也許可以鬥鬥那位萬年虎……”

  語聲一頓,道:“杜兄弟,你可知曉萬年虎這個人嗎?”

  杜天龍道:“沒有聽說過?”

  黃蜂女道:“我想他不會說的真實姓名。”

  雷慶點點頭,道:“黃姑娘說的是,他千算萬算算錯了一件事,未算出咱們三方面,會合成了一股,回頭去對付他?”

  杜天龍道:“咱們先到開封府去,找一位名醫,先醫好黃姑娘身上之毒。”

  雷慶道:“如若他知曉杜總鏢頭和苗先生沒有死,說不定會在途中給你警告。”

  黃蜂女道:“鬧了一夜,諸位是否要休息一下?”

  雷慶道:“不用了,咱們在車上一樣休息。”

  王人傑霍然站起身子,道:“我去瞧瞧,那車伕醒了沒有?”

  大步行了出去。

  不大工夫,王人傑已轉了回來,說道:“我已教他備好了車,咱們可以上路了。”

  黃蜂女和雷慶,杜天龍,共乘一車,王人傑和苗奇,分乘著兩匹健馬。

  需知,苗奇一身都是毒蛇,誰也不願和他同乘一車。

  凌度月是已穿了趟子手的衣服。

  篷車行走,轆轆輪聲,劃破了黎明前的寂靜。

  這是條行人眾多的大道,雖然天色很早,但路上有了行人。

  苗奇襠下健馬,忽快忽慢,但卻是繞著篷車行走。

  雷慶撥車簾,看清了苗奇的行動,口雖未言,但心中卻明白,苗奇心中似有很大的不安。

  一路上,十分平靜,中午過後不久,已然進入了開封城。

  幾人找了一家客棧,進過食物,黃蜂女終於忍不住,道:“杜總鏢頭,那名醫現在何處?咱們去瞧瞧看,他能不能療治毒傷。”

  杜天龍久年走鏢,對開封府甚熱悉,確也知曉有一位名醫的住處。帶著黃蜂女同往,自然也可應付一下,但他覺著這件事,應該問一下凌度月?

  當下點點頭,道:“咱們這就動身。”

  快步奔了出去,行近篷車,低聲問道:“少俠,黃蜂女要治毒傷,咱們應該如何?”

  凌度月一面整理篷車,一面低聲答道:“無形奇毒,療治不易,只有先找一位名醫應付一下。”

  這時,雷慶,黃蜂女等,都行了出來,杜天龍不好再問,魚貫登上篷車。

  在杜天龍指點下,篷車在萬善堂停了下來。

  這是開封府最有名的何大夫。

  病人很多,黃蜂女排到第十幾名後。

  但此刻的黃蜂女,卻變的出奇的溫柔,竟然沒爭先恐後。

  足足等了大半個時辰之久,才輪到黃蜂女。

  杜天龍,王人傑等都陪著行進了診室。

  何大夫約有五十多歲,半禿了頭頂,穿著一件青緞長袍,捲上袖管,眼看一下進來的五人,不禁皺皺眉頭,道:“五位,都是看病的嗎?”

  聲音很森冷,臉色也很嚴肅,一點也沒有濟世活人的慈悲模樣。

  黃蜂女放下手中的描金小木箱,道:“只有我一個人看病,這些人,都是陪我來的。”

  何大夫道:“姑娘生的什麼病?”

  黃蜂女道:“大夫瞧瞧看?”

  何大夫不悅地哼了一聲,卻未多言,右手食、中、無名三指,按在黃蜂女的右腕脈穴上,閉上雙目。

  只見他手指不停地緩緩移動,臉色也現出了奇異的神色,道:“看姑娘的脈象,不似有病?”

  黃蜂女道:“我的病很重,一旦發作,要人性命,不過,我付的診金很高。”

  何大夫睜開雙目,盯注在黃蜂女臉上瞧了一陣,又仔細瞧過了黃蜂女的雙手,微微頷首,道:“姑娘似是中了毒。”

  杜天龍雖然知曉萬善堂的何大夫是開封第一名醫,但卻未找他看過病,只是聞名而已,聽他開口說出了中毒之事,心中甚是敬佩。

  黃蜂女道:“大夫能醫嗎?”

  何大夫道:“我可以試試。”

  黃蜂女打開木箱,珠光寶氣,滿室生輝。

  但她立刻又合上了箱蓋,道:“大夫,如能治好我身上之毒,就以這滿箱珠寶,翠玉為酬,這該是天下最貴的診費了。”

  大約是酬金太重了,何大夫臉上閃掠一抹奇異的光輝,道:“姑娘似乎有一身好本領?”

  黃蜂女道:“我如是普通人家的女兒,怎麼中這等無形之毒?”

  何大夫點點頭,道:“姑娘是江湖中人?”

  黃蜂女道:“不錯。”

  何大夫道:“診費很高,但我無把握能療治好你身上的奇毒,只能碰碰運氣,我開方子,姑娘先吃一付藥試試看,今天晚上,姑娘雙手的掌心被藥力逼出紅斑,明天再來一趟看看,如是不見紅斑,姑娘就不用來,不妨好好玩幾天,準備後事。”

  蛇怪苗奇突然冷冷接道:“大夫是毫無把握了?”

  何大夫道:“這位姑娘所中之毒,似乎是一種混合之毒,毒性太雜,很難下藥。”

  苗奇冷笑一聲,道:“這位姑娘,吃過了大夫的藥,毒發死亡,那你有點麻煩了。”

  何大夫目睹苗奇衣服中蠕蠕而動的蛇身,不禁一呆,道:“在下盡力,也許這付藥會有效用。”

  凝目沉思良久,才開了一張藥方。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5 15:55
五十二

  黃蜂女打開了小木箱,取出了一顆夜明珠,放在木案上,轉身而去。

  購齊藥物,重回客棧,雷慶立時吩咐店家拿去煮煮。

  幾人住了一座大跨院,一正兩廂,房間很多,各居一室。

  雷慶對黃蜂女照顧得很周到,直到黃蜂女服下藥物,才回到自己房裡。

  凌度月住在跨院門口處一間小房間中,杜天龍借雷慶伴著蛇怪、黃蜂女時,藉機會溜到凌度月的房中道:“少俠,這一路行來,太委屈你了,如今事過境遷,少俠,也該恢複本來面目,用不著再裝扮這趟子手了?”

  凌度月微微一笑,道:“杜兄,事情似乎是剛剛開始。”

  杜天龍一怔道:“剛剛開始,少俠的意思是……”

  凌度月接道:“離開中牟縣,咱們一直就沒有脫離過人家的監視。”

  杜天龍吃了一驚,道:“在下和雷兄,都已留心及此,怎的全無發現?”

  凌度月道:“他們分扮成了各種不同的身份,分段交錯,不特別留心,很難瞧得出來……”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對方,似是有著很龐大的實力,如是不才沒看錯,單是這一路監視咱們的人,至少動員有五十個人。進入開封之後,人數似乎更多,每一個路口,都有他們的伏樁,層層交熾,嚴密無比。”

  杜天龍道:“慚愧啊!慚愧,我竟然沒有發覺任何一點可疑徵象。”

  凌度月淡淡一笑道:“他們似乎是太留心到我,才被我發覺他們聯絡的暗記,唉!如是他們再小心些,也許不才也無法發覺他們,所以目前不才還是不恢複本來的面目。”

  杜天龍遲豫著,道:“少俠,他們的用心呢?”

  凌度月道:“這個不才也無法預言……”

  杜天龍接道:“今晚他們會不會有所行動?”

