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夢幻之刀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3 15:09:2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9 24264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7:33
七十

  第十六章

  惜玉把小文抱入了王大人的臥室,那青衣少女的屍體己早經移走,惜玉就把小文放在王大人的床上。

  杜望月開始推活小文姑娘的穴道,於承志、吳鐵峰分站杜望月的兩側,兩個人緊張地運氣戒備,以防不測之變。

  小文很快醒了過來,挺身坐起,目光投注在杜望月的身上,道:“是你杜大捕頭,點了我的穴道,也是你推活了我的穴道?”

  “是的!解鈴還是繫鈴人。”杜望月道:“小文姑娘如有什麼不悅,杜某甘願領罰。”

  “小文姐,他是好意,”惜玉道:“當時,小文姐雙目中殺機濃重,只知你心有恨,卻不知你心中恨誰?”

  小文拍拍惜玉的手,道:“放心吧!惜玉,我不會和杜捕頭計較此事的……”

  “小文姑娘,”吳鐵峰道:“你是否知道你練成了一套非常凶殘的劍法,劍出如閃電,殺了不少的人?”

  小文點點頭,道:“知道,劍出天色變,血染大地紅。”

  “這套劍法是否有些怪異、邪惡?”吳鐵峰道:“對用劍人的性格心理,會否有所影響?”

  小文笑了,一抬腿,人已落在床下,道:“劍法是有些怪異,是否邪惡,見仁見智了,但它絕不是正宗劍法,總捕頭曾經告訴過我,不可習練,只可惜她講的晚了半個月,我已練會過半……”

  “為它的精奇變化吸引,所以無法歇止,”杜望月接著說道:“就繼續練了下來?”

  小文點點頭,道:“我暗中把這套劍法練成,後面的部分都是在坐息時,冥思探索中想出的劍路,用於對敵,還是第一次。”

  “昨夜闖進了府衙來的三個刺客,”杜望月道:“二男一女,女的傷在了惜玉手中,吞毒而死……”

  “想不到江南的殺手,個個都如此頑強,不成功,就以身殉。”小文道:“那兩個男的呢?也死在你們四大捕頭的手下了?”

  “說起來,有點慚愧,岑某人從事刑捕生涯以來,還是第一次遇上劍法如此精奇的高人,我們四個人,全拚上了,二對一,不但被人從容退走,而且,捕殺過程中,大半由敵人操控主動,真是丟人的很啦!”

  這個人雖然有些粗豪,但說話倒是直率坦白的很。

  “殺手兵刃,以凌厲凶霸為主,用劍倒是不多。”小文目光如電,由四大捕頭的臉上一掃過,接道:“四位未等到總捕頭回來,就解開了我的穴道,總非無因吧?”

  “是有事要和姑娘商量,”杜望月嘆口氣,道:“昨夜一戰證實,我們已自知無逐退用劍殺手的技藝和能力,也沒有把握保護府台王大人的安全……”

  “總捕頭嚴令我保護王大人,自那時起,王知府的安危,在我小文的心目中,實已超過了我的生命,但他輕藐我,而是發自內心的輕藐,我的心中痛極了,也難過極了。我全心全意地關心他,除了很短的坐息時間之外,我一直或明或暗地守候在他的身側,就算是打坐調息吧!也都用了一些心機安排。自從受命以來,我沒有睡過一天好覺,但我換到的是,王大人那不屑一顧的眼神……”

  扮作衙役的王知府,突然緩緩轉過身去,動作很慢,慢的沒有人感覺到他在轉動身了。

  但這,瞞不過吳鐵峰的眼睛。

  他發覺了王知府在暗中拭淚,顯然心中也有著一些痛悔。

  他不但忽略了小文用盡心機地保護他的情意,也拒絕了一份少女的關懷,更壞的是,把一個身懷絕技的高手,誤認作裝飾的花瓶。

  少女情懷總是詩,容不下輕藐和誤解,那比當面打罵她一頓還難忍受。

  王知府是胸羅錦繡的好官,也是讀書萬卷的才子,他瞭解這些,只是身處在驚風駭浪中,沒有仔細觀察,也沒有用心去體會,缺少了一份禪意的修養,給了小文姑娘不少的傷害。

  但聽小文說道:“我施展出總捕頭嚴禁我習練的劍法,是我發覺了敵人愈來愈多,武功也愈見高強,我怕他們一擁而上的混戰,使我們一時間應變不及,讓王大人受到傷害,他完全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只要受到一點傷,我都無法向總捕頭交代。她派我擔當重任,是信任我的決心和武功,我怎麼能讓她失望。為了防患於未然,我用出了那套‘劍海浴魂’的劍法,殺死部分殺手,就算受到總捕頭一頓責罵,也是心甘情願了……”

  “劍海浴魂,”吳鐵峰道:“不像是一套劍法的名稱啊!”

  “是表示這套劍法的多變與凶殘,也代表了習劍人的痛苦,習練這套劍法,猶如在劍海中沐浴,身心全投入了劍勢的詭變中。”小文道:“這套劍法有一個特色,它不能開山、立寨,因為它沒有奠基的功課,無法按步就班地去傳授技藝,一開始就是劍招的變化。而且,很多變化和武功進展是逆勢而行……”

  “那是說,需要有相當的武功基礎的人才能習練,所以,他們不能成為一門宗派。”杜望月道:“因為,他們沒有辦法召收弟子,從頭開始傳授技藝。”

  “事實上這是整套劍法,也是一種移花接木的組合,它是把劍術中最凶狠的殺著,用正奇相和相剋的方法,把它組合起來,由出人意外的角度中出劍,殺傷力奇大。這一點看似容易,其實最為艱困,有如讓冰炭同爐,非精熟各家劍法,很難辦到。”小文道:“創出這套劍法的人,肯定是一代劍術大家,這是我把整套劍法學會之後的心得。”

  杜望月道:“這套劍法,我們四個人也可以練了?”

  小文搖搖頭,道:“不行,四大捕頭中,恐怕只有你一個人能練……”

  “為什麼?我們四個人功力總有相差,也極有限,小杜能超越我岑某的,只有輕功一項……”

  “無關功力,”小文道:“因為習練這套劍法,必須先要有相當的劍術造詣。你岑大捕頭的武功雖好,可惜練的不是劍法,而這套劍海浴魂,全由劍術中殺著組成。”

  “這套劍法,可以練出一身殺機,一身劍刃,也把靈魂練入劍中。所以,才能一出劍就取人性命。”吳鐵峰道:“練到了一定的火候,人性也隨著劍法變了,這世上不再有美麗、可愛的小文姑娘,劍海浴魂,浴出一個殺人的機械。”

  小文姑娘聽呆了,事實上三大捕頭,也聽得心頭震動。他們習武有成,知道上乘武功,不但要投入體能,也要投入心智,在漫長的習武過程中,人性就在不知不覺中,隨著技藝的進展改變了。

  小文凝思了好一陣,才點點頭,道:“吳大捕頭說的很對,這劍法真的有點邪惡,看樣子是不宜再練下去了。”

  “但它卻可能是劍法之最,”杜望月道:“殺敵的鋒刃,除了這套劍法之外,我們還要仗憑什麼去對付殺人之王、夢幻之刀。四大捕頭,都有些自負,雖然不曾自噓過武功是天下最好的人,我們是二、三、四、五,誰是第一呢?除了個總捕頭之外,這些年來,我們還未遇到強過我們的敵手。”

  吳鐵峰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但現在遇到了。”杜望月接道:“昨夜出現府衙的劍手,劍法之高,我是第一次遇上,如是單打獨鬥,區區自知非人敵手,我說單打獨鬥的意思是各憑所學,把自己的技藝完全發揮出來。”

  三大捕頭沒人接口,惜玉微翹小嘴巴,也未多言。

  小文目光轉動,掃掠過吳、於、岑三大捕頭,道:“三位有何高見?請說出來呀!”

  “說什麼?小杜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岑嘯虎道:“這種丟人現眼的事,說多了臉會發熱。”

  “我不知道換一種劍法對抗那些人,有幾種勝算?”小文道:“但如施展劍海浴魂,勝算極大,那日對敵,我只不過,用出七成技藝……”

  “但人已經變的六親不認,連府台大人也想殺啦!”吳鐵峰道:“殺瘋了心,連我們四大捕頭也將作你的劍下亡魂了。”

  “有這等事!怎麼可能呢?我奉命保護他,不准別人傷害他。我改扮作他的書僮……”

  “現在,你清醒一出劍之後,殺了幾個人,那邪惡的劍法,牽動你心中那點掛恨,人就全變了。”吳鐵峰道:“你不知道,你雙目中流露出來的殺機,我們四個人都有些害怕,所以,小杜才冒著性命的危險,用詐術點了你的穴道。因為,我們都不知道點穴不中的後果,你會不會一劍殺了小杜?”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7:33
七十一

  “我怎麼變的如此胡鬧,小姐知道了,不殺我,也得扒我一層皮了!”

