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血劍丹心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18 15:26:2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7 13173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5:38
一二零

  杜君平立起身來拱手道:“易兄關切之情小弟十分感激,我若不是蒙藥中王聞人可前輩賜贈一顆解毒丹,後果難於想像。”

  隨把在途中得遇蠍娘子解救經過,詳說了一遍。

  易曉君十分留意地聽著,直到他說完方才插言道:“杜兄對她如此不忠,你不怕那位蠍娘子著惱?”

  杜君平乃是坦蕩君子,講究的是恩怨分啊,隨口答道:“我與她乃是敵對地位,她雖有恩於我,只能留待異日補報,豈能讓她得知實情。”

  易曉君笑道:“杜兄應該答應留在雲夢山人的秘谷,免得她前去撲空。”

  杜君平搖頭道:“目下風雲緊急,兄弟哪有許多閒工夫在谷內。再說此女毒如蛇蠍,還是少接近為妙。”

  易曉君又道:“如此一來,豈不是得罪了那位蠍娘子?”

  杜君平朗聲笑道:“她哪裡是當真救我,當時在下沒有將她一掌震斃,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易曉君微微一笑,覺得不應盡開玩笑了,面容一整道:“如今離江南分壇召會之期尚有三天,杜兄對此事可有什麼成算?”

  杜君平道:“小弟已與雲夢山人相約,到期混入江南分壇看看,可沒有什麼成算。”

  易曉君接道:“萬一他們設下了什麼陰謀詭計,又當如何?”

  杜君平搖搖頭道:“只有視當時情景隨機應變了,不知易兄有何高見?”

  易曉君笑了笑道:“此刻天機不可洩露,至期杜兄便可明白,我決不容他們詭計得逞。”

  杜君平點頭道:“易兄才智勝我十倍,小弟望塵莫及。”

  他為人耿直,所言真是由衷而發。

  易曉君聽來心裡十分受用,臉上掠過一絲得意笑容,格格笑道:“杜兄怎的也學會了捧人。”

  杜君平正容道:“兄弟說的乃是實話。”

  易曉君立起身來道:“這一些話暫時不要提了,酒菜想已備好,咱們把酒談心,亦屬人生一大樂事。”

  杜君平跟著立起道:“怎不見令師妹杜姑娘出來?”

  易曉君怔了怔,朗聲笑道:“她忙得很,不能陪杜兄了,改天再讓她補陪。”

  杜君平原是隨口問問,易曉君這一說,不自覺地臉上一熱。

  易曉君看在眼裡,只覺心裡一甜。高聲道:“小玉,酒菜弄好沒有?”

  裡面一個嬌嫩的聲音高聲地道:“早已好啦。”

  易曉君一拉杜君平道:“走,咱們屋裡去。”二人肩並肩往屋內行去。

  易曉君為杜君平所設的酒席,系擺在自己的套房。他興匆匆地進入套房,只見席上高踞坐著一位錦衣公子,易曉君見後全身一震,不自覺地退了一步,拉著杜君平的手,迅速一鬆。

  杜君平大感奇異,抬頭一看,見席上坐著的,竟是任長鯨,不由心中甚喜,搶前兩步,拱手道:“任兄久違了。”

  任長鯨冷冷道:“你是誰?”

  杜君平黯然道:“小弟杜君平,難道任兄忘懷了?”

  任長鯨哈哈笑道:“小弟與杜君平果有數面之識,只是江湖之上,冒名之人甚多,豈能輕易便行相信。”

  杜君平皺眉頭道:“任兄要如何才能相信?”

  任長鯨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大步行出座來道:“杜門劍法,宇內馳名,兄弟領教幾招,便可分出真假。”

  杜君平為難地道:“這個……”

  任長鯨仰著臉冷傲地道:“閣下自負英雄,怎的竟效那兒女之態?”

  易曉君心中大急,搶前兩步,行至任長鯨面前一攔道:“三師兄,你這是什麼意思?”

  任長鯨朗聲笑道:“好啊,咱們師兄弟才分別幾天,七師弟便向著外人了?”

  易曉君色變道:“三師兄,你說些什麼話?”

  任長鯨冷哼一聲道:“你自己心裡明白,難道一定要為兄說破不成?”

  易曉君氣得一頓腳道:“你胡說,我自問沒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再說我愛與誰交友就與誰交友,你管不著。”

  任長鯨一臉鐵青,呼呼冷笑道:“原來果真是這麼一回事,哼!”

  杜君平見他師兄弟吵了起來,心中大感為難,當下舉步上前道:“此事實是誤會,如無法取信於任兄,只好暫行告退。”

  任長鯨霍地拔劍出鞘道:“閣下想一走了之,哼,可沒有那麼容易的事。”

  杜君平唉聲一嘆道:“小弟委實是真的杜君平,任兄不信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任長鯨仰面長笑道:“任某劍已出鞘,就算你是杜君平,也只好得罪了。”

  易曉君自幼便得寵於修羅王,幾位師兄亦都對他十分喜愛,想不到今天任長鯨竟一反常態,翻臉不認人,要對杜君平動武,心中氣惱萬分。厲聲喝道:“三師兄,你今天是怎麼了?”

  任長鯨冷冷道:“你急個什麼勁,較量幾招,不致要了他的命。”

  轉身長劍對杜君平一指道:“不用那麼窩囊,快拔出你的劍來。”

  杜君平經他一再相逼,頓時激起了滿腔怒火,大步行至小院之內,朗聲一笑道:“任兄既一定要我出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嗆啷一聲長劍出鞘,他知修羅劍法,迅快絕倫,長劍出鞘,立即擺開了一個架式。

  任長鯨面隱殺機,高舉長劍,繞著杜君平緩緩遊走,劍尖不斷微微顫抖,顯示他早運集全身功力。

  易曉君素知這位師兄心狠手辣,翻臉不認人,心中大是為難,不由自主把腳步前移,以便在他施展煞手時,及時搶救,可是當他一眼發現任長鯨緊張的神態時,心中不由大為震駭。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5:38
一二一

  那情景一望而知,他正面對前所未有的強敵。

  原來任長鯨一怒之下,硬逼著杜君平動手,而杜君平又將對方估價過高,一上來便把大千劍法的架式擺開,這套劍法,神妙無比,威力與施用人的功力成正比,他自經紅臉老人,合宇內三大高手之力,為他打通經脈後,功力已是突飛猛進,一經運集,隱隱含有一種無以匹敵的威勢。

  任長鯨亦是使劍名家,從對方的眼神,姿態以及劍上蘊藏的勁力仔細察看,只覺對方劍勢中,隱透一股難以抗拒的壓力,無論從哪一個角度進攻,都有遭受凌厲反擊的可能,他乃極其陰沉之人,經過一番思忖後,不敢貿然動手,突然停步哈哈一笑道:“果真是士別三日,便須刮目相看,杜兄的功夫,近日進步得太多啦。”

  杜君平劍式一收道:“承蒙任兄誇獎了。”

  任長鯨復又哈哈笑道:“這才偶相戲耳,此刻小弟已確知你果是杜兄。”

  此人城府深沉,即此一言,不僅將自己窘態遮掩,可藉此消除易曉君心中的芥蒂。

  暑曉君何等聰明之人,平素對這位三師兄,認識十分深切,雖然任長鯨此刻已轉怒為喜,他心中卻十分清楚,如杜君平無自保之能,極可能死在他劍下,是以默不作聲。

  任長鯨滿面笑容,一把將杜君平手臂拉住,哈哈笑道:“來來來,小弟該敬你三杯,以謝適才唐突之罪。”

  轉臉見易曉君仍然一臉不愉之容,復又笑道:“七師弟,你怎麼啦,難道生愚兄的氣了?”

  易曉君冷冷道:“我憑什麼生氣。”

  任長鯨笑道:“既沒生氣那就快來吧,愚兄還有事情與你商量呢。”

  易曉君原先一團高興,此刻已是意興闌柵,緩步行至席前邊道:“師兄有何吩咐?”

  任長鯨拉著杜君平,推健在上首坐了,自己在橫裡坐下,哈哈笑道:“今天杜兄乃是主客,理應上坐。”又對易曉君道:“你是主人,應坐主位。”

  易曉君板著面孔默不作聲,任長鯨面容一整道:“愚兄此來乃是奉島主密令……”

  看了杜君平一眼,住口不言。

  易曉君一驚道:“莫非情況有變?”

