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無形劍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5 15:25:3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0 11238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5 15:56
六十

  杜天龍道:“我們行蹤早已暴露,開封府中,他們好像有著很龐大的實力,如是我們在此停留,只怕很快會被他們發覺了……”

  歐陽成方接道:“那是最好不過了,咱們正想找他們,找不著有他們自己送上門來,豈不是大大地省了不少事?”

  杜天龍道:“一則這是岳父埋在開封的耳目暗樁不宜暴露,二則是我們現在最吃虧的一件事,就是敵暗我明,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處處替咱們擺好了圈套,叫咱們上當。”

  陳奇點點頭,道:“姑爺說的不錯。”

  歐陽成方道:“話是不錯,但如不誘他們上當,咱們又如何找到他們呢?”

  杜天龍道:“第一件重要的事,咱們化明為暗……”

  歐陽成方道:“躲起來?”

  杜天龍道:“我們躲也躲不起來,但咱們來一個連環計。”

  歐陽成方道:“姐夫,你就一口氣說下去,把話說完就得了。”

  陳奇道:“二少東很少在江湖上走動,識他的人不多,行動也很方便,只是經驗差了點。”

  杜天龍正容道:“對方太狡猾,不可稍有輕敵之心。”

  陳奇道:“這麼辦吧!我陪二少東走一趟……”

  杜天龍接道:“那好極了,我想,他們這把火,不能把我們燒死,必然還有下一步的行動,只要我們已入大街,必然有人盯梢。”

  歐陽成方道:“原來江湖中事,還有這多名堂,倒是好玩得很?”

  陳奇道:“二少東,姑爺說得不錯,合他們五人之力,竟然還未能找出對方一點蛛絲馬連,我雖然收集了不少的消息,但都已是過去的事了,但一直無法找出對方是一個什麼樣的組合,首腦人物是誰,顯然他們的組合雖然龐大,但卻嚴密無比。”

  雷慶道:“陳兄說的是。”

  目光一掠苗奇,接道:“苗兄,你是否憑仗一種特殊的氣息,追查敵蹤。”

  苗奇點點頭,道:“不錯。”

  雷慶微微一笑,道:“等一會苗兄如若發覺了可疑之人,不妨如法施為,最多在幾人身上動手腳,咱們瞧瞧看他究竟藏在何處?”

  杜天龍道:“雙管齊下,也許能夠找出他們在開封府中真正的立窖所在。”

  陳奇道:“老朽在開封地上住的太久了,我還得易容一下。”

  雷慶道:“陳兄顧慮甚是,小心沒大錯。”

  陳奇道:“我已要他們準備好了酒餚,諸位吃過再行動吧!”

  黃蜂女突然嘆口氣,道:“希望能在三五日內,找到萬年虎,再晚了恐怕來不及報仇了。”

  歐陽成方道:“為什麼?”

  黃蜂女道:“我中了萬年虎的暗算,服下了一種毒藥,藥性七日之內發作。”

  歐陽成方道:“家父醫道不錯,等他到此之後,小弟引介,讓他替姑娘瞧瞧看。”

  黃蜂女道:“那就多謝歐陽兄了。”

  歐陽成方微微一笑,道:“不用謝,醫好了姑娘之後,姑娘再謝不遲。”

  陳奇道:“諸位,咱們用酒飯去罷!”

  這是一頓很豐盛的酒飯,幾人腹中都已有些飢餓,放懷大吃一頓。

  酒足飯飽,陳奇也改扮完畢。

  他裝成了一個老蒼頭,高明的易容術,完全變了一個樣子。

  雷慶一捋頸下長輯,道:“苗兄,黃姑娘,咱們也得改變一個走法……”

  苗奇一怔,道:“走路還能改變嗎?”

  雷慶道:“我的意思,咱們五人布成一個梅花形的圖案。彼此之間,相互照應,相互援手,再有歐陽少堡主和陳兄遠遠監視,既可防敵暗算,也便於發現敵蹤。”

  苗奇道:“不錯啊!雷老兒,看來你很高明啊!”

  雷慶微微一笑,道:“咱們感到敵人的可怕,那是因為敵人一直隱在暗處,一旦人家面對面地碰上了,彼此放手一搏,咱們未必就一定會輸。”

  苗奇道:“是啊!咱們處處受制,才鬧得礙手礙腳,真的放開手干,勝負還難預料。”

  黃蜂女冷笑一聲,道:“咱們先聽聽雷老英雄的安排,你苗老怪到時間聽令施術,別忘在他們身上動手腳。”

  苗奇尷尬一笑,未再多言。

  雷慶詳細地說出了計畫,以杜天龍為中心之點,四人分佈於四個方位,整個的隊形可大可小,伸縮交換。

  五人演習了兩次,才魚貫行出宅院,繞過僻弄,轉入大街。

  陳奇為人,精明老練,早已派出了幾位店夥,分守在弄口要道,查看是否有可疑之人。

  這是綠竹堡在開封的中樞要地,十幾年來都掩蔽得很好,不能輕易暴露,為人察覺。

  直到杜天龍等一行人轉入大街,陳奇才發出暗號,召回夥計。

  然後才和歐陽成方離開宅院。

  他雖然退出了江湖十餘年,但武功並未擱下,而且更見精進,豐富的江湖閱歷,使他和杜天龍等保持了適當距離,一面低聲對歐陽成方道:“少堡主,敵勢很強大,如非姑爺身陷危境,咱們儘量置身事外。”

  歐陽成方雖然年輕好事,但對這位父親昔年主要臂助人物,不能不表示應有的敬重,點點頭,道:“陳老作主就是。”

  且說杜天龍等轉入大街不久,立刻發覺追蹤的人。那些人,穿著不同行當的衣服,如非五人早已留心,真是不易發覺。這時,正轉過一個街口。雷慶打出暗號,梅花隊形突然收縮,五個人很自然地集合到一處。

  雷慶低聲道:“諸位發覺了嗎?”

  但聞杜天龍、黃蜂女等四人齊聲應道:“發覺盯梢的人。”

  雷慶微微一怔,道:“你們都發覺了?”

  四人又齊聲應道:“不錯啊!”

  雷慶心中暗道:“梅花隊形,雖然能兼顧三面,但卻不可能五個人同時發覺了追蹤之人。”

  仔細一問之下,五個人都大大地吃了一驚,敢情發現的追蹤之人,竟然是五個身份衣著不相同的人。

  以雷慶閱歷之豐,經驗之廣,也從未遇上這等事情。

  黃蜂女心頭火起,低聲說道:“杜兄,找個能夠下手的地方,先把他們處置了。這不像是盯梢,倒像是打架來的。”

  杜天龍也覺著敵人在開封的勢力太過龐大,似是各行各業中都有他們的人,除面對面的動手之外,卻無法避開敵人的耳目、監視。

  沉吟了一陣,道:“黃姑娘說的也是,這等大群人的盯梢追蹤,實已無法擺脫,看來只有和他們挑明干啦!但城中人多不便動手,咱們往外走!”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5 15:56
六十一

  這等大規模如同監視人犯一般的盯梢,連雷慶也被激起了怒火,當下一轉身,直向城外行去。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不便施出輕功疾奔,但五人卻都儘量地加快了腳步。片刻已行出城外。回頭望去,已不見適才追蹤的三人,卻有兩個騎馬的大漢,攬轡疾馳而來。這等詭異的變化,又出了五人的意料之外,佇立路側,呆呆出神。兩匹馬帶起了一道滾滾的煙塵,由兩人身側,疾弛而過。一瞥間,雷慶發覺了兩個人身上都帶著傢伙。一皺眉頭,雷慶沉聲說道:“杜兄弟,兩個騎馬的,有些可疑……”

  杜天龍苦笑一下道:“雷兄,小弟走了多年的鏢,遇上不少綠林道上的狡猾人物,但象目下這等詭異多變的形勢,小弟還未曾遇上過,老實說,小弟已無法斷言,那兩人是不是追蹤咱們的人。”

  轉頭看去,兩匹馬沿路疾奔,愈去愈遠,只見煙塵,不見人馬。

  苗奇道:“雷兄,看樣子咱們是無法擺脫對方的耳目了,咱們既然準備挑明了干,索性再往前面走一段,找一個僻靜的地方,等等他們。”

  一直很少開口的王人傑道:“這法子不錯,他有千條計,咱們有老主意,反正時光還早,找個地方等他們,坐以待變,似這等陰雲不雨的味道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拼一場。”

  杜天龍道:“好吧!往前走!”