  四大捕頭也都聽得一怔,看上去如花解語的總捕頭,竟會有如此森嚴一面,小文是真的怕,怕的身子也有點發抖了。

  “小文姑娘,消去了心頭那點罣礙,邪惡之劍就不會牽動你心中恨意!”吳鐵峰道:“殺過這批殺手之後,就從此不再施用這套劍法。”

  小文沉吟了一陣,竟然點點頭,道:“王大人呢?”

  杜望月道:“躲起來了,我們四個合計過,聯手迎戰,也未必能保護住大人的安全……”

  “我小文變成小魔女了?總捕頭回來,我一定要據實稟明,由她處置,砍了我一隻手,我也認命。”

  “我們會替你爭個公道,”岑嘯虎道:“勸諫不聽,我就辭職歸籍,喝我的二鍋頭去。幹了這些年一方捕頭,連酒都戒了,從不敢放開量喝過一次,生怕酒醉誤事。”

  “對!小文姑娘施展‘劍海浴魂’,是為瞭解救揚州府衙之危,也為救我四大捕頭之命,拚上一身頂帶,也不能讓小文姑娘受到委屈。”於承志道:“岑鬍子,我支持你的作法……”

  “不要胡說八道,”吳鐵峰道:“總捕頭豈是不通情理的人,何況,還有府台大人替我們作主。”

  “說的是,下官會據理力爭,擔保小文姑娘平安無事。”王大人實在憋不住了,也就顧不得一身衙役裝扮,開了腔。

  小文微微一笑,道:“大人,委屈你了,我年紀輕,修養還不夠,控制不好自己,開罪大人的地方,可不要放在心上,我這廂請罪了。”

  說請罪,竟然真的跪了下去。

  王少卿慌的直跳腳,道:“快快快,快把小文姑娘扶起來,惜玉侄女兒啊,幫姨丈一個忙啊!”

  惜玉一欠身,道:“侄女遵命了!”一把抱起小文,低聲道:“你如想王大人抱抱你,就撒賴皮,別站起來。”

  還真靈,小文一下子站直了身子。

  王少卿快步行了過來,道:“如何能怪罪姑娘,這全是劍法作的怪,怪力亂神嘛!”

  “看樣子,一點小誤會全已化解了,”吳鐵峰道:“總捕頭仍未歸來,我相信今天晚上,定會高手全出,這一戰事關重大,小文姑娘邪惡的劍法,只怕很難過關。”

  “什麼是邪惡的劍法,”岑嘯虎道:“技藝無正邪,用來殲戮殺手,是正,如用來抗拒我們這些執法捕快,是邪。老吳啊!你不要再嚇唬小文姑娘了,讓她畏首畏尾,拚命也拚的不舒服。”

  “說的也是,事有緩急,小文姑娘,總捕頭尚未回來,就得全看你的了。”吳鐵峰道:“岑鬍子已氣的要翻臉了,看來出上任何一點差錯,都會記在吳某的頭上了。”

  “我保護王大人,絕不許任何人侵犯到他……”

  “事情是不錯,但工作分配不對!”杜望月道:“張麟、石琪,是專司保護大人的,我們四個人和你小文姑娘合成一組,既抗拒強敵,也保護大人,唯一的不同是,你是以殺敵為主……”

  “我完全明白了,”目光一掠穿著衙役服的張麟、石琪,接道:“何大光呢?王副總捕頭呢?”

  “都受了傷。”杜望月道:“何大光斷去了一臂,王副總捕頭身上有四處劍傷。”

  “都是為了保護我!”王少卿道:“慚愧呀!慚愧。”

  小文道:“慚愧的是我們,大人,總捕頭千里下揚州,四大方捕頭奉命會聚到此,也是為了保護大人的安全,這是我們第一要務!”

  王少卿微微的一怔,忖道:保護我是第一要務,難道比破獲新房命案,還要重要,這是……心中動疑了,但卻未追問。

  “殺傷捕頭,冒犯官威,該死啊!”一抹凶厲的神芒,由小文的眼中閃過,回身一躍上床,盤膝坐息起來。

  吳鐵峰輕輕一揮手,道:“讓她好好休息,她是真的累了,我們到廳中坐去……”

  人卻靠近杜望月,並肩出廳,低聲道:“小杜,看到沒有,稍一動氣,就目閃凶芒,這套邪惡習的劍法,恐怕已侵入了她的心中,很難控制了,沒有辦法能預測她會做出什麼事情?”

  “那要再……”

  “不能重施故技了,她的心理上已有防備,吳某真的不敢預測,殺光強敵,也可能殺了你杜望月和王大人。”

  “這就為難了。”杜望月道:“要她對付殺手,但她本身卻又是最難預防的殺手。唉!難、難、難啊!”

  “為今之計,只有盡人事,而聽天命了。”吳鐵峰道:“這件事,還不能告訴岑鬍子,只要他一嚷出來,就全砸鍋了。”

  “說吧!怎麼一個安排法。”杜望月道:“到目前為止,我就想不出會有什麼法?”

  “我們要隨時注意到,小文和王大人的方位距離,我們居其間,一旦有變,”吳鐵峰道:“就不會應變不及了!”

  “好!別無良策,只好拿命去賭了。”杜望月道:“我估計可以擋下第一劍,第二劍就是衝著我們來了,很難說還能不能接得下來?”

  “望月,這不是拿性命開玩笑嗎!不行,不行,”惜玉低聲道:“發覺情勢不對,可以用藥物迷倒她。”

  “上策也!”吳鐵峰道:“可是誰人有此本領呢?要守在她身側,見機行事,還要出手如電……”

  “我!”惜玉道:“小女子身手不錯,相信可當此大任了。”

  杜望月呆了呆,道:“你會施用迷藥……”

  “過去不會,現在會了……”

  “這不是開玩笑啊!一擊不中,就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了。”杜望月道:“惜玉,不能逞強好勝。”

  看到杜望月的關心、焦慮,惜玉很開心,笑一笑,道:“沒有把握,我怎麼敢作此承諾。我明白,這不是我一個人的生死,還關係到你們幾位大捕頭和王大人……”

  “就這麼辦了,言多有失,再談下去,難免要洩漏出胸中之秘。”吳鐵峰看著杜望月接道:“未必就一定能成功,但有計總比無計好。”

  杜望月長長吁一口氣,默然不語。

  四大捕頭全都準備拚命了,總不能勸惜玉苟安遠離,以保全性命,以惜玉的剛烈,勸了也不會答應。何況,這些話也說不出口,只好忍下了,真是疼在心頭口難開呀!

  果然岑嘯虎開了腔,道:“老吳,你和小杜商量出一個辦法沒有?”

  這個人直來直往,卻偏又有著很機警的反應。

  “辦法倒有,但難稱萬全,”吳鐵峰道:“一旦和敵人接觸,把王大人安排在堅壁牆角之下,由兩位武當劍客,緊守在大人身旁,和四個捕快碰頭,布成一個圓陣,我們四個在外圍堵擊,儘量拒敵於三丈之外,再由小文姑娘主陣殺敵。”這不是吳鐵峰真正的顧慮,但他在佈署之中,已把四大捕頭排了定位,可拒殺手於三丈之外,當然也可以拒小文於三丈以外。只是這一陣聯手抗拒,能發生多大效用,就很難預期了。四大捕頭中,以吳鐵峰對這套劍法瞭解最深,心中也是最恐懼。

  他期望今夜殺手不要來,總捕頭早些歸來,但事實總難如人意。

  起更之後,天色忽變,一陣狂風颳過,大雨傾盆而下。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7:33
七十二

  惜玉突然低聲道:“我去看看小文姑娘。”轉身急步而去。

  “這一陣風急驟雨,驚雷閃電,很可能驚醒了小文姑娘。”吳鐵峰道:“惜玉機警,處置得當,也希望這一陣風雨能持續到天色大亮……”

  談話之間,雨勢突然小歇,卻傳過來一個冷冷的聲音,接道:“可嘆天不從人願,急雨停歇,就變成月黑風高夜了……”

  吳鐵峰吃了一驚,忖道:好精深的內功,我說話的聲音不大,大風呼嘯中,仍能聽得如此清楚,是真正的高手。

  “月黑風高殺人夜,但能不能殺得了人,”岑嘯虎接道:“還要憑藉點真實本領了。”

  “善者不來,來者不善,東、南、中、西四名捕,已經耀武揚威將近五年,”仍是那冷冷的聲音,接道:“江湖上的朋友,有不少栽在了四位手中,今宵要以四位身上的鮮血,奠慰他們在天之靈。”

  口氣特大,說明了要為四大捕頭追殺、緝捕的江湖朋友們,討取這筆血債。

  這就不像是江南一地綠林道上的人物了。

  “很好,敢自噓能代表江湖道上人,討取這筆血債的,絕非無名之輩,區區長安於承志,請教閣下的上姓大名?”

  一改殺手不留姓名、形貌的作風,來人竟然答了話,道:“不知姓名不見人,彼此之間,還留有伸縮餘地,一照面,或是通了姓名,那就是一個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箭在弦上,事到臨頭,也就用不著假惺惺了。”岑嘯虎冷冷說道:“四大捕頭,確實抓了不少惡人,我們執法時,也儘量排除屠殺的手段,但惡徒拒捕頑抗,那就各憑武功一決生死了,你朋友如肯報上姓名,現身相見……”

  “不用說下去了,我通名報姓,也以真面和你們相見,你們四大捕頭是一起上呢?還是一個個來?”