  任長鯨點了點頭道:“不僅愚兄奉命來此,大師兄和二師兄,他們日內也該到了。”

  易曉君知他礙於杜君平在座,不便明說,但已意識到事態十分嚴重。沉吟半晌道:“既是大師兄也將來到,這裡的事該由他來主持了。”

  任長鯨點頭道:“令諭並未明說,我想大概是這樣吧。”

  杜君平見他師兄弟說話吞吞吐吐,知道是礙於自己在座,隨立起身來道:“兩位談談吧,小弟告辭了。”

  任長鯨望了易曉君一眼道:“易師弟尚有話與你說呢,何故就走……”

  杜君平乃是誠實君子,哪知他們暗中在鬧意氣,當下搖頭道:“小弟已經出來很久了,有話改日咱們再詳談。”

  易曉君原意是準備與他把酒談心,暢敘衷曲,任長鯨來到後,早已興致全無,他到是真的希望杜君平走,立刻接口道:“杜兄有事那就請吧,其實小弟也沒有什麼話與你談的。”

  二人各懷心事,把杜君平送出門外後,易曉君一沉臉便往臥房行去。

  任長鯨重重哼了一聲道:“七師妹,你這般對待愚兄,不嫌太過份了嗎?”

  易曉君冷笑道:“隨你怎麼說都行。”

  任長鯨把臉一沉道:“你該想到我是你的師兄。”

  易曉君冷冷道:“你不用抬出師兄的牌子來壓制我,有什麼派遣你可以吩咐。除此之外,咱們沒有什麼話好說。”

  任長鯨氣量極其狹窄之人,如何忍得下這口氣,頓時氣得一臉鐵青,恨聲道:“好,咱們以後走著瞧。”

  一聳身飛向牆頭射去,晃眼失去了蹤影。

  再說杜君平辭別任長鯨與易曉君後,心中甚覺詫異,他想不透他們師兄弟間有何歧見,任長鯨又何以對自己的態度突然改變,雖然之後似乎誤會冰釋,但他看得出來,任長鯨的神態極其勉強,平日的熱情已然不復存在。

  他正自心中百思莫解之際,突然暗影中悄悄閃出一個青衣小廝,輕聲喚道:“杜相公,我有幾句話和你說。”

  杜君平抬頭見是小玉,遂道:“是你主人著你來的?”

  小玉搖頭道:“不,是小的自己來的。”

  杜君平詫異道:“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小玉微微一笑道:“你知我主人是什麼人?”

  杜君平愈覺不解道:“難道她不是修羅門下的八弟子?”

  小玉抿嘴一笑道:“你當真一點都沒看出來?”

  杜君平搖頭道:“在下只是從武功身法上,略略看出一點門路,難道她不是修羅門下?”

  小玉撲哧一笑道:“杜相公,你確實是位至誠君子,告訴你吧,她就是修羅門下的老七,我們島主並沒有第八個弟子,而且她是女兒身。”

  杜君平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我倒被你們瞞過了呢,這般說來,午間江邊動手的就是你和她了?”

  小玉點頭道:“正是,我家小姐平日自視甚高,輕易不與青年男子交往。”小玉又道:“今晚席間的情景你看出來了嗎?”

  杜君平不以為意道:“那是誤會,江湖上人詭詐百出,他不得不防。”

  小玉搖頭道:“他並不是真的懷疑有人冒名你杜相公,他是不滿我家小姐與你杜公子交往。”

  杜君子朗聲一笑道:“他太過多慮了,既是這樣,以後在下儘量避免與你家小姐往來便了。”

  小玉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杜君平正容道:“她們師兄妹平日情誼甚篤,卻因在下介入而傷了和氣,在下如何過意得去,自然是設法避免為妙。”

  小玉噘起小嘴,冷笑一聲道:“原來你竟是這樣一個沒有出息之人?”

  杜君平喟然一嘆道:“小玉,我懂得你的意思,可是在下必須這樣做才能減去任兄的誤會,維持他們師兄妹間的情誼。”

  小玉沉思有頃道:“你這樣做豈不辜負我家小姐對你的一番情意了?”

  杜君平輕喟一聲道:“為人立身處世,應以信義為先,別說在下與你家小姐僅日數面之識,即令果真兩情相悅,為了顧全道義,亦應退讓才是。”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5:39
一二二

  小玉極為感動地道:“杜相公,你當真是位正人君子,小婢由衷敬佩。”頓了頓又道:“杜相公你用心良苦,但以後對我家三公子務必防著點,他氣量可沒你杜相公這般寬宏,說得上是位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之人。”

  杜君平拱手道:“多承姑娘關照,你可以回去了。”

  小玉點了點頭,她似仍有許多話要說,默然半晌,方才輕籲一口氣,疾步行去。

  杜君平此刻方才明白,任長鯨原來是借題發揮,心中不由暗自警惕,覺得自己今後確應極力避免與易曉君接近,以減少任長鯨的敵視。

  夜幕雖已低垂,但金陵乃是江南重鎮,人煙稠密,商業繁盛,夜市仍然十分熱鬧,杜君平心中有事,無心觀看夜市,一路低頭疾行。

  當他行經一座酒樓之際,樓上突然伸出一個頭來,高聲道:“杜兄,請等一等。”

  杜君平覺出喊聲甚是熟悉,抬頭一看,卻是一位玉面少年公子,不覺一怔,暗忖:“此人是誰,好像哪裡見過。”

  樓上那人將他喚住,立刻從樓上趕了下來,衝口便說道:“杜兄,我尋得你好苦啊。”

  杜君平怔了怔道:“兄台尊姓大名,咱們是在哪裡見過面?”

  來人輕聲道:“我姓厲,咱們上樓再談。”

  杜君平猛然省悟,暗道:“莫非他是厲若花?”

  來人領著他進入一間幽靜的雅座內坐下,幽幽地道:“杜兄,你還記得小妹若花嗎?”

  杜君平點頭道:“在下已經想起來了,你為何一人來到金陵,莫非尊府出事了?”

  厲若花默然一嘆道:“我爹已然失蹤,九洲鏢行也被天地盟劫掠,改設為燕趙分壇了。”

  杜君平大吃一驚道:“令尊是如何失蹤的?”

  厲若花似是受了極大的委曲,兩眼不自覺地噗噗落下熱淚,啜泣道:“三個月前,天地盟著人傳下龍紋令牌,召我爹前去總壇,哪料就此一去不回,之後天地盟便派人前來強行接收九洲鏢行,當時我真想與他們一死相拚,秦伯伯卻極力勸大家忍耐,並強行挽我逃出了九洲鏢行。”

  杜君平甚感詫異道:“令尊在盟中尊為副盟,他們怎可用這等手段來對付你們。”

  厲若花喟嘆一聲道:“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原是黑道之中不移之理,只怨爹執迷不悟,才落得如此下場。”

  杜君平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道:“依在下看來,恐不是這原因。”

  厲若花接道:“你怎知不是這原因?我爹為他們建立起燕趙分壇,使九洲鏢行威名遠震,如今他們羽毛已豐,自然要將我們一腳踢開了。”

  杜君平冷笑道:“天地盟勢力固已十分龐大,但若說是已然主宰武林,那還差得太遠,他們現尚沒有理由消除同黨之人,其中必然另有緣故。”

  厲若花幽幽一嘆道:“除此之外,或許是因為你的事了。”

  喑瞥了他一眼又道:“那次你誤中竭娘子的毒芒刺,我爹為了順從我的意思,不惜開罪上官延齡等人,為你掩護,他們當時雖不敢怎樣,事後必己將此事稟告盟主。”

  杜君平乃是極重情感之人,厲若花雖出身魔道,對自己卻有一份真摯情感,處此家敗人亡之際,他不能不寄以同情與關切,略事沉吟,慨然道:“令尊之事,在下決不置身事外,只是此刻我卻無法顧及。”

  厲若花拭去臉上淚痕,點點頭道:“有你這句話,我已心滿意足,至於拯救我爹,不勞你費心,我還有些叔伯,他們決不會坐視。”

  杜君平亦知東魔厲陰平還有一批死黨,不會就此與天地盟善罷。當下話題一轉道:“姑娘此番來到金陵,意欲何為?”

