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血劍丹心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18 15:26:2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7 11209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8 15:36
五十

  祁連山主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此刻日正當中,陽光普照,果是大好機緣,兄弟領路,諸位務必看著兄弟的步法,在後跟進,不可失去聯絡。”

  說著舉步前行。杜君平手按劍柄,緊隨在他身側,韓三公搶前一步,尾隨在祁連山主之後。

  阮玲極其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不過她走在最後,到也正中下懷。如若他們一有對杜君平不利之舉,她定可看得出來。

  四人緩步進入園中,但覺和風蕩漾,陣陣花香撲鼻,放眼望去,竟是一片無限花海。阮玲自幼受飄香谷薰陶,深明五行生剋之理,初入之時,還能看出一點端倪。行了約有三五十步,形勢突變。心頭一懍,舉目向祁連山主望去。

  只見祁連山主滿頭汗水淋漓,每前行二三步,便停下閉目深思,再沒有初入之時那般輕巧快捷了。

  杜君平與祁連山主並肩而行,暗暗皺眉,忖道:這座花園佔地並不廣闊,如何這般難行?

  此時祁連山主似是遇了極大的困難,長嘆一聲,盤膝坐下,閉目不言不動。

  雪嶺居士忍不住出聲問道:“褚兄,你是怎麼啦?”

  阮玲冷冷地道:“不要打攪他,他正在絞盡腦汁呢。”

  雪嶺居士回首狠狠瞪了她一眼。

  阮玲冷笑道:“你若不服氣,不妨移動兩步試試。”

  雪嶺居士經她一提,頓生惡念,暗暗凝功掌上,反手一掌,背拍面出。呼的一股急勁掌風捲起,直撞前胸。

  他和阮玲一前一後,相去不過二三尺,阮玲除了硬接他的掌力外,就只有左右閃避了。如若一移動腳步,勢必變動方向,是以這一著歹毒異常。

  阮玲自幼行走江湖,早對他二人深具戒心。雪嶺居士才一動念,她已警覺。暗中一提氣,筆直的拔起,就勢空中拔劍,凌空一式五丁開山,直劈了下來。 

  雪嶺居士原圖一掌逼她移動腳步,不料掌力發出,竟然落空,一股森森劍氣,已當頭罩下,聽風辨位,擊來之劍極是鋒利,不敢用掌硬接。霍地一個旋身,橫揮二步,身形就勢轉了過來,嗔目正待喝罵。

  詎料,目光觸處,一片花海茫茫,早失去了對方的蹤影。

  不由大駭,忙出聲喊道:“褚兄,兄弟已迷失方向,快拉我一把。”

  可是所得的回應是一陣沙沙松濤之聲,心頭又是一驚,但他為人深沉,略一定神,立時有了主意,暗忖道:“褚一飛一時半刻,決然不會移動。我與他們明明相隔只有幾步,我只不胡亂移動,他們一開口說活,我便循聲撲了過去。”

  阮玲—劍將雪嶺居士逼離原地後,腳落實地,仍在原來的地方,舉目看去,只見雪峙居士閉目立在身前不及五尺的地方。暗道:“這隻老狐狸果然老辣。”

  她是存心要讓他陷入陣中,當下故意出聲道:“韓三公,你怎麼不過來?”

  那韓三公早已暗中蓄勢,聞聲立即飛躍而起,朝相反的方向撲去。

  阮玲暗暗冷笑不已,然深知凡屬陷入此種陣中之人,極易產生錯覺,明明人在他身旁,聽來卻似在遠處。

  杜君平為人極重然諾,他的職司是為祁連山主護法,明知後面似有動響,他並不回頭,只徐徐問道:“阮兄,後面可是遇敵了?”

  阮玲跨步行至雪嶺居士所立的位置,低聲道:“雪嶺居士暗施掌擊,意欲令我陷入陣中,沒想到自食惡果,他已陷陣腹了。”

  杜君平喟然嘆道:“世間竟有這等狠毒之人,武林之中哪得不紛爭迭起。”

  祁連山主緩緩立起身來,道:“神風堡內果是藏龍臥虎,此人學識高過老夫甚多。

  他沉吟了一會,又復行坐下道:“杜世兄仍為我護法,老夫若能在天黑以前參透玄機,咱們仍有闖出去的希望。”

  杜君平扭頭對阮玲道:“在下為山主護法,阮兄請留心四周的動靜。”

  阮玲嘴裡答應著,心間卻在不住盤算,神風堡的佈置這般精巧,祁連山主決然無法衝出堡去。同時又想起自己所負的使命,她乃奉命陪同杜君平,暗察各派動靜,前來神風堡,也是有人暗中示意。如今虛實未明,怎能暗中逃走,是以心中十分後悔。

  突地,一陣傳音入耳,急促地道:“姑娘可速橫跨二步,再前行三步。”

  心裡一驚之下,抬頭向杜君平看去,而杜君平也似有所警覺,轉臉對她望來。

  阮玲心思靈巧,迅忙對他呶了呶,舉步往前橫裡跨去。杜君平果然也得著她同樣的傳音,但他總覺就此拋棄祁連山主,於情理上說不過去,是以遲疑地對坐著的祁連山主看了一眼。

  祁連山主雖是閉目沉思,仍然時時留意著二人的動靜,耳聞身後腳步聲響,驀地雙目睜開。

  但就在杜君平微一遲疑之際,突有一股強大吸力,從側面襲來,使他身不由主的向橫裡跨出兩步。

  祁連山主急喊道:“杜世兄,你們絕不可亂跑。”

  可是,就這一瞬間,二人已蹤跡全無。不禁長嘆一聲,自言自語地道:“這番已是白費心機了。”

  再說杜君平被那股突來吸力一拉,不自主的橫跨二步,舉掌正待迎擊,只聽一個蒼勁的嗓音喝道:“少俠切莫誤會,快抓著竹竿隨老漢來。”隨即伸過一根竹竿來。

  杜君平一伸手把竹竿抓住,阮玲跟著抓緊他的衣袖。

  由那人拉著前行了約有盞茶時刻,眼前豁然開朗,原來仍在花園之內,接引他們的,是一位蒙面老者。

  杜君平鬆開竹竿,拱手謝道:“承蒙老丈接引,在下這廂謝過了。”

  蒙面老者並不作聲,招手把二人引至一座亭閣之內,舉起竹竿在柱上一點,軋軋一陣聲響,亭內石桌忽的挪開,露出一個地道來。

  杜君平與阮玲駭然互看了—眼,老者卻迫促地輕聲道:“二位快隨我來。”說著當先進入。

  杜君平近來迭經風險,閱歷大增,已然覺察老者似無惡意,一拉阮玲,也跟著進入,耳聞軋軋聲響,地道入口又復關閉,眼前瞬即一片漆黑。突地,前路閃起一道黃光,老者已然把千里火筒晃著,這才看清,系置身於一條長長的地道之中。

  老者行走極快,竟不再出聲招呼,二人急展輕功跟上,彎彎曲曲,前行約有二三百步。來到一座石室之前,老者舉手在獸環上輕扣兩下,石門呀然開啟,走出一個青衣童子,輕聲問道:“來了嗎?”

  老者籲一口氣,掀去面上青紗,側身讓客道:“老漢實有不得已的苦衷,二位萬勿見怪。”

  杜君平看他一眼道:“在下早已猜著尊駕就是皇甫總管,不知接引在下來此何事。”

  皇甫端道:“家主人在裡面等候,請進裡面再詳談。”隨吩咐青衣童子道:“快領二位去見主人,我得往前面去了。”

  他似尚有急事,匆匆又轉身行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8 15:37
五十一

  青衣童子關好石門,引導著二人,穿過石室,向一座月洞門內行去。

  進入月洞門,乃是一座小小佛堂,千手神君端然坐在神座黃幔之中。

  杜君平暗暗納悶忖道:“此人為何如此神秘?”

  只聽千手神君徐徐地道:“請恕老夫唐突,杜世兄懷中的龍紋金牌請借一觀。”

  杜君平愕然一驚,暗忖:“他如何知道我身懷龍紋金牌?”