  這人口氣,大的離譜,四個人全聽得上了火。

  “這個不勞費心了,一個打不過,我們自會上兩個。”吳鐵峰道:“閣下的技藝,真如口氣一般的大法,也可能四個一起上了。”

  “最好是四個人一起上了。”對面丈餘處,濃濃夜色之中,站著個全身黑衣的人,衣袂在風中飄動。

  四大捕頭,個個神目如電,就是沒有看清楚,那黑衣人幾時出現的,似是很久之前,他就站在那裡了。

  杜望月見多識廣,立刻感覺到遇上了從未遇過的勁敵,暗暗忖道:這人武功之高,當非我等能敵,在我江南道的地盤上,冒險犯難的事,捨我其誰,當下冷笑一聲,道:“江南道上,潛隱了閣下這麼一位高人,杜某竟無所知,實在慚愧……”

  “慚愧於事無補,”黑衣人冷冷地接道:“重要的是要付出代價,明年今日,就是你們四大捕頭的週年祭日,四位同時成為名捕,也同時畢命於此,生不同年,死同日,也算是捕頭行業中一段佳話了。”

  “夜風如剪,也不怕剪了你的舌頭。”吳鐵峰道:“四大捕頭偵辦刑案多年,遇上了不少的奸狡凶殘之徒,但我們依然健在,至於那威嚇恐嚇之言,我們也聽得多了,四大捕頭也不算是刑捕司中的高手。老實說,你們出動的這批殺手,武功之高,技藝之精,大出了我們的意料之外,但你們低估了刑捕司的實力,卻是你們致命的傷害,你們會在今夜的捕殺中,大開一次眼界,見識到劍法之最。

  事實上,不久前,你們已經遇上過一次,回憶前情,或是探詢一下你們的朋友,當知吾言非虛。那夜最後出現的金刀殺手,相信也是殺手之王、血手方輪手下最精厲的殺手群了。但他們呢?卻傷慘重,鎩羽而歸。”

  這等有憑有據的說法,顯非恫嚇之詞,詭異難測的黑衣人,似是也有點震動了,沉吟了一陣,才緩緩接道:“希望他仍在揚州的府衙中……” 

  “不錯,他現仍在此地,隨時可以和閣下照面。”吳鐵峰哈哈一笑,道:“不過,咱們還是不太相信閣下。”

  黑衣人強按下一腔怒火道:“閣下的意思是……”

  “試試閣下的手段,是否如閣下所言一般……”

  “好!你出手吧!”黑衣人微一跨步,身子突然飄了起來,雖然在黑夜之中,仍可看到他腳不著地,就那麼在空中停下了。

  四人捕頭也都凝聚了全神,注視著這黑衣人的舉動,而且,吳、於、岑三人也緩緩向杜望月的身側集中。

  這個黑衣人的口氣太大了,大到連四大捕頭也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力和威脅。心有所懼,就自然想到了聯手拒敵的事,四大捕頭可以硬著頭皮戰死,卻不能躲避敵勢,一走了之。

  一盞熟茶的工夫過去了,但那黑衣人仍然穩穩地懸空站著。好像有一根目力難見的繩子吊著他。

  一個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不憑藉任何物力的幫助,懸空而立。而且,還能說話,手足亦可行動,歷時甚久。

  只此一樁,四大捕頭都已感覺到對方技藝,高過四人很多。這等懸空而立的技巧,如非是一種特殊的氣功,練成此技,那就更為可怖了。

  杜望月最先出手,迎面一劍刺向前胸,談不上奇幻變化,但卻深得一個快字。懸立在空中的黑衣人,身如楊花飛絮,在空中飄蕩起來,隨著劍勢游動。杜望月加刺了十餘劍,竟然無一劍刺中黑衣人,心中震駭極了。

  事實上,吳鐵峰、於承志、岑嘯虎全都看見了。

  原來夜暗如墨,四大捕頭目力雖強,也看的不甚清楚。但杜望月劍如流星,快速刺點,就借那劍上的微弱光芒,看清了這場搏擊。杜望月劍如閃轉的星光,黑衣人卻似劍上蜉蝣,人隨劍飄,毫髮無傷。

  突然間,火光閃動,幽暗的夜色中,亮起一支火把。

  黑衣人飄浮的身子,也同時落著實地,錚錚兩聲金鐵交鳴,黑衣人手中多了一把劍,杜望月也被這兩劍震退了五六尺遠。

  火把耀照下亮如白晝,四周景物已清晰可見。

  四大捕頭目光一掠四下的形勢,不禁為之一呆。

  不知何時,十餘位黑衣劍手,已把二堂外面全圍了起來。

  在火把亮起的同時,他們手中的寶劍,也出鞘待敵。

  王大人、石琪、張麟和四大捕頭,全都陷入了這批劍手的包圍之中。

  那黑衣人哈哈一笑,扯去了掩遮在臉上一片黑布,露了五綹白色長髯,在夜風中飄動,道:“諸位一直想見老夫的真正面目,現在,老夫完全以真面目和諸位見面,如有識我之人,當已知老夫是誰了?”

  四大捕頭個個凝神靜思,一時之間,意然無人出聲。

  顯然是,四個人都無法認得出他的身份。

  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這就是我們之間差距了,我對你們,瞭如指掌,尤其是在這段時日中,你們的舉動,大部都在我們的監控之中。原認為程小蝶趕來揚州,會合你們四大捕頭,應該有些作為,所以,我一直等待,現在看來,程小蝶的忽隱忽現,只是故作神秘,作為不過了了。所以,我們也不想再等她了,評估整個事件的結果,我們決定按照自己計畫行動了。”

  “你們的計畫是……”吳鐵峰道:“不能說,還是不敢說,悉憑尊便……”

  “用不著再用激將法,”白髯老人道:“老夫會說,而且說的很清楚,就憑你無法認定老夫身份一項而言,你們都是一群蠢才,不足為敵。過去,老夫有些高估你們了,所以,我們決定,早一些結束這場遊戲……”

  抬頭望望天色,道:“三更時分,天亮之前,這裡將會發生一場巨變,揚州知府王少卿今夜必死,由你中、西、南、北,四位大捕頭為他殉葬,這份榮耀,也不是常人能得,王少卿也是死而無憾了……”

  “誰說我死而無憾,”在重重護衛之下,穿著衙役裝的王少卿,突然開了口,道:“我遺憾的很啊!我不知道你是誰?只知是個白髯如雲的老凶手,也不知你們受何人之命來殺我,但我知道,絕非出於你們的本意。我死的如此混淆不清,不明不白,豈不是一大憾事?”

  “那不能怪到老夫的頭上,”白髯老人道:“冰凍三尺,豈是一日之寒?你連誰要取你性命,都懵無所知,說你是一位能吏,未免有些諷刺了。第二個要怪的是刑部總捕頭和眼下的四位大捕頭,他們號稱辦案能手,卻查不出任何線索,我對他們的無能非常失望,所以,不願再和他們玩下去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7:33
七十三

  今夜,就要結束這個遊戲,你王知府,和四大捕頭,也都將在今夜中步入死亡。天亮之後,是另一個新的開拓,揚州知府有新人取代,四大捕頭也將成明白黃花,四個名人不在,留下青冢向黃昏了。”

  杜望月沒有開口,適才,對了兩劍,已使杜望月有著完全的失敗感覺,也無法在口舌上逞強了,動手三五回合,對方就有取他性命的能力。

  吳鐵峰也有著啞口無言的感覺,合四大捕頭之力,認不出對方身份。同時,也看出了杜望月被那兩劍交接,震傷內腑,這一陣調息,是否已恢復了再戰的能力,還無法肯定。他不知如何開口,說些什麼?

  四周包圍的黑衣劍手,已亮出了長劍,只看那包圍形勢,已知是全面的襲殺,一發動,場中所有的人,都將面對劍手的攻襲。如何一種佈署,能在拒當敵人全面攻勢中,又保護了王大人的安全,是目下四大捕頭心中最緊要的事情。

  “四位大捕頭既已認明了目下情勢,當知反抗無益,”白髯老人道:“四位如分頭逃命,也許還有一位能保住性命……哈哈,老夫之言……”

  “住口,四大捕頭,豈是貪生怕死之輩,閣下看人當真是有眼無珠了。”惜玉扶著小文緩步由二堂中行了出來。

  白髯老人緩緩地把目光移注到惜玉的臉上,身軀微微震動了一下,道:“你是誰?”

  “冷面神醫譚執中的遺女,譚玉鳳,今名惜玉。”

  “惜玉,是……”

  “我的藝名,也是文閣的酒女……”

  “這與老夫何關,老夫又是誰?”

  “四鳳樓主,”惜玉接道:“也是先父的大師兄,不老書生呼延遠!神醫中一代醫學天才、高手,也是無父最敬服的人……”

  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胡說八道啊!你在隨口編故事了。”

  “本來,我也不能肯定,老實說,當年我還年紀小,兒時記憶辨依稀,但你見到我時,身軀微微震動一下。”惜玉道:“想是還有兒時的印象,也啟發了我的記憶能力,本來模糊的記憶,也陡然清晰起來,你墨發、雪髯,卻是本來面目,只神醫門中分老術,必須藉藥力的幫助,才能把老邁分開移置,大師伯,侄女可是說錯了?”

