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血劍丹心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18 15:26:2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7 13159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4:53
七十

  杜君平停下腳步道:“刀劍無眼,在下不願演出血腥事情,咱們從拳腳上分高下如何?”

  老者朗聲笑道:“杜飛卿有神劍之譽,你是他的後人,如何舍長用短。”

  嗆啷一聲,長劍出鞘。

  杜君平見這情形,靜靜立著,竟不再出聲說話。杜君平心頭一懍,他乃擅長劍術之人,已然看出老者劍上的造詣極深,只怕得費一番手腳,同時也為對方的那句話激起了萬丈雄心,高喝一聲道:“老丈留神接招。”

  長劍一舉,一式“騰蛟起鳳”,直取前胸。

  老者冷冷哼了一聲,舉劍一封,將來招化解,卻不就勢進攻。

  杜君平只覺他封出的劍勢,看似平談無奇,實際隱含著極利害的煞著,倘若就勢進攻,勢道必極凌厲,而他竟停手不攻。誤以為對方有心相讓,心中大感不是滋味,朗聲說道:“老丈停劍不攻,莫非認定在下不堪承教?”

  老者冷冷道:“你如必須通過窮源之路,那就毋庸客氣,儘管放手發招,到時老夫就算有心相讓也不能夠了。”

  聽他話中之意,分明是不屑出手還擊。杜君平只覺一忿憤之氣直衝上來,長劍抖起一片耀眼劍花,一口氣連攻三式。

  他自神風堡地室練劍三月,藝業大進。三式出手,一氣呵成,凌厲、快速、猶如層層劍壁直迫了過去。

  老者朗笑道:“這還有些意思。”

  長劍擺動,又把三式化解,仍是不肯進攻。

  杜君平覺出他劍上隱蓄的內力極強,不覺雄心勃發,手中一緊,劍勢綿綿,展開了凌厲的攻勢。他因對手極強,不自覺的把杜門劍法施出。

  老者精神一振,目中神光閃射,立即揮劍進攻。雙方各搶先機,展開一場爭鬥。

  杜君平急著要見師伯,頭一關便遇著硬手,暗忖:“此去還不知要經過多少關卡,這樣纏鬥下去怎行?”

  心念一轉之下,劍勢陡變,但見漫空劍芒游動,發出陣陣刺耳的嘯風之聲。

  那老者亦是一個隱世劍客,原先並未把這年輕人看在眼內,十幾招過後,已覺不僅劍招變化神奇,更探出這少年內力不輸於自己,心中頓覺駭然,不自覺地也把一身所學施出。

  此刻雙方已搏鬥了近百招,老者只黨他的劍勢波瀾壯闊,愈演愈奇,自己的劍招幾乎全被吞噬,自己再打下去,不死即傷,暗嘆一聲。把劍一撤,退到一旁。

  杜君平甚感詫異,忍不住問道:“勝負未分,老丈為何不打了?”

  老者怒道:“老夫已然認輸,你還問個什麼勁,這一關你已經通過了。”

  杜君平拱了拱手,舉步向前行去。走了不及二十步,一位手使雙叉,猶如一座鐵塔似的大漢,橫擋在路的中央,他認得此人乃是鐵叉吳剛,不禁心裡一動,冷冷道:“原來你也在這裡。”

  鐵叉吳剛愣了愣道:“你如何認識我?”

  林君平此刻心中已然警覺,也不說破,長劍一舉道:“不必多說,在下要借路了。”

  吳剛霍地雙叉分持兩手,厲喝道:“小子,你儘管進招,大爺早就等著你呢。”

  杜君平不再說話,長劍一遞,直襲咽喉,吳剛大喝一聲,左手鐵叉橫擋來招,右手鐵叉挾著一道急風,朝杜君平肩井穴上點去,此人外貌魯莽,武功卻有獨到之處。

  杜君平知他臂力雄渾,不願多耗力氣,腳下一飄,閃到一旁,就勢將劍法施開,杜飛卿的劍法,乃是以玄門劍術為基礎,擷取各家之長,包羅萬象,故名“大千劍法”,一經施展開來,確有意想不到的威力。

  鐵叉吳剛素以臂力雄揮,著稱江湖,此刻在他的劍光籠罩之下,恍如一葉扁舟,航行大海之中飄浮起伏,空有一身力氣,就是使用不上。

  此人生性剛烈,暗中咬牙,雙叉掄勁如飛,竭力抗拒,勉強支持了近百招,已是心力交悴,遍體汗流,自知再難抵擋,大吼一聲,雙叉猛起,衝開了一個缺口,就勢跳出圈外,把鐵叉往地下一丟,竟自抱頭痛哭起來。

  杜君平嘆道:“武學深遂浩瀚,一山還比一山高,誰也不敢說天下無敵,吳兄一時失誤,那也算不了什麼?”

  吳剛道:“你不會笑話我?”

  杜君平道:“吳兄說哪裡話,在下雖佔上風,乃是得先父的遺蔭,學得這套劍法,如論天賦,在下哪及得吳兄天生臂力。

  吳剛突然破涕為歡,大笑道:“你這個人很有意思,咱們得交一交。”

  陡地伸出蒲扇似的雙手,將杜君平的手掌握住,連連搖晃。

  杜君平點頭道:“如蒙吳兄不棄,在下就高攀了。”

  吳剛俯身拾起雙叉,往前路一指道:“此去終南閣還有好幾重關下,一道比一道利害,如是無此必要,大可不必冒這個險。”縱身一躍,投入林中。

  杜君平微微定了定神,舉目四看,隱隱覺出兩邊林中,似乎有許多人跟著他行走,以為是本莊看熱鬧的莊客,是以並未在意,舉步又往前行。

  突地耳畔傳來一陣爭鬥之聲,那聲音入耳竟然十分熟悉,細辯方向,似發生在前莊,心裡不禁一動,忖道:“莫非是王宗漢與李俊才來了?”

  因為有此發現,他腳步無形中緩慢下來,也許公羊轂把得力人員都佈置在窮源之路,前面一旦發生變故,竟致無法應付,只覺喝叱之聲已越來越近,兩邊林中立時飛出數條人影,往前莊趕去。

  他這一舉動,大出對方意料之外,但聽林中一聲暴喝,躍出了四五個人,為首之人,竟然便是莊主公羊轂,後隨之人有上官延齡、司徒景,還有一位道長和一個精瘦的猴形老者。

  杜君平此時心中雪亮,知道對方早已有安排,於是朗笑一聲道:“諸位攔住在下,莫非要倚多為勝了?”

  公羊轂哼了一聲道:“老夫何等之人,豈屑倚多為勝。”

  杜君平道:“既不想倚多為勝,攔阻在下則甚?”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4:53
七十一

  公羊轂道:“你往終南閹已闖了兩關,為何半途而廢?”

  杜君平道:“在下有兩位朋友前來,此刻已然與貴莊之人動上了手,在下不願因此節外生枝,請莊主即刻命貴莊之人住手。

  公羊轂搖頭道:“此事你不用問了,決不記在你的帳上就是了。”

  說著一指上官延齡等人道:“這幾位朋友都想見識見識杜門劍法,還望不吝指教。”

  杜君平目光在幾人臉上一掃,點頭道:“我明白了,莊主也不用說那些客氣話了,反正今天既已落到貴莊,客隨主便,你怎麼劃出道兒,我怎麼接下就是。”

  司徒景朗笑道:“閣下果然饒有父風,就由老夫先向你討教幾招。”把長衫一掀,從腰間撤下一對日月雙輪,陽光之下,寒光閃閃,份量似乎不輕。

  杜君平也撤劍出鞘,凝神待敵,他此刻已然隱隱覺出,今天要想退出索隱山莊,恐怕要大費一番周折。

  司徒景驀地一聲大喝,雙輪倏起,一式“鐘鼓齊鳴”,日月乾挾著閃閃金芒,兜頭砸下。

  杜君平腳下屹立,長劍一起,“騰蛟起鳳”陡在身前布起一重劍幕。但聽鏘鏘一陣鳴嘯,雙方各退一步。

  司徒景面如土色,雙目圓睜,狂吼一聲道:“再接某家一招試試。”

  呼的雙輪齊發,又是一招“鐘鼓齊鳴”,攻了過來。

  杜君平與他硬撞一招之後,手臂微感發麻,便卻不願撤身閃避,長劍—擺,一式“金鱗萬點”。錚、錚,又把雙輪震開。

  這回身形卻是紋絲不動。

  司徒景只覺他這一招劍法,神妙異常,雙輪與劍芒一觸便被一投無形力遭彈回,心中大感震駭,當下手臂一凝功,雙輪再起,又是一招“鐘鼓齊鳴”,攻了過來。

  此人一連三次,俱都用的是同一招式,倒大出杜君平意料之外,暗忖:“這是什麼打法?”

