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王侯 作者:黃梁生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2-15 11:49: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14 341369
王烏鴉 發表於 2019-1-5 00:22

第八百九十章 冤魂索命(三)

  對於這個時代西式的婚禮,楊承祖所知也很有限,他前世那個時代的婚禮流程,算是西方和東方嫁接,與這個時代的西式婚禮也不一樣。至於冷飛霜,她只是知道在西方每人只能擁有一個合法妻子,別的完全無知,乾脆就是在特雷蒂的擺佈下,像木偶似的完成一些流程。

  那個聾啞老人似乎是對他們的儀式很是好奇,還發出一陣陣啊啊的叫聲,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臉上的表情似乎是笑,但是由於滿是瘡疤,沒人願意多看一眼,也就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情緒。給他分配工作顯然是困難的事,最後只能遞給他一些花瓣,讓他記的往兩人身上丟就好。

  楊承祖不信鬼神,如果說信仰,不如說他信皇帝,冷飛霜自己是資深白蓮教徒,現在更是天妃教主。這兩人在天主教堂裡發誓,場面其實也古怪的很,楊承祖反正是無所謂的態度,冷飛霜卻看著那十字架不順眼,“修女,這十字架……我們能不能換個地方啊。我不歸你們那個天主管的,也不信它,對著它發的什麼誓。”

  “你們難道沒打算受洗麼?其實我可以為你們進行洗禮,進入天主教之後,我們就是教友,教會也願意為你們提供幫助。即便是在未來的談判中,也會取得很大的優勢。”特雷蒂顯然想把兩人遊說入教,積極的鼓動著,楊承祖搖著頭:

  “做你自己的本分,別想太多。主持婚禮,然後我們就回去,不要對大明官員傳教,這是原則,否則咱們沒的談了。”

  三人在這裡討論著流程,那名老人走到桌前,似乎想要邁步上去,去挪動上面的十字架。可是他步履蹣跚,身形明顯不靈便,即便是上桌子這個動作,對他來說也十分艱難。

  特雷蒂大叫著上前試圖阻止,冷飛霜又上前試圖阻止她。楊承祖初時對這種紛爭並沒在意,特雷蒂怎麼看,也不是那種虔誠的修女,最後肯定是她妥協。可是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搭把手時,異變陡生!

  兩個女人的身子同時僵住,在十字架下方桌之上,赫然多了一面靈牌,不論如何,這東西顯然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上面的字樣看不清楚,但是冷飛霜的臉色,卻在看到靈牌的刹那之間,變的煞白,全無血色,身子也劇烈顫抖。幾乎是用盡全力的大喊一聲“不!這不是真的。”

  那名聾啞老人的手中,這時已經多了一支短銃,燃燒的火繩,發出哧哧響聲。口內發出呵呵怪音,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在哭。

  “冷丫頭,沒想到吧,老夫吞炭塗面,再改變身形,你就認不出我了。這也難怪,當初在教裡,你我也沒見過幾面,大家躲我都來不及,誰又肯真的看我了?只要略略做出一些改變,就算是騙過你,也沒問題。”

  他的聲音如同鐵器錯動,讓人聽了之後周身寒毛倒卷,恐怕是真的吞了炭,燒壞了喉嚨,才會如此。

  江湖上大多是亡命之徒,為了目標不擇手段的主,錦衣衛裡比比皆是,可是為了行刺,能把自己的容貌盡毀,再生生吞炭。這只有在古籍中見過的手段,活生生發生在身邊時,楊承祖的心裡,也陣陣發毛。

  冷飛霜被槍制住,而且看她面色發白的樣子,似乎那靈牌對她的傷害,比那支短銃更大,短時間內是不能指望她自救,不管對手是何等可怕,也只能男人頂上去了。

  楊承祖向前兩步,來到冷飛霜身側,臉上帶著為官以來養成的官威氣魄,目光利如刀劍,直盯向那老者“老東西,我不管你是誰,現在把銃放下,我留你一條老命。否則的話,就不要想離開這個屯門。”

  老人的喉嚨裡,又發出了幾聲似哭似笑的聲音“好大的官威。不過,對我沒用。我跟你們官府作對了一輩子,幾時怕過官,又幾時怕過死了?我的綽號叫什麼,飛霜,你說給你的男人聽。”

  “他是我們聖教的刑堂長老,蘇苦禪,人稱冤魂索命。不是說他武功有多厲害,而是說他殺人就像冤魂纏腿,只要認准了目標,就不會放棄。他最出名的一次,是在對手家裡做了五年馬夫,成了那對頭家裡最為得用的奴僕,然後在他全無防範時,一劍穿心。”

  冷飛霜面無人色,身子顫抖,但還是咬著牙說出了這個老人的底細,她的武功修為實際遠比這位蘇長老為高,可是自從看到那靈牌後,曾經心裡的希望粉碎,甚至提不起反抗的念頭。她直勾勾的看著蘇苦禪“三哥,他……他真的去了?”

  “你自己動的手,難道還要問別人麼?他的屍是我收的,連你那把劍,也是我帶走的。你知道大智死前在幹什麼?他在破壞傷口,為的就是不讓人發現,他是死在你的劍下。你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他待你如同親生妹妹,一直為你遮風擋雨,甚至不惜挑了老朽的刑堂。我看在他的面子上,已經答應了不找你麻煩,來東南也只是想勸他回去,沒想到,卻只能帶他的骨灰回去!冷飛霜,你背叛聖教自立門戶,殺戮義兄,手足殘殺,你說我殺你殺的對不對?還有什麼話可說麼?”

  蘇苦禪執掌刑堂,最喜歡做的就是殺人之前宣讀罪行,讓被執行者死的心服口服,冷飛霜聽到李大智最終還是被自己殺死,在死前卻還在努力保護自己,只覺得眼前一黑,如果不是被楊承祖抱住,幾乎癱倒在地。

  於白蓮教眾而言,真正能算上她親人的實際不多,在自己同輩之中,只有李大智一人,能算是真正意義的兄長。面對其他人,她都可以輕鬆殺戮並無壓力,但是惟有想到李大智之死,她的心裡就總有一道坎是過不去的。

  “蘇長老,您說的很對,我殺死了我的義兄,你對我執行家法,是天經地義。”她又轉頭看向楊承祖,“對不起,看來,我不能給你做娘子了,其實我投奔你,是想做臥底,為白蓮教打探消息,還要竊取你如何編練新軍,以為聖教所用。所以,我只是個女反賊,被殺了,也是我們狗咬狗,你無須為我難過,你有那麼多女人,很快就會忘了我的,不是麼。”

  看著火繩飛速的燃燒,火繩槍已經慢慢移向了自己的太陽穴,她朝蘇苦禪道:“蘇老,我可以不可以求你一件事,只殺我一個。三哥的事,與他們沒有關係。”

  “老夫是刑堂長老,不是聖教殺手,除鷹爪的事,不歸我管。我老了,就算想多殺幾個,怕是也沒力氣了,死之前,帶走一個人,還是做得到的。大智,蘇爺爺這就帶叛徒下去。”

  手指扣動扳機,火繩槍發出一聲轟鳴,人影晃動,血光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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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發表於 2019-1-5 00:23

第八百九十一章 冤魂索命(四)

  老人的槍差不多是抵在冷飛霜頭部時開的火,按照正常情況,下一刻,冷飛霜美麗的臉就會變成難看的血霧。可就在他即將扣下扳機的刹那,楊承祖卻猛的用力,將冷飛霜向旁一拋,他自己,就暴露在了槍口之下。

  蘇苦禪雖然老邁,卻是成名多年的高手,除了善於行刺之外,自身的武藝也很厲害。能在白蓮教這種地方做到刑堂長老的,放到江湖上,差不多也是一派宗主的修為。楊承祖這種朝廷命官,他根本不放在眼裡。就算對方想出手,也不可能阻止自己射擊,加上楊承祖方才始終沒動,也就讓他更堅信,這是個只能說不能打的。

  直到他將冷飛霜丟出時,這邊的槍已經開火,隨著一聲巨響,煙霧升騰,楊承祖的身子已經向後摔去。也就在同時,蘇苦禪的側面惡風呼嘯,就在他剛剛側頭看去的一刹那,一件寬大的修女袍兜頭罩下,接著就是兩條結實有力的腿,向他胸腹間踢來。

  作為殺手,過的是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蘇苦禪自己更不是一個禁玉之人,在年輕時,美麗的腿見的多了。不管是中原還是異邦,江湖女俠清樓女子,甚至是小家碧玉的腿也見過摸過無數,但是他見過的腿加起來,也沒有這兩條腿這麼美,同樣沒有這兩條腿那麼致命。

  由於特雷蒂始終是以修女形象示人,表現的文文弱弱,仿佛是一個虔誠且有些迂腐的女人,至少在殺人這個領域,沒人考慮過她是個專家。直到這時,蘇苦禪才意識到,輕視這個女人是一個何等愚蠢的錯誤。

  那兩條長腿如同風車一般高速運動,這種踢法並不是中原的武藝,由女子使用也十分不雅。但是特雷蒂顯然不介意隱私的暴露,或者說,在此時她沒有性別上的顧忌,只是用兩條腿絞起死亡旋風,將蘇苦禪牢牢的鎖在其中。