  阮玲卻搶先躬身代答道:“神君言重了,金牌理呈送神君驗看。”

  她既已代為回答,杜君平自然不便推辭,隨從身上將金牌取出,上前雙手送上。

  千手神君接過金牌,細看了一番,喟然一聲長嘆道:“且喜故人無恙,武林這場滔天風波,或有平息之望。”

  復把金牌遞給杜君平道:“二位心中定有許多疑竇,此刻老夫無暇細說,待過些時口,真相自明,再說腦子裡問題裝的太多,反到容易分心旁騖,耽誤藝業進展。”

  杜君平大為不悅,暗道:“又是一個悶葫蘆。”

  只聽千手神君徐徐又道:“老夫無暇久陪二位說話,你們可在石室之內,潛心習練功夫,飲食皇甫總管自會著人照應,老夫得暇,亦會來此,指點一二。”

  杜君平忍不住問道:“神君乃是本堡主人,復為天地盟四大副盟主之一,對本堡之事,難道作不了主?”

  千手神君長嘆一聲道:“一言難盡,老夫若不是具有難言之隱,豈懼這批鬼魅魍魑。”

  阮玲插言道:“我們須在此室呆多久?杜兄弟突在江湖失蹤,不怕他們動疑嗎?”

  千手神君點頭道:“此問極是,怛你盡可放心,江湖之上已然有另一個杜賢侄出現,他們斷不會動疑。至於在此呆上多久,那就得看他的進展了。”

  頓了頓又道:“晨間老夫默察他的劍法,已然有了三四成的火候,勤練自然得登堂奧。明年九九之期,乃是天地盟盟友大會之日,會前劍術如能大成,那就再好沒有了。”

  杜君平想了想道:“依晚輩猜想,了卻這段公案,似是非我出面不可,只是晚輩百思難解的是,為何不讓找安心習藝,而要在江湖跑上這麼一圈?”

  千手神君慨然嘆道:“在你未入江湖之前,莽莽江湖,究是誰家天下?沒有人敢評斷。是以不得不鋌而走險,迫使對方提前發動。經這一來,情勢果有轉變……”

  說著仰面一陣狂笑道:“必竟公道自在人心,那魔頭手段雖辣,仍然無法一手遮蓋天下人耳目,惡報恐亦不遠了。”

  他似心中積隱了許多抑慮,笑聲竟是淒愴異常,半晌方才收斂。長嘆一聲,緩緩地道:“杜賢侄已熟記劍譜,你二人可好好琢膳習練,老夫不能久留此間。”

  但聽一陣軋軋聲響,神座倏隱,黃幔也緩緩掩上。

  杜君平望著阮玲道:“事情越來越離奇,真把我攪胡塗了。”

  阮玲道:“為你之事,他老人家可謂絞盡腦汁,如今你既得有這麼一個清靜的地方練劍,正應摒除一切雜念,潛心藝業,用不著為旁的事操心。”

  杜君平想了想道:“玲姐說得極是,劍法上有許多決竅,我尚無法領悟,如今有你在旁印證,真得好好的練一練呢。”

  阮玲嫣然一笑道:“你不怕我偷學你杜門的不傳秘學?”

  杜君平也笑道:“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何用說那見外的話。”

  突然覺出這話大有語病,不禁俊臉一紅,急又補充說道:“他老人家既著你與我同行,自然是具有深意。”

  他不補充倒好,這一補充更顯露骨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阮玲頓時滿面通紅,突然扭轉身子,緩緩向前行去。

  杜君平大惑不解,急步趕上道:“玲姐,你生氣了?”

  阮玲低頭不語,杜君平大窘,用手搖著她的香肩,惶恐地道:“小弟剛才確是無心之言,如有唐突的地方,玲姐務必原宥。”

  說著深深一揖。

  阮玲止不住卟哧—笑,扭過身來嗔道:“誰怪你來著?此刻寸陰寸金,還不趕緊定了心來練劍。”

  杜君平這才一塊石頭落地,緩緩收攝心神,從新溫習劍譜,這事暫且擱下不提。

  再說武當雲霄道長一行人,隨著靈空上人,行出觀外,前行不及半裡,果有兩個僧人從道旁閃身而出,合十道:“弟子覺明、覺慧,參見掌門人。”

  靈空上人一擺手道:“罷了,著你們打聽之事,可曾摸著線索?”

  覺明合十躬身稟道:“據聞似是設在神風堡,不知確是不確?”

  靈空上人口宣佛號道:“老衲意先去神風堡拜望一番東方施主。”

  於是,一行人立即取道神風堡,不過暗地裡,各人均為自己的安危,作了一番安排,俱都抽空留下暗號,招集本派高手前來接應。

  神風堡位處蒙山,幾人腳程均極迅快,不及三天,已然進入山區,靈空上人當先領路道:“穿過前面那座松林,離神風堡就只有半日路程了。”

  雲霄道長喟然嘆道:“但願此行得以面見肖大俠,天地盟再不加整頓,武林勢將引起無邊殺孽。”

  靈空上人冷森森地道:“凡事見仁見智,極難速下定論,當年天地盟自鳴高潔,將許多門派,摒斥門外,便是一大失策。”

  雲霄道長愕然道:“上人所指,究系哪些門派?”

  靈空上人揚著臉道:“邊荒四異何等聲威,如何不邀請加盟?”

  此時一行人已然穿過了松林,聆聽他此種議論之後,無不大為驚異。

  妙手書生大笑道:“高論,高論,想那東魔、南毒、北妖、西怪,哪一個不是滿手血腥,天地盟如容這等邪魔進入,成何體統?上人名門高僧,發此議論,著實令人百思難解。”

  靈空上人哼了一聲道:“武林原無是非善惡,弱死強存,各憑藝業。所謂名門正派,不見得就是什麼好東西。”

  雲霄道長霍地停下腳步,沉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靈空上人把臉一抹,厲笑道:“你此刻問我已經遲了。”

  神拳鮑方怒喝道:“公羊轂你好大的膽子。”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8 15:37
五十二

  此時一行人均已認出,靈空上人原來是西怪公羊轂所假扮,立時四下一分,將他三人圍住。

  公羊轂背負著雙手,仰面哈哈大笑,對場中劍拔弩張之陣勢,連正眼都不瞧一下。

  神拳鮑方大怒,揮手一舉搗出,不料,拳才到一半,驀地狂吼一聲,不知怎的,竟跌坐地下。

  青衫劍客離他最近,急步上前扶起,剛一彎腰,突聞胸間一陣絞痛,不覺恍然大悟,失聲喊道:“不好,只怕咱們已中了他的暗算。”

  一行人中,以雲霄道長的修為最深,早已覺出情形有異,暗中急運玄功逼住毒勢蔓廷,可是竭盡所能,竟然無法阻止,不禁喟然一聲長嘆。

  此時一行人均已毒發,紛紛跌坐地下。公羊轂目露凶光,森森怪笑道:“這就是多管閒事的下場,如有遺言,趁早快說,等會就來不及了。”

  見大家都閉目無言,復又指著松林道:“這座松林經過南毒莫懷仁的精心佈置,就是大羅神仙,穿過林中,也難逃一死,你們留下暗號招人,那不過讓松林之內,多添幾個怨鬼罷了。”

  驀地,松林之內,傳來一聲冷笑道:“別得意,只怕未必見得。”

  嗖的一聲,由林中飛出一條人影,落地竟是一位猿背蜂腰的玉面少年,背負著雙手,緩步向西怪趨近。

  覺明、覺慧同聲驚呼道:“他就是杜君平。”

  玉面少年冷冷地道:“不錯,區區正是杜君平,你們還算有眼力。”

  公羊轂怔了怔,突地一聲厲喝道:“宰了他。”

  覺明、覺慧雙雙驟起發難,兩支禪杖,挾著呼呼風聲,一左一右閃電般橫掃而出。

  玉面少年哈哈一笑,肘下飛起一道精芒,但聽虛虛一陣破空怪嘯,劍芒忽斂。覺明、覺慧兩僧像醉了一般,搖晃著緩緩仆地倒下。

  從撤劍攻敵到納劍歸鞘,僅不過是轉眼工夫,出手之快,無以復加,公羊轂縱具一身邪力,也覺暗暗心驚。

  玉面少年若無其事,舉步行近雲霄道長,掏出一個玉瓶,遞了過去道:“煩道長分給每人一顆,在下還得向老怪物領教兩手。”

