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花鳳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10 14:19:4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1 10774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0 15:24
九十

  展翼哦了一聲,回頭望去,只見說話之人年約二十七八,一件青綢長袍,高卷兩個袖管,露出了白綢子內衫。

  淡淡一笑,展翼緩緩說道:“閣下怎麼稱呼?”

  青衫人道:“在下鄧定海。”

  展翼道:“閣下反對此意,不知是否有更高明的辦法?”

  鄧定海道:“高明的辦法,倒是沒有,不過,花鳳乃天姿國色的美人,豈能作為綵頭,萬一那位獨佔鱉頭的仁兄,生的七醜八怪,難道花鳳姑娘也讓他帶走不成?”

  展翼笑一笑,道:“說的也是,不過,總比展開了一場混戰好些。”

  鄧定海微微一笑,道:“在下只是反對把花鳳姑娘當作比武的綵頭,勝者可得,因為,在下覺著應該尊重花鳳姑娘。”

  展翼突然把目光轉到花鳳的臉上,高聲說道:“你說,該怎麼辦?留在金龍舟上,還是要跟郭陽?”

  全場中突然間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花鳳的身上。

  花鳳目光轉動,回顧了一眼,緩緩說道:“我好為難,好煩惱,我……”

  鄧定海接道:“有什麼好煩惱的?”

  花鳳淒涼一笑道:“我替金龍舟,帶來了好大的麻煩,所以,我決定要離開這裡了。”

  這決定,不但大出了群豪意料之外,更是大出了金龍公子的意料之外。

  平常時日,那花鳳溫柔得像一池春水,從來不和他爭執什麼,纏綿多情令人陶醉,但她似乎片刻之間,把所有的深情蜜意,拋置到九霄雲外。

  金龍公子似乎是突然間,受到了極大的震動,全身一頓,道:“花鳳,你說什麼?”

  花鳳道:“我好慚愧,替你招來這麼多的煩惱,所以,我決定離開了。”

  金龍公子道:“你——”

  花鳳幽幽一嘆,接道:“我是為了你好。”

  鄧定海大聲說道:“花鳳姑娘,你既然決定要離開金龍舟了,總不能一個人獨自離去吧。”

  花鳳道:“是啊!”

  鄧定海道:“姑娘,你應該在我們這些人中選一個能夠保護你的人,尊重你的人,帶你離開。”

  花鳳點點頭。

  這人慷慨激昂,說了半天,終於點出了題目,原來,他也是志在花鳳。

  展翼淡淡一笑道:“鄧兄,如若花鳳姑娘要選一個保護她的人,我看你鄧兄最合適了。”

  鄧陡海道:“當仁不讓,如若花鳳姑娘真的選擇了我,在下自當全力以赴。”

  郭陽冷笑一聲,道:“問題是閣下,有沒有這份能耐,闖出此地了。”

  鄧定海道:“在下想得到,你郭公子,是第—個出手阻攔在下的人。”

  郭陽冷笑一聲,道:“事實上,用不著等到那時,此刻,兄弟就想先和閣下一見高低。”

  鄧定海道:“哦!”

  郭陽突然向前行了兩步,一抱拳,道:“在下領教。”

  他心中充滿忿怒之火,大有立刻動手一拼的意思。

  展翼疾上兩步,攔在兩人之間,道:“且慢動手。”

  郭陽道:“你又橫裡插手,用心何在?”

  展翼道:“兄弟覺著,咱們應該先把事情分個明白,然後,再打不遲。”

  郭陽心中對展翼雖是極端不滿,但心中又知他厲害,只有強行壓下心中悲憤之氣,冷哼了一聲,轉過臉去。

  展翼微微一笑,目光卻轉到了花鳳的身上,緩緩說道:“姑娘,目下的情勢發展,已經十分明顯,姑娘,準備作何打算,也該明白的表示一下了。”

  花鳳輕輕籲一口氣,道:“要我如何表示呢?”

  展翼道:“姑娘已在這場宴會之上,挑起了一場爭風吃醋的搏殺……”

  花鳳道:“那我應該如何?”

  展翼道:“我覺著姑娘應該表明一件事。”

  花鳳道:“我想不出,我應該表明些什麼?”

  展翼道:“把事情一次作個結束,你嫁為人婦,以後就留在家中,相夫教子,深居簡出,少在江湖上走動,免得兩招麻煩。”

  花鳳道:“我,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辦……’’

  展翼接道:“那也行,毀掉你這一張動人的容貌,大江南北,你都可以去得了。”

  花鳳播搖頭,道:“不行,我為什麼要毀去它?再說,我自己並沒有感覺到自己很美。”

  展翼暗暗嘆息一聲,忖道:她言語之間,一片純真,不像是個陰沉、險惡的人。心中念轉,不禁多看了花鳳兩眼。

  就是那兩眼,心中已起了很大的震顫。

  這時,就算花鳳真的願把一張美麗的臉兒毀去,展翼也不會同意了。

  花鳳哦了一聲,道:“我想離開金龍舟,這裡有很多的麻煩,我不能再留這裡了。”

  展翼未再多望花鳳一眼,只淡然笑一笑,道:“只怕現在,已然晚了一些。”

  金龍公子突然大聲喝道:“花鳳,你不能走!”

  花鳳幽幽說道:“我不走行麼?”

  金龍公子道:“有什麼不行,我寧願失去這艘金龍舟,也不願你離開。”

  花鳳道:“我本來也不想離開的,可是,我現在決定要走了。”

  金龍公子已完全失去了鎮靜,大聲喝道:“為什麼?”

  金龍舟上的人,他是對花鳳知之最多的一個,那纏綿、溫柔的情意,有如萬道柔絲,早已拴緊了他的心,拴緊了他的靈魂。

  這世間,再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夠取代花鳳。

  郭陽仰天打個哈哈,道:“金龍公子,一個賓客,要離開你金龍舟,也值得你閣下如此忿慨填胸麼?”

  金龍公子大步行了過來,道:“郭陽,今日動手一戰,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展翼輕輕籲一口氣,道:“兩位,如若打個兩敗懼傷的局面,豈不是鶩蚌之爭,便宜了別人。”

  郭陽和金龍公子,同時警覺,回顧了鄧定海一眼。

  金龍公子輕輕籲一口氣,欲言又止。

  展翼笑一笑,道:“目下的鼎立之爭,只不過是開端罷了,區區相信,還有不少人,正在等待時機,花鳳姑娘能引起如是劇烈之爭,武林中似是從未有過,但事勢已成,捲入此中之人,只怕都很難罷手了。”

  鄧定海冷冷說道:“這是中原武林道上的事,似乎用不著一個大漠荒原上來的化外之人作主。”

  展翼目光轉動,回顧了一眼,道:“花鳳姑娘,你已如星火燎原,這金龍舟上的一次爭風火並,更將提高你在江湖上的豔名,踞願而來的,將是綿連不絕紛爭,此時此刻,似乎該你拿個主意了。”

  花鳳幽幽說道:“我!我想不出我該如何?”

  展翼道:“在下的看法,姑娘似是對金龍舟上人,都無真情實意可言,在江湖上掀起一場爭風搏殺,倒是罕見,為姑娘、和中原武林同道計,最好能在今日一次爭戰之中,作一個決定……”

  花鳳接道:“要我如何決定,又決定些什麼?”

  展翼道:“金龍舟上,濟濟群豪,姑娘最好擇一而嫁,從此隱居,不再在江湖上走動,也許可以免去了日後很多搏殺。”

  花鳳道:“為什麼要這樣壓迫我,我要在江湖上走,我還有很多事要作。”

  展翼道:“花鳳,一旦引起了混亂,第一個受到傷害的,就可能是你。”

  花鳳道:“我……”

  展翼冷冷說道:“你才是這混亂中的目標,任何人,都可能想把你據為已有。”

  金龍公子道:“我會盡力以赴,保護花鳳。”提高了聲音,接道:“花鳳,你過來!”

  花鳳望了展翼一眼,突然舉步行了過去,站在展翼的身側。

  金龍公子怔了一怔,道:“花鳳,聽到沒有,我叫你過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0 15:24
九十一

  花鳳搖搖頭,道:“我很感激你這些日子中的招待,你給我錦衣玉食,都是我從來沒有吃過,穿過的衣食。”

  金龍公子道:“哦!你既然心中明白,為什麼還不肯信任我?”

  花鳳道:“我雖然是很信任你,可是,我覺著別的人都對我存有另一種用心。”

  金龍公子道:“怎麼說?”

  花鳳道:“你們保護我,愛惜我,似乎是都有用心……”

  金龍公子冷笑一聲,接道:“人人都是一樣,只不過,有些人深藏不露,有些人形諸於外罷了。”

  花鳳行近了展翼,未再一會金龍公子,卻把兩道目光,盯住在展翼的身上,接道:“你能不能保護我?我願意跟著你走。”

  展翼目光仰望在艙頂之上,冷冷說道:“不能,沒有一個人,在這等情勢之下,能保護你的安全。”

  花鳳道:“哦!那我該怎麼辦?