  厲若花略感意外道:“這就奇了,你在金陵,難道不知金陵近日所發生之事?”

  杜君平怔了怔道:“可是天地盟召集各派集會之事?”

  厲若花點頭道:“這僅只是事情的表面罷了,實際有件大事,卻少有人知。”

  杜君平甚感震驚道:“另外還有什麼大事如此重要?”

  厲若花暗中對四下察看了一番,壓低聲音道:“有人在金陵發現了天地盟的盟主,乾坤雙絕中的鐵髯蒼龍肖錚。”

  杜君平心神一震道:“肖大俠在下從不曾見過,可是一位威猛高大的紅臉老人?”

  厲若花面現驚容道:“你也見過他了?”

  杜君平沉忖有頃道:“在下一時之間尚無法確定是他。”

  厲若花又道:“我爹曾對我說過,當年天地盟原就有四大副盟,不知怎的一個個都消聲斂跡,而天地盟卻甘冒不韙,另聘邊荒四異為四大副盟,我爹接受副盟名號之時,便覺事情甚是蹊蹺。”

  杜君平道:“這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天地盟妄想主宰武林,自然要廣收黨羽。”

  厲若花搖頭道:“我不認為是這樣,天地盟的盟友,正道中人佔多數,自古正邪不兩立,以邊荒四異為副盟,豈能令他們心服?”

  杜君平接道:“這就是了,你既知正邪不兩立之理,便應想到,要想稱霸武林,就只有借助這批邪魔之力了,正道之人誰也不會同意。”

  厲若花仍不服氣道:“不管怎麼說,在事情未能解開之前,他似不應開罪這些盟友。”

  杜君平冷笑道:“天地盟有一定的宗旨,如妄自改變,定遭反對,他們引用邊荒四異,當然是用以來對付正道中人。”

  厲若花輕籲一口氣道:“我不和你爭論這些了,我問你,你在金陵究欲何為?”

  杜君平微微一笑道:“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你問這些干什麼?”

  厲若花知他不肯實說,復又道:“不久金陵便有驚天動地之事發生,為了自己的安危,你應早作打算。”

  杜君平點頭道:“在下之事,不勞姑娘操心,倒是令尊的下落,你應多予留神,他們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厲若花壓低聲音道:“據說家父已被他們擄來金陵,小妹此番來到金陵,便為相機拯救他老人家。”

  杜君平心中甚感奇異,思忖了一會道:“九洲鏢行既已瓦解,他們把令尊弄到金陵來何用?”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5:39
一二三

  厲若花十分肯定地道:“家父在金陵乃是有人目睹,至於用意何在,此刻無法判定。”頓了頓又道:“當年消聲匿跡的四大副盟,亦已次第在江湖出現,並有人在金陵發現了修羅王的門下,以及飄香谷的人,看來神風堡也定必有人來了。”

  杜君平長吁一口氣道:“目前的情勢,當真是令人眼花繚亂,不知會演變成怎樣的一個結局。”

  厲若花立起身來道:“夜深啦,杜兄請回吧。”

  杜君平起身道:“姑娘保重,恕在下不送了。”

  厲若花留戀地道:“你現在哪裡落腳,咱們訂個後會之期好麼?”

  杜君平朗聲一笑道:“在下四海為家,哪有一定落腳之處。”隨又斂去笑容道:“在下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厲若花微嘆一聲道:“莫非你在這時仍把我當作外人?”

  杜君平乃是極重情感之人,聽她話中之意,不覺暗自警惕,但仍極誠摯地說道:“令尊以往所作所為,實難令人滿意,經過這番挫折後,若能痛改前非,或能確保聲名,以終天年。”

  厲若花嘆了一口氣道:“杜兄所言極是,家父這番若得安然無事,小妹必定勸他老人家封刀退隱,不再涉足江湖。”

  杜君平點頭道:“在下言盡於此,告辭。”一掀簾,大步行出雅座來。

  此時酒樓已快打烊,食客甚為稀少,杜君平行出雅座,目光四下一掃,只見任長鯨正自一人踞桌獨飲,不由心裡一動,暗忖:“他這個時候還出來喝什麼酒?”

  任長鯨似是專為等候他,一見他行出,哈哈笑道:“杜兄雅興不淺。”

  一眼瞥見厲若花也從雅座行了出來,又問道:“此位兄台是誰?”

  杜君平怔了怔道:“這位是……”

  厲若花冷冷道:“在下姓厲。”匆匆往樓下行去。

  任長鯨生性桀驁,為厲若花冷傲之態激起了一腔怒火,重重哼了一聲道:“這小子如此狂妄,若不看在杜兄份上,兄弟定要好好教訓他一番。”

  杜君平急道:“她新遭大變,心情惡劣,還望任兄多多包涵。”

  任長鯨面色稍悅地道:“杜兄可曾落店?”

  杜君平搖頭道:“兄弟乃是在朋友家錯住。”

  任長鯨又道:“兄弟近日發現一個極其可疑之人,杜兄可有興致前去看看?”

  杜君平立感驚訝道:“這人是何等可疑之人?”

  任長鯨一拉他的手臂道:“咱們路上再談,走吧。”

  二人行出酒樓,且行且談,直到城外,任長鯨方始鄭重其事地道:“此人就住在江邊絕崖之上,每至夜半,月華正盛之時,即對江流撫弄琴弦,面且音調極是怪異。”

  杜君平微微一笑道:“金陵乃是六朝古都,文人雅士極多,或許是一位落拓文人也說不定。”

  任長鯨搖頭道:“他停身之處系在百丈懸岩,上下都光滑如鏡,如無絕頂輕功,如何上得去。”

  杜君平仍不以為然道:“即令是一位身具武功的文生,在江湖上也是常見之事,我看咱們不用多找麻煩了。”

  二人談論之間已離絕崖不遠,任長鯨壓低聲音道:“就在前面了,咱們行動務必小心,據聞此人的琴聲含有一種神奇魅力,說不定還能以琴聲傷人。”

  杜君平素知任長鯨桀驁自負,極少對人稱許,今夜竟如此謹慎,可見對方必是極其難惹之人,不由地便存下幾分戒心。

  此時月華正盛,照得四野通明,二人藉著陰影,緩緩向懸崖趨近。直到崖下,方始停下腳步,任長鯨滿臉緊張之容,一拉杜君平,閃身進入了一處洞穴,指著懸崖,改用傳音道:“由此處偷窺,可以一覽無遺。”

  杜君平對這件事,原未存一定得看個究竟之心,一則是礙於任長鯨的情面,不便推辭,再則好奇乃是人類天性,他身負絕世神功,卻不信音律亦是傷人之功。

  二人默然相對,約莫有頓飯工夫,突覺一陣陣蝕骨寒氣,由洞中襲來,奇寒澈骨,甚是難耐,此時不過八月天氣,一股人早晚雖須穿上裌衣,可也不至如此寒冷,任長鯨首覺不耐道:“這洞有些古怪,怎的如此寒冷。”

  杜君平也覺奇寒難忍,用手一摸岩石,竟然觸手如冰,大異尋常,不由奇道:“這片峭壁如此奇異,倒是少見呢。”

  任長鯨江湖閱歷較豐,猛然省悟道:“此山必然隱藏有寒玉寒泉之類的天然寶藏,是以崖上那人要藉此奇寒,修練一種邪門功夫。”

  杜君平一面運功抵禦寒氣,一面運足目力向懸岩察看,只見懸岩呈鐵灰色,渾然如鏡,除有凹凸不平的洞隙外,可謂滑下留手,如無絕頂輕功,絕難攀登得上,一時豪情勃發,立起身來道:“咱們與其坐著挨凍,不如就此登上峭壁去看看。”

  任長鯨看那峭壁高可百丈,自忖沒這把握運用壁虎游牆之功攀緣上去,不覺遲疑道:“此事不妥,此崖高有百丈,萬一中途遭逢襲擊,如何閃避?”