  公羊轂為他先聲所奪,一時竟無出手之意。

  玉面少年向他招招手道:“借用尊駕一句話,咱們弱死強存各憑藝業。不過你還得要快,如果等到他們把毒解去,便沒有機會了。”

  公羊轂獨霸西荒,一向心狠手辣,就在少年說話之時,早把真氣運到十成。驀地一聲大喝,雙掌齊發,不攻當面之敵,卻向正在運功療傷的雲霄造長一行人攻去。

  他功力深湛,出手又狠又疾,一股陰力強勁,急如狂潮怒浪,匝地捲起,玉面少年亦是老江湖,表面故作驕狂,暗中早已留神,當下長笑一聲道:“你那點鬼心思瞞不了我。”

  身形一閃,雙掌疾翻,硬碰硬的迎著那股掌風推去。

  西怪公羊轂數十年精修功力,掌勁何等威猛,少年竟然毫不偷巧,硬碰硬接,實是犯了武林大忌。

  公羊轂肚內暗罵道:“小子你是尋死!”掌勁猛又回添了二成。

  砰!兩股掌力接實,場中呼呼捲起一陣旋風。

  公羊轂心神猛震,只覺對方掌勁隱隱似有一股強紉彈震之力,將他震得血翻氣湧,蹬蹬退了兩步。

  玉面少年臉上仍是毫無表情,昂然屹立,連衣角也沒有閃動一下。 

  公羊轂又驚又怒,雙掌再度舉起,緩緩提起胸際。

  玉面少年冷冷地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尊駕既無力將區區搏殺,這樣纏鬥下去,後果如何你該知道。”

  公羊轂向以心黑手辣聞名,忖度目前情勢,自知搏殺少年已然無望,偷襲七派掌門人亦不可能,心念一轉之下,頓萌退志,倏地—個旋身,飛奔而去。

  玉面少年並不追襲,轉過身來,對著雲霄道長拱手道:“道長身中之毒想已解去,神風堡不用去了,請各位速回本派,日下武林亂像已萌,還應早作準備。”

  雲霄道長起身稽首稱謝道:“若非少俠及時趕到,後果實難想像。”

  玉面少年躬身道:“道長不必客氣。以後仰仗道長之處正多,些許小事何足掛齒。”

  青衫劍客等人紛紛起立,一齊拱手稱謝。

  玉面少年復又道:“諸位此番遇險,歸根結底,仍是為了杜門之事,區區若不能稍效微勞,豈不有負諸位一片苦心?時間已然不早,諸位請繞道下山,在下還得去擋退後來之人,俾免誤入毒林。”

  深打—躬,放腿身往松林中奔去。

  妙手書生慨然嘆道:“有子如此,杜飛卿死應瞑目了。”

  青衫劍客怒氣勃勃,揚聲叫道:“以今日之事看來,天地盟必已遭逢劇變,我等身為盟友,己能坐視。”

  神拳鮑方接道:“尹兄說得極是,肖大俠若是仍任盟主,豈容這枇邪魔混入,我等務必查個水落石出。”

  雲霄道長徐徐道:“貧道自得知飄香谷主突然仙逝之訊,心中便已動疑,諸位既有此心,貧道願附驥尾。”

  一行人自遭暗算後,俱都動了真怒。是以群情激昂,重又向神風堡進發。

  再說玉面少年,穿林面過,先行用劍剖去一片樹皮,運用金鋼指力,寫了一行宇:“林中有毒,入林者死。”這才重又上路。

  突地,前路一陣譽鈴聲響,奔來了三匹快馬,當先一位錦衣公子,率領著一位錦衣大漢與一個少了一目的黑袍老者。

  錦衣公子一眼瞥見玉面少年,遠遠便喊道:“杜兄,久違了。”

  玉面少年怔了怔,旋即省悟,拱手笑道:“兄台可是去神風堡?”

  錦衣公子道:“不錯,傳聞少林、武當掌門人,親率七派高手,已然去了神風堡,是以趕來看看熱鬧。”

  玉面少年眼珠一轉,微微笑道:“兄台僅僅是為了看熱鬧才去神風堡?”

  錦衣公子微感不快地道:“你是明知故問。”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8 15:37
五十三

  玉面少年故作失驚地道:“在下與兄台相識不久,如何得知兄台之事。”

  錦衣公子冷冷地道:“兄弟原以為你是坦蕩君子,誰知也是個城府深沉之人,倒是看走了眼呢。”

  玉面少年暗暗叫糟,忖道:“不好,如若替他得罪了這位朋友,豈不前功盡棄?”於是忙賠笑道:“兄台誤會了,在下不是那個意思。”

  錦衣公子哈哈笑道:“不用提啦,反正你我是友非敵。”跟著斂去笑聲道:“兄弟往回路走了,請同去神風堡為妙。”

  玉面少年微微笑道:“既是這樣,兄弟領路。”

  舉步當先,朝山徑行去。

  錦衣公子躍身下馬道:“山路崎嶇,倒是步行穩便。”

  二人一路疾行,將近黃昏時刻,已然遙望見了神風堡,玉面少年停下腳步道:“你我是明闖還是暗進?”

  錦衣公子回頭看了一眼,說道:“等兄弟兩個屬下來了之後,咱們再商量如何?”

  玉面少年選了一塊山石坐下道:“咱們用點幹糧,歇息一會吧,晚上或許有番惡鬥也不一定。”

  說話之間,錦衣大漢與眇目老者已到前面,錦衣大漢恭謹地道:“屬下因安置馬匹並囑咐後隨之人,是以遲來一步。”

  錦衣公子傲岸地道:“據說神風堡頗多機關埋伏,今晚你要多用點心。”

  錦衣大漢躬身道:“等會屬下仔細瞧瞧,料想也不會有什麼出奇之處。”

  錦衣公子又道:“無論如何不能弱了咱們修羅門的名聲,知道嗎?”

  錦衣大漢一躬身道:“屬下遵命。”

  玉面少年突然想起一事道:“請問令師可還健在?”

  錦衣公子頗為意外地怔了怔,緩緩答道:“托福,他老人家身體還算硬朗。”

  玉面少年感慨地道:“令師已有十餘年沒進中原了,世事滄桑,這十餘年,武林已遠非昔比了。唉……”

  玉面少年一付老氣橫秋之態,倒把錦衣公子弄糊塗了,望瞭望他,突然道:“你好像和家師認識?”

  玉面少年點點道:“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突然覺出不對,復又接道:“當時兄弟還小得很,經家師告知,才得識令師修羅王前輩。”

  經這番解說,總算遮掩過去。此時,日頭已漸西沉,山風霧靄,緩緩由山間升起……

  錦衣大漢立起身來道:“時間尚早,屬下先去探看一番,免得臨時誤事。”

  錦衣公子大剌剌地道:“你去吧!”

  轉過臉來又對眇目老者道:“他們都來了嗎?”

  眇目老者答道:“就在前面不遠,未奉呼喚,是以不敢著令跟隨。”

  錦衣公子道:“暫時還用不著他們,不跟著也行。”

  玉面公子對於進入神風堡之事,並不關心,逕自閉目養神。

  突地,吵目老者道:“前面有人來了。”

  玉面少年緩緩把眼睛睜開道:“怎的多了兩個人?”

  錦衣公子抬頭向來路望去,果見四個僧人之後,又多了兩個俗裝少年。不禁哈哈笑道:“今晚神風堡風雲際會,竟然來了這麼多人,倒是有趣得很呢。”

  晃眼之間,四僧二俗已到前面,見了錦衣公子等人不由愕然怔了怔。內中一個白眉僧人,一眼看出玉面少年在座,口宣佛號道:“原來少俠尚未進堡。”

  玉面少年抬頭看他一眼道:“貴掌門人可曾來到?”

  白眉僧人道:“據說已偕雲霄道長來了神風堡。”

  玉面少年哈哈笑道:“那個冒牌貨乃是西怪公羊轂,已為在下一掌驚跑,禪師說的可是他?”

