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血劍丹心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18 15:26:2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7 13170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4:59
一零零

  中年文生端坐不動,微微一笑道:“此刻已經由不得你了,不過兄弟可以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如若你能說出藥中王的住址,或者把他找來,可以免你一死。”

  杜君平心中甚是憤怒,但仍強自按捺,暗暗運氣一試,竟發覺有些微中毒現象,知道已中了對方手腳,不過他此刻內功精深,仍能強自支持,微哼一聲道:“你用這種手段對付老友,不嫌太以下流嗎?”

  中年文生緩緩起立道:“此刻是你最後說話的機會,再遲便沒有機會了。”

  杜君平怒喝一聲道:“你休想從老夫的口中,得到藥中王的消息。”

  中年文生緩緩趨近道:“赫連兄一定不肯吐露,看來我們只有採用最後一策了。”

  杜君平驀地往前一趨身,伸手往中年文生的手腕扣去,他這一招乃是蓄勢而發,出手疾逾奔電,中年文生明明見他出手,就是閃避不開,她乃一派宗主,武功自非等閒,當下手腕凝功,立時堅逾精鐵,左掌一招“雲鎖神仙”,攻向了杜君平前胸五處大穴。

  杜君平右手用力一帶,身形借勢斜挪,左手一式“披荊斬棘”,封開了中年文生攻來一招,跟著手掌一招,拍向了對方的肩井穴。

  中年文生身為一派之主,在自己的分壇之內,被人將手腕扣住,心中惱怒萬分,一塌肩讓開了杜君子的一擊,張開五隻漆黑如墨的五指,猛向杜君平的面門抓去,手指未到,一股其寒澈骨的陰寒之氣,已撲面襲來。

  跟著身後一聲嬌喝,一位身著紅衣的女子,從廳後飛射而出,揮手一劍當頭劈下。

  杜君平兩面受敵,猛地一聲,一抖手把中年文生摔了出去,就勢一挪身,閃開了攻來的一劍。

  中年文生乃是北妖古蘭香所喬裝,她根本就沒把赫連仲看在眼裡,不想一經交手,對方的武功比起自己來,竟似要高出一籌,心中不禁大為駭異。

  使劍的紅衣女子,乃是她的首徒蠍娘子杜珍娘,見師父被人懸空摔出,急上前問道:“師父,你老人家沒有受傷吧?”

  古蘭香一臉鐵青,冷笑道:“為師一時不察,幾乎被他暗算,可是他這一妄用真氣,毒性發作得更快。”

  杜珍娘扭過臉來對杜君平一瞥,只見他一臉陰沉,靜立不動,以為他毒性已發,她要在師父面前逞能,嬌喝一聲,忽地一劍削去。

  杜君平驀地雙目睜開,舉手一指彈出,他此刻內力已達收發由心之境,雖在毒發之際,勁力仍然十分強勁,但聽噹的一聲震響,蠍娘子只覺手臂發麻,手中長劍已被震得脫手飛去,身不由主地被震退兩步。

  古蘭香見狀心中大駭,她絕未想到對方內力,比自己想像中的竟要高出許多,心念一轉之下,殺機頓起。可是,杜君平在憤怒中發出一指後,面色已然陡變,全身竟不住地顫抖起來。 

  古蘭香一陣得意尖笑道:“我以為你這幾年滔光養性,潛習武功,必定練成什麼驚人之技,原來也不過如此。”

  杜君平因妄用真力,以致加速毒性發作,一時間,只覺五內如絞,真氣已無法凝聚,不覺黯然一嘆。

  蠍娘子長劍被震得脫手飛落,不覺羞怒交進,伸手入懷滿扣了一把烏芒刺,揚手正待發出。

  古蘭香沉聲喝道:“留他活口。”

  蠍娘子噘著嘴道:“夜長夢多,留著他終是禍害,乾脆把他殺了豈不省事。”

  古蘭香瞪了她一眼道:“你知道什麼,著家人先把他弄到後面去。”

  蠍娘子不敢違犯,立刻吩咐道:“把他拉下去。”

  古蘭香從懷中取出一顆丹藥道:“珍娘,你把這藥給他吞下去,可以暫保他的性命。

  蠍娘子甚感詫異地道:“師父要替他解毒?”

  古蘭香冷笑道:“他已中了為師的無相消功散,此刻功力全失,十二個時辰後毒發身死,只是此刻還不能讓他死,故為師暫用丹藥,延緩他毒發的時刻。”

  蠍娘子心中雖然不願,仍然依言將丹藥塞進杜君平口中,隨即命人將他抬了下去。

  古蘭香似是鬆了一口氣,緩緩在一張太師椅上坐下,她覺自己一到金陵,便為天地盟立了這件功勞,心中甚是喜悅,雖然陰風老怪並非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但於天地盟卻十分重要,心中正自盤算如何解送陰風老怪之時。

  突然一個蒙面宮裝婦人,緩步行了進來,冷冷道:“古壇主,你倒輕閒得緊,怎麼將杜君平當作陰風老怪赫連仲了呢?”

  古蘭香暗吃一驚,霍地立起身來,她在分壇四周,均已布下了明樁暗卡,雖不敢說飛鳥難渡,但外人不經允許,斷難輕易進出,可是來人竟悄沒聲地行了進來,叫她如何不驚,當下面容微變道:“尊駕什麼人?”

  蒙面宮裝婦人緩緩從懷中取出一面龍紋金牌,托在手中道:“你該認識這個?”

  古蘭香又是一驚,斂容一躬道:“請令主賜示姓名。”

  蒙面宮裝婦人冷冷道:“姓孟。”舉起纖纖玉手,虛空做了一個手勢,隨即至椅前坐下。

  古蘭香駭然暗驚,賠笑道:”原來是副盟駕臨。”

  蒙面宮裝婦人又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態,緩緩道:“事情辦得如何了?”

  古蘭香忙道:“幸不辱命,赫連仲已為屬下擒獲,只是他不……”

  不多時,由兩個青衣江湖人,將杜君平架入了客廳,在蒙面宮裝婦人面前立著。

  蒙面宮裝婦人對他上下打量一番,冷笑一聲道:“把他的面罩揭下來。”

  古蘭香心裡一驚,暗叫慚愧不已,蠍娘子急步上前,輕輕在杜君平的臉上揭下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幕來,頓時面帶病容的陰風老怪,變成了一個風神俊逸的玉面少年。

  蠍娘子過去認得杜君平,脫口驚呼道:“怎麼會是他?”

  蒙面宮裝婦人冷哼一聲道:“你為何要假扮陰風老怪,快說了?”

  杜君平冷笑道:“我要看看你們,為什麼到處尋找赫連仲。”

  古蘭香此刻心中十分難受,杜君平與她對面談了許多的話,她竟未發現對方的假冒,而宮裝婦人一經來到,便即識破,顯然自己差了一籌,為了挽回這個顏面,當下把臉一沉道:“你已服下了本門的無相消功散,如不給你解毒,子不見午,十二個時辰之內準死,如你能說出實話,本座網開一面,可以延緩你的死期。”

  杜君平瞥了她一眼道:“不用假慈悲了,在下從就沒有把生死之事故在心上。”

  蒙面宮裝婦人冷眼觀看,見他白玉似的臉上,果已浮現一層灰黑色,知道他中毒甚深,心中忽地泛起一種異樣的感觸,憐惜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對古蘭香一伸手道:“把解藥拿來。”

  古蘭香愕然道:“要為他解毒?”

  蒙面宮裝婦人冷峻地道:“不用問了,拿來。”

  古蘭香不敢違抗,只得將解藥取出,遞了過去,蒙面宮裝婦人接過遞給蠍娘子道:“給他服下。”

  蠍娘子偷瞥了師父一眼,姍姍向杜君平行去,伸手遞給他道:“拿去服下。”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4:59
一零一

  第十五回 神通丐幫

  杜君平略事遲疑,終於接過解藥服下。

  蠍娘子突然想起一事,低頭問道:“前晚在陰風老怪家的那老者也是你?”