  她身上穿著長長的修女袍,脫下時,才露出她腳上那雙靴尖包銀的長皮靴,閃亮的靴尖,不但是美麗的裝飾,也是一件殺人的武器。在高速的攻擊下,即便是蘇苦禪這樣的高手,也不敢嘗試被這樣的靴子命中一記的下場。

  閃避、招架、格擋,後退。在片刻之間,蘇苦禪竟是全落下風,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怕是沒人會相信,這麼一位成名幾十年的武林殺星,會在一個異國修女的手上步步後退。

  “啊!”一聲怒喝聲中,他的身形已經被逼的快退到了絕境,終於退無可退的與特萊蒂硬接一記,以手掌擋開她的膝撞,這一記硬接硬架,只震的他手臂酸麻,而特雷蒂下一記重腿,則已經踢向他的下陰。

  這個女人打架沒有性別的概念,既不在意自己重要部位的暴露或是可能被男人碰到,也不在意攻擊的是哪個部位,出手全是陰毒的致命招數。在這種搏命場合,即便是再有一支銃也沒時間發射,何況蘇苦禪一共就只有一支。

  他狼狽的架開一記,身子又被被退數步,心中竟是升起一個很有幾分絕望的念頭:拳怕少壯。

  自己真的老了,不管是反應還是力氣,都不能與年輕人相比。這個修女顯然受過搏鬥訓練,武藝雖然不是中原流派,但實際上,即便是中原的高手,也未必一定及她。本意是要殺死冷飛霜,可是現在,怕是做不到了。

  特雷蒂這時,已經自腿上抽出了那兩柄閃爍寒光的鋸齒匕首,如同女武神一般,咆哮著向他沖去。“你這個該死的魔鬼,居然在教堂裡實施謀殺,還搞砸了我主持的第一個婚禮,滾回地獄去吧!”

  兩柄匕首高速的運轉,在風中化做兩道銀蛇,交替飛舞,吐出致命的毒牙,嘶咬著蘇苦禪周身。她的動作矯健有力,充滿一種別樣之美,既是搏殺,又像是舞蹈,一種屬於女戰士的戰舞。在這種美麗且流暢的打擊下,蘇苦禪一度也只能招架,直到被匕首在身上砍出兩道傷口後,才終於拔出了他的劍。

  他的劍並不長,通體閃爍著藍光,證明其喂有巨毒,只要劃破一點油皮,都可能致命。作為一個老人,他的氣力和速度,都不能和特雷蒂相比,但是他也有他的優勢,那就是經驗和技術。

  他一生殺了許多人,擁有著豐富的交手經驗,劍法老辣,陰毒,變化詭異。一劍在手,優勢漸漸就又回到了他的手中,即使以特雷蒂的速度和靈敏,也只能保證自己不受傷,卻已經占不到上風。

  “修女,讓開,把他交給我!”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忽然響起,卻是冷飛霜已經把楊承祖放在地上,站起身形,冷漠的目光,如同萬年不化的寒冰,竟是讓蘇苦禪這位刑堂長老遍體生涼。

  他見過無數人的眼神,有興奮有絕望,有欣喜有悲傷,也包括心灰意冷,或是生無可戀。方才冷飛霜的目光裡滿是懺悔和自責,任是武功蓋世,也無還手之力,算是最好殺的那一類。可此時的她,眼神中,乃是一種大徹大悟之後的空靈,或者可以叫做頓悟。這種狀態,竟是她修為最強的那種狀態,此時交手,大為不智。

  幾乎在刹那間,蘇苦禪就已經有了判斷,自己一人,絕不是眼下這個冷飛霜的對手。借著特雷蒂後退的機會,他幾乎是不管不顧的沖向了那彩繪玻璃窗戶,以手護面,一頭將玻璃撞的粉碎,拼著被玻璃劃傷的危險,直撞了出去。

  他雖然年過八旬,但輕功依舊高明,每天從不間斷的武術訓練,讓他依舊有著過人的體魄,只要能逃到森林裡,就有機會。只要能再次找到破綻,就能誅滅叛徒。被稱為冤魂的人,自然是有著自己的求生手段,他躍出窗戶後,連看都沒看,就向一邊的森林奔去,可是他的身子一動,耳邊卻傳來女子的一聲長歎。

  “蘇苦禪,你果然是老了,太慢了!”

  冷飛霜身形曼妙,如同天女臨凡,竟已經出現在他身前,面上不喜不嗔,如同神靈俯看世人。手中未亮兵器,雙掌之中,自智拳印化外獅子印、內獅子印,大金剛輪印。密宗的印法,在她手中飛速切換,演化出無數變化。

  “她……她這怎麼像是聖教裡古老相傳的……”蘇苦禪在這最後的關頭,腦海裡想的卻是這動作和神態,怎麼仿佛是典籍中記載的佛母唐賽兒才有的修為?手中短劍幻化出滿天劍光把自己護住,希望能阻擋這無邊威能的掌勢。

  冷飛霜長歎聲中,素手輕輕揮出,滿天劍光幻滅,蘇苦禪的身子又直直的摔回了教堂之內,玻璃碎了一地,人一動不動,生息皆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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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發表於 2019-1-5 00:23

第八百九十二章 下凡(一)

  楊承祖的頭部並沒有中彈,他將冷飛霜扔出去,用自己的身體擋槍,鉛彈主要是打在了他的背部和肩膀。他身上的寶甲可以防範刀劍,但是防不住槍彈,好在裡面有犀皮甲,鉛彈並沒有打透,只是鑽到身體裡,並不足以致命。肩膀上受的傷,則要更重一些,不過搶救及時,也不至於真的有生命危險。

  當他蘇醒過來時,人已經回了城堡,么娘等人圍成一圈哭哭啼啼,遠處還能聽到許泰的叫駡“什麼混帳郎中,就這手段也敢叫神醫麼?我告訴你,我是有案子在身的,什麼都不怕,救不醒欽差,我殺你全家!”

  “夫君,夫君醒了。”已經哭成淚人的岑蓮見楊承祖睜眼,興奮的大叫起來,隨後就雙手合在胸前,禱告上蒼“感謝老天,終於讓承祖哥哥好了,小百靈的陽壽,你想收回去多少都可以,只要承祖哥哥快點好起來就好。”

  青青則撲在他身上“你想要飛霜,直接說就好了,為什麼非要搞的這麼大場面,難道你死了,我們幾個就能活了?你想要討她過來就做啊,她不肯我幫你按著她的手也可以,為什麼非要搞成這樣,我們哪個心裡能好受?”

  汪鋐、沈希儀等官員很快也從外面進來探望,關切的詢問,楊承祖身體狀況如何。其實在這種時候,楊承祖自己帶著美人去搞什麼西式婚禮,很有些不負責任,他身份特殊,這種時候沒人會追究他的不對。只考慮著如果他真的死了,那所有人都別想有好結果,不管是誰,都是真心的盼望著他快點好起來。

  簡單的詢問幾句之後,確定楊承祖暫時脫離危險,這些人都算出了口大氣。隨即也識趣的告辭。同時,也告訴楊承祖,對於俘虜的甄別將重新進行,尤其是大明人這一部分,必須重新過一次篩子,有殺錯無放過,稍有嫌疑的就要按罪犯論處,汪鋐自己也要上本請罪。

  楊承祖笑了笑,有氣無力道:“誠齋公,這事本來就是我自己搞出來的,怎麼能怪你呢?要怪,也是怪我自己行事荒唐,請罪也是我請罪,跟你們沒關係。”

  “欽差大人大量,老朽感激不盡,不過我們沒能盡到保護之責,這個責任也是要承擔的。您只管放心,老朽已經把最好的郎中和最好的藥材調來使用,您還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您的如夫人中不乏妙手,老朽就不耽誤您養病了,有什麼要求,只管吩咐就好。”

  彼時西洋醫術比起大明醫術只弱不強,放血祈禱之類,還遠不如施針上藥靠譜,特雷蒂這個修女,在搶救環節上就不如趙么娘這樣精通療傷的俠女管用。即使在這,也幫不上什麼忙,不知道被趕到哪去了。

  四下看看,冷飛霜也不見人,楊承祖心內一驚:莫不是她已經離開了?參考她的為人,確實有這種可能,心急之下,就想要掙扎著起來找人,么娘卻一把按住他:

  “我的天爺,你現在這個樣子,能不能別亂動了,我知道你要找誰,奉劍,去把那位仙子請來,那是夫君的救命丹,有她在人就有救。你啊,居然為了那個女人去擋洋槍,她有什麼好的,難道我們就都不如她?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們該怎麼辦?你喜歡她,就把她娶到家裡好了,求你了,別再拼命了,我們真的是怕,怕你有個三長兩短。劫道的,你一個人打不過那個仙女,我幫你啊,我們兩個按住她,遂了夫君的心意,也好過他去玩命。”

  么娘越說眼睛越紅,跟著青青一起哭起來,另一邊鐵珊瑚則委屈道:“你要有個好歹,我和苗娘怎麼辦?相公壞。我這次回去,要告訴阿姑,讓阿姑打你。”隨後又抓著他的手大哭,房間裡仿佛是個靈堂一樣。就在這時,房門開啟,冷飛霜手裡捧著藥碗從外面進來。

  她身上還是那身如雪仙裳,但是不知怎的,總覺得她整個人變的與之前又有些不一樣,似乎離的近了,又似乎離的遠了。她朝幾個女眷一笑“承祖剛醒,還是要多休息,你們就是要罵他,也要等他好了以後再罵。我先喂他把藥吃了,你們說好不好?”