  隨手又是一招“金鱗萬點”把雙輪震開。

  司徒景連攻三招之後,突然身形一撤,退到一旁,上官延齡跨步上前,沉聲道:“司徒兄請稍歇,待兄弟來見識杜門劍法。”

  上官延齡掀衣撤出他那支仗以成名的文昌筆,執在手中道:“老夫這一枝文昌筆,一向極少使用,今天用來與你過招,你該值得自傲了。”

  杜君平冷瞥了他一眼道:“請進招。”

  上官延齡自覺沒趣,文昌筆舉,劈面點來,他素以擅長打穴馳譽,出於一招便指向經心死穴。

  杜君平只覺眼前之人,無一不是江湖上久已成名的高手,如今俱以成名絕學,來和自己過招,稍一失慎,便有性命之憂,是以絲毫不敢大童,身影微微一偏,讓過迎面攻來的一招,左手劍訣一領,長劍抖起一劍花,倏向對方左脅遞去。

  上官延齡文昌筆一沉,身形呼的折轉,掌緣就勢往外一登,把杜君平的劍刃震得微微一偏,右掌的文昌筆疾逾奔電地朝對方“關元”穴點去。杜君平身形一飄一閃,倏忽轉到了上官延齡的身後。

  上官延齡久經戰陣,一招發出,忽失對方身影,便知要糟,急借出招時的一股衝力,就勢往前搶出一步,身隨筆轉,但聽鏘的一聲,筆劍交擊,發出一串脆震響,巧巧把杜君平從身後襲來的劍勢攔開。

  這一式雙方都是全力施為,均感手臂微微發麻,不自覺地都退了一步。上官延齡臉上微微發熱,暗叫慚愧不已。在場之人都是行家,俱都看得出來,表面上他雖未失手,實際上已輸了半招。

  那位矮小精瘦老者,趁著雙方各自退讓一步之時,忽的一縱身,劈面一掌朝杜君平攻去,一股強大暗勁,直襲了過來,力道甚是強勁。

  杜君平心頭微動,舉劍發出一式“金鱗萬點”將那股暗勁卸去,就勢展開還擊,剎時精芒暴長,一片呼呼劍嘯之聲,竟將矮小老者圈入劍芒之內。

  這老者乃是西北著名的怪傑,外號“雷神”,本名叫做鄧七,一身功夫別走蹊徑,為人介於邪正之間。驀見劍光芒影,排山倒海似地壓了過來,不由精神大振,怪笑道:“有趣啊!今天老夫算開了眼界了。”

  怪笑聲中,雙臂朝上一抖,骨節一陣格格聲響,手臂暴長半尺,騰身投入劍光之內,竟用一隻鐵臂,與他搶攻起來。

  杜君平一面凝神澄慮,誠誠敬敬將劍勢展開,一面暗察對方的身法招式,只覺他身形輕靈飄忽,捷如猿猴,動如脫兔,令人有無法捉摸之感,兼以功力深厚,雙掌開翕之間 勁氣劈空如輪,震得劍光亂顫,迸生裂口。

  只是杜門劍法神奇無比,對手抗力愈強,所生的反應亦愈大,此時杜君平已把劍法施展到精奧之處,但見劍氣漫空,波瀾壯闊,森森寒氣,溢射至二丈以外。

  雷神鄧七素性高傲,一向眼高於頂,原先公羊轂約定每人只攻三招,而他竟不遵守約定,於上官延齡半招失誤之時便行搶先出手,上來時,仗著身法怪異,功力深厚,略佔上風,漸漸竟至先機盡失,處處感到縛腳,直急得發胡亂張,暴吼如雷。

  公羊轂看在眼裡,心中大是不滿,暗對身旁佩劍道士使了一個眼色,道士立時拔劍出鞘,高聲喝道:”鄧兄請退下,讓貧道見識幾招。”

  此人亦是使劍名家,早已看出鄧七已處欲罷不能之境,暗將內力貫注劍上,大喝一聲,揮劍向迷漫的劍圈內攻去,但聽一陣急如彈珠的劇烈聲響,劍光倏斂,杜君平抱劍退立一旁。

  鄧七卻如鬥敗的公雞一股,緩緩退了回來。

  杜君平收住劍式,略略定了定神。暗暗思忖道:“公羊轂擁有這許多高手,如若發動全力圍攻,足可制我死地,何故每人只攻三招便即換上另一個人,內中必有緣故……”

  道士拚耗內力,使雷神鄧七脫出圈外後,立即將真氣調勻,橫劍當胸道:“貧道久聞杜門大千劍法,獨步宇內,欲向小施主賜教幾招,讓我開開眼界。”

  杜君平冷冷笑道:“諸俠都是成名人物,何故竟用這種鬼蜮伎倆來算計在下?”

  道士徐徐道:“小施主不要誤會,貧道乃是存心討教。”

  就在這時,莊門倏然傳來幾聲慘叫。公羊轂立時色變,沉喝道:“上官兄請隨我來。”

  疾步往莊門趕去。

  杜君平突然想起師伯困在終南閣之事,忖道:“我何苦與他們作無謂爭鬥,何不起此刻前莊門有人斗打之際,趕去終南閣看看。”

  這時立在他面前的,尚有虎面鐵膽司徒景、雷神鄧七與使劍的道士,他雖有前去終南閣的打算,可是眼下的情勢,卻不容他離去。

  對他挑戰的道士見他既不進攻,亦不說話,頓現不快之容,沉哼一聲道:“小施主為何不動手?”

  杜君平道:“道長高姓大名?”

  道士冷冷道:“崆峒鐵劍書諸向榮。”

  杜君平心頭一懍,暗道:“原來公羊轂竟邀集了這麼多的好手對付我。”

  當下拱拱手道:“原來是崆峒派的前輩。”

  道士道:“不用客氣,請進招?”

  杜君平強自將心神收攝,緩緩把劍舉起……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4:54
七十二

  突地,一陣急急胡笳之聲,由莊門傳來,正是前莊有強敵侵襲的緊急訊號,鐵劍書諸顧不得再和他動手,身形一撤,疾向前莊奔去。司徒景與雷神鄧七也都跟著往莊門奔跑。剎那只剩下了杜君平一人。

  杜君平眼看他們都已奔去前莊,長吁一口氣,納劍歸鞘,心中卻大感奇異,忖道:“照他們如此慌亂的情勢看來,定是來了極厲害的強敵,決不止是王宗漢與李俊才二人。”想了想突覺此刻正是進入終南閣的好機會,當下身形一躍,疾向終南閣奔去。

  窮源之路前往終南閣,僅不過十箭之地,眨眼即到,一路之上,竟沒遇上半點阻撓,輕易便已到達閣下,只見閣門虛掩,裡面甚是靜寂,當下不管三七二十一,舉步衝入,直向閣樓奔去。

  踏上閣樓,裡面是一間大畫室,幾位儒生打扮的老者,正自聚精會神在作畫,他直衝而入,竟無一人覺察。當下輕咳一聲道:“請問一聲,這閣之上可有一位雲鶴道長?”

  幾位儒生這才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喝道:“你是什麼人,竟也闖到這個地方來。”

  杜君平俊眉微皺,重又說道:“請問這裡可有一位雲鶴道長?”

  發話的儒生怒道:“這裡沒有什麼道長,還不與我快滾,等會莊主來到,你就死定了。”

  杜君平目光銳利,就這說話工夫,已把儒生所作的畫看清,原來並非是一般的山水人物,而是許多分開來的劍式,他乃專習劍術之人,細一打量之下,忽覺那些劍式,竟是自己的路子,不由心裡一動,霍地趨前一把將畫搶到手中。

  那群儒生立時大驚,紛紛伸手來奪。杜君平出手如電,輕而易舉地把幾個儒生制住,此時他已知道這些儒生均不會武功,當下拉起先前發話的那儒生問道:“你們是什麼人,誰叫你畫這個的?”

  儒生苦著臉道:“小人們俱是城裡的畫匠,為索隱莊主重金所聘來。

  杜君平又問道:“這些劍式從哪裡弄來的?”

  儒生道:“莊主著我們四人拿著書畫,隱在樹叢之上,只等少俠您與人動手,便把您用的劍式畫下來,畫好之後,把各人所畫的合在一起,再行拼湊起來。”

  杜君平怒氣勃勃,把幾張畫撕得粉碎,厲聲道:“有沒有一個道長囚在這裡?”

  驚得那儒生戰戰驚驚道:“沒……沒有……”

  杜君平此刻才行省悟,原來公羊轂詭言雲鶴道長囚禁終南閣,著他闖過窮源之路,用意是在偷竊他的劍法,此種用心,果是令人防不勝防。”

  一個人正自怒氣勃勃之際,突然一條人影疾奔而入,身法快如閃電,落地竟是一個蒙面女郎。

  杜君平手一鬆把儒生放下,閃身挪到空闊處,凝神待敵,來一人掀面幕,竟是要他去飄香谷見面的阮玲,不禁一怔道:“你怎麼來了這裡?”