  開封城外,行人已少,幾人索性放腿疾奔,片刻間,已行出了七八里路。

  雷慶收住腳步,目光一轉,道:“咱們不能走得太遠了,東面一片雜林,倒是一處很好動手之處。咱們去那林中等等,如是半個時辰沒有動靜咱們再回城中客棧。”

  杜天龍點點頭,沿著小徑向林中行去,一面低聲說道:“雷兄,成方他們是否也跟了下來?”

  雷慶道:“有追魂箭陳大可和他同行,決不會出錯。”

  突然輪聲轆轆一輛急行的篷車,如飛而來。車轅首是一個花白長髯的老人,長鞭揮動,打出連珠炮般的響鞭。倏然間,篷車停了下來。就算是世間最笨的人,也覺出這篷車,來的有些奇怪,有些突然。車簾啟動,魚貫的行下四個黑衣的年輕女子。雖然在明朗的月光之下,也使人無法肯定地看出四個黑衣少女有多大年齡。她們像二十四五,也像二十七八,總之不算太老。有一點可以看得很清楚,四個黑衣少女都長得不錯,只是皮膚太白了,白得不見一點血色,白得像雪一般,有些透明。豔陽高照,清明大地,但四個黑衣少女,似乎全身都散發出森冷的寒氣。趕車的老人突然又揮起手中的長鞭。四個黑衣少女突然一揮腰際,抖出了一柄軟劍。那是長過一般兵刃的軟劍,足足有四尺以上。

  不過二指寬一些,紙樣的薄,但在日光下,卻芒起冷森的寒光,那是證明了這些軟劍十分鋒利。

  杜天龍暗籲一口氣,唰的一聲,拔出了金背大砍刀。

  王人傑抖出腰間的十三節亮銀鞭,雷慶拔出了過關刀。

  黃蜂女也從懷中取出了兩把一尺二寸的鋒利匕首。

  蛇怪苗奇突然冷哼一聲,一抖手,一道青芒直飛過去,擊向右首居中的一位黑衣少女。

  但見她皓腕一振,寒芒飛繞,那飛去的青芒被斬作數段,落了一地,敢情,那是一條青色的小蛇,好快的劍法,好利的兵刃。

  久歷江湖的雷慶不自禁倒抽了一口氣。他見多識廣,一看那黑衣少女舉手的劍式,已知遇上了勁敵。

  黃蜂女冷笑一聲,道:“苗老怪,你不是有一條不可敵利劍的墨鱗鐵甲蛇嗎?”

  苗奇道:“不錯,那是我壓箱底的本領,應該用的時候,我自會用。”

  但聞一陣長笑聲,由身後傳了過來,緊接著傳過來一個冷漠的聲音,道:“杜天龍,這片雜林之中,青草鋪地,林木環繞,開封府附近黃沙飛塵,難得有這麼一處好地方,埋骨於此,死也無憾。”

  回頭望去,只見兩個黑衣大漢,並肩而立。正是適才騎馬越過幾人的兩個大漢。

  雷慶重重地咳了一聲,道:“天龍,似乎這也是人家安排的陷阱下。”

  杜天龍道:“不錯,他們設計了很多對付咱們的辦法,哪一個辦法合適就用哪一個辦法。”

  王人傑道:“大路邊有所不便,咱們到雜林中去。”

  那趕車的老人突然哈哈一笑,道:“這位老弟說的是生有處死有地,死在林子裡也好肥兩顆棗樹,多結點棗子。”

  黃蜂女冷笑一聲,道:“老匹夫,別高興得太早了,現在還不知道鹿死誰手?”

  趕車的老人一伸手指頭,冷冷說道:“你叫黃蜂女吧!會放幾隻大黃蜂,除了放蜂之外,老夫想不出你還有什麼能耐。”

  這時,杜天龍等已緩緩向林中退去,四個黑衣仗劍的少女,也緩緩向前逼進。雙方保持兩丈左右的距離。雜林外,是一片空曠的草地,足足有半畝地大小。

  杜天龍停下腳步,橫刀一笑,道:“諸位之中,應該有一個領頭的吧!”

  趕車老人冷冷說道:“杜天龍,你可是有什麼遺言?”

  杜天龍淡淡一笑,道:“江湖風頭險,這場面杜某人經驗的多了,你老兄不用唬我!”

  趕車老人冷笑一聲,道:“老夫說話算數,你們五個人別想有一個活口。”

  雷慶呆呆地望著老人和四個黑衣少女出神,若有所思。

  王人傑和苗奇卻轉身對著兩個黑衣大漢,以防偷襲。

  杜天龍嗯了一聲,道:“閣下真有本領把咱們放倒在這裡,那也用不著急在一時,在咱們動手之前,杜某人想請教兩件事?”

  趕車老人一皺眉頭,道:“對一個將要死亡之人,老夫破例俯容一二問,但你問的簡單一些,老夫的耐性不大。”

  黃蜂女對杜天龍的武功,充滿著信心,低聲說道:“杜兄,這老匹夫凶霸得很,不用和他囉嗦了?”

  杜天龍淡淡一笑,道:“動手搏殺,生死難料,豈能糊糊塗塗地拚命。”

  目光轉到那老人身上,道:“閣下和杜某人素未晤面,為何要追蹤屠殺。”

  趕車老人道:“因為老夫收了人家的銀子,只好殺你了?”

  杜天龍笑一笑,道:“又是受人僱請而來,閣下,這苗兄和黃蜂女也和閣下一樣,原本是受僱而來追殺杜某的人……”

  趕車老人接道:“這個老夫知道,他們拿人錢財,不肯賣命,所以他們也得死。”

  雷慶突然接道:“閣下,世上的銀子很多,咱們也花得起。”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5 15:57
六十二

  趕車老人冷哼了一聲,道:“那是你們的事了,老夫既然收了別人的錢,那就鐵案如山,決不會反悔了。”

  雷慶道:“閣下只是要銀子,咱們的銀子也不扎手啊!”

  趕車老人道:“行有行規,國有國法,老夫既然收了人家的,自然不能再收你們的銀子,不過你們倒有一個報仇的辦法。”

  杜天龍道:“什麼辦法?”

  趕車老人道:“大約你們心中明白,什麼人出錢買你們的命了,老夫殺了你們之後,你們的後人家屬,也可以和老夫談談生意,如是他們出的銀子夠多,價錢夠大,老夫可以替你們報仇?”

  杜天龍苦笑一下,道:“這麼說,你老兄是一個很講信用的人。”

  趕車老人道:“老夫是收錢殺人,一向是金字招牌。”

  雷慶哈哈一笑,道:“朋友,你想得很絕啊!殺了我們,再由我們的兒女出錢,雇你報仇,這筆生意當真的是好賺的很?”

  黃蜂女突然微微一笑,道:“老丈,我有一些明珠雖然不敢說價值連城,但也不是三五萬兩的銀子能夠買到,但不知你老丈是否喜歡?如你喜歡,咱們就談談條件。”

  趕車老人道:“可以,告訴我他是什麼人,老夫只要收下珠寶,那人就死定了,殺過你們之後,老夫就立刻動身,去取那人的性命。”

  黃蜂女道:“不行,我得活著看到他死去之後,才能束手就戮。”

  趕車老人道:“這生意很難談了,老夫不能殺了那人之後,再回頭殺你們。”

  黃蜂女一面從衣袋中取出十餘顆明珠,日光下閃動著眩目的光輝,一面緩緩說道:“其實,你不用跑很遠,那人就在面前。”

  望了那耀目珠光一眼,趕車老人緩緩說道:“就在眼前,那是什麼人?”

  黃蜂女一掠四個黑衣少女一眼,道:“她們四位,隨便哪位都行,只要你殺了她們之中的一個,我就立刻奉上明珠。”

  趕車老人怔了一怔,道:“你是說她們四個?”

