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第十六章
惜玉把小文抱入了王大人的臥室,那青衣少女的屍體己早經移走,惜玉就把小文放在王大人的床上。
杜望月開始推活小文姑娘的穴道,於承志、吳鐵峰分站杜望月的兩側,兩個人緊張地運氣戒備,以防不測之變。
小文很快醒了過來,挺身坐起,目光投注在杜望月的身上,道:“是你杜大捕頭,點了我的穴道,也是你推活了我的穴道?”
“是的!解鈴還是繫鈴人。”杜望月道:“小文姑娘如有什麼不悅,杜某甘願領罰。”
“小文姐,他是好意,”惜玉道:“當時,小文姐雙目中殺機濃重,只知你心有恨,卻不知你心中恨誰?”
小文拍拍惜玉的手,道:“放心吧!惜玉,我不會和杜捕頭計較此事的……”
“小文姑娘,”吳鐵峰道:“你是否知道你練成了一套非常凶殘的劍法,劍出如閃電,殺了不少的人?”
小文點點頭,道:“知道,劍出天色變,血染大地紅。”
“這套劍法是否有些怪異、邪惡?”吳鐵峰道:“對用劍人的性格心理,會否有所影響?”
小文笑了,一抬腿,人已落在床下,道:“劍法是有些怪異,是否邪惡,見仁見智了,但它絕不是正宗劍法,總捕頭曾經告訴過我,不可習練,只可惜她講的晚了半個月,我已練會過半……”
“為它的精奇變化吸引,所以無法歇止,”杜望月接著說道:“就繼續練了下來?”
小文點點頭,道:“我暗中把這套劍法練成,後面的部分都是在坐息時,冥思探索中想出的劍路,用於對敵,還是第一次。”
“昨夜闖進了府衙來的三個刺客,”杜望月道:“二男一女,女的傷在了惜玉手中,吞毒而死……”
“想不到江南的殺手,個個都如此頑強,不成功,就以身殉。”小文道:“那兩個男的呢?也死在你們四大捕頭的手下了?”
“說起來,有點慚愧,岑某人從事刑捕生涯以來,還是第一次遇上劍法如此精奇的高人,我們四個人,全拚上了,二對一,不但被人從容退走,而且,捕殺過程中,大半由敵人操控主動,真是丟人的很啦!”
這個人雖然有些粗豪,但說話倒是直率坦白的很。
“殺手兵刃,以凌厲凶霸為主,用劍倒是不多。”小文目光如電,由四大捕頭的臉上一掃過,接道:“四位未等到總捕頭回來,就解開了我的穴道,總非無因吧?”
“是有事要和姑娘商量,”杜望月嘆口氣,道:“昨夜一戰證實,我們已自知無逐退用劍殺手的技藝和能力,也沒有把握保護府台王大人的安全……”
“總捕頭嚴令我保護王大人,自那時起,王知府的安危,在我小文的心目中,實已超過了我的生命,但他輕藐我,而是發自內心的輕藐,我的心中痛極了,也難過極了。我全心全意地關心他,除了很短的坐息時間之外,我一直或明或暗地守候在他的身側,就算是打坐調息吧!也都用了一些心機安排。自從受命以來,我沒有睡過一天好覺,但我換到的是,王大人那不屑一顧的眼神……”
扮作衙役的王知府,突然緩緩轉過身去,動作很慢,慢的沒有人感覺到他在轉動身了。
但這,瞞不過吳鐵峰的眼睛。
他發覺了王知府在暗中拭淚,顯然心中也有著一些痛悔。
他不但忽略了小文用盡心機地保護他的情意,也拒絕了一份少女的關懷,更壞的是,把一個身懷絕技的高手,誤認作裝飾的花瓶。
少女情懷總是詩,容不下輕藐和誤解,那比當面打罵她一頓還難忍受。
王知府是胸羅錦繡的好官,也是讀書萬卷的才子,他瞭解這些,只是身處在驚風駭浪中,沒有仔細觀察,也沒有用心去體會,缺少了一份禪意的修養,給了小文姑娘不少的傷害。
但聽小文說道:“我施展出總捕頭嚴禁我習練的劍法,是我發覺了敵人愈來愈多,武功也愈見高強,我怕他們一擁而上的混戰,使我們一時間應變不及,讓王大人受到傷害,他完全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只要受到一點傷,我都無法向總捕頭交代。她派我擔當重任,是信任我的決心和武功,我怎麼能讓她失望。為了防患於未然,我用出了那套‘劍海浴魂’的劍法,殺死部分殺手,就算受到總捕頭一頓責罵,也是心甘情願了……”
“劍海浴魂,”吳鐵峰道:“不像是一套劍法的名稱啊!”