  杜君平微微點頭,隨口把雙目閉上,住口不言。

  蠍娘子在神風堡時,曾打了他一把烏芒刺,並一路窮追不捨,立意取他性命,雖然那並非是真的杜君平,但她仍認定是一個人,在她的意料中,以為從此結下深仇,可是那晚在赫連仲家,明明已落入杜君平之手,杜君平竟無傷她之意,當時便有所感觸,此刻對方已失去反抗之能,她心中卻忽然興起一種莫名的惆悵,默默無言地低頭退了回來。

  蒙面宮裝婦人因有青紗蓋住面龐,旁人無法看見她面上的表情,實際她此刻心情十分矛盾,她由杜君平那張俊逸而呈現黑色的面龐,觸起當年一件慘痛的往事,突然興起一種歉疚之意,只是她生性倔強,城府深沉,不肯形諸聲色,見杜君平臉上黑色漸形減退,知道解藥已然行開,當下冷冷喝道:“我知你尚須在九九會期露面,現不為難於你,去吧!”

  杜君平驀地雙目睜開,冷笑道:“你不後悔嗎?”

  蒙面宮裝婦人仰面笑道:“本座一生行事,從不知什麼叫後悔。”

  杜君平復又面對古蘭香道:“今日之情杜某心領了,後會有期。”放步往外行去。

  古蘭香突然把臉一沉道:“回來,陰風老怪之事你還沒有交代呢。”

  杜君平停下腳步道:“在下與赫連前輩並無瓜葛,尊駕既已執掌江南分壇,應該有辦法找到他。”

  蒙面宮裝婦人突然插言道:“不用說了,去吧。”

  古蘭香見蒙面宮裝婦人已泛怒意,便也不多言語,眼望杜君平離去。

  杜君平見蒙面宮裝婦人,竟肯放自己離去,心中甚感奇怪,略一遲疑,隨即疾步往門外行去,回到王宗漢等所宿店內,只見兩人正陪著一位中年人在說話,他認得此人乃與百毒門主斗耐毒的走方郎中,怔了怔拱手道:“前輩也來了”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老夫也是剛到。”

  復又對王宗漢道:“老朽所料如何?”

  李俊才接口笑道:“前輩料事如神,晚輩甚是佩服。”

  杜君平怔了怔道:“二位說些什麼?”

  王宗漢道:“兄弟與俊才兄見你久不出來,料定必已出事,原準備晚間前來接應,恰遇這位前輩,他料定那位神秘蒙面宮裝婦人到後,必定會將你釋放。”

  杜君平滿面迷惘地望著中年人道:“前輩認識她?”

  中年人道:“老朽原是暗地追蹤她來到金陵,巧遇王李二位世兄,他們都在為你擔心,老朽得知你是冒用陰風老怪之名前來,料定必被那婦人識破。”

  杜君平又道:“她得知是晚輩後,為什麼要釋放?”

  中午人輕喟一聲道:“這事因果,並非三言二語可以說得清,總之她於九九會期之前,不會傷你。”

  杜君平點點頭道:“前輩的大號能賜告嗎?”

  中年人道:“老朽聞人可,江湖朋友謬讚,給了老夫一個藥中王的外號。”

  杜君平駭然道:“原來前輩就是藥中王,天地盟正在找你老人家。”

  聞人可點頭道:“老朽早就知道了。”略頓一頓又道:“幾位務必為我守密,此事關系全局甚大。”

  杜君平點頭道:“這個自然。”

  中年人沉吟了一會道:“老朽不能在此久耽,我得查訪一下,她究竟來金陵做什麼?”說著立起身來,往外行去。

  聞人可走後,李俊才望著杜君平微微一笑道:“杜兄,你知他是誰?”

  杜君平笑道:“剛才人家明明已經說過了,還用問嗎?”

  李俊才神秘地一笑,低聲道:“他就是你的替身,我們碰面好幾次,不然今天他也不會出面招呼我與宗漢兄了。”

  杜君平駭然道:“那一定是扮得很像,不然怎瞞得過你們二位。”

  王宗漢插言道:“簡直是惟妙惟肖,兄弟幾乎無法辨識。”

  豐俊才接道:“此人真可說是一位奇才,他的年紀,少說也有七十出頭了。”

  杜君平大吃一驚道:“有這等事情?”

  李俊才道:“家師在幾年前,便曾提起過這位前輩,他因終年行走深山,食用靈藥甚多,兼以修習的又是玄門混元氣功,故得以青春永駐。” 

  杜君平嘆了一口氣道:“如此說來,必定是先父的好友了,不然他不會插手這件事。” 

  李俊才點頭道:“令尊相識遍天下,那是不會錯的了,而且他也會杜門劍術呢。”

  杜君平立起身來道:“那蒙面宮裝婦人既來金陵,咱們這裡便不能再呆了,另外再找個地方吧。” 

  李俊才接道:“杜兄此言極是,就是你不說,我們也得挪地方了。”

  王宗漢徐徐道:“咱們既已被他盯上,就是另找地方,也必被他們找到,該設法把盯梢之人先行除去。”

  杜君平點頭道:“現時天色尚早,到晚間再行動吧,似這等蠢漢,不難對付他們。”

  當下各自回房歇息,杜君平唯恐體內尚有餘毒未清,回到房中便即盤坐調息,他此刻內功精進,一經調息,便即進入物我兩忘之境,直到天晚方才下床。

  也虧得有這一番調息時間,總算將體內的餘毒,從汗水中排除,醒來之後,只覺體內氣機暢順,真氣如珠滾玉盤,只是一件內衣已然濕透,腥臭難聞,不禁暗暗搖頭,迅速將濕衣換去。跟著門外傳來敲門之聲,起身將門打開,李俊才一閃而入,低聲道:“丐幫夏護法剛才著人來過,他已為咱們準備了住處。”

  杜君平道:“那人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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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二

  李俊才道:“已經走了,他們已著人對付盯梢之人,並相機接應咱們前去。”

  杜君平道:“現在就走嗎?”

  李俊才點了點頭,挪身行出房外,王宗漢已在門外等候,三人展開身法,從後院掠出,黑影中果有一叫化打扮的小叫化閃出,對他們招招手,疾步前行。

  三人跟在身後,轉彎抹角,盡走些暗街小巷,不多一會,已來到一棟古宅之前,小叫化對裡面打了一個暗號,騰身躍入,領著三人直奔上房。

  夏楚從裡面迎了出來,哈哈笑道:“杜世兄吉人天相,竟已安然脫險,早間真把老叫化急煞。”

  杜君平拱手謝道:“多謝前輩關心,在下感激不盡。”

  夏楚笑道:“自己人何須客氣,敝幫主已然來到,專候世兄前來。”

  領著三人進入客廳,丐幫幫主四海游龍陸賈已然在座,杜君平上前行禮道:“不知幫主呼喚有何教諭?”

  陸賈欠身道:“世兄免禮,請坐。”

  容得三人坐下,復又徐徐道:“三位的行藏已落入對方眼裡,為策安全,是以著夏護法接應三俠來此下榻。”

  李俊才拱手道:“幫主維護之情,晚輩這廂謝了。”

  陸賈哈哈笑道:“不用那些俗禮。”跟著面容一整道:“江湖大劫已成,一場巨大風波,已在武林展開,不知幾位可曾聽到消息?”

  杜君平搖頭道:“晚輩孤陋寡聞,不曾聽得。”

  陸賈喟然一嘆道:“只因九九會期已屆,天地盟為求改變宗旨,擴大盟友範圍,已然展開行動。”

  杜君平恍然若有所悟道:“此事晚輩略有所聞,但不知他們懷有何種陰謀。”

  陸賈道:“事情極是明顯,天地盟乃是三十六個門派組成,他們要改變宗旨,自然得徵求盟友的同意,再則天地盟的宗旨,主要為相互約束門下弟子,不能對非盟友干涉,主盟之人若想稱霸江湖,這種宗旨是無法滿足的。”

  杜君平接口道:“是以他們要擴大盟友範圍。”

  陸賈微嘆一聲道:“豈只是擴大盟友範圍,據說他們要把天地盟擴大為黑白兩道的大同盟,今後的盟主,不啻是武林的南面王了。”

  王宗漢怒沖沖地道:“他們簡直是夢想,各大正宗門派首先便不會贊成。”

  陸賈看了他一眼,嘆道:“也就因為這樣,所以老朽才感到事態嚴重。”

  李俊才徐徐言道:“此事原只是在暗中進行,直到他們自認羽毛已豐,便漸表面化了,各大正宗門派的反對,也在他們意料之中,也許他們已不放在眼裡了。”

  陸賈讚許地點頭道:“李少俠所說極是,他們不僅不把各大門派看在眼裡,如今已然採取行動了。”說著緩緩取出一面鬼頭令判,托在手中道:“本幫首當其衝,已然得到天地盟的傳諭,限一個月之內,重行加盟,否則非友即敵。”

  王宗漢奇道:“貴幫原就是盟友,何用再加盟?”