  白髯老人道:“你爹還告訴了你神醫門中多少不傳之秘?”

  “我爹知道的,我都已知道,當然不如大師伯那麼技藝精湛。”惜玉道:“現在,侄女有一件事,要當面請教,以大師伯威望、身份,定然不謊言欺瞞侄女了?”

  呼延遠點點頭,道:“好!你說吧!”

  當然,這句話,也承認了他化身四鳳樓主的身份。

  “先父是怎麼死的,是不是被大師伯捉去合藥了?”惜玉道:“還望大師伯給侄女一個答覆。”

  呼延遠笑一笑,道:“你爹可是把合藥神術也傳給你了?”

  “大師伯的看法呢?……”

  “那是神醫門的絕對機密,你爹竟傳授此術給你。”呼延遠道:“老夫拿他合藥,心中還有一份愧疚,但現在想來,老夫是心安理得了。”

  “我爹沒有傳給我以人合藥之術,”惜玉道:“大師伯冤枉了我爹……”

  呼延遠接道:“你聰明伶俐,是承繼我衣缽的人選,但你知道的太多了,非死不可。丫頭,神醫門,不但是醫術如神,劍術也是武林一絕,這套劍法,不是神醫門流傳下來的,而是大師伯花費了數十年的工夫,集天下劍術之大成,創出的奇技……”

  自現身就末開口的小文,突然冷笑一聲,道:“拾人牙慧,就談不上奇技了……”

  “溫故知新,老夫把劍術中最惡毒、最凌厲的劍招組合起來,創出十三招殺人劍法,叫作必殺十三劍,”呼延遠道:“沒有人能逃過這十三招劍法的追殺……”

  “應該叫雜碎十三劍,”小文道:“全是偷人家的東西,姑娘今夜讓你們開開眼界,見識一下劍法之最。”

  口中說話,人也緩步向前移動,行出了一丈多遠,才停下腳步,劍也出了鞘,斜指右上方,和一般劍法,大不相同。

  四大捕頭都是達人,爭千秋,不爭一時,立時向小文身後集中,縮小了對敵的正面,對王少卿的保護,也就更為嚴密了。

  呼延遠掃掠了一眼布守在四周的黑衣劍手,都已橫劍而立,就等著命令出手了。估算形勢,雖已稍有變化,但大體而言,仍在他佈局的控制範圍之內,而且辰光還早,也不急於出手,兩道目光,轉注到小文的身上,很仔細地看將起來。小文很沉著,擺出應變的姿態後,就任憑對方打量了。

  她明白,爭取一些時間,對四大捕頭很有利,讓他們調整一個新的迎敵陣勢。小文也在這臨陣的時刻,思索如何拒擋四面八方一齊捲襲過來的攻勢,劍法的擴張極限,能拒守多大一個正面,快速的殺敵手法,需多少時間才能把敵人攻擊力量消除。

  呼延遠看了又看,在火把的照射之下,把小文姑娘看的十分清楚了。

  他是醫學大家,觀察的能力,非常人能及,只可惜雙方的距離遠了一些,又不能聞、問、切,只能以一個望字取決,但仍然被他看出了一點門道。

  小文習的是一種極高的內功,在和人動手時,內家元氣,亦在運轉不息,可久戰不疲,如想用一陣強猛的連環攻勢,迫使她氣力盡絕,將會大失所望。除此之外,再也瞧不出小文姑娘有什麼特殊之處,白白的皮膚,秀麗的輪廓,彎月眉兒,楊柳腰,是個惹人愛憐的小姑娘,手中的寶劍,似為特製,比一般的寶劍稍稍短了兩寸。

  呼延遠輕輕籲一口氣,道:“久聞程小蝶身側有兩個美麗的女婢,你姑娘想是其中之一了。”

  “大師伯,你失言了,”惜玉道:“她們是比縣長還要大兩級的刑捕司帶刀捕快,不是婢女、丫頭。”

  惜玉姑娘好修養,面對著追覓多年的殺父仇人,仍然能保持鎮靜。

  這時,又亮起了一支火把。

  緊接著火光閃動,一連亮起了十幾支火把。

  這二堂四周,駐守了數十名衙役、捕快,但杜望月讓他們守候待命,不准捲入二堂的防守埋伏之中。

  這些衙役、捕快,也明白這次是第一流的高手對決,本人技藝不入流,加入進來只是白送性命,與事無補,而且,還會妨礙到四大捕頭的行動。

  大雷雨後一陣驚擾,這些人全驚醒了,隱伏暗影四周,默察變化。

  這些人不能參與決戰,但燃燈、點亮、插火把,卻是內行的很。片刻之間,十幾支大火把,遍佈在二堂側門外面的院落中,火光熊熊,把二堂側門外的一大片空地,照得一片通明。

  火把插在地上,也有些綁在樹上,人卻隱入暗影中不見了。

  四鳳樓主呼延遠突然放聲一陣大笑,道:“本是暗夜襲殺,現在,卻變成明火執仗的拚戰了,事情的轉變,竟是如此的難以預料。”

  “大師伯深得神醫門的真傳,醫術、武功,都已入化境,名成利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惜玉道:“為什麼還要甘作殺手,計價取命,賺取這些血腥錢呢?”

  “好可愛的丫頭,分析事物,亦能言之成理,只可惜你和大師伯沒有緣份。”抬頭看看天色,語聲突然一變,道:“時辰已到,你們這些人,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給我殺!”

  小文早已暗中數計,分佈在四周的黑衣劍手,一共是十一個。為什麼動員了十一個圍殺劍手,小文沒有細想,戰場上情勢多變,小文也無暇去想,想的是什麼樣一招劍法,才能把攻擊的敵人攔多一些。

  四大捕頭也都全神凝注,準備迎戰強敵。不過,他們的重點,是兩翼側面,小文武功再好,也無法一劍封住三面敵勢,兩翼就成了最大的漏洞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7:33
七十四

  惜玉算是第一次正式地準備和人動手,就遇上如此重大的場面,心中既緊張、又興奮,初生之犢不畏虎,心中沒有去想勝敗的事,想的是如何在這一戰中,盡出八實,克敵致勝。

  她站在小文的左側,相距五尺,只見她雙手緊握,卻不知道她手中抓的什麼東西。

  神醫門的詭奇醫術,冷面神醫譚執中在江湖道上的威望,再加上今夜的鎮靜表現,一下子把惜玉姑娘,也披上了一層神秘外衣。

  王知府只感覺一種緊張的氣氛,在空氣中散播,人也不自覺地緊張起來。火把的耀照下,突然閃起了連串飛虹,黑衣殺手展開了襲殺的行動,十一道閃動的劍光,分向王少卿和四大捕頭飛射而來。

  小文飛身而起,迎了上去。手中寶劍畫出一道光焰,有如流星,一劍攔住了七個黑衣劍手,劍上的光焰,拖出了一丈多長。

  但仍有四個人避開小文的攔截,分由兩側,摸向王少卿。

  四大捕頭也分成兩路,迎向四個劍手。

  火把耀照下,只見到四大捕頭和四個劍手在空中撞在了一起,也看到兵刃閃動的冷芒相互撞擊,耳際間也聽到金鐵撞擊的聲音。

  但看得稍為清楚一些,是兩個守在王少卿身側的武當劍客,石琪、張麟。他們看到雙方手中的兵刃,在空中交接了數次,突然分開落著了實地。

  看的只是稍為清楚一些,並不是很清楚,直到雙方落著實地,兩人才看出四大捕頭受了傷。

  看不到傷在何處,但四大捕頭的身上,都有鮮血不停地滴下來。

  不停地流出鮮血,那說明四大捕頭都傷的不輕。

  但四人全不顧傷勢的惡化,無人包紮止血,手中橫著兵刃,一副堅冷如鐵的神色。

  惜玉的眼中流出淚水,夫郎血灑戰場,豈能無動於衷,但她不敢為杜望月包紮傷勢,甚至不敢驚擾於他。她精於醫術,也明白四大捕頭凝聚全身功力不散,是準備迎接四個劍手再度攻擊。

  如若此刻驚擾到他們,他們恐無再一次凝聚功力的體能了。

  誰敢在這存亡關鍵的時刻,冒此大險,惜玉也不敢。只有把希望寄託在小文身上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7:33
七十五