  杜君平只是一時衝動,倒不曾想到襲擊之事,聞言不覺一怔,邁出的腳步復又停了下來,傾耳細聽道:“前路有人來了。”

  任長鯨運集耳力,竟未聽出有何動靜,正待出聲詢問,突然一陣衣抉飄風之聲傳入耳內,果有數人飛向懸崖奔來,心中不由大為駭異,即此一事,已可證明杜君平的功力比他高出甚多,他乃極其高傲好強之人,暗忖:“此人無論劍術功力,均高出我甚多,無怪七妹會看上他,若不設法除去,日後終是禍害。”

  他心中雖動殺機,嘴上卻讚歎道:“杜兄好敏銳的耳力啊。”

  杜君平笑了笑道:“任兄過獎了。”

  來人行走極速,晃眼已到崖下,乃是一群身佩刀劍的江湖人,個個步履矯健,俱都不似庸手,內中一位長髯道士對崖上看了看道:“此崖光削如鏡,哪能容人起居,你們莫非看錯了。”

  另一五旬老者接道:“此是兄弟親目所見,哪能錯得了,而且此人極似隱伏多年的神……”

  驀地,崖上傳來一陣琴聲,打斷了他下半截的話音,在場之人不自主地俱向崖上望去。

  這陣琴聲來得十分突兀,頓時抓緊了在場每個人的心弦,俱都聚精會神,傾耳細聽。杜君平細味琴韻,只覺其聲悠悠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真似猿啼絕澗,情婦夜泣孤舟,甚是淒切,他乃情感十分豐富之人,不自覺地悠然神往。

  琴聲直來愈哀傷,在場之人,為這淒切琴音感染,無不黯然神傷,觸動生平所遭之慘痛往事,杜君平身世悲涼,自然也不例外。

  此時琴音已由衷傷轉為低沉,頓時各人心頭如遭重壓,恍似受到極大的屈辱,但又有一股無可抗拒之力,壓制得無法發澄一般。只覺一股忿怒之氣,直衝上來,恨不得把眼前的一切,俱都予以毀滅。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5:39
一二四

  杜君平與任長鯨離著懸岩雖遠,但夜深人靜,聽來仍然十分真切。就在此際,任長鯨似無法再忍受那種無形重壓,驀地長身面起,朝杜君平撲了過來。

  畢竟杜君平乃是夙具慧根之人,兼以根基渾厚,當琴音轉變之際,腦際靈光一閃,心頭倏然省悟,急忙澄清神智,提聚功力將心神護住,頓覺心神一暢,長吁一聲,把心中一股抑鬱之氣吐了出來。舉目看去,只見任長鯨滿臉氣忿之容,作勢向自己撲來,急運玄功,沉喝道:“任兄,你醒一醒。”

  他這一聲沉喝,乃是運集功力用傳音送入任長鯨耳內,猶如一聲春雷暴發,任長鯨不禁地打了一個寒戰,霍然驚覺,頭腦一清,撲出的身形也及時停下。

  杜君平復又喝道:“這琴聲大是古怪,任兄快運功護住心神。”

  任長鯨乃是修羅門下得意弟子,為人機智絕倫,聞聲立時省悟,急忙澄神濾智,運功抗拒琴聲。

  杜君平見任長鯨已然安定下來,這才放心舉目朝崖下望去。只見底下之人,已然展開一場混戰,這場混戰可說是慘絕人寰,參與之人,都似遭逢世仇大敵一般,出招俱是兩敗俱傷的打法,以致人人渾身浴血,傷痕纍纍。但仍捨死忘生,狂呼猛撲,不禁暗暗搖頭忖道:“看來琴聲如不停止,他們是不死不休的了。”

  他乃夙具俠腸之人,眼看這副慘狀,只見熱血沸騰,顧不得自身的安危,一挺身站了起來。

  但就這一轉眼間,崖下拚搏之人已然次第倒下,琴聲也嘎然而止。 

  任長鯨一挺身立了起來,長長吁一口氣,搖頭道:“厲害,厲害,此人竟能以琴聲殺人,當真是不可思議。”

  杜君平輕喟一口氣道:“還幸咱們離的較遠,不然的話,也很難說呢。”

  任長鯨舉步往洞外行去,杜君平急用手一攔道:“且慢,那人下來了。”

  任長鯨急把身形往回一縮,舉目望去,只見崖頭一點白影,快如隕星下墜,順著峭壁急瀉而下,瞬刻之間已到了崖下,卻是一位頎長白衣人。行至死屍前巡視一番,嘿嘿冷笑二聲,飛向江邊掠去。

  杜君平一拉任長鯨道:“咱們追。”

  兩人急展身追去,到達江邊,但見滾滾江流中,隱約似有一縷帆影,急如奔馬地向下游駛去。不禁一呆道:“此人身法如此快捷,江湖確實少見。“

  任長鯨生性高傲,對人向不輕許,此刻卻是傲氣全消,搖頭嘆道:“兄弟此刻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杜君平接道:“以琴音殺人,兄弟亦是頭一次見到,咱們快回去看看那批死傷之人是何來路。”

  二人重又回到絕崖下,對死傷之人,細細察看了一番,但見一片直肉模糊,每個人的身上,都不止一處傷痕,死狀極是淒慘。

  任長鯨搖搖頭道:“好險,如若咱們也和這些人一般,冒失來到崖下,只怕也難倖免。”

  杜君平接道:“這些人的武功造詣俱都不凡,若是對面動手相搏,斷不致一個個都重傷而死。”

  任長鯨似是突然想起一事,急道:“兄弟得將此事,即速轉告本派之人,我要先行一步了。”舉步疾行而去。

  杜君平心中若有所悟,暗忖:“此人如此殘暴,如若是天地盟之人,倒是一大患呢。” 

  心中正自暗睹思忖,突然似有所覺地抬頭一看,只見一位頭戴銀盔的白髮老者,沿著絕崖飛瀉面下,不覺心裡一動。

  銀盔老者行動極速,晃眼已到面前,沉聲道:“杜公子,你怎的也來了這裡?”

  杜君平認得他是在華山接引之人,當下斂容答道:“晚輩是偕同修羅門下任長鯨來的。”

  銀盔老者看了地下的死屍一眼道:“這些人是如何死去的?”

  杜君平道:“他們於琴聲之下。”

  銀盔老者駭然嘆道:“如此說來這魔頭果已功德圓滿,練成魔音了?” 

  杜君平面現驚疑之色道:“前輩認識他?”

  銀盔老者點頭道:“老朽雖未面見其人,但猜想必定是此人。”頓了頓又道:“這山崖之下,蘊藏有大量寒玉,對修習太陰柔功,有極大裨益,是以此魔選定了這地方閉關,兼以此崖面對浩潮江流,於修習魔音,亦有甚多的幫助,唉……”

  他似有極大的感慨,長嘆一聲,住口不言。

  杜君平心中甚是驚異,復又問道:“此人可是天地盟那面的人?”

  銀盔老者沉忖有頃道:“此刻還很難說。”

  遲疑半晌又道:“他老人家久就懷疑是此人作祟,苦於無法找到他,想不到他竟暗藏在此閉關。”

  杜君平想了想道:“前輩懷疑此人就是天地盟幕後操縱之人?”

  銀盔老者點點頭道:“即令不是主腦人物,亦必是極其重要之人。”

  杜君平又道:“照前輩如此說,鐵髯蒼龍肖前輩果已在盟中失去了權力?”

  銀盔老者唉聲一嘆道:“天地盟之事,錯綜複雜,直到此刻仍難看出他們是何用心,這也就是他老人家遲遲不肯發動的原因。”

  他所指的老人家,自然是指紅臉老人而言,杜君平幾度想提出,問問他到底是誰,但知問也問不出所以然,終地沒有開口。

  銀盔老者看了看天色道;“天已漸明,你也該休息去了。”

  杜君平知他行將離去,急道:“前輩此番來到金陵,可是專為來尋找崖上之人?”

  銀盔老者搖頭道:“老朽乃是到金陵後才聽說的,不想遲來一步,他已功得圓滿了。”

  喟嘆一聲又道:“一著之失,滿盤皆輸,此人一經進入江湖,只怕情勢要大加改變了。”

  杜君平大惑不解道:“前輩所指,可是九九會期之事?”