  白眉僧人口宣佛號道:“原來如此。貧僧也已料到事有蹊蹺,是以連夜趕來。”

  同來的兩個俗裝少年,也於此時趨近了玉面少年,同聲喊道:“杜兄久違了。”

  玉面少年暗皺眉頭,但仍假作歉然道:“久違,久違,二兄也是去神風堡嗎?”

  身著儒衫的少年,搖著紙扇道:“小弟乃是奉家師召喚趕來,杜兄可曾見著他們嗎?”

  此時玉面少年不得不用點心機了,故作遲疑道:“令師是……”

  儒衫少年忙接道:“家師妙手書生馬載,在九洲鏢行因事不便,故未對杜兄透露師門。”

  玉面少年哈哈笑道:“想來姓名也是假的了?”

  儒衫少年道:“姓名到是不假,李俊才三字,一字都未改換。”

  玉面少年暗記心中,又對著—位濃眉大漢道:“兄台的姓名有無改換,免得小弟錯呼失禮。”

  濃眉大漢縱聲笑道:“兄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宗漢三字,用的就是本名,家師外號青衫劍客。”

  五面少年所遇難題,迎刃而解,起身為二位與錦衣公子引見道:“此位乃是修羅門下……”

  錦衣公子並未起身,傲岸地接道:“兄弟任長鯨,二位名門高徒,久仰,久仰。”

  王宗漢豪放性格,一笑置之,李俊才卻是大為不悅。搖著紙扇,逕自轉過身來。

  玉面少年何等人物,早已看在眼內,隨即話題一轉道:“二位的令師,在下午間已然見過,並解救了他們一次危難,此刻的行蹤,可就不知道了。”

  李俊才想了想道:“這個兄弟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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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白眉僧人突於此時,打斷二人話題道:“貧僧們此刻便去拜見堡主,幾位是同去呢?還是另怍打算?”

  李俊才道:“在下既與禪師一路前來,自然仍是作一路走,一切均待見了家師,再作決定。”

  玉面少年笑了笑道:“諸位請吧,兄弟與任兄約定在先,恕不偕行了。”

  容得白眉僧人等走遠,復又對錦衣公子問道:“任兄今晚是看看呢?抑是有意進攻?”

  任長鯨道:“得看形勢來決定,如是千手神君果然與天地盟串通一氣,那就不得不放手一拚了。”

  玉面少年朗聲笑道:“兄弟也是這般打算。” 

  突地,一陣衣袂飄風聲起,錦衣大漢嗖地射落身旁,躬身稟道:“屬下已把全堡形勢,略略察著了一番,果是獨具匠心,十分氣派,各方佈置,也極精巧!”

  任長鯨迅即截住他的話頭道:“可有把握闖進去?”

  錦衣大漢道:“今晚不用闖進,因由進堡的大道,直至議事大廳,神風堡均派有接待之人,據聞堡主已然傳令,凡屬來堡之人,都接待至大廳。如若咱們暗闖,倒顯得小家子氣了。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任長鯨仰面笑道:“說得對,修羅門下,自應該由大門堂堂正正進入。”

  伸手抓住玉面少年手腕道:“杜兄,咱們這就走吧。”

  玉面公子微微一笑,舉步便行,一行人循著大道,走了約有兩盞茶時刻,已然望見堡門。果然沿途都有接引之人,就無阻礙地,徑人大廳,只見大廳之內,已然坐滿了人,武當雲霄道長亦在座。遇見玉面少年來到,遠遠便起身招呼。

  妙手書生馬載哈哈笑道:“你來得正是時候,千手神君已然答應,今晚把事情作一了斷。”

  玉面少年冷冷道:“包括西怪毒害各位前輩之事?”

  馬載突把笑聲斂住,怔了怔道:“這事我們到還沒有提呢。”

  玉面少年復又問道:“是什麼人出面交代?如若是千手神君,只怕難以作主了。”

  於是各自歸座,竟沒有人再出聲說話。約摸過有盞茶時刻,後廳響起一陣腳步之聲,千手神君東方玉明,偕同總管皇甫端緩緩行出。目光環廳—掃,哈哈朗笑道:“諸位俠駕光臨,神風堡可謂篷畢生輝了。”

  大步進入主位坐下,又復朗聲說道:“諸位的來意,兄弟已然略略知道一點,只是天地盟統率武林各派,每日處理紛爭不千百餘件,諸位查問的究屬哪一樁?”

  雲霄道長徐徐開言道:“盟主近日可曾前來貴堡?”

  千手神君搖頭道:“已有許久沒來了。”

  雲霄道長又問道:“盟主如今駐腳何地?如若有急事,怎樣與他聯繫?”

  千手神君乾咳了一聲道:“這一問倒難住兄弟了。盟主駐腳之地,兄弟確然不知,所有傳諭用的信件傳遞,用的都是信鴿。”

  妙手書生從中插言道:“神君乃是副盟,對天地盟之事,能作幾分主?”

  千手神君略事遲疑道:“那要看事情性質如何。”

  妙手書生又道:“就以神劍杜飛卿的事來說吧,其子杜君平自幼在華山派學藝,絕不會在江湖行走,如何突傳鬼頭令符,加以莫須有之罪。”

  千手神君哈哈笑道:“這件事早已成為過去,鬼頭令符亦已收回,至於挾嫌誣告之趙三麻子,亦經本盟處以應得之罪。”

  說著把瞼一沉,厲聲喝道:“把東西拿上來請大家過目。”

  偕下答應了一聲,立有一個身穿天地盟服色的壯漢,雙手棒了—個朱漆托盤,走了進來。盤內赫然一顆人頭,鮮血淋漓,似是割下不久。

  群雄見後,無不駭然。千手神君冷冷地道:“這般處置,交代得過去嗎?” 

  妙手書生神色懍然道:“盟主勇於認錯,兄弟十分佩服,不過僅這一件,仍然難令兄弟滿意。”

  千手神君仰面打個哈哈,寒著臉道:“要如何才能讓馬大俠滿意?”

  妙手書生哼了一聲道:“兄弟甚望知道,除了原有三十六個加盟門派外,天地盟近來增加了多少門派?”

  千手神君避而不答道:“天地盟之宗旨,在平息武林爭端,贊助之人,自是越多越好,近年有無增加,兄弟尚不清楚,明年九九會期,盟主必然有個交代。”

  神拳鮑方厲聲道:“盟友俱不知情,盟主怎可任意招收盟友?”

  千手神君冷冷說道:“鮑兄指控盟主隨意招收盟友,能不能舉出事實?”

  神拳鮑方怔了怔,竟然啞口無言。

  雲霄道長朗聲說道:“貧道有件控案,望求神君接納。”

  不待千手神君回答,跟著又道:“西怪公羊轂,假冒少林掌門人靈空上人,暗施毒謀,意欲毒殺貧道等八人,請神君即傳鬼頭令符,拘捕此人,處以應得之罪。”

  千手神君緩緩道:“此人如此毒辣,果應處治,只是兄弟無權傳鬼頭令符,容兄弟傳報總壇,再行覆命。”

  各派來時氣勢洶洶,經千手神君一番辯駁,竟然無言以對,大廳頓時沉寂下來。

  干手神君微微一笑道:“諸位遠來,兄弟原應稍盡地主之誼,只以近日江湖風波迭起,不便屈留各位,如若再沒有旁的事,各位可以請便了。”

  他委婉傳下逐客令,倒把大家怔住了。任長鯨霍地立起身來道:“堡主事事推諉,實難令人滿意,若不叫盟主親自出面,何能塞江湖悠悠眾口?”

  千手神君望了他一眼,徐徐道:“請問小哥是哪派門下弟子?”

  任長鯨傲岸地道:“在下修羅門下任長鯨。”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8 15:37
五十五

  千手神君臉上微現驚訝之色,搖搖頭道:“老朽所能答覆的就是這些了,諸位不能滿意,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任長鯨冷笑道:“堡主身為副盟,豈能事事不知,今晚如不將盟主的行蹤見告,休怪在下放肆。”

  站在千手神君身旁的皇甫總管,勃然作色,千手神君卻是神色不變,縱聲笑道:“果是初生之犢不怕虎,我來問你,令師修羅王,亦是四大副職之一,如何不知盟主的行蹤,卻反來問我?”