  阮玲—拉他的手臂道:“有話等會再說,快走。”

  竟不容杜君平開口,硬拉著他往閣外奔去,急奔了足有十多里路,這才停下腳步,長吁一口氣道:“好險,總算陰錯陽差,比她早了一步。”

  杜君平皺眉道:“究竟怎麼回事?”

  阮玲道:“公羊轂得到她的示意,盜用崑崙的暗號,將你引來索隱山莊,他們第一步是由幾個高手輪流出手,迫令你施用大千劍法應付,卻暗中安排了畫匠,偷偷將你的劍式畫來。”

  杜君平冷哼一聲道:“他們白費心機,所畫招式全被我撕毀了。”

  杜君平想了想道:“就算他們全都畫了下了,也無法連串起來。”

  阮玲嘆了一口氣,頓了頓又道;“他們除了約了上官延齡等人外,另外還有—位厲害人物,此人的武功,比起令尊來說是各有所長,並差不到哪裡。”

  杜君平猛然省悟,急道:“可是一位絳衣麗人?”

  阮玲吃了一驚道:“你見過她了?”

  杜君平點頭道:“不錯。”

  隨把在寺院見著絳衣麗人的經過說了一遍。

  阮玲嘆了一口氣道:“說起來她還是我師叔呢。”

  杜君平道:“此人舉止輕佻,心如蛇蠍,想不到竟出身名門正派……”

  阮玲道:“聽家師說,她的武功比起家師來,還要高出一籌,只是心術不正,事事好強,竟妄圖稱霸江湖,是以才被師祖逐出門牆……”輕喟一聲道:“把你引來索隱山莊,便是她的授意,她是準備在你精疲力竭之時出手,那時你真力耗損過半,為了對抗她,只有使用大千劍法。她劍上造詣極深,與你正面交手之後,再細看書匠所畫之招式,對大千劍法便可瞭如指掌了。”

  杜君平突熬想起前莊之事,急問道:“前莊來的是什麼人,是和你一道嗎?”

  阮玲點頭道:“你不用管了,咱們趕路要緊。”說著逕自起身向前路行去。

  杜君平想了想,覺得眼下情勢,只有先去飄香谷的一法了,說不定紅臉老人已然等在谷內。

  再說王宗漢與李俊才二人,直到杜君平走了約有盞茶時刻,這才慢慢起程往前走,李俊才為人最是精細,越想越覺不對勁,忍不住開言道:“依小弟看來,此事八成是圈套。請想以令師與雲鶴道長的武功而論,等閒之人豈能使他們束手就範?”

  二人都是極重情感之人,一想此事,腳下突然加快,此時天已大亮,曉霧迷濛中,忽見杜君平背著雙手,屹立在路旁,頓覺心裡一寬,王宗漢忍不住叫道:“杜兄,你是等候我們二人嗎?”

  杜君平朗聲一笑道:“不錯,前面那所莊院,乃是西怪公羊轂的巢穴,二兄有這興致去看看嗎?”

  王宗漢豪情勃發,大笑道:“如若杜兄有這意思,兄弟自當捨命陪君子。”

  杜君平似對路徑十分熟悉,舉步當先慶行,不多一會,已行至一所大莊院之前,門上大書“索隱山莊”四個大金字,當下舉手敲門高叫道:“有貴客來臨,快請公羊轂莊主出來說話。”

  他嗓音十分宏亮,震得山谷都起了回聲。不多一會,兩扇朱門大開,行出一個中年江湖人來,一見杜君平挺立門首,立時滿面都是驚容,愕然叫道:“你是人還是鬼?”

  杜君平大怒,舉手一個耳光。那江湖漢子亦非等閒之人,疾地把頭一仰,可是,饒他閃得快,臉上仍結結實實挨了一下,劈啪一聲脆響,臉上立時隆起半邊。忍不住噯呀一聲慘叫。

  杜君平大步衝向大廳,這種行為,與他平時的性情不大相同,王宗漢以為他是因師伯被劫,心裡著急,是以並未在意。

  公羊轂列邊荒四怪,為江湖有數的魔頭,索隱山莊乃是他的老巢,哪能容人橫衝直撞,但聽一聲暴喝,花叢中倏然閃出八個大漢,一色布包頭,手執鋸齒刀,將杜君平去路擋住。

  杜君平冷冷道:“讓開!”

  舉手一掌劈去,他功力深厚,隨手一掌便即威猛絕倫。

  八個大漢目睹對手雄渾掌力,不敢正面去接,隊形忽地往後一凹,原是一字排開,倏忽變成了倒轉的人字形,八把金刀連舞,竟把掌力卸去。

  杜君平舉手又拍出一掌,一股強勁的暗勁,直撞了過去。

  王宗漢與李俊才俱是行家,看他攻出的掌力,心中暗暗驚駭不已,只覺具有這般深厚內力之人,最少也得有三四十年的苦修功果,一個年青人決難達到如此深堪的造詣。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4:54
七十三

  此時八個執刀漢子,已被他雄渾的掌勁,攻得走馬燈似地亂轉,陣法大亂,突聞杜君平一聲狂笑道:“我不傷汝等性命,快著公羊轂出來。”

  左掌一引,右掌“長蛟出洞”, 一股巨大的潛力直推了過去。

  立有二個大漢被震得身形懸空飛起,連人帶刀,落入花叢之內。

  李俊才心頭一懍,暗中一碰王宗漢道:“此人不是杜君平。”

  王宗漢大吃一驚,還未及說話,大廳之內已響起了公羊轂的聲音,沉喝道:“是哪位朋發來到索隱山莊撒野?”

  抬頭一看,忽見杜君平立在階下,不禁一呆。

  杜君平朗聲笑道:“尊駕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可惜你白費心機了。”

  公羊轂畢竟是老謀深算之人,明知裡面已經有了一個杜君平,此刻又來一個,他竟不當面說破,冷冷道:“本座什麼如意算盤打錯了?”

  杜君平仰天笑道:“尋幾個畫匠盜畫本人的劍法,可有此事?”

  公羊轂強顏道:“胡說,你是聽誰造的謠?”

  杜君平突然斂去笑容,拔劍出鞘道:“要想偷學杜門劍法也不難,在下可以使出幾招讓你見識見識。”

  公羊轂曾經與他對過一次掌,雖不能確定松林之前就是此人,但心理上總歸有些憚忌,當下冷冷道:“很好,本座一生未曾用過兵刃,就用這雙肉掌接你幾招。”

  上官廷齡剛才與杜君平交手時,輸了半招,心中甚覺氣惱,此刻忽又出來另一個杜君平,無論如何得挽回這個面子,當下一掀衣將文昌筆撤出,搶前二步道:“不勞莊主動手,兄弟先接他幾招。”

  公羊轂趁機將跨出的腳步收住,點了點頭道:“有勞了。”

  杜君平道:“你們可以二人齊上。”

  抖手一式“騰蛟起鳳”,直取上官廷齡,出劍迅快,帶起一陣虛虛嘯風之聲,上官廷齡疾地揮筆一格。

  詎料,杜君平這招乃是虛頭,未容他的文昌筆封格,長劍陡化“金鱗萬點”,劍芒閃閃反朝公羊轂襲去。公羊轂暗吃一驚,閃身急退。

  這一招對上官延齡來說,可謂極大的侮辱,那意思不啻說明他根本不堪承教。此人雄踞河東,亦屬一方之雄,如何忍得下這口氣,怒吼一聲道:“姓杜的,你少賣狂。”

  文昌筆挾著一溜烏光,再度襲向他“期門”、“分水”二處大穴,公羊轂也大喝一聲,揮手一掌推來,力道雄猛,有如怒濤澎湃。

  杜君平兩下受敵,不慌不忙將劍式展開,一式“花前弄影”,化解了公羊轂的掌勁。就勢長劍斜撩,當的把上官延齡的文昌筆格開。

  他上來就同時攻擊二人,並非賣狂,而是另有目的,是以不容二人再行出手,長劍立即將招式展開,但見一片精芒閃耀,瞬即將二人捲入劍光之內,嘴裡卻大喝道:“王兄李兄請即速去終南閣,把那些混帳的畫匠都給我拿下來。”

  王宗漢聞聲躍起,雙筆一掄,疾向莊門攻去,他與李俊才都是年青一輩中,成就極高之人,那些莊客如何阻擋得住。竟被他二人直衝入莊門之內。

  可是,就這時時,雷神鄧七、鐵劍書生、司徒景等人已然先後趕到,硬生生地把二人擋住。

  杜君平無心與公羊轂爭鬥,猛攻兩招,將二人迫退,連人帶劍似一道長虹,疾射莊門。雷神鄧七大喝道:“滾回去。”呼地劈出一股掌力。

  杜君平朗笑道:“未必見得。”