  銀盔老者點頭道:“他老人家原準備於九九會期中,與天地盟攤開底牌,作一總的了斷,不想他們狡猾得緊,竟提前在金陵採取行動。”

  杜君平接道:“參與此次大會之門派不下數十之多,天地盟縱有陰謀,恐怕也難於得逞。”

  銀盔老者喟嘆一聲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天地盟既公然齊迫各派前來會盟,自是早有預謀。” 

  杜君平不以為然地冷笑道:“我就不信天地盟有辦法能強迫數十個門派之人,聽命於他們。” 

  銀盔老者知他少年氣盛,不知江湖上之險惡,當下輕輕拍著他的臂膀道:“此類事情說起來似乎不可思議,但世間事往往難以預料,就拿今晚之事來說,若不是你親眼目睹,也斷不相信音律亦能殺人。”

  杜君平暗暗點頭忖道:“是啊,這等事情當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5:39
一二五

  銀盔老者緊接又道:“你也不用為這些事灰心,有他老人家為你作主,天大的事也能解決。”

  杜君平略感不快地道:“他老人家雖然給了在下甚多的恩惠,但也加重了我心裡上的負擔,老實說,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在下不敢對任何人寄以信任。”

  銀盔老者大為駭異道:“你是聽了什麼人的讒言,竟對他老人家也起了懷疑。”

  杜君平輕籲一口氣道:“沒有人對在下進讒言,在下只是自己有這感覺罷了。今後我要自作主張,不能聽人擺佈了。”

  銀盔老者聞聽之下,神色驟變,沉聲道:“孩子,你這種想法太過危險了,他老人家為杜門之事,可謂費盡心血,料不到你竟辜負了他老人家一片苦心。”

  杜君平感喟地道:“我現在有些明白了,他就是鐵髯蒼龍肖錚,已經有人見他在金陵露面,在下原先有些不信,現在見著你後,那就可以斷定不會錯了。”

  銀盔老者全身一震,厲聲道:“你胡說,他老人家明明已去飄香谷,怎會來此。”

  杜君平冷冷道:“就算在下胡說好了,不過我總覺得內中的情形太過複雜了,如果他當真是盟主,為什麼不向盟友公佈內幕,而竟甘心讓人藉他之外為禍江湖,如他不是肖錚,也必是武林知名之士,何用藏頭露尾,始終不透露真實姓名。”

  銀盔老者聽後心中似是甚為激動,沉忖半晌方道:“孩子,你不用胡思亂想了,委實因為內中有不得已的苦衷,是以一再瞞著你,這事於你有益無害,好在真像不久即可大白,你還是忍耐點罷。”

  杜君平點頭道:“但願如此。”

  銀盔老者又道:“天已快亮,你仍回丐幫去吧,天地盟之會凶險異常,你切不可冒險前去。”

  杜君平應道:“多謝關懷,在下知道了。”

  銀盔老者知他心中仍存甚多疑竇,但似急事在身,無暇細說。當下匆匆對他揮了揮手,騰身疾奔而去。

  杜君平此刻亦感到事態十分嚴重,想起天地盟的會期只有今日一天了,自己亦該早作準備才是,他乃意志十分堅強之人,覺得杜門之事,不應寄望於旁人,應該自己挺身而出,與天地盟作一了斷。

  他原與雲夢山人約定於夫子廟見面,看看天色已然破曉,遂匆匆趕入城內往夫子廟行去,向廟主一打聽,果有一位道爺在廟內借住。

  當他跨步進入客房之時,雲夢山人也剛好把早課做完,一見他來到,長眉微微一皺道:“你可知道情勢已然有變化?”

  杜君平點頭道:“在下略略知道一點。”

  雲夢山人又道:“情勢目下既然有變,咱們的預定計畫也得改一改了。”

  杜君平朗聲笑道:“不錯,在下決定以本來面目,堂堂正正地進入會場。”

  雲夢山人見他神色有異,大感詫異道:“杜兄忽然改變主意,可是有所感觸而發?”

  杜君平慨然言道:“先父乃是天地盟的副盟,在下要以他老人家的後人身份,參與此會。” 

  雲夢山人沉忖有頃道:“天地盟召開此會,決無好意,杜兄若以真正身份進入,不大妥當吧。”

  杜君平朗聲笑道:“喬裝進入與公然進入並無分別,如若他們果真有什麼陰謀,喬裝進入照樣無法避免。”

  雲夢山人神色凝重地道:“杜兄既有此決定,老朽也不便阻攔,但不知可有什麼成算?”

  杜君平搖頭道:“毫無成算,為了申雪父仇,即令粉身碎骨,在所不懼。”

  雲夢山人輕籲一口氣道:“邊荒四異中,除去百毒門主擅使百毒外,北妖亦是使毒高手,此點不可不防。”

  杜君平道:“暗中施毒乃是意料中事,與會之人俱是老江湖了,自然想到了這點,另外有件可慮之事,只怕都不會料到。”

  雲夢山人大感驚異道:“杜兄指何事而言?”

  杜君平隨把在山崖下,所見之事詳說了一遍。

  雲夢山人駭然大驚道:“此事老朽亦曾聽家師說過,只是此類音律,尚須配合稀世之寶琴才能相得益彰,照杜兄剛才所說,證明此人已獲得一具寶琴了。”

  杜君平想了想道:“此人不見得便是天地盟之人,咱們大可不必為此擔心。”

  雲夢山人喟嘆一聲道:“但願如此。”頓丁頓,復又哈哈笑道:“至於天地盟所用之毒,老朽已配了百餘顆解毒丹,他們可謂弄巧成拙。”

  杜君平問道:“道長已知他們用的是什麼毒?”

  雲夢山人點頭道:“你可記得蠍娘子請老朽醫病之事?據老朽判斷,此毒乃是百毒門主所配製,他是用來考量我師徒能耐的,老朽當時雖可為他解去,可是我沒有這樣做,或許他們當真會認定老朽無能為力。”

  說著從懷中取出二瓶丹藥來,一瓶交給杜君平道:“你把此瓶丹藥帶在身上,說不定到時可以用得著。”

  杜君平接過丹藥聞了聞,丹藥呈暗綠色,帶一股辛辣之氣,甚是難聞,順手納入懷中道:“如若他施用旁的毒物,又當如何?”

  雲夢山人笑道:“此丹能解百毒,恁毒的毒物尚且能解,旁的毒品,自然不在話下。”

  杜君平又道:“至時道長去是不去?”

  雲夢山人慨然道:“此是義不容辭之事,豈有畏縮之理。”

  心念一轉之下,復又道:“咱們去時每人懷中帶上幾個絨布卷,萬一對方以琴聲對付群雄,咱們就用絨布把耳朵塞上,聽不到聲音,自然不會受感染。”

  杜君平大笑道:“妙啊,這辦法雖笨,但不失為有效之策,咱就這麼辦。”

  雲夢山人修為深湛,見多識廣,他並沒有杜君平那麼樂觀,微微一嘆道:“此不過是想像而已,事實上能不能管用尚在兩可之間,但願咱們是備而不用。”

  杜君平突然想起藥中王之事,話題一轉道:“道長近日可會見著令師?”

  雲夢山人搖頭道:“他老人家近日似乎很忙,很久不曾見著了。”頓了頓又道:“倒是有件事情,老朽甚是難解。”

  杜君平急問道:“道長有何難解之事?”

  雲夢山人道:“老朽近日默察金陵情勢,不僅邊荒四怪的人馬全到,連昔日四大副盟的人,也都來了,老朽真弄不清這是怎麼一回事。”

  杜君平沉忖有頃道:“這也不是什麼難解的事,據傳聞昔日四大副盟,俱是獲選後失蹤,安知他們不是與先父一樣,為人所暗害,他們的門人屬下,自然要展開追查,是以都來了金陵。”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5:39
一二六

  雲夢山人嘆道:“這只是推斷而已,究竟哪方是敵,哪方是友,一時之間實難判別。”

  杜君平立起身來道:“咱們不要儘是談論這事了,談些別的好嗎?”

  雲夢山人笑道:“老朽一生在草藥堆裡渡過,除了藥性外,我是什麼都不懂。”

  杜君平突然靈機一動道:“道長可知世上有沒有一種藥物,能以改變人的性情?”

  雲夢山人想了想道:“自然是有,只是老朽卻沒有試驗過呢,你問這個幹什麼?”

  杜君平道:“在下在想著天地盟的事。”

  雲夢山人笑道:“不用想得太多了,明天便是會期,說不定有場狠鬥,你休息一會養養精神吧。”

  杜君平起身道:“好吧,道長你請休息,咱們明兒再見。”

  舉步行出客房,堪堪行至大殿,只見阮玲與王珍並肩行了進來,不覺甚為意外地道:“阮姑娘,你們也來了?”

