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無形劍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5 15:25:3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0 11232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5 16:00
八十

  小叫化道:“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楊非子派來的人,定然會提出要你付出的代價,但若我不是楊非子派來的,又有誰知道他們受了這樣重的傷呢?”

  歐陽明微微一怔,道:“這個……”

  小叫化道:“所以,你應該讓我試試,我如加害了他們,很難生離此地,是嗎?”

  歐陽明呆住了,只覺這姑娘說的入情入理,竟使人無法反駁。

  小叫化有些急躁地說道:“老堡主,我的時間不多,不能拖延下去,我希望能早些療治他們的傷勢。”

  歐陽明雙目中神光暴射,凝注在小叫化的身上,道:“小姑娘,你不要冒險,如是你無法醫好他們的傷勢,老夫會立刻把你擊斃掌下。”

  小叫化輕鬆地笑一笑,道:“保證是藥到病除。”

  歐陽明不再多言,引小叫化進入了室中,一面提氣,把全身的功力都凝聚在右掌之上。

  小叫化未再多講一句話,也未看兩人的脈象病情,從衣袋中摸出兩種顏色不同的藥丸,捏了雷慶的牙關,把藥丸投入雷慶的口中,立刻轉向了凌度月的身前。

  凌度月道:“你是什麼……”

  小叫化一抬手,藥丸投入了凌度月的口中,轉身向外走去。

  歐陽明一橫身,攔住了去路,道:“小姑娘,等他們醒來再離此。”

  小叫化道:“那是對症之藥,很快就可以醒過來了,不過雷慶傷得很重,只怕他已無法自行運氣,希望你找個人幫他一下。”

  歐陽明雙掌拍了一下,陳大可應聲而入。

  一指雷慶,歐陽明緩緩接道:“大可,幫他運行一下真氣。”

  陳大可依言施為,盤膝坐在雷慶身後,以內家功力,攻入了雷慶的玄機穴中。

  凌度月神志清明,藥丸入腹之後,立刻感覺一股熱流,在丹田之中散開,本能地運氣相合。

  但覺一股熱力隨著真氣運行,所到之處,汗水湧出。

  出了一身大汗,凌度月頓然有著一股輕鬆的感覺,一舉步行下木榻,雙腿竟然已完全恢復。

  雷慶得陳大可內力之助,很快地把藥力運行開去,除了奇毒。

  目睹藥物的奇效,歐陽明突然對那小叫化一抱拳道:“歐陽明感激萬分,姑……”

  小叫化一擺手,道:“不用空言感激,重要的是你們要有番計畫,楊非子還不知道他們兩位的傷勢已經痊癒,很可能會派人來有所勒索,你們如何對付,該好好地計畫一番,我的愚見能別讓他知道兩位傷勢已好,可埋下一支奇兵……”

  語聲頓一頓,道:“我要去了,用不著送我,也別派人跟蹤我。”

  轉身向外奔了出去。

  歐陽明奔出客廳,那小叫化已快步離去。

  一面吩咐了下人,替雷慶和凌度月準備衣物沐浴,人卻舉步行入內室。

  陳大可站起身子,悄然退了出去。

  雷慶輕輕咳了一聲道:“好利害的楊非子。”

  凌度月道:“這人當真是可怕得很,但不知他是否有立刻置人於死的毒藥。”

  歐陽明道:“聽說他有一種三步奪命毒粉,人中後立刻就死。”

  雷慶道:“那小叫化是不是丐幫中人,藥物靈效得很,在下似乎已感覺到餘毒盡除了。”

  歐陽明道:“世間只有一種藥物,具有這等一服即愈的奇效……”

  凌度月接道:“什麼藥物?”

  歐陽明道:“楊非子自制的解藥,除此之外就算是仙露玉液,也不致如此快速地使人恢復過來。”

  凌度月道:“你是說他偷來楊非子的解藥?”

  歐陽明道:“不知是否偷來的,但他用的對症之藥,是不會錯了。她為什麼救二位?”

  雷慶躍下木榻,道:“老堡主,她為什麼救咱們暫時不用去想,但她救了我們總是不錯,兄弟覺著她臨去的兩句話說得不錯,我和凌老弟仍裝作中毒未解,看看那楊非子有些什麼舉動。”

  歐陽明道:“老朽也是這樣的想法。”

  三人又計議了一陣,決定以靜制動,先觀敵勢,再作應變。

  歐陽明囑咐了陳大可,儘量保守機密,杜天龍、歐陽鳳、王人傑、歐陽成方等,都不知詳細內情,都知道雷慶和凌度月中了毒,安置在一座小樓上。

  黃蜂女堅持要登樓瞧瞧雷慶和凌度月的傷勢,歐陽明沒有法子,只好陪她登樓查看。

  雷慶昏迷不醒,凌度月卻是武功盡失。

  黃蜂女查看過兩人的傷勢,竟然和苗奇悄然離去。

  對兩人的走,王人傑和杜天龍都極感忿怒,但歐陽明卻笑一笑,道:“他們本不是咱們同道的人,凌少俠中毒失去武功,他們已完全喪失了對咱們的信心,離此他去,以保性命,實也不用苛責。”

  保守隱秘的方法很成功,杜天龍和王人傑等,都有著無比的哀傷,但也都激起了拚命之心。

  歐陽明一直坐在大廳中等待著回天手楊非子的消息。

  但事情大出了歐陽明的意料之外,直到日落西山,仍不見楊非子遣人登門。

  夜幕低垂,大祥記客廳中燃起了四支火燭,照得一片通明。

  除了客廳之外,到處卻不見燈火。

  但暗影中,卻不時有人影移動。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5 16:00
八十一

  整個大祥記綢緞莊,都在一片森嚴的戒備中。

  歐陽明坐鎮大廳,直等到二更時分,還不見楊非子遣人來此。

  陳大可低聲道:“老堡主,你睡一會吧!他們要遣人來,也會大搖大擺地找上門來,看樣子今天是不會來了。”

  語聲甫落,忽然響起了一聲輕微竹哨聲。

  這是約定的信號,陳大可一晃身,飛出了大廳。

  歐陽明也站起身子,負手立於廳中。

  片刻之後,陳大可帶著一個人走入廳中,竟然是黃蜂女去而復返。

  只見她雙手提著兩隻黑布罩的大竹籠,裡面傳出了嗡嗡之聲。

  歐陽明怔一怔,笑道:“姑娘回來了。”

  黃蜂女放下手中的竹籠,行入廳中,道:“小女子自知武功有限,難以助諸位一臂之力,因此去尋了一些毒蜂回來,也許可以稍盡功力。”

  歐陽明道:“姑娘很辛苦,那個黑布罩的竹籠中,都是毒蜂嗎?”

  黃蜂女點點頭,道:“小女子已經馴了半日,還不能運用自如,好的是我還有一隻隨帶的玉蜂,可為前導,對敵時還不致於無法控制,我希望盡兩日的時間,能把它馴服一些。”

  歐陽明道:“姑娘這等特奇之術,江湖上除了令堂和姑娘之外,只怕再無第三人了。”

  黃蜂女黯然一笑,道:“彫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但求能得為雷老前輩和凌少俠報仇之事一盡心力,小女子死亦無憾了。”

  歐陽明暗暗忖道:“想不到這惡名昭著的小丫頭,竟然是性情中人。”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姑娘這片心意,老朽亦為感動,但願吉人天相,他們兩位能及時得救。”

  黃蜂女苦笑一下,有些淒涼地說道:“蛇怪苗奇,對那萬年虎銜恨極深,決心去尋找一些奇毒之蛇,用作報復,但奇蛇難求,不如小女子求毒蜂這麼方便,他要我轉告堡主,也許一月,也許一年,他找到了能夠報仇的毒蛇,定然重回開封,只是這一次也許無法為諸位助陣了。”

  歐陽明道:“苗兄有這份心願,我們一樣感激,姑娘收羅這些毒蜂,想來極為辛苦,先請回房去休息一下吧!”

