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展翼哦了一聲,回頭望去,只見說話之人年約二十七八,一件青綢長袍,高卷兩個袖管,露出了白綢子內衫。
淡淡一笑,展翼緩緩說道:“閣下怎麼稱呼?”
青衫人道:“在下鄧定海。”
展翼道:“閣下反對此意,不知是否有更高明的辦法?”
鄧定海道:“高明的辦法,倒是沒有,不過,花鳳乃天姿國色的美人,豈能作為綵頭,萬一那位獨佔鱉頭的仁兄,生的七醜八怪,難道花鳳姑娘也讓他帶走不成?”
展翼笑一笑,道:“說的也是,不過,總比展開了一場混戰好些。”
鄧定海微微一笑,道:“在下只是反對把花鳳姑娘當作比武的綵頭,勝者可得,因為,在下覺著應該尊重花鳳姑娘。”
展翼突然把目光轉到花鳳的臉上,高聲說道:“你說,該怎麼辦?留在金龍舟上,還是要跟郭陽?”
全場中突然間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花鳳的身上。
花鳳目光轉動,回顧了一眼,緩緩說道:“我好為難,好煩惱,我……”
鄧定海接道:“有什麼好煩惱的?”
花鳳淒涼一笑道:“我替金龍舟,帶來了好大的麻煩,所以,我決定要離開這裡了。”
這決定,不但大出了群豪意料之外,更是大出了金龍公子的意料之外。
平常時日,那花鳳溫柔得像一池春水,從來不和他爭執什麼,纏綿多情令人陶醉,但她似乎片刻之間,把所有的深情蜜意,拋置到九霄雲外。
金龍公子似乎是突然間,受到了極大的震動,全身一頓,道:“花鳳,你說什麼?”
花鳳道:“我好慚愧,替你招來這麼多的煩惱,所以,我決定離開了。”
金龍公子道:“你——”
花鳳幽幽一嘆,接道:“我是為了你好。”
鄧定海大聲說道:“花鳳姑娘,你既然決定要離開金龍舟了,總不能一個人獨自離去吧。”
花鳳道:“是啊!”
鄧定海道:“姑娘,你應該在我們這些人中選一個能夠保護你的人,尊重你的人,帶你離開。”
花鳳點點頭。
這人慷慨激昂,說了半天,終於點出了題目,原來,他也是志在花鳳。
展翼淡淡一笑道:“鄧兄,如若花鳳姑娘要選一個保護她的人,我看你鄧兄最合適了。”
鄧陡海道:“當仁不讓,如若花鳳姑娘真的選擇了我,在下自當全力以赴。”
郭陽冷笑一聲,道:“問題是閣下,有沒有這份能耐,闖出此地了。”
鄧定海道:“在下想得到,你郭公子,是第—個出手阻攔在下的人。”
郭陽冷笑一聲,道:“事實上,用不著等到那時,此刻,兄弟就想先和閣下一見高低。”
鄧定海道:“哦!”
郭陽突然向前行了兩步,一抱拳,道:“在下領教。”
他心中充滿忿怒之火,大有立刻動手一拼的意思。
展翼疾上兩步,攔在兩人之間,道:“且慢動手。”
郭陽道:“你又橫裡插手,用心何在?”
展翼道:“兄弟覺著,咱們應該先把事情分個明白,然後,再打不遲。”
郭陽心中對展翼雖是極端不滿,但心中又知他厲害,只有強行壓下心中悲憤之氣,冷哼了一聲,轉過臉去。
展翼微微一笑,目光卻轉到了花鳳的身上,緩緩說道:“姑娘,目下的情勢發展,已經十分明顯,姑娘,準備作何打算,也該明白的表示一下了。”
花鳳輕輕籲一口氣,道:“要我如何表示呢?”
展翼道:“姑娘已在這場宴會之上,挑起了一場爭風吃醋的搏殺……”
花鳳道:“那我應該如何?”
展翼道:“我覺著姑娘應該表明一件事。”
花鳳道:“我想不出,我應該表明些什麼?”