  展翼道:“這要你姑娘自己酌量決定了。”

  花鳳道:“我——能決定什麼?”

  展翼道:“目下情形,已然明顯,為姑娘美色傾動的人,已過大半,姑娘和任何一個人,離開此地,都會引起他們的圍攻。”

  花鳳道:“哦!”

  展翼道:“除非姑娘能想出一個辦法,使場中之人,都有著心平氣和之感,至少,使他們覺著很公平。”

  花鳳道:“我的心中好亂,好悲傷,實在想不出什麼法子了。”

  展翼道:“那麼姑娘之意,可是要在下代你出個主意了?”

  花鳳道:“看來,只有勞請你幫個忙了。”

  大部分人,都已被花鳳美色陶醉,如飲醇海,只有展翼還保持著相常的清醒,笑一笑道:“其實,這件事並不大難,只要姑娘,能夠對大家交代一聲。”

  花鳳道:“我還是有些不明白,絕不能把我作成一件獎品,誰勝了,就給誰帶定吧?”

  展翼道:“姑娘,在下主意正是如此,而且,除此之外,很難另有他法了。”

  花鳳突然放低了聲音,道:“你武功高強,也許能夠帶我離開。”

  展翼道:“很難辦到,沒有人能夠拒當金龍舟上,大部分忿怒之人的合攻,姑娘最好早作他圖。”

  花鳳黯然一嘆,道:“如是別無良法,那也只好如此了。”

  她提高了聲音,說道:“難女很慚愧,為諸位招惹出來一場麻煩,我未想為我一個弱女子引起了諸位之間搏殺,那一個能夠使風波平息,我就願隨他而去。”

  展翼道:“姑娘,還有一些重要的話,沒有說出來。”

  花鳳道:“什麼重要之言?”

  展翼道:“你要說明,一旦非要動手不可,也只能點到為止,不許傷人。”

  花鳳點點頭,重述了一遍。

  鄧定海突然哈哈一笑道:“花鳳姑娘,動手相搏,拳腳無眼,要它不傷人,只怕是很難辦到了。”

  這時,金龍公子已悄無聲音,退到了艙外,布了陣勢,看樣子,他已準備傾全船之力,決心一戰了。

  花鳳一皺眉頭,道:“你聽到了,他們硬要傷人,那將如何?”

  展翼搖搖頭,高聲說道:“諸位,不淪花鳳姑娘的姿色,如何豔麗,但她只有一人,如其大家以命相搏,何不借比武的方法,分個高下出來,勝者為上,帶走花鳳,敗者技不如人,也該消去心中那份一親玉人的妄念了?以武會友,點到為止,此法雖然不妥,但比起混戰一場,好的多了。”

  展翼也仔細的觀察過花鳳,天賦的媚態,生具的嬌柔,使男人都產生強烈的一親芳澤之念。

  這些念頭,在花鳳出現之後,都已潛在滋生,郭陽的暴烈舉措,像一枚火種,燃起了潛在意念。

  如若花鳳能表現得剛烈一些,也許能使大部分人,熄去胸中的慾念之火,但她卻表現得那溫和,似乎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得到她。

  展翼很想對花鳳這樣一個奇怪的女人多瞭解一些,只是,此時此情之下,無法和她多說。

  全艙中的人,都沉默下來,似乎是每一個人,都在思量展翼提出的問題。

  鄧定海兩道凌厲的目光,投注在展翼的身上,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在下可以斷言,你不是來自天山。”

  展翼笑道:“不論我來自何處?我是何人?似乎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諸位應該想想我說的話。”

  這時,突然響起了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道:“閣下說得很有道理,那證明了,閣下在這一股色慾充塞的局面中,仍然保持了冷靜,這該是一種很高的彈定之力,如是老夫的看法不錯,你是這舟上,三兩個能保持鎮靜,不為花鳳美色所奪,不為激情感染,不為嬌柔所媚的人物之一,但你為什麼要戴一張人皮面具,掩了本來的面目?”

  展翼心頭微徽震動,回頭望去,只見那說話之人,一身黑衫,皮膚白嫩,手指如玉,如不是一頭白髮,誰也不能估算他三十歲以上。

  但那一頭白髮,顯示出他的年齡。

  雖然,他的形貌和白髮,極不調和。

  展翼淡然一笑,道:“閣下,也是那保持鎮靜的人物之一了?”

  黑衣人道:“不錯,你可能由老夫的身上,找出一點迷茫的神情麼?”

  展翼道:“區區隨興而來,遇上了這個局面,不願目睹慘事,故而多言幾句,早知有閣下這等高人在場,實也用不著區區多言了”

  白髮老人坐在艙內一角,而且,一直避開著別人的目光,如非他突然開口,沒有人會注意到有這麼一個人物在座。

  只見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彈了彈長過半寸的指甲,道:“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不知閣下是否已經發覺?”

  展翼道:“請教高明。”

  白髮人道:“金龍公子已遣人下水,只要他一聲令下,立刻可以鑿沉這艘金龍舟,咱們為了自保性命,也不能坐視不管了。”

  展翼腦際中不停的打轉,希望能想出這麼一個人的身份來歷,但他卻一直想不出來。

  聽到了金龍公子準備沉船,艙中人一大半臉色驟變。

  須知艙中人,大半不通水性,舟沉入江,那是死路一條了。

  就算稍通水性的人,但在濁浪滾滾的江心之中,也很難有泅水登岸的機會。

  很多道目光,都開始在艙中轉動,希望找到金龍公子,問個明白,但金龍公子早已不在艙中。

  白髮人道:“這才是你要出面的真正原因,美色迷人,但如比起性命,總還是保命要緊。”

  展翼道:“閣下也是舟中之人,看來,對此事也不能不問了。”

  白髮人道:“老夫可以不問,我精熟水性,就算金龍舟沉入江中,它也困不住我。”

  展翼道:“這麼說來,閣下仍然是不肯插手此事了。”

  白髮人道:“你已出面,老夫只能從旁贊助,不過,我希望閣下能取下人皮面具,以真正面目,處理此事。”

  展翼沉吟了一陣,道:“這件事,很重要麼?”

  白髮人道:“不錯,老夫也確信,閣下不是來自天山,所以,必須要證實一下你的身份。”

  展翼搖搖頭,道:“在下不識閣下,就算取下人皮面具,閣下又怎能認識我呢?不過我答允閣下,此間事了,在下倒願以真正面目,和閣下一見。”

  鄧定海忽然舉步直對展翼行了過來:“朋友,你如連取下面具的勇氣都沒有,咱們如何能夠信得過去?”

  展翼道:“就事論事,是非為主,我是否戴有面具,何必追究?”

  鄧定海道:“你連真面目都不敢現露出來,卻要我們聽從你的安排,誰知你用心何在?”

  花鳳突然接口說道:“是不是你覺著自己生得太醜?”

  展翼凝目望去,只見花鳳臉上微現黯然之色,但毫無畏懼之情,似乎對眼前即將爆發的事,一點也不害怕。

  難道她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還是早已經胸有成竹?

  展翼忽然仰天大笑三聲,道:“好吧!諸位一定要兄弟除下面具,在下就只好從命了。

  伸手在臉上一抹,取下了人皮面具。

  那是一張很英俊的臉,但卻有一股堅毅、銳利之氣,兩道炯炯的眼神,暴射出冷電一般的神光,逼視在鄧定海的臉上,緩緩說道:“你看到了,認得出我是誰麼?”

  鄧定海只覺他目光中滿是凶霸之氣,不禁一呆,道:“不認識。”

  他本是向展翼逼了過去,但此刻,突然停下腳步。

  展翼很英俊,很好看,但卻如出鞘之劍一般,有一股逼人的犀利之氣,使得鄧定海忽然間失去勇氣。

  冷然一笑,展翼緩緩接道:“你不認識我,我戴上和取下面具又有何不同?”

  花鳳兩道清澈的目光,一直盯在展翼的臉上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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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

  展翼自從取下了人皮面具之後,就沒有再回頭瞧看花鳳一眼。

  鄧定海似是被那一股凌厲的氣勢所震懾,半晌之後,才緩緩說道:“閣下可以見告姓名麼?”

  展翼冷冷說道:“鄧定海,你不識我的人,又怎知我的名,在下相信,說出來,也是白說。”

  鄧定海人也逐漸的平靜下來,心中暗道:“這人雖然全身透發出冷厲之氣,但他究竟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怎能為他這一股氣勢所奪?”

  心中念轉,口氣一變,冷冷說道:“你小子好大的口氣,鄧大爺好言好語,你小子卻是口舌如刀,難道鄧大爺還怕了你不成。”

  展翼搖搖頭,緩緩說道:“鄧定海,你似乎是一切都有了準備,而且,存心要挑起—場激烈的搏殺,是麼?”