  黃蜂女道:“我只要一個,我一個女孩子家死了之後,未免有些孤苦伶仃,但如有了她們中間的一位能夠陪我,陰曹地府之中,也好有個伴兒。”

  趕車老人搖搖頭,道:“這件事不行,我這四位殺手,花了我不少的心血,死一個可惜得很。”

  黃蜂女目光轉動,仍不見歐陽成方和追魂箭陳大可等趕到,只好收起明珠,準備放手一戰,口中卻緩緩說道:“看來,咱們這筆生意是無法談成了。”

  趕車老人突然呵呵一笑,道:“黃蜂女,你如不幸死了,留著那些明珠也無用。”

  黃蜂女道:“你自承金字招牌,殺人取值,你沒有替我殺人,總不好意思取我的明珠吧?”

  趕車老人道:“你是說,只要她們四人中一人之命。”

  黃蜂女聽他似有答允之意,倒是吃了一驚,在她本意,只想拖延一些時間,等候援手趕到,卻不料幾句話真能使他們自相殘殺。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不錯,只要她們四位中一位人命就行了。”

  趕車老人道:“唉!你那幾顆明珠,顆顆大如貓眼,實是動人的很。”

  原來,黃蜂女覺著提個箱子,行動不便,把箱中珠寶倒出,放入衣袋之中。

  四個仗劍的黑衣少女,都已停了下來,她們似是根本沒有聽到趕車的老人和那黃蜂女的交談,靜靜地站著,臉色仍然是那樣木然,沒有一點表情。

  黃蜂女又從衣袋中掏出了明珠,一顆閃耀著眩目光輝的明珠。

  突然間,趕車老人一揮右手,長鞭閃動,像一條活蛇一般,掠過黃蜂女的頭頂,鞭梢纏在一個仗劍黑衣少女的頸子上。

  那黑衣女仍然提著長劍,靜靜地站著。好像皮鞭不是纏在她的頸子上一樣。另外三個黑衣女也冰冷地站著,沒有回顧一下被鞭梢纏住的同伴。

  趕車老人冷冷說道:“黃蜂女,把明珠拿過來。”

  他出手太快了,一條長過九尺竹竿子,加上鞭梢子一丈八尺的長鞭,在他手中卻有著無比的靈活。

  黃蜂女笑一笑,道:“為什麼?她還好好地活著啊!”

  突然間,雷慶想到來的是何許人物,不禁臉色大變。

  杜天龍回顧了雷慶一眼,低聲道:“大哥,想出此人是誰嗎?”

  雷慶道:“索魂手冷八公。”

  趕車老人冷冷說道:“對!老夫正是冷八公。”

  突然一抖長鞭,一條黑影,騰空而去跌落在杜天龍等身後兩丈以外。是四個黑衣女中一個。只見她直挺挺地躺著,似乎是已經斷了氣。沒有人會想到冷八公會在和強敵對峙時,真的下手,先摔死自己的人。連黃蜂女也有些意外。

  冷八公冷冷地接道:“黃蜂女,可以交出明珠了?”

  黃蜂女倒也是言而有信,雙手奉上明珠。

  冷八公伸手接過,約略瞧了一眼,收入懷中,道:“黃蜂女,老夫最痛恨擅於背叛的人,你自己動手吧!”

  黃蜂女淡淡一笑,道:“你要我自絕。”

  冷八公道:“不錯,要你自絕,那樣你可以落下一個全屍。”

  黃蜂女望望三人執劍而立的黑衣女,高聲說道:“你們瞧到了同伴的遭遇嗎?”

  三個黑衣女依然如故,恍如未聞。

  黃蜂女暗暗嘆息一聲,忖道:“不知他用什麼方法,竟把這些黑衣女劍手,訓練的全沒有一點人味。”

  冷八公舉手一揮,道:“殺過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5 15:57
六十三

  一個黑衣女突然飛躍而起,寒芒閃動,連人帶劍,撲向黃蜂女。

  黃蜂女揮動右手,迷魂帶疾飛而出迎向那黑衣女。這黑衣女劍手,雖然表情木然,不帶一點活氣,但手中長劍,卻是凌厲無匹。但更可怕的是,她們有一股勇往直前的豪氣,一面揮劍攻敵,一面步步逼進。

  黃蜂女雖然被迫的步步後退,但她手中的迷魂帶,卻是變化無窮,並無慌亂之勢。

  冷八公可能沒料到黃蜂女竟有著如此的身手,不禁一皺眉頭,一揮手,另一個黑衣女飛撲而上。

  黃蜂女距離雷慶最近,雷慶立即一揮過關刀,迎了上來。

  過關刀雷慶,在刀上下了四十年苦功,又有著豐富的對敵經驗,一上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過關刀封緊了四面門戶。

  黑衣女劍勢如虹,著著進擊,但都被雷慶的刀勢封住。

  冷八公怒聲說道:“好啊!老夫是低估了你們。”

  又一揮手,另一個黑衣女,疾衝而上,王人傑大喝一聲,十三節亮銀軟鞭,劃起一道疾風,捲了過來。接下第三個黑衣女。

  一時間,空闊的荒野中,閃起漫天的刀光劍影。

  三個黑衣女劍手,雖然步步進逼,攻勢猛烈,但黃蜂女、王人傑,過關刀雷慶,都非弱手,而且又都打得很穩健,以守為主,一時間倒也無法分出勝敗。

  冷八公突然口發厲嘯,三個黑衣女劍法一變。

  但見劍光急閃,有迅雷電掣一般,突然間加強一倍。

  這一來,雷慶、王人傑、黃蜂女,立刻間被逼的手忙腳亂,應接不暇。

  杜天龍大喝一聲,金背大砍刀,掄起一股強勁的刀風,衝了上去。

  一陣金鐵大鳴,接下一個黑衣女劍手,刺出的八劍快攻,解救了雷慶之危。

  這當兒,那倒摔在地下的黑衣女,卻突然挺身而起,舉起了手中長劍。

  敢情她並沒有死。

  苗奇一抖腕,一條青蛇兒,脫手而出,飛向那黑衣女。

  但聞啪地一聲,空中飛過來一條長鞭,鞭梢捲起的青蛇兒,生生卷作兩段,灑下一蓬鱗片血雨。

  那挺起的黑衣女,已然疾快欺近身側,一劍刺向苗奇胸前。

  苗奇對那飛來的鞭勢,竟有如此威力,大感震駭。

  黑衣女手中的長劍,就在他震駭一瞬間,突然而到。

  但蛇怪苗奇,究竟是久經大敵的人物,臨危不亂,急急一側身子,讓過要害。

  但那黑衣女快速的劍招,仍然劃破了苗奇前胸的衣服,在苗奇肌膚上劃了一道七八寸長的血口。

  鮮血泉湧而出。

  苗奇右手一抖,袖口一道黑光,疾衝而出。

  黑衣女一劍得手,正待施下毒手,把苗奇斬傷劍下,但苗奇那突射而出的黑芒,迫使黑衣女不得不先求自保,回劍封架,砰的一聲,震開了近身的黑芒。

  原來,那黑芒,正是苗奇的鐵甲蛇。

  苗奇逃過了殺身之厄,立刻向後退了三步。

  黑衣女長劍一振,逼了上來。

  這時,另外三個黑衣女,突然劍勢擴大,故意讓出了一個空隙,使苗奇和杜天龍等合於一處。四個黑衣人分別站在四個方位上,長劍連結成一個圓形的劍網,緩緩向內壓迫。

  很自然地形成了合圍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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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第 八 回 三更會客

  但聞索魂手冷八公哈哈一笑,道:“杜天龍,江湖道上,無數成名人物都毀在老夫這索魂四釵的合擊劍陣上。”

  杜天龍等五個人,已被四女合手劍勢的壓力迫得聚於一處,而且,圈子也愈縮愈小。

  王人傑手中的十三節亮銀軟鞭太長,首先施展不開,數度幾乎傷到了自己人。

  四個黑衣女,分由四布的合擊之勢,不但威勢極大,而且變化詭異,變換方位,布成一片劍網。

  雷慶見識廣博,立刻感覺到這個打法不行,高聲叫道:“人傑,你退守中間,黃姑娘,苗兄,杜兄弟和老朽分成四面,咱們各守一個方位,拒擋敵勢,人傑居中策應。”

  杜天龍也覺出這是唯一拒敵的辦法,大聲一喝,掄開金背大砍刀,全力反擊,刀光重重,攔住了黑衣女的聯手劍勢。

  雷慶等迅快地布成拒敵方陣。

  黃蜂女道:“苗老怪,你傷得如何?”