  陸賈沉哼一聲道:“此番重新加盟,可不是原有的天地盟了,只怕令師也接到通知了。”

  王宗漢又道:“一月之期甚是迫促,幫主打算如何答覆他們?”

  陸賈沉吟著道:“老朽正為此事躊躇。”頓了一頓又道:“老朽也曾著人探問少林與武當兩派,可是兩派均含混其詞,不肯正面作答,暗中卻傳令召回所有在外行道的門徒,依老朽揣測,他們是決然不會加盟的了。”

  李俊才復又插言道:“丐幫乃是大派,依晚輩推測,縱不允加盟,他們也不敢貿然採取行動。不過,等到少林武當之事告一段落,那就很難說了。”

  陸賈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道:“少俠你推測錯了,丐幫雖與武當、少林同為大幫大派,但他們是出家人,門徒多半集中寺院,易於管理,內部比較單純,丐幫人員既多,分子亦雜而且分佈甚廣……”乾咳了一聲,又道:“對付丐幫以暗中用分化之法,勾引丐幫不肖分子,動以利害,那就防不勝防了。”

  李俊才暗中一驚,因對方談的是家務事,便不好再開言說話。

  杜君平忍不住問道:“照幫主這般說,莫非貴幫出了內奸不成?”

  陸賈默然不語,半晌方道:“眼下尚未到明目張膽之時,老朽不願去管它了。”頓一頓又道:“天地盟金陵江南分壇,名義上是北妖古蘭香執掌,實際暗中主持人,乃是孟紫環,此人說起來還是飄香谷的師妹呢。”

  杜君平恍然大悟道:“就是那宮裝婦人?”

  陸賈點了點頭道:“就是她,據說她的武功比謝谷主還要高出一籌,而且為人狂妄狠毒,野心甚大,此次來到江南,已暗存有將江南各門派,一網打盡之意。”

  杜君平心頭微懍道:“那就說她們要向武當派下手?”

  陸賈搖頭道:“那倒還不至於,可能要遭殃的是小幫小派。”

  杜君平甚感意外地道:“天地盟乃是許多門派的聯盟,本身並無力量,除非是他們已經掌握了許多門派了。”

  陸賈唉聲嘆道:“三十六個門派中,至少他已掌握了二十個以上,再加上新加入的“邊荒四怪”,以及許多邪惡勢力,試問哪個門派能夠獨力抗拒。”

  杜君平甚為激動地道:“我就不信各門各派會聽任他們宰割。”

  陸賈點頭道:“各派當然不會那麼容易就範,但若不能通力合作,武林這場劫難只怕難免。”

  李俊才想了想道:“丐幫總壇並不在此,幫主來此想是為了天地盟之事。”

  陸賈點頭道:“正是為了此事而來,天地盟突然把孟紫環派來這裡,定然有極深的用意。”

  杜君平突然想起一個主意,暗忖:孟紫環既是天地盟江南地區的首腦人物,倘能將她殺死,豈不替江湖除去一害?”

  此時各人有各人的心事,誰也沒有注意他臉上的表情,陸賈突然又道:“武林之中,門戶之見甚深,平日各派都是各自為政,輕易不肯為旁人之事惹麻煩,同時不到萬不得已,也不願向旁人求援,天地盟看準了這個弱點,是以大膽採取各個擊破之法,排除異己,造成唯我獨尊的局面。”唉嘆一聲又道:“丐幫此次抱定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決心,插手過問此事,前途禍福難料,便也顧不得許多了。”

  王宗漢與李俊才同聲道:“家師們也正為此事奔走。”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4:59
一零三

  陸賈搖頭嘆道:“大廈將傾,一木獨支,雖有幾個門派之人出而,究竟力量有限,可恨少林與武當,竟然置身事外,致今聲勢大減,唉……”說著立起身來道:“老朽已著人為幾位安排了住所,夜深啦,幾位歇去吧。”

  杜君平另有打算,率先立起道:“晚輩們不打攪幫主了,告辭。”

  三人退出客廳,隨著小叫化上前引導,把三人領入客房安歇。

  杜君平為了行走方便,獨自佔了一個房間,盤坐運息了一會,悄悄長身而起,躍出窗外,四下一瞥,已然覺察暗中伏有警戒之人,當下展開飄香步法,疾逾飄風地閃開暗卡,直向天地盟的江南分壇奔去。

  江南分壇所佔的那棟大宅子他曾來過一次,輕車熱路,極容易找到,不多時便已到達,當時心中不禁躊躇起來,暗忖:是明著拜訪還是暗中進行呢?如若明著拜訪,孟紫環不在又當如何?”

  想了一想,仍覺暗中窺探為宜。當下一長身落入院內,只覺裡面靜悄悄的,不見半個人影,心中暗暗奇異,忖道:難道他們已經搬家了?

  正自躊躇之際,突見後院飛起一條人影,一鶴衝天,騰起足有五六丈高,空中微微一躬腰,急如流星般飛向牆外落去,心中大為駭異,他雖對江湖情勢不熟,但以這等卓絕輕功之人,實不多見。

  暗忖:天地盟中,竟有這等高手,真個是藏龍臥虎,不容忽視,當下定了定神,飛身向後院落去,只見花木林中,現出一間精舍,裡面燈火明亮,門外並排站立了兩個佩劍女婢,心知必是江南分壇的重要人物所居之地。

  偷眼往裡一瞧,只見孟紫環正自手托香腮,怔怔出神,燈光之下,隱約可以看出,眉宇之間,泛現出一片愁容,不由暗忖道:“這魔女莫非有什麼不樂意之事?”

  他此來原就為了找她,當下大步直向精舍行去。門外兩個女婢似乎不曾料到這時候還有人闖入,駭然之下,雙雙撤劍出鞘,嬌喝道:“什麼人,還不與我站住。”

  杜君平朗聲道:“在下杜君平,特來會晤孟副盟。”

  女婢聞聲兩下一閃,杜君平大步行入,只見孟紫環仍然懶洋洋地坐著,見有人行進來,略感意外地道:“你是來尋我的?”

  杜君平揚聲道:“不錯,在下有許多事情得問你。”

  孟紫環微微一笑道:“你好像很有自信,竟敢夤夜闖入分壇。”

  杜君平朗聲笑道:“分壇並非龍潭虎穴,有什麼可怕的?”

  孟紫環輕喟一聲道:“我已經饒你一次了,可一不可再,你還是快走吧,若惹惱了我,可就很難說了。”

  杜君平沉聲道:“在下此來,原就有意與你決一勝負,不過在未動手之前,希望你能答覆在下幾件事。”

  孟紫環緩緩從椅上立起,掠著鬢邊亂發,徐徐道:“你且說說看。”

  杜君平厲聲道:“據我所知,先父乃死於婦人之手,那人可是你。”

  孟紫環微微一震,搖頭道:“這事我無法回答。”

  杜君平趨前兩步,目光逼視著孟紫環道:“大丈夫敢作敢當,為什麼不敢回答。”

  孟紫環一經接觸到他的目光,心頭上不住卜卜亂跳,她乃極高傲之上,立時澄清濾智,冷哼一聲道:“本座為何不敢回答,憑你還能把我怎麼樣?”

  杜君平冷笑道:“這樣說來你是承認了?”

  孟紫環搖頭道:“傳言豈可盡信,本座不願提這事情,你另問其他的事吧。”

  杜君平又道:“據說你來到金陵,意欲以暴力脅迫江湖各派入盟,可有其事?”

  孟紫環臉上倏然展露殺機,冷冷道:“不該你問的事,最好不要問。”

  杜君平哼了一聲道:“什麼事該問,什麼事又不該問呢?”