  任長鯨倒被他問住了,半晌方道:“家師遠居海外,早已不問中原之事了。”

  千手神君冷冷道:“老朽潛居神風堡,何嘗又過問了江湖之事?”

  任長鯨冷笑道:“這種掩耳盜鐘之言,誰會相信?”

  詎知千手神君並不動怒,哈哈朗笑兩聲,霍地轉過身來,舉步往廳後走去。

  任長鯨怒喝道:“話沒說完,如何就走。”

  詎知,就這剎那工夫,大廳突起一陣震耳的軋聲,四下山搖地動,眼前一片漆黑,情勢大亂。

  玉面公子於千手神君朗笑旋身之際,驀地一聲大喝道:“諸位快隨我來。”

  聲隨人起,捷逾飛鳥似地疾往大廳外退去,雲霄道長等人陡然警覺,紛紛往外飛掠。

  可是,仍然慢了一步,雲霄道長僅只一步之差,竟已無法找到出口,後隨之人,亦都紛紛停下身來,舉目四顧,大廳景物全非,四壁俱都換上了黑黝黝的鐵板,憂如一座黑獄,不禁面面相覷,半晌說不出話來。

  神拳鮑方怒道:“東方玉明人面獸心,鮑某與他誓不兩立。”

  任長鯨冷冷道:“現在鬼吼亂叫有什麼用?我勸你還是留點精神吧。”

  他出言雖是無狀,但此時此地,鮑方倒也不便和他計較,重重哼了一聲,閉口不言。

  任長鯨扭臉對身後的錦衣大漢道:“限你兩個時辰之內,為我找到出口門戶。”

  錦衣大漢躬身領命,立即四下查看,任長鯨冷哼一聲,隨即退到一旁,逕自閉目養神……

  那玉面少年見機得早,飛身射出大廳,堪堪腳落實地,一股寒風迎面襲到。聽風辨位,知是刀劍之類的兵刃,就勢腳下一旋,單掌驟舉,嗡的一聲,把一個黑衣大漢震得凌空飛起,仰面摔入花壇之內。

  緊接著一陣暴喝聲起,四把鋸齒刀,分四面襲來,玉面少年朗笑一聲,左手分花拂柳,推出一道凌厲掌風,右臂隨身一轉,劍芒展處,血雨紛飛,襲來四隻手臂齊折。他一出手間,連傷五人,腳下更不停留,雙臂猛地一抖,一鶴衝天,飛向西南方位落去。

  只聽樹蔭下一個冷冷笑聲:“你以為僅僅懂得一點先天易理之學,就可暢行無阻?”

  玉面少年停步,輕喝道:“閣下什麼人?” 

  人影一閃,暗影中飛出一個紅衣女郎,望著他掩口笑道:“你問我嗎?江湖上無藉無名,說出來你也不會知道。”

  玉面少年頗感意外地道:“勞駕認識我?”

  紅衣女郎吃吃笑道:“大名鼎鼎乾坤雙絕的後人,如何會不認識?”

  玉面少年眼看這女郎一副妖嬈淫蕩之態,心中不由一動,朗聲笑道:“姑娘好像不是本堡之人?”

  紅衣女郎點點頭道:“你猜對了,小妹果不是本堡之人。”

  玉面少年道:“既非本堡之人,為何攔阻在下?”

  紅衣女郎格格笑道:“誰攔阻你來著?”一閃身讓開路道:“小妹有件事想與你商量,這件事情乃是兩得其利,彼此有益之事,你能答應我嗎?”

  玉面少年笑道:“既是彼此有益,在下洗耳恭聽。”

  紅衣女郎指著堡外道:“你我俱都困在此堡,小妹自信有辦法可以衝出機關埋伏,只是藝業低微,難以抵擋沿途截擊之人,如若二人結伴,妹妹就沒有這層顧慮了。”

  玉面少年微微笑道:“這等交換倒也公平,在下答應了,咱們現在走吧。”

  紅衣女郎笑了笑,扭轉嬌軀,竟往正西坎位奔去。

  玉面少年看在眼裡,並不出聲,舉步隨在她的身後。紅衣女郎低低笑道:“我不能和你比,你不畏毒,我可辦不到。” 

  玉面少年心中暗暗叫怪,紅衣女郎對堡內各種機關埋伏,似極熟悉,轉眼之間已奔出花園,進入迷林之內,側面輕笑道:“這迷林還幸沒有施毒,不然我也沒有辦法。”

  玉面少年輕籲一口氣道:“幽禁本堡之人極多,有幾人能夠似你我一般衝了出來?”

  紅衣女郎道:“你好像不久之前來過一次,是如何出去的?”

  玉面少年駭然暗忖道:“這妖女來路可疑,可得小心一二。”

  隨答道:“那是誤打誤撞,由南方走出去的,當時並不知什麼危險呢。”

  紅衣女郎搖頭乍舌道:“還說沒有危險呢,就那一片布有桃花瘴的泥沼,就夠人受的了,何況泥沼之外,另設有許多毒物。”

  玉面少年不過信口開河,據傳聞所知,隨口說說,而少女竟能如數家珍道出,頓令他又加深丁一重戒心。

  二人堪堪出了迷林,即將穿過一處亂墳之際。迷林之內突起一陣叱喝,跟著掌風呼呼,一片林木折斷之聲,似是有人在林中動上了手。

  紅衣女郎側耳細聽,只覺打鬥之聲時遠時近,漸漸又向林邊接近,不由失聲道:“此人遭遇強敵,仍然心神不亂,倒是難得呢。”

  驀地,林中飛起一溜星光,波的在空中爆炸開來,剎時空中五彩繽紛,猶如施放煙火一般。

  紅衣女郎道:“此人在投放信號,傳報同道了。”

  玉面少年臨風佇立默然不語,似在靜看事態演變。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8 15:38
五十六

  此刻空中火花已漸熄滅,突地前路旋風般趕來了一批武士,錦衣窄袖,身披大衫,個個身高體大,威武整齊。到達林邊,立即雁行擁開,每人手中,撤出一支雪亮彎刀,目光炯炯,注視著林中。

  突然,呼地從林中射出一個錦衣公子,緊接又是呼、呼兩聲,陸續飛出一個錦衣大漢與一個眇目黑袍老者,俱都衣衫破碎,氣喘吁吁。似是經過一番慘烈拚鬥。錦衣公子正是那位修羅門下的任長鯨,出林之後,對著那批武士,厲聲喝道:“速與我把這林子燒了。”

  錦衣武士轟然一聲答應,紛紛四散搬運枯枝爛葉,準備縱火。

  紅衣女郎暗中一拉玉面少年道:“此人僥天之悻,得以逃出迷林,不思即速逃走,竟然著令這批蠢漢縱火,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

  玉面少年道:“縱火燒迷林,不失為釜底抽薪之策,怎麼行不得?”

  紅衣女郎冷笑道:“等著瞧好了,咱們犯不著受那魚池之殃,還是趁早趕路吧。”

  拉著他的衣袖,硬往前奔。

  玉面少午心中暗作盤算,任長鯨已然身高險地,縱然遇敵,他有這許多屬下,斷不致無法脫身。是以任由她拉著前奔。急行了約有兩頓飯時間,紅衣女郎始行長吁一口氣,把腳步放緩。

  玉面少年笑道:“你我總算順利離開了神風堡,姑娘準備去哪裡?”

  紅衣女郎眼球轉了兩轉,卟地笑道:“你呢?”

  上面少年仰望著天空悠悠白雲,感喟地道:“行蹤不定,四海為家。”

  紅衣女郎偎近他身旁,握著他的手道:“你為什麼不尋找你師父?”

  五面少年雙又手一攤道:“在下已被華山派除名,哪來的師父呀?”

  紅衣女郎咬著嘴唇想了一會道:“據說飄香谷之徒阮玲,常相你在一起?”

  玉面少年暗罵道:“你不用拿話來套我。”表面卻若無其事的道:“那是因為先父的關係,只能算是認識而已。”

  紅衣女郎格格笑道:“不用瞞我了,人家謝谷主早就有心把她配給你呢。”

  玉面少年大笑道:“我真叫活見鬼了,想那謝谷主早已仙去,何來此話?”