  口中說話,手中軟帶,卻未停下。

  苗奇道:“不礙事,這點傷老夫還撐得住。”

  黃蜂女道:“這四個丫頭,手中劍勢結合嚴密,只怕咱們無法支撐的得太久。”

  雷奇手中的鐵甲蛇,忽以蛇尾橫掃,竟有兵刃擊敵的變化,極具威力。

  雷慶和杜天龍的雙刀,連結成一片刀幕,抗拒索魂四釵的迫攻劍陣。

  王人傑亮銀鞭居中策應,一時間竟把形勢穩住。

  但聞苗奇說道:“小丫頭,你為什麼還不放出黃蜂傷敵。”

  黃蜂女嘆道:“我身上只有一隻黃蜂了,不會有太大的威力,萬一被他們利劍劈死,豈不是可惜的很,倒是你身上的毒蛇,為什麼還不放出來。”

  苗奇道:“老夫身上這毒蛇,也損傷了大半,今日拼著它損傷殆盡,也要全數放出了。”

  手中墨鱗鐵甲蛇疾翻而起,擋開刺來一劍,微微一抖身軀,十幾條綠色,形狀不同的毒蛇,突然由褲筒,袖管中,滑落而下,紛紛向四個黑衣女行去。

  王人傑手中亮銀鞭,一記“神龍擺尾”,掠過苗奇頭頂,擋開了攻向苗奇的劍勢。

  黃蜂女卻突然急揮綵帶,攻出三招,右手一招,一隻黃蜂,閃電飛出。

  但那隻黃蜂並未攻向敵人,卻由刀光劍隙中,破空而上。

  這時,索魂四釵的劍上壓力,更見強大,杜天龍等圈子,被迫又縮小許多。

  黃蜂女突然嘆一口氣,道:“杜總鏢頭,咱們的形勢不利,你好像還不肯全力施為。”

  其實,杜天龍手中金背刀,已然用盡了全部精妙的招數,累出了一身大汗。

  過關刀雷慶年紀已大,這一陣全力拚搏,更是累得不住喘氣。

  他知道杜天龍有苦難言,只好代為解說道:“黃姑娘,咬著牙再支撐一陣,杜兄弟實有苦衷。”

  黃蜂女道:“唉!你們這些號稱白道上的人物,果然是很有耐心,面臨性命交關,竟還是不肯全力施展。”

  忽然間,一聲嬌嚶,綿密的劍網,也突然現出一個破綻。

  原來,索魂四釵中一個被毒蛇咬住,倒摔在地上的黑衣女子,退到冷八公身側,同時,傳過一聲沉喝道:“退後八尺。”

  餘下的三個黑衣女,應聲退出八尺。

  凝目望去,只見地上蛇屍縱橫,苗奇放出的毒蛇,大都被四釵劍勢斬斃,只有四條毒蛇,昂首吐信。

  強大的壓力,驟然消退,雷慶等都不禁長長吁一口氣。

  冷八公雙目盯注在苗奇的臉上,說道:“你放的蛇?”

  苗奇道:“不錯,除非你不被我苗某人的毒蛇咬中,咬中了,活命的機會就不大。”

  冷八公道:“你沒有解藥?”

  苗奇道:“就算有解藥,老夫也不會給你。”

  冷八公道:“咱們試試看,你會不會交出解藥,我冷八公殺了數十年人,還沒有遇上過辦不到的事情。”

  突然一揮長鞭,活龍般,捲飛而至。

  軟皮鞭梢,在空中幻起一片鞭影,使人眼花繚亂。

  蛇怪苗奇,眼看那鞭影落下,呼的一聲,纏在了腰上。

  雷慶轉身一刀,向鞭上削去。

  哪知軟鞭突然一收,避開雷慶的刀勢,卻順勢把苗奇帶飛起一丈多高,飛落在冷八公的身前。

  一條趕車的長鞭,在冷八公手中,竟然有如此威力,當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幻武功。

  苗奇在被皮鞭卷中之時,感覺到一股強勁的收縮力道,使自己的力道施展不出,待腳落實地,力道恢復,正想放出手中僅有的鐵甲蛇,冷八公指風如箭,已然點中了“風俯穴。”

  冷八公道:“願不願交出解藥?”

  苗奇冷笑一聲,道:“你是個人物,就宰了我姓苗的。”

  冷八公道:“那太便宜你了,在老夫手下,就算你是一塊頑鐵,老夫也要把你化成鐵汁,我不信你能忍受老夫的片治手段。”

  忽的一聲,把苗奇摔出了七八尺遠,道:“過來,搜出他身上解藥。”

  兩個黑衣大漢,應聲奔了過來,開始在苗奇身上搜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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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苗奇穴道被點,四肢無法伸動,鐵甲蛇雖然還盤在手臂上,卻是無法支使它傷敵。

  三個黑衣女劍手,布成了一個三角方位,攔住了杜天龍等無法救助。

  兩個黑衣大漢,在苗奇身上搜出了一個玉瓶,恭恭敬敬地遞到冷八公的面前。

  冷八公瞧了一陣,道:“姓苗的,這是不是解藥?”

  苗奇道:“不是。”

  冷八公一笑,道:“倒出一粒藥物,讓她服下,再搗碎一粒,糊在她的傷口處。”

  兩個黑衣大漢,儘管心中有疑問,卻是不敢多問,拔開瓶塞,倒出兩粒解藥,依法施為,一粒服下,一粒敷於毒蛇咬傷之處。

  那黑衣女人在服下藥物之後,竟然緩緩醒了過來。

  冷八公哈哈一笑,道:“苗奇,你那點手段,怎是老夫之敵,不論是武功,機智……”

  突然間,住口不言。

  原來,這時,耳際間,突然間聽得了一陣嗡嗡之聲,樹林之中,突然飛出了一片巨蜂。

  當先一蜂,飛行特速,超越蜂群十餘丈,盤著黃蜂女頭頂打了一轉,疾向冷八公飛了過去。這一片蜂群,足足有萬隻上下,遮天蓋地而來,任他冷八公久經大敵,也沒有見過這等陣勢,呆了一呆,突然口髮長哨,長鞭一抖,捲起那甦醒不久的黑衣女,轉身奔向篷車。

  另外三個黑衣女,在聞聽嘯聲後,也轉向篷車奔去。

  三個黑衣女動作極快,眨眼間,已奔上篷車。

  兩個黑衣大漢,行動略慢一步,巨蜂已到了頭頂。

  烏雲蓋頂一般,萬隻巨蜂,一齊向兩人身上落去。

  兩個黑衣大漢,口中發出驚心動魂的大喝之聲,但卻又不甘任那毒蜂蜇斃,拔出兵刃,揮動著,撥打蜂群。

  寒芒飛舞中,群蜂像雨點般,紛紛落下。

  一隻特大巨蜂,飛行也特別快速,盤繞在兩人頭頂之上,萬隻巨蜂,奮不顧身地向下疾撲。

  另一個黑衣大漢,目睹同伴全身落滿巨蜂,只驚個魂飛魄散,突然翻身向前奔去。

  群蜂如雨,飛撲而上。

  那大漢也立刻落滿了一身巨蜂。

  但聞淒厲的婉轉呼號傳入耳際,聽得人驚心動魄。

  雷慶和杜天龍,都是經過大風大雨,大陣仗的人,但卻也沒見過這等蜂群蜇人的慘事。

  兩個人的身體,已然無法看到,全身上下,都落滿了巨蜂。

  這等含著奇毒的巨蜂,千百隻齊集一身,那人就算是內功精深,也是承受不住,哀號停止,只餘下兩具屍體。

  但這兩個黑衣大漢一擋,冷八公,已率領索魂四釵,走的蹤影不見。

  目睹兩具在群蜂毒刺下,腫大變形的屍體,雷慶長長嘆一口氣,道:“好利害的蜂群,來的遮天蔽日,就算是世界第一等高手,也無法和這等蜂群抗拒。”

  黃蜂女神情很怪異,望著那一堆堆的蜂群,緩緩說道:“其實,以冷八公的身手,不用逃走的,他只要擊斃那帶頭的巨蜂,我就無法控制這些蜂群了。”

  雷慶呆了一呆,道:“姑娘可是無法役使這蜂群嗎?”