展翼道:“把事情一次作個結束,你嫁為人婦,以後就留在家中,相夫教子,深居簡出,少在江湖上走動,免得兩招麻煩。”
花鳳道:“我,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辦……’’
展翼接道:“那也行,毀掉你這一張動人的容貌,大江南北,你都可以去得了。”
花鳳播搖頭,道:“不行,我為什麼要毀去它?再說,我自己並沒有感覺到自己很美。”
展翼暗暗嘆息一聲,忖道:她言語之間,一片純真,不像是個陰沉、險惡的人。心中念轉,不禁多看了花鳳兩眼。
就是那兩眼,心中已起了很大的震顫。
這時,就算花鳳真的願把一張美麗的臉兒毀去,展翼也不會同意了。
花鳳哦了一聲,道:“我想離開金龍舟,這裡有很多的麻煩,我不能再留這裡了。”
展翼未再多望花鳳一眼,只淡然笑一笑,道:“只怕現在,已然晚了一些。”
金龍公子突然大聲喝道:“花鳳,你不能走!”
花鳳幽幽說道:“我不走行麼?”
金龍公子道:“有什麼不行,我寧願失去這艘金龍舟,也不願你離開。”
花鳳道:“我本來也不想離開的,可是,我現在決定要走了。”
金龍公子已完全失去了鎮靜,大聲喝道:“為什麼?”
金龍舟上的人,他是對花鳳知之最多的一個,那纏綿、溫柔的情意,有如萬道柔絲,早已拴緊了他的心,拴緊了他的靈魂。
這世間,再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夠取代花鳳。
郭陽仰天打個哈哈,道:“金龍公子,一個賓客,要離開你金龍舟,也值得你閣下如此忿慨填胸麼?”
金龍公子大步行了過來,道:“郭陽,今日動手一戰,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展翼輕輕籲一口氣,道:“兩位,如若打個兩敗懼傷的局面,豈不是鶩蚌之爭,便宜了別人。”
郭陽和金龍公子,同時警覺,回顧了鄧定海一眼。
金龍公子輕輕籲一口氣,欲言又止。
展翼笑一笑,道:“目下的鼎立之爭,只不過是開端罷了,區區相信,還有不少人,正在等待時機,花鳳姑娘能引起如是劇烈之爭,武林中似是從未有過,但事勢已成,捲入此中之人,只怕都很難罷手了。”
鄧定海冷冷說道:“這是中原武林道上的事,似乎用不著一個大漠荒原上來的化外之人作主。”
展翼目光轉動,回顧了一眼,道:“花鳳姑娘,你已如星火燎原,這金龍舟上的一次爭風火並,更將提高你在江湖上的豔名,踞願而來的,將是綿連不絕紛爭,此時此刻,似乎該你拿個主意了。”
花鳳幽幽說道:“我!我想不出我該如何?”
展翼道:“在下的看法,姑娘似是對金龍舟上人,都無真情實意可言,在江湖上掀起一場爭風搏殺,倒是罕見,為姑娘、和中原武林同道計,最好能在今日一次爭戰之中,作一個決定……”
花鳳接道:“要我如何決定,又決定些什麼?”
展翼道:“金龍舟上,濟濟群豪,姑娘最好擇一而嫁,從此隱居,不再在江湖上走動,也許可以免去了日後很多搏殺。”
花鳳道:“為什麼要這樣壓迫我,我要在江湖上走,我還有很多事要作。”
展翼道:“花鳳,一旦引起了混亂,第一個受到傷害的,就可能是你。”
花鳳道:“我……”
展翼冷冷說道:“你才是這混亂中的目標,任何人,都可能想把你據為已有。”
金龍公子道:“我會盡力以赴,保護花鳳。”提高了聲音,接道:“花鳳,你過來!”
花鳳望了展翼一眼,突然舉步行了過去,站在展翼的身側。
金龍公子怔了一怔,道:“花鳳,聽到沒有,我叫你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