  紅衣女郎撇了撇嘴唇冷笑道:“不用騙我,不久以前尚有人見著謝谷主,誰說她死了?”

  玉面少年冷冷道:“也許他是在黃泉路上遇見,在下可從沒見過。”

  紅衣女郎玉面緊靠著他的臂膀,格格笑道:“算你會說話,我不與人磨牙了,說真的,你總該有個去處呀?”

  玉面少年略事沉吟道:“如若姑娘有興致,不妨陪在下去一趟武當,在下要把各派掌門人陷落神風堡之事,轉託他們傳告江湖。”

  紅衣女郎突然一指前路道:“你看,武當的道士們不是已經趕來了嗎?”

  玉面少年抬頭看去,果見一行八個道士,飛奔而來,不禁搖頭暗嘆道:“你們趕來不過讓神風堡外多添幾條怨鬼,於事何補?” 

  晃眼之間,道士已到面前,看著他們二人,微微一怔,玉面少年用傳音道:“貴掌門人偕同峨嵋等七派掌門人,均已身陷神風堡,諸位力量太薄,不可輕舉妄動。”

  內中一個灰髯道士,打量了玉面少年兩眼,臉上倏現驚容,亦用傳音問道:“少俠是哪派高足?”

  玉面少年答道:“在下杜君平,所言決非虛假,道長看著辦吧。”一閃身讓開道路,大步往前行去。

  灰髯道士將信將疑,見他使用傳音說話,知有原因,不便再問,領著一行人又往前路奔去。

  玉面少年突然停步,逼視著紅衣女郎道:“你問了我半天,此刻該輪著在下問你了。”

  紅衣女郎愕然道:“你要問我什麼?”

  玉面少年冷峻地道:“北妖古蘭香是你什麼人?”

  紅衣女郎大吃一驚道:“我也不知道。”

  玉面少年嚴厲地道:“你說是不說?”

  紅衣女郎退後二步,玉手緩緩伸入懷中……

  玉面少年哈哈一笑,驀地往前一趨身,疾邊奔電般的一把將她手腕攫住。紅衣女郎明明看著他出手,就是閃避不開,氣得她跺腳道:“你說要怎樣?”

  玉面少年冷冷道:“你還是老老實實說的好,免得在下落個逼供之名。”

  紅衣女郎氣得粉面通紅,狠狠道:“你不用狠,等會就有你瞧的,不信你就運氣試試。”

  玉面少年大笑道:“百毒我尚且不怕,豈懼你這麼魔小丑?”

  手指倏然一加勁,紅衣女郎頓時痛澈心肝,兩顆淚珠奪眶而出。可是她竟忍著痛不作聲。

  玉面少年又道:“我要問你究竟是何人主使,居然對我暗下毒手?”

  紅衣女郎忍著痛,恨聲道:“對你說也不打緊,我叫蠍娘子杜珍娘,家師正是邊荒四異中的北異。”

  玉面少年把手一鬆,朗笑道:“蠍娘子人如其名,可惜的是你把人看錯了。”

  雙目冷電似地瞥了她一眼,繼續又道:“你既明知在下不畏毒,竟又暗施借物傳毒之法,藉機在我衣袖下毒,你以為我不知道?”

  蠍娘子湊上兩步,扶著他的臂膀,嗲聲道:“好啦!你就饒了小妹這次吧。”

  隨又嘟著小嘴道:“若不是千手神君嚴令叮嚀,小妹何苦如此害你?”

  玉面少年肚內不住冷笑,表面卻不動聲色,平和地道:“你我無怨無仇,在下也知,必是他主使。”

  蠍娘子心中一塊石頭落地,故作嬌痴,扭著蛇腰嗲聲道:“你能知道就好。”

  玉面少年正自暗中思忖,如何從此女身上,套出一些內情,突地一陣轡鈴聲響,一匹快馬飛馳而來,馬上坐的,乃是一位背劍宮裝少女。

  蠍娘子一見那少女,趕緊把頭別過,玉面少年對來人並不認識,只是他江湖閱歷極深,見這情景,便知事有蹊蹺,不由多看了兩眼。

  宮裝少女突地把馬一勒,歡然叫道:“杜兄,原來你在這裡,害我尋得好苦啊。”

  玉面少年怔了怔,心知又是一項難題來了,隨即順口答道:“姑娘尋找在下何為?”

  宮裝少女幽幽地道:“我來向你解釋爹爹的那件事。”

  玉面少年朗聲一笑道:“過去之事提他作甚,不用說啦。”

  宮裝少女看了蠍娘子一眼道:“她是你的朋友?”

  玉面少年未加思索,順嘴說道:“才認識不久。”

  宮裝少女陰沉著臉道:“你知道她是誰?”

  玉面少年不加思索地道:“蠍娘子杜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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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宮裝少女厲聲尖叫道:“不長進的東西,你明知她是誰,還要和她在一起,我算認識你了。”

  玉面少年莫名其妙,睜大眼睛道:“這也不礙你的事呀?怎的出口傷人?”

  宮裝少女呆了呆,突地帶回馬,雙手掩面,狂奔而去,倒把玉面少年弄糊塗了。

  蠍娘子格格笑道:“好啊,這番把心上人得罪了,還不趕緊上前賠罪,再發呆就來不及了。”

  玉面少年這才恍然大悟,暗暗叫苦,忖道:“此女不知是哪派的門下,這場誤會以後真得大費唇舌呢。”

  蠍娘子見他只是發呆,越發笑得花枝亂顫。

  玉面少年冷冷道:“有什麼可笑的?”

  蠍娘子知他此刻心中極是不快,於是止住笑聲,飛過一個媚眼,道:“東魔父女在江湖上的名聲,比起我師徒來,也清白不了許多。而她竟把我視作淫娃蕩婦,足以令我忍不住好笑。”

  玉面少年暗中點頭忖道:“原來她是厲陰平的女兒。”

  表面仍滿面沮喪之容,輕聲嘆道:“不管怎樣說,她總是一番好意。”

  蠍娘子感慨地道:“是啊,這叫先入為主,說來說去,還是怨我杜珍娘在江湖上聲名太壞,以致人人都對我存有幾分厭惡之心。”

  玉面少年楊著臉道:“知道就好,如能從此洗心革面,仍然來得及,在下言盡於此,咱們就此分頭趕路吧。”

  話音剛落,突然似有所覺地一抬頭,舉目向前路望去,只見十餘壯權,簇擁著一乘彩輿,一左一右站立了二個人,左面是一位手執旱菸的陰沉老者,右面是一位搓鐵膽的虎面大漢。

  玉面少年朗聲一笑道:“恭喜二位都做官了,不知是在哪個衙門當差?”

  上官延齡把臉一沉道:“少說廢話,副盟主駕臨,還不趕快上前謁見。”

  玉面少年仰著臉道:“是哪個副盟主?”

  上官延齡道:“自然是神風堡主千手神君了。”

  玉面少年搖頭冷笑道:“在神風堡時已然見過了!”

  上官延齡寒著臉道:“可知未經堡主令諭,私行潛出神風堡該當何罪?”

  玉面少年吃地笑道:“在下既非神風堡之人,亦非天地盟的屬下,來去隨我心意,旁人似乎管不著。”

  上官廷齡哼了一聲,轉臉對彩輿躬身道:“此人對副盟主大是不敬,請示該當如何發落?”

  只聽輿內一個冷森森的嗓音道:“帶回去!”

  上官延齡答應了一聲,再度轉過身來,對玉面少年沉喝道:“副盟已然下令,著你即速隨老夫回堡聽候發落。”

  玉面少年揚著臉道:“如若在下不肯聽呢?”

  虎面鐵膽驀地一聲大喝道:“違令者死!你瞧著辦吧。”

  玉面少年道:“在下既無聽命於你的必要,自然是要違令了,可是我也不想死。”

  虎面鐵膽司徒景怒道:“廢話!”