  趙么娘恨恨的站起來,什麼也沒說,拉著其他女人離開,青青小聲說了一句“交給你了”,出門時還好心的帶上了房門。冷飛霜來到楊承祖身邊,將藥放到嘴裡,低下頭去,口口相渡,將藥汁過入他的口中。

  這種香驗的喂藥方法,家中女眷也是常做的,甚至比這更離譜的,也在閨房秘戲時搞過,可是冷飛霜向來為人間仙子,除了昨天晚上任楊承祖輕薄,差點渡了關山外,其他時候是絕對不可能如此親熱的。這樣一鬧,反倒是讓他頗有些詫異不知道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

  冷飛霜看他發愣的樣子,噗嗤一笑“想什麼呢?你難道忘了,我們已經去過教堂了,雖然沒走完儀式,可也算是舉辦了婚禮,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我警告你,我比過去變的更厲害了,你要是想賴掉婚禮的事,當心我打你。”

  她甜甜一笑,楊承祖不由看的癡了,半晌之後才道:“你……你真的答應了?可不可以打我一下,讓我確定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還有,剛才這就算是親過了,我還是第一次親你,就是喂藥?”

  他話音未落,冷飛霜已經再次低下頭來,唇齒相依,雙舌交纏,這次她的嘴裡,並沒有含藥湯。這一穩不知持續了多長時間,直到楊承祖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時,才依依不捨的分開,在二人的口間,一道長長的銀河聯通著兩人的唇。

  “我當然答應了,我已經親手殺了一個,一直以來為我遮放擋雨的男人,難道還要錯過一個,願意為我擋槍彈的男人?我可沒有這麼傻,現在就算是你的大老婆帶著娘子軍打上門來,我也只會一路打回去,絕對不會放你離開。不就是鬥心機,搶男人麼,就像別人不會似的。你家那些女人啊,我早晚讓她們知道,跟我鬥心眼,只會死的很難看,我要做你的夫人,為你生兒育女,每天變著法子想著邀寵,固寵,跟她們搶男人,讓你只記得我,冷落所有人。你想不想像昨天那樣欺負我?或者做更多的壞事?如果想,就快點把藥喝了,等你身子好起來,我就任你擺佈,保證把你伺候的像神仙一樣。”

  楊承祖心內大喜,三兩口就把藥湯全喝了下去,緊抓著冷飛霜的手“飛霜,我真怕,一醒來之後,你卻……”

  “怕我走了是吧,我才不會呢,從今天起,白蓮聖女冷飛霜已經死了,活著的,只有你這個大壞蛋家裡的霜夫人。我是白蓮教的臥底,被你這個錦衣指揮發現了,只能任你處置,你這個大壞蛋會怎麼對待我呢?”她邊說邊主動的躺在了楊承祖身邊,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頭枕在他的肩上,緊緊靠在一起,小聲的說著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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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發表於 2019-1-5 00:23

第八百九十三章 下凡(二)

  “就是這樣了,三哥很照顧我,一直為我遮風擋雨,結果在寧波,我親手殺了他。一直以來,我以為他還活著,畢竟他武功那麼高,也許受了傷,但是總走的了。雖然沒有他的消息,但是我總用這種想法騙自己,讓自己相信,三哥沒被殺掉。直到看見靈牌,我才徹底沒了希望,那時候我是真的想死的。我連對我恩重如山的三哥都殺了,還有什麼臉繼續活下去。當時就想著,一死了之,人死了,就可以對的起三哥,對的起聖教,直到你為我擋那一槍。”

  她的眼睛裡,多了一分晶瑩“看到你躺在地上,身上冒血的時候,我忽然發現,原來在這個世界上,我還有一個不能割捨的人,就是你啊。如果我真的這麼被一槍打死,那麼欠你的恩情,就永遠沒法還了。修女雖然也很能打,但是距離蘇長老還差了一截,再打下去,她是不行的。若是我也死了,那誰來保護你呢。一想到那些,我就想要活下去,接著,我就突破了。”

  她之前在興王府已經突破了天女功的瓶頸,但練功這種事,總是要循序漸進,以她現有的境界,就已經得說是天才,要想再進步,怎麼也是四十歲以後的事。到了她這種修為,境界的提升,遠比身體上的訓練更為重要,原本受制于心靈的她,在頓悟之後,卻是讓她的境界瞬間得以突破。

  這種異常的突破,讓她的修為已經達到一個隻存在於典籍中,實際並沒人真正見過的境界。白蓮教上一個練到這地步的,還是教中傳說級別的人物,明初的女傑唐賽兒,現在她的修為,幾乎能比擬那位佛母。蘇苦禪飲恨,也就在情理之中。

  “他的頭已經砍了下來,這個殺手,以後再也不能出來殺人了。他綽號冤魂索命,很多武功比他高的人,也都心裡怕他。畢竟有這麼一個人纏著你,你連睡覺都睡不安生。”冷飛霜轉過身,在楊承祖臉上印上一吻:

  “現在,他已經被你的好夫人解決了,你高興不高興?我知道,其實我很壞,不但騙你,還利用你對我的感情,在你身邊臥底,如果你生我的氣,我也認了。我殺了我的恩兄,證明我心狠手辣,翻臉無情,你還敢不敢要我,怕不怕我將來,也有樣學樣,捅你一劍?”

  她又笑了笑“如果你對我不放心呢,可以廢我武功的,我欠你一條命,就算是你要廢掉我的武功,我也不會反抗。其實沒有武功也沒什麼,你家裡也有好多女人不會功夫的,我就在家裡洗手做羹湯,天天等著你回來,然後伺候你。我告訴你,就算我沒有武功了,一樣可以把你那些小妾治的服服帖帖的,怎麼樣,到底是想要我做女俠,還是要做小女人,你來拿主意。”

  楊承祖笑了笑,用沒受傷的手,在她臉上摸了摸“你不用這樣的,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又怕我不開心,所以故意做這種樣子來討好我,真的用不著。蘇苦禪於我而言,是亂臣賊子,於你而言,是一個長輩,也許關係不大好,但總是個熟人,手刃了他,心裡肯定難過。我讓你做船主,管艦隊,就是避免這種事,沒想到還是沒避開。”

  他的手上,已經摸到了一片冰涼,冷飛霜雖然控制肌肉,保持著笑容,但是眼淚還是在臉上肆意流淌。殺掉蘇苦禪並不是簡單的殺一個人這麼簡單,而是從這一刻起,她可能就要告別自己的臥底身份,真正意義上歸順朝廷。

  從此與過去的恩人、友人反目成仇刀劍相向,對於冷飛霜這種孤兒來說,那些人差不多相當於她在這個世界上的全部親人。為了一個男人,放棄自己曾經生活的世界,背棄自己所有的親人。江湖中人,最重的就是名聲,忠義這些東西,即便背叛的是江湖人口中的魔教,背師殺兄,這種事傳出去,也會千夫所指。

  真正邁出這一步,所要付出的代價,即便是絕世高手,也同樣承擔不起。她拼命的裝出笑臉,甚至急於委身,也不過是想儘量的給自己多找一些說服自己的理由。她想要放棄武功的念頭也不是假的,或許失去了武功,就可以退出這個江湖,從此安心做個普通人,名聲之類的東西,也就跟自己無關了。

  楊承祖擦著她臉上的淚水,輕聲勸道:

  “你當我不知道你是詐降麼?我這麼聰明,你這種小伎倆,怎麼騙的過我。可那又怎麼樣,我不在意的。你從小就在白蓮教長大,學的東西,就是朝廷如何壞,讓你一下子跟朝廷一條心,自然是做不到。但是我相信,只要讓你跟在我身邊,看我說什麼做什麼,看看朝廷和白蓮教的區別,早晚能讓你迷途知返。你是個聰明人,不是那些一根筋,有感化的價值在,不會在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事實證明,我成功了。不管你殺過誰,也不管你害過誰,只知道你是我的夫人,我就放心把天妃教和楊記的船隊交給你管理。你什麼時候累了,就可以回到家裡,安靜的做個如夫人,給我生一大堆孩子。你不需要懲罰自己,更不需要廢掉武功,你想做什麼樣的人,都是你的自由,我絕對不會強迫你半點。”

  冷飛霜將頭撲在他懷裡,拳頭在他身上輕輕的捶打“魔頭,你就是個大魔頭,不但要人,還想要心,你們官府的人,都是這麼貪心。我明明人都答應給你了,你為什麼還要我把心也給你,你難道就不能利用我一下,就像你對岑蓮那樣,讓我覺得你是個壞人,這樣心裡還能好受一些。”

  她邊打邊哭,楊承祖則緊緊的抱著她不動,任她埋首於自己胸前,嗚咽痛哭。過了一頓飯左右的時間,她的哭聲漸息,從楊承祖懷裡鑽出來,眼睛已經紅腫的像桃子。

  楊承祖笑著打趣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如果被你的信徒看到,肯定會大失所望。天妃娘娘是神非人,你是她的化身來著,怎麼能哭呢?”