  凌度月道:“大概還不致於……”

  沉吟了一陣,道:“萬善堂和他們也似是有著關係。”

  杜天龍心頭震動了一下,道:“當真是不可思議的事了。”

  凌度月道:“杜兄,沉住氣,明天不才看情形,查查他們在開封的主要巢穴,這似是一個很怪的江湖組合,表面上看上去,他們還是正正經經的生意人,而且有著各種不同的正常身份掩護,人手眾多,實力龐大,他們的力量隱於府鎮、鬧區。”

  杜天龍愣住了,有這麼一個奇異的江湖組合,他走十幾年鏢,竟然全無發覺。

  凌度月微微一笑,探手從懷中取出一粒丹丸,道:“杜兄,這粒丹丸大概可以療治好黃蜂女的毒傷,不過用不著很早除去她身中之毒,最好是在她毒發之時。”

  杜天龍道:“那要在四五天後,難道咱們真的要和黃蜂女與苗奇混在一起四五天嗎?”

  凌度月道:“是的,杜兄,你似乎是他們的主要目標,就以那位自稱萬年虎的人而言,他的武功高過黃蜂女和苗奇,實不用僱用凶手對付杜兄,但他們又好像有某種原因和顧慮,不用自己的力量殺害你。”

  杜天龍點點頭,道:“少俠這麼一說,使在下茅塞頓開……”

  凌度月笑一笑,接道:“但他們一著失錯,把一件不太困難的事辦得複雜起來。”

  杜天龍道:“在下有些明白了,但如非少俠仗義援手,他們早已得手了。”

  凌度月道:“雷老英雄幫了很大的忙,合縱躍橫,智計過人,不才只是和他配合,我放過那萬年虎,也就是想放出一條線,我發覺他們很謹慎,如遇上大挫,他們很可能立刻靜止下來,那就很難再找出線索了。”

  杜天龍道:“萬年虎是什麼樣一個人物?”

  凌度月道:“夜色太幽暗,他又帶了一個虎形面具,大約那是一種特殊的標誌,杜兄不妨想想這麼一個人物……”

  杜天龍沉吟了一陣,道:“江湖上戴這等奇異面具的人,很快會傳揚於江湖之上,但在下想不出這麼一個人。”

  凌度月道:“這也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為什麼要殺你?又顧慮什麼?”

  杜天龍嘆口氣道:“也許他們顧慮到綠竹堡……”

  點點頭,凌度月接道:“這自然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他們不願把綠竹堡歐陽世家中人,再引入江湖,但不才推想,可能還有別的原因。”

  杜天龍道:“其實,他們的安排不能算錯,錯的是他們不知有你凌少俠這麼一位高手,仗義助拳。”

  凌度月笑一笑,道:“杜兄太客氣了,不才此次出山,第一件大事就要想法子回報當年王恩兄救助我們母子的大德,杜兄和在下王恩兄情同骨肉,杜兄的事,也就是在下的事。杜兄不用放在心上。”

  這時,王人傑也行了進來。

  對王人傑,凌度月似是有著無比的尊敬,立刻一欠身,道:“恩兄請坐。”

  王人傑一抱拳,道:“兄弟,用不著這樣客氣,這樣反而見外了。”

  凌度月微微一笑,道:“大哥說的是。”

  王人傑道:“兄弟,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特來請教兄弟一下。”

  凌度月道:“恩兄只管吩咐。”

  王人傑道;“這件事看起來,似乎很複雜?”

  凌度月道:“是的,恩兄,對方勢力的龐大,出了小弟的意外。”

  王人傑道:“他們是怎麼樣一個組合?”

  凌度月道:“小弟還未查清楚,不過,明天我想法子去摸摸他的底細,不過不容易。”

  王人傑道:“照兄弟的說話,他們是一個很大的組合?”

  凌度月道:“是的,很龐大,也很奇怪。”

  王人傑道:“這就是小兄不解之處,杜大哥和我只是一個以保鏢為生的鏢師,如若保上一趟重鏢,他們出手攔截,還可說得過去,但他們志不在此,而且一出手就花上十萬銀子僱用凶手,金銀珠寶全不放在他們眼中,他們的目的呢?難道只是為了想挑了龍鳳鏢局的招牌?”

  凌度月道:“恩兄說的對,他們對付杜總鏢頭,並非是為了錢,但究竟為什麼?小弟也無法說出個所以然來,但他們定有目的,小弟盡快查明,奉報恩兄。”

  王人傑道:“別這樣叫我,一口一個恩兄,叫人聽得彆扭。”

  凌度月道:“恭敬不如從命,小弟以後改口就是……”

  話題一轉,低聲接道:“黃蜂女和蛇怪苗奇,雖不是什麼好人,但他們是很好的幫手,武功不錯,尤其黃蜂女役使的毒蜂。

  就算是第一流的高手,也很難對付。杜總鏢頭和王兄,要好好拉攏他們一下,收為己用。”

  王人傑道:“兄弟,明天追查敵人的底細時小心一點,不要太過涉險。”

  凌度月道:“小弟知道。”

  杜天龍道:“時間不早了,少俠也該休息一下。”

  兩人退出了小室,凌度月立刻掩上房門。

  一宵無事,第二天凌度月一早就離開了客棧。

  蛇怪苗奇似是最關心黃蜂女的毒傷,用罷早餐,立刻去黃蜂女的住處。

  黃蜂女正望著兩隻手掌出神。

  苗奇大步行了進去,道:“小丫頭,手上有沒有出現紅色斑點?”

  搖搖頭,黃蜂女嘆口氣,道:“只怕是很難醫得好了!”

  苗奇放低了聲音,道:“小丫頭,咱們可要真的幫助杜天龍等嗎?”

  黃蜂女道:“自然是真的了,難道還要去幫萬年虎不成?”

  苗奇道:“好吧!你這麼決定了,在下也只好遵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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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黃蜂女神情嚴肅地說道:“苗奇,我告訴你,如是你想走,儘管逃命,留在這裡就要誠心誠意地和杜總鏢頭合作。”

  點頭一笑,苗奇接過話頭,道:“你要醫療好毒傷,咱們合力去找萬年虎算賬,要是不幸毒發而死,我一個留在這裡,那就太孤單了。”

  兩人談話之間,雷慶和杜天龍、王人傑等三個人,魚貫行了進來。

  雷慶道:“黃姑娘,好一些嗎?”

  黃蜂女道:“沒有,我看萬年虎無形之毒,很難療治,好在我還有七日好活,我要盡這幾天時間,找到萬年虎和他拼上一場?”

  杜天龍微微一笑,道:“姑娘,你準備怎麼樣找他們!”

  黃蜂女道:“這個我還沒有想到。”

  苗奇道:“我有法子。”

  杜天龍一拱手,道:“請教苗兄?”