  王珍飛步上前道:“平哥,我們找得你好苦啊。”

  杜君平微微一笑道:“誰著你們找我來著?”

  阮玲面現不快之容道:“你原說來一趟金陵便即趕回飄香谷,如何直到如今仍沒有回去。”

  杜君平怔了怔道;“是不是有什麼急事等著我辦?”

  阮玲悄聲道:“此間人雜,到我姊妹下處再談吧。”

  兩姊妹領著杜君平來到一處僻靜小巷,推門進入一所民房道:“我姊妹來金陵已經好幾天了,據丐幫說,你和修羅門下混在一起,可有此事?”

  杜君平點頭道:“不錯,修羅七煞俱已來到金陵了。”

  阮玲並不感驚訝,徐徐道:“如此說來你對目前局勢已然十分清楚了。”

  杜君平搖頭道:“在下是弄糊塗了,根本分不清何人是友何人是敵。’

  阮玲不悅道:“原來你到現在仍然敵友不分?”

  杜君平冷冷道:“在未明白暗害先父的真兇是誰以前,我能說誰是友誰是敵?”

  阮玲喟嘆一聲道:“這也難怪,好在真像不久便可大白,到時你便可以分清敵我了。”

  杜君平點頭道:“但願如此。”話題一轉道:“姑娘此來可是參與天地盟的大會?”

  阮玲搖頭道:“我姊姊沒有參與此事的必要,不過卻是為此會來的。”

  杜君平感慨地道:“各路人馬俱為此會趕來了金陵,我真不知將要產生如何的一個結局。”

  阮玲哼了一聲道:“我可以告訴你,那將是一個血肉橫飛,積屍盈野的淒慘局面。” 

  杜君平吃了一驚道:“當真會如此嗎?”

  阮玲長嘆一聲道:“你認為我是危言聳聽?”

  杜君平朗聲笑道:“事情早晚得作一個了斷,能夠早些掀開底牌,倒是一件痛快事。”

  阮玲面容一整道:“他老人家也親自趕來金陵了,只是到目前為止,尚未發現天地盟中的首腦人物。” 

  杜君平接道:“孟紫瓊她算得是主腦人物嗎?”

  阮玲搖頭道:“她不過是受利用而已,真正主腦人物,還算不上她。”

  杜君平轉臉見王珍坐在一旁,默不作聲,遂問道:“珍妹,剛才你不是說要尋我嗎,究竟有什麼事情?”

  王珍看了阮玲一眼道:“他老人家原準備將你召回,分派一些事情與你幹,但因時機迫切,等不及了,是以另行派了旁人。”

  杜君平又問道:“公孫大叔與薛姑婆可好?”

  王珍道:“兩位老人家都奉派辦事去了。”

  杜君平想了想道:“你們二位沒分派事情?”

  王珍欲言又止,終於住口不言,阮玲接道:“我姊妹奉命陪伴你。”

  杜君平朗笑道:“在下並非三歲孩童,何須人陪伴。”

  王珍見師姐既然吐露,索性直言道:“他老人家不准你去參與此會,以防萬一出事。”

  杜君平冷笑道:“是以派你二位來看住我。”

  阮玲正容道:“不錯,此是長者之命,你必須遵從。”

  杜君平冷冷道:“此事在下不能從命。”

  他乃個性倔強之人,當下激動地道:“在下剛才已然說過,至今仍然敵友難分,你叫我聽誰的?”

  阮玲大為震駭,失驚道:“你今天是怎麼了?”

  杜君平冷冷道:“天地盟的盟主乃是鐵髯蒼龍肖錚,據我所知,他老人家就是肖錚,內中究竟有何隱情,令人難以想像。”

  阮玲大驚道:“這事你是聽誰說的?”

  杜君平道:“此是在下暗中意會出來的,是以在下必須親自參與此會,弄個明白。”

  阮玲輕嘆一聲道:“你既然知道了,妾身也不瞞你,他老人家確然是真正盟主,只因另有難言之隱,是以沒有對你明說。”

  杜君平甚為感慨地道:“在下並非忘恩負義之徒,對我明說又何妨。這兩年來,在下不啻是盲人騎瞎馬,到處亂闖,以致一無所成。”

  阮玲接道:“你不用太過自責,你在江湖所作所為,他老人家十分滿意,即令你不提起,金陵會後,他老人家也準備把真像對你說明。”

  此時杜君平激動的情緒稍定,徐徐言道:“在下已然與人約定,明晨一定得去,不然將會誤了大事。”

  阮玲為難地道:“你若前去,叫我姊妹如何對他老人家交代?” 

  杜君平道:“你可把事情推在我的身上,縱然見怪,有在下承擔。”

  阮玲沉思有頃道:“此行甚是凶險,如若你一定要去,咱們一道去如何?”

  王珍接道:“也該有我一份。”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5:39
一二七

  阮玲狠狠瞪了她一眼道:“你當這是好玩的嗎,你不能去。”

  王珍素來敬畏這位師姐,氣得小嘴一嘟,便不言語。

  杜君平道:“珍妹如若想去,就讓她去吧,反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一宿過去,次日一早,杜君平便偕同阮玲姊妹,先行會合了雲夢山人,齊往天地盟的江南分壇行去。此處杜君平與雲夢山人乃是舊地重遊,不用尋找,一徑行至大門。

  江南分盟對這次請各派前來會商,籌備十分周到,各路口都派有嚮導接待之人,門首張燈結綵,猶如辦喜事一般。

  杜君平等一行人,被接待至門首,出來迎接的,赫然仍是那位黑袍老者,一見雲夢山人,哈哈笑道:“道長也來了,歡迎,歡迎。”

  看了杜君平等一眼道:“這幾位是哪派高人?”

  雲夢山人忙代引見道:“此位是杜君平兄,乃是杜副盟的哲嗣,那位阮姑娘與王姑娘,系飄香谷謝谷主的高足,俱是代表師長來的。”

  黑袍老者拱手笑道:“久仰,久仰。”

  阮玲冷冷道:“尊駕可是關外來的?”

  黑袍老者一怔,此人乃是東三省有名的魔頭,外號黑風怪,隱跡已久,想不到阮玲竟能一口道出他的來歷,當下也不否認,點點頭道:“兄弟張炎。”

  阮玲又道:“有位趙三麻子可是高足?”

  黑風怪張炎極是不悅地冷冷答道:“那是當年手下的一個小弟兄。”

  杜君平想起在華山受他威迫之事,從旁插言道:“在華山承蒙厚賜,在下至今難忘,有天還得向尊駕討教一番。”

  張炎朗聲笑道:“好說,好說,兄弟隨時等候便了。”一側身道:“各位請至客廳待茶。”

  雲夢山人也不謙讓,大步行入門內,隨有人一徑將他們引導至客廳。

  此時廳內已然來了不少的人,只是不見修羅門下,幾人分別坐下,阮玲對江湖情勢較熟,暗中細一打量,來到之人竟有大部分是掌門人,不禁暗暗點頭,忖道:“各派掌門人都親自來到,想是暗中都有了準備。”

  在天地盟方面,除了黑風怪周旋於賓客之中外,尚不見其他之人出面,想是時間尚早。

  雲夢山人年事雖長,但他從不在江湖走動,認識之人有限,一經入座,便即閉目養神,杜君平與阮玲都是後生小輩,也極少有人注意。

  不多會,丐幫幫主四海游龍陸賈,偕同護法夏楚,亦已來到,他雖明明見杜君平等人在座,卻不上前招呼,與在座之人一一頷首後,隨即就坐。

  此時祁連山主褚一飛、雪嶺居士韓三公、黑白雙煞項英、項傑、大力殃神彭虎、鐵掌開碑羅定遠等人,亦均陸續來到,黑白兩道人物,同聚一堂,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是以場面甚是尷尬。

  四海游龍陸賈目視黑風怪道:“今天主人究竟是誰,何不請出來相見?”

  張炎拱手答道:“此會乃是天地盟江南分壇所約請,自然是由分壇壇主古當家的主持。”目光四下一掃,見場中正派人士,大都出現鄙夷之色,復又道:“古當家的位列邊荒四異,乃是本盟新近聘任的副盟……”

  但聽人群一聲暴吼道:“胡鬧,憑她那老苗婆,也配做副盟?”