  孟紫環感喟地嘆道:“人貴自知,不可一味只憑血氣之勇,譬如螳螂攘臂擋車,其結果如何,那是不難想像得到了。”

  杜君平只覺一股怒火直衝了上來,忿然道:“那可未必見得。”

  孟紫環突然把臉沉了下來,冷笑道:“當今武林之中,究是誰家天下,難道看不出來?”

  杜君平仰面狂笑道:“天地乃是天地盟友的天地,你把它當私產,那是太以可笑了。”

  孟紫環突把語調放緩,徐徐道:“孩子,你還年輕,不要太過任性,那樣沒有什麼好處,想當年乾坤雙絕何等英雄,如今僅是一捧黃土,他們又做了什麼?”

  杜君平吃了一驚道:“原來肖盟主也死了?”

  孟紫環自知失言,隨道:“我說得太多了。”頓了頓又道:“本座因看在你父的份上,不忍讓他絕嗣,是以才對你一再容忍,別太不知足了。”

  杜君平朗聲笑道:“人生百歲終須死,在下並沒有把生死之事看得那麼重,你若不能放棄對江南各派的脅迫,咱們這一場搏鬥,終必難免。”

  孟紫環臉色變道:“你果是要尋死?”

  杜君平臉色莊嚴地道:“或許在下會在這場搏鬥中喪生,不過你勢必也得付出極高的代價。”

  孟紫環殺機現而復隱,仍然極力把語調放緩,徐徐道:“你現時不是我的敵手,咱們可以把這場搏鬥挪後,到你自認為可以放手一搏之時再來找我。”

  她這話大出杜君平意料之外,在此以前,他曾聽阮玲提起過此人,乃是一位心性高傲,手段極是毒辣之人,不想今日態度竟然如此緩和,當下怔了怔道:“既這般說,咱們不妨訂下一個後會之期。”

  孟紫環搖搖頭道:“本座無法預定什麼時候有空,你自己瞧著辦吧。” 

  杜君平豪氣干雲地道:“好,錯過今天,咱們哪天遇上哪天算。”

  孟紫環瞥了他一眼道:“你好像十分恨我,是不是阮玲那丫頭背地說了我什麼?”

  這話大出杜君平意料之外,搖了搖頭道:“不用把問西扯得太遠,阮姑娘並沒有說什麼。”

  孟紫環微微一笑道:“除此之外,你沒有理由恨我。”

  杜君平怒道:“天地盟無故傳出鬼頭令符,三番二次要置我於死地,這還不夠嗎?” 

  孟紫環搖搖頭道:“天地盟之事,有盟主掌理,與我何干,我想不是這事。” 

  杜君平又道:“再有便是在下始終懷疑暗害先父之人就是你,你若是英雄,就該坦率承認。”

  孟紫環面容慘淡,突然掉過臉去,厲聲道:“不用再說了,我沒殺你父親,去吧,快去吧,別惹起我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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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四

  杜君平看她這付神態,心中大感詫異,只覺每次提起爹爹之死,她的神色均有變化,由這情形推論,她雖不是害爹爹之人,最低限度,她是知情人,想了想,覺得這等單刀直入的詢問,絕對得不到結果,不若等有適當的時機再用話套她。

  見孟紫環一再催促自己快走,覺得已無再留的必要,於是舉步往外行去。

  孟紫環突又掉轉臉來喝道:“回來!”

  杜君平立定腳步,冷冷道:“莫非你後悔了?”

  孟紫環冷厲地道:“自今以後,希望你別再遇見我。”

  杜君平詫異地道:“為什麼?”

  孟紫環一字一字地道:“那時別怨我手辣。”

  杜君平只覺她那話音冷厲如冰,令人不寒而慄,當下朗聲一笑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轉身一掠,疾向牆外飛去。

  他這番夜闖扛南分壇,所得的結果竟是如此,實在大出意料之外,回到丐幫天已快亮,入內一看,除了一個小叫化外,空無一人,連王宗漢與李俊才也走了,不禁大感意外,隨問小叫化道:“貴幫主哪裡去了?”

  小叫化回道:“敝幫主於他們幾位安歇後,即率領了幾位護法與香主出去了。”

  杜君平道:“可曾留下話?”

  小叫化搖頭道:“不曾。”想了想又道:“敝幫主好像吩咐過,若是你三位醒來,請不要隨便走動。”

  杜君平又問道:“那兩位客人呢?”

  小叫化答道:“他們醒來不見你在,也匆匆走了。”

  杜君平點頭道:“想是尋我去了。”

  他嘴裡雖是這般說著,心中卻在不住地轉著念頭,江南分壇之人,除了孟紫環外,餘人都出去了,他們究竟幹什麼去了?

  丐幫之人,也是全體出動,這事不是巧合,必有連帶的關係,他雖然這樣想著,可沒有辦法查問此事,心知陸幫主既吩咐他不要走動,想必不久便可回來,何不等他們回來再說,於是再不問,逕自回到客房。

  杜君平在客房獨自運息了一會,忽然門外傳來小叫化的嗓音道:“杜公子你醒一醒,敝幫主有請。”

  杜君平起身行至客廳,陸賈已候在廳內,當下拱手道:“幫主夜來辛苦。”

  陸賈搖了搖頭道:“杜兄昨夜哪裡去了?”

  杜君平不便隱瞞,隨把會晤孟紫環的經過說了一遍。

  陸賈沉吟半晌,若有所悟地道:“這事老朽有些明白了,令尊遇害之事,此人必然知情。”

  杜君平急道:“幫主由何事證明與她有關係?”

  陸賈徐徐道:“當年肖盟主與令尊,均與飄香谷過從甚密,她乃謝谷主的師妹,對其中因果關係,鮮有不知之理,何況她現已是天地盟中重要人物。”

  杜君平哼一聲道:“照此來說,先父之死與肖盟主大有牽連。”

  陸賈沉思有頃道:“很難說,那鐵髯蒼龍肖大俠,在江湖俠名久著,義重如山,似不是不顧道義之人。”

  杜君平微嘆了聲道:“人心難測,真像未明之前實難下定論!”想了想又道:“就以晚輩之事來說,天地盟屢次追緝晚輩,安知他們不是為了斬草除根。”

  陸賈乃是一幫之主,且久在江湖行走,對肖錚知之甚深,心中雖有所疑,說話卻不能不謹慎,當下搖頭一嘆,住口不言。

  杜君平又將在江南分壇,除了見著孟紫環外,並未發現其他人之事,說了一遍。

  陸賈極為留意地聽著,直到他把話說完方才開言道:“北妖古蘭香乃是苗疆之人,若不是有極大的倚仗,不會遠離巢穴,把勢力伸展至江南。”

  杜君平遂又問道:“她究竟武功如何?”

  陸賈沉吟半晌道:“若論武功,連苗疆四怪應數東魔厲陰平的武功最高,其他三怪之實力亦可與各大門派並駕齊驅。”

  杜君平突然想起所見黑影之事,又問道:“當今武林之中,究有哪些出類拔萃人物?”

  陸賈略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當年乾坤雙絕一以劍術見長,一以神功掌力著稱,輕功以飄香步法為最,若論劍術之學,當推千手神君,此外海外有位修羅王,擅長劍術,尤精五行八卦之機,可惜的是,死的死,失蹤的失蹤,最近武林之中,似不曾再見什麼特殊人物出現。”

  杜君平道;“晚輩昨晚曾見一人,輕功極為神妙,一拔五六丈高,空中轉換,九現神龍身法,其快有若飄風,晚輩實是自嘆弗如。”

  陸賈聽他這番描繪,心中大感驚異,而杜君平復於末後帶了一句自嘆不如的話,卻又使他暗喑搖頭,覺得這少年未免大言不慚。

  實則此刻杜君平的功力,已大非昔比,若是全力施展,輕功並不比所見之人差到哪裡。

  陸賈容他把話說完,緩緩道:“此人武功果然不比尋常,就是飄香谷主施展起來,也不過如此。”

  長嘆一聲又道:“天地盟內竟有這種高手,安得不野心勃勃。”

  杜君平輕籲一口氣道:“晚輩斷定北妖暗中必有所圖謀,貴幫耳目眾多,何不暗中查考一番。”

  就在這時,夏楚從外匆匆行下進來,對杜君平頷首微微一笑,對幫主隨躬身行禮道:“啟稟幫主,派往各處弟子,已陸續有了回報。”

  陸賈極為留意地道:“情況如何?”

