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王侯 作者:黃梁生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2-15 11:49: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14 341444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1 00:32

第四百五十章 真相(三)

  “拿人?你的口氣不小麼,楊承祖可是帶兵殺過亂軍的,數萬亂軍都被他殺敗了,就憑你和你的那些部下,能拿的住他?”胡一鶚面上帶著幾分高深莫測的笑容,既不支持,也不反對,只是那麼端詳著紀豐年。

  紀豐年則依舊恭敬的答道:“那不是一回事,軍陣上指揮作戰的將軍,下役也不是沒捉過。小人吃的是這碗飯,至於他有什麼功勞,背後有什麼靠山,不是小人該想的問題。只要上司下令,不管他是何等樣人,我只管拿就是了。該拿不該拿,是長官的事,怎麼拿,是小人的事。老爺放心,小人動手,保證不會出了紕漏。”

  “咱們是衙門,不是江湖匪類,怎麼能隨便就拿人?尤其這樣的大案,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讓真凶漏網,也不讓無辜蒙冤,才對的起咱們吃的俸祿,切不可莽撞行事。你且說說,為什麼要懷疑楊承祖,有什麼可靠的證據麼?本官看來,這些侍衛的口供沒有什麼問題,更沒人提過楊承祖一個字,你為什麼懷疑到他頭上。再者,你不過區區一捕快,也敢懷疑王府,你不要命了?”

  “老爺容稟,這些口供確實沒什麼問題,但正是因為這些口供看上去沒問題,小人才認為這王府真正有問題。那天晚上的表現,正常的有些過分了。事實上,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一切正常,或多或少,總會有些聲音傳出來,有些蛛絲馬跡留下。所以小人敢擔保,這些口供,是有人特意囑咐他們,編排好的。連帶那殺人處的線索,都被人抹了個乾淨,而能做這事,讓這麼多侍衛一起對口供抹線索的,必然是王府說了算的人。而動手的,想來也在王府裡有一定的地位且是親信。後來小人仔細看了口供,發現這些人的口供裡,最沒有嫌疑的人,就是楊承祖。”

  “據本官所知,他當時在養傷,不是說他被反賊中那個武不從暗算了,傷的很重。按說傷成那樣,似乎是沒什麼可能動手殺人的。”

  “小人想來,那多半是苦肉計,小人特意問過,自始至終,他們都沒讓良醫所的郎中診斷過,而是由楊承祖的妾侍進行治療。而且還沒開過什麼藥,也沒真看他怎麼治過,等到事情過後,他的傷好的也很快。這些都是疑點,我想把他的小妾捉來,仔細審問一下,定能把真相問出來。小人吃了二十幾年公門飯,手上抓的人不知多少,查這些事,不在話下。”

  胡一鶚點點頭,又看了看眼前這些口供,揮揮手道:“你下去吧,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這事怎麼該怎麼做,你自己心裡有分寸,只管放手去做。我對你的要求只有一條,不傷無辜,不縱真凶。只要掌握了鐵證,不管做這事的是誰,都要一查到底,出了天大的事,本官為你承擔。”

  走出門去的紀豐年,看了看那點著燈的房間,以及伏在案頭辦公的身影,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自顧回房睡了。能在省裡做到捕頭的,腦子不會不好用,如果不知道自己上司說的是正話還是反話,是否惦記著用自己當棄子,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隨後整場調查轟轟烈烈,風過無痕,從程式上看,找不到任何漏洞。王府的侍衛頻繁的被叫去問話,其中還有幾個人受了刑,甚至王府長史袁宗皋還出面與胡一鶚進行了嚴肅的交涉。

  相信在後世的記載中,胡一鶚一個強項令的稱號,是跑不掉的。至於紀豐年和他的部下,也通宵達旦的辦公,一絲不苟的完成著調查、勘驗,直到拿出了與安陸錦衣衛一樣的報告:此案確系白蓮教殘匪所為。疑為漏網巨匪雷奮起,于湖廣全境發佈海捕公聞,一體嚴拿。

  作為荊南兵備,胡一鶚此行最重要的工作,還是對鳳立松降軍以及安陸所抓俘虜的處置。眼下湖廣還在用人之時,這五千餘名青壯,不論為兵為民,都是股不可小視的力量。在長壽郡主以及本地士紳的運作下,這支人馬最終還是留在了安陸。

  胡一鶚宣佈了省裡對於鳳立松部的安頓結果,其部編為安陸衛,駐防安陸州。鳳立松授三品安陸衛世襲指揮使,其部從此接受大明朝廷整編,今後若有功勞,另行升賞。

  這種結局算的上皆大歡喜,安陸州衙門內,代知州孔璋設下酒席款待眾人,也算是表一個態度,希望今後得到大家的支持。王府內,長壽郡主輕撫瑤琴,奏響天籟之音。而對面楊承祖只是在朱秀嫦的臉上身上亂轉,惹的佳人不住的用白眼相向,卻又無可奈何。

  一曲中途,朱秀嫦氣呼呼的將瑤琴一推“不彈了,鬧的心亂,還怎麼彈啊。聽琴就給我規矩一點,不要像個賊似的,四處亂看好不好?真是的,再這樣,我就讓人掛上珠簾了啊。”

  楊承祖微笑道:“郡主的琴藝天下無雙,更重要的是,若不是折上十幾年,我哪有機會聽到郡主的琴音啊。按說我確實該好好坐在這裡聽,可是面對這麼一個人間絕色,我若還是能安穩的坐在那,卻不亂看亂想,恐怕就沒幾年陽壽可折了。”

  朱秀嫦性子孤傲,就算那名義上的丈夫烏景和也沒資格與她交談,唯一密切結交過的萬嘉樹乃是個才子,為人很是穩重的。像是楊承祖這般輕佻的態度,按說很容易就會惹惱她,然後被趕出去,可是不知怎的,面對這個男人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就是無法做到生氣。甚至她有點喜歡這種態度了。

  她暗中提醒自己,一定要注意和他保持距離,現在的接觸,太危險了。口內道:“別說那些了,今天知州衙門的慶功宴,你為什麼不去啊。”

  “沒意思,跟一幫人喝酒吹牛,外帶拉拉關係什麼的。說到底,無非就是胡一鶚代表省裡,幫著孔璋孔知州月臺,讓他的位子可以穩當一些,這事跟咱們關係不大,我就不去湊熱鬧了。收了鳳立松的錢,就幫他把想做的事做到,將來的交情就算了,保持距離比較好。再說那邊哪比的上在這,至少那裡,可是看不到郡主這樣的佳人。”

  “少說廢話,鳳立松如願以償的做了指揮使,用的還是王府的關係。不管大家怎麼看,這人都得算是王府門下,以後要是他那再出了什麼事,王府脫不了干係。真到那時候,本宮可饒不了你。”

  楊承祖笑道:“郡主放心,眼下這個局勢下,鳳立松是不會找死的。等到甯王打完了,他的部下也會動一動,到時候他就算想找死,也未必有那個本錢了。這個人,我看還靠的住,不是說他多可靠,主要是他夠膽小。只要朝廷的力量夠大,他就沒膽子出來作亂的。其實現在與其防備他,倒不如說該想一想,今後才能掌握住他,這麼一支力量,沒必要便宜了外人。必須得把握在王府手裡,絕對不能落入本地的士紳手中!”

  “你說的這個士紳,也包括孫家麼?”