  黃蜂女搖搖頭,道:“我能運用自如,是一種特異的奇種毒蜂,而且,也要經過一番時間訓練,我帶了五隻這等毒蜂東上,但已五死其四,只餘下那一隻了,但那種異種巨蜂,卻對天下各種毒蜂,都有役使之能。”

  雷慶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黃蜂女道:“有了這一次的教訓,下一次,我就要多帶一些毒蜂了。”

  談話之間,一隻巨蜂,突然疾飛而至,繞著黃蜂女頭上打了一轉,攢入黃蜂女衣袖之中。

  那巨蜂長過寸許,攢入一個人衣袖之中,和那玉膚冰肌相觸,想想看,特叫人頭皮發麻。

  但聞苗奇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小丫頭,快過來,解開我的穴道啊!”

  黃蜂女突然回頭望著杜天龍古怪一笑,舉步行近苗奇,伸手拍活他的穴道。

  苗奇伸展一下雙臂,嘆口氣,道:“小丫頭,看來你那黃蜂,比我這毒蛇高明多了。”

  黃蜂女嘆口氣,道:“苗老怪,黃蜂,毒蛇,均不可恃,遇上了武功特別高強的人,就不容咱們放蜂役蛇,就取了咱們的性命。”

  苗奇道:“不錯啊!老夫這麼想一想,也覺著邪門歪道之術,終難登大雅之堂。”

  黃蜂女道:“苗老怪,咱們出身不好,難以和杜總鏢頭這等正人君子相處。”

  這幾句話,沒頭沒腦,苗奇聽得瞠目結舌,不知如何回答,愣了半天,才道:“小丫頭,我聽不懂你言中之意。”

  弦外之音,只有杜天龍心中明白,黃蜂女責怪他沒有全力施為。

  她堅信中牟縣那夜所見是杜天龍,大火中救回群豪的也是杜天龍,他明明身負絕世武功,但卻不肯施展出手。

  杜天龍心中之苦,卻又無法明言。

  杜天龍無法解釋,只好嘆口氣,道:“姑娘之意是……”

  黃蜂女接道:“我想過了,我還有幾天好活,也只餘下了一隻隨我東來的黃蜂,只怕無法再為杜總鏢頭效命了,唉!今日在開封城中,如是這附近沒有毒蜂盤踞,只怕苗奇早已先死了。”

  杜天龍道:“看起來,姑娘對在下似有誤會。”

  黃蜂女道:“不敢當,杜總鏢頭,你沒有虧欠我什麼,說起來還是我們對不起你。”

  杜天龍道:“姑娘確實是誤會了。”

  黃蜂女道:“我知道,我還有幾天壽命,我原想盡幾天之力,和他們拼一陣。但經過了冷八公這一役之後,我實在感覺到,江湖浩大,高人萬千,我黃蜂女這點能耐,只不過螢火之光,如何能和日月爭明,跟到你杜總鏢頭,也無法對你有什麼幫助,所以,我想死的安靜一些,我到人間來了一趟,卻連十八歲都未能活過,雖然生命太短促一些,但我卻能在死去之前,悟出了很多道理,認識了是非,死得也算無憾了。”

  雷慶道:“姑娘準備到哪裡去呢?”

  黃蜂女道:“只有幾天時間了,我還能到哪裡去,我要找個很清靜的地方,死的安靜一些,然後希望苗老怪能夠帶封信給我母親,說明我是死在萬年虎的手中,別要我娘誤會到你們身上。”

  苗奇道:“原來你這丫頭快死了。”

  黃蜂女道:“我中了萬年虎的奇毒,還活得多久?”

  苗奇苦笑一下,道:“小丫頭,你這麼年輕輕的,而且長得又嬌豔、美麗,死了實在可惜。”

  黃蜂女笑道:“比我年輕早死的人多得很,這又算得什麼?”

  她小小年紀,對生死大事,看得如此開朗,大大出了人們意料之外。

  輕輕咳了一聲,杜天龍接口說道:“姑娘是否願意相信在下一次。”

  黃蜂女聳聳肩,道:“我一直很相信杜總鏢頭。”

  杜天龍笑一笑,道:“那就請姑娘聽我一句話。”

  黃蜂女道:“我在洗耳恭聽。”

  杜天龍道:“你死不了……”

  她究竟是花樣年華的少女,還有著無數綺麗的夢,想到非死不可,能把生死事看得很開,但驟然聽說死不了,心中那份高興,簡直無法控制,笑一笑,道:“你能醫好萬年虎在我身上下的毒?”

  杜天龍道:“我沒有這份能耐,但我認識一個有救你能耐的人,他給了我一粒丹丸,可解去你身上之毒。”

  黃蜂女呆了一呆道:“誰?”

  杜天龍道:“不用問誰,我本來想等到你毒性發作時,才給你服下此藥,現在我決定讓你提早服下,走!咱們到樹林中去。”

  轉身當先而行。

  群豪魚貫隨行入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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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這是個很荒涼的雜林,林中有一座水塘,水塘旁邊,有一座茅舍,房門半開半閉,似是一座無人居住之屋。

  雷慶低聲道:“黃姑娘服用藥物之後,想必得坐息一陣,那座茅舍,大概不錯,我先去瞧瞧。”

  他老成處事謹慎得很。

  一步踏入門內,頹然呆在當地。

  以他的老練,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失聲而叫。

  杜天龍、王人傑、黃蜂女,全都急步奔了過去。

  大白天,幾人都有毛髮聳然的感覺。

  原來,那茅舍中直挺挺的躺著四個人,竟然是索魂四釵。

  冷八公盤膝倚牆而坐,緊閉著雙目,也不知是死是活。

  對群豪奔入的事,五人全無所覺,不知是故意如此呢還是已遭變故。

  雷慶輕輕咳了一聲,道:“不像是詐死。”

  杜天龍壯著膽子,道:“你們替我掠陣,我去瞧瞧。”

  群豪各自運功戒備,杜天龍手持金背刀,行了過去。

  先經過索魂四釵,杜天龍伸手一探鼻息,竟是早已氣絕。長長吁一口氣,緩緩說道:“死了。”

  黃蜂女奔過去,伸手按在那黑衣女的前胸之上,緩緩說道:“身上餘溫尤存,似是剛剛死去不久。”

  苗奇道:“傷痕呢?怎的死得不見一點傷痕?”

  黃蜂女仔細查看一遍,搖搖頭,道:“沒有傷痕……”突然間,雙目盯注在那黑衣女頸子上。

  群豪隨著她目光望去,只見那黑衣人頸間有一道紅色的痕跡。

  只是米粒寬窄的一條紅痕,但卻是很鮮明的紅痕。

  除了頸間那道紅痕之外,全身再無傷痕,連衣服也未損傷。

  雷慶伸手一撥,只見冷八公的頸間,也有一道紅色的細痕。

  紅痕雖然鮮明,但卻沒有血滲出來。

  杜天龍輕輕咳了一聲,道:“雷兄,這是什麼武功所傷?”

  雷慶搖搖頭,道:“不知道,這不像刀、劍一類兵刃所傷,也不像什麼索力所傷,我活了幾十年,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傷痕。”

  王人傑突然接上說道:“像是用很細的繩索勒死的。”

  苗奇道:“世上如有人能用一條細索,作為兵刃釘了像冷八公這樣的人,那人的武功,似已到了不用兵刃的境界了。”

  王人傑苦笑一下,道:“除此之外,實在叫人想不出他傷在什麼兵刃之下了。”

  苗奇道:“一提繩索,我倒想起一件事了,小丫頭,令堂以迷魂帶和黃蜂,馳譽江湖,你此次迷魂帶好像沒有發揮出一點威力。”

  黃蜂女道:“帶中迷藥,如是飛灑出來,也許能迷倒索魂四釵,但你們在場的人,只怕也很難躲得過去。”

  苗奇啊了一聲,道:“說的是。”

  杜天龍望著那索魂四釵的屍體,呆呆地出神,心中若有所思。

  黃蜂女望望杜天龍,低聲對雷慶說道:“雷兄,杜總鏢頭在想什麼?”