  “我不要做神,我要做女人,做你的女人。”冷飛霜目光中滿是柔情,“做天妃不能哭不能笑,不能喜不能怒,過的太辛苦了,還是做你的妻子,更舒服一些,我有點想偷懶了。你說,從今天開始,我就做一個隻吃不做,什麼腦子都不動,一門心思和其他女人爭寵的小妾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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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發表於 2019-1-5 00:24

第八百九十四章 處決

  楊承祖笑著攬著她,任她在懷中撒嬌,冷飛霜如果真的想要退隱江湖,他也並無意見,雖然在這個聖女身上,他花費了血本,但是並不認為非得以此作為籌碼,要求對方為自己做些什麼。畢竟她與岑蓮不同,自己與她是真的有情,而非單純利用,不需要真的要她去做些什麼,也不是希望對方為自己所用才進行投資。

  冷飛霜又問道:“你不打算問問我白蓮教的事?我是教中聖女,教主的身份,總壇的位置,乃至教中在官場有哪些棋子,在民間有哪些助力,這些,難道你不關心?”

  “這些事啊,我慢慢查,總是可以查到的,你是我的夫人,不是我手下的探子。這些消息,是探子該知道的,夫人沒有必要瞭解這些。我知道,你答應嫁給我已經下了很大決心,乃至在江湖上有背上駡名的可能,但是我不會勉強你做這些事。出來混,講義氣麼,何況那教主對你有大恩,你不好出賣他,我懂得。你相公我啊本事大的很,想要查一個白蓮教,不過是小菜一碟,早晚都能查到。”

  “還有那個叫李大智的,雖然是反賊,不過既然是你的兄長,那就是我的親戚了。找不到他的骨灰,總算有個靈位在,我們找地方給他立個衣冠塚,也算是成全你們的兄妹之情。咱們兩個人可以立一條規矩,只談夫妻的事,不談公事,誰壞了規矩,就家法伺候。”

  冷飛霜當然知道,事情沒他說的這麼簡單,捉住白蓮教主,偵破白蓮總壇的功勞,怕是比起江南大捷或是對佛郎機的戰鬥更為重要。這個男人,只是在保護自己,不希望自己將來良心不安。

  她微笑著“你啊,這次真的是虧了老本,不管是聖女也好,還是天妃也罷,都是假的,我就是這麼個人,有血有肉,凡夫俗子,而且今年已經二十四歲了,比你還要大一些,老女人了。我們白蓮教做聖女,沒有一個可以做到三十歲的,因為不管再怎麼厲害,到了三十歲,都是老女人,做這個位置不合適,就要換人。下來的聖女,就要找人嫁了,如果不是教裡的安排,沒幾個人願意娶。因為太老。大家都想娶十四五歲的妙齡女,我這種老女人,就是虧本貨,也只有你肯當個寶。我啊,一沒有私房,二沒有丫鬟,三還是個妒婦,別指望我會給你找十個八個年輕可人的通房,反倒是要把你管的死死的,到時候說不定你提起我就頭疼,該想著還不如廢了我的武功,讓我當個普通女人呢。”

  “還有啊,什麼天妃娘娘,天仙下凡,成了親以後,也總歸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天仙給孩子換尿布見過沒有?我是見過老輩聖女被自己生的孩子搞的是手忙腳亂,孩子尿了自己一身,一樣很狼狽。等到操持家務,煮飯燒菜,沒幾年就成了黃臉婆。而且我做飯手藝很差,很難吃的,針線什麼的也不靈光,總之除了當花瓶,也沒太大用處。”

  楊承祖湊過頭去,穩住了她的唇,兩人一陣纏綿之後,他才柔聲道:“你啊,不管是二十四還是三十四,我都要定了,你是我看中的女人,就別想逃的掉,你也說過了,官府的人,就是這麼霸道。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都休想擺脫我的五指山,認命吧,乖乖做我的姨太太,否則,我就發起全部錦衣衛,也要找到你,把你抓回來,這輩子,我賴上你了。”

  “不,是我賴上你了,你就算想甩,也甩不掉我這個魔教妖女。等你身子好了,我就全都給你,遂你的心願。”

  那處槍傷實際的創傷並不算多嚴重,真正要命的是蘇苦禪是用毒高手,在兵器上不但染毒,連鉛彈上都喂了毒。在楊承祖看來,這種行為跟他用五年時間才殺一個人一樣效率低下,不過不管怎麼說,這種毒藥子彈打在身上的滋味確實不舒服。

  幸虧在他中彈之後,冷飛霜立刻拿出了自己的救命靈丹給他服下去,那藥是白蓮教裡保命的聖藥,專門為了對付用毒好手研究,對於蘇苦禪的毒很有針對性。

  加上他修行陶仲文的防中術,雖然不可能修成什麼神仙道體,但是身體素質遠勝常人,不但在床上久戰不疲,就連抗毒性也高於普通人遠甚。加上好藥名醫,七天之後,總算恢復了正常。

  這幾天時間內,整個屯門的戰役已經宣告圓滿勝利,除了一部分俘虜等待處理外,其他問題都圓滿解決。葡萄牙人在屯門積蓄了一筆龐大的資金,準備在下一階段大展拳腳,擴充實力的。這筆錢現在成了大明的戰利品,用來發放士兵犒賞,給付軍費之外,還有極大的一筆盈餘。

  屯門的市場已經恢復營業,光是收商業稅以及出售髒物,就讓官府大賺特賺,汪鋐也開始認識到,這裡確實是一塊寶地。

  其價值並不在於一個單純的島,而在於這個市場的存在,帶來的長期效益。他能夠重視西洋器械的威力,甚至親自到工坊裡去監督武器製造,自然不是一個迂腐之人,看到實利,也就真的打算維護這個交易環境,並且收取賦稅。

  在這過程中,楊記的作用舉足輕重,已經逐漸成了各方商人都必須重視的一方要角。通過這次屯門海戰,楊記在廣東就算紮根站腳,下一步就是擴張地盤,發展實力了。

  眼下,楊記還沒到要商人們針對的地步,生意做的還是很順,加上寧波、杭州、南京等地的商人,已經陸續派了代表過來,找楊記商談著買髒的事,即便廣東的大族想擋,這回也擋不住。於官府而言,這件事算是已經進入軌道,下面要考慮的,就是俘虜的處置。

  城堡的廣場上,有人立起了絞刑架,楊承祖雖然身子已經大好,但幾個女眷還是擔心他出事,在他左右攙扶護衛著。他現在可以理事,就要主導對俘虜的處置,一般的海盜之類倒是沒什麼好說。但是就是神甫佩雷斯,以及一些漢人中的海盜頭領,則只能由他下令,才能處決。

  一個年輕的劊子手赤著上身,手中提著鬼頭大刀,看著那些戰俘,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所有的俘虜這幾天在監獄中都飽受折磨,披頭散髮,模樣狼狽的很。楊承祖由幾個夫人攙扶著,來到勾魂牌前,以一種俯視的姿態,看著這些蓬頭垢面的犯人。

  “李七?你就是李光頭是吧?聽說你是福建的罪犯,從監獄裡跑出來,又去當海盜,真是個天生做就的殺坯。我不管你們有多窮,或是有多難,都不是你們為非作歹打家劫舍的理由。這個劊子手叫海旺,他是蕭山人,一個村的人啊,被你們殺個乾淨,跟你們仇深似海。今天,他伺候你們上路,我保證,你們每個人,都不會走的太痛快,二十年後,也不會成一條好漢,最多再當個狗熊。海旺,這些人交給你了,自己的仇,自己報吧!”

  那名叫海旺的年輕人,並沒有像其他劊子手那樣喝酒,而是跪在地上,朝著家鄉方向連著磕了幾個頭,大喊著“爹,娘,媳婦,我給你們報仇了!”