  夏楚又道:“江南形意門,以及維揚派、武漢三傑等十餘門派,俱都得到了鬼頭令符。”

  陸賈霍地立起身來道:“他們作何表示?”

  夏楚輕嘆一聲道:“俱都在觀望之中,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門派提出回答。”

  陸賈沉思有頃道:“眼下之局,乃是一個最為複雜的局面,倘若有人登高一呼,各派勢必響應,不然就只有聽任其各個擊破了。”

  夏楚點了點頭道:“在江南各派中,武當派的聲望極隆,本幫倘能與之聯合,必能取得各派信任。”

  陸賈道:“武當不乏明智之士,應該識得這層道理。”

  夏楚接道:“杜公子於雲霄道長有過救命之恩,不若由屬下陪他前去武當,面見雲霄道長,共商大計。”

  陸賈沉思有頃道:“這倒不失為可行之策,但不知杜公子意下如何?”

  杜君平慨然道:“時機迫促,咱們此刻便起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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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

  二人隨即起身,向武當進發。途中不時可見快馬飛馳,俱都是江湖打扮的武林人物。夏楚暗對杜君平道:“杜世兄,你看出來了嗎?表面上各派抱著觀望之態,實際暗中均在作自衛之打算,看來武林這場劫難難免。”

  杜君平慨嘆言道:“天地盟雖已羽毛豐滿,究竟難以一手遮天,晚輩絕對不信他們能成就什麼大事來。”

  夏楚搖頭道:“事情很難說,必等九九會期之後,才能看出一點端倪。”

  這天二人已然行至武當山下,夏楚長吁一口氣道:“總算到了。”

  杜君平舉手一指道:“前輩認得亭子上二人嗎?”

  夏楚抬頭一看,涼亭上端然坐著兩個人,一是祁連山主諸一飛,一是雪嶺居士韓三公,不覺驚訝道:“這二人一向在北方,為何來了這裡。”

  杜君平冷笑道:“晚輩在神風堡時,曾與他們會過面,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夏楚點頭道:“這二人來得十分蹊蹺,等會說話小心。”

  二人說著話已行近亭前,韓三公率先起立,哈哈笑道:“二位行色匆匆,想是去武當晉謁雲霄道長了?”

  夏楚微微一笑道:“二位極少在江湖行走,此來想亦是去武當。”

  祁連山主陰森一笑道:“兄弟此來並無拜望雲霄道長之意,只是隨便觀賞一番江南風光。”

  目光一瞥杜君平道:“杜公子久違了,你的那位同伴呢?”

  杜君平知他說的是阮玲,隨道:“在下亦有很久沒見她了。”

  祁連山主森森地道:“在神風堡內承她的情,令我二人在園中摸了三天三夜,實是沒齒難忘。”

  杜君平哈哈笑道:“彼此,彼此,在下與阮姑娘也是亂碰亂撞才行脫出迷林。”

  韓三公哈哈一笑,緩緩湊了上來,夏楚久走江湖,經驗豐富,早已看出二人不懷好意,當下沉聲道:“杜公子乃是丐幫的客人,任何人對他有不利之舉,即是丐幫的公敵,二位最好估量估量。”

  祁連山主森森笑道:“原來如此,還幸夏兄說得早,不然倒讓兄弟得罪了好朋友呢。”

  夏楚一面暗中提功戒備,一面以目向杜君平示意,可是杜君平恍如未見,凝目長空,悠然綽立著。

  韓三公久就有心劫持杜君平,此刻見他只有夏楚一人伴著,認定機會難得,目光一瞥祁連山主,手上已暗暗提足功力,祁連山主與韓三公久在一起,心意相通,他一面與夏楚談話,一面暗提功力,只待夏楚出手救應,他便同時出手攻擊。

  杜君平早知二人不懷好意,但以他目前武功來說,即令二位聯手齊上,也不見得能把他怎樣,何況是一敵一,是以毫未在意。

  韓三公突又開言道:“姓杜的,你還記得嗎,尊駕好像是鬼頭令下追緝的人呢。”

  杜君乾冷冷道:“是又怎樣?”

  韓三公又道:“記得在神風堡時,千手神君曾把你交給我倆,如若不交還給他,豈不顯得兄弟太以無能。”

  杜君平冷冷道:“照此說來,兩位已是天地盟的人了?”

  韓三公哈哈一笑道:“算你聰明,總算猜對了。”

  杜君平又道:“你們是有心在此截擊我?”

  韓三公又是一陣朗笑道:“那倒不是,武當號稱南派鼻祖,凡欲對抗天地盟之人,都想拉出武當派作招牌,我們已經在這裡會晤過不少的江湖朋友,算起來你們兩位應該是第八批。”

  杜君平只覺一股怒火直衝上來,忿忿道:“憑你二人只怕難以奈何在下。”

  韓三公仰面笑道:“或許是的,可是你該知道,既已張下了網,就不會有漏網之魚。”

  夏楚聽他言外之音,知道對方絕不止他二人,急用傳音對杜君平道: “杜公子,咱們沖,料他二人也難以阻擋了咱們。只要出了山區,便不怕他們了。”

  杜君平亦用傳音回道:“前輩先沖,由我來斷後。”

  韓三公與祁連山主,何等奸狡之人,見他倆嘴皮微動,知是用傳音交談,同聲大笑道:“商量好沒有?今天就是乾坤雙絕齊來,只怕也不易突圍呢。”

  夏楚驀地一聲大喝,舉手一掌朝祁連山主劈去,他是存心突圍,這一掌已用上全力。一股雄渾掌勁,直撞了過來,力道十分強勁。

  祁連山主早防列這一著,雙掌一翻,硬接了對方一擊,兩暗勁一觸之下,雙方不自主地各自退後一步,內力竟是半斤八兩,不分高下。

  兩人一經交手,韓三公也往前一趨身,伸手往杜君平的手腕扣去。他知杜君平的劍法十分精妙,意欲出其不意將他制住。

  杜君平忽地一挪步,身形淌溜一轉,已然到了韓三公的身後,人喝一聲,掌心一吐,一股剛猛掌力隨掌而出,直向韓三公的後心撞去。

  韓三公一式落空,忽失對方蹤影,便知要糟,急將身子一閃,呼的一股剛猛掌力掠身而過,擊向路邊樹叢中,但聽一片樹葉折斷之聲,聲勢十分驚人,心頭不禁一懍。

  杜君平擊出一掌後,亦未料到自己的功力已到如此驚人地步,怔了怔,閃目看去,只見韓三公滿面驚愕地立著,竟未敢再行進擊。他原無與人動手之意,遂轉向夏楚看去,他與祁連山主已拳來腳往,打得十分猛烈。不覺眉頭一皺,沉聲道:“住手。”

  祁連山主襲擊夏楚,原意只是牽制,好讓韓三公得手,偷眼一看,二人僅交手一招便行住手,遂也把掌式收住,往後一撤。

  杜君平滿面寒霜,冷冷道:“二位應該自己估量估量,憑你二人之力,有無力量將我二人擒獲。”

  韓三公目睹杜君平剛才一掌之勢,知道上去交手,決然無法制住對方,心念一轉之下,暗對祁連山主使了一個眼色,一聲不響,放步疾奔而去。

  夏楚忖了怔道:“這兩個老鬼究竟在搗什麼鬼?”

  杜君平想了想道:“武當上清宮離此不遠,咱們見著雲霄道長再說吧。”

  夏楚沉思有頃道:“武當派正在咫尺,他二人竟敢明目張膽在此截擊前往上清宮之人,其中定有原因。”

  杜君平點頭道:“前輩此言甚是有理,但咱們既已來到,總該把事情弄明白。”

  夏楚放步前行道:“咱們此刻只有走了一步算一步了,且看武當派有何動靜。”

  二人繼續前行,上清宮巍峨的廟宇已然在望,突然路旁一排閃出四個道裝飄劍的道士,沉聲道:“來客請止步。”

  夏楚搶前一步,拱手道:“兄弟姓夏,乃是丐幫護法,偕同這位杜公子,特來晉見貴派掌教雲霄道長。”

  為首道長搖頭道:“二位來得不巧,掌教已有嚴諭,任何來客均不接見。”

  夏楚不覺一怔,愕然半晌道:“能不能請道長去通報一聲,他若一定不允接見,那就算了。”

  道士仍然搖頭道:“我看不用了,近月內來訪之人極多,敝掌教從未接見過一人。”

  杜君平不覺有氣道:“如果有人硬闖呢?”