  左掌一揚,一股巨大潛力直撞了過去。兩股力道一觸之下,地面捲起一陣旋風,雷神鄧七身不由主地退了三步。

  杜君平就勢腳落實地,右手長劍矯若游龍,分向司徒景與鐵劍書諸攻去。

  對在場每個人的武功,都極為清楚,杜君平輕描淡寫地一劍將鄧七震退,餘人無不駭然震驚。眼看他劍若飛虹般襲到,俱都紛紛閃避。

  公羊轂大喝道:“此人乃是真的杜小子,快截住他。”

  杜君平旨在接應真的杜君平,唯恐夜長夢多,沉聲道:“二位快隨我來。”

  掌上加勁,復又連攻兩招,容得王宗漢二人衝入後,也一躍進入莊內。只見莊內靜悄悄的,已不見杜君平的蹤影。

  杜君平把劍法施開,長廊之上,湧起一片劍山,把後追之人一齊堵住,跟著大喝道:“二位出去終南閣上看看。”

  王宗漢與李俊才聞言雙雙身形躍起,沿著窮源之路,疾向閣樓奔去。到達樓閣,前後搜尋了一遍,除了幾個驚得面無人色的儒生外,別無他人。

  李俊才雖是機智絕倫,此際也弄糊塗了,皺眉道:“由此看來,他們三位老人家並未失陷,可是先前那個杜君平又往哪裡去了呢?”

  話擾未了,杜君平已然疾奔而入,問道:“二位可曾搜著劍譜?”

  王宗漢茫然搖頭道:“什麼劍譜?”

  杜君平目光四下一掃,拾起地下的紙屑看了看道:“就是這個了。”

  王宗漢仍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看了看紙屑道:“到底怎麼回事?”

  杜君平目視窗外,只見遠遠一乘彩輿,在山巒之間飄浮起伏,飛也似地向本莊奔來,臉上倏現驚容,急道:“咱們快走,等會就無法脫身了。”

  王宗漢與李俊才也看見了那乘彩輿,同聲道:“走!”

  可是,公羊轂等人此刻早已趕到了閣下,已容不得他們輕易脫身了。

  杜君平趨身至窗前,一指窗外道:“你兩人能從此處出去嗎?”

  王宗漢對窗外略一打量,計算由樓閣至地面,高約五丈左右,當下點頭道:“勉強可以下去。”

  杜君平道:“既可下得,兄弟帶路。”

  雙臂一抖,一式蒼龍入水,直穿出窗外,王李二人也隨著穿出,他們雖不及杜君平的輕功神妙。但身法輕靈,空中身形車輪似地連翻了幾個跟斗,卸去衝力,安穩落到地面。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4:54
七十四

  第十一回 真假難辨

  杜君平躍出終南閣後,對二人招了招手,放腿疾奔,一口氣奔出二十里,這才停了腳步,長吁一口氣道:“好,咱們也該分手了。”

  李俊才突然道:“兄弟不是杜君平?”

  杜君平道:“真假身份,不久便可分曉。令師與雲鶴道長早已去了武當,沿途所留暗記,乃是敵方布下的陷阱……”

  李俊才忍不住問道:“兄台如何得知?”

  杜君平略一沉忖道:“實不相瞞,天地盟的一舉一動,無不在我等意料之中。放眼江湖,能使他們驚怕之人已不多見,只是令他們耽心的,還是杜門這套劍法,倘若落入武當派等名家之手,對他們的威脅就大了。”

  王宗漢是直性人,禁不住插言道:“兄弟說句杜兄不愛聽的話,還望不要介意。”

  杜君平道:“王兄但請直言,兄弟豈敢見外。”

  王宗漢道:“九九會期晃眼即到,以杜兄眼下功力,雖精通杜門劍法,若仗以挑戰天地盟的盟主,恐怕難保必勝。”看了杜君平一眼道:“就以那位絳衣麗人的武功來說,眼下能與匹敵之人只怕也是不多……”

  杜君平點頭道:“王兄所慮極是,事情未到成熟之前,兄弟不便多說,不過自今以後,名門子弟已是步步危機。咱們最好就此分手,免得連累二兄。”

  王宗漢朗聲大笑道:“杜兄把兄弟看作什麼人了……”

  杜君平急道:“請別誤會,二位縱然有相助之心,但於事情並無幫助,咱們就此分手吧。”

  王宗漢張口還待再說,卻被李俊才用眼色止住。杜君平似有急事,將手一拱,舉步疾奔而去。

  李俊才朗聲一笑道:“此人並非杜君平,咱們所認識的杜君平早已走了。”

  王宗漢究竟是不擅心機之人,想了想道:“此人究竟是誰,真的杜君平到哪裡去了呢?為什麼要假扮杜君平呢?”

  李俊才道:“內中自有原因,只是小弟一時還沒有辦法參透內中玄機。”

  王宗漢長吁一口氣道:“既然咱們幫不上忙,那也就算了。”

  他乃性情豪邁之人,素不喜多用心機,既無法得知他們為何要弄出兩個杜君平,也就懶得去費腦筋了。

  李俊才卻不然,他與王宗漢一向是一搭一擋,王宗漢魯直豪邁,他則聰穎機智心細如髮,沉思良久,突然道:“是了,此般以假亂真之法,目的在混淆敵方的視聽。”

  王宗漢搖頭笑道:“我不明白這些,你對我說等於白說,還是不說也罷。”

  李俊才正容道:“凡事只要依情理分析,那也並非什麼難解之事。”抬頭看了看日影又道:“天地盟的盟友,包羅了中原各大門派,陣容整齊,宗旨堂正,可是曾幾何時,主盟之人,居然敢於改弦易轍,那是證明他已有足夠的力量,掌握了天地盟……”

  王宗漢皺眉道:“你這一說我是更糊塗了。”

  李俊才道:“你不用忙,聽我說下去,當年盟主人選大家都著意於乾坤雙絕,結果雙絕之一鐵髯蒼龍肖錚任了盟主,大家都深慶盟主得人,不幸的是雙絕中的另一位神劍杜飛卿卻突然失蹤。”輕籲一口氣繼續道:“一位名重一時之人,突然在江湖失蹤,當然並不是怪。因為人有旦夕禍福,或是意外的病故,或是自行覓地遠隱。這是常有的事,問題就出在天地盟突然傳出鬼頭令判,懲處杜大俠的後人……”

  王宗漢有些不耐煩道:“這事我都知道了,何必繞彎子多說廢話。”

  李俊才接道:“這並非是廢話,想那乾坤雙絕,不僅在江湖齊名,二人情誼也十分深厚,杜大俠的後人縱有過失,他可以父執身份,予以懲處。犯不上小題大做,傳出鬼頭令判,小弟由這件事,已然隱隱覺出,肖大俠可能也遭了杜大俠的同一命運,現在的盟主乃是假的……”他似無限感慨地接道:“你該記得咱們奉命混入九洲鏢行之事,那時咱們的目的是暗察天地盟的動靜,不想杜君平也同時進入,並用的是真名,當時小弟就覺得十分奇異,想那杜君平乃是鬼頭令下追緝之人,如何竟用真名在江湖行走,之後我才隱隱覺出,他身後似乎有一股絕大的勢力支撐,不然他早已死於天地盟之手了。”

  王宗漢道:“那該是華山派了。”

  李俊才搖頭道:“華山派雖是一個大派,卻不足構成對天地盟的威脅,最多壯壯聲威而已,發生不了作用。真正能援助他的,乃是以飄香谷為根據地的那批人,就以這位假的杜君平來說,他的內功修為,只怕比家師還要高出一籌。”

  王宗漢點頭道:“這點我也覺出來了。”

  李俊才又道:“此人雖武功高出杜君平甚多,那並不是說武功差的就是假的,他們必須這樣做才能讓天地盟發生錯覺,用全力來對付此人,而讓真的杜君平有足夠的時間準備。”

  王宗漢不以為意地道:“你這一說我又糊塗了,不用假的不是一樣可以準備嗎?”

  李俊才道:“情形完全不一樣,想那天地盟既具有足以控制各派之力,難道就沒有毀滅杜君平之能?他們所以遲遲不下手,還不是為了探查他的幕後人。”

  王宗漢道:“這與兩個杜君平有何關係?”

