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薛姑婆道:“你暫時與公孫喬呆在谷內,待孫喬傷勢痊癒,再另候差遣。”
王珍噘著嘴不悅道:“真氣人,每次都讓我留在谷內,悶都把人悶死了。”
阮玲沉臉說道:“珍妹怎的如此不明事體,你以為此番進入江湖為的是遊玩?”
王珍素來敬畏這位師姐,她認起真來,便不敢再言語了。
薛姑婆起身道:“事情甚是緊急,不能久呆了,這就走吧。”
阮玲跟著起身叮囑了王珍幾句,二人匆匆行出谷去。
再說杜君平自睡上石床後,一直在半昏迷狀態下,有時感到全身經脈怒張,似要爆裂,有時又感到身形輕飄飄的,直欲乘風飛去。
他因事先已得到示意,在任何情形下,俱都緊咬牙關,竭力忍耐。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刻,突感心頭積聚的一口悶氣,恍似被阻止的洪流,得到宣洩一般,只覺心頭一暢,人也突然清醒,不覺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把雙目睜開。
只見白眉老和尚、紅臉老者,以及宮裝婦人,俱都滿臉疲憊之色,閉目盤坐,不言不語。
杜君平乃是夙具慧根之人,見這情況,知道這幾天內,他們不知費了多少力量,為自己完成了此項功果。當下不敢驚攪,暗中運功一試,只覺百骸暢通。
這時幾人似已調息完畢,紅臉老者首先睜開雙目,搖頭輕輕一嘆。
緊接宮裝婦人與白眉老和尚,也相繼睜開雙目。見杜君平愣愣坐著,微微一笑說,道:“不用發呆了,還不趕緊起來拜謝上人與伯伯成全之德。”
白眉和尚口宣佛號道:“不用謝了,咱們還是早一步離開此地,免得又多生枝節。”
紅臉老者點了點頭,隨對杜君平吩咐道:“九九會期之日,是否讓你露面,此刻尚無法決定。你先找地方呆上些時,等以後再說吧。”
杜君平突然想起陰風老怪之約,遂道:“晚輩意欲趁此刻,去一趟金陵。”
紅臉老者沉思有頃道:“去一趟金陵自無不可,但得把容貌改一改。”
杜君平躬身道:“晚輩遵命。”
宮裝婦人突然開言道:“記住,九九之前,務必來一趟飄香谷,切不可延誤。”
紅臉老者起身道:“趁此刻天尚未明,咱們走吧。”
幾人起身行出靈堂,紅臉老者又附著守門的青衣老者的耳朵,低低吩咐了一番,這才行出陵外。
杜君平心中原有許多疑團,但見三老的面容,均極其凝重,且都急著離去,便不好開口了,匆匆把王珍為他準備好的服色換上,戴起假面幕,頃刻便成了一位年約五旬的老者,行出陵外,那位青衣老者,亦已戴上銀色面具候在外面,暗用傳音對杜君平道:“此刻飄香谷風雲瀰漫,已有不少邪魔侵入,你一路務必小心,儘量避免與他們動手。”
杜君平只極不解,亦用傳音道:“既有邪魔侵入本谷,我等為何不去助阮姐姐一臂之力,光憑阮家姐妹二人,只怕難於應付呢。”
銀面老人搖頭道:“不用了,你此刻尚不宜露面,況你那替身已然來到,萬不得已時,老朽自當出面。”
杜君平知道一切事情,事前均經周密計畫,既不讓自己插手,多說也是白費,見紅臉老者與白眉和尚俱已離去,遂也展開飄香步法,疾往山下奔去。隱約之間,果見沿途不時有人影飄飛,只是他身法快速,旁人不易發現,輕而易舉地便脫離了山間,逕自取道金陵。
再說那位假杜君平,被厲若花挾著,來到一處破廟之前。
暗影中突然閃出幾個勁裝女子,輕喝道:“來人是誰?”
厲若花道:“是我。”
勁裝女子聞聽是宮主來到,一齊上前行禮道:“恭喜宮主獨建此項大功。”
厲若花把臉一沉道:“不用胡說,把他背回去好生安置。”
接著又道:“不可聲張。”
這批女子俱是她的隨身侍婢,見宮主正顏厲色,便不敢言語了,厲若花復又吩咐道:“荷香,立刻趕去市集招商客寓,把杜相公的藥囊取來,越快越好。”
吩咐已畢,這才步入廟內,這廟乃是天地盟燕趙分壇的行壇所在。除了厲若花所帶侍婢外,有許多分壇之人,不過大部份俱已分派出去,只有這些女婢留守。
厲若花進入庫內,見裡面冷冷清清,遂問道:“山主哪裡去了?”
女婢回道:“山主出去了,他老人家留下話,如若小姐回來後,不要再出去了。”
厲若花又問道:“他可曾說過什麼時候回來?”
女婢回答道:“大概不久就要回轉了。”
厲若花揮手道:“吩咐下去,著她們小心戒備,面生之人,一律擋駕。”
女婢答應著退了下去。厲若花深籲一口氣,行至榻前,伸手拍活了杜君平的穴道。
杜君平睜眼一看,已然置身破廟之中,當下徐徐坐起道:“多謝姑娘施救,還望差人替我把藥囊取來。”
厲若花微微一笑道:“不用操心,我已著人去了,不久便可回轉。”
杜君平暗中一提真氣,驀覺胸間一陣劇疼,鮮血直湧上來,迫使他趕緊將功散去,倏然一嘆。
厲若花見他面色突然大變,不禁吃了一驚,急問道:“你怎麼啦?”
杜君平喟然一聲,搖了搖頭道:“我不該妄用真氣。”
厲若花捱著榻沿坐下,柔聲安慰道:“你不用著急,我爹不久便可回來,他老人家一定有辦法為你療治傷勢。”
杜君平搖頭道:“不用了,只須藥囊取到,在下便有辦法治療。”接著又一聲慨嘆道:“這婆娘果真厲害,還幸是我,若換了旁人,不死也得落個終身殘疾。”
厲若花點了點頭,復又用埋怨口吻說道:“你這人也真是,明知自己內力不及她深厚,何苦強自出頭。”
杜君平唉嘆道:“你哪知這事內情,我若不出面,此後果更不堪想像。”
厲若花冷笑道:“大不了把飄香谷主的遺體毀了,難道還會有什麼更可怕的事?”
說到這裡,她似突然想起一事,復又道:“阮玲曾對我說,你在謝谷主墓後之內閉關練功,可有此事?”
杜君平心頭一震,忙道:“不錯,在下本有這個打算,後因情況變化,便不敢貿然閉關了。”
厲若花長吁一口氣道:“幸虧有這改變,不然真個是危險極了。”
此時荷香已替杜君平把藥囊取到,杜君平趕緊接過,先行取出一顆丹藥吞下。跟著又倒出一些藥末在掌中,抬頭對荷香道:“煩姑娘倒點水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