  “孫家有什麼理由例外呢?一樣都是士紳,一樣都沒有好東西。連巡檢司也想搶,這駐軍要是也落到他們手裡,這場仗不就白打了麼?想奪安陸衛,做夢去吧!宗族豪強,就沒有一個好東西,這大好的天下,只能我們說了算,不能鄉賢說了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1 00:32

第四百五十一章 真相(四)

  徐震在王府保衛戰中受了重傷,到現在還在治療之中,到底能不能好起來,即使是郎中也說不好。關於巡檢司委任新巡檢的呼聲越來越高,幾位在安陸保衛戰中付出比較大的宗族頭領,都舉薦了自己族內的年輕子弟出來,想要頂上這個位置。

  這些人選大多是族內才俊,算是年輕有為文武雙全,有不少在對抗安陸亂軍的戰鬥裡也確實立過功。如果從一個公正的角度看,內中大部分人都比徐震優秀。但是不管他們如何優秀,都影響不了一個事實,他們是士紳階層推出來的代言人,如果他們當了這個巡檢,整個安陸巡檢司就落入士紳豪強的掌握之中。

  眼下安陸百廢待興,各種物資都要從外面運進來,巡檢司在誰手裡,關係的很可能是一大筆收入,以及無法量化的商機。

  安陸衛這個武裝力量,一樣是如此,眼下這個局勢下,武人的地位比起太平時節大為提高。經過叛亂之後,安陸衛的許可權也大為增加,以往很多得過且過的盤查,也會嚴格起來。誰能控制住這個衛所,那麼在商業活動中,誰就能佔據更多的話語權。

  鳳立松事實上在抵達安陸之前,就和這邊的大族豪強搭上了線,否則的話,也不會這麼容易就投誠。不過過去的關係只代表過去,隨著鳳立松地位水漲船高,他也需要尋找新的靠山,保證自己的位置穩固,未來飛黃騰達。

  與他最有共同語言的,就是同為降將的霍虯,雖然兩人當初屬於不同的系統,也沒什麼來往。可是既然都歸順了朝廷,同樣的叛將身份,讓兩人走的格外親近。也就是通過霍虯,他才與楊承祖這邊牽上了線。

  朱秀嫦道:“安陸衛指揮使這個位置,以往其實算不得什麼,不過是個三品武官,不算什麼好前程。只是眼下有戰事,武人得功容易,說不定在這個位置上就能有發展。你在這次戰事裡立了大功,卻沒得到封賞,這不公平。其實我在想,我完全可以讓你替換鳳立松,去做這個指揮使,憑你的才能,用不了幾年,你也許還能得到更大的提拔,這不比你做儀衛正更好麼?”

  “當然不好了,一個指揮使而已,有什麼好的。我看這儀衛正就挺好,我是不想動彈了。那指揮使的官再大,於我也沒什麼意思,至少那指揮使衙門裡,喝不到這麼香的茶,沒有這麼好的琴音,更沒有你。”

  朱秀嫦被他這大膽的言語羞的心內狂跳,輕輕咬著下唇“你這個人,簡直就是滿口胡言,就該割了你的舌頭,讓你不能胡說八道。不理你了,趕緊出去。”

  “別急著趕人啊,要做生意的話,雖然要抓部隊,但是更要抓的是衙門。如果跟州牧關係搞不好,生意其實也是做不下去的,只要他天天找咱的麻煩,這買賣就沒法做。所以啊,歸根到底,這個孔璋孔州牧,還是要想辦法聯繫一下,如果是第二個萬同的話,事情也不好辦。”

  “這不用你教,趕緊出去!”朱秀嫦雖然語氣還是那麼堅決,但依舊還是補充道:“這個州牧我是瞭解的,他當初是在省城布政衙門裡的,出名的老好人,人送綽號泥菩薩。是個好好先生,與鐵萬同的為人完全不同,不難對付。本宮對他自有安排,就不勞你操心了。”

  可等到楊承祖真的走到門口,朱秀嫦又忍不住道:“今晚上是一次很難得的機會,可以交加安陸的頭面名流,你真的……不去?”

  “不去。我一個王府儀正,認識那麼多名流有什麼用?于我而言,這宮牆之內,就是我的全部天地,那些名流不管多本事,於我沒什麼用。再說,我最想交往的名流錢夫人,並不在那,沒什麼好去的。”

  房門關上,一縷寒風吹進來,讓朱秀嫦覺得身上分外的寒冷,總想找個寬大有力的胸膛靠一靠,才能覺得暖和。

  南京,作為帝國的陪都,同樣擁有自己的一套班子。原本這套班子只不過是個陪襯,算是大明的養老衙門,除了南京戶、兵兩部外,其他部門基本都是混日子。可是自從正德到來後,整個南京大小衙門全都忙碌起來,龐大的戰爭機器開足馬力運轉,為著勝利而努力。

  南京錦衣衙門內,作為錦衣衛的最高統帥天子的親信,江彬到來之後,當仁不讓的佔據了這裡。皇帝對於前線送來的戰利品產生了巨大興趣,吩咐著工匠對那些火器著手仿造,自己則帶著劉五兒與王滿堂到校場上,拿著火繩槍乒乓亂放。不管大臣如何勸諫,也影響不了皇帝對於這種新奇火器的熱情。

  至於城裡的事務,也就都交給了江彬處置,即使是世襲勳貴與國同休的魏國公,那位號稱武穆轉世的徐鵬舉,也要必恭必敬,小心伺候。江彬這段時間過的比皇帝還要舒服,只是抽冷子到校場上陪皇帝練練槍,剩下的時候,就在南京把各個衙門以及名門大族全都碾壓了一遍。

  當立足了威風,讓他們明白,平虜伯不是他們能招惹的起的強大存在之後,就準備甩開膀子大幹一場,讓皇帝看一看,他江彬是能打仗的。

  看著桌上的文書越來越多,江彬不由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這幫傢伙終於明白,現在的南京不再是你們六部衙門以及魏國公說了算,而是本伯爺說了算麼?他享受這種將公聞積壓起來,過一段時間再處理的感覺,這樣讓他覺得,一切事務,都操縱在自己手中。

  最近幾天,南京兵部尚書參贊軍務的喬宇以及應天府府丞寇天敘與自己為難,將外四家軍的士兵抓了一些。這寇天敘甚至親自上陣動手抓人,弄的外四家軍也不敢真的與其手下的衙役撕打。這樣的人,是該找個機會敲打敲打才是,否則的話,自己的面子往哪放。

  外面傳來一陣忙亂的腳步聲,江彬的兒子江傑從外面一陣風般的沖了進來,看看左右,然後一臉笑容道:“父帥,好事來了。安陸那邊上來一份密報,是參奏興王府儀正楊承祖,涉嫌殺害興王府儀賓烏景和、安陸知州萬同及其子萬嘉樹並從人十數名。請朝廷派人徹查此事,您不是一直說這小子早晚是咱的威脅麼,正好借這個機會做了他,不就一了百了?您讓我去吧,保證把這事弄個明白,把他的頭砍下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1 00:32

第四百五十二章 尋寶記(一)

  江彬伸手接過那份密報,掃了幾眼之後,抬頭看著自己的兒子“這個東西,你打算怎麼處理?”

  “什麼怎麼處理?當然是上奏萬歲,然後帶上一隊人馬到安陸把人抓起來再說,到時候動一動刑,不信問不出口供來。等到那時候不光是楊承祖,就算是興王府,也得給咱面子。那可是個富貴王府,稍微擠一擠,就能弄出油水來。”

  江彬哼了一聲,卻是三兩下將那份密報撕個粉碎,隨手丟在了一邊。“蠢材,這不過是湖廣按察司,拿你爹當槍用而已。他們是希望我和興王府鬥起來,不管誰輸誰贏,他們都立於不敗之地。我為什麼要當他們的提線木偶,由著他們的念頭做事?劉娘娘對於姓楊的很有好感,這次他又在安陸立了大功,得虧是萬歲現在心思都在快槍上,才沒顧上姓楊的。否則他怕是又要提拔了。”

  “原本把他放在安陸,就覺得那是個養老的地方,不會立功,甚至不會被人記起來,誰知道居然有不長眼的亂賊,居然去攻打那裡,結果又成全他一回。爹費了多大力氣,才按住他的功勞,你難道不知道?現在把這個拿上去,是要提醒萬歲,該提拔一下姓楊的?”

  “可這是一個知州加一個儀賓啊,這可是大罪……”

  “這算大罪不假,可是也分人,有劉娘娘當靠山,區區一個儀賓加一個知州,又算的了什麼?你小子,好好學著點吧,這種事呢,等到有朝一日他要倒楣的時候可以算是墳頭上添一把土。可要想指望就這點事就把他埋了,差遠了。”

  他看了看眼前的堆積的奏報,用手一指“現在,我們的心思都在這,只要沙場上立了大功,就有了資本,將來就誰也不怕。所以現在對咱們來說,重要的是打仗,打勝仗,其他的,都是小事。等咱們這次立了軍功,區區楊承祖,又算個什麼東西,直接推過去,也碾死了他。”

  經過戰亂之後的安陸,終於走上了正軌,日子從腥風血雨回歸了按部就班,在風平浪靜中一天天過去。雖然圍繞著安陸的重建,災民的安置,各種利益上的爭奪,導致了無數暗戰。但是有了這次的亂局,大家至少都知道,應該按著規則進行遊戲,沒人會講打講殺。

  興王府挾泰山壓頂之勢,仿佛一頭史前巨獸,橫衝直撞勢無可當,在連續幾次的爭鬥中都大獲全勝,將擋在眼前的敵手輕鬆打翻。巡檢司最終還是由徐震管轄,只是補了一些豪強子弟進去,不過這些人縱然有才幹,可是論起來奪權,比起徐震這種老油條,還是差了點火候。