“是表示這套劍法的多變與凶殘,也代表了習劍人的痛苦,習練這套劍法,猶如在劍海中沐浴,身心全投入了劍勢的詭變中。”小文道:“這套劍法有一個特色,它不能開山、立寨,因為它沒有奠基的功課,無法按步就班地去傳授技藝,一開始就是劍招的變化。而且,很多變化和武功進展是逆勢而行……”
“那是說,需要有相當的武功基礎的人才能習練,所以,他們不能成為一門宗派。”杜望月道:“因為,他們沒有辦法召收弟子,從頭開始傳授技藝。”
“事實上這是整套劍法,也是一種移花接木的組合,它是把劍術中最凶狠的殺著,用正奇相和相剋的方法,把它組合起來,由出人意外的角度中出劍,殺傷力奇大。這一點看似容易,其實最為艱困,有如讓冰炭同爐,非精熟各家劍法,很難辦到。”小文道:“創出這套劍法的人,肯定是一代劍術大家,這是我把整套劍法學會之後的心得。”
杜望月道:“這套劍法,我們四個人也可以練了?”
小文搖搖頭,道:“不行,四大捕頭中,恐怕只有你一個人能練……”
“為什麼?我們四個人功力總有相差,也極有限,小杜能超越我岑某的,只有輕功一項……”
“無關功力,”小文道:“因為習練這套劍法,必須先要有相當的劍術造詣。你岑大捕頭的武功雖好,可惜練的不是劍法,而這套劍海浴魂,全由劍術中殺著組成。”
“這套劍法,可以練出一身殺機,一身劍刃,也把靈魂練入劍中。所以,才能一出劍就取人性命。”吳鐵峰道:“練到了一定的火候,人性也隨著劍法變了,這世上不再有美麗、可愛的小文姑娘,劍海浴魂,浴出一個殺人的機械。”
小文姑娘聽呆了,事實上三大捕頭,也聽得心頭震動。他們習武有成,知道上乘武功,不但要投入體能,也要投入心智,在漫長的習武過程中,人性就在不知不覺中,隨著技藝的進展改變了。
小文凝思了好一陣,才點點頭,道:“吳大捕頭說的很對,這劍法真的有點邪惡,看樣子是不宜再練下去了。”
“但它卻可能是劍法之最,”杜望月道:“殺敵的鋒刃,除了這套劍法之外,我們還要仗憑什麼去對付殺人之王、夢幻之刀。四大捕頭,都有些自負,雖然不曾自噓過武功是天下最好的人,我們是二、三、四、五,誰是第一呢?除了個總捕頭之外,這些年來,我們還未遇到強過我們的敵手。”
吳鐵峰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但現在遇到了。”杜望月接道:“昨夜出現府衙的劍手,劍法之高,我是第一次遇上,如是單打獨鬥,區區自知非人敵手,我說單打獨鬥的意思是各憑所學,把自己的技藝完全發揮出來。”
三大捕頭沒人接口,惜玉微翹小嘴巴,也未多言。
小文目光轉動,掃掠過吳、於、岑三大捕頭,道:“三位有何高見?請說出來呀!”
“說什麼?小杜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岑嘯虎道:“這種丟人現眼的事,說多了臉會發熱。”
“我不知道換一種劍法對抗那些人,有幾種勝算?”小文道:“但如施展劍海浴魂,勝算極大,那日對敵,我只不過,用出七成技藝……”
“但人已經變的六親不認,連府台大人也想殺啦!”吳鐵峰道:“殺瘋了心,連我們四大捕頭也將作你的劍下亡魂了。”
“有這等事!怎麼可能呢?我奉命保護他,不准別人傷害他。我改扮作他的書僮……”
“現在,你清醒一出劍之後,殺了幾個人,那邪惡的劍法,牽動你心中那點掛恨,人就全變了。”吳鐵峰道:“你不知道,你雙目中流露出來的殺機,我們四個人都有些害怕,所以,小杜才冒著性命的危險,用詐術點了你的穴道。因為,我們都不知道點穴不中的後果,你會不會一劍殺了小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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