  苗奇道:“咱們找一處人多的酒樓,同時出現,那萬年虎看你沒有死,我也好好的活著,而且又和黃蜂女在一起,用不著咱們找他們,他們就會找咱們了。”

  杜天龍道:“苗兄高明,這辦法不錯。”

  想到了凌度月述說的情形,杜天龍也覺得不能讓凌度月一個人忙,自己坐著不動,如其讓人找上門來,佈置好了動手,倒不如想法誘使敵人現身。

  杜天龍昨夜中想了很久,但卻一直想不出來,萬年虎這般人,何以會千方百計要殺害自己。

  他心中有太多疑問?很希望能找到萬年虎,問個明白。

  但見黃蜂女一躍而起,道:“好吧!我身中毒傷如是無法療好,也該撈他們幾個人來償命。”

  於是,五個人計議了一番,離開客棧,行向六順樓。

  六順樓是開封府有名大飯莊,黃河活鯉,特別拿手。

  時間很早,五個人慢行緩走,到了六順樓,人家也剛剛開門,正在洗刷打掃。

  店夥計迎上來,欠身一笑道:“五位早啊!現在還不能上客,五位請打個轉再來。”

  訂了席位,又點了幾道溫火煨的名菜,杜天龍提議去龍亭瞧瞧。

  這時,雷慶已發覺有人盯上了,一面示四人,一面說道:“好!這早去龍亭,大約還沒什麼遊人,辦事也方便一些。”

  五人早有默契,裝作不知,直奔龍亭。

  五人行過一堵牆角時,迅速地分散開去,隱起了身子。

  果然,一個四旬上下的青衣大漢,急步行了過來。

  轉過壁角,立時轉目四顧,似乎找尋五人的去處。

  蛇怪苗奇由一株大樹後閃身而出,冷笑一聲,道:“朋友,你可是找人嗎?”

  青衣大漢陡然收住腳步,雙目望著苗奇,淡淡一笑,道:“咱們不認識吧?”

  苗奇道:“光棍眼睛裡不揉砂子,朋友盯了咱們一大段路,也許有個交代。”

  這時,黃蜂女、杜天龍、雷慶、王人傑,都由隱身處行了出來,把青衣大漢圍在了中間。

  目光一轉,青衣人已瞧出四方都被堵死,逃走不易。

  但他很沉得住氣,冷哼一聲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五位這舉動形同打劫,難道就不怕王法嗎?”

  苗奇怒道:“你小子好硬的嘴巴,老夫倒要掂掂你一身骨頭,是不是和嘴巴一樣個硬法。”

  青衣人道:“好啊!你們找麻煩找到我的頭上了……”

  黃蜂女接道:“找到你又怎麼樣?發瘋不當死,再硬嘴我就先打落你一口牙齒。”

  青衣人道:“反了,反了,你們敢動手,我就立時帶你們到衙門,辦一個劫財傷人的罪名。”

  杜天龍一皺眉頭,一面示意黃蜂女不可出手,一面說道:“你是什麼人?”

  青衣人道:“開封府捕快譚五。”

  聽說是官府中人,五人都有些意外的感覺,武林中人,除非萬不得已,都不和官府中人作對,衝突。

  杜天龍一拱手,道:“朋友,咱們想看看你有什麼證明?”

  譚五探手入懷,摸出一塊腰牌,紅木竹塊,有開封府的官印,而且還有號數。

  杜天龍道:“譚爺果然是官府中人?”

  譚五道:“這是欺君大罪,難道還有人敢冒充的不成?”

  苗奇道:“很難說啊!”

  譚五道:“府衙離此不遠,你們不信就跟我到衙門裡瞧瞧去吧。”

  杜天龍一抱拳道:“得罪,得罪,咱們看譚兄一路追來,心中不禁動疑,這是一場誤會,譚兄請去吧!”

  譚五收起牌,冷冷說道:“這是開封府,比不得小地方,一眼就可以瞧出諸位是江湖人物,我希望諸位別在開封府鬧事。”

  言罷,轉身大步而去。

  望著譚五的背影,苗奇低聲說道:“杜兄,就這樣放他走嗎?”

  杜天龍道:“那腰牌竹符,確是開封府中之物,咱們惹不起官府中人?”

  王人傑道:“奇怪呀!他如真是開封府捕快,盯著咱們作甚?”

  杜天龍低聲道:“難道他們的勢力,已然伸入官府中了?”

  黃蜂女長長吁一口氣,道:“萬年虎那老匹夫果然利害,官府中人竟也被他們收作眼線了。”

  五人商量了半天,自覺計畫的天衣無縫,擒得對方一兩個人,逼問出那萬年虎在開封的落足之處。

  想不到,遇上的竟是開封府中捕快,眼睜睜地看著人家離去。

  苗奇看著譚五走的蹤影不見,突然哈哈一笑,道:“走!咱們去瞧瞧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雷慶道:“他已經走的沒了影兒,咱們如何能追得上他?”

  苗奇道:“在我苗某人的手下,要想逃出手去,還得有點神通才行,你們跟著我走!”

  黃蜂女微微一笑,道:“苗老怪追蹤之能,天下無人及得。”

  苗奇聽得甚是開心,笑道:“咱們分成兩批,我走在前面,諸位遠遠走在後面,看看他們是不是途中還有接應的人?”

  也不待幾人回答,放步向前行去。

  群豪遠遠在身後。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5 15:55
五十四

  雷慶道:“黃姑娘,苗兄可是在那人身上動了手腳?”

  黃蜂女道:“苗老怪是玩長蟲的,蛇和鼠都善於隱藏自己,他卻有過人的追蹤之能,至於他在人家身上動了什麼手腳,他是一直不肯說出來。”

  幾人遠遠地盯著苗奇,穿了兩條大街,三條小巷,到了一座高大的宅院門前停下。

  這是條很僻靜的巷子,緊閉著大門,不見人蹤。

  苗奇回手一招,幾人行了過去。

  黃蜂女道:“怎麼?那姓譚的進了這座宅院?”

  苗奇點點頭,道:“我沒有進過衙門,但這地方怎麼看也不像開封府。”

  黃蜂女道:“我們進去瞧瞧。”

  伸手一推,木門呀然而開,敢情大門竟然是虛掩著的。

  大門內,是一個很廣闊的大院子,兩面垂柳花畦,一道紅磚鋪成的人行道,直通大廳。

  杜天龍皺皺眉頭,道:“咱們這樣私闖民宅,豈不是變成強盜行徑?”

  苗奇道:“哪來那麼多的顧忌,咱們是追人而來,而又不是偷東西,怕什麼?”

  他說得理直氣壯,好像十分應該似的。

  黃蜂女道:“苗老怪說的是,咱們只要能找出那姓譚的,就不算輸理。”

  苗奇當先而行,直向大廳走去。

  一路上既無人喝止,也無人阻攔。

  一行到大廳門前,仍未遇見一個人。

  雷慶低聲對杜天龍道:“兄弟,情形有些不對,這座大宅院,的確有些可疑。”

  苗奇右手一揮,篷然一聲,震開了廳門。

  是一座寬敞的大廳,高吊四盞垂蘇宮燈,十幾張紅漆太師椅上,鋪著大紅坐墊,正中間一張八仙桌上,擺了八個菜盤,擺了五張椅子,五副杯筷。

  但卻不見一個人。

  苗奇望了八仙桌上的酒一眼,道:“這麼巧擺了五副杯筷,難道是給咱們準備的?”

  杜天龍神情凝重,望了那桌佳餚一眼,只見還冒著熱氣,分明是擺上不久。

  酒是很好的陳年老酒,濃烈的酒香,陣陣撲鼻。

  雷慶重重地咳了一聲,道:“在下雷慶,求見宅中主人?”

  一陣輕微步履聲,內室緩步行出一個全身紅裙紅衫的中年麗人。

  這中年麗人大約有三十四五歲的年紀,高挽著一個宮髻,氣度很高貴,神情很鎮靜,鳳目轉動,打量了幾人一眼,道:“諸位,找什麼人?”

  巨宅麗人,佳餚美酒,情勢是那麼詫異,這紅衣麗人的鎮靜,更給人一種莫大的震粟。

  蛇怪苗奇重重咳了一聲,道:“我們找一個姓譚的。”

  紅衣麗人搖搖頭,道:“這裡不姓譚。”

  苗奇道:“但那姓譚的走進了這座宅院。”

  紅衣麗人道:“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裡沒有姓譚的。”

  苗奇道:“苗某人不會找錯,夫人可敢讓咱們搜查嗎?”