  黃蜂女道:“這些毒蜂,野性未脫,小女子希望能把後院賜借,為我馴蜂之用。”

  歐陽明道:“姑娘請便。”

  黃蜂女一欠身,轉步出了大廳。

  目睹黃蜂女的背影消失之後,歐陽明點點頭,道:“好!這位姑娘頗具義氣心腸,不過,你得去通知她一聲,要她先瞭解咱們這些對敵的暗記,以免自相殘殺。”

  陳大可一欠身,向外行去。

  歐陽明因黃蜂女的歸來,心情好了很多,熄了大廳的火燭,盤坐調息起來。

  一夜已過,未發生一點事故。

  直到第二天,太陽下山時分,歐陽明已到了無法忍耐的時刻,楊非子才派來了一個人。

  那人四十上下的年紀,長衫、氈帽,手中執著楊非子的拜帖。

  陳大可接待其直入大廳,引見了歐陽明。

  來人一抱拳,道:“在下馬松,久聞歐陽明老堡主的大名,如雷貫耳,今日有幸一會。”

  薄薄的兩片嘴唇,一開口,就叫人感覺到是一位能言善辯之士。

  歐陽明這兩天來,心中早已打好了底子,想了很多種應付之法,倒也沉得住氣,輕輕咳了一聲,道:“不敢,不敢,馬兄手執楊大先生的拜帖,想是受那楊大先生之命而來了?”

  馬松笑一笑,道:“老堡主,兄弟正是受楊大先生所遣。”

  歐陽明道:“楊大先生,胸羅玄機,學究天人,江湖之上,人人敬慕……”

  馬松哈哈一笑,接道:“老堡主,太過推重了,大先生數十年嘯傲雲山,從未捲入江湖是非之中,一生之中,只有施捨於人,從未受過人半點好處,這一番,受人情所拘,破例下山,希望你老堡主能給他一個面子。”

  歐陽明暗暗忖道:“好一張利口。”人卻淡淡說道:“馬兄有何見教,但請明言,如是老朽能夠辦到,自然遵辦。”

  機巧地避開了任何承諾。

  馬松道:“兄弟只是轉達大先生的意思。”

  歐陽明道:“老朽洗耳恭聽。”

  一直不談雷慶和凌度月中毒之事。

  馬松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道:“聽說貴屬中有兩位身體不適?”

  歐陽明道:“那不是老朽的屬下,那是老朽的朋友?”

  馬松道:“他們的毒傷如何?”

  歐陽明嘆口氣,道:“一個暈迷不醒,奄奄一息,一個武功一失,悲傷難喻。”

  馬松笑一笑,道:“老堡主沒有替他們請個大夫瞧瞧嗎?”

  歐陽明微微一笑,道:“馬兄,就算請到了天下所有的名醫,又有誰能夠醫治好楊大先生施放的奇毒呢?”

  馬松點點頭,道:“說的也是,大先生著手回春,醫道絕倫,配製的毒粉,天下可能也很少有人能夠難得……”

  語聲微微一頓,不聞歐陽明接口,只好又道:“老堡主對他們兩位中毒一事,是否有所打算呢?”

  歐陽明嘆口氣,道:“老朽心急故友,但卻又無能療好他們的傷勢。”

  馬松道:“這個兄弟倒或能效微勞。”

  歐陽明一抱拳,道:“馬兄既有此能,還請一施妙手……”

  馬松笑一笑,接道:“老堡主不要誤會,馬某隻是奉轉大先生的露丹,以救令友。”

  歐陽明霍然站起身子,道:“那就更好了,老朽這裡先行謝過,救人如救火,馬兄可否先賜靈丹,解了兩人之危,咱們再品茗長談……”

  馬松接道:“可惜的是兄弟來得匆忙一些,未帶靈丹。”

  歐陽明哦了一聲,重新坐下,道:“這麼說來,馬兄……”

  馬松笑道:“老堡主放心,療治貴友傷勢一事,包在兄弟身上,不過……”

  歐陽明道:“不過什麼?”

  馬松道:“楊大先生希望你老堡主答允他幾件事情?”

  歐陽明點點頭,道:“馬兄,老朽已被逼上了虎背,不答應也不成了,只要能過得去,老朽定為應允。”

  馬松道:“佳人白頭,英雄暮年,能夠悠遊於林泉之下,也該是最好的下場了。”

  歐陽明輕輕籲一口氣,道:“馬兄金玉良言,老朽早有此感了,只是江湖是非,擺脫不易,我歐陽明也是洗手封刀許久,竟又被拖入了江湖。”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5 16:00
八十二

  馬松神氣一冷,道:“老堡主,兄弟要予肯定的答覆,空言感激,於事無補。”

  歐陽明笑一笑,道:“馬兄,老朽相信楊大先生,決不至這一個條件吧!你何不一齊說出來,老朽也好斟酌一番,給你馬兄一個決定的答覆。”

  馬松臉上已失了笑容,冷冷地說道:“老堡主快人快語,兄弟恭敬不如從命了……”

  輕輕咳了一聲,接道:“簡短點說吧!第一,老堡主立刻退出開封,約束綠竹堡中人,不得再在江湖上出現。”

  歐陽明道:“這是劃地為牢的手法,把老朽和綠竹堡中人,侷限於一堡之中,但不知第二件呢?”

  馬松道:“令婿杜天龍知道的事情太多,理當處死,但看在你老堡主的份上,大先生決定留下他的性命,死罪雖免,活罪難恕,要他一生不能說話,雙手不能寫字……”

  歐陽明接道:“拔舌斬手,是嗎?”

  馬松道:“大先生很仁慈,一生不喜見血,所以,賜他一粒丹丸,吞服此藥,自失聲音,人也不會受苦。”

  歐陽明道:“他的兩手呢?又如何廢去?”

  馬松道:“楊大先生自有妙策,藥線一條,繫上雙腕,一夜間,可以使雙手自斷,而且不見流血,藥線上,有止疼藥物,人也不致受苦。”

  歐陽明道:“除了楊大先生之外,天下只怕再無這等高明之人,還有嗎?”

  馬松道:“有!過關刀雷慶、也和令婿一般,免去死罪,去舌斷腕,令嬡歐陽姑娘,格外施恩,神片一顆,使她忘去了過去,一生無憂無慮,生活在綠竹堡中。”

  歐陽明道:“把她變成了瘋子是嗎?”

  馬松道:“老堡主錯了,她只是忘記了過去,其他之處和常人並無不同。”

  歐陽明道:“還有沒有?”

  馬松道:“有!老堡主立時下令,撤出開封府中的眼線,黃蜂女和蛇怪苗奇,都是綠林中人,老堡主自然不用袒護他們了……”

  神情突然間轉變得十分嚴肅,道:“楊大先生不願開罪故友,所以要把無形劍的傳人,交給兄弟帶回,送交他的師父,從嚴管教。”

  歐陽明點點頭,道:“也不算太苛刻,對老朽還有沒有什麼處置。”

  馬松道:“老堡主只要能遵守約言,大先生保證綠竹堡不受任何人物傷害。”

  歐陽明道:“楊大先生,也許真有這份鎮懾江湖的力量。”

  馬松冷肅地說道:“老堡主,在下的話已說完了,老堡主是否答允,希望給兄弟一個回答,兄弟也好早些奉告大先生,送上解藥,以救令友性命。”

  歐陽明平靜一笑,道:“馬兄,你和大先生什麼關係?”

  歐陽明道:“很大的關係?”

  馬松道:“嗯,在下是大先生的門下弟子。”

  歐陽明淡淡一笑,道:“馬松,來此之時,令師還對你有什麼指點?”