  同樣因為有了宗族豪強的壓力,徐震也從過去的中間派變成了王府派,與鳳立鬆一樣,都成了王府的門下客。災民與俘虜的安置,在幾家的聯合進行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難民與俘虜中的青壯除了一部分補兵外,還有一部分成了地裡的勞力,被弄到田地裡耕種。經過戰亂後的安陸壯丁奇缺,這些人都是寶貴財富,倒是不能浪費。不過為了防止這些人再次生亂,採取了整頓、打亂、改編等手段,在一手糧食一手大刀的手段下,倒是把這些人治的服帖。

  這其中錦衣衛出力也不少,凡是在難民中稍微顯露出一點首領才幹,或是試圖傳教的人,總是第一時間被拉出來,當眾處決。接著遭殃的,就是他們的家人,乃至女眷被賣到清樓裡,老幼餓死街頭,都成了常見戲碼。在這種雷霆手段下,難民幾次小規模的抗議活動,也迅速被武力鎮壓下去,剩下的,就只有服從二字。

  王立本經過王府攻防戰,以及後續的事件處理,也逐漸變的幹練起來。雖然一身肥肉依舊,但是目光中已經越來越多了幾分幹練與果決。

  在這種日子中,秋天終於下定決心離去,而冬季按時到來。天空中飄下雪花,安陸迎來了第一場大雪。

  大洪山下,一隊人馬就在這風雪之中緩緩的走上山來。為首兩人全都身著白裘,腳上穿著牛皮油靴,一邊賞著雪景,一邊向著山上行進。身形略瘦小的那人道:“這黃仙洞大洪山的一萬兩千畝山林中,原本就八千七百畝是屬於王府的,剩下的部分,則是本地幾家大族所有。如今麼,已經有一萬一千多畝都是王府的產業,這都是你的功勞,我該嘉獎你的。不過可惜啊,這場雪景本該你和你的妾室們同賞,現在卻得陪我來爬山,心裡有氣沒氣啊。”

  那身材高大的漢子,嘴裡一邊哼哼著“雪中情”一邊道:“郡主說的什麼話,能陪著郡主上山賞雪,是我的造化。哪還能有什麼氣,至於家裡的女人麼,安陸不會只下這一場雪,下場雪的時候,我就陪她們過來。其實和郡主出來,跟和她們出來,也沒什麼差別。”

  這一行人正是長壽郡主朱秀嫦以及她的心腹護衛,唯一的一個外人,就是楊承祖。她看了看身後的羅婆,見羅婆子低下頭去,大概是在偷笑吧。她沒好氣的翻了楊承祖一眼“這娘娘寨裡都是我王府的佃戶,待會見了他們,不能胡說八道。要不然的話,我饒不了你。”

  “我這不是胡說啊,本來就是差不多麼。”楊承祖攤了攤手,仿佛自己是個無辜似的,見朱秀嫦發急,又笑道:“我知道了,待會見了他們,你就是錢夫人,不再是郡主,這個分寸我懂得。不過這次陪夫人出來,我那話本就得耽誤些時間了,到時候書坊來催,你可得替我擋著。”

  “書坊那邊好說,不過二木頭那邊,我可不管。你呢,就給我寫點能討二木頭喜歡的本子,就像你寫那什麼紅樓夢就不錯,比你寫的那什麼封神演義還有金錢鏢好。還有啊,平時二木頭找你時,你也多陪陪她,不要見她就像見鬼似的,連母妃都不管,你怕的是什麼。”

  “男女有別,瓜田李下,我這實在是不能不防啊。”

  “難道本夫人就不是女人?你這不還是跟著我進了黃仙洞,你就不怕閒話?”

  “這不一樣,我跟夫人在一起,不管有多少閒話,我都認了。再說了,這次咱們弄的是一大注浮財,不知道驚動了哪路的毛神。眼下安陸還不是十分太平,還有些殘匪活動,若是我不跟著來,不放心。”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1 00:33

第四百五十三章 尋寶記(二)

  當初任橫行把掠奪安陸所得的財物細軟中的絕大部分,安排九鷹雷奮起帶領心腹親兵押運,送往其大洪山內的秘密倉庫,作為他日複起之用。霍虯雖然被選為親兵之一,可是他對於這個倉庫的具體位置並不清楚,再加上各種雜事困繞,是以這筆浮財沒人想著弄出來。

  而在那些收容的俘虜之中,卻有人出身于石金梁的親兵扈從,對於倉庫的所在有所瞭解。這倉庫之中,據說除了安陸的財富外,還有十三鷹當初為起事做準備時,秘密儲存的大筆財富,數位相當可觀。

  著筆財富的數字,即使是興王府,也同樣會動心。由於其數字太過龐大,長壽郡主甚至親自押陣,隨行的人手,也都帶著自己的鐵杆心腹,忠誠無虞。冬季裡大雪封山,這種行動其實相當危險,不過也正因為危險,才能最大可能的躲過別人的耳目,保證安全。

  娘娘寨地處九仙山,乃是一處風景絕佳的所在,楊承祖前世到過這裡旅遊,於地形上多少還有些印象。不過現在的娘娘寨與自己印象中的存在著較大區別,只好順著路,摸索著前進。這場雪下的很大,積雪過了腳踝,楊承祖大方的伸出手去,抓住了朱秀嫦的手“雪大路滑,留神摔到。”

  “我……我有羅婆。”

  朱秀嫦求救似的轉身看去,卻見那位輕功高絕的羅婆,此時卻步履蹣跚,仿佛個普通婦人似的。搖頭苦笑著“奴婢無能,怕是扶不得夫人呢。”

  兩隻手握在一處,楊承祖輕聲道:“手有點涼,你的身體啊,還是得注意一點。如果你累倒了,沒人會高興的。”

  “你只需要看路就好了,別的不用操心。”朱秀嫦拼盡全力的維持著自己的氣場,一邊步履艱難的向前走去。眼前已經看到了一片銀白的高牆和寨門,娘娘寨到了。

  東漢末年時,此地曾有人馬聚集起兵,後來雖然寨牆大多殘破不堪用,可是後來因為安陸的事變,這裡的寨牆又重新進行了加固,又有了些要塞的樣子。這裡的農田有限,住戶不多,都是興王府的佃戶。那雲霧茶的茶樹,也都在附近。

  錢夫人一行人等進了寨子,寨裡的鄉老迎了出來,點頭哈腰的拜見主人。錢夫人看著眼前那一頭白髮的老人道:“高老今年怕是有八十高齡了吧,可不敢當您這個禮呢。這娘娘寨是好地方,山好水好,寨裡的長壽星最多不過,等將來我老了,就也搬到寨裡來住。”

  那被稱為高老伯的鄉老哈哈笑著“夫人肯來,那是小的們的造化,快請到屋裡歇歇。我們寨裡,全靠著您的照應,大家才能有田種,才能有飯吃。否則的話,光是山好水好,也沒什麼用,照樣是要餓死人的。”

  這寨子規模有限,招待這支隊伍,已經瀕臨寨子的上限,朱秀嫦心裡也有數,等到了房中脫下狐裘之後道:“咱們在寨裡不能待太久,否則的話,這一寨的老少,就都沒飯吃了。大家歇一歇,然後就出發吧。”

  “怎麼樣,冷不冷?”楊承祖關切的看著她那凍的通紅的臉“你也是,非要趕這個時候出來,等到天暖和再出發不好麼?”

  “到那時候,人多眼雜,就算財寶起出來,還不得被那些大族豪強以及州衙門分走大半。泥老孔為人倒是不錯的,也會和稀泥,可就是也是個會要錢的。就為了這些災民,總來王府磨人,若是讓他知道這筆錢,不分走一半才怪。我這次出來,也是躲他,你放心吧,我沒那麼嬌氣。”

  她揮揮手,滿不在乎道:“不就是鬧天麼?沒什麼大不了的,本夫人做生意時,頂風冒雨的事做的多了,身體好的很。”她一邊說著,一邊覺得頭似乎有點暈,但依舊滿不在乎道:“沒我帶隊的話,你壓不住他們的。咱們在這住一晚,明天出發,就去取寶。可是過了這村子,也就沒了休息的地方,大家就只能野外住宿了。”

  “那倒沒什麼,不過你的身體……說實話,我沒什麼把握。”楊承祖笑了笑,“其實你待在寨子裡就好了,把一切都交給我,你在家裡安心的做你的錢夫人,負責算計人,負責享受,把苦活累活都交給別人幹,難道不好麼?”