  道士似不曾想到他會說出這話,怔了怔道:“武當自創業以來,還沒有見過這等橫蠻的客人。”

  夏楚唯恐把事弄僵,復又道:“貴掌教傳下此諭,究竟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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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六

  道士乾咳了二聲,徐徐道:“近日江湖紛爭太多,本派乃是出家人,不宜牽入是非恩怨,是以嚴諭門下弟子,各自潛心修習,靜誦黃庭,不得與外界任何人接觸。”

  杜君平朗聲一笑道:“想得倒是不錯,只怕到時由不得你們。”

  道士口宣無量壽佛道:“本派實有不得已的苦衷,萬望二位原宥。”

  杜君平目視著夏楚道:“既是這樣那就算啦。”

  夏楚點頭道:“咱們走吧。”

  二人重行循著山徑,緩緩退了下來。夏楚江湖經驗豐富,暗對杜君平道:“咱們這一路務必小心,韓三公既敢公然出手截擊,必然不會就此干休。”

  杜君平不以為然道:“我想此事恐非天地盟的授意。”

  夏楚道:“何以見得?”

  杜君子道:“這辦法太過蠢拙了,而且容易引起各派的反感。”

  夏楚搖頭道:“那也未必見得,他若是威脅利誘,均難使各派就範時,就只有用此法了。”

  杜君平又道:“武當派此種做作是什麼意思?是受了天地盟的警告抑是另有用意?”

  夏楚朗聲一笑道:“雲霄道長於神風堡返回之時,即曾與七老互約,務必將此事追查明白,豈有袖手之理,自然是別有用意,不過天地盟明知有許多門派對其不滿,而且仍然我行我素,其中必有原因。”

  杜君平點了點頭道:“不論天地盟採用何種手段,他若想號令武林,就必須有足夠的力量控制各派,鬼鬼祟祟豈能令人心服。”

  夏楚長吁一口氣道:“你該算計一下,不受其控制的門派究竟有多少?依老叫化算來,不到十個門派,他只須一聲令下,群起發難,這些門派不難一舉消滅,那時就只有天地盟獨存,還有哪個門派有力量反抗他?”

  杜君平微微一笑道:“前輩的看法固然不錯,可是江湖之上,奇人異士多至不可算計,天地盟妄想號令武林談何容易,在下可以斷言,他們果真要這般做,那是自取滅亡,絕對無法成功。”

  夏楚點點頭道:“此論固屬有理,可是事實上號稱乾坤雙絕的鐵髯蒼龍已然受其控制,其他的人又有誰能與之抗衡。”

  杜君平笑道:“世事幻變莫測,豈能預料,前輩但請放心好啦。”

  二人一路說笑,竟未遇上絲毫可疑的事情,夏楚甚感意外地道:“韓三公臨去所言,決不是江湖一般人所說的場面話,怎的竟沒有動靜。”

  杜君平沉思有頃道:“也許他們在等待適當時機,若是明著出面截擊,手段未免太以蠢拙。”

  夏楚用手指著道:“前面小鎮有本幫的分舵,咱們到裡面歇息一會,吃點飲食再走吧。”

  領著杜君平直向一棟破舊古宅行去,行至門前,但見雙門緊閉,動靜全無,不由心中大疑,舉手在門上敲了幾下,未見有人答應,心知不妙,一縱身躍入院內,只見裡面凌亂不堪,顯然經過一次激烈打鬥。

  杜君平失聲道:“看情形這座分舵似已被人挑了。”

  夏楚神色凝重,在各處細細察看了一番,怒沖沖地抬起頭來道:“好毒辣的手段,竟然一個活口不留。”

  杜君平微感詫異地道:“前輩怎知一個活口沒留?”

  夏楚輕籲一口氣道:“壁上留有本幫的暗號,警告本派弟子,行動切宜小心,免遭毒手。”

  復又在各處察看了一番,重重哼了一聲道:“咱們得趕緊回總壇,敵方已對本派採取激烈行動了。”

  二人仍然由院牆躍出,只見暗巷之內,閃身行出一個小叫化,對夏楚打了一個手式,轉身向巷內疾行而去。

  夏楚一拉杜君平跟著行入,只見那小叫化疾行進入了一間破舊的民房之內,二人隨即進入,一個中年叫化迎了出來,恭恭敬敬對著夏楚行了大禮,這才側身迎入。

  夏楚劈頭便問道:“分舵遭何人襲擊,損傷如何?”

  中年叫化黯然稟報導:“前晚遭一批不知來歷的黑衣人襲擊,弟兄們大部分都遭了毒手。”

  夏楚又道:“可曾傳報總壇?”

  中年叫化又道;“由武漢到扛陵,沿途的分舵及派出弟子,大部分俱遭了敵方毒手,據說總壇情勢也甚危殆。”

  深籲一口氣又道:“此次敵方的舉動似有計畫的,出手甚是毒辣,每次行動均不留活口,簡直是趕盡殺絕。”

  夏楚面容陡變,頭上短髮,根根直立,怒吼道:“好啊,這筆帳丐幫有得與他們算了。”

  中年叫化又道:“近日江南各地,這類事件極多,凡屬在外行道的各正派門下,俱都遭到兇殺,對方似乎出動了大批高手手。”

  杜君平冷哼一聲道:“這必定是天地盟所採取的手段了,咱們這一路也別閒著,給他來一個以牙還牙。”

  夏楚嘆道:“敵暗我明,他們臉上並沒有刻字,咱們如何能辨認?如今之計,只有連夜返回總壇。”

  杜君平突然對中年叫化問道:“此地尚有多少貴幫的門下弟子?”

  中年叫化答道:“就只在下與小徒二人。”

  杜君平復又對夏楚道:“咱們今晚不用走了,仍然回到貴幫的分壇,由他們二位公開露面,著人把房屋打掃整理,必可引誘他們前來。”

  夏楚搖頭道:“此計雖好,究竟費時,而且不會有什麼收穫,不如連夜趕回金陵。”

  他自獲得這消息,可說是歸心似箭。

  杜君平堅持道:“咱們耽誤不了多少時間,說不定可借此獲得一點對方的底細。”

  夏楚想了想道:“杜兄既有這個意思,老朽不便反對,只是對方極為注意你,何苦自洩行藏。”

  杜君平朗聲一笑道:“實際咱們的行藏於見著韓三公時便已洩露,何必再隱瞞。”

  中年叫化原是分壇香主,姓許,外號二把刀,一般都稱呼他為許二,在一旁聽說要為分壇出一口氣,不覺十分興奮,當下插言道:“據屬下所知,沿途動手之人,部是天地盟江南分壇的屬下,論武功並沒有什麼特殊,只是人多手辣,令人防不勝防。”

  夏楚緩緩立起身來道:“是了,他們此舉旨在斷絕各派之間的聯繫,令彼此孤立無援,然後各個擊破。”

  杜君平點頭道:“丐幫耳目眾多,消息最是靈通,是以他們先行對丐幫開刀。”

  夏楚冷笑道:“不錯,他們就是這個意思,可是丐幫並不是他們想像中那般不濟事,這一放開手,我們倒好辦了,鹿死誰手現在還很難說呢。”霍地一回身道:“許二,你可即刻回到分壇,並設法招集在鎮上的弟兄,今晚咱們都歇在分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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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七

  許二躬身道:“屬下遵命。”領著小叫化出屋而去。

  杜君平立起身來道:“走,咱們往街上亮亮相,看看這鎮上究竟隱藏了什麼人物。”

  這座市鎮並不太大,只因位居交通要道,往來旅行甚多,是以十分熱鬧,二人在街溜了一會,隨即進了一家酒樓,選了一個臨街的座位坐下。

  夏楚行走江湖,大江南北,黃河兩岸,甚至苗疆邊塞都行走過,對各地的風土人情,均甚熟悉,一經把話匣打開,幾乎是滔滔不絕,聽得杜君平津津有味。

  突然,夏楚話音一頓,端起酒呷了一口,微微把嘴一動,杜君平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一位極其俊美的錦衣公子,領著一個青衣小廝,正在坐著喝酒,心裡不禁一動,暗忖:“這種小鎮集,哪會有這般整齊人物?