  馬松有些茫然地說道:“關於哪一方面?”

  歐陽明道:“關於老夫的為人。”

  馬松哦了一聲,笑道:“敝師算無遺策,他既然遣派了區區來此,自然是料定了你歐陽老堡主會接受他的條件了。”

  歐陽明突然哈哈一笑,道:“你錯了,令師也錯了!”

  馬松目不轉動,回顧了一眼,道:“老堡主,意欲何為?”

  歐陽明道:“武林道上,一向對回天手楊非子,有著相當的尊重,但他這一番暗中施毒,卻大滅了他在江湖上的盛名,來而不往非禮也,老夫想把你姓馬的留下。”

  馬松一吸氣,陡然間向後退出八尺,人已到了大廳門口之處。

  但見人影一閃,陳大可、歐陽成方,已然雙雙攔在身後。

  歐陽明緩緩立起離位,冷然說道:“馬松,你只要能接下老夫三掌,老夫立刻放你離去。”

  馬鬆手已抓住兵刃,聞言心中一動,道:“老堡主這話是否算數。”

  歐陽明道:“老夫數十年來,一向言出必行,犯不著對你失信。”

  馬松仰天大笑三聲,道:“好!久聞老堡主武功高明,馬松倒希望見識一番?”

  歐陽明冷笑一聲,道:“你小心了。”

  呼的一聲,拍了過去。

  強猛的掌勢,帶起了一股嘯風之聲。

  馬松早已提聚功力,右掌一翻,果然硬接下歐陽明的掌勢。

  但聞蓬然一聲,雙掌接實。

  歐陽明身軀未動,馬松竟然穩住馬步,只是雙肩微微一晃。

  這一下,馬松信心大增,微微一笑,道:“江湖上傳言老堡主掌力雄渾,看來也不過如此罷了。”

  歐陽明微微一笑,道:“馬松,還有兩掌,你如能接得下來,就可以離開了。”

  馬松道:“老堡主只管出手。”

  歐陽明掌勢一揮,又是一掌,迎面劈去。

  這一次,馬松雙掌並舉,運足九成勁力,又和歐陽明拼了一掌。

  雙掌烘托之下,又把歐陽明一掌接下。

  歐陽明嗯了一聲,第三掌連續劈出。

  連接下兩掌之後,馬松信心大增,暗道:“歐陽明真的老了,掌力也不過如此罷了。”

  心中念轉,雙掌一揮,又迎了上去。

  雙拿還未接實,馬松已感到不對,只覺一股無形的罡力,直迫下來。

  馬松已然運足了十成勁力,想及時收手,已無可能。

  原來,他的兩掌,都在暗中準備了遁走的打算,覺出不敵時,拼受一些傷,借他掌勢推送之力,退出宅院,只要能到了大街,歐陽明等決不會在大街上合力追殺,何況大街上還有接應的人手。

  但兩掌不過爾爾,使得馬松失了戒備之心,想這一掌,就算比前兩掌再加上一些勁力,自己也可以接得下去,根本就未作退走的打算。

  需知,能接歐陽明三掌之後,大搖大擺地退出大祥綢緞莊,不但可以得楊非子一番誇獎,日後在江湖上,也可大大地誇獎一番。

  有此一念,再加上兩掌的經驗,使他決心硬拚這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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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但他警覺到不對時,為時已晚,這第三掌力道之強,逾過前二掌的十倍。

  前兩掌,只是歐陽明用來作誘敵之餌,這一掌,才是他真實功力。

  一掌接下,馬松的整個人,突然間癱了下去,雙腕骨折,兩眼昏花,腳下踏的兩塊青磚,也裂成了碎片。

  陳大可一上步,伸手抓起了馬松,右手迅快地在馬松背上拍了一掌。

  馬松張嘴吐出了一口鮮血。

  敢情馬松被這一擊,震得蹩住一口真氣,人整個暈了過去。

  吐出一口鮮血後,才緩過一口氣,長長吁一聲,睜開雙目。

  歐陽明揚手一彈,一粒丹丸,飛入了馬鬆口中,冷冷地道:“馬松,快吞下口中丹丸,可保住你的性命。”

  陳大可久年追隨歐陽明,配合的極為妥當,立刻雙手齊出,接上了馬松斷腕。

  馬松疼得滿頭大汗淋漓而下,但他不失為一條好漢,一直未哼出一聲。

  陳大可順手把馬松提入大廳,低聲道:“老堡主,如何發落此人。”

  歐陽明目光盯注在馬松的臉上,冷笑一聲,道:“馬松,你不是楊非子的嫡傳弟子吧?”

  馬松沉吟一陣,微微頷首!

  歐陽明道:“你損傷甚重,大約沒有一個月的休息,決難行動。”

  馬松又點點頭。

  歐陽明道:“楊非子生性好強,如是見你身受此等重傷,只怕不會留下你的性命。”

  馬松沉吟不語。

  歐陽明道:“你如想留下這條性命,只有一個辦法?”

  馬松道:“什麼辦法?”

  歐陽明道:“和老夫合作,我把你送往一處隱秘所在,等你傷勢復原之後,易名埋姓,悄然離此,以後擺脫江湖生涯,或可保有晚……年。”

  長長吁一口氣,無限感慨地接道:“老夫當年,亦甚愛名,不幸的是,我竟然如願以償,但幕年之後,才知道盛名累人,唉!我已封刀歸隱,但卻有無數江湖同道,不肯放過我,因為他們感覺到,只要戰勝了老夫,立時間可能成名江湖,這些年來,老夫以為忍耐可以無事,但仍然被他們逼出了綠竹堡。”

  馬松望望紅腫的手腕,黯然一嘆,道:“老堡主說的是,這三掌硬拚,已使馬某感覺到我不過螢火之光,實不足和日月爭明……”

  語聲一頓,接道:“不過,我知道的有限,老堡主如想從馬某人口中知曉什麼,只怕老堡主要大失所望了。”

  歐陽明道:“只要你說明一些本身內情就行了。”

  馬松長長嘆一口氣,道:“老堡主英雄一世,想來不會欺騙在下了。”

  受傷的馬松被送往一座密室中養息,但另一個受傷的馬松,卻越屋跑出了大祥記綢緞莊。

  行過了一個街口,突然打個踉蹌,倒摔在大街上。

  但他迅速地打了兩個翻轉,滾到了一道牆角處,掙紮著扶著牆壁站了起來。

  一條人影,迅快地行了過來,到了馬松的跟前,低聲說道:“是馬兄嗎?”

  馬松睜眼瞧了那大漢一眼,道:“是我。”

  身子一歪,身下倒去。

  那大漢一把扶住了馬松,低聲道:“馬兄,靠著牆邊坐下,我找個人抬你回去……”

  馬松搖搖頭,語言不祥地道:“他們會追出來,你……扶著我走……”

  那大漢哦了一聲,一面拭去馬松身上的血跡,一面扶著馬松向前行去。

  轉過了兩條街口,馬松的雙腿突然軟了下來。

  這時,幸好又有兩個大漢趕了過來,抬起馬松,向前奔去。

  馬松人已暈了過去,緊閉著雙目,臉色也蒼白的不見一點血氣,人也完全暈了過去。

  待他醒來時,發覺躺在一間小室之中,室中佈設很簡單,只見有一張木桌和橫臥的小榻。

  室中點了一盞油灑,光焰閃動,照的一爾通明。

  馬松迅快地打量過室中的景物一眼,這時又閉上雙目。

  只聽木門呀然,一陣冷風吹了進來,緊接著一陣步履聲傳入耳際。

  感覺中,那人直行到木榻前面。

  但聞一個粗啞的聲音,說道:“馬兄,好一些嗎?”