  “那當然好了。”朱秀嫦面露微笑,往日裡她的面色白皙如雪,今天臉上多了幾分紅暈,就如同雪裡梅花,分外動人。

  “不過啊,這筆財太大了,交給任何人我都不放心。你知道對我來說,人生最快樂的事是什麼?就是看著金銀財寶裝到箱子裡,然後運到王府的倉庫中,那就是最大的快樂。我做生意,經營鋪子,因為我高興。鋪子賺的越多,我就越歡喜,可是鋪子賺的多,也不如這筆寶藏。只要把這筆錢挖出來,我能高興幾個月,所以,你說我有可能錯過麼?你啊,就別勸我了,大家在這休整一晚,明天開始,就給我拿出全部氣力,去挖銀子去。對了,你把那狐裘給我,有點涼。”

  娘娘寨是個不起眼的小村落,人口既少,出產也不多。事實上,這村子的糧食很多時候都依賴外購。如果不是朱秀嫦運了一批糧食過來,經歷戰亂之後米價騰貴,這個村子怕是就要挨餓了。

  在村子裡,有朱秀嫦的一個儲備倉庫,這支隊伍可以從這裡補給糧食肉乾,然後就可以繼續出發。村裡人則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好東西,款待朱秀嫦一行人。他們並不知道其真實身份,只知道她是城裡有辦法的錢夫人,只要一句話,就能免掉他們的租子,同樣,只要一句話,就能讓他們沒有地種。

  當然,不論是珍藏的野味還是自己釀的好酒,也只有楊承祖、朱秀嫦以及羅婆等少數幾個人可以享用,其他人只是落個暖和房子睡一覺,已經算不錯了。酒席上,朱秀嫦的話不多,食欲也不大好。不過臉蛋紅紅的,格外的可愛。

  等到深夜時分,一陣激烈的拍門聲把楊承祖驚醒過來,卻見羅婆滿面焦急的站在門口“楊公子,過去看看吧,郡主病的很嚴重,我一個人有點忙不過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1 00:33

第四百五十四章 尋寶記(三)

  這支隊伍裡是帶有藥品的,羅婆子自己,也算是杏林高手。可是這位身懷絕技的管家婆,也顯的束手無策:

  “郡主這次的病來的很猛,一是受了外寒,二是自己的心魔作祟,換句話說,其實是心病。她其實……活的很累。總覺得自己對不住千歲,對不住王妃,對不住所有人。就算是烏景和,她也覺得自己對不起他,沒盡到做妻子的義務,才讓他變成了後來那樣。還有就是這次的事……總之,這些事堆在一處,藥物起的作用,其實非常有限。”

  “她沒想到,萬嘉樹居然會捅王府的黑刀吧。”楊承祖邊走邊道:“真是個可憐的女人,以為自己與萬嘉樹雖然最終沒能走到一起,但對方對她還是有些感情的,不會下這種毒手。其實以她的本事和影響,如果鐵了心對付萬家父子,他們也未必能夠坐的安穩。終歸,她面冷心熱,表面看上去厲害,實際還是個軟心腸啊。”

  “萬公子這次的死,對她打擊也很大,那顆人頭讓她看到了,幾天都沒睡安穩,晚上做夢時,還總會念萬公子的名字。”羅婆子頗有點埋怨楊承祖“按說這事,我是不該找你的,不過我是郡主的管家婆,就得為了她考慮。現在唯一有希望開解她的,也就是你了,老身是把郡主的安危壓在你的身上,不要讓我失望。”

  楊承祖這時已經到了郡主的房門外,微笑著點點頭道:“羅婆,謝了。”

  房間內,長壽郡主已經清醒過來,頭上敷著一條毛巾,身上裹了兩件棉衣,外面又披上了那件狐裘,依舊是不住的打顫。見楊承祖進來,她的臉色一變“他來幹什麼?我身邊那麼多宮人,要他做甚?趕快出去,我這裡不用人,你要想留下……除非先淨了身。”

  “行了,你現在是錢夫人,別那麼大排場。”楊承祖笑著坐到她身邊,毫不在意對方的態度,用手就摸在了她光潔如瓷的額頭上。“好燙啊,估計燒的不輕,這可耽擱不得,發燒厲害的話,會燒壞腦子的。”

  “燒壞腦子也跟你沒關係!”朱秀嫦氣呼呼的伸出巴掌想去打落他的手,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這手都沒力氣揮出去。

  羅婆道:“夫人,你這病可耽擱不得,依老奴之見,咱們還是打道回府。等回了安陸,請名醫調養之後,再動身不晚。”

  “不成,這樣的行動次數越多,越可能走漏風聲。開弓沒有箭回頭,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不就是這點病麼,我撐的住。明天依原計劃出發,只要看到那些金銀財寶,多少病也都好了。”

  “得了,你這樣的是要拖累所有人麼?”楊承祖毫不客氣的抓住了她的手,看著朱秀嫦拼命的掙扎,發急的模樣,惡狠狠道:“女人,乖乖躺好,不許亂動。你現在是個病人,必須要休息,再敢任性的話,信不信我要親你了?”

  “你……你……你敢?”朱秀嫦本想呵斥他幾句,可是看他那副模樣,生怕他真的無理,只好乖乖的縮在被子裡。又看著羅婆道:“羅婆,你還不替我把著人趕出去?”

  “夫人,老奴從小看著你長大的,也算是以老賣老,斗膽說一句僭越的話,您該為自己想想了。讓來讓去,難道非要讓到自己一無所有,您才高興麼?二小姐的心思老奴也知道,可是那又怎麼樣?註定是沒有希望的,您又何必拱手讓出去,將來再難過呢?就算您生氣之下打死老奴,老奴今天也要斗膽說一句,該抓住的機會,就不要放掉。您的病很嚴重,真的不能再跟著大隊人馬前進了,再說照顧您的話,又會花掉大量的時間,其實大家也是走不起來。所以我的建議是,回去。”

  朱秀嫦氣呼呼道:“不能回去,既然你們都怕我拖累隊伍,就把我留下,你們趕快去把財寶挖出來,然後再回來接我。留下幾個宮人伺候我就行,不過不要這壞東西。”

  楊承祖笑道:“我覺得,還就得是我這壞東西,才能看住你。如果留的是那些宮人的話,你一瞪眼,她們就都沒了骨頭,我們前腳走,你後腳就悄悄跟上來。那可不成,這冬天的山裡,還是有狼的,只有我在這,才能保證你的安全。”

  娘娘寨實在太小,如果大隊人馬駐在這裡的話,對於這寨子壓力太大。再者吃光了存糧之後,再去挖掘財寶,就面臨補給壓力。羅婆道:“老奴帶著隊伍去挖寶藏,不會讓一兩銀子丟掉,至於夫人的安危,楊公子,就交給你了。”

  她又拿了兩個藥囊出來,這都是隊伍配備的藥品,只是沒想到郡主的病來的這麼厲害,這裡面的藥物並不算太對症,只能算是緩解症狀。她頗為憂心道:“郡主這病主要是來自於心裡,心情鬱結導致外邪侵入,最重要的,還是要她自己的心情舒暢。我也不敢讓人到城裡去請郎中,免得走漏了風聲,這人就交給你了。再留下兩個宮娥伺候著,她們是我教出來的,既懂武藝,也通醫術,可以幫襯著你。”

  楊承祖點頭道:“您老人家挑人,我自然是放心的,不過請您跟她們說明一下,如果要留下的話,她們必須服從我的命令而不是郡主的。否則的話,郡主強行要走,事就不好辦。”

  “這個老身有分寸,留下的人,必然以你為主,你怎麼吩咐,她們就怎麼聽。我信的著你,把這擔子壓在你的身上,若是你有負所托,當心老身的手段。”

  “這個我明白,不過郡主這一病,我怕軍心動搖,羅婆您恐怕還得辛苦辛苦,安撫一下隊伍裡幾個帶頭的。挖寶的事,其實比我這邊的擔子要重啊。清酒紅人面,財白動人心,那麼大一筆款子出現,我只怕隊伍裡出現什麼問題。”

  羅婆點點頭,指了指屋子裡面“郡主的病不能離人,今晚上你辛苦辛苦,我去安排一下人手。這支人馬是王府的心腹,應該信的過。至於這村子的人,老人居多,一共沒幾個青壯,即使真出了亂子,你一個人怕是能打這一個村了。我倒是不擔心什麼,不過切記照顧好郡主。”

  楊承祖返回房中,卻見朱秀嫦又昏迷了過去,他湊到床邊,看著人事不省的佳人。往日裡堅毅果決,高高在上的女強人,如今卻如同一隻離巢孤雛,讓人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憐惜。