  只見錦衣公子朗聲說道:“咱們是先去武漢三傑,還是先去武當派?”

  青衣小廝接口道:“反正都是順道,咱們先見武漢三傑把信送到,再回武當送信如何?”

  錦衣公子點頭道:“也好,送完了武當的信,再順流到金陵,分別去拜望形意門、維揚派,不過咱們一定得快,事情十分緊急呢。”

  青衣小廝道:“事情雖緊急,但咱們有馬匹代步,一定誤不了事。”

  錦衣公子似是想起了什麼,又道:“咱們住的那家悅來客棧會不會替咱喂牲口。”

  青衣小廝笑道:“公子放心喝酒,小的早對店家吩咐過了,一定會好好照顧。”

  杜君平心裡一動,暗忖:“這人為何故意洩露自己的行蹤,而且把住址都告訴了人家。”

  忍不住把目光朝夏楚看去,只見夏楚的目光已轉到另一張桌子。

  那桌子坐了四個江湖打扮的漢子,俱都帶著兵刃,不住地對錦衣公子打量,心中頓時瞭然。夏楚忽然回過臉來,對他神秘一笑。

  杜君平暗用傳音道:“老前輩認識那錦衣公子嗎?”

  夏楚亦用傳音回道:“聽他口音似是海外來的,莫非是那人的門下?”

  杜君平道:“前輩猜他是修羅王門下?”

  夏楚點了點頭道:“他這番舉動,分明是有意引逗,看來今晚咱們到有場熱鬧好瞧呢。”

  杜君平惋惜地道:“可是咱們已然另有安排,如何能分心兩面兼顧呢?” 

  夏楚沉思有頃道:“這倒不用擔心,他們對本幫分舵,今晚決不會下手。”

  杜君平迷惑地望著他道:“前輩怎知他們今晚不會下手?”

  夏楚道:“事情很明顯,本幫被拔去了分舵,突又重新建立起來,自然是有所恃而來,他們不打聽明白,怎敢貿然進犯?”

  杜君平恍然道:“此論大是有理,咱們今晚不如就歇在悅來客寓,暗中看看這場熱鬧,同時仍可隨時兼顧分舵之事。”

  此時錦衣公子已起身著小斯結帳,目光有意無意之間,對那四個江湖漢子一瞥。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當他行經杜君平兩人桌前時,又對著杜君平深深打量了一眼,揚長出門而去。”

  杜君平立起身來道:“走,咱們該落客店了。”

  夏楚知他年輕好奇,跟著起身道:“你先去落店,老朽得去分舵辦點事。”

  杜君平點頭道:“就這麼辦。”舉步行出店門,徑往悅來客棧行去。

  悅來客棧乃是一家古式客棧,房間倒是不少。

  杜君平訂了二間獨院的上房。洗了把面,隨即倒背著雙手,在店內轉了一匝,發現那錦衣公子就住在後院,唯恐引起誤會,也不多停,又緩緩踱到前院。

  突然店門外一陣喧嘩,先前在酒樓所見的四個江湖漢子,亦醉醺醺地趕來投店,不禁連連冷笑,他因丐幫分舵被拔之故,心頭已動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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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八

  第十六回 錦衣公子

  四個江湖漢子似是酒已過量,竟毫無忌憚地先向掌櫃打聽了一下錦衣公子回店的情形,隨指名要住在他緊鄰的上房。

  帳房是一位四十上下的瞿瘦中年人,再三要求道:“他們隔壁的兩間上房,已經有客人住下了,請客官將就住另外兩間吧。”

  江湖漢子把牛眼一翻道:“不行,大爺要定了那兩間,你叫他們讓出來。”

  帳房為難地道:“這叫我們怎麼說,同是住店的客人,怎好叫人家讓。”

  江湖漢子大怒,把櫃檯一拍道:“不行也得行,除非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帳房氣得張口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

  杜君平看在眼裡,心中大為不滿,正自思量如何出面為店家解圍。突然,由裡面傳出一個冷冰的嗓音道:“店家,你這店內,除了原有的客人外,不用再住客人了,全部房間我都包了。”

  杜君平一聽那嗓音,便知是錦衣公子,暗道:“這下可有熱鬧好瞧了。” 

  帳房正自為難之際,錦衣公子平空又吩咐這一番話,雖知是衝著四個江湖漢子來的,他可不敢接茬。睜著雙眼,望著錦衣公子發怔。

  錦衣公子又道:“這是定金,拿去。”呼的一道金光直射櫃檯。一塊足有十兩重的金子,平平穩穩落在帳房面前,竟未發出一點響聲。

  四個江湖漢子見錦衣公子顯了這一手,不覺一怔,囂張之氣大減,怔了怔方道:“店家,你去是不去?”

  帳房無可奈何地一指錦衣公子道:“你老沒聽見說嗎,這店內的房間全都包了。”

  江湖漢子大怒道:“你問他是不是成心與大爺們找碴?”

  此時錦衣公子已緩步行了過來,冷峻地道:“是又怎樣?”

  江湖漢子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朋友,招子放亮一點,這江口鎮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錦衣公子仰著臉微哂道:“本公子懶得與你們這批狗腿子計較,去告韓三公,有膽就明著來,派些狗腿子跟著,那可是自尋死路。”

  四個江湖漢子同時心頭一懍,來時他們曾經奉有嚴令,對這錦在公子只可暗中監視,摸清路數回報,不得正面衝突,免致打草驚蛇,只因近日各路人馬俱都順利無阻,完成任務,從未出事,大家未免驕狂起來。如今與錦衣公子已然面對面,倒不知如何應付才好。

  四個互相一丟眼色,仍由先前那漢於回話道:“朋友,你是哪條道上的,請亮個萬兒。”

  錦衣公子朗聲一笑道:“憑你們哪配問本公子的姓名,是識相的就與我快滾。”

  江湖漢子來時氣勢洶洶,錦衣公子出面後,已算是收斂了許多,無奈錦衣公子言詞咄咄逼人,令他們簡直無法下台。頓時引發了潛存的一點凶戾之性,轉臉對同伴喝道:“併肩子上,宰了他。”

  錚、錚,四把鬼頭刀一齊出鞘,緩緩向錦衣公子迫近。錦衣公子大笑道:“你們當真是打算不要命了?”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匆匆行來了一個年在五旬左右的黃衫老者,沉喝一聲道:“你們這是干什麼?還不與我退下。”

  四個江湖漢子一見老者,面容陡變,趕緊將刀入鞘,趨前行禮道:“參見……”

  黃衫老者一擺手道:“免了,本座是怎樣吩咐你們來著,還不與我滾回去。”

  四個江湖漢子諾諾連聲,低頭緩緩退出店去。

  黃衫老者復又對錦衣公子拱手道:“小兄弟們無知,對兄台多有冒犯,請看兄弟份上,多多包涵。”

  錦衣公子愛理不理地道:“豈敢,豈敢。”

  黃衫老者又道:“兄弟俞長庚……”突見門外行進一人,立刻住口不言。

  杜君平抬頭一看,只見夏楚匆匆行了進來,一眼瞥見俞長庚,臉上頓現怒容,望了他一眼,逕自走向杜君平。

  錦衣公子似是十分輕視黃衫老者,對他自報名號,故作未聞,轉身往內行去。黃衫老者自覺沒趣,同時因為夏楚露面之故,不敢多做停留,匆匆出店而去。

  杜君平看在眼內,對夏楚問道:“前輩認識那老者嗎?”

  夏楚點頭道:“咱們進屋內再談。”

  二人進入屋內,夏楚劈頭一句便道:“這位錦衣公子是修羅門下。”

  杜君平道:“前輩如何知道的?”

  夏楚放低嗓音道:“實不相瞞,自令尊死後,本幫對四大副盟均極其留意。第一是飄香谷,她雖傳死訊,但無確實證據,令人無法相信。第二是千手神君東方玉明,他躲在神風堡納福,仗著堡內的機關消息神妙,外人莫測高深。”

  杜君平忍不住插言道:“這與先父之死何干?”