  鄧定海冷冷說道:“血口噴人,一個不敢通名報姓的人,也敢對鄧某如此無禮。“

  展翼臉上閃掠過一抹殺機,但他卻又勉強忍了下來,道:“鄧定海,在下確然是個無名小卒,不過,你們如何對付在下呢?”

  鄧定海看展翼口氣一軟,忽然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只要能記住這一次教訓,我姓鄧的也不追究了,這艙中,都是中原道上成名人物,似乎用不著你來多口,現在,你可以先離開此地了。”

  展翼道:“要我走?”

  鄧定海道:“對!你狂妄無知、亂發謬論,留這裡,早晚難逃一死。”

  展翼笑一笑道:“我能走得了麼?”

  鄧定海道:“雖然大江茫茫,夜色中危險的很多,但如你肯跳入江中,至少,可以多一成逃命的機會。”

  展翼點點頭,道:“原來你早已算計好了?”

  鄧定海道:“不錯,鄧某人早已掂過了你的份量,如是沒有幾分把握,也不會和你衝突了。”

  展翼道:“看來你已經在這金龍舟上埋伏了不少的人手?”

  鄧定海道:“沒有一半,也有三成。”

  金龍公子道:“你說,你已經買通了我的屬下?”

  鄧定海道:“不錯,至少有一半,都已投效人鄧某人的手下。”

  金龍公子接道:“你胡說八道,我不相信。”

  鄧定海道:“不相信,你可以試試……”

  突然提高了聲音,高聲說道:“各位都請聽著,我已經在金龍舟上設下埋伏,只要我一聲令下,立刻可以把這艘金龍舟鑿沉於江中,諸位,如是想平平安安的活下去,那就只有聽我鄧某的吩咐行事了。”

  金龍公子目光轉動,掃掠了排列在甲板上的屬下一眼,只見他們一個個面色冷肅,瞧不出一點異徵,不禁一皺眉頭,道:“鄧定海,除非你能夠說出他們是誰,我很難相信你的話。”

  鄧定海道:“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話,但你應該相信你自己,這金龍舟上的隱密,除了你和你幾個親信的人之外,別人又怎會知曉?”

  金龍公子默然不語。

  展翼淡淡一笑道:“看來,這金龍舟上,也不是什麼好人,縱橫長江,威名甚著的金龍舟,似乎是早已經成了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虛名了。”

  金龍公子臉色數變,但卻忍下去沒有出言。

  展翼目光又轉到鄧定海的身上,接道:“你為人的心地,更是陰險得可怕,金龍舟上人請你來赴宴,那顯然你們之間交情不錯,但你卻處心積慮的暗算他。”

  鄧定海笑一笑,道:“閣下管的事情實在是太多,我瞧不出你究竟是在幫誰?”

  展翼道:“我誰也不幫,我只是主張一件事,公平,誰要是在我眼皮下投機取巧,我就會忍不住多管閒事……”

  語聲一頓,接道:“第二件事,是你別惹著我,我就很難控制自己,說不定會取了你的生命。”

  鄧定海道:“閣下如肯坐在一側,冷眼旁觀,不插手這件事情,鄧某人可以擔保,不會有任何人傷害到你,也保證把你平平安安的送上岸。”

  展翼道:“咱們一件件的談吧!先決定這位花鳳姑娘的事,你準備怎麼辦?”

  鄧定海道:“花鳳姑娘的事,似乎是已經成附帶之爭了。”

  展翼道:“願聞高見。”

  鄧定海道:“金龍公子如若一怒沉了金龍舟,試問目下什麼人能夠阻止?”

  展翼道:“閣下。”

  鄧定海道:“不錯,我如阻止了金龍公子沉船計畫,凡是在舟上之人,都已經受了我救命之恩。”

  “那時,諸位的生死,都已經操諸在我的手中了。”

  展翼道:“哦!”

  鄧定海道:“所以,在場之人,似乎是誰也用不著和在下爭花鳳了。”

  郭陽冷笑一聲,道:“至少,在下要爭。”

  大步直行過來。

  鄧定海右手輕輕—揮,一個青衣漢子應手而出,攔住了郭陽。

  郭陽目光盯住在對方的臉上打量了一陣,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道:“我是我!”

  郭陽道:“你沒有個姓名麼?”

  鄧定海冷笑一聲,接道:“他有,不過,不會告訴你,他們都是名不見經傳的人,但卻是最冷厲的人,也是最冷厲的殺手。”

  郭陽怒道:“我不信,他們能攔得住我!”

  突然一步,拍出一拳。

  青衣人竟然不閃不避的,揚手硬接了一擊。

  雙掌接實,擊起了一聲蓬然大震。

  這一掌勢均力敵,雙方各自被震的退後一步。

  郭陽微微一怔忖道:“這人好雄渾的掌力,怎的江湖上,卻不曾聽人說過。”

  就在那心念轉動之際,忽然寒光一閃,兜胸刺來。

  原來,那青衣人手中已然多了一柄匕首。

  這一刀,刺的凶悍至極,大有一擊間,兜胸穿過之意。

  郭陽竟然被那凶悍的一刀,逼得向後退了兩步。

  但那青衣人如影隨形一般,緊迫著追了過去,匕首縱橫,剎那間攻出了三刀。

  三刀一氣呵成,連環而出。

  郭陽一連避開了兩刀,卻無法再避開第三刀,心中大急之下,突然大喝,雙拳同時擊了出去。

  眼看耀目刀光,就要插入那郭陽的心胸,那青衣人右手忽一軟,直垂了下來。

  郭陽拳如閃電,已然收招不及,蓬然一聲,擊在青衣人的肩頭之上,可聽得肩骨碎裂之聲,網哼聲中,青衣人倒了下去。

  沒有人知道這個人怎會突然間摔了下去,但他卻就這樣倒下了。

  郭陽指起右腳,踢了過去,但近太陽穴時,突然停了下來。

  展翼暗暗點頭,道:“這個人,還堪救藥。”

  鄧定海一直看著情形的變化,但直到郭陽收住右足,他仍未看出那青衣人強勁的一刀,為何在中途垂了下去。

  郭陽心中也明白,有人在暗中相助,但他卻未發覺什麼人幫他的忙。

  鄧定海輕輕一揮手,又一個青衣人,由人群中行了出來,逼近了郭陽,道:“閣下的拳法很高明,在下領教。”

  郭陽凝目望去,發覺這個青衣人和中拳倒下去的一個相同的衣服,一樣蒼白的臉色,雙目中神光炯炯,不禁一呆。

  這兩人面貌雖非完全一樣,但舉止神情,和那股冷厲的味道,卻是完全一般。

  一眼之下,就可以瞧出來,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

  展翼也暗暗一皺眉頭,忖道:這鄧定海不知帶了多少人來?只聽郭陽冷冷說道:“鄧定海,有種的你給我出來,為什麼只管要別人來賣命。”

  鄧定海道:“郭兄,只要有本領把他們殺光,兄弟自會出頭。”

  這時,青衣人已然行近郭陽身前三尺,一探腰間,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

  和那倒下去的青衣人一樣的匕首。郭陽吸一口氣,伸手取出兵刃,是一對金環,一大一小,兩個金環套在一處。

  鄧定海冷笑一聲,道:“郭陽,用出你的看家本領了。”

  郭陽雙環一震,道:“郭某人道魂金環之下,不死無名之輩,閣下報上名來。”

  青衫人道:“在下拚命三號,看刀。”

  右手一探,寒光如電,直刺前胸。

  這青衫人出手的凶悍,似是尤過適才那位青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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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場中人一些老江湖,都已瞧出來,這些青衫人的打法,完全是拚命的打法,不顧自身的安全,只求和敵人同歸於盡。

  這打法,至少可以使一個人的武功,增強了兩倍。

  但見刀光縱橫,寒芒如電,只在郭陽前胸閃來閃去。

  郭陽被那青衫人急如狂風驟雨的攻勢,迫的險象環生,但經過了十幾招的力拚之後,郭陽逐漸把大局穩定了下來。

  追魂子母金環,也逐漸的發揮出了威力,但見金光縱橫,由一點擴成為一個面,那青衫人凌厲的刀勢,立刻被壓了下去。

  鄧定海冷眼旁觀,發覺了那位青衫人已經完全沒有了再殺死郭陽的機會,不禁一皺眉頭,道:“拚命四號,一起上,殺了對方為止。”