  李俊才道:“當然有關,就因為知他幕後之人不簡單,是以我想到此一杜君平出現,那杜君平必然失蹤,而且將在九九會期出現奇蹟。”

  王宗漢朗聲道:“但願如你所說,只是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李俊才道:“令師原是讓咱們跟著杜君平,現在他既然另有去處,當然是用不著咱們了,該回去覆命啦。”

  王宗漢深籲一口氣道:“目的只好如此了,只是我實在有些不放心。”

  李俊才道:“可是咱們並幫不了人家的忙,我看還是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王宗漢乃是極重義氣之人,想了想,一時之間倒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輕嘆一聲,放步疾行而去。李俊才與他乃是老搭擋,見他已然決心回去覆命,也急步從後追上。

  再說杜君平隨著阮玲奔了一程,阮玲突然停下腳步,說道:“從此刻起,咱們已然步步危機,還是把裝束改換一下吧。”

  杜君平朗聲笑道:“小弟深入天地盟的行壇,尚且未改變裝束,此刻還有什麼可怕的?”

  阮玲搖頭道:“此一時彼一時,咱們絕不能託大,免得誤了大事。”

  杜君平道:“你一定要改換,小弟自不能反對,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何如此膽小。”

  阮玲輕嘆一聲道:“愚妹自幼便隨家師在江湖走動,什麼凶險沒有經過,豈是膽小之人,只是此刻情勢不同,你該知道,我那位師叔已然公開露面,足以證明她已是無所顧慮了。”

  杜君平朗笑道:“原來如此,她的武功果是高強得很,但不一定就能要了我的命。”

  阮玲道:“你大概還不知我師叔的為人,她可說是貌若春花,心如蛇蠍,一旦對你下了殺機,什麼手段都能使用出來,那可是防不勝防。”

  杜君平道:“你不用著急,一切依你便是。”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4:54
七十五

  阮玲又道:“我師叔一向心高氣傲,不肯服人。如今竟依附於天地盟,足以證明主持天地盟之人,比她還要高上一籌,九九會期就在眼前了,一著棋錯滿盤皆輸,咱們無論如何得小心點。”

  杜君平突然傾耳細聽道:“咦!真是怪事,明明聽見有人在此,怎麼不見了?”

  杜君平張口便待喊叫,卻被阮玲止住,半晌,突見王珍竟從一株大樹後,緩緩行出,不由詫道:“珍妹,你來這裡幹什麼?”

  王珍看了杜君平一眼,欲言又止。杜君平乃是聰明之人,見此情況,不禁笑道:“我先走一步,你們有什麼話慢慢談吧。”

  阮玲與王珍小聲談了一陣,隨即快步由後追上。杜君平也不開言詢問,而阮玲卻似心事重重,半晌沒有開口談話,三人悶聲不響走了一程。

  王珍忍不住開言道:“玲姐,我想這事該讓杜兄知道,限期很緊呢,萬一他們……”

  阮玲狠狠瞪她一眼,罵道:“你這丫頭喜歡多嘴,到了飄香谷再告訴他不行嗎?”

  王珍低頭噘著小嘴,不敢再做聲。

  杜君平心中大起反感,冷笑道:“你們不用事事瞞著我,縱然你是為我好,在下也不領這個情,在下就此告別。”

  阮玲愕然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杜君平道:“先父的死因我自己會追查,不敢勞動旁人,再說我也不願做傀儡任人擺弄。”

  阮玲輕嘆一聲道:“杜兄弟,你誤會了,此事一切都是他老人家暗中主持,愚姐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何曾瞞著你什麼。至於剛才之事,那是……唉……”

  杜君平道:“剛才珍妹妹明明有什麼急事,你們硬是不肯讓我知道,既把我當作外人,到不如早早分手的好,也免得讓你們擔心。”

  阮玲無可奈何地道:“告訴你原不打緊,只你性急誤事,耽誤你去飄香谷的時間。”

  杜君平聽她口吻,知是十分緊要之事,想了想道:“倘若有關小弟之事,就請說出來大家商量,如若等到去飄香谷再說,那我就連飄香谷也不想去了,咱們干脆就此分手。”

  他說得斬釘截鐵,倒讓阮玲為難了,沉吟半晌,方輕嘆一聲道:“珍妹,你說給他聽吧。”

  王珍瞥了阮玲一眼方道:“小妹從靜緣師姐那裡來,據說九洲鏢行最近對她傳言,快斧手公孫喬已然落入他們之手,如欲保全他一命,就得杜兄親去九洲鏢行一趟。”

  杜君平大吃一驚,激動地道:“這事果真?”

  王珍道:“這事靜緣師姐說的,當然不會有假,據說限期是一月,如過了期限,就拿公孫喬開刀。”

  杜君平全身一震,哼了一聲道:“這等重大之事竟想瞞著我,你們好狠毒啊!”

  阮玲急道:“杜兄弟,你聽我說,你罵我,誤會我都不打緊,可是這次飄香谷之行極關重要,你不能誤了大事。”

  杜君平搖頭道:“任是天大的事我也得先去九洲鏢行,想那公孫大叔自幼將我撫養長大,亦可說他是我世上唯一的一個親人,我能眼看他慘死而不管?”

  阮玲道:“我並非是叫你不要管,而是飄香谷有人等著你,你能不能報雪父仇就在此一舉,公孫大叔的事緩一下再說吧。”

  杜君平激動地道:“不行,報雪父仇之事,錯過了這次,以後還可設法,如若誤了公孫大叔的性命,豈不讓我抱憾終身?大丈夫立身處世,信義為先,先人之仇固應報雪,但決不能因此誤了一位有恩於我的長輩性命。”

  他此刻已然心急如火,說完放步便行。阮玲由後趕上道:“杜兄弟,你一定要去,愚姐無法阻止你,不過事完務必趕來飄香谷,萬勿自誤。”輕喟一聲又道:“愚姐本應陪你前去,可是還得趕緊回谷通知他老人家,是以只好讓你一人前去了。”

  杜君平道:“這倒不敢勞動阮姐姐了。”

  阮玲又道:“那魔頭用公孫大叔來脅迫你,自然是有他的用心,但我猜這番決不是要劍譜,只怕與那魔女有關……”幽幽一嘆,隨即住口不言。

  杜君平自幼孤零,公孫大叔不啻是他的養父,他乃極重情感之人,聞知公孫大叔落入九洲鏢行,生命危貽,早已憂心如焚,阮玲雖是幽急之情,他竟毫未覺察,只是胡亂點頭道:“小弟體會得,我輕意不會落入他的圈套。”

  阮玲輕嘆一道:“你能知道就好,須知你此刻一身所帶,不僅是杜門恩怨,也關係著武林千百人的性命……”

  杜君平見她滿臉幽怨之情,心中忽覺不忍,輕拍著她的香肩道:“玲姐之言,小弟自當銘記在心,煩請轉告他老人家,小弟事完立即趕回飄香谷。”唯恐她再嘮叨,身形一掠,往前疾奔。

  他因心急如焚,是以奔行極速,一路之上倒未曾發生事情,這天已然來到京城,九洲鏢行乃是他舊遊之地,連飯都趕不及吃,徑朝鏢行奔去。

  幾洲鏢行乃是和從前一般,毫未改變,門上鏢伙多有認識他的,立刻迎上來,杜君平拱了拱手道:“煩請通報東主,在下有事求見。”

  鏢伙不敢怠慢,急往內通報,不多一會工夫,秦總管由裡面迎了出來,哈哈笑道:“杜兄果是信人,竟於限期內趕到,快請裡面坐。”

  杜君平冷冷道:“我那公孫大叔可在鏢行?”

  秦總管臂一讓道:“杜兄請放心,只要你一來到,馬上還你一個快斧手公孫喬。”

  杜君平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舉步進入客廳,秦總管滿面都是笑容,一面吩咐擺酒,一面招呼他坐下道:“東主今天有事出去了,他已留下話,晚間必可回轉。”

  杜君平道:“他為何三番兩次用此種手段對付在下,我倒要問問他呢。”

  秦總管哈哈笑道:“杜兄請別誤會,敝東主乃是面冷心熱之人,他對杜兄十分心許,這番請你來到,也是一番好意,等會你就知道了。”

  杜君平道:“好意壞意在下都不管,可容我先行見見公孫大叔嗎?”

  秦總管沉忖有頃道:“此事原該等東主回來才敢答應,但為了讓杜兄安心,老朽大膽作主,先讓你見見。”

  立起身來道:“請隨我來。”

  領著杜君平一徑走到鏢行後進的一個小院落內,指著一扇鐵門道:“他就在這屋子裡。”

  用手朝壁上一按,露出一個三寸見方的小孔來。

  杜君平急步行至小孔前,高叫道:“公孫大叔……公孫大叔……平兒來看你了。”

  只聽裡面嘩啦一陣響聲,傳來公孫喬的嗓音道:“是平兒嗎,你簡直糊塗透頂,來這裡幹什麼?”

  杜君平急問道:“公孫大叔,你受傷沒有?”