  他伸出手去,拂了拂她頭上的青絲,忽然,朱秀嫦的手猛的抓住楊承祖的手,高聲叫道:“嘉樹,娶我,你娶我吧。答應我,為了我做興王府的儀賓,不要做官,不要想著什麼濟世救民,一展抱負,不要做什麼棟樑了,好不好?……快跑,快跑啊,有人要殺你,快跑!……楊儀正,本宮不許你殺他,本宮後悔了,本宮真的後悔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1 00:33

第四百五十五章 尋寶記(四)

  次日清晨,昏昏沉沉的朱秀嫦吃力的睜開了眼睛,卻見自己是被楊承祖抱在懷裡,大驚之下匆忙的向下看去,發現自己衣衫完好,才長出一口氣。再看自己緊緊抓著對方的胳膊,兩人抱在一起的模樣,實在是不怎麼雅觀。

  這時楊承祖也醒了過來,見她那副慌亂的樣子,微笑道:“你抓了我一晚上了,總不能現在你說放手就放手吧,不行。我還得多抱一會,我想要這個機會已經等了好久了,可不會那麼輕鬆的放開。”

  “別……別胡鬧。”因為高燒,朱秀嫦的嘴唇有些乾裂,嗓子裡也在冒煙。但還是焦急的問道:“快放開我,我要見羅婆,我要見我的那些護衛。”

  楊承祖的手抱的更緊了一些“別亂動,你這身上跟個火盆似的,還想下地?你現在坐起來都得頭暈,就給我好好的當個病人,老實的休息就好了。羅婆和你的部下呢,天一亮就出發了,現在這娘娘寨裡,就只有我,哦,還有兩個丫頭。好象叫什麼知書,知畫。不過呢,這兩個丫頭現在聽我的不是聽你的,你別想讓她們帶你去追隊伍,她們不會服從的。”

  “出發了?沒我的話,誰讓她們出發的,簡直是反了。咳……咳。這簡直是沒了規矩了,不行,我必須追上她們。”朱秀嫦手忙腳亂的掙扎著,想要從床上起來,可是楊承祖的胳膊如同個鐵箍,將她牢牢固定在懷裡,使她掙扎不開。

  “別亂動了,再亂動,信不信我親你……誒!你怎麼還咬人啊,屬狗的啊。”朱秀嫦見死活掙不動,對方越抱越緊,情急之下,就在楊承祖的手上狠咬了一口,揚起天鵝般美麗的頸,一雙鳳目直瞪著楊承祖“鬆手!本宮命令你,松!手!”

  “白!日!做!夢!你現在是錢夫人,命令不了我。”楊承祖寸步不讓,以目光迎戰上去,二人對視片刻,只見楊承祖猛的低下頭來,離朱秀嫦的臉越來越近。饒是金枝玉葉此時也終於不復往日鎮靜,向後退縮道:“你……你要幹什麼,別亂來……”

  話音未落,楊承祖已經拿去她的額頭上的毛巾,在額上輕輕親了一口,隨即抬起頭來,威脅道:“再咬人,下次就不是額頭了。看你這熱的,跟親個小熱水壺似的,你啊,還是給我好好養病吧。我還要追你呢,沒錯,就是那個意思,你傻啊,我對你沒想法為什麼幫你啊。所以呢,你別管我有多少女人,反正我是看上你了,就想要追你,你呢,就給我快點好起來。這樣才有力氣跟我對打對罵,才能不讓我順利的把你追到手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鬆開手,指了指她“不許亂動,否則的話,還親。”將手中的毛巾放到火爐上的水盆中,又擰了條新毛巾,重新搭在她的頭上。“你說了半宿胡話了,情況危險的很,羅婆帶的藥,不是太對症。你這個時候還去追人,再受點風寒,你不要命了!”

  “不用你管!”朱秀嫦見敵強我弱,強硬對抗並沒有什麼便宜,只好將頭偏過去閉上眼睛不看他。“你個大膽的登徒子,本……本夫人回到安陸,就要斬你的頭。所以我病死最好,不要你多問。”

  楊承祖並不生氣,依舊將她抱在懷裡“你雖然很聰明,可是現在在病裡,腦子不好使,就別想跟我鬥心眼了,我勝之不武。你是對她們不放心,怕隊伍出了什麼問題,其實你這就是勞碌命,想不開。羅婆婆是個能做事的人,有武功有手段,未必能做大事,但是做這樣的小事,是不會出問題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這麼不放心,不是對自己的眼光沒信心麼?其實呢,她帶隊跟你帶隊是沒什麼區別的,你就安心在這裡把身體養好,然後等著數錢就好。你就是想殺我,也要等先養好身體,否則怎麼斬人啊。”

  朱秀嫦沉默良久,忽然問道:“我……我昨天晚上真的說了半夜的胡話?”

  “是啊,你說你要嫁給我,給我生很多兒子。結果天一亮,你就不認帳了,真該趁你答應的時候,跟你做成真夫妻,省得你反悔……你怎麼還咬啊!”

  楊承祖的手再次遭殃,朱秀嫦轉過身來,氣呼呼的看著他“不許胡說八道!本夫人的名譽,不容詆毀。我縱然死了丈夫,也要守著貞潔牌坊,什麼改嫁的事,你連想都別想。我跟你說真的,二木頭是個好姑娘,你該珍惜她。至於你的妾室,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通融,儀賓和郡主不居一處。只要你把她們的名分改一改,二木頭也不會追究。”

  “好了,別說那些事了,二小姐是個好人,可是我眼裡的,卻只有錢夫人啊。你燒的厲害,口一定幹了,我去給你弄點熱水。”

  兩名宮女舉著藥碗進來時,正好是楊承祖抱著長壽郡主,喂她喝水。兩個宮女臉山都微微一紅,低下頭去,只當什麼都沒看到。楊承祖道:“把藥碗留下,你們出去吧。”

  “你們留下,不許出去。”朱秀嫦吩咐一聲,兩個宮女的身子一僵,楊承祖那邊把臉一沉“羅婆臨走時怎麼吩咐的,你們莫非忘了?誰敢抗令,當心家法無情。給我出去,除了送藥以外,不許進來。”

  見兩個宮女果然依言退了出去,朱秀嫦沉著臉道:“好啊,我的宮人都被你控制了,你到底想幹什麼?”

  楊承祖嘿嘿笑道:“想幹什麼,那還用說麼?我想了你這麼久,可是你身邊的人太多了,今天你孤立無援,這房子隔音效果不錯,你喊破喉嚨有沒人聽的見。你說我要幹什麼?自然是……灌你喝藥!”

  一碗藥汁被強灌了下去,朱秀嫦苦著臉道:“苦!在府裡沒人敢這麼喂我喝藥,若是在王府裡,我一定斬了你的頭。”

  “良藥苦口利於病,你要不快點好起來,這藥就有的喝呢。所以啊,不想吃苦,就快點好。”楊承祖一邊說,一邊變戲法似的,拿出了幾個果脯“我讓羅婆找老鄉要的,趕緊吃吧。我回頭去轉轉,看誰家有糖沒有。藥是苦一點,這個沒辦法,我會去想辦法,給你弄點甜的。”

  這種粗劣果脯,原本是入不了朱秀嫦的眼,便是府裡的下人,也不吃這個。可是眼下卻是狼吞虎嚥的放到口內猛嚼,楊承祖則看著朱秀嫦道:

  “說說吧,你到底有什麼心事啊,反正你現在在這閑著也沒事幹。如果乏了呢就睡,如果想說呢,除了我之外,你就沒人能跟你聊。我這個人有個最大的優點,記性差,聽過了就忘了,你跟我說,保證不會走漏了風聲。你的心事不能解決,這病好不了,如果你想這麼一直被我抱著,就把事放心裡不說。如果想快點好起來報仇呢,就跟我聊聊吧。”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1 00:33

第四百五十六章 尋寶記(五)

  朱秀嫦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被扔到了火爐裡,周身說不出的熱。頭昏昏的,眼睛無力的合上,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又覺得仿佛被從火堆扔到了冰窖裡,冷的牙齒打戰,拼命的把自己縮成一個團。但是那股寒冷,還是不可遏制的沖了過來,讓她迫切的想找一個溫暖的源頭,去暖和暖和。

  直到她感到一個溫暖的地方,就不顧一切的湊過去,隨後就有一面溫暖的牆將她包容起來,讓她安心的靠在那,再次陷入夢鄉。等她終於醒來時,發現自己眼前,依舊是楊承祖的臉。

  “你可算是醒了,燒的嚇人呢,看來這藥還是不大成。不過沒關係,我問了一下這裡的鄉親,山上生著些藥草,治你這種風寒很管用。我留在這,你也不肯和我說話,我只好去上山給你采藥了。不過你方才在那睡著,我不好動你,現在可以出發了。我喊兩個丫頭過來伺候你,有什麼事你就喊她們。”

  看他轉身向外走去,長壽郡主張開嘴,想喊些什麼,但是聲音堵在喉嚨裡,沒能喊出來。名為知書知畫的兩個宮女都是她的貼心丫頭,又都是女人,伺候起來,是比楊承祖方便的。可是不知怎的,她卻總覺得,這兩個宮人笨手笨腳的,怎麼都不能讓自己滿意。

  更重要的是,那股寒冷又回來了,即使是找出了所有的棉被蓋在身上,依舊冷的她無法自持。離開了那個男人的懷抱,原來就是這麼的寒冷麼?她昏昏沉沉的睡了一陣,睜開眼睛,見還是兩個宮女在眼前,用嘶啞的嗓子問道:“楊儀正呢?他人還沒回來?”