  馬鬆緩緩睜開雙目,只見榻前,站著一個四旬左右的黑衣大漢,右手中握著一把很鋒利的匕首,不禁心頭一震。

  那人看馬松清醒過來,忍不住尷尬一笑,說道:“馬兄,醒過來了。”

  馬松冷漠一笑,道:“幸好兄弟及時醒過來了,如是兄弟晚醒片刻,只怕要死在你的刀下了。”

  那大漢望望手中的匕首,尷尬一笑,道:“馬兄,你知道大先生規矩,兄弟是奉命行事。”

  一面說話,一面收去了手中的匕首。

  躺在床上的馬松,暗暗抽了一口冷氣,忖道:“馬松的傷勢如若重一些,只怕早已死於那匕首之下。”

  有些感慨地長長嘆一口氣,道:“好的是兄弟醒過來了,不該死於你的刀下。”

  黑衣大漢嘆口氣道:“馬兄,這些事在你沒有受傷之前,都是該你辦的事,想來你不會怪到兄弟頭上吧!”

  馬松心中暗道:楊非子這等用人的手段,高明至極,也殘酷之極,不許有一個身受重傷,無力抗敵的人留下來?

  望瞭望黑衣大漢形貌,又聽他一口一個馬兄,十分親熱,心中暗道:此人姓名我一無所知,再談下去,只怕要露出馬腳,當下接道:“兄弟慚愧,身子還有一些不適,我要調息一下。”

  黑衣大漢道:“馬兄請便,咱們在外面候命。”

  馬松道:“你該去復家師一聲,就說我醒過來了,不過,歐陽明的掌力奇重,我還得過兩三天,才能恢復。”

  黑衣大漢道:“馬兄好好養息,大先生那裡,兄弟自會說明。”

  轉身行了出去,順便帶上房門。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5 16:01

八十四

  馬松暗暗吁了一口氣,熄去室中燈火,盤膝而坐。

  這時,房中已黑了下來,縱然是外面還有監視之人,也因為室中黑暗,無法看得清楚了。

  因回天手楊非子手段毒辣得出人意外,使得馬松不得不仔細考慮目下的處境。

  室外又響起了步履之聲,緊接著,木門又被推開。

  馬松吃了一驚,一面暗自運氣戒備,人卻靜坐未動。

  只聽一個冰冷的聲音,道:“馬師兄,好一些嗎?”

  馬松心中一動,暗道:“他叫我師兄,想來是楊非子的弟子了。”

  雖然,他從馬鬆口中,問出了不少內情,但這地方太凶險,一個應答不對立刻露出破綻,一時間,不敢開口。

  就這忖念之間,那人已行到了木榻前面,接道:“許豹說師兄已醒了過來,師父特命小弟送來靈丹一顆,師兄快請服下。”

  馬松道:“那有勞師弟了。”

  這時,天色已然大亮,木門推開後,天光進入室中,大約來人自恃目力,也未燃起燈火。

  只見他身著青衫,年紀甚輕,大約十八九歲的年紀。

  馬松雙目神凝,盯住在那少年的臉上打量了一陣,道:“師弟,師父真要療治我的傷勢嗎?”

  他必須記下每一個的形貌,身份,才便於行動。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師父如果不想療治你的傷勢,也不會派小弟送藥來了。”

  左手一伸,送過來一顆藥丸。

  馬鬆緩緩伸手取過,放入口中吞下,道:“師弟,師父還沒有睡覺嗎?”

  青衫人點點頭,道:“歐陽明那小子,竟然打傷師兄,使得師父很懷疑……”

  馬松接道:“歐陽明不顧道義,把雷慶和凌度月的生死,置於不顧,用不著和他再說什麼了?”

  青衫人道:“師兄的傷勢不要緊嗎?”

  馬松道:“這一陣休息好多了。”

  青衫人道:“那小弟就多與師兄談幾句了……”

  放低了聲音,接道:“師父覺著歐陽明敢打傷師兄,自然是拒絕了咱們的條件了。”

  馬松道:“不錯。”

  青衫少年道:“師父本想召你問話,但見你昏迷不醒,只好忍一下未問,但師父總覺著這中間,有很多可疑之處。”

  馬松吃了一驚,暗道:這楊非子果然有驚人之能,我們計畫的應該是天衣無縫,他竟然對此事心中存疑,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師父懷疑什麼呢?”

  青衫人道:“師父覺著,以歐陽明的老練,穩健,決不會把師兄打傷,也不能不顧雷慶和凌度月的生死……”

  馬松接道:“但他竟然這樣作了。”

  青衫人道:“所以,師父以為歐陽明有恃無恐,他能把你師兄打成重傷,自然也能取你之命,他如是激忿中出手,你很難生出大祥記綢緞莊,但他卻只把你打成重傷,那是有意要你回來傳訊了。”

  馬松點點頭,道:“這一點,小兄倒未想到。”

  青衫人道:“所以,師父覺著,歐陽明一定有所仗恃。”

  馬松道:“師父之能,就算歐陽明邀來了什麼助拳之人,也不會放在師父心上啊。”

  青衫人道:“如是來的一般江湖高人,那自然不會放在師父心上了,歐陽明乃師父手下敗將,不足言勇,師父擔心的,是那個凌度月的師父趕到,那老鬼難纏得很。”

  馬松道:“如是凌度月的師父趕到了,豈有不顧愛徒性命之理。”

  青衫少年點頭一笑,道:“那老鬼的武功,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而且,生性高傲得很,從不願求人低頭,如非有辦法穩住他徒弟傷勢,必然別有打算,師父為此事,已然和他們研商了一夜。”

  他們是誰,馬松雖急於知道,但卻無法追問。

  馬松嘆口氣,道:“可惜,小兄不認識凌度月的師父……”

  青衫人笑一笑,接道:“就算他來了,也不會讓你瞧到。”

  馬松道:“師弟,師父作何打算呢?總不能白白放過了歐陽明,小兄不但被他打傷,還受了不少羞辱。”

  青衫人道:“這一點師兄可以放心,師父豈是甘願認輸的人,不過師父要採取什麼行動,小弟還無法知道,但一定會有行動,師兄請忍耐一下,一兩天,大約就可為師兄報仇了。”

  馬松突然放低了聲音,道:“師弟,剛才小兄幾乎被……”

  說到了被字,故意住口。

  青衫人接道:“小弟勸師兄不要把此事放在心上,如是師兄傷勢沉重,無法救治,活著豈不比死了更苦。”

  馬松道:“如是出於師父之命,那也算了,如是許豹這小子……”

  青衫人接道:“馬師兄,許豹膽子再大十倍,也不敢對師兄下手,自然是奉命行事了。”

  馬松道:“其實我傷的並不太重,只是一時血氣不暢,暈了過去,如是許豹能據實上陳,小弟也不致於被下令處死了。”

  青衫人道:“馬師兄,那不是處死?你如傷的太重了,那是一種解脫之法。”

  語聲一頓,接道:“師兄好好養息,小弟去了。”

  轉身離開小室。

  望著那青衫人遠去的背影,假扮馬松的凌度月,暗暗自忖:那馬松說,楊非子身側有三個嫡傳弟子,這青衫人不知是老二或老三。

  又過了一陣工夫,天色已經大亮,許豹親手捧著一個茶盤,行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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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茶盤上放著一個細瓷茶碗,上面還扣著蓋子。

  神色恭謹地行到木榻前面,道:“馬兄,這裡有一碗參湯。”

  凌度月從那藍衫人的口中,知曉他的姓名,冷冷一笑道:“許豹,這參湯中,沒有毒吧?”