  公孫喬道:“受傷倒沒有,只是你不該來。”

  杜君平見了被囚禁的公孫喬,心裡一陣難過,嘆道:“平兒聽到大叔被擒的消息,我如何能不來?大叔仍請放心,無論如何平兒得設法把您救出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4:54
七十六

  公孫喬驀地—聲大吼道:“平兒,你若是為了大叔這條不值錢的命,答應了他們什麼條件,大叔立刻一頭碰死在這屋子裡,聽見沒有?”

  杜君平心頭一懍,他知這位大叔乃是一位烈性漢子,說得出做得出。隨道:“喬大叔你請放心,平兒心中自有分寸,決不會上他們的當。”

  跟著一回頭道:“秦總管,你能不能先行把喬大叔放了?”

  秦總管搖頭道:“這間屋子乃是用鋼鐵鑄成,如無鑰匙任誰也無法打開,兄弟縱然答應了你,仍得東主回來才能將他放出。”

  杜君平暗運玄功,揮手推出一掌,一股潛力直向鐵門撞去,但聽嗡的一聲震響,鐵門紋絲不動,自己倒被那股反彈之力震得身子連搖了兩搖。

  秦總管哈哈笑道:“杜兄不必著急,喬大俠雖是暫時屈駕鐵屋之內,一切供應無缺,還是等東主回來吧。”

  杜君平無奈,只得強忍一口氣,回轉客廳,此時廳內已然擺上酒席,秦總管笑容可掬,揖客入席。

  杜君平搖頭道:“喬大叔未曾釋放,縱是龍肝鳳髓,在下亦無法下嚥。”

  只聽門外哈哈笑道:“即是這樣,那就著他們把公孫喬請來吧。”

  秦總管連忙起身道:“東主回來啦。”舉步向門外行去。

  門簾一掀,厲陰平滿面春風地行了進來。

  杜君平霍地立起身來道:“在下與你無怨無仇,為何三番五次用這種卑劣手段要挾我?”

  厲陰平搖手道:“年青人,你且坐下,容老夫慢慢與你說。”

  輕籲一口氣道:“以往之事,咱們不去談他了,此番請你前來,老夫確然是一番好意。”

  杜君平冷笑道:“既是好意,如何用喬大叔的性命脅迫?”

  厲陰平微微笑道:“若不如此,你如何肯來?”

  杜君平哼了一聲,沒有答腔,接著門簾一掀,秦總客領著公孫喬行了進來。

  杜君平搶前一步握著公孫喬的手道:“大叔,委曲你了。”

  公孫喬哼道:“說不上委曲,他們請你來究竟為了何事?”

  杜君平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只聽厲陰平冷冷道:“公孫喬,你也過來坐下吧。”

  公孫喬曾任金陵分號的主持人,說起該是厲陰平的屬下,此刻雖已番臉成仇,他仍然有幾分畏懼之心,竟然順從地入席坐下。

  杜君平開門見山便道:“東主有什麼話此刻該說了,在下不耐煩久等呢。”

  厲陰平擎著酒杯道:“不用急在一時,咱們先行把杯言歡,把以往之事一股腦兒拋開,等會再談別的。”

  杜君平搖頭道:“常言說得好,一旦被蛇咬,終生怕井繩,若不把話說明,在下哪有心情貪杯。”

  厲陰平喟然嘆道:“這也難怪。”一仰脖子把酒喝乾,接道:“老夫在江湖闖了數十年,略略掙了點基業,並開設下這間九洲鏢行,自覺盛名得來非易,久有收歇之心,只是,唉……”突然長嘆一聲,住口不言。

  杜君平忖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看來這魔頭也是滿肚皮的煩惱。”

  厲陰平的話僅僅說丁一個開頭,外人自無法接岔,是以廳內空氣一時顯得十分的沉寂。

  公孫喬輕咳了一聲,正等開言,突然屏風後行出一個紅襖小丫環,直趨厲陰平的耳畔說了幾句話,厲陰平沉忖有頃道:“好吧,你對他說去。”

  丫環移步至杜君平身旁,輕聲道:“我家小姐請公子去裡面說幾句話。”

  杜君平知是厲若花,俊眉微皺道:“在下即刻便要起程,小姐有話請她來前面說吧。”

  丫環嘟著小嘴道:“你這人怎的如此寡情,難道說幾句話的工夫都沒有?”

  杜君平想想道:“好吧,請帶路。”立起身來對公孫喬道:“大叔請稍坐片刻,平兒去去就來。”

  公孫喬欲言又止,心中雖然十分不願,但他乃直性漢子,口詞笨拙,一時之間倒不知如何措詞。

  杜君平瞥了他一眼,大步行出廳來,直向後院行去,厲若花雖是出身邪魔,對他總算不錯,大丈夫恩怨分明,他不能太過拒人於千里之外。

  九洲鏢行原是舊遊之地,瞬刻已到後堂,只見厲若花似是滿腹心事,玉手支頤坐在茶几之旁,杜君平拱拱手道:“姑娘有什麼要對我說?”

  厲若花輕喟一聲,搖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旁空椅之上。

  杜君平搖頭道:“不用坐了,姑娘有何吩咐請說吧。”

  厲若花嘆口氣道;“我爹爹為奪你的劍譜,雖然做得過份一點,但找父女不惜開罪天地盟,助你避過危難,並於神風堡劫下令師伯雲鶴道長,總算是恩怨抵銷了。”

  杜君平大感困惑道:“令尊何時解救了在下的危難?”

  厲若花輕嘆一聲道:“你是故意裝呆,還是真的忘了?”

  杜君平道:“在下果然不知。”

  厲若花冷笑道:“真是貴人多忘事,你被上官延齡與司徒景聯手攻擊,復遭北妖之徒蠍娘子之暗算,昏厥於破廟之內,幸我父女路過破廟,將他們擋退,才讓你從容逃脫,難道你都忘了?”

  杜君子暗暗思忖:“救師伯之事,確是親眼所見,至於被蠍娘子暗算之事,倒真把我弄糊塗了。”

  想了一會道:“以往之事不談也罷,姑娘今天找我,究有何事?”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4:54
七十七

  厲若花道:“我爹爹決心退穩之事,想必與你談過了,他原答應過出任天地盟的江南副盟,不想竟是徒虛名的傀儡……”長嘆一聲又道:“我爹爹位列邊荒四異,外號東……過去確曾做過一些凶狠之事,近年來性情突變,是以開設這家鏢行。”看了他一眼,接道:“他老人家已決心近日退隱,只是又不願眼看自己一手創建的基業毀於一旦,是以心中猶豫難決……”

  杜君平冷笑道:“這是你們的家務事,與在下何干?”

  厲若花道:“當然有關,爹爹準備把鏢行交我掌管,你是知道的,我除了玩樂外,什麼都不懂,但我想到了你,我知道你一定能夠擔當下來,爹爹也同意了,君平,你能答應我嗎?”

  杜君平搖頭道:“不行,你還是另找高明吧。”

  厲若花大失所望道:“為什麼不行?”

  杜君平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再說我也沒有這份心情擔當此事。”

  厲若花若有所失沉吟半晌,復又道:“你的一切我都很明白,我可以耐心等待,直到你的事完以後,如果需要我們幫助的話,我們的人力可以全部為你所用。”

  杜君平此刻才算把她的心意全部弄明白了,深深地吁了一口氣,搖搖頭道:“所談之事,果屬一番好意,在下心領了,如沒有別的事,在下就此告辭。”

  厲若花幽幽一嘆道:“希望你能仔細地想一想,莫負我爹爹—番心意。”

  杜君平只作未聞,疾忙退出,復又進入客廳,厲陰平看了他一眼,卻沒作聲。

  公孫喬惟恐夜長夢多,目視杜君平道:“平兒咱們該走了。”

  杜君平轉臉對厲陰平道:“東主吩咐之事,已由厲姑娘轉達。在下身負血仇,恕我無法從命,辜負東主一番美意了。”

  厲陰平臉色十分難看,但他究竟是城府深沉之人,喜怒不形於色,微微笑道:“此事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完,老夫絕不勉強,你可以好好想一想。”轉臉對秦總管吩咐道:“請代老夫送客。”

  逕自大步往後宅行去。

  杜君平知他心中十分不快,但也顧不得許多了,隨道:“公孫大叔,咱們該走了。”

  二人出了鏢行,公孫喬忍不住問道:“厲陰平究竟要你答應什麼事?”