  知書搖搖頭道:“沒有,從走了之後,一直就沒回來。奴婢聽高老說,那生藥草的地方,乃是個陡峭山崖,平日裡上山都比較危險,現在大雪封山,怕是更不好攀爬了。”

  知畫道:“昨晚上奴婢還聽到了狼叫,那山上不會有狼吧?這次鬧亂賊,到處都是死人,死人一多的地方,狼就多。我爹當初就是上山采藥遇到了狼,我才成了沒爹的孩子……”

  “啪”藥碗已經落在地上摔的粉碎。朱秀嫦又昏迷了過去。

  她再次醒過來之後,依舊不見楊承祖,她強自支撐著身體吩咐道:“你們去把高老叫來,我有話對他說。”

  高老對於錢夫人鬧病的事是知道的,他人進來之後,先是磕了頭,接著問了安。只聽朱秀嫦道:“你手上大概有多少可以動用的人,全都給我發動起來,上山去找一找楊公子。”

  高老人露出一臉為難之意“夫人容稟,您是我們這一村人的恩人,按說您有什麼差遣,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們也不敢有半句的惡言。可是眼下實在是……唉,村裡的情況您是知道的。年輕人有辦法的,都出去了,留在村裡的青壯實在是太少了一些。就算都動員起來,怕也做不了什麼事,離您的要求,實在是太遠了一些。”

  朱秀嫦的臉色因為焦急和憤怒,變的更紅了,身體在不住的搖晃“你是在說,你想拒絕我的命令?”

  “不不,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只是現在村裡能動的就算都動上,也湊不出四十人啊。大雪封山,外面還有狼,這實在是太危險了,說句難聽的話,我們這命雖然不值錢,可是也不能送死啊。那位楊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夫人只管放心,小老兒想來,肯定能平安回來。”

  房門忽然打開,一股冷風吹了進來,朱秀嫦正待發作,沖進來的知書已經搶先開口道:“夫人……好消息,楊公子回來了。”

  楊承祖的模樣頗為狼狽,衣服上破了好幾處,臉上也有青淤,身上還能聞到血腥味道。知畫這時也進來道:“楊公子還帶了兩條死狼回來,現在寨裡的人好多都去看那死狼了。那兩條狼好大啊,雖然死了,可是看著也嚇人。”

  “你們兩個小丫頭又幾時見過狼了,自然見了就覺得大,沒見過世面,快點出去,別丟人了。沒事,就那兩畜生折騰的,要不然早回來了。也是它們不開眼,找誰不好,非要找到我頭上來,不是自己找死?”他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摸出個油布包裹“這是我摘來的草藥,你們快拿去熬了,具體怎麼個熬法,問問村裡的劉婆婆,我這方子就是從她那問來的。”

  高老人聽說楊承祖一個人殺了兩隻狼,神態間就多了幾分崇拜,也忙出去幫著兩個丫頭熬藥。楊承祖帶上房門,忙問朱秀嫦道:“你的身體怎麼樣?今天一天沒看到你,心裡不是太放心,希望這些草藥有效吧。如果不行,我明天再去別處轉轉,這缺德地方狼還不少。你……你沒事吧。”

  朱秀嫦就那麼呆呆的望著他,目光呆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楊承祖一連問了兩次,她才似有所覺,卻是主動邀請道:“楊……承祖你坐過來,讓我看看。”

  纖纖素手在楊承祖臉上、手上的幾處傷口上撫過,又看了看衣服上那數處破損以及露出來裡面的犀甲。想想也知道,這兩頭狼恐怕不是那麼好鬥的,朱秀嫦道:“你方才走路的姿勢,腿似乎不是很方便?”

  “沒什麼,山上雪滑,摔了一下。沒傷到骨頭不要緊的,其實要不是腿有點傷,那兩畜生也跟我折騰不了那麼長時間。只是不知道那藥效果怎麼樣,村裡人說藥好,沒試過總是不放心。你哭什麼啊,我還從沒見過你哭呢。”

  一向高高在上的長壽郡主,此時已是淚流滿面,手在他的傷處輕輕撫著,呢喃著“為了我,一切都是為了我,都是我鬧出來的。如果不是我任性,你本不會受這種傷的。”

  楊承祖輕輕攬住她的腰“那麼多亂軍我都不怕,區區兩條狼,沒什麼可在乎的。你啊,就是快點好起來,我就不會再去冒這些風險了。至於摔了個跟頭啊,跟兩頭狼周旋周旋啊,其實這都沒什麼的。我一身兵器弓奴,還有火器傍身,區區兩頭狼,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是王府儀衛麼,保護你是我的職責,你不需要自責的。好好喝藥,養好身子,就比什麼都好了。你躺好,我去看看藥熬的怎麼樣。”

  他想要動一動,卻被朱秀嫦緊緊拉住“不許動,今天你哪也不許去,就這麼抱著我睡。我要在夢裡殺一個人,了結一段過去,有你在身邊,我才能睡的踏實。”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1 00:33

第四百五十七章 尋寶記(六)

  “望飛雪,漫天舞,巍巍叢山披銀裝,好一派北國風光……”一個高腔上去,伴隨著一個威武的亮相。村裡的十幾個後生同聲喊起好來,喝彩聲不絕於耳。京劇雖然眼下沒人知道是什麼,但並不妨礙這種表演形式在民間得以傳播,娘娘寨裡的人,不怎麼聽的慣南戲,於這種表演形式更容易接受。

  楊承祖看了看那些後生,笑道:“這戲好聽吧?聽完了戲就動彈動彈,開始幹活吧,趕緊去弄柴去。這場雪可不等人,如果等到雪下來,事情就難辦了。”

  天空中彤雲密佈,看來大雪即將落下,事實上不久之前,這裡已經下過一場大雪,導致連出寨的路,都被雪封住了。朱秀嫦一行四人,暫時被困在了這裡,與自己的隊伍也失去了聯繫。現在他們能做的,也只是儘量多的準備一些木材,爭取度過接下來的嚴寒。

  這寨裡的人口太少,平日裡柴薪準備的並不太充足,眼下面臨雪災,就連老人也都要動起來,到山上去揀盡可能多的柴禾。這黃仙洞附近山林一萬兩千餘畝中的絕大部分都是興王府產業,內中不乏珍貴木材,即使是面臨凍死的危機,也沒人敢去打那些樹的主意。

  這回有楊承祖和錢夫人背書,他們總算是敢於朝那些木料動手,為禦寒多做準備。楊承祖唱著京劇為大家鼓勁,又許諾給村裡蓋幾處房子,給幾個要討老婆的年輕人多準備一些木料。有了物質獎勵,這些人幹勁十足,砍伐的效率甚高。

  這村子的耕地只有一百多畝,如果不是朱秀嫦給村裡運糧,大家連過冬的糧食都成問題。平日裡村裡的年輕人,大多都進了城去討生活,即使是到了年關,還是有不少人選擇留在城裡,回到村裡的不多。

  在村裡留守的年輕人,既有老實木訥,不敢到城裡去闖蕩,捨不得家園的。也有一些遊手好閒的二流子,平日裡就不怎麼喜歡勞動,不過眼下這個時候,當面臨凍餓而死的危機時,也不得不愁眉苦臉的上山跟著砍柴。