  霍地往前一趨身,伸手朝他手腕抓去。

  玉面少年昂然屹立,容他手指快要沾著肌膚,忽地一翻腕,三個指頭閃電似地扣上了對方脈門,司徒景大吃一驚,猛地往回一縮,雖然險險避過了這一招,仍被指風颳了一下,麻酥酥的勁力頓失。

  他一上來便吃了個啞巴虧,如何咽得這口氣,大喝一聲,掌心一吐,一股急勁內家掌力,劈胸捲去。

  玉面少年面無表情,冷冷一哂,單掌一舉,迎著掌風推去。砰的雙方硬拚了一招,司徒景身子往後晃了兩晃,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

  玉面少年紋絲不動,仍在原地站著。司徒景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數十年精修內力,竟然不敵一個少年人,羞怒之餘,厲吼一聲,揉身再進,雙掌運轉如飛,連續攻出七掌,招招都是全力施為,數道勁疾狂飈,組成一股巨大洪流洶湧澎湃朝少年捲去。

  玉面少年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毫光?”

  雙掌一陣翻飛,竟又硬封硬擋把七掌接了下來。

  砰、砰連聲暴響,司徒景只覺胸中血氣翻湧,踉蹌疾退,嘴角汩汩流下兩行鮮血。

  上官延齡見又驚又怒,煙桿一揮,呼的朝玉面少年漩璣穴上敲去。

  玉面少年冷冷道:“你們二人聯手,或可支持幾招。”

  伸出兩個手指,突向桿影中夾去。

  上官延齡沉喝道:“分光掠影手法並非稀有絕學,看招。”

  旱菸桿撒出一片烏光,已然把仗以成名的打穴招式施出。

  玉面少年一聲朗笑,忽地伸手一抓,竟把旱菸桿抓住,上官延齡用勁一掙,旱菸桿紋絲不動。

  雙方暗自加勁,僵持有片刻,誰都沒把對方拉動,卻把一根精鋼打造的煙桿,硬生生地拉長了二寸。

  蠍娘子忽然趨近少年,尖聲喊道:“杜兄弟,小心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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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第 八 回 毒蠍娘子

  玉面少年不虞有詐,疾地往旁一挪步,蠍娘子就勢把手一揚,灑出一片烏光,兜頭罩下。玉面少年與她相距僅三四尺,又在毫無防備之下。眼看烏光閃動,飛蝗般襲來,倉促把左臂一抬,先行把頭臉護住,同時身形急挪,盡力側避,雖然險險避開了正面,左臂仍然中了三四根細如牛毛的暗器,只覺傷處麻酥酥地,就和螞蟻叮了一口似的整條手臂頓感運轉不靈。

  心頭一驚之下,頓悟此是北妖的獨門睹器烏芒刺,歹毒無比,暗中急運玄功阻止毒性蔓延。

  蠍娘子高叫道:“他已中了本門的獨門暗器烏芒刺。這一奔跑,發作更快,咱們快追下去。”

  上官延齡厲叫道:“還不快與我站住,難道你想死嗎?”

  玉面少年腳程極快,晃跟已奔出二人視線之外,突地折轉方向,往斜刺裡奮力又前奔了約有十餘里,手臂毒傷漸漸發作。只覺眼前發黑,半身麻木,不禁暗嘆一聲忖道:“看來這番要陰溝裡翻船了。”

  此時日漸西沉,停步舉目四顧,突始前面松林之內露出一角紅牆,不由心頭大喜,求生之念油然而生,急步向松林奔去,入林才知僅是一處倒塌了一半的破廟。暗道:“不論有沒有人幫助,好歹得先設法將身上傷毒解去。”

  這種烏芒刺果真利害,玉面少年雖具有一身混元氣功,竟仍難阻止劇毒蔓延,踉蹌奔到偏殿,身形已搖搖欲墜,勉強把身子靠倚在牆壁上,咬牙掙紮著伸手入懷取藥,驀覺一陣頭暈,頹然往地下倒去。

  突地,黑影中一聲驚呼,奔出一條倩影,飛快將他身形抱住。

  玉面少年體力雖已不支,神志尚清,睜眼見扶著他的,乃是一個娟秀的妙齡少女。隨有氣無力地道:“我囊中有藥,先把綠玉瓶中的丸藥喂我二顆,再用馬蹄鐵取出烏芒刺……”

  話到一半,人已不支,頭一仰,竟昏厥在少女懷中。

  抱著他的少女,幽幽嘆了口氣,迅速從他懷中搜出藥瓶,倒出二顆丸藥,塞進他嘴裡,復又拔出短劍,將他手臂衣袖割裂,只見整條手臂腫得圓滾滾的,傷口汩汩滲出腥臭黑水,不禁垂下淚來,泣道:“你若早聽賤妾的話,也不會遭到那賤婢的毒手。唉……”

  她顫抖著玉手,用馬蹄鐵把烏芒刺一一取出,又掏出汗巾替他把傷口擦拭乾淨。

  玉面少年適於此時把雙目睜開,急道:“不可沾上那毒水,我懷中有顆珠子,可取來放在傷口滾擦,自可將毒吸出,然後……”

  那少女突地傾耳聽了聽,失驚道:“他們追來了。”

  急從地下將玉面少年抱起,閃身進入那破了半邊的禪房之內。

  她堪堪把玉面少年安置好,兩條黑影已疾射進林來,正是蠍娘子與上官延齡,這時天色雖已昏暗,但景物依稀可辨。

  只聽蠍娘子道:“他已中了三四支烏芒刺,縱是金剛不壞之身,也決難走遠,說不定就藏在這破廟之內。”

  上官廷齡接道:“咱們搜一搜。”

  突地,暗影中緩緩踱出—位黑袍老者,沉聲道:“什麼人?還不與我站住。”

  上官延齡吃了一驚,抬頭一看,竟是東魔厲陰平,忙賠下笑臉道:“原來是厲老,何以深夜呆在這荒涼破廟之內?”

  黑袍老者仰著臉,冷冷道:“兄弟召了幾個屬下來此會面。不知上官兄來此何事?”

  上官延齡道:“在下奉命追趕一個要犯,不知厲老曾見有人從此經過嗎?”

  黑袍老者道:“是什麼要犯?兄弟到不曾見有人從此經過。”

  蠍娘子插言道:“他已中了烏芒刺,決逃不了多遠,只怕就藏在禪房之內。” 

  黑袍老者把眼一翻,星目寒芒暴射,沉哼道:“你的意思莫非是懷疑老夫庇護了你們追擊之人?”

  厲陰平與北妖古蘭香,同列邊荒四異,蠍娘子如何不知道厲害,只因有上官廷齡在旁壯膽,是以衝口說出,此刻見他發怒,心中暗暗膽寒,忙賠著笑臉道:“晚輩怎敢懷疑老前輩,只因為剛才確然見有人影,閃入禪房之內,是以隨口問一聲。”

  厲陰平道:“那是小女厲若花。”

  蠍娘子格格笑道:“既是若花妹妹,何不請出來相見。”

  厲陰平冷竣地道:“不用了,你們趁早走吧!”

  只聽來路之上,傳來虎面鐵膽司徒景的嗓音道:“厲兄切莫誤會,兄弟此來乃是上命差遣,豈可空回?”

  司徒景一經來到,上官延齡膽氣立壯,接口朗笑道:“禪房之內,既是厲姑娘,讓我們進去查看又何妨。”

  說著舉步便行。

  厲陰平伸手一欄,沉喝道:“站住,汝等前番擄去小女之事,老夫還沒有算這筆帳呢。”

  司徒景大步趕到偏殿,寒著臉道:“那是因為厲兄私心自用,迫令兄弟不得不用點心機。”

  厲陰平怒道:“這樣說來,你們眼里根本就沒有老夫這個副盟了?”

  司徒景也沉下臉來,厲聲道:“厲兄以副盟身份相威迫,實令兄弟為難已極,司徒景乃是奉命行事,如若不讓兄弟進去查看,叫兄弟如何交差?”

  厲陰平心中大怒,頷下長髯無風自動。雙目閃露出一片殺機,緩緩向司徒景逼去。

  司徒景有恃無恐,暗中提聚功力。雙方正自一觸即發之際,突地禪房內閃出一條倩影,嬌喊道:“爹爹,他們要進來就讓他們進來吧。”

  厲陰平長吁一口氣,閃身讓開,指著司徒景道:“今天你口口聲聲說是追擊要犯,老夫讓你一步,以後咱們走著瞧。”

  拉著厲若花的玉手,緩步往廟外行去。

  司徒景與上官延齡,原也無意得罪這位魔頭,見他離開,也不攔阻,舉步正待入內查看。

  驀地,廟外一聲大喝道:“裡面的人都與我滾出來。”

  司徒景緩緩轉過頭來,只見一位錦衣公子,昂然屹立在星光之下。身後一排站了十幾個錦衣武士。不覺重重哼了一聲道:“又是此人。”

  錦衣公子見裡面沒有反應,復又喝道:“你們都是聾子不成?”