  雷慶道:“大概在想這些人如何處置。”

  黃蜂女道:“可以挖個坑,把他們埋了,也可以置之不理,咱們離開此地。”

  杜天龍嘆口氣,道:“可惜呀可惜!”

  雷慶道:“杜兄弟,可惜什麼?”

  杜天龍道:“到現在為止,咱們還不知道什麼人,在幕後主持這件事,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苦苦地要殺我杜天龍……”

  苦笑一下,接道:“雷兄,像這樣一個具有實力的組合,實在也用不著和我杜天龍作對啊!”

  雷慶道:“不錯,到此之後才發覺到敵人組合的強大,事實上,他們確也用不著和你兄弟作對,我也是有些想不明白,不過這和索魂四釵及冷八公的屍體,又有些什麼關連呢。”

  杜天龍道:“如若咱們能夠扮作成冷八公和索魂四釵,豈不是可以混入了敵對之中,探明內情。”

  苗奇道:“辦法是不錯,只可惜索魂四釵是四個女的。”

  突聞王人傑厲聲喝道:“什麼人?”

  來的人行動快極,王人傑話說出口,來人已出現在茅舍門外。

  正是歐陽成方和追魂箭陳大可。

  陳大可經過了一番改扮,完全變了樣,有如一個隨行老僕。

  歐陽成方道:“原來是你們躲在此地。”

  目光一掠冷八公和索魂四釵,接道:“這五個人是怎麼回事?”

  杜天龍道:“他們已變成了五具屍體。”

  歐陽成方道:“是姊夫殺的嗎?”

  杜天龍道:“我沒有這份能耐,而且我們是幾乎傷在他們的手中,多虧黃姑娘招來的黃蜂相助,才解了我們之厄。”

  簡略的說明了事情經過。

  歐陽成方一跺腳,道:“可恨啊可恨!我們被他們引入歧途,冤枉的跑了十幾里路,還是陳老提醒了我,才折轉而回,耽誤了不少時間,唉,我如能早來一會,就可以遇上他們了。”

  黃蜂女道:“現在也遇上了,只不過活人已變成了死人。”

  歐陽成方啊了兩聲,不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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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陳大可輕輕咳了一聲,道:“姑爺可曾想過,他們把索魂四釵及冷八公的屍體送到此地作甚?”

  杜天龍道:“在下正為此不解,還望指點一二?”

  陳大可道:“姑爺言重了……”

  沉吟了片刻,道:“照姑爺的說法,黃姑娘役蜂追敵,驚走了冷八公,你們入林到此,中間的時間並不很長,有人在這段時間中,卻殺了冷八公和索魂四釵這等高手?”

  杜天龍忖道:除了凌度月外,世上還有什麼人能夠辦到。

  盡算他心中如此猜想,但口中卻是無法說出。

  陳大可的神色,變得十分凝重,接道:“冷八公和索魂四釵,是江湖上有名的殺手,計價殺人,已有數十年之久了……”

  歐陽成方接道:“殺了數十年,這索魂四釵,有多大年紀……”

  陳大可接道:“索魂四釵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冷八公,索魂四釵只不過是他的工具,不過就老朽所知,訓練索魂四釵也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冷八公有一種特製的藥物,服用之後不但使一個人氣力增長,而且可使一個人的神智逐漸地減退,他練的是陰毒之功,所以索魂四釵也都學的是極惡毒的武功,除了冷八公之外,連親生父母也不再識得,因此索魂四釵對冷八公絕對忠實,甘願效死。”

  杜天龍道:“無怪索魂四釵看上去鬼氣森森,原來她們都已變得接近白痴,唉!這手段不但可怕,而且也很殘酷。”

  陳大可道:“當年老堡主有殺他為武林除害之意,但兩度圍襲,每次都只能殺死索魂四釵,卻被冷八公漏網而去。”

  歐陽成方道:“這麼說來,冷八公只要不死,他就有不斷製造出索魂四釵的能力。”

  陳大可點點頭,道:“是的,二少東,冷八公能不斷製造出無數組索魂四釵,所以,他對這些殺人的助手並不惜愛,但當年老堡主曾使他身受重傷,所以,他息隱了一段很長的時間,又在江湖上出現,想不到這一代老魔,竟會斃命於此……”

  神情突然間轉變得十分嚴肅,緩緩說道:“說算老堡主親自出手,也無法在短促的時間中,殺死冷八公和索魂四釵,但當今武林之世,竟然有一個人辦到了,只可惜咱們都不認識他,這些人全身無傷,不知是什麼武功所傷?”

  黃蜂女道:“唯一的致命傷痕,就是頸間一道紅痕。”

  陳大可突然奔向前去,拉開冷八公的衣領瞧了一陣,道:“無形劍……”

  杜天龍接道:“什麼叫無形劍?”

  陳大可道:“沒有人見過無形劍,只聽說過死在無形劍下的人,只有一道紅色的傷痕。”

  歐陽成方道:“江湖之大,無奇不有,那無形劍傷人,一定在頸子上嗎?”

  陳大可道:“不一定,有的在前胸之上,不過,不論傷在何處,都有一道紅色的傷痕。”

  杜天龍道:“陳老,目下有一件最費猜疑的事,就是那人殺死了冷八公和索魂四釵之後,卻把他們的屍體運來此地,用心何在呢?”

  陳大可沉吟了一陣,道:“這個就很難猜測了,殺死這幾個人後,又不惜大費手腳,把屍體運到這座茅舍中來,自然是別有原因……”

  輕輕籲一口氣,又道:“姑爺,不論那人移屍到此的目的何在,但有一件事不會錯了,那就是除了咱們之外,有一位武林高手,也和咱們的對頭發生了很大的衝突,殺死冷八公和索魂四釵,是先翦除對方的羽翼。”

  歐陽成方道:“如若那施用無形劍的高人,只是對付某一個人,似乎用不著這樣大費手腳。”

  陳大可愣了一愣,道:“二少東高見。”

  歐陽成方有些得意地說道:“所以我想他別有用心,也許他移屍來此,正在茅舍準備什麼?聽到了動靜,才離此而去。”

  杜天龍幾乎想說出凌度月來,雖然,他未確定凌度月就是殺死冷八公和索魂四釵的無形劍手,但卻有很大的可能。可是他終於忍了下去。

  陳大可又望望五具屍體,道:“咱們不宜在此停留了,先回城裡!老堡主趕到之後,再由他拿個主意,綠竹堡雖然退出江湖,但也不能讓綠竹堡的姑爺任人欺侮,開封府咱們還有不少人手,老堡主只要一聲令下,我相信三五天,就能辨出一個眉目。”

  這次,歐陽成方未再和杜天龍分開,一行人直回到大祥記綢緞莊。

  這是座很大的綢緞店,四開間的大門面,十幾個站櫃的夥計。

  陳大可似是也不再準備掩飾,雖然已入城門,就發覺了盯梢的人,但他一直沒有行動,行入店中,才低聲吩咐了兩位站在門口的夥計幾句話。

  兩個夥計點點頭,悄然出店。

  陳大可帶幾人直行入三進院內的廳中,才笑笑說道:“二少東,咱們是濕手抓面,想甩也不行了。”

  歐陽成方道:“怕什麼?我不信他們都是三頭六臂的人物?”