  他揮刀的動作雖然乾淨俐落,但是刀落的位置並不怎麼對,頭沒砍掉,人沒有立刻死,把個李七疼的在地上來回打滾,海旺卻已經舉著刀,走向了第二個盜魁。那盜魁也是積年巨匪,有名的悍勇,這時卻是驚叫道:“給我個痛快,我沒去過蕭山,求你給我個痛快。”

  刀光落下,慘叫響起,十六名盜魁級別的人物,沒有一個是被砍死,全都是疼死的。直到最後一個盜魁痛呼著死去之後,幾名士兵,才把魂飛天外的佩雷斯拖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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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發表於 2019-1-5 00:24

第八百九十五章 只羨鴛鴦不羨仙(一)

  城堡裡的葡萄牙戰俘,絕大多數都得到了特赦,只有佩雷斯和他幾名心腹鐵杆,一直關在牢房裡,處刑時,他也在後面看著,這時已經歇斯底里的大喊起來:

  “我是得到教廷認證的神職人員,你們無權處置我,除了教會,沒有任何人有權對我進行審判。你們這樣做,是踐踏教會的威信,是踐踏主的尊嚴,主會降下懲罰給你們的。你們這是謀殺,是野蠻的謀殺。埃米葉娜,你幫助異教徒謀殺神甫,教會會給你懲罰的,你的靈魂將墜入地獄……”

  特雷蒂修女似乎對他的漫駡無動於衷,戴著面紗在他面前做起了祈禱,楊承祖則來到佩雷斯面前,一臉的冷漠。“得了,你個賣私酒的,還冒充神甫上癮了?我手裡有你充分的罪證,證明你在佛郎機就是罪犯,逃到大明之後,繼續殺人放火,勾結海盜,可殺而不可留。還有,你還殺死了你們的海軍軍官巴托洛克,大概是叫這個名字吧,對你們的名字分不清,總之,不管是在你的國家還是在大明,你犯的都是死罪。本官奉天子聖旨視察東南,有臨機處斷之權,就在此宣佈,將你明正典刑。看在教會面子上,我賞你個全屍,謝謝我吧。”

  “不……我沒殺巴托洛克,殺他的是……”他似乎想要說出名字,可是沒等話說出來,一邊的瑞恩斯坦已經一記重拳敲在了他的胃上,將他打的整個人身體蜷縮成一個蝦米,所有的話都打了回去。

  楊承祖點點頭,指了指那絞刑架“大家動作快點,伺候這外國假和尚升天。本官還有點事,就不奉陪了,你們其他的事,去找汪臬台來辦。”

  見他離開人群向外面走,鐵珊瑚就要跟過去,結果被郝青青一把拉住“相公為她已經中了一次槍,你現在再去搗亂,就不怕他再中一次彈?”

  鐵珊瑚沒了脾氣,在那裡低著頭“不公平啊,我們進門時,都是一樣的,被夫君寵愛一番,就一切都好了,什麼儀式都沒有。青青姐好歹在青龍山上還辦過酒,我當時什麼都沒有,就是住過來,被相公欺負了就完了。憑什麼這個女人就有婚禮,還有兩次呢,夫君壞,夫君欺負人。”

  么娘哼了一聲“同人不同命,妹子,認了吧。現在那狐狸精得意,誰要是找她的麻煩,等於自討苦吃,聽我的,別自己找沒趣了。不過你別急,咱都是跟夫君共過患難的,等過了這一陣,一定鬥倒她!”

  “對,一定鬥倒她!”

  在強大的外力面前,內宅裡,再次形成了短暫的聯盟。

  通往教堂的路上,楊承祖遇刺的那聖母踏龍頭的浮雕之前,一群腳上戴著鐐銬的本地土著苦力在明朝監工的催促下,正揮舞著大錘,將聖母踏龍頭的浮雕砸個稀爛。一身白衣,飄飄若仙的冷飛霜,則在一邊,指點那座浮雕,向一些天妃教的教徒講解著大道真言,讓他們認識到,西洋夷教終究是附魔外道,不會長久,只有天妃教,才是人間正道。

  許氏船行,以及海盜俘虜以及苦力勞工裡,都有不少天妃教徒,而那些擔任苦力的既有本地土著,也有許多以葡萄牙海軍士兵的身份參戰的滿剌加人。他們雖然頂著葡萄牙人名義,但是不享受葡萄牙人待遇,沒人在意他們的死活。正好用來做苦力,即使累死,也沒有人會去主張他們的權益。見到自己的教主已經可以號令夷人,這些教徒就越發認定,自己的教門確實是得到朝廷支持,大有可為。

  見楊承祖過來,冷飛霜面色一紅,分開人群來到楊承祖身邊,大方的捉住了他的手。“眾位教友,這位楊欽差,就是我的夫君。天妃娘娘是神,我不過是她老人家在人間的使者,奉神命,與這位將軍成婚,亦是上蒼安排。你們知道他是誰麼?他就是平滅了倭寇,又掃蕩了佛夷的楊承祖將軍,楊記的東家,是上天的武曲星……”

  她畢竟是白蓮聖女,神棍騙人的本事算是看家技能,隨便找一些理由,就把她和楊承祖的結合說成是天意,那些教徒看楊承祖的眼光裡,也就充滿了敬畏。

  吸取了上次的教訓,這次他們的婚禮,不但有楊承祖的心腹護衛,甚至還有兩隊投降的佛郎機火槍手作為保鏢。不過最讓人感到意外的,就是這些教民,聽了這說法以後,居然自發的動員起來,為兩人送出了祝福。

  對這種荒唐行為,汪鋐、沈希儀等人也是知道,如果說支持,肯定是談不到,但是如果說反對,也一樣談不到。終究不是他們的事,最多是背地裡整理點材料交到禦史那裡,其他的事,也不會干涉。

  楊承祖那些衛士,則是對自己的首領有著盲目的崇拜,這麼大一個島加一個堅不可摧的堡壘都拿下來了,那是神仙中人才有的手段,這樣的人做什麼都是對的。別說帶個小妾搞西式婚禮,就算是開無遮大會,這幫人也會找出理由支持。

  是以,這場婚禮,倒是不擔心有什麼人再敢出來破壞或阻止,用品上,反倒全是最好的東西,比起富豪之家的真正婚禮也不遜色。

  在佩雷斯上了絞架以後,特雷蒂也在一隊士兵護衛下來到教堂,為兩人主持了儀式,這次流程十分順利,總算沒再出什麼波瀾。當儀式走完,特雷蒂將聖經一摔“聽著,這不公平,我為你們主持了兩次婚禮,兩次!而我自己,卻什麼都沒得到,我也要一個婚禮,你必須給我一個。”

  楊承祖面無表情的看看她“修女,注意自己的言行,這裡不少人懂中文,咱們到那邊去說。”

  三人來到教堂角落裡,擔任保鏢的士兵,已經開始暢飲葡萄酒,沒人注意這邊,楊承祖才小聲道:

  “修女,我已經替你把殺巴托洛克的鍋丟給死鬼神甫了,又把活活絞死。現在你的上峰不用你,也沒別人用,難道對你還不算好,做人不要貪得無厭麼。”

  特雷蒂也用同樣小的聲音回答道:“伯爵幾天之後就會在壕境跟你談判,那時候一切跟我無關,我要屬於我的好處,我的!我是伯爵送給你的禮物,你難道要拒絕伯爵的好意麼?答應我,給我一個婚禮,否則我今天晚上就搗亂。”

  “敢!今天晚上誰敢搗亂,我殺他全家!”

  冷飛霜卻將頭在楊承祖身上一靠“不,我們現在就走,本姑娘決定,不等到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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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發表於 2019-1-5 00:25

第八百九十六章 只羨鴛鴦不羨仙(二)

  美麗的城堡,自從築成之日後,始終在這裡,守護著這一方的平安與祥和,直到今天,遭遇了生命中第一次進攻。

  守軍雖然擁有勇氣與頑強,但初次臨陣,必然缺少經驗,進攻方卻是實戰經驗豐富,曾經攻陷過多個類似堡壘的大師。對於如何對付這樣的菜鳥,顯然有著豐富的經驗。先是派出小部隊騷擾,撩撥守軍的熱情,當守軍的熱情終於被成功挑發,不能自控時,才給出致命的一擊。

  大型火炮轟鳴,攻城槌無情的撞擊,輕鬆的撕裂城堡的防範,接下來,就是億萬大軍席捲而入,屍堆成山,鮮血崩流。

  不管武藝多麼高強的女人,在被男人脫光了之後,也不會有太多的辦法,楊承祖在激烈的恩愛之後,再次對這一點深有體會。論武藝,冷飛霜已經遠在他之上,也是二十四歲的成熟女性,身體素質比男人都要好。

  可是當他們完成人生中第一次夫妻禮時,她一樣要雪雪呼痛,婉轉嬌提。當然,這種表現倒是讓楊承祖更為得意,很是享受了一番征服聖女的快感。

  雪白的方巾上,綻放出一朵鮮豔梅花,即使是冷飛霜這樣的女子,同樣對這方白巾異常重視。畢竟行走江湖,有著太多的風險,像她這樣的美人,風險就更多一些,只有這個,才能證明她將自己苦守的一切,完整的交給了這個男人,從這一刻起,二人就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楊承祖終於擁有了這絕色佳麗,自然不肯只品嘗一次,他一邊托起冷飛霜的腿,一邊忍不住端詳著這無可挑剔的人間傑作。冷飛霜面色微微一紅“還沒看夠啊。整個人都給了你了,也不過就是那麼一回事,你那麼多女人了,有什麼新鮮的。你要是還沒夠,要不要我去把那洋婆子叫來?”