  許豹苦笑一下,道:“馬兄,兄弟是奉命行事,情非得已,大先生一向不喜見屬下活著受罪,馬兄是大先生的門下寄名弟子,這一點,馬兄比兄弟清楚多了。”

  凌度月道:“剛才我師弟來過……”

  許豹接道:“兄弟知道,三少來過,還是兄弟請三少轉請楊大先生,說馬兄傷勢不重,人已清醒過來,三少才來探望馬兄的。”

  凌度月道:“這麼說來,我還得感謝你許兄了。”

  許豹道:“感謝不敢當,馬兄不要記恨兄弟,兄弟就感激不盡了。”

  凌度月突然嘆一口氣,道:“許兄,過去處置那些重傷的同道,都是許兄和區區下手,是嗎?”

  許豹道:“大都由馬兄下手,兄弟下手的也不過十之一二罷了。”

  凌度月打蛇順棍上,套著許豹的話,道:“那時候,兄弟還不感覺什麼?只覺著是幫助他們解脫,免受痛苦,但到了自己頭上,卻有些感慨萬端了。”

  許豹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凌度月道:“今天,由許兄對付兄弟,幸好兄弟及時醒來,逃過大劫,如是下一次,由兄弟對許兄執刑,不知許兄能否及時醒來。”

  許豹打了冷顫,幾乎把手中托的一碗參湯摔了在地上,勉強笑一笑,道:“馬兄,到了那一天,兄弟也不敢求饒,只望馬兄能給兄弟一個痛快。”

  凌度月微微一笑,取過參湯,道:“總有那天,兄弟也會給你許兄一個機會。”

  許豹放下手中木盤,一抱拳道:“多謝馬兄。”

  凌度月搖搖頭,黯然說道:“經過了這番生死歷劫,使兄弟心中有了很多的感慨,以我師父之能,本可起死回生,只要他願意施醫,十之八九都可以救治。”

  許豹點點頭,卻沒有接口。

  凌度月道:“許兄請去吧!兄弟還要再睡一回,等一下,家師可能找我問話。”

  許豹的身份,顯然和馬松有一段距離,欠身一禮,才退了出去。

  凌度月取出一枚銀針,試過參湯,確然無毒,樂得喝下去補上一補,然後又倒臥在木榻上閉目假寐。

  許豹進來兩次,每次都悄然而退,似乎怕驚動了凌度月。

  其實凌度月並沒有睡覺,只不過不願再與許豹說話。

  將近中午時分,木門呀然而開,只聽那推門的聲音,凌度月已警覺不是許豹。

  許豹不會這樣大意,弄出這大的聲響。

  微啟一目望去,只見一個全身樸素的少婦,手扶在一個全身白羅衣的少女肩上,緩步行了進來。

  兩人身後,緊隨著一身黑衣的許豹。

  凌度月的目光,先觸到羅裙下面的一雙三寸蓮足。

  許豹搶先一步,越過了那白衣少女,道:“馬爺早晨進過一碗參湯後,就一直好睡,現在還未醒過來。”

  白衣少女嗯了一聲,道:“能不能叫醒他?”

  許豹道;“這個,小的可以試試。”

  凌度月很清晰地聽到了兩人的談話,不得不緊閉雙目。

  許豹輕輕咳了一聲,正想開口,那白衣少女又突然改變了主意,玉手輕揮,低聲說道:“別吵醒他了,我們母女也沒有什麼大事,只是想問他一件東西,收存何處?”

  許豹道:“他睡了半天啦,也許該起來吃飯了。”

  白衣少女道:“最好別叫他,讓他睡夠了,自己起來再吃東西不遲。”

  說完話,緩緩轉身而去。

  凌度月微啟雙目,又望了一眼,這一次只見到那白衣少婦一個背影。

  凌度月茫然了,他記得馬松從沒有提過這個白衣婦人。

  她是誰?為什麼會來探視自己,因為馬松在這裡的身份並不高,楊非子從未把寄名的弟子視作親近可信的人。

  這就使凌度月更增強了不少信心,楊非子的手段太毒辣,對付自己人的手段更是殘酷無比。

  他身懷絕世醫道,但卻不肯救治受傷的屬下,輕傷者也只不過送上一粒藥物,重傷者乾脆毒死了,一個醫道絕世的人,心地怎會歹毒至此。

  還有素服母女,都穿著一身白衣,是特別的偏愛白色,還是為人戴孝。

  凌度月沒有看清楚那白衣少女的面貌,但那一雙動人的小腳,細碎的蓮步,行走自然擺動的柳腰,直覺得給人纖弱,誘惑的美感。

  忖度之間,許豹送上了飯萊。

  凌度月已緩緩坐起了身子。

  許豹似是有意的巴結,放下飯萊,笑道:“馬兄,剛才有人來探望你,馬兄一直沉睡未醒。”

  凌度月啊了一聲,道:“什麼人?”

  許豹道:“三夫人。”

  凌度月暗暗忖道:看來,這小子知曉的事情不少,得想法子探問一些內情。

  心中盤算了一陣,故作驚愕地說道:“是她,怎會……”

  故意住口不言。

  許豹笑一笑,接道:“怎麼?馬兄可有些意外嗎?”

  凌度月道:“是的,許兄,兄弟不太明白她會來探望兄弟?”

  許豹道:“馬兄,那是千真萬確的三夫人,天下沒有男人會看錯三夫人,因為只要見過她一眼的人,就永遠不會忘記。”

  凌度月哦了一聲道:“她說些什麼?”

  許豹放低了聲音,道:“馬兄,不用裝作了,三夫人說要問馬兄把一件東西存放何處?”

  凌度月想不出答問的詞兒了,話題一轉,道:“師父沒有找我嗎?”

  許豹道:“沒有。”

  不再理會許豹,行下木榻,準備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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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許豹笑一笑,道:“馬兄,有事就招呼兄弟一聲。”悄然退了出去。

  凌度月小心的試過飲物中沒有下毒,立刻吃了一頓,菜餚不多,但都很可口。

  他必需保持體能,準備應付突來的變化。

  進食之後,凌度月開始思索如何對付楊非子的辦法,自己直截了當的是一劍殺了他,但他經歷過了那楊非子的用毒手段之後,心中有了很大的警惕。

  他原本計畫好是準備楊非子找自己問話時,出其不意突施殺手,但一上午不見楊非子傳喚,心中不免焦慮起來,因為歐陽明等,都已雲集在這座知府宅院的外面,等候他的信號。

  楊非子智謀過人,歐陽明等決定改在白日突襲,因為夜間楊非子必然有很精明的佈置。

  雙方都精於謀略,經驗豐富的江湖高手各出奇謀,希望能出敵制勝。

  但如不先除此楊非子,這計畫就無法實現。

  這是一個精密算計的行動,在歐陽明的判斷中,楊非子不會連夜把受傷的馬松找去問話,招去問話必然在次日上午,因為楊非子急於知曉內情,自然不會拖延太長的時間。

  但本是極合天理人情的推斷,應該是百無一失。

  但凌度月入府之後,立刻發現了一件大錯,楊非子處理重傷手下的毒辣、冷酷,完全出人意料之外。

  這一著歐陽明沒有算到。

  無端端的出現了一位三夫人,她使得凌度月感到困惑。

  凌度月籌思了良久,一直想不出很好的辦法,只有冒險一試,要許豹轉告楊非子請求晉見了。

  緩步行出室門,發現這是一個小巧的跨院,許豹站在庭院,仰望著天際出神,不知在思索什麼。

  日正當中,已是午刻時分。

  輕輕咳了一聲,凌度月低聲叫道:“許兄想什麼?這等入神?”

  許豹怔了一怔,回頭笑道:“是馬兄,能夠行動了嗎?”