  第十七章

  事實上,小文正在和七大劍手,展開搏命的殺戮,小文劍如鬼魅的化身,由絕不可能出劍的角度,攻出傷敵。

  但必殺十三劍,的確也是劍法中毒學奇招,小文已殺死四個黑衣劍手,但她也身中四劍,鮮血披灑,似已影響到她出劍速度和變化,但她仍在和三個黑衣劍手鏖戰。

  這等劍快如閃電,鮮血淋漓的殺法,看得人直冒冷汗了。

  王大人看的目不轉睛,但身上冒出的冷汗,卻已濕透了衣褲。

  事實上,他沒有看得很清楚,寒芒入肉,冷刃斷骨,他看不清楚,只見到一個結果,但那已經使他手足冰冷,心跳加速。

  忽然,一柄長劍,刺入了小文的左肩,劍尖由前肩胛,直透後肩,鮮血隨著透穿的劍尖,鏢射出老遠。

  但小文的一劍橫切,斬下了三顆人頭,人頭被激射的鮮血沖飛起七八尺高,飛落在丈餘開外。

  好凌厲的一劍,好悲慘的屠戮。

  但小文兩道冷厲的目光,卻轉注到呼延遠的身上,柳腰一挺,人劍欲飛。四鳳樓主突然大喝一聲:“劍海浴魂。”轉身疾奔而去。

  四個黑衣劍手,緊隨身後,去如飛鳥,一瞬間,消失於夜空之中。敢情他認出了這套殺戮恐怖的劍法。

  四大捕頭,突然籲一口氣,跌坐在實地上。

  石琪、張麟,和隱在暗影中的衙役,全都跑了出來,扶起四大捕頭,替他們裹傷包紮。

  四大捕頭,都有兩處劍傷,但卻非要害,只是受傷後,沒有包紮,失血很多,真氣已散,都有些萎靡不振了。

  王大人也跑了過來,今夜之戰,全是高手對決,衙役捕快,無一人受到傷害,這些人固然心存感激,王大人也感動莫名。四大捕頭,不但武功高強,機智過人,而且都有著一顆捨己為人的心,對他王大人的保護,更是不惜以身相殉。

  杜望月一睜眼,就發覺了身上帶劍、鮮血淋淋的小文站在面前,兩道帶著凶光的眼睛,盯注在王大人身上,似乎又已失去理性……

  這是非常危險的一刻,強敵退去,卻面臨了另一個更大危險,如是王大人受到傷害,這一切的努力,都顯得毫無意義了。

  小文的傷勢處處,血透衣衫,身上還紮著一把劍,看上去,可怕極了。

  但更可怕的是她兩道凶狠的目光,竟然使人退避三舍,無人敢近她之身,替她包裹傷口。

  惜玉悄然行了過來,閃在小文身後五尺之處,那是可以避開小文揮劍一擊的距離,停身處,已避開了小文的視線。

  王少卿也發覺了,小文目光中透出恨意,不禁心神震顫,他看到了小文出劍的快速,只要她殺機一動,立刻將腦袋搬家。

  幸好,惜玉出手了,屈指一彈,一點白煙,襲向小文。

  那是一種強烈的迷魂藥物,小文聞到一股異香,立刻向地上倒去。

  惜玉行動如風,一把抓住了小文的身軀,順勢拔出她穿在肩胛上的長劍,投置於地。

  四個衙役跑過來,一齊動手,替小文姑娘包紮傷勢,但卻被惜玉攔住了,道:“你們抬一張軟榻來,一塊木板也行,打兩盆熱水,她傷處太多,傷的也重,讓我替她敷藥裹傷。”

  把小文抬入了臥室,惜玉才仔細地替她敷藥和包紮傷勢。

  王大人靜靜地站在木榻前面,直待惜玉料理好小文傷勢,才低聲說道:“譚姑娘,小文姑娘不會殘廢吧?”

  惜玉流下淚來,道:“她如不急於求功,不會受這麼多傷,可是為了救我們,才冒險躁進,忍殘身軀之苦,只求速殺敵人……”

  “什麼?”王大人也流下了淚水,道:“小文姑娘殘廢了?你要想辦法救她呀!這麼個勇武的小姑娘,如何能讓她殘廢,我們要救她,你說,要什麼樣的藥物?……”

  惜玉拭去臉上淚水,接道:“大人誠心,可感天地,我會全力醫治她,小文姐在大人的誠意祈禱下,或可保住身軀不殘。”

  “對對對,我要誠心祈禱,拜佛求神都行。”王少卿道:“只要能保佑小文姑娘無事,下官,我可以齋戒三月,不動葷腥。”

  惜玉呆了一呆,道:“大人,你是不是很喜歡我的小文姐姐了?”

  “是!”王少卿道:“下次見到程總捕頭時,下官要求她一件事情。”

  惜玉吃了一驚,忖道:糟啦!要求小文姐姐作小,豈不是要總捕頭為難麼?心中蹦蹦跳,口中說道:“求什麼呀!”

  “求她允準把小文姑娘認我膝下,作為義女,下官就可以好好照顧她了。”

  惜玉籲一口氣道:“原來如此,我們出去吧!讓她好好地休息,最好能派個丫頭來這裡照顧她。”

  “下官這就去辦。”轉身向外行去。

  惜玉奔入庭院中,四大捕頭,都已包好傷勢,正在盤坐調息。

  火把已大部熄去,但數十個衙役、捕快,都自動地散佈在四周警戒。

  揚州府連番遭受襲擊,顯然,王知府並未張揚,但消息仍然傳揚出去。

  水師提督馬長山,親來慰問,提議派遣三百名精銳驍刀手,駐紮在揚州府,以保安全。但王少卿卻婉拒好意,而且悄然地告訴馬長山,要以身作餌,誘使凶手出現。

  馬長山有點感動,竟然自動鬆口,緝兇限期,可以展延,也對王知府風骨、氣度,暗為心折。

  鐵翎也匆匆趕回了府衙,帶來了金百年的熱衷關心,也帶來了金百年的具體的支援。

  鐵翎帶了快刀王剪、鐵拳嚴方,而且,另由賈英統率的一批精銳人手,隨時待命,只要一見到信號,立時趕來支援。

  雖然府衙遇襲的事,已傳揚開去,但詳細的情形,卻是很少人知曉,鐵翎會見過四大捕頭,才發覺事態嚴重到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但杜望月堅持保密,不讓鐵翎把真相宣揚出去,連王剪、嚴方也要守密。因為,這兩個人知道了內情,立刻會透露給賈英知曉。

  鐵翎也是老江湖了,立刻領悟到,賈英身份詭秘,還是個可疑的人物。

  去探視重傷臥床的王堅和何大光之後,瞭解了更多的詳情,也意識到殺手集團之強。

  不但揚州府的實力難望項背,就算加上四大捕頭,也難扼住對方的氣焰。兩人也同時向鐵翎提出辭戰要求,鐵翎沉吟了一陣,當面允准。

  從已經瞭解到的情況看,王、何二人就算並末受傷,在即將開始的新一輪血戰中,已實在派不上太大的用場,就說鐵翎自己也心知從武功上本說,遠遠不是那些高級殺手的敵手。

  現在,只能將希望放在刑部總捕頭程小蝶身上了,如果她能設法盡快查出殺手集團的主謀,並盡起刑部總捕司及中、西、南、東四大分司所轄精銳力量,或可與殺手集團決一雄雌。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7:34
七十六

  但總捕頭程小蝶自兩天前與小雅一起易容離開府衙後,一直到今天還未返回,也不知是發現了殺手集團主謀之人的線索,就此追查下去了,還是遇上了險情,被困難以脫身,甚至已經以身殉職了。

  無論如何,兩天多時間沒有半點消息傳回,總是不太正常的情況。

  鐵翎本想親自到城中四處打探一下,看能不能找出總捕頭可能留下的信號,但一來他對總捕頭與四大捕頭之間的聯繫方法並不清楚,二來又心繫府衙的防衛,脫不開身。

  四大捕頭受傷,小文重傷,府衙內的防衛力量實在已很單薄,雖說金府派來了鐵拳嚴方,快刀王剪二人,加上府中原有的武當弟子石琪、張麟,鐵翎還是很不放心。

  “這些殺手實在太可惡、太凶殘,也太可恨了!王大人這樣一個好官,他們為什麼一定要將他置於死他而後快呢!”鐵翎想不通。他只感覺到要保護王大人,並且不能讓揚州這座繁華名城毀於這些兇徒之手,這副擔子實在是太重了。他鐵翎根本扛不起來。

  能扛起這副擔子的,現在看起來只有程小蝶。

  可程小蝶到底到哪裡去了呢?

  程小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處,不過她相信,很快她就會弄清楚了。這是一間不算大的房間,很清靜,佈置的也很雅緻,一張紫檀木的圓桌擺在房間正中,桌邊有四把雕工精細的紫檀木椅,靠西擺著一張雕花大床,碧羅紗帳輕垂平拖。

  程小蝶坐在床邊,看著兀自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小雅,不禁嘆了一口氣,伸出一雙白玉般剔透的小手,握住小雅的左右腕脈,全力運動,一股強勁的內氣直透小雅的體內。

  小雅慢慢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著程小蝶,忽然一挺身坐了起來,道:“小姐,咱們這是在哪兒?是在府衙裡嗎?小姐什麼時候帶我回來的?那個蒙面人呢?是被小姐殺了嗎?”

  程小蝶笑了笑,有些無奈地道:“小雅,你的老毛病總也改不了,一下子問這麼多問題,讓我怎麼回答?”

  小雅也覺得好笑了,吐了吐舌頭,道:“是小雅不對,小姐,你先告訴我,我們這是在哪兒?”