  另一個青衫人應聲而出。

  也是一把匕首,也是拚命的打法,這些人的武功,都出於一轍,似是一脈相承。

  郭陽的子母迫魂金環,雖然凌厲無匹,招數精妙,但這兩個青衣人的打法,凌厲、凶悍、彌補丁武功的不足,兩人合力之後,立刻扳回了劣勢。

  郭陽立刻陷入了危險之中。

  忽然間響起了一聲悶哼、冷喝。

  一個青衣人,被郭陽的金環,一下子擊中了肩頭,擊碎了肩骨,但郭陽也被一把匕首劃破了前胸,衣衫開裂,鮮血流出。

  血流的不太厲害,那就說明了,郭陽的傷勢,並不太重。

  青衫人的傷,卻是十分慘重,閱歷豐富的人,可以聽到青衫人肩骨碎裂的聲音。

  但那青衫人,對這種肩骨碎裂的痛苦,竟能忍受,一咬牙,匕首揮動,又攻了上去。

  好凶惡的拚命殺手。

  郭陽自人江湖以來,從未見過這麼厲害的人,不禁一呆。

  就在他一呆之際,兩個青衣人的匕首,已如雙龍出水一般,分左右刺向了郭陽的前胸。

  青衣人的匕首很短,但出手招呼的地方,卻都是人身要害。郭陽母子追魂雙環,由下面直翻而上,擊向了兩個青衫人丹田要穴。

  他自知已無法再避開兩個人的合襲之勢,只好也採用了拚命的辦法,就算自己中刀,但金環反擊之下,也可以擊斃兩人。

  那兩個青衣人,一直不知死亡的栗悍打法,眼看有了傷敵的機會,那肯放過,不顧對方金環的威力,雙刀疾進,刺向了郭陽的前胸。

  眼看,已成了三人同死的局面。

  忽然間,兩個執刀的青衣人右臂一軟,垂了下去。

  郭陽的金環反擊之勢已到,擊中了兩個青衣人的小腹。

  但聞兩聲悶哼,兩個青衣人口中噴出鮮血,倒了下去。

  這一次,只要是在場之人,都看出來,有人在暗中相助。

  連郭陽也感覺到了。

  鄧定海臉色一變,大聲喝道:“那一位暗施算計,請給我走出來!”

  郭陽接道:“鄧定海,你既有助拳的人,在下怎會沒有,不用大聲喝叫了,有本領,咱們動手一搏。”

  鄧定海冷笑一聲,道:“你還不配和我動手。”

  語聲一頓,接道:“金、銀雙劍何在?”

  但聞兩聲低應,兩個穿著白色長衫的人,緩步行了出來。

  這兩人,都只有二十四五的年紀,一樣的打撈,連身材,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兩人身上的佩劍。

  一把劍,是金柄,一把劍,是銀柄。

  這兩個人的神情,十分沉著,緩步行到了郭陽的身前,緩緩說道:“郭公子,咱們兩個人,想來領教郭公子幾招武功。”

  郭陽冷冷說道:“金、銀雙劍,在武林中很有地位,想不到你們競甘為鄧定海的爪牙!”

  身佩金劍的白衣人,冷笑一聲,道:“閣下如此說話,是什麼意思?”

  郭陽道:“在下說的是實話。”

  金劍白衣人笑一笑,道:“那一位是什麼人,暗中相助閣下,為何不出來,大家見見!”

  郭陽道:“這不用閣下費心了,兩位如若一定要和在下動手,儘管亮劍就是。”

  金劍白衣人淡談一笑,道:“很好,在下領教閣下的金環絕技——”

  目光一掠銀劍白衣人,接道:“老二,你替我掠陣,看看是什麼人,在暗中施用算計?”

  銀劍白衣人唰的一聲,抽出長劍,道:“那一位暗施算計的,請給我站出來!”

  展翼緩步行了出來,道:“在下實在不想出面的,被閣下這一逼,硬把在下給逼出來了。”

  鄧定海道:“果然是你,我心中早就懷疑是你了。”

  展翼道:“可是,我未定出來之前,你心中並不敢肯定,是麼?”

  鄧定海道:“我一直在暗中監視著你。”

  展翼道:“可惜,你一直沒有看得很清楚,是麼?”

  鄧定海心中一動,啞口無言。

  他實在沒有看清楚展翼出手的事。

  展翼緩緩把目光,投注銀劍白衣人的身上,道:“看閣下執劍的姿勢,頗非平常,至少,武功不會在鄧定海之下,但不知為什麼要聽他之命呢?”

  銀劍白衣人道:“人不能和人比,閣下不覺著管的閒事太多了一些。”

  展翼道:“咱們要動手一戰,是麼?”

  銀劍自衣人道:“不錯,咱們在兵刃上,分出勝負,似乎是用不著在口舌上爭什麼了。”

  展翼道:“唉!你應多說幾句話的。”

  銀劍白衣人道:“為什麼?”

  展翼道:“我已經消失了耐性,隨時可能會大開殺戒,也許閣下就是首當其衝的人,如是不多說幾句話,想說,只怕也是難有機會了。”

  銀劍白衣人冷冷說道:“你小子的口氣,可是真夠大的了。”

  展翼雙眉微微一聳,道:“我已經警告過你了。”

  銀劍白衣人道:“哼!先接我連環三劍。”

  長劍閃動,攻出三招,三招綿連一氣攻勢,具有了相當的威力。

  但展翼腳未移動,只憑上半身的搖擺,就閃過了三劍綿連成的攻勢。

  白衣人攻出了第四劍。

  展翼突然一伸右手,在閃動的劍光中,一把握住了對方攻來的劍勢。

  右手食、中二指,輕捏著劍身。

  劈刺的利刃,竟然無法傷到展翼的右手。

  展翼迅快的拍出一拳。

  擊中了銀劍白衣人的右臂,骨折筋斷,五指鬆開,長劍跌落在地上。

  他的動作快速,還手一招,就傷了銀劍白衣人,不但使得鄧定海大吃了一驚,就是郭陽也看的心頭震動。

  這一掌表示出了一種距離,武功上很大的距離。

  銀劍白衣人突然抱著右臂,蹲了下去。

  展翼的目光轉注到金劍白衣人的身上,道:“閣下,你是否準備替他報仇。”

  金劍白衣人站著未動,也末接言。

  形勢上,已然很明確的表現出來了,他沒有報仇的意思。

  展翼的目光,轉注到鄧定海的身上,冷冷說道:“你還能派出什麼人?請他們出來吧!如是派不出人手,那只有勞駕閣下的大駕了。”

  鄧定海道:“有請洪老前輩出手。”

  只見船艙一角之處,緩步行出來一個胸前垂著花白長髯的黑衣老者,慢步行了過來。

  這人很矮小,只不過四尺多些,而且,骨瘦如柴,全身似乎也稱不出十斤肉來,瘦得快成了一副衣服架子。

  全場人的目光,都投在黑衣老者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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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

  第十七回 火燒金龍舟

  他步履緩慢,似乎是每一步,都十分吃力,侵慢的走到了展翼的身前,笑一笑道:“你不錯,很高明。”

  展翼沒有輕視這一個對手,吸一口氣,道:“誇獎,誇獎。”

  黑衣老者嘆一口氣,道:“可惜呀!可惜。”

  展翼淡淡一笑,道:“老丈可是為在下的生死可惜麼?”

  黑衣老者道:“老夫在為咱們兩個人可惜。”

  展翼道:“請教。”

  黑衣老者道:“咱們一動手,必得有一個人要死。”

  展翼道:“那定然是區區死了。”

  黑衣老人道:“看你一掌擊傷銀劍,老夫就沒有了勝你的信心,說不得,只好一出手,就施出壓箱底的本領了。”

  展翼道:“哦!”

  黑衣老者道:“也許一招,也許兩招,至多不會超過三招,咱們兩人之中,定然會有一個魂歸天國。”

  展翼笑一笑,道:“老丈,江湖人物,難得不在江湖死,這也算不得什麼。”

  黑衣老者道:“你這麼年輕輕的,如何能死……”

  展翼道:“老丈如肯放手,在下也不願作生死一搏。”

  鄧定海冷冷說道:“洪老,這不是故交敘舊,杯酒論交,這是彼此玩命的搏殺,兩位這樣談下去,幾時才會動手?”

  黑衣老者雙目神光一閃,似想發作,但一轉眼間,又忍了下去,道:“老夫出手,旨在對付這位少兄,你不管我用什麼辦法,只要能把他帶走就行了,是麼?”

  鄧定海道:“我要快,我不能等下去。”

  黑衣老者點點頭,目光轉注到展翼的身上,道:“老弟,你都聽到了?”

  展翼道:“聽到了。”

  黑衣老者道:“老夫是情不得已,你如不肯答應離開此地,老夫就只有出手一拼了。”

  展翼道:“老丈,很可惜,在下不能同意高見,倒不如放手一搏,勝敗分明,乾脆得很,不過,在下可以答允老丈,我不殺你就是。”

  黑衣老者哈哈一笑,道:“閣下話說的太快了。”

  展翼道:“嗯?哪裡不對了?”

  黑衣老者道:“老夫可沒有說過不殺你,所以……”

  展翼接道:“這個不錯,你儘管施出毒手,殺了我,怪我命短。”

  黑衣老者道:“江湖人一言如山,閣下小心了。”

  突然側身而上,伸手抓去。

  他五根又瘦又黑的掌指,留著長長的指甲,一伸之間,籠罩了展翼身上數處大穴。

  展翼閃身避過三尺,躲過一掌,道:“好手法,看來,在下上當了。”

  黑衣人一面欺身而上,一面笑道:“年輕人,戒之在狂,閣下話說的太狂了。”

  雙手齊施,連綿抓去。

  但見指影縱橫,片刻之間,連攻出了一十二招。

  展翼身形閃轉,游定在一片指影之下,竟然很巧妙的避開了一十二招和那漫天的指影。

  黑衣老者一口氣攻完了十二招,突然停下了手,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展翼道:“老丈覺著在下是什麼人呢?”