  夏楚搖手示意道:“你別打岔,聽我說下去。”

  跟著又道:“第三是修羅王郭德,他遠居海外,與中原斷絕,任憑打什麼主意,外人都無法知道,但本幫仍然派高人混進了他們島上,並得知此人雖遠居海外,仍無時無刻不想著進入中原。”

  杜君平仍覺茫然道:“前輩,請你長話短說好不好?”

  夏楚輕喟一聲道:“至於本幫為什麼要費這麼大的力量,查探這些人的動靜?這事說起來你不難明白。因為除了令尊以外,堪於問鼎盟主的,只有這三人。”

  杜君平恍然大悟道:“貴幫懷疑暗害先父的,就是這三人中的一人?”

  夏楚點點頭道:“事實上使人不能不懷疑。”

  杜君平搖頭道:“可是貴幫已把路走錯了。”

  夏楚道:“此刻說這話還嫌大早。因為飄香谷主的師妹已出現在天地盟中,神風堡內的情形,外人至今不知。而修羅王的門下,已分批進人中原,真像未明前,你能說誰是誰非?”

  杜君平又道:“天地盟已然公開出面活動,我敢斷定暗害先父的,就是天地盟。”

  夏楚打斷他的話頭道:“你該知道,天地盟的盟主,恐怕已不是鐵髯蒼龍了。”

  杜君平沉吟半晌道:“經你這般一說,倒把我弄糊塗了,不過我相信決不會是飄香谷主。”

  夏楚長吁一口氣道:“目前哲不去談論這些了,剛才據本幫傳報,江南分壇確巳對本派展開行動,幫主著我們即刻回幫,咱們這就走吧。”

  杜君平想了一會,搖頭道:“晚輩打算晚走一步,前輩你請便吧。”

  夏楚甚感意外地道:“你為何要晚一步走?”

  杜君平笑道:“那還用說,自然是眼下這件事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5:00
一零九

  夏楚不便相強,點了點頭道:“你既要留下,老朽只好先行一步了,不過凡事務必小心。”立起身來往外行去。

  杜君平目送夏楚走後,自己倒不知對這事如何著手才好,不過他可以斷定,晚間必有事故。

  一個人正自暗中盤算之際,突然門外有人輕輕在門上彈了兩下。隨問道:“是哪位?”

  門外一個嬌嫩的嗓音答道:“是我。”

  杜君平心中甚覺奇異,據他所知,此間並沒有熟人,但他仍然起身把門開了。只見一位青衣小廝,當門而立,未語先笑道:“家公子請杜公子談談。”

  杜君平怔了怔道:“貴上是誰?”

  小廝笑了笑道:“就是你隔壁的緊鄰。”

  杜君平恍然大悟,原來就是錦衣公子,隨道:“好吧,我就過來。”

  隨著小廝穿過一個小月洞門,來到隔壁上房,錦衣公子已候在門首,當下拱手道:“不知兄台寵召有何教諭。”

  錦衣公子微微一笑道:“且請裡面再談。”

  行至屋內分賓主坐下,小廝送上香茗,錦衣公子笑了笑道:“兄弟與兄台素不相識,冒昧相邀,兄台定然覺得十分意外。”

  杜君平朗聲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兄弟倒不覺有什麼不妥。”

  錦衣公子格格笑道:“兄台胸懷豁達,果然與眾不同,兄弟佩服得緊。”

  杜君平亦笑道:“看兄台一派斯文,不像是我輩中人,請教尊姓大名。”

  錦衣公子道:“小弟姓易名曉君,乃是東海人氏。”

  杜君平道:“這樣說來,定是修羅門下了。”

  錦衣公子微笑不答。

  杜君平又道:“修羅門下有位任長鯨,兄台認識嗎?”

  錦衣公子點點頭,他似甚不願談起門派之事,隨將話題一轉道:“杜兄是從武當來。” 

  杜君平愕然道:“易兄如何知我姓杜?”

  錦衣公子微微一笑道:“杜大俠一代神劍,他的後嗣江湖上人焉有不識之理。”

  杜君平哈哈笑道:“這話不通,兄弟初出茅廬,江湖知道我的人極少,可說藉藉無名。”

  易曉君道:“人的名兒,樹的影兒,兄弟一進入中原,便已聞知兄台的大名。”笑了笑又道:“我知兄台此行乃是回金陵,是以冒昧請你來談談。”

  杜君平甚感詫異道:“兄弟的行藏,兄台似乎瞭如指掌,但不知有何教諭?”

  易曉君放低嗓音道:“實不相瞞,兄弟此番進入中原乃是密察武林一件公案,不想一進入中原,便被天地盟盯上了。”

  笑了笑又道:“這批武林敗類,兄弟原不怕他,只是近日得著一驚人消息,是以兄台前來,共作商量。”

  他說了半天,仍然沒有說出所以然,杜君平不便插言,望著他微微一笑。

  易曉君突然面容一整道:“近日天地盟已準備在江南地區大舉發難,兄弟委實有些看不過去,杜兄可有意與兄弟合作?”

  杜君平這才明白,長吁一口氣道:“天地盟已成為武林公敵,易兄有意為江湖一伸正義,兄弟願附冀尾。”

  易曉君格格笑道:“這般說來,杜兄是答應了?”

  杜君平點點頭道:“兄弟向不輕諾,兄台果有需我之處,自當勉力以赴。”

  易曉君道:“咱們就此一言為定,我要讓天地盟自顧不暇,再沒工夫去侵擾旁人。”

  杜君平沉忖有頃道:“兄弟必須在九月以前趕去一處地方,在這以前倒沒有什麼事情,但不知易兄打算如何進行?”

  易曉君微微一笑道:“我知杜兄須去參與天地盟的九九盟友大會,現在時間還早,咱們盡有時間大干一場。”

  一則同仇敵愾,再則他與任長鯨情誼甚篤,是以憤然一口應允下來,易曉君得他允諾,心中大為喜悅,當下悄聲道:“目下各派遭逢天地盟的截擊,在外行道的門人子弟,已有部分撤回,不敢再在江湖行走,天地盟已算初步達到目的了。”

  杜君平點頭道:“但看他們下一步棋如何?”

  易曉君道:“小弟已著人探聽去了,不久便可有回報,杜兄儘管安心歇息一晚,明早咱們再談吧。”

  杜君平立起身來道:“兄弟暫且告辭,明天再談吧。”

  說時目注窗外,驀地一聲朗笑道:“朋友,既來了便該大大方方露面才是,何故躲躲藏藏。”

  他的話未說完,易曉君的青衣小廝,已如一縷青煙般由後窗射出。

  易曉君卟的把燈吹熄道:“杜兄,咱們分頭追趕。”閃身由後窗疾射而出。

  杜君平一提氣,飄香步法施開,飛向前院射去。他剛才發話,僅是憑感覺察知有人停在簷頭,並不曾看清是什麼人,登上簷頭一看,但見明月在天,不見一個人影,心中不禁躊躇起來,究竟往哪面追呢?

  突地,東北角上人影一閃,似有一條人影對他招了招手,當下連念間也未轉,疾若飄風飛向來人追去。

  那條黑影似意有意引逗他,竟在前面不徐不慶地奔跑,杜君平雖然一力施展開輕功,因與對方原就有一段距離,是以竟無法追及。

  晃眼之間,二人已出了鎮集,杜君平霍地把腳步收住,前面那人也把腳步停下,又對他招了招手。

  杜君平大感奇異,舉步又追,奔跑了約有五六里遠近,已到一處破廟之前,那人逕自進廟去了,杜君平在廟門略事停留,也舉步進入。

  這廟規模不大,進門穿過大殿,便是一間小佛堂,佛堂之內,端然坐著一個人,赫然竟是孟紫環,杜君平不覺一怔。

  孟紫環微微一笑道:“不用驚怕,如果我存有惡意,這一路之上,你早就沒命了。”

  杜君平怒道:“那可未必見得。”

  孟紫環又道:“我知你極為自負,那是因為你尚不知天地盟究有多大力量。”

  杜君平冷笑道:“你不用拿這些來嚇唬我,杜某並非三歲小娃。”

  孟紫環笑了笑道:“我可以告訴你,你所恃仗的丐幫不日便要瓦解,青衫劍客、妙手書生徒負虛名,如今已是本盟的階下囚,至於華山三鶴,他們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杜君平冷哼一聲道:“那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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