  張炎冷笑道:“此是盟主的金諭,諸位如不服氣,等會盡可說話,”頓了頓,見人群並無隨聲附和之人,復又道:“今日約請諸位前來,最重要的是對諸君引見四大副盟,就便對本盟今後的推廣,作一番商談。”

  突然人群中又一聲暴吼道:“黑風怪張炎算得什麼東西,亦敢在此胡言亂語。”

  丐幫幫主四海游龍陸賈,德高望重,隱然成為正宗門派中領袖人物,當下起立徐徐道:“諸位請稍安勿燥,此刻尚非說話之時。”

  經此一來,喧鬧的人開始緩緩靜了下來,黑風怪知道眾怒難犯,不敢多言,緩緩退到屏風後去了。

  四海游龍陸賈見在場之人已恢復冷靜,遂又言道:“在座的同道們,有的是天地盟的盟友,有的是新加入的同道,姑不論以後情勢發展如何,今天咱們最重要的一件事,乃是要見見盟主肖大俠。”

  人群轟然答道:“對啊,肖大俠自當選盟主後,即未見在江湖露面,咱們確有要求一見的必要。”

  陸賈知道江湖上人,俱對此事,存有甚多疑竇,即令那祁連山主等黑道人物亦不例外,當下又道:“各位都知天地盟成立之始,曾選出了四大副盟,如今四大副盟突然換了邊荒四異,究竟不知這四位副盟是如何來的,等會也得問個明白。”

  武林中人大多領袖慾極強,祁連山主、雪嶺居士俱屬一方雄主,在江湖上的地位,並不低於邊荒四怪,雖因有不得已的苦衷,屈處於天地盟之下,但叫他們聽命於邊荒四怪,確實是一百廿個不願意,故陸賈提出此議後,無不正中下懷,心中甚是高興。

  正值群雄議論紛紛之際,突然屏風大開,露出一座金碧輝煌的佛堂,供台之後一排坐了五人,右首二位是東魔厲陰平、西怪公羊轂,左首是南毒莫懷仁、北妖古蘭香,中央是一位蒙面宮裝少婦。

  群雄先是一怔,隨即訝然。四海游龍陸賈排眾而出,朗聲言道:“今日江南分盟邀請各派前來,竟用這種排場接待,那是全不將各派放在眼裡了。”

  當中蒙面宮裝少婦徐徐立起道:“陸賈,你先用不著挑眼,容本座把話說完後再挑眼不遲。”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5:40
一二八

  第十八回 智破魔影

  四海游龍在江湖上地位甚是崇高,蒙面宮裝少婦直呼其名,頓時激起滿腔怒火,沉聲道:“好,你有什麼話說吧,老夫洗耳恭聽。”

  蒙面宮裝少婦格格笑了兩聲道:“只為江湖之上,欺世盜名之人過多,你也開宗,我也立派,以致門派林立,但真正具有真才實學之人,又有幾個?”目光四下一掃,見大家都沒有開口,遂又道:“今日邀請各位前來,惟恐有那徒負虛名,並無實學之人,混進其間,辱沒了各位,是以本盟安排了一點小小玩意,凡能順利通過者,本盟自是以禮接待。”

  四海游龍陸賈把臉一沉道:“這是什麼話,簡直是欺人太甚,如貴盟一定要如此,老朽先行告退。”

  蒙面婦人格格笑道:“陸幫主你放心,這點小玩意在你眼裡看來,簡單得是兒戲一般,何苦使本盟為難。”

  四海游龍冷笑道:“話雖不錯,但對在場諸位來說,那是一種極不禮貌之事。”

  蒙面少婦笑道:“這可說是同道中的一種印證,也可說是互相觀摩一番,有何不可呢。”

  人群中立有數人應聲道:“是啊,真金不怕火煉,咱們答應她試試又何妨。”

  四海游龍見大家已然允諾,不便堅持,朗聲一笑道:“好吧,貴盟既一定要考量考量,那就出題目吧。”

  蒙面宮裝少婦冷冷一笑道:“事情極是簡單,只要大家由此前行,穿過佛堂便到,本座在後院候駕。”

  在場之人只覺眼前一暗,蒙面宮裝少婦等五人已失去蹤影,佛堂也變成了一條寬敞的過道。杜君平與阮玲,雜在人群之中,細察這條過道,只見兩壁竟然滿嵌著五彩琉璃,燦爛奪目,配上昏暗的燈光,幻成各種不同的光影,心中大覺奇異,暗對阮玲道:“這裡面究有什麼玄虛?”

  阮玲秀眉微皺道:“一時之間我也難於想透。”

  雲夢山人接道:“想是他們欲借燈光幻影,暗中施毒,使大家無形中受到毒物感染。”隨即倒出幾顆丹藥,分與大家道:“為防萬一,請大家把丹藥含在嘴裡。”

  杜君平接過丹藥,含入嘴裡,又暗暗塞了兩顆與四海游龍及夏楚。

  祁連山主與韓三公胸有成竹,認定宮裝婦人不致暗害本盟之人,當先舉步道:“這條過道雖然有些古怪,究竟不是刀山油鍋,兄弟願打頭陣,諸位請隨我來。”大步往前行去。

  黑白雙煞、大力殃神也舉步跟了上去。

  四海游龍陸賈沉聲道:“諸位小心隨著我,萬一有變,即速退回原路,不可逞強硬闖。”當先舉步行入。

  此時大部分人俱已行人了過道,好在過道又寬又長,數十人行入,並不顯得擁擠,只是大家一經行入後,裡面燈光連閃,景色忽變,但覺四下人影幢幢,光影中幻出無數猙獰人影,往來飛騰,同時隱隱似有一種怪異的嘯聲,傳入耳內。

  四海游龍大喝道:“此是幻象,請各位提聚功力,守護心神。”

  在場之人,個個修為深湛,內功火候極深,聞言齊把功力提聚,守住心神。

  杜君平內功火候極深,於怪嘯聲人影起時,並不覺怎樣,是以並未在意,仍自留神向四下察看,只有阮玲姊妹,火候較淺,一聞那低嘯之聲,頓覺心旌搖曳,目眩神馳,火影中的幻影,立變實質,當頭撲下,王珍一聲嬌喝,短劍出鞘,向幻影劈去。

  杜君平大吃一驚,一伸手將她短劍抓住,沉聲道:“珍妹你怎麼啦?”

  王珍怒容滿面,額上青筋暴凸道:“你放開。”

  雲夢山人經驗閱厲甚深,知是受了魔音感染,急忙趨前先點了她的睡穴,又取出兩顆丹藥為她服下,再看阮玲時,只見她花容黯淡,額上沁沁汗出,顯然是在運功抵禦魔音,心中不禁甚是著急。

  杜君平突然靈機一動,伸手從懷中掏出幾個布卷,道:“用這個試試如何?”

  雲夢山人急從他手上接過,先行替阮玲把耳朵塞住,又將另兩個布卷,塞在王珍的耳朵。阮玲長吁一口氣,把雙目睜開,搖頭道:“慚愧,剛才一時大意,幾乎著了道兒。”

  雲夢山人隨手把王珍的穴道拍開,暗用傳音叮囑道:“對方的伎倆決不止此,兩位務要隨時提功戒備。”

  此時那低嘯之聲似乎愈來愈近,在場之人已有大部分無法忍受,有的並已席地坐了下來。

  杜君平見阮玲姊妹,情形並無異狀,知是布卷之力,一縱身躍到四海游龍身旁,遞給他幾個絨布卷道:“幫主與夏前輩快把耳朵塞住。”

  他一語提醒,在場之人紛紛倣傚,都把衣袖撕下,將耳朵塞住。

  可是,此刻場中情勢已大起變化,低嘯之聲突然換成了琴音。這陣琴音一經入耳,群雄俱都暴怒起來,一時怒喝連聲,紛紛擊掌向那些光影幻成的人影攻去。

  杜君平一見這情形,便知不妙,急朝四海游龍招手道:“幫主,咱們快走吧。”翻身躍回原地,拉住王珍喝道:“隨我來。”