  程小蝶道:“我也不知道。”

  小雅呆住了,怔怔地看著程小蝶,吃吃地道:“小姐,你的意思是……”程小蝶又嘆了口氣,道:“發生的事,你還記得嗎?”

  小雅眨了眨眼睛,臉上慢慢浮起又驚怒又恐慌的神情來。

  她想起來了,因為所發生的事留給她的印象太深了,她又怎麼會忘記呢?剛一醒來時,她沒有立刻想起來,是因為她所中的迷香藥性太強烈了。

  兩天前發生的一切又清晰地浮起在她的眼前。

  那天程小蝶和小雅易容改妝成一位中年人和一位少年僕從,自府衙側門溜出來後,慢慢地往四鳳樓方向走去。

  程小蝶的本意就是先熟悉一下揚州城的形勢、道路,所以她們並未直接去四鳳樓,而是在大街小巷四處隨意地漫步。

  這下小雅可高興啦!

  小姑娘雖是早已聽說過揚州的熱鬧、繁華、富貴溫柔景像,但耳聞不如眼見。再說,京城也是繁華之地,在小雅姑娘心中想來,揚州再繁華,又真能比得過京城去?

  今天親眼所見,小姑娘才算是真真被揚州城的景像所折服,雖說得氣派之大, 揚州不如京城,但繁華之態,比之京城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

  程小蝶一路慢慢行來,一直很細心地堪查著所經之處的地勢,更是留心是否有人在暗中跟蹤。

  但小雅可就不一樣了,她一雙眼睛左看右看一直沒閒著,還直恨爹媽為什麼只給她生了兩隻眼睛,讓她很有一種目不暇接之憾。

  你看她,一會兒跑到個綢緞莊前看上幾眼,一會又挨近個脂粉胭脂鋪子猛看一氣,見了個賣花的小姑娘,又忍不住買上一束鮮花,捏在手中不住地玩。到後來,程小蝶不得不很認真地告誡她,不要忘了自己現在的裝扮是個少年僕從的打扮。也難怪,小雅雖說官司五品帶刀刑捕,但到底是個少女,又有哪個少女不喜歡個花花草草、胭脂綢緞呢?

  走過一座石拱橋時,程小蝶忽然低聲道:“小雅,我們被人跟蹤了!”

  小雅一驚,正想轉頭去看,程小蝶已說道:“不要回頭,也不要左顧右盼,那兩個人就在我們身後不遠處,是兩個身穿青色長袍的中年人。”

  小雅道:“我們該怎麼辦?”

  程小蝶斷然道:“過了橋,向右轉,一直向前走。”

  小雅飛快地向右邊看了一眼,低聲道:“小姐,那邊看起來好像很冷清,咱們為什麼不往人多處走,設法甩開他們呢?”

  程小蝶笑了笑,道:“他們跟蹤我們,我還想從他們身上找出點線索來呢!”小雅不覺興奮起來,道:“我明白了!”

  走過石拱橋,程小蝶和小雅突然加快了腳步。不用回頭看就知道,她們身後那兩名穿著長袍的中年人也加快了步伐。

  越往前走,果然越是人跡稀少,再往前,路邊有一段已經有些殘破的圍牆,似乎是一處廢棄已久的園林。

  程小蝶一拉小雅的衣袖,道:“進園子裡去!”倆人一閃身,已自一處缺口處掠過圍牆。

  牆內的雜草足有半人高,二人方一落腳,立即橫向躍出一丈有餘,伏身隱進雜草叢中。

  很快,兩名青袍中年人也掠過了圍牆。奇怪的是他們落地之後,並未急著四下搜尋,反而對視一眼,同時放聲大笑起來。

  程小蝶心中一驚,暗忖道:“不好,莫非這是一個圈套,目的就是引我二人來此地?”

  心念一轉,她已自草叢中站起身來,冷冷道:“二位一直跟蹤本人,到底想幹什麼?”

  兩名青袍人卻不答話,各自伸手,自長袍內抽出了兵器。

  二人使的都是軟兵器,一條練子槍,一條是九節鞭,慢慢向程小蝶逼近過來。

  程小蝶冷冷道:“二位顯然是經過易容改扮。怎麼,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嗎?”

  突然,她身後響起了一陣狂笑聲,笑聲方停,便聽見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道:“尊駕不要譏笑別人,尊駕自己不也是藏頭露尾,不欲以真面目示人嗎?”

  程小蝶大吃一驚,回頭一看,身後約三丈外,不知何時多出一個黑衣蒙面人,他身左右兩側,齊刷刷站著不下二十名手持刀劍的灰衣大漢。

  這黑衣蒙面人的身材十分高大魁梧,他的蒙面黑布邊隱隱露出一絲花白頭髮,顯然年齡已在五十開外。

  猛一聽這人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程小蝶心中暗忖,再仔細一想,卻又十分陌生,這是怎麼回事呢?

  黑衣蒙面人呵呵笑道:“久聞刑部總捕頭程小蝶的大名,不料今日一見,亦不過爾爾。程大捕頭,老夫既然已知你的身份,你還不露出你的廬山真面目來!”

  “老匹夫不要張狂,看本姑娘不殺了你!”程小蝶尚未答話,小雅已挺身而出了,抽出寶劍便欲出招。

  程小蝶伸手拉住她,道:“小雅!不要中了他的激將之計!”她揭下臉上的人皮面具,展顏一笑,道:“不錯,本姑娘正是刑部總捕頭程小蝶,你又是什麼人?”

  “老夫可以不回答嗎?”聽起來蒙面人似乎很有與她閒聊幾句的雅興。

  “不可以。”程小蝶冷冷道。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7:34
七十七

  “為什麼?”蒙面人的口氣聽上卻頗有些訝然。

  程小蝶突然沉下臉來,說道:“因為本姑娘現在是以刑部總捕頭的身份在與你說話!”

  “刑部總捕頭!呵呵,好大的官銜呀!”蒙面人道:“只可惜老夫不怕你的官銜,你想知道老夫是誰,看樣子只好去問閻王爺嘍!”

  程小蝶眼中冷光如電,直視著蒙面人的雙眼,冷冷道:“你想殺我?”

  蒙面人道:“不僅想想而已,而且具有殺你的實力!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小雅舉劍怒叱道:“胡吹大氣!也不怕風大閃了你的舌頭!”

  蒙面人道:“小姑娘不用急,你們總捕頭當然會帶上你,你們放心,黃泉路上不寂寞,知府王少卿,名振天下的四大捕頭也會陪著你們一起走的!”

  話音未落,兩名青袍人已然向程小蝶和小雅發動了攻擊。

  兩件軟兵器旋飛而至,帶起一陣銳急的嘯聲。練子槍直扎程小蝶面門,九節鞭橫掃向小雅的柳腰。

  程小蝶冷叱一聲:“狂徒敢爾!”左手伸出,如一朵潔白的幽蘭,輕輕一拈,已捏住練子槍鋒銳的槍頭。

  青袍人顯然沒想到自己全力攻出的兵器如此輕易地落入了敵人之手中,雙臂用力,想將槍頭奪回,但掙的滿面通紅,脖子上青筋亂蹦,練子槍卻在程小蝶手中紋絲不動。

  程小蝶突然閃身飛上,右掌擊出,正中青袍人的胸口,青袍人大吼一聲,口中鮮血狂噴,倒地掙扎幾下,就此斃命。

  另一青袍人也不比他幸運。

  小雅一扭小蠻腰,閃過九節鞭的掃擊,右腳踏上一步,手中長劍已自青袍人胸前刺入,直透後心!

  “好狠毒的小娘們!”

  程小蝶和小雅只聽見蒙面人一聲呼吼,轉過身時,卻已不見蒙面人的身影,連他身邊的數十名灰衣壯漢也不見了。

  小雅道:“小姐,現在怎麼辦?”

  程小蝶斷然道:“那個蒙面人一定是殺手集團的首腦級人物,這條線索絕不能放過!小雅,咱們追!”

  二人背靠著背,以防草叢中伏有殺手突然躍出偷襲,慢慢地向前搜索前進,走出二三十丈遠,眼前出現了一座精美的樓閣,閣前竟然是一片青石鋪就的空地,還有七八座太湖石壘就的假山。

  程小蝶和小雅剛剛走出雜草叢,自每一座假山之後都閃出了三名灰衣人,兩人持鬼頭大刀,一人持青鋼輪。八組灰衣殺手一言不發,慢慢向兩邊散開,將二人圍在了正中。

  小雅道:“小姐,看樣子他們就是杜司主所說的灰衣殺手組合了。”

  程小蝶自袖中抽出一條三丈有餘鮮紅的細索,團在右手中,沉聲道:“是的,就是他們。在瘦西湖邊我已見過他們組合之後的威力,十分驚人,小雅,你要小心對敵才是!”

  小雅道:“小姐一定已經想出他們組合的關鍵所在了吧?”

  程小蝶笑了笑,道:“這種組合十分奇妙,我也一直未能想透其中關鍵,但是我已想出了一種對抗他們的方法,只要小雅你與我配合得當,一定能夠獲勝。”

  小雅高興地道:“小姐你快告訴我呀!”