  黑衣老者道:“你不是天山雙煞。”

  展翼冷笑一聲,答非所問,道:“老丈小心了,在下要出手反擊啦!”

  雙掌一錯,一先一後的拍了出去。

  黑衣人身軀一面向旁側閃避一面右手斜裡抄來,抓向展翼的右腕。

  這一次,出奇的順利,竟然一把抓住了展翼的右腕脈穴上。

  冷厲一聲,道:“年輕人,不可得意的太早。”

  話聲甫落,人卻一呆。

  原來,他忽然發覺,自己手掌的握著之處,不見脈息。

  “移穴大法!”

  黑衣人呆了一呆之後,忽然驚叫出口。

  展翼道:“老丈說對了,只是太晚了一些。”

  反手一翻,反扣住了黑衣人的脈穴。

  一運氣,暗勁湧出,黑衣人頓然失去了抗拒之力。

  展翼笑一笑道:“老丈,也不要得意太早,我許下過諾言,不要你的性命,但我可沒有說,不傷你。”

  黑衣老者道:“你要幹什麼?”

  展翼道:“我要廢了你的武功,你那十二招鬼抓手法,極盡惡毒能事,死在你指鋒下的人,只怕也不在少數了。”

  黑衣老者大聲叫道:“慢著……”

  展翼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黑衣人道:“你如要廢我一身武功,何不殺了我?”

  展翼道:“殺了你,不為過。”

  黑衣人道:“多謝成全,不知老夫是否還可再問一件事?”

  展翼道:“你說吧。”

  黑衣人道:“老夫鬥過武當門下四大名劍,也會過少林門中的十二羅漢,他們就算能勝老夫一籌,但也要打上個三兩百招尚能分出勝敗,你閣下究竟是何許人物,竟然能在二十招內,扣住了老夫的脈門?”

  其實,他心中之疑,也就是場中人人關心的事。

  上百道的目光,都投注過來,包括了花鳳那一對勾魂、攝魄的秋波。

  展翼談談一笑道:“先把你的姓名告訴我。”

  黑衣人道:“鬼手洪無量。”

  展翼道:“名如其人,大概你這個人,沒有什麼度量了。”

  洪無量道:“閣下的姓名呢?”

  展翼道:“好!你一定要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不過,知道了你就只有死路一條。”

  洪無量道:“好吧!我認了,閣下,請出手吧!”

  緩緩閉上了雙目。

  展翼正待出手點他死穴,心突然一動,忖道:我現在正需人手相助,殺了他,倒不如收為己用的好。

  心中念轉,暗施傳音之術,道:“洪無量,你聽著,你如不想死,還有個可以保命之法,你如同意了,那就點點頭,不同意就搖搖頭,在下立刻成全你。”

  洪無量睜開眼睛,望了展翼一眼,道:“你請說。”

  展翼仍用傳音之術,道:“你如願追隨於我,可以饒你不死。”

  洪無量搖搖頭,道:“我如答允追隨於你,那豈不成了朝秦暮楚的人,你又如何能信任我。”

  展翼道:“我不怕你背叛,背叛我再處置你也不遲。”

  洪無量道:“你是個好主人,武功、才智,老朽都極佩服,不過,我還是不能答應你。”

  展翼道:“為什麼?”

  洪無量道:“因為,我受制於人,答應你了,也無法為你效命。”

  展翼道:“說出來,受的什麼禁制,也許我能夠助你解除。”

  洪無量道:“不行,你救不了我。”

  展翼道:“哦!”

  他雖然沒有多說什麼,但雙目中已然流露出很濃重的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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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

  洪無量急急說道:“在下身上,被—種奇毒所控制,每隔上十二個時辰,都必須要服一次解藥,那解藥,就帶在鄧定海的身上,所以,我們都得聽他之命。”

  展翼疾出兩指,點了洪無量兩處穴道,道:“閣下也嘗嘗在下的獨家點穴手法,比那毒藥的滋味如何?”

  右手一揮,把洪無量摔出去一丈多遠。

  洪無量整個身軀,似乎突然間駝了下去,摔倒在地上之後,打了兩個滾,仍然直不起來,就那樣蜷伏在地上。

  展翼目光突然轉注到鄧定海的身上,道:“鄧定海,你也不過是一個聽人擺佈的狗腿子罷了,還帶有什麼厲害人物,叫他們出手吧。”

  鄧定海眼看洪無量被對方輕而易舉的就制服了,心中大為訝異,忖道:這人武功如此高強,今日之局,只怕是難有善終了。

  展翼突然一側身子,轉了兩轉,人已到了鄧定海的身前。兩人之間,尚隔著四五個人,但不知展翼怎的一轉,就閃到了鄧定海的身前。

  其實,又何止鄧定海心中驚異,場中之人,沒有一個不看的目瞪口呆。

  這是一種很奇奧的身法,單是這一種身法,就震住了鄧定海。

  鄧定海神情畏懼中帶著冷肅,緩緩說道:“你究竟是什麼人?要幹什麼?”

  展翼道:“傷了你,找出你背後的人物。”

  一伸手,扣位了鄧定海的脈穴。就像鄧定海的右腕,一直放在那裡不動一樣,被人一手就抓個正著。

  鄧定海道:“你,你敢傷害我?”

  展翼道:“我為什麼不敢,我不但敢傷你,而且,還敢殺了你……”

  口中說話,目光卻不停的左右觀看,不見有人攻擊過來。

  鄧定海神情一變,道:“你真的要殺我麼?”

  展翼哈哈一笑,道:“不錯,我要殺了你,可是不相信麼?”

  鄧定海道:“在下相信,不過,不過……”

  展翼冷笑一聲,道:“你如是不想死,現在已經晚了。”

  鄧定海目光轉動,似是等待著那人群中,突然有人出手救他。

  但他失望了。

  展翼揚起了左掌,輕輕的按在鄧定海的身上,道:“說!你早在金龍舟上,安排下人手伏兵,用心何在?受何人所命?”

  鄧定海搖搖頭,道:“我不會告訴你?”

  展翼冷冷說道:“我不是江湖上有名大俠,也不會顧慮到清名受損,你敢嘴硬,想必有一身傲骨了。”

  五指用力,輕輕在鄧定海前胸點了一下立刻放手。

  鄧定海臉上突然滾落一片汗水,兩腿一軟,緩緩坐了下去。

  他緊咬著牙關,沒有呻吟出聲,他正在忍受著一種很大的痛苦。

  原來紛亂、複雜的形勢,由於展翼的出手,立刻間,變的沉靜起來,很多人都改變了心意。

  美色可愛,但性命畢竟是更為寶貴。

  洪無量在江湖上極具盛名,但卻被展翼數招制服,這使得金龍舟上的人都對他有了一種畏懼之心。

  終於,鄧定海忍不住了肉體上承受的痛苦,忽然大聲叫道:“救救我,我會說出一切內情。”

  展翼道:“洪無量的身受毒制,解藥何在?”

  鄧定海道:“在我身上。”

  展翼一伸手,果然在鄧定海身上取出兩個玉瓶,道:“哪一瓶是解毒藥物?”

  鄧定海道:“黑色的玉瓶中,是解毒藥物,白色瓶中,是毒藥。”

  展翼道:“閣下是奉何人之命而來,用心何在?”

  鄧定海道:“我受……”

  突然一瞪雙目,嚥下了一口氣。

  展翼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那一位殺了他。”

  艙中鴉雀無聲,沒有一個答話。

  也許這艙中,還隱藏著很多的高人,但他們也被展翼的身手所震駭,沒有出手。

  展翼目光轉注花鳳的身上,道:“姑娘,準備作何打算?”

  花鳳道:“你已宣佈過了,那一個武功強,我跟他定。”

  展翼道;“這本是一場殺劫,能有這樣一個結局,那算得很圓滿了,雖然,江湖險詐,各具用心,但你卻是點起這場紛爭的人……”

  花鳳接道:“你說我有什麼錯?就算沒有我,江湖上,也不會平靜下來。”

  展翼道:“江湖上沒有真正的第一高人,姑娘如是想找一個武功高強的人,就能保護了你的安全,那是決無可能的事。”

  花鳳道:“我沒有惹什麼人。但他們要搶我,我有什麼法子。”

  她美麗的臉上,突然一閃掠過一抹悲忿的殺機,垂首說道:“你不該出面的,既然出面管了這擋子事,就應該管到底。”

  展翼道:“哦!如何一個管法?”

  花鳳道:“我無顏再留金龍舟上,要人帶我離開。”

  展翼道:“姑娘要什麼人帶你離去?”