  馬松點點頭,道:“好多了,家師的靈藥果然是神奇無比……”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兄弟心中有很多事急於稟報家師,許兄請代兄弟轉告一聲。”

  許豹沉吟了一陣,道:“馬兄,大先生如要找馬兄問話,自會傳喚,馬兄大傷未癒,也不用急在一時了。”

  凌度月道:“家師靈丹神奇,兄弟已覺著好了大半,歐陽明和兄弟交談甚多,必得有些報於家師知曉,兄弟也了去一件心事。”

  許豹又沉思了片刻,道:“好吧!馬兄既然要見大先生,那也用不著兄弟通報了,你自己去吧!”

  凌度月微微一呆,笑道:“許兄說的是,我自己去也是一樣。”

  舉步向外行去。

  許豹低聲道:“馬兄,可要兄弟扶你一把?”

  凌度月道:“不用了,兄弟可以行動。”

  舉步行出庭院。

  這座小跨院的房舍與院門外紅磚小徑十字交接,凌度月不知該走哪一條路才對,但又不能不走,略一猶豫,轉向右頭一條小路行去。

  轉過一屋角,右腕脈穴突然一把被人抓住。

  春風拂面,眼前出現了一張嬌美的面孔,耳際間同時響起了一縷清香,道:“我無惡意,請隨我來。”

  凌度月運功解穴,移開了腕脈穴位,但他卻沒有出手反抗,仍由那少女帶著行去,她穿著一身白色羅衣,但肩頭處,已然沾了不少灰塵,想是她靠牆角立之故。

  白衣少女疾快閃入了一座門戶之中,順手掩上了雙門,長長吁一口氣,放開凌度月的右腕,道:“你的運氣不錯,幸好走了這條路,你如是走了別的路,想招呼你過來,那就麻煩了。”

  一則,看出這位白衣女確無惡意,二則凌度月已瞧清楚這個少女只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

  平靜地笑一笑,凌度月道:“你是誰?帶我到這裡有什麼事?”

  白衣少女道:“我叫柳若梅,帶你到這裡為了救你,自然也有點事和你商量。”

  她年紀雖小,但卻長得很高,已具有了亭亭玉立的少女風韻。

  凌度月自己認出這少女,正是和那三夫人同去探視自己的人,微微一頷,道:“在下相信姑娘說的真話。”

  柳若梅微微一笑道:“相信我就好,但此地不是談話之處,咱們見我媽去。”

  也不待凌度月答話,開了木門,向外瞧了一眼,不見有人,才低聲說道:“我不能帶著你走,但我可以在轉角處留下暗記,你跟著那暗記自己走,行過之時記著把暗記毀卻。”

  凌度月道:“如是有人遇上我呢?”

  柳若梅笑道:“你是馬松啊!只要你鎮靜一些,不會有人問你,而且這時府中內宅人手不雜,又在正午時,你再小心一些也許碰不到人,記著要鎮靜,我先走了。”

  言下之意,似是早已知曉他是易容改扮的馬松。

  凌度月沒有答話,只望著柳若梅微微頷首。

  柳若梅說明了暗記的形式,舉步向前行去。

  凌度月腦際間,湧滿了重重的疑問,遠遠地隨在柳若梅身後行去。

  小心地穿行過兩座院落,到了另一座跨院門前。

  雙門虛掩,凌度月推門而入。

  門後閃出柳若梅,立刻掩上門戶,加了木栓。

  這座跨院中,植滿了花草,紅磚鋪成了一條小徑,突越花畦而過。

  柳若梅帶著凌度月直入正屋,小廳內紅漆木椅上,端坐著一身素服的三夫人。

  三夫人很客氣,欠欠身道:“請坐。”

  凌度月發覺了自己的推斷不錯,這位三夫人確然很美,一種特具的成熟風韻,有著撩人的誘惑,不禁多看了兩眼。

  三夫人微微一笑道:“你剛才沒有睡著吧!”

  凌度月笑一笑,答非所問地道:“你是三夫人?”

  三夫人道:“不錯,小女若梅告訴了我們冒險請你來此的用心嗎?”

  凌度月道:“令嬡只說明有事和在下相商,但她未說明什麼事情。”

  三夫人點點頭,道:“未談正事之前,賤妾想先求證一事,還望閣下見告。”

  凌度月道:“但得能說在下自當奉告。”

  三夫人道:“你是不是無形劍的傳人?”

  凌度月沉吟了一陣,道:“不錯,三夫人怎會知曉?”

  三夫人道:“楊非子提過你,而且小女昨夜還奉上解藥。”

  凌度月一欠身道:“原來就是令嬡贈藥,在下感激不盡。”

  三夫人道:“所以我料到了歐陽明老堡主要用計中計,必會派你來。”

  凌度月心中暗道:這女人胸藏韜略,不是簡單人物。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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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三夫人道:“別人沒有這份膽氣,就算他有膽氣也沒有對付楊非子的武功。”

  凌度月吃了一驚,暗道:好利害的三夫人,似乎早已洞穿了我們的謀略……

  但聞三夫人接道:“有一件事好叫閣下放心,歐陽老堡主等,已得小女的通知,撤回了大祥記綢緞莊去。”

  凌度月心中更是驚駭,說道:“夫人似是知曉很多。”

  三夫人笑道:“你們運氣不錯,正趕上楊非子有事離去,要不然我行動不會有這麼方便,你這點易容手法也無法瞞過楊非子的雙目。”

  凌度月有些慶幸,也有失望的說道:“楊非子走了?”

  三夫人道:“但他還要回來。”

  凌度月道:“幾時回來?”

  三夫人道:“今晨離此,日落前回來,答覆夠詳盡吧?”

  凌度月嘆口氣,道:“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了。”

  三夫人笑道:“應該說你們的運氣好,楊非子如非因事他往,你們都無法逃過毒手,歐陽明也是老江湖了,不該低估楊非子。”

  凌度月有些不服氣地說道:“只要夫人遣令嬡送藥來他不知道,就算他楊非子才華絕世,也不會想到在下混入府中。”

  三夫人道:“楊非子確然不會料到你假扮馬松混來此地,但他銳利的目光能看出任何易容手法,你瞞不過他,而且這府宅四處布下了不少暗樁,歐陽明等一般人想白晝突襲,也無法逃過暗樁的監視。”

  凌度月道:“這麼說來,我們所作精心的安排完全是白費了。”

  三夫人道:“看來只好如此了。”

  凌度月道:“夫人召區區來此不知有何大事商量?可以見告嗎?”

  三夫人道:“賤妾希望借重大俠。”

  凌度月道:“在下能力所及,當得效勞,也算酬報令嬡贈藥之情。”

  三夫人道:“賤妾還未請教?”

  凌度月道:“在下凌度月。”

  三夫人道:“凌兄來此的用心可是準備出其不意地刺殺了楊非子?”

  凌度月點點頭,道:“不錯,我們確曾這樣打算過。”

  三夫人道:“幸好他不在,免去了一場殺戮。”

  凌度月道:“聽夫人的口氣,我們和楊非子這場抗拒全無勝算了。”

  三夫人道:“有!但要和我合作。”

  凌度月聽得心中一動,暗道:“這三夫人不知是什麼身份?和那楊非子有什麼嫌怨,但他們明明是一夥的,怎的要自相火拚,難道這中間還有什麼陰謀不成?”

  三夫人似乎已看透凌度月心中所思,微微一笑道:“賤妾原名夏秋蓮,嫁作柳家婦,夫排行三,所以他們稱我三夫人,龍鳳鏢局和柳家結下這段梁子,還是為了護送賤妾而起……”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咱們相聚的時間不多,寸陰如金,無暇奉詳情,但凌兄只要見到杜總鏢頭時,一問便知。”

  凌度月未問過杜天龍護送三夫人的事,杜天龍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會和柳家有關,三夫人雖然說得很清楚,但凌度月卻還是不太明白,略一沉吟,道:“夫人很喜愛白色?”