  村裡的糧食在楊承祖的命令下,實施了配給制,如果誰拒絕勞動,就不會得到糧食。靠他們自己的存糧,是絕對過不了冬的。至於山裡的狼,這麼多人都帶著傢伙,又有楊承祖這種一人一刀對付了兩條狼的狠人在,大家倒是不怕。

  房子外面的木墩上,一塊圓木放在那,楊承祖掄起手中長柄大斧,一聲吆喝聲中,大斧一個力劈華山下來,將木頭切成了數塊,木屑紛飛。知書、知畫兩個宮女跑過來,用手帕為楊承祖擦去頭上的汗水,又去收集那些木柴,向著房裡抱去。那間柴房內,木柴已經堆的很高,其他秸稈等東西,也堆了半個房子。

  朱秀嫦穿著一件村裡女人穿的對花棉襖,仿佛個村婦似的,在柴房裡檢點著,見楊承祖進來,忙走過去道:“承祖,你今天怕是又累壞了吧。這麼多木柴,怎麼也夠燒了。不論這場雪多大,我也不怕。”

  楊承祖笑笑“但願如此吧,問了問村裡的老人,說這樣的天氣,怕是要有大雪。到時候路都會被封住,我回頭還得抓緊時間弄弄房子,免得雪太大,把房子壓塌了。”

  朱秀嫦雖然始終沒說,自己的心病到底是什麼,可自從那天晚上抱著楊承祖睡了一晚,又服了那草藥之後,整個人的身體以驚人的速度痊癒了。如今的她,已經恢復了活力,只是在這天氣面前,不論她如何著急,也不敢冒著半路遭遇暴風雪的危險往安陸方向趕。

  見她陷入思考,楊承祖道:“你又在擔心羅婆子她們了,沒事的,她們準備的充足,口糧帶的多。這村裡一多半的糧食都被她們帶去了,就算被雪困住,也可以堅持到開春了。至於說狼也好,還是那些流匪也好,遇不到她們,是這幫玩意的造化,如果遇到了,怕是也就活到頭了。”

  “我知道,只是我有點擔心,如果雪太大的話,咱們還能不能回到安陸過年。我倒是無所謂,自從成親之後,一直都是一個人過,早就習慣了。再說如今我還在喪裡,本就不能熱鬧。可是帶你出來,只是為了取了那些寶藏就回去,如果耽誤了你和家人團圓,那就太對不住。”

  “夫人何必客氣,我們的運氣好,肯定能回安陸過年的。即使不能的話,有我陪著你過年,也不差啊,你坐著,我去抱點柴回來。”

  抱完了柴,又去給村裡的後生們練了一路六合刀,這刀法是來自前世所學,正宗京劇名角譚家的刀術,這個時代還沒出現。雖然不是什麼實戰刀法,但是舞臺效果極佳,舞動起來的刀如雪片,把後生們看的目瞪口呆,紛紛叫好。

  等他回到房中,朱秀嫦正將一個託盤放到桌上,碗裡是一碗煮的亂七八糟的麵湯,如果不仔細看,也分不清那到底是什麼東西。見他端詳的模樣,朱秀嫦臉一紅“我……我自己弄的,明明問了人的,結果,結果還是弄成了這樣。看來我真的是個沒用的人,什麼也做不好。”

  “不錯啊,很好吃啊。”楊承祖拿起筷子,只吹了吹熱氣,就胡亂的往口裡吞,連吃幾口之後問道:“知書知畫那兩個死丫頭哪去了,怎麼偷懶讓你幹活,這可不行,我得去說說她們。”

  “不關她們的事,只是我自己……我自己想做點什麼。”朱秀嫦面露羞澀之態,忐忑的看著楊承祖“怎麼樣,還能吃麼?”

  “當然能吃了,很好吃的。為什麼這麼想啊,你這雙手,是用來彈琴做畫,寫字下棋的。就算是拿來打算盤寫帳本,我都覺得是暴殄天物,你卻用來升火做飯,下次不許了啊。”

  “我……我只是想讓自己變的有用一點。”朱秀嫦難得的露出一點小女人的柔弱,用手摸了摸棉襖的下擺“我發現在這山村裡,我其實就是個無用之人,不管是權柄還是運籌,在這裡都沒什麼用處,我就好象是一個廢物。我不想讓自己變成一個可有可無的人,想要做點什麼,讓自己有點用,你覺得……我行麼?”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1 00:33

第四百五十八章 尋寶記(七)

  “誰說你會的東西沒用的,只是你身子剛剛好,不敢讓你太過操勞而已。否則的話,就這個運籌就有大用,村裡呢,眼下就只有這麼一點糧食,大雪一旦封了路,外面的糧食運不進來,裡面的人出不去,為了保證不斷頓,就得算計著過。我這現在算是趕鴨子上架,如果錢夫人肯出手,那就好辦多了,不知道有沒有這個福分了。”

  “謝謝。”朱秀嫦低下頭,嫣然一笑,滿室皆暖。

  自從那天以後,朱秀嫦在兩名宮女的陪伴下,開始了對整個村子物資的運籌調度工作。她一來有威望,二來有手段,三來精通運籌之道,在她的調度下,整個村子的物資利用率提高到了極限。

  村裡人對於她和楊承祖的關係或許是有些議論的,不過大家都算是王府的佃戶,也都知道錢夫人是王府郡主的好朋友,就也是自己的半個主人,並不敢與議論什麼。背地裡或許有一些蜚短流長,不過在這大局面前,沒人敢公開站出來指責。

  房子重新進行了加固,確保了不會被大雪壓垮,楊承祖又帶著人去佈置了部分陷阱,期待能盡可能多地,捕捉一些倒楣的小獸,為村裡人多弄一些飲食。只是不等他們的陷阱發揮什麼作用,一場安陸多年不見的大雪從天而降,將整個娘娘寨變成了一個銀色世界。

  房間裡,爐火熊熊,楊承祖穿越之後發明的煙囪已經在安陸廣泛流傳,這小山村內也一樣安了這些東西。如同他之前發明的鐵皮喇叭以及鍋灶分離一樣,並不指望這些小的發明能改變什麼,只不過是讓生活可以舒服一些而已。

  朱秀嫦興致勃勃的與他玩著名為五子棋的遊戲,玉手托著香腮,髮髻草草梳著,在頭上歪歪的立著。身上穿的依舊是村裡婦人常穿的棉襖,顯的身材比較臃腫,不像往日裡那麼高貴雍容,卻也難掩其顏色。兩個丫頭則在旁邊伺候著,雖然已經沒了零食可吃,不過這村裡還是有不少茶葉,弄點好茶還是沒問題的。

  一子落下,秀眉微蹙,忽然道:“這手棋下的不好,我要悔一步。”說著話就要去拿棋子,不想楊承祖已經伸出手來捉住了她的手“舉手不回大丈夫,怎麼還帶悔棋的?”

  朱秀嫦此時倒並不因為兩人的這種親近而有什麼抵觸或羞澀,而是耍賴般的嬌嗔著“我又不是什麼大丈夫,我是女人,想悔棋就悔棋。你把手鬆開,讓我把棋拿回去。”

  “少做夢了,原本這五子棋是我教你的,現在呢,想贏你一盤比登天還難。就說這兩天,我輸一次就得給你唱一段,我都唱了多少回了。難得你走錯一次,悔棋沒門,也該你給我唱一回了,就那個鳳陽花鼓,我看就挺好。知書知畫,你們說是不是啊。”

  兩人的這種玩鬧已經是很多次了,兩個丫頭從初時的吃驚,到現在已經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她們是做下人的,只要按著主人的吩咐行事就好,其他的不想多參與,只是掩著口偷笑。

  兩人鬧了一陣,朱秀嫦這才抽回手去,“你這些天天天練刀給他們看,又練拳,到底是圖個什麼啊?這些村民又不是你儀衛司裡的兵,你練不出來的,難不成是你看上了村裡的哪個大姑娘或是小媳婦,想借著練武,好勾她們的心?如果真是如此的話,你不必如此費力,這村裡的人都是我的佃戶,我只要一句話,就能收回他們的地,讓他們沒了生計。所以你看上誰只管說啊,本夫人替你安排。”

  “一群村姑,有什麼好看的,最好的就在我眼前,其他的,看不進去了。”楊承祖伸了個懶腰,指了指知書知畫道:“我主要,是為了兩個丫頭啊。她們,太出挑了。這村裡的婦人跟她們一比,就沒法看了。至於你麼,他們壓根就不敢親近你,都把你當成神仙,沒人把你當女人,倒不會起什麼壞心。可是她們就難說了,年紀輕,人又俊,難免勾的那些年輕小夥子心裡癢癢。這些日子,總有些小夥子想方設法的過來套近乎,還有人偷著送東西過來,是不是?”