  花鳳道:“你!你殺了鄧定海,勸阻了郭陽,自然應該帶我離開這裡。”

  展翼道:“姑娘,眼下的事情,還未結束,在下也未能帶你離開。”

  花鳳道:“至少,現在,你有這個身份,除非你戰死此地,或是敗於人手。”

  展翼一聳劍眉,目光轉注到郭陽的身上,道:“郭公子,閣下有何高見?”

  郭陽黯然嘆息一聲,道:“至少,在下目前無力保護於她,只好任她去了。”

  展翼目光又轉注金龍公子的身上,道:“金龍公子,肯放她走麼?”

  金龍公子道:“金龍舟上,危機重重,在下已無能留她在此,閣下請帶她離去吧?”

  展翼目光轉注,大聲說道:“還有那一位,不願區區帶走這位姑娘的,請出來答話。”

  他心申明白,艙中隱伏著不少沒有露面的高人,但自鄧定海死去之後,郭陽自首退讓,激起的一道波浪,突然間平息下來。

  展翼回顧了花鳳一眼,道:“諸位肯賞給在下一個面子,但我只能帶你登岸。”

  花鳳低聲說道:“登岸之後,再說吧!”

  聲音幽沉,如有無限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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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這時,金龍公子已下令把金龍舟駛向岸邊。展翼解開了洪無量穴道,並給瞭解藥。

  舟靠江岸,放下扶梯。

  金龍公子一抱拳,道:“原想請諸位舟中一敘,共作競夕之歡,想不到在下的德能不足,反而替諸位找來了一場麻煩,金某人由此刻起,要閉關思過一年。”

  話說的很明白,暗示要重整金龍舟,不便留客,不是舟上的人,早些下船。

  事實上,也沒有人願意再在金龍舟多留一刻,魚貫下船。

  展翼和花鳳,當先而下,郭陽卻是走在最後。

  下完了最後一個人,金龍舟離岸啟碇而去。

  行不過數十丈,突然響起了一聲巨響,金龍舟上,冒起一道衝天的濃煙火光。

  花鳳黯然嘆息一聲,道:“好可憐喲!”

  一直沒有開過口的唐琳,卻緊緊的追隨在展翼的身側,他心中對這位義兄,實已佩服到五體投地的境界,不說話,不插手,表現出了完全的信任。

  郭陽高聲說道:“不是我!”

  他見花鳳把目光投注到他的身上,忍不住大聲解釋。

  突聞一聲長嘆,道:“好險啊!好險,咱們只要晚下一刻工夫,豈不是要葬身火窟,就算是不死在火中,也非被淹沒不可,這才是水火同劫,生機茫茫。”

  說話的是一個穿著青衫的老人,說完了話,轉身而去。

  本有很多人,站在江邊,目睹著金龍丹上的大火,但很快的都消散而去。

  岸上只餘下了五個人。

  展翼、唐琳、花鳳、洪無量、郭陽。

  花鳳取出絹帕,拭一下流出眼眶的淚水,道:“我沒有說你放火,你請去吧!”

  郭陽冷哼了一聲,道:“我姓郭的一向是明來明往,不會用暗算鬼計。”

  花鳳未再理會郭陽,卻緩步行到了展翼的身側,

  郭陽雙目中情焰暴射,冷冷說道:“閣下,你可是準備把花鳳姑娘,據為已有?”

  展翼道:“沒有,花鳳是一個人,不是一件物品,閣下失言下。”

  郭陽高聲說道:“花鳳姑娘,今日一會,金龍公子已舟毀人亡,中原武林道上,都已認定了你是禍水,沒有人再敢收留於你,但我郭某人不怕,如若姑娘願意和我同行,在下立刻可以帶姑娘回到郭家莊去。”

  花鳳道:“我不去。”

  郭陽道:“姑娘如是不願隨郭某回到郭家莊,郭某人願隨姑娘浪跡江湖……”

  花鳳播搖頭,接道:“也不行,我不會跟你走!”

  郭陽道:“在下可以跟隨姑娘……”

  洪無量冷冷接道:“姓郭的,夠了,難道你還沒有聽明白麼?”

  郭陽道:“你……”

  洪無量接道:“我!怎麼樣?別說你了,就是你那老子見著我,也要對我客氣三分。”

  郭陽突然仰天大笑三聲,轉身疾奔而去。

  展翼回顧了洪無量一眼,道:“你身上之毒已解,天空任鳥飛,可以去了。”

  洪無量一抱拳,道:“洪某已知公子是誰,但望能賜洪某一分榮耀,使洪某以僕從身份,常侍身側。”

  展翼搖搖頭,笑道:“洪兄,這個,兄弟不敢,你還是請吧。”

  洪無量急急說道:“公子,老朽言出至誠,希望公子能予賜允。”

  突然一撩衣角,跪了下去。展翼急急伸手扶起洪無量,道:“洪兄,這是何苦?”

  洪無量道:“舉世滔滔,但能使我洪某人心中真正敬服的,只有閣下一人。”

  展翼道:“這個,言重了。”

  洪無量道:“所以,公子,非收留在下不可。”

  展翼哦了一聲,未再多言,目光卻轉到花鳳身上,道:“姑娘,請走吧!”

  唐琳急道:“大哥……”

  展翼伸手攔住了唐琳,不讓他說下去。

  花鳳幽幽嘆息一聲,緩緩轉過身子,慢步向前行去。

  她臉上是一片淒傷神情,背影中流露出無比的淒涼。

  行約十餘丈後,花鳳突然停下了腳步,又緩緩轉了回來,道:“我要到哪裡去。”

  展翼道:“那是姑娘的事了,天下如此的大,何愁沒有你存身之處?”

  花鳳道:“你不該救我的,我心中好苦,好苦,我師父死了,爹娘不知所終,兩位師兄,也不知流落何處,四顧茫茫,要我一個人,到那裡去呢?”

  展翼皺皺眉頭道:“姑娘,以你這份美貌,惹起的風波,足以驚天動地,難道姑娘還怕沒有可去之路麼?”

  花鳳黯然說道:“我不知,我該到哪裡去,哪裡能夠容下我?”

  展翼道:“郭陽,還有……”

  花鳳搖搖頭,道:“我不會跟他們走,也不願跟他們走!”

  展翼道:“姑娘的意思是……”

  花鳳道:“我要你收留,就像收了他一樣。”

  展翼沉吟了一陣,道:“姑娘,談不上什麼收留,姑娘如若一定要和在下走在一起,必須遵守在下的規矩。”

  花鳳點點頭,道:“我會的。”

  她說得很自然,臉上的神色也很平靜,既無羞怩之態,也沒有慚愧之狀,好像她說的話,就是她心中早就渴望的事一樣。

  展翼道:“好吧!但你隨時可以定!不管你到哪裡去,不過,跟著我們一天,必須要遵守一些事情。”

  花鳳微微一笑,道:“你說吧!不論如何困難的事,我都能做到。”

  笑容是那麼動人,展翼也看的心頭一動。

  別過臉去,不再望花鳳,展翼儘量使語氣冷淡,道:“第一,姑娘要用一片面紗,掩去你那容貌。”

  花鳳急急點頭,嗯了一聲,展翼道:“第二,我們三個男子的衣食、洗作,都由你照管。”

  花鳳又點點頭。

  展翼道:“第三,你跟著我們在一起時,不得我們允准之前,不許你和人交談。”

  花鳳居然又點點頭。

  而且,立刻付諸行動,由袋中摸出一方白紗,矇住了臉。

  展翼道:“第四,走路的時候,你要走在後面,就像是一個丫頭一樣。”

  花鳳道:“我都記下了。”

  展翼道:“那很好,希望你記得清楚一些,我的脾氣很壞,說不定,我會開口罵人。”

  目光一掠唐琳和洪無量道:“咱們走吧!”

  唐琳本想和花鳳談幾句話,但此時此情之下,無法開口,只好強忍著,和展翼並肩而行。

  洪無量自居僕從身份,不肯和展翼並肩而行,故意落後了兩步。

  花鳳遠遠的跟在三人身後,距離了八九尺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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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

  唐琳低聲道:“大哥,咱們這樣對她,是不是過分了一些?”

  展翼輕輕籲一口氣,道:“兄弟,別人都對她太好了,咱們這樣對她,讓她多得一些經驗,長些歷練。”

  唐琳嘆口氣,道:“大哥,我知道,你這些作法,也許是對的,不過,我和她總是師兄妹,我不能眼看到她受太大的委屈。”

  展翼道:“兄弟的意思呢?”

  唐琳道:“我想和她談談,不知大哥是否允准?”