  杜君平道:“把九洲鏢行交我掌管,他準備退隱。”

  公孫喬笑道:“竟有這等便宜之事?”他雖是魯直漢子,可並非毫不通人情世故之人,想了想,倏然省悟,接道:“是了,厲陰平僅有一個獨生女兒,他要把鏢行交給你,那無異是明著告訴你,他要招贅你。”

  杜君平深長地一嘆道:“他把平兒看錯了。”

  公孫喬感慨地道:“儘管人心各有不同,但為子女打算之心卻是一樣,即令是窮凶惡極之人也不例外。”

  杜君平似為此事觸動了愁腸,突然一嘆道:“公孫大叔你把平兒撫養長大,自然知道平兒的身世。”

  公孫喬深呼一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一時之間我也無從說起。”

  回過頭四下看了看,見無跟蹤之人,遂悄聲道:“厲陰平雖然把我放了,斷不會就此死心,咱們還是先行脫離險地,等有了空暇的時間,再詳細談吧。”

  杜君平點頭應道:“大叔說得是。”

  因為公孫喬已然脫離魔掌,他心情也漸趨平定,猛然想起去飄香谷之事,接道:“平兒原是奉命前去飄香谷,只因大叔遇難,遂與阮姑娘分手,現大叔既已沒事,咱們還是趕去飄香谷吧。”

  公孫喬聞言大吃一驚,頓腳嘆道:“若是為了大叔這條不值錢的命,誤了你的大事,大叔真是罪該萬死了。”

  杜君平大為不悅道:“大叔你這是什麼話?”

  公孫喬探長一嘆道:“他老人家為了你,可謂煞費苦心,現在你去飄香谷,那是證明事情已然接近成功,咱們還是連夜趕一趕吧。”

  杜君平道:“事情果然如此重要?”

  公孫喬道:“此刻可謂寸陰寸金,自然是十分重要,咱們快走吧。”

  公孫喬深悉此事內情,是以十分著急,放步當先疾行。

  杜君平見喬大叔一片焦急之容,心時也著急起來,放步由後趕上道:“大叔,你這般急急地趕,定然知道是什麼事了?”

  公孫喬道:“九九會期已然不遠,以你眼下的成就,想要與天地盟主持人物抗沖,自是望塵莫及,他老人家苦心孤詣,到處奔波,為的是求得一個人定勝天之策,此番叫你前來,事情必已成功。”

  杜君平恍然大悟道:“這般說來,定是有什麼武功傳授於我了。”

  公孫喬點頭道:“我雖不知詳情,想來必是這樣了。”

  杜君平輕嘆一聲道:“他老人家對平兒來說,可謂恩深似海,只是平兒資質平庸,只怕難符他老人家的期望。”

  公孫喬朗聲笑道:“你何用對大叔自謙,如是你資質平庸,他也不去費這麼多心血了。”

  杜君平默然搖了搖頭道:“大叔,咱們不用談這些了,你不是答應告訴平兒的身世嗎?”

  公孫喬斂去臉上笑容道:“大叔並非騙你,連我也不知是誰殺害了杜大俠,叫我如何說起?”

  杜君平道:“當年出事之時,咱們是如何逃出來的?”

  公孫喬道:“說來慚愧,大叔只是因人成事,當時是謝谷主將你託付給我的。”

  杜君平喟然嘆道:“如此說來,大叔也是和我一樣?”

  公孫喬點頭道:“可以這樣說,當年謝谷主所以不撫養你,實是另有原因。因為她決心要親入江湖訪查凶手,是以就無法教養你了。”

  杜君平突感一陣悲從中來,目中淚光隱隱道:“原來內中有這許多曲折,唉,由此看來我實在有些愧對阮姑娘。”

  公孫喬怔了怔道:“你得罪了阮姑娘了?”

  杜君平搖頭道:“得罪卻沒有,倒是誤會了她,想那謝谷主於臨走之時,必然交待了她許多話,或許是時機未到,她不能明對我說,面我卻一再誤會她。”

  公孫喬道:“謝谷主乃是女中丈夫,處事周密異常,既經插手此事,定要弄個水落石出,那阮姑娘乃是奉命行事,你如何能怪她呢。”

  杜君平嘆了一口氣道:“可嘆的是謝谷主已遭人暗算,縱有安排也是無法實現了。”

  公孫喬微微一笑道:“那倒未必見得。”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4:55
七十八

  杜君平突然想起一事道:“大叔,你認識陰風老怪赫連仲其人嗎?”

  公孫喬呆了呆道:“你怎麼忽然提起他來了?此人一向獨來獨往,乃是黑道中的怪傑。”

  杜君平道:“平兒在泰山松鶴觀見過他一面,他曾約我去金陵找他,並答應告知先父的骸骨所在。”

  公孫喬大為震駭道:“這件事你寧可信任他。”

  杜君平道:“難道他果真知道先父的骸骨藏在哪裡?”

  公孫喬嘆道:“你知大叔為什麼要投入九洲鏢行,並夤緣主持金陵分號?”

  杜君平恍然道:“莫非是為了尋找先父的骸骨?”

  公孫喬點頭道:“正是如此,可惜大叔費了兩年的時間,竟是一無所獲。”

  杜君平目含淚光道:“由此看來,先父是死在金陵了?”

  公孫喬點了點道:“令尊風流倜儻,游嬉人間,許多友好,都推斷他栽在秦淮河青樓女子之手。”

  杜君平悲苦地搖了搖頭,黯然道:“平兒決定去金陵拜訪陰風老怪,追查此事的詳情。”

  公孫喬道:“那是以後的事了,待到了飄香谷再說。”

  杜君平素來對他敬重,點頭答應了一聲,便不再言語了。

  二人行程迅速,不到幾天工夫,已然到了飄香谷,公孫如釋重負的長吁一口氣道:“咱們總算趕到了。”

  杜君平自從那次離開飄香谷後,便沒有再回來過,舉目對谷內一看,依然是百花齊放,滿谷春光,心境頓覺一寬,舉步往谷內行去。

  只見花叢中人影一閃,王珍迎了出來,欣然叫道:“平哥哥,你總算趕到了。”

  杜君平道:“還有誰來了?”

  王珍朝谷外看了看道:“不用多問了,快進去吧。”

  又對公孫喬笑道:“喬大叔,你這番遇險,又把平哥哥急壞了。”

  公孫喬嘆口氣道:“你平哥就是這種至情至性之人,差點就因我這條不值錢的命,誤了大事。”

  王珍道:“喬大叔不應這樣說,救人亦是急要之事。”

  三人一路談笑,瞬刻已行至大廳,玩玲從裡面迎了出來,極感意外地道:“你們回來得好快啊。”

  公孫喬朗笑道:“連日連夜地趕,差點要了我這條老命。”

  顯然他並未明白阮玲話中之意,是以答非所問。

  阮玲復又道:“厲陰平既把你當作人質,豈肯輕易釋放?”

  公孫喬大笑道:“東魔看上了平兒,竟欲把他招贅九洲鏢局,你說可笑不可笑。”

  阮玲心神—震,面容陡變,但她究竟是極其堅強之人,表面若無其事地笑道:“這倒是件好事,平弟答應了沒有?”

  杜君平俊眉微皺道:“不用打趣我了,你要我趕回飄香谷,究有何事?”

  阮玲面容一整道:“自然是非常緊要之事,你一路辛苦,且請歇歇再說吧。”

  公孫喬柏拍肚皮道:“阮姑娘說得對,先替我們弄點吃的來吧。”

  王珍插言道:“既來了這裡,保險餓不著你們就是。”

  公孫喬朗聲笑道:“飄香谷的百花仙釀,宇內弛名,能不能讓我嘗點?”

  阮玲道:“當然可以,只是谷內的人手極少,大叔只能淺嘗解解饞,侄女斗膽還要派你一份差使。”

  公孫喬咕的嚥下一口垂涎笑道:“不管是什麼事,姑娘只管吩咐,大叔遵命就是。”

  阮玲笑了笑,吩咐王珍道:“你去取一小壺百花仙釀,請喬大叔到閣子上去喝,今晚守望之責,就交給喬大叔了。”

  公孫喬一伸舌頭笑道:“如此重要的差使,就只值一小壺百花仙醇?”

  阮玲笑道:“事完之後,侄女擔保讓你喝個夠,這樣可好?”跟著面容一整道:“薛姑婆已然出谷,約定的人手尚未來到,侄女實在感著咱們的力量太單薄了。”

  杜君平忍不住插言道:“莫非近日谷內有了警兆?”

  阮玲點了點頭,接道:“今晚你就得閉關,此後七天七夜之內,不能有絲毫驚擾,可是谷內僅只我姐妹和喬大叔,力量確實單薄得很。”

  公孫喬道:“既是約定的人手沒來,等兩天閉關不行嗎?”