  紅衣麗人冷笑一聲,道:“要是查不出來呢?”

  苗奇道:“夫人不相信,在下就給你瞧瞧。”

  突然一揮右手,八條青色的小蛇飛了出來。

  這些小蛇,都不過尺許長短,但卻靈活得很,落到實地,立刻分向四面竄去。

  紅衣麗人一皺眉頭,但並無驚怯之色,也未阻止苗奇,蓮步姍姍,行到一處太師椅旁,坐了下來。

  裙角飄動,露出來一雙細小的蓮足,穿紅色的繡鞋。

  這是一個充滿著誘惑的成熟的女人,尤其走起路來的姿態,也許因為她一對蓮足太小,腰肢兒扭動的很利害。

  但她的出現帶著一種神秘的意味,使人不敢生非分之想。

  大廳中,突然間靜了下來,靜的落針可聞。

  對杜天龍和雷慶等而言,從來沒有見過放蛇搜人的事,但苗奇言語神情中,充滿著強烈的自信,自然是有著絕對的把握。

  足足等過了一頓飯的工夫,仍然不見有何動靜。

  黃蜂女等得大感不耐,道:“苗老怪,你那幾條長蟲,要多久才能找到姓譚的?”

  苗奇道:“情形有些不對。”

  聽出苗奇的聲音有點奇怪,杜天龍才轉頭向苗奇望去。

  只見他臉色蒼白,又是一片震驚又急怒的混合神色。

  黃蜂女愕然說道:“苗老怪,有什麼不對?”

  苗奇道:“我那八條青竹兒,費了我不少的時間培養成的,跟了我十幾年,已具有靈性了,這長時間,找不到人也該回來了。”

  黃蜂女道:“你該把那條又長又壯的赤煉蛇帶來才對……”

  苗奇冷冷接道:“青竹兒雖然小,但它的毒性不在赤煉蛇之下……”

  只聽那紅衣麗人緩緩接道:“你身上還帶有不少的毒蛇,何不一齊放出來呢?”

  她的聲音很平靜,但卻給人一種震顫的感覺。

  苗奇怒道:“你怎麼對付了我的青竹兒。”

  紅衣麗人淡淡一笑,道:“我一直坐在這裡沒有動過,怎麼會加害了你的青竹兒呢?”

  苗奇突然一揚手,一條紅色的小蛇,箭一般向紅衣婦人射了過去,口中喝道:“你這橛用什麼法子,傷了我的青竹兒。”

  紅衣婦人突然回手一彈,一縷指風,從手而出,那飛向面門的小紅蛇,似是遇上重擊,咕的一聲,摔在地上死去。

  苗奇臉色一變,右手一探腰間,手中已多了一條全身如墨,鱗光閃閃的鐵甲蛇。

  黃蜂女右手一揚,兩隻金色異種巨蜂,飛了出來,盤旋在大廳之中,立時響起了一陣嗡嗡之聲。

  紅衣婦人對蛇怪的毒蛇,似乎是未放在眼中,但黃蜂女放出的毒蜂,卻有些顧忌,臉色微微一變,站起了身子,神情肅然,雙目盯注在那繞廳飛轉的巨蜂之中。

  杜天龍輕輕咳了一聲,道:“夫人原來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紅衣麗人冷笑一聲,道:“你們擅闖民宅,出言無狀,既放毒蛇,又放毒蜂,難道就不怕王法嗎?”

  黃蜂女冷冷地道:“夫人,你究竟是什麼人?可是和那萬年虎一夥嗎?”

  紅衣麗人冷冷說道:“你可覺著幾隻異種毒蜂,真的能夠傷了我嗎?”

  黃蜂女道:“別激怒了我,那對你不會有什麼好處。”

  紅衣麗人道:“你們最好也適可而止,為自己留一步退路。”

  黃蜂女冷冷說道:“夫人執迷不悟,那就怪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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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身子一側,攻了過去,右手一掌劈出。

  紅衣麗人一雙小腳,走起路來,搖搖擺擺,有些弱不勝力,但一動上手,卻是動作快如閃電,一個轉身,紅裙飄飛,讓開了黃蜂女的掌勢,立刻揮手還擊過來。

  掌勢一來,黃蜂女已感到一股強勁的指力,直逼過來。

  黃蜂女一晃身軀,向左閃開三步。

  哪知紅衣麗人並不戀戰,一掌逼開了黃蜂女,飛躍而起,直向內室躍奔而去。

  但見紅影一閃,人已閃入室中不見。

  黃蜂女冷哼一聲,口中低嘯,右手一指兩隻毒蜂,流星一般,直追了過去。

  但聞蓬然一聲,那紅衣婦人似是已早料到,隨手關上了木門。

  那毒蛇雖然利害,但卻無法穿過木門,波然輕響中,撞了上去。

  兩隻異種巨蜂,走勢勁急如箭,一下收勢不住,撞的頭顱碎裂而死。

  苗奇眉頭一皺道:“小丫頭,為什麼不早用毒蜂傷她?”

  黃蜂女沒有回答苗奇的問話,卻呆呆地望著那木門出神。

  江湖是這樣的博大,高人是這樣眾多,這一夜半日來,對任性驕任的黃蜂女而言,似是過了數年一般。

  惋惜的瞧著兩具撞死的毒蜂屍體,黃蜂女緩步向杜天龍行了過去。

  此刻的杜天龍,在她的心目中,有著十分崇高的地位,是一位身懷絕世武功的高人。

  杜天龍心中暗暗叫苦,但又不能不振起精神應付黃蜂女。

  行近了杜天龍的身側,黃蜂女才輕輕嘆息一聲,道:“杜老前輩,那紅衣婦人的武功如何?”

  杜天龍道:“很高明,快如閃電疾如飄風。”

  黃蜂女道:“但她決打不過你。”

  杜天龍哦了一聲,未置可否。

  黃蜂女道:“你如出手,一定能攔住她。”

  杜天龍心中苦笑,表面卻一本正經,道:“這座巨宅,鬧中取靜,方圓數十丈,沒有人家,這是人家故意安排的陷阱,”

  黃蜂女道:“你是說,這巨宅中,藏有很多的高手?”

  其實,杜天龍知道的不會比黃蜂女多,但他此刻已被逼上虎背,不得不裝出副早有所覺的神情,點點頭,道:“是的,咱們已入陷阱,這巨宅中有不少高手在暗中監視咱們。”

  蛇怪苗奇大步行了過來,道:“小丫頭,你死了兩隻巨蜂,老夫失去十餘條久經訓練的毒蛇,難道咱們就此罷手不成?”

  黃蜂女道:“我正在向杜前輩領教啊,咱們應該如何對付目下的形勢。”

  苗奇道:“向杜總鏢頭請教?”

  黃蜂女道:“不錯,杜總鏢頭說,咱們已進入了人家預佈的陷阱之中?”

  苗奇嗯了一聲,未再多言,心中暗感奇怪,不知如何黃蜂女忽然會對杜天龍敬仰到如此程度?

  但聞黃蜂女說道:“杜前輩,咱們現在應該如何?”