  展翼道:“當然可以,我答應帶她同行,就是要你們師兄妹會面,只不過,不是現在。”

  唐琳道:“不是現在……”

  展翼接道:“對!咱們先折磨她幾天,去去她身上的嬌氣,找一個適當的時機,你們好好的談談。”

  唐琳哦了一聲,未再多言。

  展翼目光轉到洪無量的身上,道:“洪兄……”

  洪無量急急接道:“公子,老奴在。”

  展翼道:“我剛入江湖不久,對目下武林形勢,知曉不多,但我卻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洪無量道:“不錯,目下江湖上,正在萌生一股亂象,崔家塢,這一股原本固守自封的實力,現在,似乎是已經要破封而出,只不過,還沒有和南堡、北寨中人,正面衝突而已。”

  展翼沉吟了一陣,道:“金龍公子的身份是一一”

  洪無量道:“他只是南堡中一名巡江舵主,因為他也姓金,和南堡堡主同姓,別人誤認為他是南堡堡主的子侄輩,他也就以此自居,事實上,他還算不上南堡中的要人,不過,這個人,很會奉迎……”

  展翼點點頭接道:“原來如此……”

  語聲一頓,接道:“鄧定海呢?又是怎麼樣一個人物?”

  洪無量道:“他是北寨中人,這個人,不學無術,但他卻機緣湊巧,認識了北寨中的三公子……”

  展翼接道:“北寨中的三公子……”

  洪無量接道:“是!北寨中的三少爺,北寨、南堡在目下江湖上,處處斗強,水路中,南堡較佔優勢,但旱路上,北寨卻強過了南堡很多,北寨三公子,以智計勝,奉命南來,在鄂中建立了一片基業,鄧定海被選主持此事。”

  展翼道:“北寨如此急急侵犯南堡,南堡豈甘忍受麼?”

  洪無量道:“南堡中,這一年來的表現,十分柔弱,處處退讓,所以,造成了北寨愈來愈狂的氣焰。”

  展翼道:“南堡為什麼這樣處處避讓呢?”

  洪無量道:“這個,老奴就不太清楚?老實說,我也在奇怪,北寨、南堡,一向是平分秋色,如今卻逐漸形成了南弱、北強。”

  展翼道:“你一向托附在北寨之中麼?”

  洪無量道:“沒有,老奴一向是獨來獨往,不參與任何門戶。”

  展翼笑一笑,道:“那又如何會被鄧定海所控制呢?”

  洪無量道:“鄧定海受北寨中人支持,竟敢配製迷藥,在江湖同道上,大動手腳,一時之間,被他收羅了不少的人,老奴也是其中之一”

  話到此處,一切瞭然,再說下去,那就有些難聽了,展翼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南堡、北寨除去之外,江湖還有什麼新的勢力麼?”

  洪無量道:“有!崔家塢挾無比財力,插足江湖,似乎是準備和北寨、南堡一爭長短,他們雖然是插足江湖不久,但來勢十分兇猛。”

  展翼點點頭,道:“崔家塢這些年來,一直固守自封,不問江湖事,這會突然間,要捲入江湖中來了。”

  洪無量笑一笑,道:“崔家塢水旱十三寨中,有很多地方生產金砂,他們又自設鍋爐,煉製黃金,過去,他們只求保產,現在,大概是黃金太多了,崔家塢水旱十三寨那片地方,已經容納不下他們,開始向外發展了。”

  展翼微微一笑,末再多言。

  洪無量輕輕籲一口氣,接道:“事實上,崔家塢中,羅致的人才,比起北寨、南堡,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是一把隱藏匣中的利劍,一旦出鞘,插足江湖事務,必將會引起很大的風波。”

  展翼目中神光一閃,道:“洪無量;他們究竟都有些什麼目的呢?北寨、南堡,在江湖上已經大事盛譽,崔家塢更是武林中的禁地,別人不敢有一點輕侮他,產金豐富,一切都那麼安好,為什麼還要不停的向外擴展?”

  洪流量道:“他的局面太大,用人太多,樹大好遮陰,但也易招風,這就逼得他們不得不壯大自己,這就形成了他們的強烈衝突。”

  展翼笑一笑,道:“看來,這裡面的內情十分複雜了。”

  兩人縱論江湖大事,談得興致勃勃,但唐琳卻是一句也聽不下去。

  他不時回顧著花鳳,心中在暗暗思忖道:“是否應該說出自己的身份?”

  花鳳也發覺了,唐琳不時在看她,但卻不知他是何人?”

  心中覺著很奇怪,奇怪中又有一份厭惡的感覺。

  這時,她變得好文靜,好端莊,一直跟在展翼的身後。

  唐琳忍了又忍,終是忍耐不住,輕輕咳了一聲,道:“花鳳。”

  聲音很熟悉,花鳳不自主停下了腳步。

  目光轉到了唐琳的身上,道:“你叫我?”

  唐琳道:“是!”

  花鳳道:“好熟悉的聲音,你是什麼人?”

  唐琳道:“你聽不出來麼?”

  花鳳輕顰了一下柳眉,道:“好像是我大師兄的聲音。”

  唐琳道:“就是我。”

  花鳳道:“啊!你易了容?”

  唐琳再也無法克制,伸手取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道:“不錯,小師妹,你……”

  見到了唐琳本來的面目,花鳳微現激動的神情,反而平靜了下來,緩緩說道:“你真是大師哥。”

  唐琳心中的想法,小師妹見到他本來的面目之後,一定會投懷送抱,緊緊的抱住他,大哭一聲,至少也會掉下幾滴淚來。

  花鳳的冷靜,完全出乎了唐琳的意料之外。

  唐琳強自忍耐下心中的激忿和悲痛之情,緩緩說道:“師妹,你看到了我,一點也不覺驚奇、興奮,是麼?”

  花鳳嘆口氣,幽幽說道:“大師哥,咱們不該見面的。”

  唐琳怔了一怔,道:“為什麼?”

  花鳳道:“唉!相見竟如不見,徒留一些悲傷罷了。”

  唐琳一皺眉頭,道:“小師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花鳳抬頭望望走在前面的展翼,故意放緩了腳步,道:“大師哥,你要是不問我,小妹也不便說出來了,咱們之間,此後,如說有些什麼情意,那也只是咱們師兄、師妹之間的情義了。”

  唐琳只覺胸中騰起一股熱血,向上衝來,但他卻暗暗運氣,強自把這一股氣血壓了下去,道:“小師妹,這些話用心何在?”

  花鳳道:“大師兄,有些事,有一種階段性,至少,咱們已經過了這個階段。”

  唐琳道:“小師妹的意思是……”

  花鳳黯然接道:“大師哥,你別生氣,咱們在山中同門學藝之時,只有咱們師兄妹相處一起,那時,我對師兄,確然是有些傾心,但咱們踏入了江湖……”

  唐琳冷冷接道:“踏入了江湖之後,師妹就變了,是麼?”

  花鳳道:“師兄如此說,小妹也不能不承認了,不過,大師兄,過去,我沒有見過世面,知道的事情太少,如今,知道的多一些了,咱們之間,那一個階段也過去了。”

  唐琳道:“原來師妹早已有了棄我之心,是麼?”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0 15:25
九十八

  花鳳道:“大師兄,我沒有法子,江湖是這麼凶險,惡人是那麼多,我有什麼辦法能應付這麼凶險呢?大師哥,你也沒有能力保護我,對麼?”

  唐琳呆了一呆道:“小師妹,你的意思是不認我這個大師兄了?”

  花鳳道:“認!但你只是我的師兄。”

  唐琳道:“哦!”

  花鳳道:“師兄就是師兄,你不能管我的私事。”

  唐琳道:“作師兄的,哪有不管師妹的事,這就不對了。”

  花鳳道:“大師兄,我太嬌弱,你也說過我,我像一根藤,必須要依附一株大樹上,才能活得下去,對麼?”

  唐琳道:“我不是那棵大樹……”

  花鳳道:“你是樹,但不是大樹,抵受不了江湖上的凶險風雨。”

  唐琳道:“金龍公子是不是一棵大樹?”

  花鳳道:“表面上看去不錯,他很像是一棵大樹,不過,那是一棵腐朽了的大樹,受不住一陣狂風而倒。”

  唐琳雙目盯注在花鳳的臉上,瞧了一陣,道:“小師妹,單由表面上看,你純潔如仙,但我想不到,你竟會有如此的看法?”

  花鳳突然轉過臉來,兩道目光盯注在唐琳的臉上,道:“怎麼?我說的不對麼?”

  唐琳沉吟不語。

  花鳳嘆息一聲,道:“大師兄,你難道沒有看見船上發生的事麼?到了那種生死存亡的時刻,只有武功和智慧,才能保全下性命。”

  唐琳的心碎了。

  花鳳也發覺了唐琳的神色不對,輕輕籲一口氣,道:“大師兄,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話?”

  唐琳冷冷的望了花鳳一眼,沒有回答。

  花鳳黯然說道:“大師兄,小妹說的話,也許太庸俗了一些,但是很真實,大師兄不要怪我。”

  唐琳苦笑一下,道:“小師妹,你現在是否又找到了一棵大樹?”

  花鳳道:“我!我不知道。”

  唐琳道:“我知道,小師妹,你不只是變的很庸俗,而且,變的是跡近下賤。”

  花鳳怔了一怔,道:“你罵我?”