  “看不夠,就算讓我看一輩子,也是看不夠的,那個修女只不過是一件禮物,早點拆封,晚點拆封沒關係的,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可以不碰她。”

  冷飛霜卻已經恢復了元氣,高強的武功修為,讓她身體的柔韌度遠超常人,只在床上擺了幾個高難度姿勢就讓楊承祖血脈奔張。她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這是獎勵你的,知道我為什麼不等到晚上麼,就是為了多要幾次。我直到剛剛和你在一起之後,才知道自己浪費了多少時間,所以我現在要把失去的那些時間追回來,以前在你家偷看這種事看的多了,當然知道你的本事。我剛才是試你,你敢說叫洋婆子來,這幾天就別打算碰我。”

  她雖然是新丁,但顯然不是菜鳥,那些很有點像瑜珈術的動作做完之後,竟是主動的低下頭去,用唇舌侍奉。這種刺激簡直如同宣戰,楊承祖當即發起反擊,這一次冷飛霜的表現卻比方才強悍的多,甚至開始用上了很多戰法技藝,半點也不生澀。

  “我說過了,聖女與天女,只是在最後甄選時有區別,之前受的訓練是一樣的。那個駱飛紅,你們一定什麼都做過了對不對,我就知道是這樣。我告訴你,她會的東西,其實我也會,如果不是輸在最後一關,現在出來做聖女的是她,我可能就是那個天女了。所以不要小看我的本事。”第二場戰鬥間歇,冷飛霜靠在楊承祖懷裡,得意的賣弄起自己的本領。

  “聖女三十歲要嫁人,三十歲啊,有些人女兒都出嫁了,自己都有希望做外婆了,我們卻剛剛開始考慮嫁人。一把年紀的老女人了,不管再怎麼漂亮,也爭不過那些小姑娘,如果不學一點防中術,不懂得怎麼伺候男人,嫁過去也不會好過的。所以這種防身技,每一代聖女都有練習。那洋婆還說她比我會伺候男人?論經驗呢,她和我是一樣的,論本事呢,我看她那西洋技法,未必就比我強了。我們可是和大同婆姨都學過的。”

  楊承祖聽的火起,忍不住再次上陣,不過這次冷飛霜有了經驗,竟是漸漸找回主動,兩人各自拿出周身的解數,直到再次殺的盡興時,竟是都覺得周身舒泰,達到了前所惟有的歡暢。

  冷飛霜依偎在他懷裡,任他在自己身上撫弄,輕聲道:“我跟你說,那洋婆子我倒是建議你真的拿下她,這次不是試你,而是確實有用。那幫夷人的內情,她是知道一些的,即便是身份低一點,總歸也是圈子裡的人,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過幾天你就要和那個什麼伯爵談判了,知道的多一點,談的時候,主動權就能多掌握一些,如果知道他們的底線,我們就不會吃虧了。再說,她本來就是要跟你睡的,還特意為你保留了初子之身,很珍貴的禮物呢。我知道,你是不希望勉強她,她最早可能是身不由己,可是現在,是真的對你動心了。你替我挨的那一槍之後,她就對你動了真心,這個女人的樣子也不差啊,而且關鍵是……她比我還老,對我形不成威脅。”

  “那好,就讓這個夷婆給你當通房。”楊承祖笑著,在她身上摸了一把“其實我更關心的,是她航海的本事。你以後管理楊記艦隊,手上最需要的,是懂的水戰,會使船的人才。她們這些夷人啊,做這個是很厲害的,或者說,比玉子她們要專業的多。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她做你的副官,為你分憂解難,免得我的好夫人勞心勞力,我心疼麼。”

  他邊說邊開始在冷飛霜身上做著按摩,冷飛霜則閉上眼睛,享受著男人對自己的服務。在這個男權至上的社會,即便是夫妻恩愛中,男人也更多的是在意自己的感受,不會顧慮女伴,至於這種服侍,就連想都不要想。

  何況現在楊承祖身份特殊,已經是國家大員,即便是自己樣子美一些,也不值得如此,換句話說,他如果想要美人的話,比自己年輕或是漂亮的,一樣一抓一大把,犯不上這麼刻意討好。

  她的心越發的軟了下去,半晌之後,才說了一句“我現在有點後悔了。”

  “後悔什麼?”

  “後悔在滑縣沒有把你帶走,如果當時就帶著你歸隱山林,男耕女織,現在就不用和這麼多女人一起搶你了。”她緊緊抱住男人的身子,眼淚再次滾落,不過這次的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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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發表於 2019-1-5 00:25

第八百九十七章 只羨鴛鴦不羨仙(三)

  “我會武功的麼,可以打獵,可以打魚,還可以保證沒人能欺負我們。你自己也會武功,就算是有壞人,我們也不怕,或者說,我們自己就可以去當壞人,打家劫舍,總之餓不死的。對了,你還會寫話本,我們可以寫話本換錢使,再開上幾十畝地,日子過的一定很紅火。那個時候你身邊女人一共也沒幾個,我可以把她們全鬥敗。將來哪個狐狸精再來勾引你,我就一劍刺過去!要是那樣,現在我們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和大醜她們一樣可愛,現在都會叫娘了。”

  她躺在男人的懷裡,勾勒著心中的美景,楊承祖則擁著她,陪著她一起幻想。“其實現在也不差啊,你如果不想管船隊,就和我回京去,安心做我的女人。放心,九姐那個人很好相處的,她不會把你怎麼樣。”

  “才不要,九姐是個好人,朱秀嫦可不是省油的燈,她是金枝玉葉,也是你的心頭肉,如果在京裡,你可能就要面臨選擇,到底是愛她多一些,還是愛我多一些。最後,還是要左右為難。她對你大度,是因為她知道,在你心裡,她始終比別的女人都重要一些,包括九姐在內,雖然是大婦,但是你對她肯定不如對永壽。可我一回去,那可就難說了。”

  她挺了挺胸脯,“你不希望我左右為難,我也一樣。如果你在我們中間難做,那就不好了。再說,我的身份,永遠是一個問題,在這裡天高皇帝遠,我的問題不是問題。可是到了京師,你仇人遍地,那些人神通廣大,說不定能把我的底細盤個一乾二淨,勾結反賊啊,罪很大的。我知道你有本事,手眼通天,可以擋的住,可以護的住我。但是我不希望我的男人為難,不希望我的男人,再為我擋一次子彈,所以,我就在這裡了。永壽在京師,我在海上,大家王不見王,天下太平。等我想你想的厲害的時候,就去找你,如果我們有了孩子,你也要好好照顧他,不可以讓其他的女人欺負他。”

  兩人一直纏綿到次日天明,才相伴而出,到外面用飯,然後旁若無人的又到岸邊去看海了。對於這種蜜裡調油的恩愛,岑蓮一臉的羡慕,差點跑過去當小尾巴,鐵珊瑚則眼眶含淚一臉委屈,么娘抓著她的手,小聲的勸慰著: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當初我也曾經這樣整天跟他黏在一起,現在呢?反正她也進不了門,怕個鬼,咱們聯起手來,不信鬥不倒她。”

  曾經荒廢的屯門市場,現在又恢復了活力,從屯門查扣的物資,全都拿到這裡進行交易。在黑鯊島賺了大便宜的商人,如同聞到了血腥味道的鯊魚,已經彙聚到了屯門這裡。

  市場上,楊記的掌櫃夥計,四處穿梭,成了最受歡迎的群體。所有人都知道,只有通過他們,才能實現交易,即便是很有辦法的大商人,現在也要給這些小掌櫃面子。

  而這些小掌櫃見到楊承祖、冷飛霜時,又急忙扔下了所有的架子,慌忙跑過來見禮,彙報著自己的工作成績。火炮作坊以及船廠,都在進行拆除,設施和人員,都會移往廣州,但是最優秀的那一批技師,則會留在楊記,為冷飛霜工作。

  從原則上,屯門已經變成了一座廢島,但是冷飛霜知道,這實際是楊承祖留給楊記艦隊的一個補給點。一些葡萄牙人留下的東西,包括那座堅固的城堡依舊保留,並且派了楊記的人駐守。

  從名義上,楊記船隊並不是官方機構,不管它現在背景有多硬,其名義上還是一個私人的貿易船隊。而在明朝,這種船隊現在還是不合法的。楊承祖在東南,自然管它合法不合法,我是欽差我就是王法,沒人能說什麼。

  等他回京只有,有一干勳貴在,也不會有問題。但是在大明朝,最不缺的就是那些為了名聲,拿勳貴刷一波聲望的清流,再加上海商和大族的影響,將來楊記船隊的補給發展,都可能受到來自各方面的阻力甚至是破壞。

  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補給點,對於海盜很重要,對於楊記的船隊,也同樣重要。再者,冷飛霜的艦隊,將來要做的事,其實都很尷尬。除了海洋貿易這種至少從制度上非法的勾當外,另外一件事,則是堪比殺人放火,賣國求榮的大罪:收稅。

  大明商稅三十稅一,稅率低的令人髮指,而海貿上,就連這三十稅一,也未必真能徵收上來。與之相比,就是海商們對於交錢給海盜,然後買一個平安,倒是都很認同,認可了這種江湖規矩。冷飛霜的船隊,將來要做的事,就是壟斷海上的保護費,做一個女海王,向商人們徵收十分之一的稅賦。

  人的心理就是這麼奇怪,如果冷飛霜真是海盜,那些商人交了錢也就交了。可正因為她不是海盜,那些商人對於交的錢,就從心裡不會痛快,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冷飛霜將來要不知道和多少人結下殺父之仇,手上不知要沾多少血,很可能要受到明裡或暗裡的報復。