  杜天龍暗暗籲一口氣,道:“在下之意,咱們先行退出此地……”

  黃蜂女接道:“為什麼?咱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們……”

  只聽雷慶急聲說道:“小心,迷香。”

  就在喝聲之中,幾人都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

  杜天龍一面閉氣,一面高聲喝道:“快些離開大廳。”

  飛身而起,直向廳外衝去。

  黃蜂女、苗奇等,也都聞到了異香之味,緊隨杜天龍向外奔去。

  來不及推開廳門,杜天龍一掌向門上拍去。

  這一掌,杜天龍用出了全身的功力。

  但聞一陣劈拍之聲,木門碎裂,但不知何時,在那木門之外,卻已裝上一個雞蛋粗細的鐵柵門。

  杜天龍左掌推出,抓住鐵條,才算把向前奔沖的身子,給穩了下來,一面喝道:“諸位小心。”

  雷慶和王人傑等,聽得喝叫之言,及時收住了向前衝奔之勢。

  苗奇飛起一腳,踢碎了一扇木窗,但見窗外鐵柵橫陳,攔住了去路。

  這時,已是日昇三竿的晨光,廳裡廳外,景物都清明可見。

  仔細查看之下,才發覺整個的大廳,都在那堅牢的鐵柵困鎖之下。

  王人傑暗運內力,抓住鐵柵一搖,只覺那些橫豎交錯的鐵柵,堅牢無比,竟無法移動分毫。

  過關刀雷慶,長長嘆氣,道:“好惡毒的手段,既在大廳中施放毒煙,又把咱們困在廳中。”

  就這說幾句話的工夫,苗奇已蓬然一聲,摔倒在地上。

  原來,苗奇的脾氣暴急,一見鐵柵封住門窗,破口大罵起來,一呼一吸之間,吸入的迷藥甚多,神志一暈,摔倒下去。

  杜天龍畢竟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動的人,臨危不亂,沉聲說道:“諸位,儘量設法,減少呼吸,免得暈倒。”

  只聽一陣陰沉的笑聲,傳了過來道:“諸位,太晚了,那是江湖有名的迷魂香,只要聞得一點,在一盞熱茶工夫之內,任何人都將暈迷過去,而且暫時失去功力。”

  群豪轉頭望去,只見大廳之中,不知何時,已然多了一個全身黑衣的人。

  那人帶著一個虎形面具,手上也帶著鹿皮手套,全身都被衣衫和面具掩遮起來。

  黃蜂女大聲叫道:“萬年虎。”

  一陣冷森的笑聲,由那虎形面具中傳了出來,道:“不錯,正是老夫。”

  黃蜂女一躍而起,直撲過去。

  黑衣人右手一揚,一股掌風直撞過來,迎住了黃蜂女。

  但見黃蜂女躍撲一半的身軀,似受重力擊中,蓬然落地。

  萬年虎哈哈一笑,道:“中了迷魂香的人,不可提聚真氣,那將使藥性提前發作,這黃蜂女就是一個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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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第 七 回 棗林劍影

  杜天龍暗暗調勻呼吸,道:“萬年虎,我們還能支撐多久?”

  萬年虎道:“老夫用的藥量不重,如若諸位不妄動無名之火,大約還可能支撐片刻。”

  杜天龍道:“那就夠了,能有片刻,給在下一個質疑的機會,杜某人死而無憾……”

  語聲一頓,道:“杜某人和閣下,是有殺父之仇呢?還是有奪妻之恨?”

  萬年虎笑道:“杜總鏢頭言重了。”

  杜天龍道:“咱們既無深仇大恨,閣下何以不惜重金、明珠寶玉,僱請凶手,取我之命?”

  萬年虎冷冷說道:“明珠寶玉,很快就物歸原主,連那苗奇身上的銀票,我們也會全額收回,給他們收存幾天,有何不可?”

  杜天龍目光轉動,只見黃蜂女和苗奇,有如睡熟一般,未能聽到萬年虎的這番言語。

  暗暗嘆息一聲,杜天龍緩緩說道:“閣下身手不弱,暗中謀害杜某人並非難事,何以不自己下手呢?”

  萬年虎道:“杜總鏢頭,你可能還有一絲生機,但如你知道的太多了,那就連一線生機,也將失去。”

  杜天龍道:“在下寧願死得明明白白,也不願活得糊湖塗塗。”

  萬年虎冷冷笑一聲道:“杜天龍,老夫唯一的失算,是低估了你,包括你的武功和才智,才使一件原本十分簡單的事,變得十分複雜,但卻未想到,你們會自投羅網,送上門來,當真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陰了。”

  這時,杜天龍已感覺到眼皮沉重,暈暈欲睡,但他極力想多保持著一刻清醒,咬破舌尖,道:“閣下,為什麼要千方百計殺我……”

  萬年虎道:“因為你……”

  迷魂香的藥性發作了,雖然杜天龍咬破舌尖,也無法支撐下去。

  雙目一閉,暈了過去。

  他只聽到因為兩個字,以後的話他已經無法聽得。

  雷慶,王人傑,也都暈了過去。

  五個人,五種不同的姿勢,橫躺在大廳之中。

  萬年虎舉手互擊三掌,六個勁服,佩刀的大漢,由內室中行了出來。

  六個人齊齊對萬年虎施了一禮,恭立在一側。

  萬年虎瞧瞧躺在地上的杜天龍等一眼,道:“把杜天龍送入地下密室,另四人抬入後院,架火給我燒了,要他們死得不留下一點痕跡。”

  這當兒,那紅衣麗人,緩步由室中行了出來,接道:“黃蜂娘子,比她女兒難纏十倍,你不怕如此一個強敵嗎?”

  萬年虎道:“咱們手腳乾淨一些,不留痕跡,就算黃蜂娘子找上門來,咱們硬不認帳,何況,這座宅院……”

  突然一揮手,叱令六個佩刀大漢,帶著五人退下。

  六人去遠之後,萬年虎才低聲對紅衣麗人說道:“參與今日之事的人,一個也不能留下……”

  紅衣女微微一笑,接道:“殺人滅口,連咱們安排在這宅院中的十個人,也一起殺了。”

  萬年虎道:“安排在這宅院中的人,已然知道了不少機密。”

  語聲一頓,接道:“記著,辦完了事,咱們在劉知府的家裡會面。”

  辣手仙子微微一笑,道:“小妹記下了。”

  萬年虎聲音又突然冷漠,道:“記著,不可留下一個活口。”

  說完話,舉步向外行去。

  直到一步跨出宅院的大門,萬年虎才取下臉上的虎形面具,疾快的轉入—個僻巷之中,快步而去。

  目睹萬年虎離開宅院,紅衣仙子突然舉手轉身向內廳行去。

  正待揭簾步入內室,突然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去,道:“站住。”

  聲音很低沉,但辣手仙子的心頭,卻起了一陣巨大的震盪。

  回頭一望,臉上展開一抹笑容,道:“是萬兄,把小妹嚇了……”

  話未說完,臉上的笑容,像是突然遇到酷寒的冷風,立刻凍結了起來。

  她久走江湖,閱歷豐富,立刻發覺了來人不是萬年虎。

  雖然,來人也戴了一個虎形面具,但身著青衣,和萬年虎服色,身材,都不相同。

  鎮定了一下心神,辣手仙子冷冷說道:“你不是萬年虎?”

  青衣人道:“我不是。”

  辣手仙子道:“你是什麼人?”

  青衣人道:“我叫屑虎客。”

  辣手仙子道:“屑虎客……”

  突然發覺語中有病,立刻住口不言。

  青衣人緩緩向前行去,一面冷森地說道:“我不喜歡殺害女人,希望你識時務些,別激怒我……”

  辣手仙子已經完全鎮靜下來,格格一笑,道:“朋友,取下你的面具,讓小妹見識一下你的廬山真面目,說不定,咱們還是故舊相識。”

  青衣人道:“在下不喜和你這樣的女人說笑,你最好放尊重些。”

  辣手仙子格格一笑,道:“朋友,說話不能客氣些嗎?”