  二人說話的時候,八組灰衣殺手已經逼近了一丈有餘,離她們不過只有四五丈遠了。

  程小蝶四下里掃視了一眼,皺了皺眉頭,開始用傳音入秘的功夫向小雅密授機宜。

  在現在這種形勢下,她不得不這樣做,因為殺手們靠得已經很近了,如果讓他們也聽見了她用來對付他們的方法,那就太糟了!

  程小蝶剛剛將她的方法說完,灰衣殺手們又已逼近了一丈,離她們不過三丈多遠了。

  三丈遠,對於她們這樣的高手來說,幾乎已可算是最後的安全距離。

  殺手們齊聲低吼,手中的鬼頭刀和青鋼輪在陽光下閃動著亮閃閃的冷光,向程小蝶和小雅直撲上來。

  程小蝶右手一揮,三丈紅索忽然抖起幾個飛旋的圈子,一眨眼間,紅索的一端已纏在了一名手舞青鋼輪的灰衣殺手小腿上。

  這名灰衣殺手被紅索一纏一絆,立刻摔倒在地,小雅早已飛身沖上,手中寶劍放出數十條耀眼的劍光,一陣血雨灑開,三顆人頭落地。

  “殺得好!”程小蝶笑道,右手疾揮,紅索飛快地旋動著,抽擊著,每一次旋動,每一次抽擊,都會有一名使青鋼輪的灰衣人被扯翻在地,而灰衣殺手們的三人組合也就就此瓦解。

  失去了組合威力的灰衣殺手哪裡是小雅的敵手呢!幾乎是一轉眼間,地上已躺倒了二十具屍體,尚有四人也是倒地不起,就算能保一條性命,看來後半輩子也只是個廢人了。

  程小蝶看了看小雅沾滿鮮血的寶劍,又看看地上躺倒的灰衣殺手們,臉上不禁閃出了一絲憐憫,一絲不忍。

  看來,她是動了慈悲之心了。

  但是姑娘啊,你的慈悲之心是可貴的,也是可敬的,只是你也應該知道,對敵人的慈悲,也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啊!

  因為你不殺他們,他們可是會毫不手軟地殺掉你啊!

  程小蝶兩道明亮的目光直射向那座樓閣,冷冷道:“閣下也該現身了吧!”幾聲零落的掌聲響起,黑衣蒙面人緩步自樓閣中走出,道:“程總捕頭果然有兩下子,名不虛傳啊!”

  程小蝶冷聲道:“你明知道他們不是我們的對手,為什麼要讓他們來送死?你想殺我,為什麼不自己動手!”

  黑衣蒙面人冷冷道:“這些人的性命本就很不值錢,多死幾個也沒什麼。他們二十幾條命換得老夫有一睹程總捕頭武功機智的機會,也算是死得很有價值了!”小雅怒叱道:“住口!你竟然說出這等殘忍的話來,你還是不是人!”

  黑衣人笑道:“呵呵!可笑啊!殺死這些人的本是小姑娘你,老夫又何殘忍之有?”

  小雅更驚怒,道:“你還要巧言狡辨,不要臉!”

  程小蝶忽然道:“你是殺手之王、血手方輪嗎?”

  黑衣蒙面人道:“這種殺手組合是方輪精心訓練而成,他們被你們殺了,方輪應該很覺得可惜才對,你看老夫有半點可惜的意思嗎?”

  程小蝶冷冷一笑,道:“這麼說你不是方輪了?”

  黑衣蒙面人道:“當然不是。”

  程小蝶道:“那你到底是誰?”

  黑衣蒙面人道:“程總捕頭真想知道?”

  程小蝶道:“是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7:34
七十八

  黑衣蒙面人道:“老夫可以告訴你,但首先得看你夠不夠份量!”

  程小蝶淡然一笑,道:“要怎樣你才認為我夠份量呢?”

  黑衣蒙面人道:“你我之間,相距不過十丈,如果程總捕頭能在老夫自一數到三十之數間走到老夫身前七尺處,老夫自會將真實身份告訴程總捕頭?”

  程小蝶道:“此話當真?”

  黑衣蒙面人道:“呵呵!程總捕頭認為老夫有騙你的必要嗎?”

  程小蝶輕輕一點頭,道:“好!”

  黑衣蒙面人道:“準備好了嗎?老夫這就開始計數了!”

  話音剛落,他就“一、二、三……”地數了起來。

  他數的並不快,甚至可以說很慢,但是無論他數得多慢,從一到三十也實在花不了多長時間。

  對程小蝶這樣的武功高手來說,十丈也不是一個很遠的距離,如果說有任何阻礙,只要眨眼之間,她就能一掠而過。

  黑衣蒙面人當然不會讓她如此輕鬆地掠過這段距離。

  在他開始數數時,他與程小蝶之間的確沒有任何阻礙,但程小蝶剛一舉步,她面前就閃出了兩道灰影。

  灰影竟是兩名重傷倒地的灰衣殺手。

  看他們的樣子,武功似乎比受傷前還要高出數倍,兩把鬼頭刀呼嘯著直砍向程小蝶雙肩,竟好像蘊有千斤之力。

  程小蝶心不禁一驚,雙掌一分,同時擊出,將兩名灰衣人擊得倒飛數丈,重重地掉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這時,黑衣蒙面人已數到“八”了。

  程小蝶清嘯一聲,忽地拔地而起,身子已橫飛在空中,頭前腳後,整個人就像是一枝離弦之箭,直射向黑衣蒙面人。

  突聽小雅叫道:“小姐小心!”

  程小蝶只覺得四周響起一陣刀鋒破空之聲,四處散落在地的十幾柄鬼頭刀和八個青鋼輪忽然間一齊向她直飛過來。

  半空中忽然閃出一道鮮紅的光幕,原來是程小蝶抖開了紅索,在周身布下了密不透風的重重索影。

  飛射而至的鬼頭刀、青鋼輪一磕上這道鮮紅的光幕,便被彈開來去,但被彈開的刀,轉眼間又飛了回來。

  程小蝶一口真氣無法持久,自半空中落到了地上。

  她落腳之地離黑衣蒙面人尚有五丈之遙。

  這時,黑衣蒙面人已數到了“十九”。

  程小蝶一落地,鬼頭刀和青鋼輪又都飛旋著向她射過來。她奮力舞動著紅索,伏身向前疾奔,但每向前邁出一步,都是那麼的困難。

  小雅在一旁乾著急,卻幫不上忙。

  黑衣蒙面人已數到“二十二”。

  他竟然數得越來越慢了,像是很想程小蝶能夠在“三十”之數內到達目的地似的。

  小雅一邊乾著急,一邊暗自心驚。

  她想不通那些刀、輪怎麼會全都飛起來的,因為黑衣蒙面人一直將雙手攏在大袖之中,而且他的袍、袖一點也沒有鼓脹起來,顯然他並不是在用內力驅動這些刀和輪。

  這是怎麼回事?

  程小蝶又艱難地向前衝出了兩丈。

  黑衣蒙面人已數到“二十六”。

  突然,程小蝶紅索一圈、一收,已將漫天飛至的刀和輪全數捆住。

  小雅不禁拍手笑道:“好啊!小姐加油啊!”

  程小蝶飛身一躍,離黑衣蒙面人只有一丈遠了。

  黑衣蒙面人已數到“二十八”。

  就在這時,離程小蝶最近的兩座假山突然橫飛起來,擋在了她身前。

  “鬼刀,又稱夢幻之刀,能役使人、草、花、石為他所用……”這個念頭忽然自小雅腦中閃過。小雅脫口叫道:“小姐小心,他就是夢幻之刀!”

  黑衣人紋絲不動,用冷冰冰的聲音數道:“二十九”

  程小蝶雙掌疾揮,拍開兩座假山,向前跨出一步!

  七尺!

  她離蒙面黑衣人已只有七尺!

  她成功了!

  小雅不禁歡呼道:“小姐你成功了!”

  程小蝶目光如電,盯著黑衣蒙面人,道:“你只數到二十九,我離你已只有七尺了。”

  黑衣蒙面人道:“是的。”

  程小蝶道:“請你遵守諾言,揭開蒙面黑布吧!”

  黑衣蒙面人嘆了口氣,道:“還有這個必要嗎?小雅姑娘不是已經認出老夫來了嗎?”

  程小蝶道:“你是夢幻之刀?”

  黑衣蒙面人道:“正是老夫。”

  程小蝶道:“我還是要請你揭開面幕!”

  黑衣蒙面人道:“為什麼?程總捕頭不信老夫的話?”

  程小蝶盯著他看了片刻,道:“非不信也,只是我也久欲一睹夢幻之刀的真面目。”

  黑衣蒙面人又嘆了口氣,兩手慢慢自袖中抽出來,道:“好吧,誰叫老夫輸了呢!”

  話音剛落,他兩手忽地往前一伸,兩隻袖口中都噴出一股濃濃的白煙。

  程小蝶一怔之下,還沒反應過來,白煙已經撲面而至,一縷香氣入鼻,人已軟倒在地。

  十丈之外的小雅也被從一座假山之後射出的一陣白煙迷倒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7:34
七十九

  小雅出了半天神,一排碎玉般潔白的牙齒一直咬著鮮紅的櫻唇,都快咬出血來了。

  程小蝶道:“小雅!你在想什麼!”