  夏秋蓮道:“賤妾為先夫帶孝。”

  凌度月哦了一聲,道:“柳三先生……”

  夏秋蓮道:“他死於開封柳家銀號。”

  凌度月道:“原來如此。”

  夏秋蓮道:“先夫死因,疑雲重重,只是此刻無暇和凌少俠詳論內情,不過賤妾以寡居之身,不避嫌疑,請你凌少俠來此,和先夫之死有關……”

  凌度月接道:“在下初入江湖和柳三先生素不相識……”

  夏秋蓮嫣然一笑,道:“凌少俠誤會了,賤妾之意是先夫可能和柳家爭奪產業有關,這就是賤妾心生外向,和你凌少俠合作的原因。”

  凌度月只覺她一笑之下,媚態入骨,竟難自主的心頭怦然一動,趕忙側過臉去。

  幸好夏秋蓮一笑之後,立刻又恢復一臉端莊之色。

  暗暗籲一口氣,凌度月緩緩說道:“夫人準備和在下怎麼合作?”

  夏秋蓮道:“楊非子舉手投足之間,就能打出致人於死地奇毒,卻有人能在他心存防備之下,接近他五尺之內,凌兄雖是無形劍的傳人,只怕也無法防止他殺人於無形的奇毒。”

  她不但生的豔媚動人,而且說話時的神態表情,也有著不同的韻味,且她說時的喜怒哀樂,都能使聽她說話的人隨著動容。

  忽然間,人影一閃,柳若梅直飛入小廳之中。

  這是很快速的身法,象流星怒矢一般,倏忽之間人已射到。

  夏秋蓮有些怒意,冷冷地望了柳若梅一眼,道:“女孩子這樣慌慌張張,也不怕人恥笑嗎?”

  柳若梅有些委屈地低聲說道:“媽!楊大先生回來了。”

  夏秋蓮微微一怔,道:“他不是要晚上才回來嗎?”

  柳若梅道:“但他提前回來了,所以女兒才慌慌張張地跑了回來。”

  夏秋蓮道:“是娘錯怪你了,快去監視著他,會不會來咱們這裡。”

  柳若梅一轉身,彈射而去。

  凌度月讚道:“令嬡好俊的輕功。”

  夏秋蓮道:“這頭狡猾的狐狸,看來似是對我也起了懷疑。”

  突然波的一聲輕響,一粒細小砂石擊在門框上。

  夏秋蓮臉色一變道:“果然來了……”

  放低了聲音道:“凌少俠,你來不及走了,只有先在這裡躲一躲。”

  凌度月道:“你是說楊非子要來?”

  夏秋蓮道:“是的!不能要他瞧見你,快些躲起來。”

  凌度月一時間似乎也失了主宰,道:“我怎麼一個躲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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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

  第十一回 隱身床角

  夏秋蓮道:“到我臥房中去。”

  凌度月道:“這個,不太方便吧!”

  夏秋蓮急道:“這時刻,你還顧慮什麼男女之嫌?”

  伸手一把抓住了凌度月,直向內室行去。

  凌度月只覺那一張手,滑嫩無比,但卻無暇多想。

  室中只有一隻檀木雕花大床,和一個收放衣服的木櫃。

  忽然間,凌度月感覺到身上兩處穴道一麻,耳際間,卻響起夏秋蓮的聲音,道:“凌少俠,委曲些,等一會賤妾向你賠罪。”

  伸手把凌度月抱了起來,向床上一放。

  這等驟不及手的下手點穴,凌度月雖然一身武功,也是不及防備,而且那夏秋蓮指力奇強,直透肌膚。

  凌度月被點了麻、啞雙穴,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但他的神智很清醒。

  夏秋蓮把凌度月推到木榻靠近牆壁處,奇蹟出現,那木榻竟然向下沉了一尺,剛好把凌度月的身子給掩住。

  她是個十分細心的人,立時動手,鋪平了床單,拭去了留下的痕跡,清除了所有可能被發覺的破綻,動作乾淨利落,只不過片刻工夫,已收拾完畢。

  夏秋蓮也就不過是剛剛喘一口氣,耳際間已響起了柳若梅的聲音,道:“媽,楊伯伯來看你了。”

  未等夏秋蓮答話,楊非子已然出現在臥房門口。

  那份快速的身法,直似他很早以前就站在那裡一樣。

  夏秋蓮搖曳生姿地行了幾步,欠身一禮,道:“未亡人夏秋蓮給楊兄見禮。”

  楊非子並未立刻還禮,兩道銳利的目光,掃掠全室一眼,才呵呵一笑,道:“三夫人言重了,楊某人來得太急促一些,還望夫人原諒。”

  夏秋蓮低垂粉首,道:“楊兄,閨房私室,男女有別,咱們到廳裡坐吧!”

  楊非子淡淡一笑,道:“只要三夫人心中清白,在內室和外面都是一樣。”

  凌度月雖然無法瞧見兩人的舉動,但對兩人對答之言,卻聽得十分清楚。

  夏秋蓮幽怨的說道:“楊兄雖是君子不欺暗室,但人言可畏,何況大伯也在此,未亡人……”

  楊非子接道:“這一點三夫人可以放心,區區來此之前,早已請得柳兄的同意。”

  夏秋蓮怔了一怔道:“大伯知道你來……”

  楊非子接道:“不錯,柳兄授與了楊某全權,對任何可疑的人都可查問,自然也包括你三夫人了。”

  夏秋蓮道:“楊兄深得大伯信任,還望能代未亡人美言一二?”

  楊非子道:“三夫人有什麼需要楊某幫忙之處,但請吩咐。”

  夏秋蓮道:“楊兄言重了,我們寡母孤女……”

  楊非子道:“三夫人可是很掛念那份偌大的家產嗎?”

  夏秋蓮搖搖頭道:“小妹慚愧,第三房的香火,至我而絕,小女若梅也總有嫁人一日,就算給了我們一份家產,實也無用。”

  楊非子有些意外地道:“那麼三夫人關心的什麼事呢?”

  夏秋蓮道:“亡夫的被殺之仇。”

  楊非子道:“這個麼,三夫人但請放心,此番東來,本以追查三大爺的死亡詳情為主,想不到卻遇上江湖中一個十分難對付人物。”

  夏秋蓮訝然說道:“什麼難以對付的人?”

  楊非子道:“一個在江湖享譽很隆的人。”

  夏秋蓮沉吟了一陣,道:“賤妾對江湖事知曉的不多,一時間想不出是何許人物?”

  楊非子道:“綠竹堡的歐陽明,一個聲威震江湖的人。”

  夏秋蓮道:“歐陽明也太膽大,竟敢和你楊兄作對。”

  楊非子道:“世上很多不知死活的人不到無路可走時不肯回頭。”

  夏秋蓮道:“那歐陽明也是如此嗎?”

  楊非子道:“不錯,他正在調集人手,準備和咱們一決生死。”

  夏秋蓮忽然微微一笑,美麗的嬌靨上,泛成了迷人的風情。

  一種成熟女人特有的狐媚,和那雙目中暴射出情慾的火焰,像電流一般,極快地傳了過去。

  楊非子心弦震動了一下,立即從身上摸出一隻玉瓶,打開瓶塞,吞了一粒丹丸。

  夏秋蓮眨了一下跟睛,情焰慾火和一臉動人的狐媚,忽然間完全消失。

  楊非子吞下了一粒丹丸之後,被那媚態情焰勾起的波動心情,也平靜了下來。

  目光再轉到夏秋蓮的臉上時,不禁微微一怔,只見她眼波清明,似是適才所見的妖態媚笑,和她全然無關一樣。

  定定神,楊非子緩緩說道:“三夫人,你究竟是什麼人?”