  突然一揚雙手,一篷銀芒,疾射而出。

  但青衣人似是早已有備,左手突然一揮,辣手仙子打出的一篷銀芒,突然無影無蹤的消失不見。

  辣手仙子臉色一變,呆在當地。

  青衣人冷笑一聲,道:“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辣手仙子暗暗吸一口氣,突然轉身向前奔去。

  剛剛舉起腳步,突然右腿一軟,不自主地跌掉在地上。

  青衣人右腳一抬,踏住辣手仙子的右臂,道:“姑娘想死呢還是要活?”

  辣手仙子的心頭震駭已極,她走了大半輩子的江湖,從來沒有遇上過武功如此高強的人。

  因為,那青衫人一直是赤手空拳,未帶兵刃,既不知他用什麼方法收去自己的毒針,又不知他如何擊中自己右腿,已然麻木難抬,不聽使喚。

  定定神,辣手仙子嘆口氣,道:“怎樣才活?怎樣能活?”

  青衣人道:“照我的話做,在下就放你一條生路。”

  辣手仙子眼珠兒轉動了一下,道:“螻蟻尚且貪生,何況賤妾是人,閣下吩咐吧!”

  青衣人道:“對你而言,那並不是太難的事情……”

  略一沉吟,接道:“在這巨宅之中,你們有多少人手?擒住了幾人?”

  辣手仙子道:“留在此宅的,連小妹共十一人,生擒了杜天龍等五人。”

  青衣人道:“你把他們十個人,全部招來大殿,把生擒的五個人,也帶來此地。”

  辣手仙子點點頭,正待招呼屬下,青衣人又搶先接道:“慢著。”

  辣手仙子怔了一怔,道:“閣下還有什麼吩咐?”

  青衣人道:“你們如何擒到杜天龍等五個人?”

  辣手仙子道:“施用迷魂香。”

  青衣人冷哼一聲,道:“很卑下的手段……”

  語聲一頓,接道:“招呼你十個屬下到此,要他們把生擒到的五個人也帶入廳中,然後,你殺掉十個屬下,用解藥救醒五人,你就可以走了。”

  辣手仙子怔了一怔,道:“要我殺死他們?”

  青衣人道:“你號稱辣手仙子,殺人無數,雙手血腥,豈又在乎多殺幾個人了?”

  辣手仙子道:“賤妾殺了他們,本也不算什麼,不過,萬年虎知道了,決不會放過我。”

  青衣人道:“我只能答應你不揭穿這件事,如何應付萬年虎,那是你的事,你不照我的話,我不過自己多費一點手腳,大概你已明白,我收拾你們十個人,不過舉手之勞,但你就慘了……”

  辣手仙子接道:“你不過殺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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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青衣人道:“你錯了,我不會殺你,我要點了你五陰絕脈,讓你求死不能,求生不得,然後你知道,萬年虎他自己會慢慢地收拾你。”

  辣手仙子雙目流露驚懼之色,道:“你是綠竹堡的歐陽堡主吧?”

  青衣人道:“你不用問我是誰?知道對方沒有好處!快快決定,是否答應和我合作?”

  辣手仙子道:“除了歐陽老堡主之外,賤妾想不出武林中還有什麼人能有你這等身手人物?又如此關心杜天龍,賤妾死在你歐陽老堡主的手中,也算不得什麼丟人的事,賤妾答應了。”

  青衣人右腳一抬,道:“你起來吧!救醒了杜天龍等,我自會點你穴道。”

  身子一閃,隱入內室。

  對那青衣人,辣手仙子已經有了極度的畏懼,何況右腿麻木,還難行動,如生妄念,決難逃過那青衣人的毒手。

  挺身站起,高聲說道:“來人啊!”

  片刻之後,一個佩刀大漢,急步行入廳中,一欠身,道:“仙子有事?”

  辣手仙子道:“他們五個人呢?”

  佩刀大漢道:“正在準備桐油木柴,再有片刻,就可以動手燒了!”

  辣手仙子:“萬爺剛剛著人傳令到此,要把他們移到別處,快去告訴他們,全部送到大廳中來。”

  佩刀大漢怔了一怔,道:“仙子……”

  辣手仙子接道:“這是萬爺的意思,我也作不了主,還不快去通知他們。”

  佩刀大漢應了一聲,欠身而退。

  片刻之後,六個佩刀的大漢,又把杜天龍,黃蜂女等五人,全部帶入大廳。

  辣手仙子目光轉動,掃掠了六個佩刀大漢一眼,道:“這裡有幾個人?”

  左側佩刀人一欠身,道:“十名驍刀手。”

  辣手仙子道:“你是領班?”

  左首大漢道:“是的!小的湯志。”

  辣手仙子嗯了一聲道:“去把四個人找來,咱們改變了計畫,立刻離此!”

  湯志道:“大白天,背著五個人,如何行動?”

  辣手仙子道:“這不用你費心,萬爺通知,已備好車子,立刻來接人?”

  湯志應了一聲,邁出兩步,找來了另四個佩刀大漢。

  辣手仙子淡淡一笑,道:“都到齊了嗎?”

  湯志道:“都到齊了。”

  辣手仙子道:“很好,很好……”

  突然雙手齊揚,兩蓬銀針疾飛而出。

  但聞一陣慘叫之聲,傳了過來,六個人身中要害,倒地死去,三個人掙紮了一陣,也絕了氣。

  只有湯志及時拉過來一個同伴,擋在身前,腿中兩枚毒針。

  但辣手仙子針上的奇毒,中入後立刻發作,湯志覺著一陣麻木,已自知逃走無望,圓睜雙眼道:“辣手仙子,你是什麼意思?”

  辣手仙子嫣然一笑道:“你不能怪我,萬爺交待,說你們辦這件事後,知道的機密太多,要我用毒針把你們全都殺了。”

  辣手仙子回頭望去,只見那青衣人,不知何時已從室中行了出來,站在自己身後。

  他來來去去,有如幽靈魅影一般,自己竟然全無所覺。

  一念及此,辣手仙子頓覺背脊上泛起了一股寒意,輕輕嘆一口氣,道:“你都看到了,我已經照你的吩咐辦了。”

  青衣人道:“給他們服下解藥,你就可以走了。”

  辣手仙子道:“我的腿……”

  青衣人接道:“給他們服下解藥,再解你穴道不遲。”

  辣手仙子不敢再多辯,緩步行到幾人身側,取出一個玉瓶,倒出幾粒紅色藥丸,在每人口中放了一粒。

  對症之藥,奇效立生,片刻之後,已聽長長的吁氣之聲,五人先後醒轉過來。

  辣手仙子還未來得及開口,忽覺一股暗勁撞在腿上,麻木的右腿,立刻復常。

  回顧了青衣人一眼,辣手仙子不敢多作片刻停留,一轉身躍出大廳,飛奔而去。

  杜天龍等五人先後清醒過來,那青衣人早已離去,只餘下滿廳的屍體。

  蛇怪苗奇一皺眉頭,道:“小丫頭,這是怎麼回事?”

  黃蜂女道:“我怎麼知道……”

  目光轉到杜天龍的臉上,道:“杜爺,是誰救了咱們?”

  杜天龍心裡有數,除了凌度月外,誰也沒有這份能力。

  但他沒有說出來,笑一笑,道:“有人救了咱們就是,別管他是誰了?”

  苗奇道:“杜兄,救命之恩,還用得著賣關子嗎?是什麼人為什麼不說出來,我苗某人在江湖上,雖然兩手血腥,不是什麼好人,但對恩怨二字,卻是向極分明?”

