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杜君平一語不發,舉步便行。二人都具上乘輕功,翻山越嶺,直到黃昏時刻,才行出了山區,來到一處鎮集,默算路程,六十里只多不少。
阮玲指著鎮集道:“咱們且在這鎮上歇息吧。”
兩人進入鎮集。阮玲停下腳步,指著一家飯館道:“這家飯館看樣子倒蠻潔淨的,咱們就在這裡吧。”
杜君平抬頭一看,果見一家大飯館,矗立在大街轉角處,橫著一方金字招牌,大書“聚賓樓”,不禁微微一笑道:“倒看不出一個小小市集,竟有這種規模的飯館。”
說著跨步當先進入。
這飯館規模果是不小,地方也甚寬廣潔淨。店小二迎上前來,引著二人進入一間僻靜的雅座。阮玲隨口點了幾樣菜,便揮手令小二退出。
杜君平向阮玲道:“據說天地盟有四大副盟,究竟是哪四位?”
阮玲傾耳四下聽了聽,也許是時間還早,座上並沒有幾個人,這才道:“加盟天地盟,共有三十六門派,除了盟主是憑自己的聲望武功奪取外,副盟主則是由每九個門派推舉一人,襄助盟主處理事務。”
杜君平道:“姑娘可知四個副盟主是誰?”
阮玲搖搖頭道:“小妹除了知道家師是由峨嵋,崑崙等九個門派推舉的外,其餘三人,實在不大清楚。”
杜君平輕籲一口氣道:“在下近日來,把所有之事逐個推敲,覺出那鐵髯蒼龍肖錚,既能得膺盟主之選,必有可取之處,怎會膺選之後,倒行逆施?是以心中懷疑,如若三個副盟聯合弄權,只怕盟主也無法阻止呢。”
阮玲驚異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的見識果是高人一等,小妹也曾這般想過,只是不知另外三個副盟是誰,是以無法查考。”
杜君平復又問道:“你可知東魔厲陰平,他是哪些門派推舉的?”
阮玲搖了搖頭,突然向門外呶了呶嘴。
杜君平舉目向外看去,只見厲陰平偕同厲若花,並排走了進來,那厲若花似是心事重重,坐下後便雙手支頤,低頭不語。
厲陰平吩咐小二作了幾樣菜,隨即沉著聲道:“爹爹知道你的心事,只是此刻我已勢同騎虎,一步都亂來不得。”
厲若花噘著嘴道:“咱們住在玄陰谷何等悠遊自在,何苦要出來爭強鬥勝?”
厲陰平深沉一嘆道:“你還是小孩子,知道些什麼?不要胡說了。”
厲若花慘然一笑道:“爹,女兒今年已經十九歲了,可不是小孩子了呢。”
厲陰平漫應道:“嗯!這個爹爹知道……”
恰在這時,小二送上菜來,打斷了他二人的話頭。
杜君平改用傳音對阮玲道:“這個魔頭怎會來到這裡?莫非是去神風堡?”
阮玲也用傳音道:“神風堡雖已為天地盟控制,但這些魔頭仍有幾分憚忌,他不會進去的。”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轔轔車聲,嘎然在門首停下,卻是一輛黑油布密封的大車。隨著車上跳下兩個人,一個黑臉膛,身披大衫,一個穿半截黃衫,年在五旬以上。二人似是趕了許多路,滿頭滿臉儘是黃塵,在門外停下一陣,才走進門來。抬頭發現東魔父女在座,急上前施禮道:“厲老莫非也是去神風堡?”
厲陰平道:“老夫正是去神風堡,二位何事如此緊急趕路?”
黃衫老者壓低嗓音道:“奉命押送華山雲鶴道長去神風堡。”
杜君平在隔室聽得清清楚楚,霍地立起身來,阮玲急伸手將他攔住。
厲陰平對於押送雲鶴之事,並未在意,舉手一讓道:“二位請坐下先喝兩杯。”
黃衫老者和黑臉膛漢子謝了一聲,隨即坐下,他們似是十分飢餓,一經坐下,便狼吞虎嚥吃起來。
厲若花於黃衫老者說出押解華山雲鶴道長之事後,神情突現不安,臉上陰睛不定,好半晌沒有做聲。此時突然起身出座,笑哈哈的走到黃衫者者身旁,嬌笑道:“大叔一路風塵僕僕,極是辛勞,侄女敬你一杯。”
黃衫老者立起身來,哈哈笑道:“姑娘不必客氣,老朽自己來。”
厲若花左手酒杯遞出,右手倏然撤出短劍,疾逾奔電地猛往黃衫老者胸前一插。
黃衫老者狂吼一聲,仰面倒下。
她這一舉動不僅黑臉膛漢子莫名其妙,連厲陰平也大出意料之外。畢竟他經驗豐富,應變神速,一見愛女闖下大禍,驀地一長身,伸手先把黑臉膛漢子點倒。鐵青著臉,逼視著厲若花喝道:“你瘋了嗎?怎的出手便傷人,你知道他是誰?”
厲若花鎮定地道:“女兒早知他是天地盟的使者。”
厲陰平怒喝道:“既知他是天地盟的使者,為何無故殺他?”
厲若花道:“女兒要解救華山雲鶴道長。”
厲陰平大感意外道:“你和雲鶴道長認識?”
厲若花搖了搖頭,厲陰平厲聲道:“即令你要救他,也該先與爹爹商量,如今叫爹爹如何對盟主交代?”
厲若花道:“這事並不難,咱們先把雲鶴道長救下來,再把二人屍體放入車內,讓馬車拉著他們去神風堡,料他無法查出是咱們殺的。”
厲陰平低頭想了想,突然—指點了黑臉膛漢子的死穴,一手提了一個,大步往門外行去。
厲若花飛快奔至大車前,拉開油布,果見車內僵臥著一個灰髯道士,隨問道:“道長可是華山派的雲鶴道長?”
灰髯道士有氣無力地應道:“貧道正是雲鶴。”
可是身子並未挪動,也許他是不能動。
厲若花不禁有此為難,雖然她常在江湖走動,並非一般世俗兒女的拘束,可是,畢竟那是一個陌生的男人,而且滿身血污。
突地,一個悲憤的嗓聲自身後,激動地吼道:“請閃開,讓我來吧。”
厲若花急扣轉頭來,只見杜君平滿面焦灼地立在身後,心中大喜,如釋負重地道:“你來得正好。”
一閃身飄落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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