  唐琳冷冷說道:“我以大師兄的身份,不但可以罵你,而且,可以代師父教訓你一頓。”

  花鳳搖搖頭,道:“大師兄,你是真的愛護我麼?”

  唐琳大聲道:“為什麼不是真的?”

  花鳳道:“你不是,你和金龍公子一樣,只不過是看上了我的姿色罷了。”

  唐琳怒道:“你胡說……”

  這呼叫聲音甚高,走在前面的展翼和洪無量,都聽得十分清楚。

  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回顧了一眼。

  花鳳輕輕籲一口氣,道:“大師兄,我如嫁給你,你敢不敢娶我?”

  唐琳道:“我,我,我為什麼不敢。”

  花鳳道:“但你能夠保護我的安全嗎?”

  唐琳道:“這個……”

  花鳳接道:“你能幫助我報仇麼?”

  唐琳像一隻鬥敗的公雞,搖搖頭,道:“我很慚愧。”

  花鳳道:“大師兄,這就是我們之間的距離,我們同師學藝,武功相若,深居山谷時,不知外面天地,不知外面的事務,小妹知道的事情太少,唉!如今,我漸漸的長大了,知道的事,越來越多,大師兄……”

  這時,幾人正穿行在一座樹林的小徑上。

  唐琳的心中,充滿氣惱,他日夜盼望著見到小師妹,但見到了之後,小師妹卻對他有著太深,太重的傷害。

  江湖上的高人太多,花鳳的話,完全使他喪失了尊嚴,也造成了一種情感上的距離。

  他隱隱間,瞭解了小師妹的心意,只是他不便直接的問出來。

  突然間,唐琳有一種感覺,感到自己是多餘的,身子一折,轉入了道旁的林木之中。

  這一條林中小徑,大約有四五里長,小徑不寬,只可容行人和騎馬通行。

  也許是展翼有意讓這一對同門師兄妹,在這條行人不多,幽靜的小徑之中,暢敘一下別後的情意,所以,展翼有意的使兩人保持了適當的距離。

  行完這一大片林中小徑,就是官道,在官道和小徑之間,搭建著一座茶棚。

  展翼緩步行入茶棚,找一個座位坐下。

  這等道旁的茶棚,名雖茶棚,事實上,大都兼營著酒飯的生意。

  展翼叫了一些酒茶,和洪無量相對而坐,目光卻望著小徑的出口。

  只見花鳳一個人,緩緩行了過來,進入茶棚。

  洪無量站起身子,讓花鳳坐了下去。

  展翼皺皺眉頭,道:“唐兄弟呢?”

  花鳳幽幽說道:“不知道。”

  展翼道:“你們沒有走在一起麼?

  花鳳道:“我們談了很多事,以後,我就不知道他到那裡去了?”

  洪無量低聲道:“怎麼?你們吵架了?”

  花鳳搖搖頭,道:“沒有吵。”

  展翼道:“沒有吵架,唐兄弟怎會不辭而別呢?”

  花鳳搖搖頭,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展翼道:“姑娘,在下願帶姑娘同行,主要是看在唐兄弟的份上,你們是同門師兄妹,如若唐兄弟不辭而別,在於就不便帶姑娘同行了。”

  花鳳黯然垂下頭去,兩行清淚,緩緩流了下來。

  她一語未發,但眼淚卻如斷線的珍珠一般,一顆接一顆滾了下來。

  她生得美麗絕倫,這一哭,真如梨花帶雨一般,別有一種楚楚動人的神情。

  展翼皺皺眉頭,道:“姑娘,你哭什麼呢?”

  花鳳道:“我好命苦,好悲傷,不知該如何活下去?”

  洪無量原本對這位花鳳姑娘,也無好感,但此刻見她黯然神情,不禁心中抨然一動,暗道:這丫頭,哭的動人憐惜,似乎是有著無比的痛苦。

  心中念轉,忍不住說道:“姑娘,不用哭了,把經過情形告訴咱們一聲。”

  花鳳一直低垂著頭,伸手拭去了臉上的淚痕,道:“大師兄,對我的期望太高,我作不到。”

  展翼苦笑一下,道:“鳳姑娘,令師兄對你一片痴情,甚至,他對你留在金龍舟上之事,也不願追究。”

  花鳳幽幽說道:“我是被擄上了金龍舟,大師兄無能保護我,我也沒有法子保護自己。”

  展翼冷冷說道:“所以,你就留在了金龍舟上。”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0 15:26
九十九

  花鳳嘆息一聲,道:“是!我如不留在那裡,大師兄就很難離開金龍舟了。”

  洪無量道:“你為了保護大師兄,就留在了金龍舟上。”

  花鳳道:“是!但我不能告訴大師兄,金龍公子告訴我,我如不答允留在舟上,他就殺了大師兄,我無法救他,只有留下一途了。”

  洪無量點點頭,道:“公子,這位鳳姑娘,說的也是道理。”

  展翼沒有說話,甚至連頭也末點一下。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他末打一聲招呼,獨自而去。

  洪無量望望花鳳,道:“姑娘,要不要一起走!”

  花鳳點點頭,跟在洪無量的身後。

  洪無量低聲道:“姑娘,你那位師兄,是不是負氣走了?”

  花鳳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不是負氣而去,但他為什麼要生氣呢?”

  洪無量道:“公子都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姑娘難道還不明白?”

  花鳳道:“我有些想不通,我一直很溫和對他談話。”

  洪無量目光轉注在花鳳的身上,只見她眉頭微鎖,不似作偽,心中暗道:她美豔如仙,一臉純真,不像是一個有心機的人,公子對她,似有成見,我倒應該照應一些才對。

  似這等絕世容貌的人,除了公子之外,當今之世,還有什麼人可以配她?

  想到了得意之處,不覺微微一笑。

  花鳳嘆口氣,道:“洪前輩,你在笑什麼?”

  洪無量道:“我在想,你為什麼不肯離去?”

  花鳳道:“你呢?為什麼不肯離去?”

  洪無量哈哈一笑,道:“你不知道,我已經決定跟著公子作他的從僕。”

  花鳳道:“作從僕?”洪無量道:“是!這是老夫志願相從。”

  花鳳嘆一口氣,道:“老前輩,你要作從僕麼?”

  洪無量道:“對!”

  花鳳道:“你可以作他的從僕,我也可以嗎?”

  洪無量道:“你要作什麼?”

  花鳳道:“我可以作一個伺候她的丫頭。”

  洪無量笑一笑,道:“那豈不太委屈了你姑娘。”

  花鳳道:“老前輩甘願屈身為僕,我也只有作丫頭的份了。”

  她美麗純潔,言來不見絲毫虛偽之色,只聽得那洪無量心中大感受用。

  洪無量道:“這就好辦了,這就好辦了……”

  花鳳輕輕籲一口氣,接道:“老前輩,他好像不願我以真面目和人相見。”

  洪無量道:“這不能怪公子,你長的太美,行跡所至,萬人矚目,自然之間,就引起了紛爭,所以,妨娘最好把本來的面目遮去。”

  花鳳點點頭。展翼當先自行,一直沒有回顧一眼。

  一口氣行出了十餘里路,才停了下來。

  洪無量和花鳳一直默默的隨行身後。

  展翼在一株大樹下停了下來,兩人也跟在身後停下。

  回顧花鳳一眼,展翼冷冷說道:“花鳳,你可以去了。”

  花鳳哦了一聲道:“要我到哪裡去?”

  展翼道:“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容身?”

  花鳳道:“唉!我身世淒涼,四顧茫茫,天下雖大,但卻不知行向何處?”

  洪無量輕輕咳了一聲,道:“公子,花鳳姑娘,初入江湖,沒有親人,要她一個女孩子闖蕩江湖,實有諸多不便,公子悲天憫人,何不帶她同行,而且,她甘願屈身為嬸……”

  展翼皺皺眉頭,道:“鳳姑娘,作我女婢,在下不敢接受,但如蒙上臉,卻是大有必要,你美麗絕倫,但卻少了那一股端莊味道,桃花輕薄,怎能怪劉郎多情!”

  洪無量低聲道:“公子,潛移默化,也許可以使鳳姑娘氣質大變,但如讓她流浪江湖,豔色遭劫,只恐會引起江湖上一片風波,請公子三思。”

  展翼望望花鳳,嘆口氣,道:“鳳姑娘,在下請求一事,不知姑娘願否答允?”

  花鳳點點頭,道:“我如能辦到,即刻行動。”

  展翼道;“有機會,找到了令師兄時,希望你姑娘,能給他一個機會。”

  花鳳主:“哦!”

  展翼道:“第二件事,姑娘跟著我們行動,一定要聽我們的令諭行事。”

  花鳳道:“這一個,我知道,我只是一個從婢的身份,自然要聽從你們之命了。”

  展翼回顧了洪無量一眼,道:“好吧!你和花鳳姑娘走在一起吧。”

  轉身向前行去。

  兩人跟在展翼身後,就這樣,連行了數日之久,展翼沒有跟花鳳說過一句話,也沒有回顧過花鳳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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