  黃蜂女道:“不會是我娘,也不會是你們老大,不是杜總鏢頭本人,就是他的朋友,你把這份恩情,記在杜總鏢頭的身上,那就不會錯了。”

  她心中對那夜廳中之事,記憶深刻,覺得杜天龍的武功,已到無所不能的境界,因此,心中堅信必是杜天龍內功精深,先行醒來,救了幾人。

  苗奇沒有講話,但神情之間,卻是已默認了黃蜂女的話。

  杜天龍輕輕咳了一聲,道:“苗兄,黃姑娘,咱們早些離開吧……”

  突覺後院濃煙陣陣,湧入廳中,原來,這座巨宅已開始燃燒起來。

  五人急急奔出宅院,轉過兩條街巷,回頭望去,只見那巨宅火苗高漲,已烈焰騰空,整幅巨宅,已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望著大火,杜天龍長長吁一口氣,道:“雷兄,苗兄,咱們回客棧呢?還是……”

  苗奇接道:“杜兄,咱們死裡逃生,應該去好好地吃它一頓才是。”

  王人傑道:“咱們本已定好酒席……”

  幾人談話之間,已轉過一個街口。

  只見一個帽沿壓眉的大漢,匆匆從幾人身側走過。

  有過了那巨宅中一場生死歷練,幾人都提高了警覺。

  但那人並無什麼異常的行動,只是經過杜天龍的身側時有意地一拍手。

  只是匆匆地一瞥,杜天龍已瞧出了那人的身份,不禁微微一怔。

  他雖然極快地恢復了鎮靜,但已被一直暗中留心他的黃蜂女瞧出了破綻。

  她心中,一直把杜天龍視作天人,敬畏有加,所以,一直暗中留心著杜天龍的一舉一動。

  加快了腳步,黃蜂女疾快的追到杜天龍的身後,低聲道:“杜兄,那人是誰?”

  杜天龍微微一笑,道:“姑娘好亮的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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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黃蜂女有些得意地笑道:“杜兄雖然深藏不露,但卻無法瞞過小妹。”

  她一向稱呼杜總鏢頭,忽然改稱杜兄,可見口氣中大為親切。

  回頭一顧,只見黃蜂女目光流露出無限的愛慕,無限溫柔,不禁心頭一震。

  他飽經事故,瞧出那是一個少女,流現出內心中深摯情意的目光,是敬重,也是一種愛慕。

  淡漠地笑一笑,杜天龍低聲說道:“那是綠竹堡的人。”

  這時,四面八方蜂湧而來的救火之人,趕奔向那座焚燒的巨宅而去。

  杜天龍閃到一個巷子之中,低聲說道:“雷兄,苗兄,黃姑娘,咱們只怕不能去吃那定好的酒席了。”

  雷慶道:“有了什麼變化?”

  杜天龍低聲道:“適才,兄弟接到綠竹堡的秘密暗號,要兄弟前往一會。”

  雷慶道:“哦,來的是什麼人?”

  杜天龍道:“不知道,不過,可以確定不是家岳。”

  雷慶道:“可是,咱們不方便去嗎?”

  黃蜂女道:“我們幾人,出生入死,難道綠竹堡中人,還不相信我們,不准我們同往嗎……”

  黯然一嘆,接道:“何況,我毒傷就要發作,還有幾天好活而已……”

  杜天龍接道:“綠竹堡中人,只是要我趕往會晤,並未說明不准諸位同往。”

  雷慶道:“如若沒有什麼不便,咱們此刻,倒是不宜分散。”

  杜天龍道:“諸位既願同行,咱們就一起去吧!”

  這時,救火之人,越集越多,鑼聲震耳,杜天龍卻帶著幾人,穿過了兩個小巷,到一座宅院的後門前面。

  這本是一條冷僻的小巷子,距離那起火的巨宅,也不太遠。

  本是緊閉的一扇木門,在幾人到達門前時,突然木門大開。

  一個低微的聲音傳來了出來,道:“請進。”

  杜天龍當先而入,群豪魚貫入門。

  走在最後的雷慶剛剛跨入門內,木門立刻關閉。

  轉頭看去,只見木門後面,站著一個二十左右年輕漢子,一件青綢子長衫,捲起袖管,完全是生意人的打扮。

  青衫人對杜天龍一欠身,道:“見過姑爺。”

  杜天龍一拱手,道:“不用多禮了,你是……”

  青衫人道:“我是二少爺的長隨,小順子。”

  杜天龍道:“成方來了?”

  小順子道:“是的,二少爺昨天中午就趕到了開封,昨天找了姑爺,沒有找到,現在廳中候駕,我替諸位帶路。”

  這座後院不太大,種有幾株花和幾棵向日葵。

  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快步由房中迎了出來,道:“大姐夫嗎!小弟歐陽成方。”

  杜天龍一把握住歐陽成方的右手,道:“勞動兄弟……”

  歐陽成方笑接道:“大姐限小弟昨天太陽出山前趕到,我已經晚了半天,大姐脾氣不好,日後,還得姐夫美言一二才成。”

  杜天龍道:“兄弟,我慚愧,岳父大人好吧!”

  歐陽成方一面讓客入廳,一面笑道:“家父本要親自兼程趕來,但他左腿上的小毛病還未完好,大哥和我說好說歹,他才答應和大姐乘車同行。”

  這時,已然行入廳中,歐陽成方,讓客落座,立時有兩個小童,奉上香茶。

  杜天龍替雷慶一一引見,歐陽成方很和氣,並沒有武林世家出身的那份高傲。

  歐陽成方微微一笑,道:“大姐夫,其實,小弟我十分感激你,大哥口中雖然沒有說,但他心中的想法,大概也和我差不多吧?”

  杜天龍道:“感激我?兄弟,你這話從何說起啊?”

  歐陽成方笑道:“近幾年來,老爺子的管制越來越嚴厲了,連大哥都不許離開堡中一步,他說歐陽世家既然退隱武林了,就不許沾染江湖是非,要不是大姐夫你出了事,只怕我和大哥,要一輩子關在綠竹堡了。”

  雷慶微微一笑,道:“歐陽世家的聲譽,正如日中天,老爺子的聲望,也愈見隆重,不知何故,要退隱不出。”

  歐陽成方嘆口氣,道:“這件事詳細內情,大約只有他老人家心中明白,我和大哥都不瞭解……”

  語聲一頓,接道:“咱們只願談題外文章,倒是忘記正事了,小弟晚天趕到,立刻下令綠竹堡在開封的三處生意,全體動員,追查大姐夫的下落,不想忙了半天,沒有一點頭緒,竟然找不到諸位落腳之處,正急得難和大姐交代,那知起了那一場怪火,小弟本已趕到現場,但又覺著不硬和諸位招呼,才遣人把諸位引來此地……”

  杜天龍接道:“怎麼?你已經去過現場了,怎麼我沒有發覺。”

  歐陽成方笑道:“小弟改了形貌,家父覺著此行不要張揚,囑令小弟隱密行事,我到此地的事,開封府道上朋友,大概還沒有人知道。”

  有著黃蜂女和苗奇在場,杜天龍很多話不便出口,雖然,他很想把詳情告訴歐陽成方,但也只好勉強忍下。

  倒是歐陽成方言來沒有什麼顧忌。

  只覺他神情突嚴肅,緩緩接道:“大姐夫,小弟很少在江湖上走動過,閱歷不多。不過,昨天下午我在街上走動半天,發覺了開封府中有很多奇異地方。”

  雷慶道:“少堡主發現了什麼不對?”