  陳大可笑道:“二少東,老朽不是怕對頭利害,而是擔心老堡主怪罪下來。”

  歐陽成方道:“人家已經找上了門,咱們總不能關著門躲起來吧!爹如沒有重振綠竹堡雄風之心,不會要我來,也不會親自趕來了。”

  陳大可道:“說的也是,老朽也憋不住這口氣,如非姑爺這件事鬧到開封府來,我還真不知道,有一個這樣龐大的組合,在開封地面上如此霸道。”

  雷慶道:“陳老,他們似乎是和官府中也有來往。”

  陳大可道:“這倒是一個麻煩,老堡主有一個特異的規定,那就是任何情況下,都不許和官府中人動手。”

  歐陽成方冷笑一聲,道:“如若官、匪真的勾結起來,官和匪有何不同?咱們總不能伸長了脖子,任他砍去腦袋。”

  陳大可笑一笑,道:“二少東,看起來這件事十分曲折,一旦放手干,有得你施展身手的機會,問題是咱們還得老堡主到來後才能決定,二少東還得忍耐一二。”

  歐陽成方道:“鬧了半天,咱們還不知對方是誰,至少陳老也該想法子摸摸對方的底子,等我爹到了之後,咱們就來一個迅雷不及掩耳,先找到他們窩裡去,一下子把事情了斷。”

  陳大可道:“二少東,這個老朽自有準備,不勞費心,我已吩咐廚下備了酒菜,咱們一面喝酒,一面等候老堡主的大駕。”

  杜天龍突然想起了凌度月,一個人還在客棧之中,半天歷經事端,有如瀑布浪泉,緊張得叫人喘不過氣,無暇想到凌度月還在客棧,當下站起身子一抱拳,道:“陳老前輩,客棧還住著一個朋友,咱們先回客棧瞧瞧去。”

  歐陽成方道:“大姐夫,客棧住的什麼人?”

  杜天龍略一沉吟,道:“我回去把他接來,再替你們引見一下。”

  陳大可經驗豐富,察顏觀色,已知杜天龍有難言之隱,當下說道:“那很好,你去接他來此,老堡主如於今日趕到,必然有很多的話要問你,這裡地方很寬大,多上三二十號人,也有安歇的地方。”

  杜天龍道:“晚輩盡力勸他來此就是。”

  歐陽成方站起身子,道:“走!我和你一起去。”

  杜天龍回顧了雷慶,苗奇,黃蜂女一眼,道:“三位不用去,我和人傑及成方去一趟就行了。”

  雷慶心中已然明白了杜天龍的用心,點點頭,道:“三位早去早回。”

  杜天龍由懷中取出一粒藥丸,道:“黃姑娘,這藥丸姑娘請先服下。”

  黃蜂女接過藥丸,未再多問,杜天龍也不再詳作說明,帶著王人傑,歐陽成方,直向下榻客棧。

  一出門,歐陽成方就發覺有人追蹤,不禁心頭火起,冷哼一聲,道:“大姐夫,他們似是冤鬼纏身,步步不放,你們先走一下,我來教訓他們一下。”

  杜天龍笑道:“見怪不怪,其怪自敗,現在先忍耐一下,等岳父大人到來之後再作計議,眾目睽睽的大街之上,量他們也不敢耍什麼花樣。”

  歐陽成方強自按捺下心頭怒火,沒有發作出來。

  回到下榻客棧,杜天龍安排了歐陽成方和王人傑,在跨院中上房等候,獨自繞入了凌度月的房中。

  凌度月仍是一身車伕裝扮,獨自坐在小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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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杜天龍一抱拳,道:“凌兄,我們兩度遇險,多承護救,都是凌兄之力吧?”

  凌度月淡淡一笑,未承認也未否認,卻一轉話題,道:“聽說綠竹堡的人,也到了開封府。”

  杜天龍道:“不錯,這一路上委曲了你,現在似已用不著再掩飾身份了,家岳今夜可到開封,凌兄請換過衣服,恢複本來面目,在下為凌兄引見家岳。”

  凌度月沉吟了一陣,道:“如論行事方便,還是凌某人目下這身份好些……”

  杜天龍急道:“如何能再這樣委曲凌兄,而且目下局勢已漸明朗,凌兄,如仍以扮裝身份,也無法掩飾本身的鋒芒了。”

  凌度月笑道:“對方情形我已摸到了一點邊,杜兄既然覺著不用再暗中行事,兄弟就恢複本來的面目了。”

  揭下了人皮面具,換過衣衫,頓時恢復了丰神俊朗的瀟灑形貌。帶著凌度月同回上房,引見歐陽成方,算過店錢,一行人立即轉回到大祥記綢緞莊去。

  這時,大廳上盛宴已開。

  歐陽成方和凌度月十分投緣,拉著凌度月坐在一起。

  黃蜂女似乎是從沒有見到這樣俊秀動人的男人,兩道目光不時在凌度月的臉上打轉。

  杜天龍一一替群豪引見姓名,但未把凌度月的詳情奉告。

  自然,那是事先得到凌度月的囑咐。

  所以,陳大可,歐陽成方,黃蜂女等,對凌度月的瞭解並不太多。

  陳大可很注意凌度月,只覺此人表面雖然謙和,骨子裡卻有一股冷傲之氣,隱隱間有一股目空四海的味道。

  他經練數十年,閱人千萬個,心中明白凡是具有這等冷傲之氣的人,必然是身負絕技的高人。

  但仔細觀察之下,卻又瞧不出他有什麼特異之處。

  端起了一杯酒,陳大可緩緩說道:“凌兄,老朽敬一杯。”

  凌度月端起酒杯,笑道:“不敢當,在下的酒量不太好。”

  輕啜一口,放下酒杯。

  太陽還未下山,綠竹雖的老堡主帶著歐陽鳳,也趕到了開封。

  陳大可,杜天龍等,恭迎廳外,只有凌度月,候在廳中未迎出去。

  陳大可一個長揖,道:“見過老堡主。”

  老堡主一拱手,道:“不用多禮,咱們大廳裡談。”

  當先舉步入廳,歐陽鳳緊隨身後。

  凌度月一抱拳道:“末學後進凌度月,見過老堡主。”

  歐陽鳳早已經告訴過父親,老堡主心裡有數,連忙還一禮,道:“老朽擔當不起,少俠請坐。”

  凌度月微微一笑,原位坐下。

  歐陽鳳福了一福,道:“見過凌少俠。”

  凌度月一閃身,道:“不敢,杜夫人請坐。”

  目睹老堡主和歐陽鳳對凌度月的敬重,陳大可暗暗奇怪,老堡主為人雖然和氣,但對一個如此年輕的人這般敬重,還是從未有過的事。

  歐陽成方心性急,一欠身,急水下灘般,說出了趕到開封的經過。

  歐陽老堡主點點頭,目光轉注到杜天龍的身上,道:“事情怎會演變至此呢?”

  杜天龍站起身子,道:“保過柳家那趟鏢,事情就一波連一波,未平復過……”

  簡明說出了事情經過,自然把凌度月的事情瞞了一些。

  歐陽老堡主沉吟了一陣,道:“大可,你瞧這是什麼人幹的?”

  陳大可道:“屬下這些年來,一直避免參與江湖事務,還未摸清楚對方的底細,不敢妄作論斷。”

  歐陽老堡主微微一笑,道:“凌世兄,對此有何看法?”

  凌度月究竟是年輕人,歐陽老堡主這麼一高抬,抬得他有些難再矜持,緩緩說道:“就在下查看所得,這是很奇怪的組合,他們不能算江湖上門戶幫會,因為他和官府中有著往來……”

  一聽說和官府有關,歐陽老堡主就不禁一皺眉頭,道:“這個確然是很麻煩了。”

  凌度月道:“雖然和官府中有來往,但他們借重的還是江湖……”

  目光一掠苗奇、黃蜂女,接道:“他們不惜重金,聘約江湖高手和杜總鏢頭,及在下王恩兄作對,必要殺之而甘心。”

  老堡主道:“這就是老朽不明白的地方了,小婿只不過是一個保鏢的鏢頭,吃一口奔波勞碌飯,既談不上名揚江湖,也不算什麼武林高手,對方既非為利劫鏢,更不可能是殺小婿以揚名立萬,他們的用心何在呢?”

  凌度月道:“也許杜總鏢頭是堡主的嬌客,以及在下的捲入,使他把事情越辦越大,就在下聽得消息,江湖上一些很有名氣的黑道殺手,都趕來了開封。”

  歐陽老堡主一皺眉道:“這麼說來,他們非要殺了小婿不可了。”

  凌度月道:“看情形,似是被老堡主言中了。”

  老堡主沉吟了片刻,道:“凌世兄,既探知他們和官府有來往,卻又探得他們聘請了不少江湖高手和小婿為難,想必是已找出些眉目了。”

  凌度月道:“在下雖然探出不少的內情,但還未找出他們幕後的主持人物,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幕後人物,一定很有錢,禮聘那樣多江湖殺手,恐怕是一筆很龐大的數字。”

  老堡主道:“能聘到冷八公那樣的殺手,確然要一筆很大的銀子,就老夫所知,冷八公這人是六親不認,計酬殺人,全無交情可言。”

  陳大可長長吁了一口氣,道:“老堡主,這檔事實在有些奇怪,古往今來,江湖上大約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重金聘請江湖高手,目的只在追殺一位鏢局的東主,而且一次不成,再次又來,大有不得手不罷休的用心,這要多少錢,目的何在?”