  小雅道:“小姐,那夢幻之刀真可恨!如果他不利用迷香,一定不是小姐的對手!”

  程小蝶笑了笑,笑容顯得有些苦澀,慢慢地道:“其實,就算他不用迷藥,單論武功,我也不是他的對手!”

  小雅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道:“小姐你說什麼?小姐的武功已達化境,夢幻之刀的武功怎麼可能高過你呢?”

  程小蝶道:“小雅,我告訴你,武功是沒有止境,正所謂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比一山高啊,再說,那個人也不是夢幻之刀!”

  小雅更是驚訝了,張大了嘴道:“他不是夢幻之刀?小姐你知道他是誰?”

  程小蝶苦笑,搖頭。

  小雅緊逼著問:“那小姐怎麼知道他一定不是夢幻之刀?如果他不是夢幻之刀,又怎麼能驅動刀、輪、假山漫天飛舞呢?”

  程小蝶道:“小雅,你注意到沒有,那些刀、輪都是被人用內力控制,才向我飛射而來的。”

  小雅道:“可我看得很清楚,那個黑衣蒙面人並沒有發動內功啊。”

  程小蝶道:“發動內功控制刀、輪的人都躲藏在假山裡。”

  小雅吐了吐舌頭,恍然笑道:“我明白了,原來小姐早就看出來了,可就算這樣,也不能證明他就不是夢幻之刀啊。”

  程小蝶看著她,一付欲言又止的樣子。

  小雅有點不高興了,撅起小嘴道:“小姐,你不信任我嗎?”

  程小蝶走到門邊,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地聽著,顯然是在查看房子外是否有人在監聽。然後走回小雅身邊,伸手拉起小雅的小手,道:“小雅,我絕不是不信任你,只是,這是一個大秘密,其間更牽扯到一個天大的陰謀,真實情況到底如何,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反正我們這次不遠數千里來到揚州,目的就是要保護王大人的安全。這樣跟你說吧,只要保護好王大人,這個陰謀很快也就會自己暴露出來的,小雅,你懂了嗎?”

  小雅道:“難怪小姐要小文姐用性命保護王大人!小雅懂了。”

  程小蝶輕輕拍了拍小雅白嫩的小臉,展顏一笑,道:“小雅實是個好姑娘。”

  她這一笑,顯然笑得很舒心,更顯得她容顏的嬌美,小雅似已看痴了,痴痴地道:“小姐,你真美,難怪杜司主要說小姐是小謫人間的仙女呢,依小雅看啊,就算是仙女也比不上小姐美麗。”

  程小蝶白玉般的臉頰上忽然升起兩朵淡淡的紅暈,她定了定神,道:“小雅,據我推算,那個黑衣蒙面人很快就會現身了,你怕不怕?”

  小雅一挺嬌小秀美的小胸脯,道:“跟小姐在一起,小雅什麼都不怕!”

  程小蝶推算的一點不差,不一會兒,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吱呀”一聲,房間被推開,走進來的,不是黑衣蒙面人,又是誰?

  黑衣蒙面人一眼看見程小蝶和小雅都已坐起,而且神情看上去十分清醒,下意怔了一怔,道:“看來,老夫還是有些低估了程總捕頭和小雅姑娘,原來你們早已醒來了。”

  程小蝶冷冷道:“你不守諾言,突施迷香,這般下三濫的行徑,竟然還有臉在這裡大言不慚!”

  黑衣蒙面人道:“程總捕頭不要誤會,老夫其實並無加害程總捕頭之意!”

  程小蝶道:“那你想幹什麼?”

  黑衣蒙面人道:“老夫想請程總捕頭給一個人帶句話。”

  程小蝶道:“給什麼人帶話?帶的又是怎樣一句話?”

  黑衣蒙面人道:“請讓金百年交出三寶。”

  程小蝶道:“三寶雖然珍奇,可也不值得你費盡如此心機吧?”

  黑衣蒙面人道:“三寶本屬老夫所有,昔年被金百年以欺詐手段奪走,老夫領取回原屬自己的東西,又有何不對?”

  程小蝶道:“果如你所言,當然沒什麼不對,可你為什麼要役使金小眉刺殺馬敬文?又為什麼意圖加害王知府?”

  黑衣蒙面人大笑幾聲,道:“老夫可以告訴你,只要金百年不交出三寶,老夫要殺的可就不止王知府一人了。”

  程小蝶冷聲道:“你還要殺誰?”

  黑衣人道:“老夫會屠盡揚州十大富戶!”

  程小蝶很不屑地一笑,道:“你有這個實力嗎?”

  黑衣蒙面人道:“程總捕頭已經見識過老夫夢幻之刀的厲害了,你說老夫有沒有這個實力呢?”

  程小蝶道:“要是我不給你帶話呢?”

  黑衣蒙面人冷冷道:“那程總捕頭就不要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話音未落,黑衣蒙面人攏在袖中的雙手已然伸出,左手呈虎爪,右手變鷹爪,同時向程小蝶胸前疾攻過來,帶起一陣森冷的陰風。

  “百變神爪!”程小蝶驚叱一聲,道:“果然是夢幻之刀的成名絕技!”柳腰一閃,已躲開雙爪的合擊,揮掌迎敵。

  小雅也抽出床邊的寶劍,上前夾攻。

  以二敵一,足足打過了三十招,黑衣蒙面人卻仍然進退自如,不由得小雅不心驚。

  小姐說的沒有錯,這人的武功果然奇高!小雅忖道,心念忽閃,劍法已變得奇幻靈慧,竟像是充滿了鬼氣、陰氣。

  黑衣蒙面人似乎有些吃驚,硬接了幾招後,脫口笑道:“小姑娘好俊的劍法!看老夫如何對付你!”

  他的招數也變了,忽然使出一套少林伏虎羅漢拳,招招力大無窮,氣勢雄偉,直逼得程小蝶和小雅連連後退。

  正在這危急時刻,忽聽得外面幾聲慘叫,一陣驚呼直嚎。

  黑衣蒙面人一驚回頭,只見牆外竟然火光衝天!

  人影連閃,門外衝進四條黑衣大漢,手中各持金背大砍刀,齊聲道:“不好,有強敵來襲,放火燒了閣樓,弟兄們已死傷十幾個人了!”

  黑衣蒙面人一指程小蝶和小雅,道:“不能讓她們跑了!”一轉身,飛身躍出門外,消失不見。

  看來,他是想先擊退外來之敵,再來對付程小蝶和小雅。

  四條黑衣大漢四面一分,竟然組成了一個四象刀陣,各揮金背大刀,向程小蝶和小雅猛攻上來。

  這四名黑衣大漢各自的武功竟然都很高,堪稱一流高手,再加上四象刀陣之威力,程小蝶和小雅雖然全力反撲,竟然一時也拿他們無可奈何。

  正在這時,“呼”,“呼”兩聲巨響,西面窗戶被撞得粉碎,隨著四散的碎木屑,衝進兩個彪形大漢來!

  “阿橫!阿保!”小雅一面揮劍攻敵,一邊興奮地叫道:“原來是你們!你們來得太好了!”

  阿橫、阿保衝她笑了一笑,四隻錘頭大的鐵拳左打右擊,三招兩式便將兩名黑衣刀手打得肋骨寸斷,口吐鮮血而亡。

  小雅劍氣大盛,一眨眼間也將另外兩名刀手刺翻在地。

  程小蝶笑了笑,道:“阿橫、阿保,你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阿橫躬身道:“屬下昨日一直暗中跟在總捕頭後面,發現有人跟蹤總捕頭,就一路跟了過來,後來見到總捕頭遇險,便返回叫阿保兄弟,一齊趕來了。”

  程小蝶點點頭,道:“你們二人都來了,讓你們保護的人怎麼辦?”

  阿保道:“屬下見那裡戒備森嚴,殺手就算有所圖,只怕也很難得手的。”程小蝶道:“殺手們的實力遠遠超過我的預想,手段也十分詭秘毒辣,你們還是要小心謹慎為上,不可大意!”

  阿橫、阿保齊聲道:“屬下遵命!”

  程小蝶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吧!”
  方才飛身掠起,又問道:“四大捕頭去愚公園林查訪,不知結果如何?”阿橫道:“四大捕頭在愚公園林與血手方輪手下一陣血戰,獲勝後趕回府衙,不料眾多殺手正圍攻府衙二堂……”

  程小蝶一驚,急急道:“怎麼回事?他們竟敢公然圍攻府衙?王大人沒有出意外吧?”

  阿保道:“具體詳情屬下等也不太清楚,不過王大人安然無恙,可以確定。”

  程小蝶皺眉道:“真沒想到短短兩天時間,竟出了這麼大變故!阿橫、阿保,你們盡快趕回原地,嚴密防護,小雅,我們快回府衙去!”

  四人同時飛身而起,分別自門窗掠出,消失在半空中。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li60830

LV:15 VIP榮譽國民

追蹤
  • 6772

    主題

  • 242709

    回文

  • 70

    粉絲

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