  阮玲搖頭道:“時機迫促,豈能再廷,他老人家等得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杜君平接道:“小弟原有兩個同伴,可惜於中途走散了,不然倒多兩個幫手呢。”

  阮玲搖頭道:“那倒用不著,本谷如若容留外人在此,反倒顯得惹眼。”

  此時王珍已替公孫喬把酒提來,公孫喬接過,又從包袱內將兩把大斧取出,徑往閣中去了。杜君平匆匆把肚皮填飽,立起身來道:“阮姐有何吩咐請說吧。”

  阮玲吩咐了王珍幾句,領著他徑往後山行去,直到飄香谷主的墳前停下道:“本谷除了谷口可以進出外,別無可行之處,我們人手雖少,並不難應付,你應把一切雜念拋開,專心做你應做之事。”

  杜君平正待開言詢問,阮玲已閃身向墳堂內行去。

  此處他曾來過,知道里面別有洞天,隨跟著進入,穿過一條甬道,已來到祭堂,只見一位青衣老者,肅然立於階前,正是在華山接引他的那一位,急忙搶前兩步道:“於老,你也來了這裡?”

  青衣老者微微笑道:“主人正在裡面等你,快進去吧。”

  杜君平知他說的是紅臉老人,他自入江湖以來,但不曾再見他,是以心中泛起一種難以形容的孺慕之情,急行數步,掀開諱幔,只見裡面端然坐著三個人,當中一位,正是他久所渴慕的紅臉老者。

  在紅臉老者左面坐著的,是傳他飄香步法的宮裝婦人,右首卻盤坐了一位長眉垂簾的老和尚,見阮玲已然跪伏在地,也雙膝跪倒,卻不知如何稱呼。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9 14:55
七十九

  紅臉老者點頭微笑道:“你一切都做得很好,不負老夫一番期望,快起來吧。”

  杜君平依言立起身來,紅臉老者一指老和尚道:“此位乃是少林靈空上人,快見過了。”杜君平吃一驚,忖道:“傳聞他已失蹤,原來竟在這裡。”當下深深一揖道:“晚輩杜君平,參見上人。”

  靈空上人把手微微一抬,立有一股柔風將他托起,微微頷首道:“不用多禮。”

  杜君平轉過身來,正待對宮裝婦人施禮,宮裝婦人擺擺手道:“不用了,此刻咱們時間珍貴得很。”隨又對阮玲道:“玲兒,這裡有于謙就行了,你可把機關封閉,往前面去照顧吧。”

  阮玲肅容答應了一聲,緩步退出。

  紅臉老者朝杜君平臉上仔細端詳了一會,徐徐道:“從此刻起,老夫要為你易經洗髓,時間必須七日。”

  深長一嘆道:“此種武功奪天地造化之上乘功果,老夫實無把握,是以才勞動靈空上人的法駕……”

  靈空上人口宣佛號道:“但願我佛慈悲,保佑咱們完成這場功德。”輕喟一聲又道:“二位所練一是至剛之氣,一是至柔之功,各行其極,如今兩相揉合,自是無堅不摧,相信他的生死玄關可以衝破,萬一不行,老衲拚耗真元,運用佛門無相神功,助二位一臂便了。”

  紅臉老者肅容謝道:“上人所言極是,兄弟也不和上人客套了,咱們就動手吧。”

  轉過臉來對宮裝婦人看著,似是徵求她的意見。

  宮裝婦人微微一笑道:“妾身早就說過,一切都由你作主。”

  紅臉老者起身道:“事不宜遲,咱們此刻就動手。”隨對杜君平招手道:“孩子,你過來。”

  杜君平應聲往前行了幾步。紅臉老者要他乎臥石床之上,正容道:“剛才上人所說的話,你聽明白沒有?從此刻起你得在這石床之上,躺臥七日,這七日的過程極不容易,你得以無上毅力,忍受煎熬……”

  杜君平慨然應道:‘任什麼痛苦晚輩都能忍受,只是勞動前輩們心中實在難安。”

  紅臉老者搖頭道:“這個你就不用管了,這七天下來,雖然我們三人都耗去極多的真元,但仍是值得的。”

  宮裝婦人似是不喜歡說話,姍姍行至石床之前,盤膝在一個石墩上坐下,緩緩伸出雪白皓腕,輕輕抵在杜君平命門之上,立時便有一股柔和之勁,緩緩循著經脈,行入體內。她一經開始施為,紅臉老者的臉上,頓現凝重之色,也搬來一個石墩,緊挨著她身旁坐下,舉手搭在杜君平的百匯穴上……

  杜君平練武十餘年,對全身經脈穴道,瞭如指掌,一見這情景,立刻覺察出,宮裝婦人所行的乃是督脈經,而紅臉老人所循的卻是任脈經,只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如此施為。

  此時靈空上人已然跳下座來,行至石床之前,雙目炯炯注視著三人臉上的變化,表情極是緊張。

  如此約摸過有一個多時辰,杜君平突感經脈鼓脹如絞,猶如萬蟻在內鑽行,宮裝婦人與紅臉老者的兩股真氣,已然無法前行。

  杜君平事前已得有指點,是以咬緊牙關,極力忍耐,靈空上人似已覺察,倏然出手,點了他的睡穴。而紅臉老者與宮裝婦人卻是寶相莊嚴,不言不動,對靈空上人所為,似是毫未覺察一般。

  再說阮玲把杜君平送入墓中後,抽身趕到前面,她一向處事,都極其鎮定謹慎,但此時卻感到心神不寧,幾乎是坐立不安。

  王珍看在眼裡,不由奇道:“玲姐,你是怎麼啦?”

  阮玲嘆了一口氣道:“我心裡很亂,恍似有大禍臨頭一般。”

  王珍笑道:“你是對他關心太過了,是以才會如此。”

  阮玲黯然搖頭道:“二位老人家都已來谷,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只是我從來就不曾這樣心緒不寧過,這不是好預兆。”

  王珍雖是稚氣未除,但自幼便在江湖行走,凡事都能權衡利害,知道這件事關繫著正邪勢力的消長,以及杜君平的生死,經阮玲這般一說,也覺事態嚴重,大意不得。

  阮玲起身佩好乒刃,又囑咐王珍也把長劍背上,道:“咱們出去看看吧。”

  王珍點點頭道:“這樣吧,咱們先分頭巡視一遍,然後一人守上半夜,一人守下半夜。”

  阮玲目光凝視著谷後,輕籲一口氣道:“希望薛姑婆這兩天能趕到才好。”

  王珍聽她提到薛姑婆,目光自不禁向谷口投去,突然喊道:“你看,那面來的不是薛姑婆嗎?”

  阮玲回過臉來,向谷外看去,果見薛姑婆踉蹌向谷內奔來,心頭一震,失聲叫道:“薛姑婆好像受傷了。”說著飛步向谷外行去。

  王珍也看出來了,焦灼地叫道:“快!她已經支持不住了。”

  二人距谷不過二三箭地,可是,二人才跑出一箭之地,那面薛姑婆已然頹然倒下地去。

  就在這時,谷內突又飛起一條人影,就地將薛姑婆抱了起來,翻身奔回,恰與阮玲倆姐妹迎面碰上,正是快斧手公孫喬。王珍急道:“喬大叔,她怎麼樣了?”

  公孫喬搖了搖頭道:“她受了極重的傷,情形怎樣現在還沒法知道。”

  阮玲姐妹自小便是由薛姑婆照顧,她雖是飄香谷的總管,但不啻是二人的保姆,此刻見她身負著重傷,奄奄一息,方寸早亂,忍不住落下淚來。

  公孫喬把薛姑婆放在屋內榻上,摸了摸胸口,試出還在跳動,急道:“快倒一杯百花仙釀來。”

  王珍急奔入後廳,倒了一杯百花仙釀,遞給了公孫喬。

  公孫喬捏開薛姑婆的嘴唇,緩緩為她灌了下去,又緩緩為她推拿了一陣。

  百花仙釀乃是飄香谷祖傳秘方,配合多種靈藥釀成,對療傷最具神效,薛姑婆經公孫喬一陣推拿,再加上百花仙釀的藥力,竟緩緩醒了過來,睜開眼來,見公孫喬與阮玲都在身旁。

  不覺嘆一口氣,掙紮著挪動起來。

  公孫喬輕輕一按道:“你還是躺著歇一會兒吧。”

  薛姑婆似是受傷極重,這一掙扎挪動,嘴角又淌下血水來,顯然內腑已然離位。

  阮玲強忍著悲痛,輕聲道:“薛姑婆,你遇見什麼人了?竟然令你受傷?”

  薛姑婆慘然道:“武林之中,能夠傷著老身的,只怕數不出幾人,我是傷在本門的武功上。”

  阮玲大吃一驚道:“你遇見她了?”

  薛姑婆點頭道:“正是她,武功比以前又進境了許多。”

  阮玲又道:“她為何要傷你?”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li60830

LV:15 VIP榮譽國民

追蹤
  • 6772

    主題

  • 242709

    回文

  • 70

    粉絲

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