  海上不比陸地,沒有規矩也沒有衙門,手段更為簡單血腥,最後還是要殺人,誰站的住,誰就是贏家。一個穩固的基地,進可攻,退可守,對於這種半海盜組織來說,確實必不可少。

  楊承祖一邊陪冷飛霜看著地形,一邊囑咐“如果是海商啊,或是海盜和你火拼,那就跟他們打,如果是真的誰出動了水師,那就有多快逃多快了。到京裡來找我,不管是誰在背後支持,我都砍掉他的頭,為你出氣。不過楊記現在,已經開始讓一些督撫大臣入股,還有沿海軍衛的股份,即便是有一些海商或是豪門手眼通天,真能動用官軍,打仗的還是他們。這幫人不賣力,神仙也沒轍,應該不至於有事。萬一有什麼問題,記得要跑,不要逞英雄,面子這種東西不值錢,命才最重要。”

  “放心吧,我可以照顧自己的。”冷飛霜對著一名過來拜見的天妃教徒招招手,後者甚為榮幸的匍匐在地磕頭,她則笑著拉著楊承祖走向另一邊。“我在江湖上闖蕩這麼久,沒你想的那麼弱了,東南沿海的豪族,經過謝家滅門的事後,也沒這麼大膽子找死了。畢竟我是你的女人,他們就算不怕我這個天妃教主,也要考慮你這個邪王二下江南,他們是否接的住了。”

  楊承祖當日戲謔之語,如今已經成真,屬於二人的小戲謔,讓兩人的心裡都泛起幾分情愫,手緊緊的挽住佳人的纖腰,人靠在一處,即便是有人過來,也只當沒有看見。這種大膽的親近,反倒是讓其他人不好意思,只能遠遠的躲開。

  冷飛霜笑道:“你不是說要讓特雷蒂當我的丫頭麼?什麼時候把她收房?我看她可有點急了,過幾天就要談判了,你不睡了她,怎麼讓她把情報給你。雖然我不是什麼大度的女人,不過為了大局,我還是可以容忍一下這個老女人的。”

  “急什麼,有沒有這情報,其實都不重要。佛郎機人,是飛不出我的五指山的。還有,她年紀是不是真的很大啊?有沒有四十歲?要是那麼老,就算了。”

  海邊響起一陣笑聲,天妃教主追打著朝廷欽差,讓旁觀者心裡大多升起一個念頭:只羨鴛鴦不羨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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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發表於 2019-1-5 00:25

第八百九十八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

  廣州城內,哭號聲哀告聲,傳出很遠,附近的住戶都偷著眼睛,向這裡觀望。

  這是一處大戶人家的宅邸,家中是做海商的,雖然在城內不算第一等富貴,但是也是體面人家,平日裡與官府多有走動,於官府而言,他們是朋友,而非敵人。可是今天,大批身著明黃的錦衣衛,將家主以及家中的男女一一個拖拽出來,粗暴的將女眷頭上的首飾扯下去,用繩子栓成長長的一串,向著監牢方向牽著前進。

  喊冤的聲音,乞求的聲音不絕於耳,但是沒有人在意。身強力壯的軍漢,將這家的財物裝入一口口的木箱,抬出來,裝上馬車,最後又在房門外加上官府的封條。

  這已經不是第一個被抄家的商人,自從與佛郎機人的談判結束之後,類似這樣的抄家,在廣州已經發生了好幾起。那些與佛人秘密往來的海商,被冠以通倭的罪名,經錦衣衛逮捕下監。新軍及狼兵作為武力保障,錦衣衛則是實際完成人,工作進行的順利,沒有什麼妨礙。

  家產被充公,男人充入苦力,女子則要面臨發賣、入教坊或是給有功人士為奴等命運,總之是不怎麼好。這些人的財產,將作為這次出陣的犒勞發放下去。之前楊承祖雖然給狼兵以及機兵發了軍餉,後來又發了犒賞,但是靠著佛郎機人給的好處以及抄家,並沒有虧本,甚至還略有盈餘。

  這些海商被捕之後,空出來的市場,正好楊記可以佔領,順帶連他們的鋪面,所擁有的船隻、貨物,也就都成了楊記的財產。算是楊記在廣東獲得的,第一份基業。那些沒有被捉的海商,也知道楊承祖意在敲山震虎,紛紛以重金打點,同時表示會配合朝廷的行動,在接下來與佛郎機人的貿易中,服從朝廷指令,不敢胡作非為。

  伯爵這次派過來的,依舊是一名傳教士與一名艦隊司令,經書搭配寶劍,福音輔以死亡,大概就是這個時代葡萄牙經典的開拓模式。雙方的談判很是費了一番力氣,過程中幾次差點掀桌子,但最終是葡萄牙沒有掀桌子的實力,楊承祖沒有掀桌子的想法,談判還是圓滿完成。

  葡萄牙人獲得了半個壕境也就是澳門的地皮使用權,可以將那裡建立成一個自由貿易港,每年需向大明繳納兩萬兩關稅以及六百兩地租,這筆錢直入內帑,不交給廣東地方財政。而廣州城內,則開闢了一片佛郎機人居住區以及店鋪、貨棧。這些店面擁有大明商品的南洋獨家經營權,大明只把商品賣給他們,由他們再和南洋的商人交易。

  這些人由於享有了獨佔貿易的權力,每年要向廣東繳納五萬兩的專營費,這筆錢直入廣東地方財政,與朝廷無涉。由於這些商行的數量為十三家,經營的商品種類也是十三種,是以被稱為十三行。

  除此以外,葡萄牙人如果在大明陷入法律糾紛,將按照大明律由大明官府處置,可是南洋商人包括葡萄牙本土的人,只要進入澳門,就要接受葡萄牙人管理,這算是給了葡萄牙極大的司法權。大明和葡萄牙有著互相保護義務,一方被人攻擊,另一方必須無條件派出部隊支援。而葡萄牙方面,則要向大明提供包括軍事教官以及軍械技師在內的一批專業人士,大明也將派出一部分軍匠到壕境學習,作為軍事合作的一部分。

  大明開放廣州、泉州、寧波三口通商,葡萄牙人可以在以上三個城市貿易,十三行也可以在另外兩個城市建立,只要交錢就可以。同時,傳教士可以在以上三個城市傳教,官府不會阻攔。反正有各種官府土政策在,楊承祖並不認為洋教有可能傳播開來。

  在他的主導下,明佛壕境條約順利簽定完畢,將由佛郎機使者前往京師,訂立正式條約,永久生效。廣州人則提前迎來了佛郎機時代,劃出的那片佛居區內,已經開始有人興建房屋,籌備入住。

  一對男女,就在這片佛居區內穿行而過,男子一身鬥牛服,讓人一見就知是位高權重的大員,女子一身大紅,怎麼看怎麼也像個新娘子。兩人手牽著手,看神態十分親昵。一些葡萄牙人見到這種情景,都拍起手,對他們表示祝福,先期到達的傳教士則劃著十字“願主保佑你們。尊貴的閣下,如果您願意受洗,我願意為您和您的愛人主持一個婚禮……”

  兩人並沒回答,只是輕巧的向前走,這些佛郎機人的幾個大商人認的出,這個男人就是前段時間主持談判的楊承祖,連忙派了護衛,在後面遠遠的護送。

  兩人走了一陣,楊承祖道:“蕭姑娘,我說過,我會贏的,你現在信了吧?這個城市,將迎來全新的活力,大明也將和佛郎機成為交易夥伴,這種貿易關係,將是由朝廷主導,而不是由民間主導。利潤主要歸於朝廷,不是歸於商人,這比起你當初所想的來,哪個更好?”

  蕭芷蘭微笑道:“芷蘭是商人之女,又是清樓女子,所想的和大老爺不一樣。我想要商人得利,大老爺想要朝廷得利,我們之間說不上哪個更好。只能說大老爺確實贏了。”

  “那你對當我楊記海外艦隊記室這件事怎麼看?玉子那裡,需要有人幫忙,蕭姑娘帳目和文牘上的手段了得,再者又認識東洋文字,還會佛郎機話,正好可以幫忙。你願意麼?”

  “大老爺救出了芷蘭的父母,今天又陪著芷蘭演了這場戲,讓芷蘭的爹娘都相信,妾身是給大老爺做了側室。此恩此德,粉身碎骨萬難報答,赴湯蹈火再所不辭,大老爺放心,芷蘭一定做好。”

  楊承祖哈哈一笑“蕭姑娘,你這話說的就見外了,我們畢竟是有過一段恩愛時光,做這些事,也是應該的,你不用感激什麼。薛娘子在寧波是商會會首,極有手段,也有力量,你的家人,在她那邊不會有任何危險。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吳廷舉手段老辣,並不能查出他與此事有關,我還不能替你扳倒他。”

  他從屯門回廣州之後,就安排了一次行動,由冷飛霜親自帶隊,將蕭芷蘭的家人救了出來。但是想要查吳廷舉和這事有什麼關係,卻沒有線索,以楊承祖的權勢,最多也就是讓他冠帶閑住,想要進一步追究,也很困難。蕭芷蘭的文墨功底極好,正好可以作為楊記的記室使用,再者,她的家人都在薛娘子控制之中,也就不怕她反水。

  今天雖然是陪了演這場戲,又帶著她逛街,秀一下恩愛,但實際上,楊承祖對她沒什麼感情,最多是覺得她身體柔軟,溫情似水,做個床伴尚可,卻沒想過帶回京師給名分。是以方才雖然蕭芷蘭幾番暗示,他還是希望把對方趕到艦隊上去。