  歐陽老堡主突然又把目光轉注在杜天龍的身上,神情肅然地說道:“天龍,你自己想想看,這些年來你作了什麼神、人共憤的事?使人非有殺你不足以消去心頭之恨。”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5 15:58
六十九

  這位江湖名宿,雖然退休了多年,但他自有一種威嚴的氣勢,此幾句話問得聲色具剛。

  杜天龍愣了一愣,起身一個長揖,說道:“小婿保鏢為生,在江湖上結了不少仇家,但自信沒有做出一件是神、人共憤的事,頭上三尺有青天,小婿如有一句謊言,天誅地滅。”

  老堡主的凜然神色,不但使杜天龍驚慌莫名,就是黃蜂女、苗奇等,也有些心頭怦然,只覺他那股冷厲的氣勢,頗有奪人神志的威嚴,大廳中鴉雀無聲。

  杜天龍立下重誓,老堡主臉上的冷厲神色,逐漸轉成一股激怒之氣。

  只見他緩緩站起身子,端起桌上酒杯,說道:“皇天在上,諸神共鑑,我歐陽明金盆洗手,封刀歸隱。十幾年來,一直恪守信誓,未出堡門一步,不問江湖是非,小婿受追殺,而且出手的盡都是武林中第一等的殺手,蘭因絮果,莫非是種於弟子之身,形勢迫人,弟子不得不暫拋誓言,重入江湖,再啟封刀,為武林除害了。”

  一揮手,撒出杯中之酒,大步行出廳外,對天大拜三拜。

  這無疑解除了他立下的誓言,綠竹堡中人,又重行入了江湖上的恩怨是非之中。

  廳中人個個肅立原位,直待歐陽明歸回原座,陳大可才一欠身,道:“堡主決心再啟封刀重入江湖,咱們也可放手一拼,屬下這就去關照他們一聲,放手施為。”

  歐陽明一搖手,道:“慢著。”

  陳大可一欠身,道:“老堡主還有什麼吩咐?”

  歐陽明道:“咱們要先禮而後兵,你先坐下,綠竹堡重入江湖,總不能留給人話柄。”

  陳大可應了一聲,歸入原座。

  歐陽明輕輕咳了一聲,回目望著杜天龍,道:“聽說你已把鏢局歇了。”

  杜天龍恭恭敬敬地應道:“是的,小婿已經歇了鏢局子。”

  歐陽明道:“好!大可,你想法子通知開封地面的武林同道一聲,就說龍鳳鏢局已經歇了業,杜天龍夫婦暫住在大祥記綢緞莊中。”

  陳大可道:“屬下這就遣人送出訊息,但不知老堡主重出江湖的事,是否也要告訴他們。”

  歐陽明道:“告訴他們,明人不作暗事,我一生光明磊落,這番重出江湖,也不希望使清白受到玷汙。”

  陳大可道:“屬下就去趕辦。”

  需知那歐陽明能夠成為武林中一代客觀存在人人敬仰的人物,並非全是武功高強,他的智略、氣度,都有著過人之處。

  黃蜂女和苗奇,都不禁生出了敬佩之心,自動的詳述了受僱的經過。

  歐陽明笑一笑,道:“苗兄的大名,老朽相聞已久,只是沒有見過罷了,此番相助小婿,老朽十分感激。”

  苗奇道:“慚愧,慚愧。”

  歐陽明目光轉注到黃蜂女的身上,接道:“姑娘,老朽昔年和令堂有過數面之緣……”

  黃蜂女接道:“老前輩,家母在江湖的聲名,是不是很壞?”

  歐陽明道:“令堂使很多人誤解,不過老朽的看法,令堂只是行事偏激一些,有時太急,誤傷了不少人。”

  黃蜂女道:“老前輩的氣度宏大,不忍傷害晚輩,晚輩未和杜總鏢頭、雷老英雄相處之前,確然不知自己為人哪裡不對。這半月相處,使晚輩體會到正邪之間,確然有很大的分野。”

  歐陽明微微一笑,道:“那很好,姑娘身具慧眼,能夠及時醒悟,明辨是非,老朽為姑娘慶賀。”

  凌度月突然輕輕咳了一聲,道:“老堡主,晚輩有幾點不太瞭然之處,不知可否請教一二?”

  歐陽明道:“凌世兄,有什麼指教,但請明言?”

  凌度月道:“老前輩通知武林同道重出江湖之後,往後作何打算?”

  歐陽明道:“唉!老朽希望,他們能夠看我這張老臉,事情到此而止……”

  凌度月接道:“晚輩的看法,似乎是不太可能。”

  歐陽明道:“老朽也明白,這似乎不太可能,不過老朽希望給人一個選擇的機會,屈幾位的大駕,暫在大祥記留住幾日,等他們找上門來,再作打算。”

  凌度月道:“原來如此,老前輩果不愧一代武林名宿,單是這份氣度,就非常人能及。”

  歐陽明道:“老了,已不復當年的雄心豪氣了。”

  凌度月道:“老前輩胸懷磊落,但對手卻未必是有些胸懷,晚輩之意,讓他們準備好了大舉來犯,倒不如咱們也暗中派人查看一下他們動靜。”

  歐陽明道:“什麼人去呢?”

  凌度月道:“晚輩初入江湖,識者不多,如是老堡主相信得過,晚輩就毛遂自薦了。”

  歐陽明道:“凌世兄肯親自出馬,那是再好不過,只是為老朽和小婿的事,這樣勞動你凌世兄叫人不安得很。”

  凌度月道:“老堡主言重了,晚輩這就暫行告辭。”

  歐陽成方突然站起身子,道:“我也很少在江湖上走動,我和凌兄同去一趟。”

  歐陽明冷冷說道:“坐下,你大搖大擺地在開封府游了一天,還認為別人不認識你,有你同行,那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了。”

  歐陽成方不敢多言,緩緩坐了下去。

  黃蜂女道:“凌少俠,我跟你同去如何?”

  凌度月道:“姑娘還是暫請留此,在下先去瞧瞧,如若有需用姑娘之處,再請姑娘幫忙。”

  轉過身子,快步而去。

  黃蜂女碰了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心中甚是難過,望著凌度月的背影,半晌說不出話來。

  歐陽明淡淡一笑,道:“姑娘,由他去吧!姑娘役蜂逐敵,只怕早已被人認了出來,恐無法瞞過敵人的耳目了。”

  想一想,實也有理,心中的怒火消去了不少,緩緩落座。

  這一陣一直很少開口的雷慶,突然說道:“老堡主這等張網待魚的辦法,十分高明,先給他們一個莫測高深的感覺,讓他們自動找上門來,既可保持了先禮後兵的氣度,誘敵犯我,再作反擊,不失一代名宿的身份。”

  歐陽明拂髯一笑,道:“雷兄,這件事由頭至今,雷兄大都在場,雷兄的看法,這件事是否和柳家有關呢?”

  雷慶道:“老堡主不恥下問,雷某人自當奉告一得之愚,當今之世,除了山西柳家長福銀號之外,還有什麼人,能有聘請這多武林中第一等人物的富豪我們作對,不過……”

  歐陽明道:“不過什麼?”

  雷慶道:“柳家雖然財大勢雄,但他們沒有理由和綠竹堡結仇,這是在下唯一想不明白的地方。”

  歐陽明道:“我也一直在想這件事,他們這做法不外兩種途徑?一種是他原本把事情看得很簡單,想不到連番受挫,惱羞成怒,不得不放手對付咱們……”

  沉思了片刻,接道:“這一個原因,是他有意逼老朽出山,只好讓他們償此心願了。”

  這時,陳大可已辦完事情,行入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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