  蠍娘子一步三扭,當先走了出來,格格笑道:“小兄弟,對人說話怎可這般無禮?”

  來人正是修羅門下任長鯨,他原在迷林邊緣,喝令屬下燒燬迷林,卻為錦衣大漢勸阻,他的意思是迷林方圓廣有數十里,必有許多江湖人迷失在內,如若焚燒起來,那些人豈不活活被被燒死?

  任長鯨行事雖然任性,並非全不講理,是以接納了忠告,率領屬下,撤離迷林,卻於途中接獲屬下的傳報,得知杜君平遭人暗算之事。

  他為人極重義氣,聆聽之下,又急又怒,立刻追蹤趕來。

  豈料,話還沒有說完,一陣急風撲面,任長鯨已直趨身前,厲聲道:“杜君平哪裡去了?”

  蠍娘子一怔道:“他已中了本門獨門暗器烏芒刺,十二個時辰之內必死,我們也正在尋他呢。”

  任長鯨大喝一聲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先宰了你再和他們算賬。”

  劍光一閃,攔腰捲到。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18 15:38
五十九

  蠍娘子料不到他說打就打,一怔之下,挪身急退,可是,任長鯨劍法何等迅速,一經展開,有若急風驟雨,漫天都是劍影,連展了幾個身法,竟無法脫出圈外。她武功雖不弱,但為任長鯨取得先機,以致手忙腳亂,險象環生。

  上官延齡見狀,知道再不出手,蠍娘子必死無疑,疾快縱身躍出,掄動旱菸桿,把任長鯨的攻勢接下,才使蠍娘子脫險。

  任長鯨手指錦衣武土一聲大喝:“你們速進廟內搜查,務必把杜公子找著。”

  身後的錦衣武士立即四下分開,飛向廟內衝去,司徒景與蠍娘子橫身攔阻,可是錦衣武士個個武功高強,除幾人和他們接戰外,餘人仍然衝進了破廟。

  片之後,又都紛紛退出,高聲向任長鯨稟道:“啟稟公子,裡面沒有人。”

  任長鯨霍地反劍往回一撤,劍指著上官廷齡道:“你們究竟把杜公子弄到哪裡去了?”

  上官延齡道:“老夫也正在搜尋,如若已經擒獲,來這荒涼破廟作甚?”

  任長鯨低頭想了想,猛抬頭喝道:“都與我住手。”

  那批錦衣武士,聆聽之下,紛紛撤招退到一旁。

  就在此時,一位錦衣大漢飛奔前來,對著任長鯨躬身道:“島主已傳下令諭,請公子即速回海外。” 

  任長鯨吃了—驚道:“莫非有什麼變故?”

  錦衣大漢道:“變故倒沒有,屬下揣摩島主的意思,似是不准咱們再過問中原武林之事。”

  任長鯨揮揮手道:“著他們撤回去。”

  霍地扭轉身形,疾奔而去。

  錦衣大漢率領著那批錦衣武士,也跟著離開破廟。

  司徒景道:“杜君平此刻想已毒發,咱們務必把他尋著。”

  說著當先向林外奔去。 

  再說玉面少年被少女抱入禪房,從他身上取出蛇珠,在傷處來回滾動,隆起的手臂,隨著滾動的蛇珠,緩緩消了下去。

  不過她手上雖在療傷,心神卻全部貫注外面,突然聽出說話的是爹爹,不禁心裡一寬,低聲對玉面少年道:“你能運氣行功嗎?最好趁此刻中毒不深,把餘毒排出,免致留下後患。”

  玉面少年這時已可行動,從懷中又取出二顆丹藥服下,微微笑道:“多蒙姑娘關心,在下已經不礙事了。”

  少女失驚道:“怎麼好得這樣快?”

  正面少年搖搖頭道:“實不相瞞,在下並不畏毒,今天是陰溝裡翻船。”

  說著立起身來,朝外面看了看道:“姑娘還是出去吧,免致令尊為難,在下暫且告辭。”

  縱身一躍,穿出窗外,晃眼沒入黑影之中。厲若花一呆,突然想起爹爹實不應此時和天地盟決裂,遂急急奔出禪房。

  玉面少年躍出破廟,前行不及半裡,突然路旁閃出兩個壯漢,同聲喝道:“站住。”

  玉面少年不言不語,突地長劍出鞘,揮手一劍向黑衣壯漢劈去。黑衣壯漢吃了一驚,雙雙往旁一閃。但少年出劍何等迅快,身隨劍進,劃起一片精芒,又向二人捲去,但聽一聲慘叫,左面一個壯漢已應聲倒地。

  右面壯漢一呆,砰的前胸結實挨了一掌,仰面倒翻了出去。

  玉面少年一舉將二人擊倒,縱身躍到中掌的壯漢身旁,揮手點了死穴,隨將他身上黑衣剝下,穿在自己身上,把臉一抹,取下人皮面幕,竟是一位丰神俊逸的中年書生。搖頭笑了笑,自言自語地道:“想不到我聞人達竟替人家做了半天兒子,杜飛卿泉下有知也該含笑了。”

  說著展開身形,投入暗影之中。神風堡雖到處布下天羅地網,卻無法阻止這位神秘人物。

  且說杜君平在神風堡地室之中,潛心習練杜飛卿留下的拳經劍譜,不知不覺間,已經過了三月,過去在茅屋之內,他是獨自揣摩,這次則是和阮玲共同探究印證,是以進境極速。

  這天二人正自拆招印證之際,皇甫總管突然走了進來,神色十分嚴肅地道:“二位快收拾一下,速離此地。”

  杜君平愕然問道:“此是堡主的意思?”

  皇甫端點頭道:“堡主原意是要二位留此一年半載,但此刻情勢有變,不能再留二位了。”

  杜君平道:“現在就走嗎?”

  皇甫端道:“地室之中有一條地道,直通堡後的百花亭,二位出亭後直向北行。必須走出六十里外,始可歇息,時間不多,二位快走吧。”

  不容二人再問,舉步當先領路,循著隧道向堡後行去。

  杜君平、阮玲隨在他身後走了一程,忍不住又問道:“不知本堡發生了什麼變故?”

  皇甫端慨嘆一聲道:“此事一言難盡,等見了令師之後,自可明白。”

  杜君平茫然道:“你說的是家師白鶴道長?”

  皇甫端搖了搖頭,他似心情十分沉重,一句話也不肯多說。

  杜君平見問不出內情,遂默然不再作聲。阮玲忍不住插言道:“莫非是囚禁貴堡內之人,群起反抗,致令貴堡無法控制大局?”

  皇甫端冷笑道:“那批人豈能為害本堡,他們早已被釋放出堡了。”

  阮玲沉思了一會,抬起頭來道:“我明白了,想是貴堡主暗中為人挾制,已到無力自拔的地步。深怕容留我等在此,為貴堡招來大禍,是以決心遣離貴堡,對嗎?”

  皇甫端大感意外地回頭看她一眼道:“前面就是出口了,二位小心去吧。在地室練劍之事,切不可對外人說起。”

  阮玲何等聰穎,察言觀色,已知自己的推斷不錯,是以不再多問。正容道:“總管放心,小女與杜兄決不會對外人提起此事。”

  皇甫端伸手在牆上摩撫了幾下,一陣軋軋聲響,隧道之中突然露出一個小門來,陽光隨著射入。

  杜君平與阮玲久處黑暗之中,驟睹陽光,雙目竟一時無法睜開。耳聞皇甫端輕聲道了一聲珍重,石門已然關閉。

  杜君平深深吸了一口氣,運集目力看去,才知兩人已置身於一座荒僻的亭閣之內。

  阮玲緊記皇甫端之言,一拉杜君平道:“咱們往北面趕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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