  蕭芷蘭搖搖頭“芷蘭不過一清樓女子,大老爺能夠救出妾身的父母家人,妾身已經感激不盡了。又哪敢奢望,對一省方伯如何?再者,若不是吳老爺,芷蘭也不會保住清白之軀侍奉欽差,我也要感謝他的。”

  說到此,她的臉微微一紅,能做到花魁的女人,一顰一笑,都能給男人極大的衝擊力,這一紅臉,就如戀人撒嬌也似,人也靠在了楊承祖胳膊上。“大老爺,芷蘭當日為人所迫,做過很多錯事,今後一定會努力悔改,盡心盡力侍奉老爺,以贖前罪。老爺可以不可以原諒芷蘭,給我一個機會,讓妾身好好服侍老爺,我可以不要名分,什麼都不要……”

  楊承祖笑著在她臉上摸了一把“芷蘭姑娘,我們兩人有過一段很快樂的日子,我不會忘記。但是在你獻出自己的時候,我就知道一件事,你不喜歡我。你喜歡的真正的才子,不是我這種除了寫話本之外,別無所長的假才子,等你見過我的字之後,對我實際就更失望。如果不是有任務,你不會願意讓我碰你,就算是不得不如此,心裡也是不開心的。我家裡的女人,也有一些情形跟你類似,但是那些已經沒的回頭了。你的情況不一樣,我覺得,還是可以挽救一下,所以我不會因為我們之間曾經有過那些事,就要你對我忠貞。到了海上,遇到好男人,想跟他在一起也可以,但是想嫁人呢,就得得到我的批准才行。”

  蕭芷蘭的身子僵了一僵,兩人方才在她父母面前,表現的很是恩愛,又一起攜手遊玩,很像一對真正的戀人。不管怎麼說,這是蕭芷蘭唯一一個男人,她甚至幻想著可以靠柔情,讓男人留下她,把她帶回京裡,她也會嘗試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愛上他。

  可是直到此時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在之前,就錯過了。手裡的沙,抓不住就揚了它……蕭芷蘭只覺得眼睛有些酸澀,深吸了兩口氣“大老爺,芷蘭會為你守住清白,不會再讓其他男人碰我。既然老爺已經決定,芷蘭聽你的,會到船上做記室,但是在我上船之前,能讓妾身再侍奉一次麼?我想留下一段回憶,一段足以讓我後半生都記住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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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發表於 2019-1-6 08:37

第八百九十九章 楊氏海盜團(一)

  一個月後,海上。一支規模驚人的艦隊,貼著大明的海岸線一路北上,趁著季風,向天津方向航行。

  天子下了聖旨,著令欽差楊承祖率浙直新軍忠字三營,回京繳旨。離京兩年之後的楊家,終於踏上了回京之路。

  九千兒郎中一部分坐漕船進京,一部分與楊承祖的護衛親隨,帶著他的積蓄家當,乘坐海船返回京師。他現在手上已經有了一支規模龐大的艦隊,吞噬了整個許氏船隊的楊記艦隊,規模比起當初的許氏只強不弱,光是西洋大船以及仿西洋大船就有六艘,再加上那艘海上行宮,沿海的行船,完全可以實現。

  在首船上擔任指揮的是宗玉子,她整個人容光煥發,手按太刀,觀測風向,號令著水手們操縱大船,乘風破浪。巨大的船首分開波浪,濺起滿天浪花,如同無數珍珠扯斷了線繩,在空中灑落。

  楊家的女眷剛一上船時,很是受了一些罪的,不過總算是適應了過來,現在坐在大船上,已經可以面不更色的正常生活。郭九姐與岑蓮一左一右的抱著柳氏的腰,岑蓮離開廣州之後離家鄉越來越遠,舉目無親,就連親信女兵,也只有十來個人留下做丫頭,難免有一種離群孤雛心理。

  柳氏對她很有幾分憐意,也就拿她當了乾女兒看,摟在懷裡摸著頭,仿佛是只小寵物一樣,嘴裡念著“好孩子,別怕,承祖敢欺負你啊,你就告訴娘,娘幫你揍他。雖然他不是我生的,可是我說話,他還是要聽的,那個姓冷的女人還有那個番婆,要是敢欺負你們,我不會放過她們的。”

  曹小婉站在柳氏身後,為她捶著肩膀,楊家女眷裡,屬她身體最差,現在的臉色還白的像紙,沒有什麼血色。聽柳氏這麼說,面上一喜,不過由於背對著大家,沒人能看到她的臉色。

  “阿姑,我們就全靠您主持公道了。夫君被那兩個妖婦迷住了心智,已經聽不進去勸了,您看,大白天的,他們三個就在一起,成什麼體統麼。也不來拜見您,沒有規矩。以前夫君不是這樣子的,都是被她們帶壞的。”

  郭九姐像只大懶貓似的,抱著柳氏說些笑話,時不時還要用頭在柳氏的胸前蹭蹭,聽了這話,卻開口反駁“別這麼說啊,等一進了京,那兩個就要回去了。這一分別不知道幾時才能見到,家裡的女人,數她們苦了。這段日子,可不就是得她們多快樂一些,咱夫君是鐵打的身子,沒事的。你要是悶的慌,我來陪你,還有小蓮妹子,有姐姐疼你們。”

  柳氏用手在她頭上輕拍一下“都要做娘的人了,說話還是這麼沒遮攔,讓人聽去了,會笑話你的。還有啊,別胡鬧了,你懷著身子呢,可得仔細著些。”

  九姐有了幾個月身孕,已經不如過去靈活,她的性子依舊頑劣,不以柳氏的批評為忤,反倒是吐了吐舌頭“娘批評的是,我覺得,娘和我娘越來越像了,除了你比她好看比她年輕以外,簡直就像一個人。”

  “這孩子。”柳氏被她逗的哭笑不得,心裡反倒是一塊石頭落地,這樣的性子,生了嫡子,也不會鬧出什麼嫡庶爭鬥的事,倒是家宅安寧。又忍不住看了看腳下,承祖估計和那兩個丫頭,又在折騰吧,真的是,大白天也不知道躲人,可一想到快分別了,又只好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只是在夜半無人時,才會哀歎一句:楊大興害人不淺,你走的太早了。

  楊承祖的船艙內,在一陣尖叫之後,化名特雷蒂的埃米葉娜無力的癱軟在楊承祖身上,舌頭依舊在他身上舔著,又有些示威似的看著冷飛霜“嘿,你雖然現在是我的主人,但是你必須承認,我在這方面比你出色。只要一會,我就能繼續。”

  冷飛霜則不屑的哼了一聲“雕蟲小計!再說,你是我的丫鬟,表現的好,也是為我爭寵,有什麼用。”

  埃米葉娜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沒了精神,轉頭在楊承祖肩上咬了一口“這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為了你,我現在可能已經當上了伯爵在遠東的代言人,甚至是艦隊司令,而不是一個丫鬟。”

  “還沒到做夢的時候呢,別說胡話,艦隊司令只能是男的,至於代言人,當那個有什麼了不起的。難道楊記艦隊的副官,還不如那個什麼代言人?你們那個伯爵,我雖然只見了其中一個,也不過如此麼。”

  在澳門的會晤中,楊承祖基本可以確定一點,伯爵確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組織。在其成員中,至少包括了一個大名鼎鼎的航海家或是他的親屬,以及葡萄牙在滿剌加的總督。

  埃米葉娜原本出身波斯的一個富豪家庭,她的父親是一名出色的商人,擁有很多姬妾,埃米葉娜的母親,只是其中之一,地位低微,與奴僕並無區別。不過她母親來自異國,是這位大商人花重金買來的,生下的埃米葉娜就是個混血的美麗精靈。

  這名商人眼光很毒,看出這個女兒將來必然是個絕色佳麗,從小就對她進行特別的教導,從武術訓練到如何取悅男人,甚至對她使用一些藥物,讓她年紀輕輕,就成了禍水般的人物。如果不是這個商人後來在一次大的貿易中破產,埃米葉娜被債主帶走抵債,她現在甚至可能進入波斯國王的後工,成了一個得寵的妃嬪。

  那名債主買到她後,也是打算將她出售,可是她找到機會逃了出去,又混跡於歐洲的幫會之中,跟佩雷斯就是那時候認識的。再後來也是佩雷斯介紹她,認識了伯爵,如果不是有那些大人物護佑,她這種禍水,也不可能保持住清白。

  那些人中,有幾個是對明朝市場有著迫切需求的,一心想在大明做生意,對於明朝人的愛好也進行過研究,知道大人物對於初子的熱愛。像埃米葉娜這種技藝過人的初子,絕對是寶貝,所以也就對她進行了專門的保護以及再一次的指導。她的禮儀,可以比擬名門淑女,床上卻又擁有著第一流紀女的技巧,武藝則可以比擬最優秀的戰士。

  這次談判之後,由於佩雷斯被絞死,而且用他頂了謀殺巴托洛克的鍋,伯爵這邊來的代表,就給了埃米葉娜兩個選擇。要麼回到伯爵身邊,擔任伯爵在遠東地區的負責人,要麼,就繼續在楊承祖身邊當好禮物,成為伯爵與楊友誼的橋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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