  夏秋蓮近乎淒涼地微微一笑,道:“未亡人夏秋蓮。”

  楊非子笑一笑,突然在妝台前面一張錦墩上坐了下來道:“醫藥可以醫痛,也可以殺人,這兩點世人大都明白,但卻很少有人知道,藥物可以助長一個人的功力,也可以幫助一個人鎮定他的心神,抗拒攝魂大法的妖媚誘惑。”

  夏秋蓮嘆口氣,道:“楊兄,未亡人不太明白你說些什麼?”

  楊非子哈哈大笑,道:“三夫人,咱們黑夜點燈,打鈴聽聲,何不坦然談談呢?”

  夏秋蓮無可奈何地笑一笑,道:“楊兄,要談什麼?小妹洗耳恭聽。”

  楊非子冷笑一聲,道:“三夫人,柳三郎真的死了嗎?”

  夏秋蓮道:“自然真的死了,我們母女一直為他帶孝。”

  楊非子道:“就憑你三夫人這份身手,還不能保護柳三郎的安全嗎?”

  夏秋蓮道:“賤妾不會武功……”

  楊非子笑一笑,道:“三夫人不覺著太客氣了嗎?”

  有意無意,舉手一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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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夏秋蓮一直在留心著楊非子的雙手,見他雙腕揮動,立刻向木榻上滾去。

  還是很大的檀木雕花床,雪白床單,摺疊整齊的紅綾被,放著一隻繡著蓮花的枕頭。

  夏秋蓮直滾大床靠壁之處,羅衣掩護著手指的動作,隔著床單,解開了凌度月的穴道。

  她的動作很慌張,撞得帳鉤鬆動,床帳垂搖,吱吱作響,借聲音混亂,施展傳音之術,說道:“凌少俠,不可輕舉妄動,我可能已然中毒,聽不到我和他動手搏鬥時,千萬不可現身。”

  借床搖動,凌度月暗暗吸一口氣,流轉以四肢百骸。

  對於楊非子那奇詭的用毒方法,凌度月已吃過很大的虧,心中實有著很深的戒懼,果然不太敢輕舉妄動。

  但聞楊非子呵呵一笑,道:“三夫人,沒有撞傷吧!”

  夏秋蓮道:“未亡人傷得不重……”

  緩緩坐起身子,一對小巧的蓮足,首先伸出了羅帳之外。

  目光一觸那尖瘦,纖巧的蓮足,楊非子忽然心震動了一下。

  那不是妖媚迷術,攝魂的魔功,而是精精巧巧的一對金蓮。

  貨真價實,一對天下纏得最好的小腳。

  一雙白嫩的玉手,緩緩伸了出來,撥開了垂下的羅帳。

  夏秋蓮髮亂釵橫,緩緩下了木榻。

  右手理著鬢前散發,星目含蘊著晶瑩的淚水,小蓮足走幾步,身軀搖顫,像煞了楊柳枝擺隨風。

  有些淒涼,有些兒黯然神傷。

  楊非子已然站起的身子,又緩緩坐了下去,心中的火氣,也似是消減了不少,淡然笑一笑,道:

  “三夫人一雙好小腳。”

  退兩步坐在了床沿上,似有意若無意地抬起了小蓮足,淒楚一笑,道:“聽說你用毒之能,可能無聲無息地殺人於八尺之外,剛才可是對我用了毒。”

  楊非子道:“武林中朋友抬愛楊某,說的未免誇獎一些……”

  語聲頓一頓,接道:“但如說到了藥物殺人的本領,楊非子說一句狂妄的話,雖然未必能後無來者,至少是前無古人。”

  夏秋蓮舉手拭去了目中的淚痕,黯然說道:“我中的什麼毒,還可以活多久時間?”

  楊非子道:“你根本用不著死……”

  夏秋蓮接道:“為什麼,難道我沒有中毒?”

  “楊某人無形之毒,向不虛發,三夫人何不運氣試試看,是否中了毒?”

  夏秋蓮道:“我……”

  楊非子笑一笑,接道:“你不會武功是不是?”

  夏秋蓮道:“會一點。”

  楊非子道:“你一雙天下最好的小腳,但你的頭腦,卻和那一雙小腳相差太遠了。”

  夏秋蓮道:“楊兄的意思是……”

  楊非子道:“我從藥書上練成了一身武功,一身很特別實用的武功,任何人只要他能在眼前走幾步,卻無法逃過我的雙目,你不但會武功,而且武功還很高明,連你的那位小女兒也練得一身好本領,但更高明的你很會裝作,但你低估你那位大伯柳鳳閣,他早已對你懷疑……”

  冷漠一笑,接道:“自然他也不夠聰明,因為目前為止,他還是只對你有些懷疑。”

  夏秋蓮嘆口氣,道:“江湖上稱你回天手,我看那還不夠,應該給你加一個通天眼。”

  楊非子道:“用不著灌米湯,姓楊的不吃這個也不必對我用什麼心機,我隨時可以取你的性命。”

  夏秋蓮道:“我運氣試過了,確然中了毒,不過還不覺怎麼嚴重。”

  楊非子道:“不錯,三夫人究竟是一位很知趣的人。”

  夏秋蓮道:“這麼說來,你對我倒是有意的手下留情了。”

  楊非子笑一笑,道:“別把我看得太善良,我不會有那份菩薩心腸,你中的是我無形之毒中最厲害的一種。”

  夏秋蓮啊了一聲,道:“那是什麼毒,至少我目前還沒有感受到中毒的威脅。”

  楊非子道:“凡是最厲害的毒藥,都不會使人覺著難過,但它卻在我手中控制著,毒發時那份痛苦也不是別的毒藥能夠比擬。”

  夏秋蓮道:“你說了半天,還沒有告訴我中的什麼毒。”

  楊非子笑道:“我會試給你看看,那才能使你死心塌地的和我合作。”

  但聞叮叮再響,有如珮環相擊的聲音傳了過來。

  說也奇怪,那聲音一響,夏秋蓮突然覺著有如幾條蟲在體內爬行一般,痛癢交作,頓然出了一身大汗。

  只聽一陣步履聲音,柳若梅突然由外間奔入室中,直撲到夏秋蓮的身側,尖叫道:“娘!快些殺了我吧!”

  叮噹之聲,突然停了下來,夏秋蓮、柳若梅的身上痛癢之苦,也立刻消失。

  夏秋蓮一把抱住了柳若梅,道:“你在小女身上也下了毒?”

  楊非子道:“很抱歉我沒有事先告訴你,你們母女中的是一樣的奇毒,我想證實一下,給你們體會一下,比用口舌解釋,似乎是有用多了。”

  夏秋蓮舉手拭去柳若梅頭上的汗水,道:“你出去,守在庭院之中,有人來時傳警於我,沒有叫你,你就別進來了。”

  柳若梅點點頭,轉身退了出去。

  嘆口氣,夏秋蓮緩緩說道:“想不到你連那樣的女孩子也不放過?”

  楊非子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令嬡年紀雖然不大,但她一身武功不錯……”

  語聲一頓,接道:“三夫人,在下的時間不多,咱們談談正經事吧。”

  夏秋蓮道:“你已是胸有成竹了,一切設計似已入你的掌握,我們母女既已中毒,似是只有聽差遣的份了。”

  楊非子笑道:“好!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真實姓名。”

  夏秋蓮道:“我真的叫夏秋蓮,一點也不錯。”

  楊非子笑一笑,道:“聽你口氣,似乎很少在江湖上走動。”

  夏秋蓮點點頭道:“我們本來未在江湖走動過。”

  楊非子道:“這就是了,三夫人可以和在下合作嗎?”

  夏秋蓮道:“如何一個合作法,楊兄,可否見告?”

  楊非子道:“說起來艱難,但做來卻又容易得很。”

  夏秋蓮道:“小妹還是不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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