  朱秀嫦把臉一沉,回頭去盯著兩個丫頭道:“楊儀正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們在外頭有了男人?”

  兩個丫頭嚇的面無人色,忙跪倒在地道:“夫人饒命,絕對沒有這種事,奴婢以性命擔保,絕對不敢壞了府裡的規矩。如果奴婢做了這樣的事,情願一死。”

  知書知畫這種丫頭,是沒有自己的權力的,如果私自找了男人,按著家規,完全可以處死。朱秀嫦哼了一聲“我倒是沒想到,這村裡的人居然敢打這個主意,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本夫人身邊的人,也是他們能惦記的?我府裡的丫頭,他們也配的起?”

  楊承祖道:“這在平日裡他們自然是不敢的,可是眼下不是大家住在一起麼,遠則慢,近則不遜。現在就是不遜的時候,他們覺得大家在一起,日子混久了,也覺得她們沒那麼高不可攀。不管怎麼說,也是丫鬟麼,想著能討來做個媳婦,也不是不可能。這其實還是好的,最怕的就是村裡那些二流子,或者叫土混混,沒事都會去踢寡婦門,或是跳牆頭的,對於她們兩個自然要動心了。難免不動一點壞心眼,想著討便宜。”

  “既然如此,那今晚上你就把她們兩個收用了吧。”朱秀嫦揮了揮手“你出來身邊也沒帶女眷,這段日子也苦的很,你們男人麼,身邊不能沒有暖腳的女人。這兩個丫頭也算我教出來的,還算乖巧聽話,從今天開始,她們就是你的人了。有了這個名分在,也省得別人再惦記了。”

  這種安排,是不需要徵求當事人本人意願的,或者說,這兩個宮女不過是朱秀嫦產業裡的一部分,會走的傢俱,想送誰自然就能送誰。楊承祖卻道:“我不是跟你說這個,我也不缺暖腳的女人。我現在練功夫也好,打拳也好,就是用這種方式在誇耀武力,斷絕他們的那些不靠譜的念想。不怕賊偷,只怕賊惦記,只要他們不起那些賊心,也就不怕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好大的雪啊,看來真是多年不見的大雪,回頭有的我們辛苦。羅婆她們現在就算拉了財寶出來,怕也是進不了寨子,我們得在這好好的待上一段時間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2-21 00:33

第四百五十九章 尋寶記(八)

  兩日之後,鵝毛大雪終於停了下來,積雪沒過了小腿,人一步踩進去,要費盡力氣把腿拔出來,再走下一步。這個位於黃仙洞的山村,與外界往來的通路已經全部被雪封住了,短時間內,怕是無法離開。

  看著那深厚的積雪,朱秀嫦也露出一臉無奈的表情,看來回安陸過年的這個想法,註定是要破產了。遠遠的,只看一個人步履蹣跚的向這個院子過來,知書知畫兩個宮女抽了佩劍在手警惕的觀察著,反倒是朱秀嫦一臉鎮定“把兵器收起來,你們這練家子的眼睛還不如我,那是承祖。”

  果然,離的近了些,那兩個宮人也認出來是楊承祖。他顯然起的比這三個女人要早,已經四下轉了一圈,一見三人急忙道:“趕快扶夫人回房休息,這雪那麼大,都要打不開門了,仔細凍壞了。現在這時候,采藥怕是都采不到了。”

  幾個人進了房,知書道:“這雪那麼大啊,以前真的不曾見過,剛才天濛濛亮的時候,奴婢還聽到了狼叫呢,好嚇人的。”

  “是啊,所以你們啊,可得多加點防備了。這村子附近就有狼,而且白天也敢活動了,村裡有好幾個人說聽到了狼叫。那個快槍你們會用不?如果不會用,我教你們。”一邊說,一邊楊承祖將自己背的那支火繩槍以及裝火藥鉛子的牛角連一大捆火繩都拿了出來。

  “比起狼來,人更需要防備,今天天一亮的時候,高老就跟我說了。村東頭那個張劉氏,上吊了。”

  “上吊了?”對這個女人,朱秀嫦還有些印象,那是個皮膚白淨的女人,在這種山村裡,就得算是一流的女子。她男人在外面跑單幫,不知道多久才回來一次。這女人很賢慧,人也很好,在村裡向來有一個良好的口碑。

  朱秀嫦與她有幾面之緣,對她的印象還不錯,知道她認識些字,還想著將來抬舉她,讓她為自己做點事的,就這麼一個女人,居然上吊了?

  “是啊,有男人趁著下大雪的時候,跳進了她的院子。她住的那地方比較偏,也許喊了,也許怕羞不敢叫,總之是沒人聽到。她受不了這個,所以就上了吊。從身上的傷痕看,她是拼了命掙扎的,不過力氣不夠,終歸是讓人得了手。”

  “混帳!”朱秀嫦作為女人,自然是聽不得這樣的事,更重要的事,這樣的事如果不能及時做出處置,這人做了開頭,焉知不會繼續下去。如果類似的事接二連三的發生,這個因為大雪而被迫封閉起來的山村將會人心惶惶,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所以啊,我把這銃給你們留下,加上知書知畫滿身武藝,有人敢來這邊作死的話,就只管下死手好了。查人的事,我已經讓高老去查了,他是這村裡的鄉老,訪查這種事,比我們要方便一些。一些蛛絲馬跡,很容易查出來,到時候我們負責處置就好了。”

  “我也要去看。”朱秀嫦道:“這事我要看著處置,整個村子的人,都是我興王府的佃戶,出了這樣的事,是給我們王府臉上抹黑。我必須看著犯事的人受到應有的懲罰,否則我心裡不痛快。再說這村子裡也沒什麼事做,正好可以解解悶。”

  按著這村裡的傳統,女人是不能參與事情決斷的,即使是出了這等事,女人也只能背地裡說些什麼,並不能站出來參與處置。在輿論環節中,往日風評甚好的張劉氏,反倒是承擔了更多的攻擊,大多數人在指責她不守婦道。肯定是因為自己行為不檢點,才給了男人錯誤的暗示,否則的話,怎麼會出這樣的事。

  從男人的角度看,也認為這種事其實並沒有那麼嚴重,那個罪人很容易就被找了出來。畢竟張劉氏拼命的反抗,也給他的臉上身上,製造了足夠多的傷患,這些傷口是瞞不了人的。只是當高老下令拿人時,這村裡的幾個老人,卻都選擇了求情。

  “高松是個好後生,不是那些遊手好閒的二流子,也是咱們村裡唯一的獵手。往日裡打了什麼獵物,也沒少給咱們分好處,就是張劉氏,難道就少吃了他的獵物?她男人和她,都是外村搬來的,給她一個地方住,還給她地種,已經是很大的恩典了,為了她的事,就要處置高松,我們覺得小題大做了。再說,高松的情形你是知道的,他也是年紀大了,沒討到老婆,才鬧出了這樣的禍事。狠狠地抽他幾十鞭子就好了,但是不能交給外人處置麼。”

  “是啊,那張劉氏也是嫁了人的,又不是個大姑娘。再說她男人長年不在家,想來自己也是熬不住,說不定早就和高松相好。結果這又不知道為什麼就上了吊,到底是誰先勾搭的誰,也難說的很。”

  “高松是咱們村唯一的獵手,眼下村外面那麼多的狼,除了他之外,誰還能保住村子?”

  “大雪封山,錢夫人存到村裡的糧食所剩不多,高松不帶著大家去打獵,我們怕是就要挨餓了。您得為大家想想啊,那張劉氏的男人回來,讓高松賠他幾張上好的狼皮、鹿皮,總歸能讓他再討個婆娘就是了。若是為這點事就要打要殺,可是小題大做了。其實村裡的後生和那些婆娘的破事,大家也不是不知道,不過是懶得過問罷了。要是這種事鬧到要出人命,可是不好。”

  “是啊,那錢夫人還要說三道四,就更不應該了。她雖然是咱的半個東家,可也是個婦道,要是府裡的管事或是其他男人出面,我們也不說什麼。她一個女流之輩,怎麼也管起男人的事了,其他的事就算了,這可是咱村自己的事,不能聽她的。”

  一個年輕人從外頭跑進來,慌張道:“大事不好了。高松哥被那姓楊的儀正拿了,捆到場院裡,說是要什麼明正典刑。看那意思,是要砍腦袋,您快去看看吧,好歹也是咱高家的人,不能就讓他們這麼殺了吧。怎麼也得去說說情,要殺,也輪不到他們來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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