  歐陽成方道:“我無法具體的說出來,似乎是有一股很龐大的人在開封府中活動……”

  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小順子,請陳大先生一趟。”

  未待小順子相請,一個五十五六的老者,已然步入客廳,一欠身,道:“二少堡主,老朽早在候命了。”

  他對歐陽成方極盡恭敬,但歐陽成方對這位陳大先生也極尊重,一欠身道:“陳老,你請坐。”

  望望杜天龍,道:“這就是綠竹堡的姑爺……”

  陳大先生一個長揖,道:“老朽陳奇,見過姑爺。”

  目睹歐陽成方對這位陳大先生的敬重,杜天龍哪敢怠慢,急急欠身一禮,道:“杜天龍,見過陳老。”

  歐陽成方道:“陳老耆年,追隨家父,家父退出江湖之後,陳老就負責照顧綠竹堡在開封一帶的小生意。”

  陳奇道:“老東主不忘舊,賞給老朽一口飯吃。”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5 15:56
五十九

  歐陽成方道:“陳老,你不用大謙辭了,聽大哥說,你二十四隻飛弩,在江湖上的威名,不輸家父……”

  陳奇急急說道:“二少爺,言重了,言重了,老奴這點技業,難及老東主百分之一二。”

  雷慶突然接口說道:“陳老,昔年江湖上,人稱追魂箭的陳大哥,是你陳兄吧!”

  陳奇笑一笑,道:“在二少爺和姑爺面前,老朽不敢否認,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的事了,自從老堡主決心退出江湖,追魂箭陳大可,也同時消失江湖了,老朽叫陳奇,開封府大祥記綢緞莊的掌櫃。”

  歐陽成方笑一笑,道:“陳老,這一次大姐夫遭了麻煩,我聽姐姐說,麻煩還很大,這一次追魂箭只怕要重迫江湖了。”

  陳奇道:“老朽老了,這一代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再說,老朽還要等老堡主之命到來,才能決定。”

  歐陽成方話題一轉,道:“陳老,你把開封府中的事,告訴姐夫一下,我說不清楚。”

  陳奇微一欠身,道:“老朽遵命……”

  抬頭望了杜天龍,接道:“姑爺,聽說你保了一趟人頭鏢西下長安……”

  杜天龍道:“是的,陳老,我保了山西長福銀號柳家三夫人的母女。”

  陳奇道:“這趟生意,可是駕駛四駿車的閃電神馭平步青推薦給你的。”

  杜天龍道:“不錯啊!陳老,你都知道了。”

  陳奇微微一笑,道:“老朽在開封住了這麼多年,地方上事,自然是清楚一些。”

  雷慶心中一動,暗暗忖道:“綠竹堡,歐陽老堡主雖然是退隱了,但他仍然是耳目遍佈,江湖任何事,都無法瞞得過他。”

  但聞陳奇說道:“這趟鏢可是不太順利?”

  杜天龍嘆口氣,道:“陳老之言,有如目睹。”

  當下把保鏢西行的經過之情,很仔細地說了一遍。

  陳奇點點頭,目光一掠苗奇和黃蜂女,道:“兩位受僱,是否還記得那僱請兩位之人的模樣?”

  黃蜂女道:“我如能見他,就能認出來……”

  陳奇接道:“只怕,兩位永遠無法見到僱請兩位的人了。”

  歐陽成方道:“為什麼?只要他們還活著,總可以找出來。”

  陳奇道:“二少東,他們似乎是很善長殺人滅口。”

  黃蜂女道:“現在,是否找到那僱請我們東來的人,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有一個叫萬年虎的人,只要找出他來,咱們心中所有的困惑,都可迎刃而解了。”

  陳奇道:“萬年虎可是一個人嗎?”

  黃蜂女道:“是一個人,一個戴著虎形面具的人……”

  望了杜天龍一眼,接道:“杜總鏢頭,武功高強,深藏不露,小女子承他兩度救命之恩了。”

  姐夫有多大本領,歐陽成方心裡有數,一聽黃蜂女這麼滿口稱讚,不禁動了好奇之心,暗道:“和他已數年未見,難道不成他又練成了什麼絕技。”心中念轉,口中說道:“黃姑娘,杜總鏢頭如何相救一事?可否說給我們聽?”

  杜天龍心中大急,但又無法阻止。

  黃蜂女微微一笑:“第一次,他救我是在中牟縣境……”

  把萬年虎誘騙自己,夜入一座空廳經過,杜天龍劈黃蜂的事,述說一番。

  杜天龍暗叫了兩聲慚愧,但卻不能出言否認,只好硬著頭皮認了下來。

  蛇怪苗奇卻聽得心中恍然大悟,忖道:“我說這小丫頭,近日之中,似是對那杜天龍百般敬重,原來她受過了杜天龍救命之恩。”

  但聞黃蜂女接道:“至於第二次,我們一行五人中,四人都受了他救命之恩,要不然我們早已被活活燒死在巨宅中了。”

  歐陽成方道:“姑娘,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黃蜂女道:“我們五人中,有一位的追蹤奇術,自稱天下第一……”

  蛇怪苗奇接道:“小丫頭,老夫又沒有追錯。”

  黃蜂女道:“不錯呀!你是沒有追錯,就是差一點,把我們帶入枉死城中了。”

  蛇怪苗奇冷哼一聲,未再接口。

  黃蜂女把追入巨宅,中毒暈倒的經過說了出來,嘆口氣接道:“如非杜總鏢頭及時醒了過來救醒了我們,只怕我們幾人,都埋骨在那巨宅院中了。”

  陳奇道:“唉!那是一座現任御史的住宅,竟然被他弄到手,當作了殺人屠場,這批人果然是手眼通天。”

  歐陽成方也是暗暗稱奇,忖道:“這丫頭的話,句句實實,大約是不會錯了。如若不是姐夫救他們,那又是什麼人呢?”

  心中念轉,脫口一言,道:“黃姑娘,你怎能確定不是別人救了你們,而是在下的姐夫呢?”

  黃蜂女眼珠兒轉了一轉,道:“那麼是你二少東救我們了?”

  歐陽成方搖搖頭,道:“不是,不是,在下剛剛和諸位見面?”

  黃蜂女目光由雷慶、王人傑、苗奇三人的臉上,緩緩掠過,道:“可是你們三位中的一位教了我們嗎?”

  三個人齊齊搖頭。

  黃蜂女微微一笑,道:“不是他們三人,也不是我,不是杜總鏢頭又是什麼人呢?”

  歐陽成方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目光一掠陳奇,接道:“陳老,此刻咱們應該如何呢?”

  陳奇道:“二少東,你帶他們來此之時,是否被人看到?”

  歐陽成方道:“當時未被人瞧著,但是否被人隱在暗中瞧到了,那就很難說了?”

  陳奇道:“這些年來,咱們綠竹堡已退出江湖生涯,雖然還有幾處地方開有生意,但這些耳目,只是把當地江湖上重大的事情收集一些,並未準備和人爭鬥什麼?對開封府中的情形,我們收集得不太多,但也不太少,但卻是過去的事為多,對專和姑爺作對的這股力量,還沒有摸清底細。”

  歐陽成方道:“那怎麼辦呢?”

  陳奇道:“二少東,現在只有暫時忍耐一二,我已派了兩個精明的人物,到火場查看去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在沒有摸清敵人之前,諸位都要先忍耐一下。”

  杜天龍被那黃蜂女恭維了一頓,心中那一份難過,簡直是不能提了,他心中很想避開了黃蜂女和苗奇,仔細地說明內情。

  但卻又想不出適當的法子。

  聽完陳奇之言,心中一動,接道:“陳老,我看這裡不能停得太久……”

  陳奇接道:“姑爺有什麼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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