  雲夢山人亦知琴音利害,拉著阮玲緊隨杜君平身後,急步前闖。

  此時過道之中已呈一片紊亂,內功修為較淺的,已是怒發如狂,掌腳齊施,四下亂撲,內功深湛之人,雖極力忍耐,但受旁人影響,竟已無法自持。

  杜君平與雲夢山人一人拉著一個,快步前闖,雖然他們耳朵為布卷塞住,但琴音尖銳,仍不時琴音透入,頓覺胸間如遭重壓,甚覺難忍。

  阮玲姊妹內功修為雖較淺,好在修習的是玄門正宗內功,根基深厚,神色尚能保持清醒,俱都暗暗咬牙忍耐。

  雲夢山人見她兩姊妹花容黯淡,嘴角沁沁滲出鮮血,心中大感焦急,只是苦於無法找到出路。

  四海游龍耳內塞上佈卷後,雖覺好些,卻無法命狀若瘋狂的群雄安定下來,心知長此下去,必然無一倖免,情急之下,猛然提足功力,驀地一聲大喝。

  他這聲大喝,乃是集數十年精修功力發出,頗似佛門獅子吼的功夫,聲如巨雷,震得過道之內,一片嗡嗡之聲,瘋狂似的群雄,因琴音中斷,俱都身形一窒,把腳步停了下來。

  杜君平長吁一口氣,驀地引吭發出一聲長嘯,但聽一縷聲若龍吟的嘯音,拋空而起,繞室過旋,嗡嗡不絕。那由四下飄來的琴音,竟為這聲長嘯遮蓋,在場之人俱感心神一暢,長長吐了一口氣。

  四海游龍大喝道:“時機稍縱即逝,諸位快走。”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5:40
一二九

  此刻群雄中,已有一部分人負傷,大夥兒因杜君平拼耗真元,用嘯音抗拒琴音,而得以喘過一口氣來,當下定了定神,正待覓路前往,而杜君平的嘯音已變,竟與琴音和成了同一音調。

  雲夢山人首覺情形有異,沉聲喝道:“杜兄,你歇一歇,這樣反到助長魔音的效力了。”

  杜君平亦覺真氣難繼,立把嘯聲停歇,只覺一陣琴音入耳,魔音已趁機而入,胸間頓覺如遭千斤重壓。

  雲夢山人究竟是修為高深之人,就在杜君平以嘯音抗拒琴音之際,把過道內的情形,細察了一遍,覺出這片過道,乃是經過匠心佈置,不僅可用光怪陸離的幻影來配合輩音,且可用四壁。過道之聲,以加強琴音的效力,知道若不趁此刻衝出,等到真元耗盡之時,那就只有聽任他們擺佈了。

  於是,強提真氣,暗用傳音對杜君平道:“杜兄,你那嘯聲既可救得一時之急,請留在即將衝出之時,使用一遍,咱們就趁那琴音一斷之際,衝了出去。”

  杜君平會意,手臂一用力,拉著王珍一躍而前,直向過道盡頭衝去。

  雲夢山人早已蓄勁以待,沉喝一聲道:“陸幫主請隨我來。”拉著阮玲身形一躍,已然到了杜君平的身後。

  杜君平凝足目力往前看去,但見幢幢光影之後,隱隱似有一扇門影,當下猛提真元,振吭一聲長嘯,舉步向門影衝去。

  雲夢山人與四海游龍緊隨身後,幾人不管前途凶吉,閃身一齊衝向門影,到達切近,果是一扇鐵門,杜君平當先行入。

  詎料,幾人堪堪行人,中壁突起—陣軋軋聲響,鐵門砰然關閉,琴音也隨之隔絕,大夥頓感耳根一清,雲夢山人長吁一口氣,哇地噴出一口鮮血。

  杜君平大吃一驚道:“道長怎麼了?”

  雲夢山人搖頭苦笑道:“瘀血吐出便不礙事了。”隨從懷中取出藥瓶,倒出幾顆丹藥,先行自己吞下一顆,又每人分給一顆道:“諸位真元都大有虧損,吞下這丹藥可保無事。”

  杜君平見阮玲姊妹,俱都臉無人色,恍如大病一場,不覺搖頭一嘆,每人喂一顆丹藥,輕聲道:“吃下丹藥調息一會吧。”

  阮玲姊妹依言將丹藥吞下,逕自盤膝坐下。杜君平復又轉過身來,見四海游龍與夏楚正自閉目調息,不敢去驚攪他們,手托丹藥,靜立一旁。

  半晌之後,四海游龍才雙目睜開,長嘆一聲道:“厲害,厲害,老朽今日算是開了眼界。”

  杜君平沉忖有頃道:“天地盟此舉用意,只怕不全是為了示威。”

  雲夢山人嘆道:“此人的琴音既能控制人的七情六慾,倘若用來改變一個人的性情,那也並非難事了。”

  杜君平微感驚訝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意欲改變這些人的性情,收為己用?”

  雲夢山人點頭道:“據說苗人能用笛聲指使毒物耍把戲,想那蛇蟲乃無知無覺之物,尚且能夠指揮控制,人乃萬物之靈,一旦失去靈智,自然更易控制了。”

  四海游龍在旁插言道:“道長之言甚是有理,倘能運用恐怖音響,令人神經分裂,然後以音響加以役使,自非難事。”

  杜君平輕籲一口氣道:“這些事暫且不去說它了,咱們幾人陷身此室,總得設法出去呀。”

  剛才大家只顧談論琴音之事,竟沒想到尚陷在後室之內,此刻經杜君平提起,才著急起來。玩玲姊妹經這一陣調息,已然復元,徐徐立起,四下看了一遍道:“這屋子既建造在地面之上,必然會有出路,咱們分別找找看。”

  只聽隔室傳來一個冷冰冰的嗓音道:“不用費神了,這屋子的四周,除了磚石外,另夾有數寸厚的鋼板,縱有千斤神力,也無法將它打開。”

  杜君平厲聲喝道:“尊駕是誰?竟然用這種卑污手段對付來客。”

  來人森森笑道:“你們自願投入羅網,這又能怪誰。”

  杜君平大喝道:“這可是孟紫瓊的主意?”

  隔室那人冷笑道:“我勸你還是省點氣力的好,沒有飲水,沒有食物的日子,可得設法度過十天八天呢。”

  杜君平只覺一股忿慨之氣,直衝上來,舉手一掌朝牆壁劈去。他近日功力精進,一掌之威,力逾千斤,但聽咚的一聲悶響,牆壁夷然無傷,自己反到被那股反彈之力,震得後退了一步。

  四海游龍用手一攔道:“不用白費力氣了,咱們另想別法吧。”

  杜君子舉目四下一看,但見四壁黑黝黝的,渾然一體,恍如生鐵鑄成,就是剛才進來的那扇門,此刻也無法看出痕跡,不覺喟然一嘆。

  四海游龍目視夏楚道:“夏護法,你先把四下檢視一遍,我想多少能找出一點破綻出來。”

  夏楚依言順著牆壁緩緩敲打,並不時用耳緊貼牆傾聽,很快把四壁檢查過。回至陸賈身前道:“啟稟幫主,都檢視過了。”

  四海游龍睜開雙目道:“可有什麼發現?”

  夏楚搖頭道:“似乎全無空隙。”

  四海游龍點頭道:“你歇著吧,此刻性急也無濟於事。”

  杜君平發現四壁全無空隙之後,心中十分難受,緩緩行近阮玲姊妹道:“兩位原不準備來的,是我害了你們。”

  阮玲道:“這事如何能怪你。”

  杜君平忿然道:“我不信咱們便會束手無策。”

  阮玲笑道:“可是事實上咱們是一籌莫展。”

  杜君平心中十分忿怒,偷眼一看雲夢山人,只見他垂目闔眼,盤坐地下,竟似毫未把被困之事放在心上,心念一轉之下,頓覺自己的涵養工夫不夠,還得向這些老輩人物學習。

  他立即盤坐下來運氣調息,只覺真氣如珠走玉盤,十分暢順,方才所耗捐的真元,經這一陣調息,迅即復原,睜開雙目一看,只見四海游龍等人,各自盤膝運功,默然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王珍閃著雙目在望著自己。當下心裡一動道:“珍妹,你的短劍鋒利嗎?”

  王珍怔了怔道:“這劍乃是家師所賜,倒是十分鋒利。”

  杜君平又道:“能削鐵嗎?”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li60830

LV:15 VIP榮譽國民

追蹤
  • 6772

    主題

  • 242709

    回文

  • 70

    粉絲

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